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综]后妃变奏曲》作者:浅洛洳雪 文案: 文艺版文案: 纵识阴阳,怎控阴阳? 时年,世界骤变,阴阳失衡。 以人之力抵抗苍天之命,以己之身肩负万民所愿。 原是拆东墙以补西墙,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时空轮转,是假意换得真心,亦或是假意对上假意? 曲终人散,究竟顺了谁的心,如了谁的意? 今时不愁明日,唯问君心。 陛下,若吾先行,您可愿、死相随? 一句话文案: 其实这就是一个。 末世爆发,女主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去勾搭平衡世界帝王补全世界阴阳的故事。 防雷必看 ◆本文是攻略各朝代皇帝的爽文,亲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喜欢的帝王。酌情可添加。 ◆作者君玩不了阴谋论,剧情傻白甜,主角苏。金手指乱飞,逻辑君被吃掉。 ◇【考据党】【误入】,不能接受【设定】的亲莫要【误入】呀!!。 ◆最后结局1VS1,不更改! ◆认真你就输了,请默念这是小说。恰当意见可以接受,望读者小天使们温柔以待。 内容标签:历史剧 强强 快穿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寻罂 ┃ 配角:风砚竺(各朝代帝王) ┃ 其它:综穿,快穿,强强,爽文 作品简评: 末世爆发,为了拯救世界,寻罂开始了攻略古代帝王之路。汉武帝刘彻、清朝帝康熙、光武帝刘秀…… 这是一篇快穿攻略各朝代皇帝的爽文,作者用细腻的文笔以及其对帝后们独特的理解, 向我们展现了一个个源于历史却又与历史走向不尽相同的故事。   ☆、第1章 chapter1 “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汉武帝刘彻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惋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动。仿佛瘫倒他身前的妇人,只是一个犯了错的臣子。而非是他曾经鸳鸯交·颈,相濡以沫的妻子。 “不知阿娇做错了什么,引得陛下叹息?”那瘫倒在地上的女子,视线之中带着些许茫然,很快那份茫然隐去,被淡定与从容取代。 小幅度的移动身体,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几分酸痛。陈阿娇看到刘彻的时候,总是会飞蛾扑火的迎上去。哪怕,每一次和这人的相处带给她的只会有疼痛。或是身,或是心。 唇角勾起一弯浅笑,仅仅是一个弧度,便洗刷去了所有的狼狈。红衣如血,哪怕身纤体柔,面色带着几分憔悴,依旧无法忽视她那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倔强以及骄傲。 刘彻的视线之中带着些许了然,陈阿娇从来便是这幅模样。那仿佛刻入灵魂之中的骄傲,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哪怕如今的他是帝王,是她的丈夫,甚至是她放在心底的爱人,她也不愿意服软。 “皇后若是将那些污秽之物交出来,朕可以从轻发落。”刘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稍微柔软了一些。这份多情的包容,不知引得多少妙龄女子蜂拥而至。 自他踏入这椒房殿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陈阿娇的结局。 帝王一诺,千金难求,也重越千金。 然而,并没有人知晓,他之前想要给陈阿娇一个什么样的处罚。所谓从轻发落,大抵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 “陛下可曾信过阿娇?!”抬头对上刘彻的视线,那双眼眸之中不知何时深情已经淡去了几分。带着些许讽刺,又仿若自嘲。 刘彻微微垂下眼帘,他人看不出帝王此时眼眸之中翻滚的情绪,只能从他那张的俊朗的面孔上窥视一二。只是,作为一个帝王,他早已经不复当年初掌政权时的青涩。不喜形于色,是一个帝王必备的本领之一。 在这个时候,沉默恰恰是最肯定的答案。 “陛下,您不曾信过臣妾。”极为肯定的话语,连自称都不再是亲昵的‘阿娇’,而是最公式化不过的臣妾。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语却是会让人心中下意识的一跳。在这宫廷之中,甚至是在这整个大汉,大概也只有皇后陈阿娇能够以这样的口气对皇上说话。 帝后不和,这在如今的后宫朝堂几乎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皇后任性也是众所周知,皇上以往倒是非常纵容。只是,皇后娘娘向来有太皇太后护着。如今窦太后已逝,皇后如今这般言语,恐怕讨不了好处。 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是多么的不合乎身份,女子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多问?这椒房殿之中有什么,皇上怕是比阿娇还要清楚。皇上想要什么便拿去就是。在这皇宫之内,还有谁能拦着不成?” 刘彻眉头微皱,很快就舒展开来。若不是他很清楚陈阿娇的性子,他甚至以为陈阿娇清楚的知道他所有的算计。 “搜。”刘彻从陈阿娇身旁走过,墨色的衣襟从她的眼前扫过。别说刘彻亲手扶着刘彻起身,就连让人将陈阿娇扶起的话语都懒得开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依旧坐在大厅中央的人,落到陈阿娇眼里,当真是让人心寒。 刘彻撩起衣袍坐到了主位上,姿态颇为随意潇洒,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霸道,清晰地揭示了他帝王气势已成这个事实。 那依旧坐在冰冷地面上的女子,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陈阿娇还真是可悲,如今刘彻连表面的殊荣都不愿意再给予。或者说是,他大概认定了今日之后,陈阿娇便再也不是这后宫之主。自然的,也就配不上他独独留给皇后的殊荣。 女子的心理,并不像是当事人,反倒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幅身体属于那西汉武帝第一位皇后陈阿娇,只是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人,却不再是陈阿娇。说起来似乎很复杂,其实不过是在那时空轮转的一瞬间,来自异世的寻罂便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在接收陈阿娇的记忆之前,她还有一丝茫然。接收记忆之后,她很快便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自然而然的知晓,自己改用怎样的态度面对。 她唇边的笑意没有一丝的勉强,猛地的看过去似乎还有几分圣洁的味道,带着几丝怜悯。再仔细一看,便寻不到任何踪迹。寻罂那一瞬间的表情,自然是给真正的陈阿娇。 陈阿娇也是一个可怜人,错付一腔痴情,注定了是她悲剧的开始。 在窦太后尚在的时候,她算是窦太后与刘彻之间的粘合剂。窦太后势力庞大,并不是初登皇位的刘彻可以相比的。窦太后最喜黄老之术,奉行无为而治。刘彻却是儒家学派的推崇者。两人之间的矛盾,实在是难以调节。 那段时间,刘彻与陈阿娇也算是琴瑟和鸣,患难与共。哪怕刘彻逐渐掌了权,有窦太后这尊大佛在,刘彻怎么也会给陈阿娇几分颜面。 如今,窦太后已逝,人走茶凉。陈阿娇却依旧活在最初的美梦之中。她记得当初那一句戏言的‘金屋藏娇’,记得刘彻曾经许诺的相依相伴……一叶障目,看不清眼前的形式。 现在这宫廷之中,哪个不知晓陈阿娇的骄横霸道已为帝王不喜。又有哪个不知,帝王最宠爱的是那位善解人意的卫夫人。皇后陪伴帝王那么多年,却未能得一条血脉,卫夫人却先后为帝王诞下了三女。更别说此时,卫夫人又有了身孕。 只有陈阿娇依旧认为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刘彻都会一如既往的纵容。所以,她才会听信了楚服的言语,动用了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让皇室避讳不以的巫蛊之术。单纯的以为,这宫廷之中没了卫子夫,没有了其他妃嫔,刘彻的视线便会留在她身上。 刘彻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他听说了所谓的‘巫蛊之术’。甚至很有可能,知之甚详。 陈阿娇的确动用了巫蛊之术,甚至没有费尽心思的遮遮掩掩。若是此时在这里的人不是寻罂,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是理所当然不过。 椒房殿之中那些带着明显巫蛊色彩的物品,是最鲜明不过的证据。陈阿娇因为这‘巫蛊之祸’,被废黜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直至,她走到生命尽头。 现在…… “陛下,并没有发现异常。”侍卫从左边走出来,搜索了有小半个时辰,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物品。别说是巫蛊之术,就连其他的违禁品也没有一件。 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那个带队去右边搜索的侍卫,也回到了大厅之中。“皇上,西殿并没有污秽之物。” 刘彻并不意外,若是陈阿娇将这些摆放在明面上,他反而会诧异。他在等,等最后那被他派去搜索的人。 这次走过来的,是一位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下跪的动作,比起侍卫们的干脆利落,也不遑多让。 “可有什么发现?”还没等宫女开口,刘彻便直接询问。 “陛下,皇后娘娘的寝室之中,不曾有任何越矩之物。”宫女低下头,不敢看高台上那人的神色。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虽说不知皇后娘娘犯下了什么错误,却也知晓此次帝王是有备而来。 如今……他们似乎并没有让皇上满意。 没有证据,哪怕皇上再怎么厌恶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将人不明不白的处罚。皇上总要给馆陶长公主府一些颜面,总要给大臣们,甚至是天下人一个说法。 但是,皇上想要处罚他们,想要他们的命。当真,只是一句话的事。 寻罂伸手召来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贴身宫女。将手掌放在她那只犹有几分颤抖地手掌之上,借助她的力道起身。若非是大家都看的出来,皇上恐怕暂时拿皇后没办法,恐怕这宫女根本没有胆量去扶她。这也是寻罂没有早早起身的缘故。 至于刘彻并没有开口让她起身?陈阿娇都不曾在意的事情,寻罂又怎么可能在意? 身体的无力感让寻罂眉头微微一皱,这样没有任何力量的感觉,从她沉睡醒来之后就没再感受过了。如今,倒是重温了。“陛下来这椒房殿想要找什么?若是告诉臣妾,臣妾也好让人留意。” 刘彻对上陈阿娇的视线,此时陈阿娇脸色苍白,身子更是大部分都倚靠在宫女身上。这样憔悴的姿态,越发显得的她那一双眼眸,耀眼而夺目。 这双眼睛,对于刘彻来说熟悉而陌生。没有嫉妒,没有痴缠,更加没有疯狂。一如很久很久之前带着七分骄傲。又与那时不同,三分的纯真,也再也寻不见踪迹。什么时候,这人眼里多了些许稳重与从容。这样的视线,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随后,刘彻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寒光。明明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偏偏出现了意外。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除了错。原本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棋局,再次出现了变动。 至少……陈阿娇暂时是动不了了! “今日之事,恐怕是哪个小人嚼了舌根。阿娇姐放心,朕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刘彻起身,从高台上走下来。唇边带着笑意,那双眼眸之中倒映着陈阿娇的身影。 “不敢劳烦陛下,既然是小人作怪,臣妾自然不会计较。只是,陛下可千万要当心……小人再次作怪。”寻罂带着笑意回应。 “朕自是知晓阿娇姐向来‘大度’。”刘彻仿佛没有听到后面那一句一般,“朕还有要事处理,不便在这椒房殿中多呆。” “臣妾恭送陛下。”寻罂微微施礼,抬头的时候就只看到刘彻离开的背影。 与来时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刘彻带着明显的怒气。身后的贴身太监,都有几分跟不上他的脚步。 寻罂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收回了视线。 (度娘小注:历史上卫子夫怀孕是在巫蛊之祸半年之后,然而为了剧情,阿洛提前了。刘据出生是前128年,陈阿娇巫蛊之祸是前130年。)   ☆、第2章 chapter2 寻罂视线在宫女、太监们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她的视线在谁的身上停留,那人便不自觉的将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刘彻木已成舟之前,不会让自己的属下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此时留在大厅里的,却都是知道真·相的。他们可不像陈阿娇那般天真,刘彻踏入椒房殿,对于他们来说无异是葬钟敲响。如今莫名其妙的度过了一劫,都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便接收到了一抹锐利地视线,让他们连忙打起了精神。 寻罂对他们的倒是还算满意。能够进入这椒房殿内伺候的,都是陈阿娇较为信任的人。这些人之中,有馆陶长公主府随她进宫的,也有一些是窦太后安排给她的人。他们的利益早就与陈阿娇绑在一起,陈阿娇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绝对逃脱不了。 “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作没发生过。”寻罂转身向着内殿走,但是她的声音听在众人的眼中却是格外的清晰,让他们深深地将话语印刻在心底。“这椒房殿之中,从来没有过叫做‘楚服’的人。”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殿中。贴身宫女巧宣心下一跳,连忙走向内室。作为贴身宫女,她的责任便是时时刻刻的跟随在皇后娘娘的身后,她因为失神而有些失职。 巧宣进入寝室,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待皇后娘娘的吩咐。 寻罂似乎没有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坐在桌子旁,喝了些清水。 “娘娘,这水有些凉了!”巧宣看到这一幕,连忙提醒陈阿娇。只见她毫不介意的将茶水饮下,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这对于从小就养尊处优,稍微不合心意,便会发泄·出来的陈阿娇来讲实在是难得。 “无妨。”寻罂只是让水沾了沾唇便放下了杯子,抬头看了一眼巧宣。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难怪她会留在陈阿娇身边那么久。“巧宣,你去将我身后的那幅画拿下来。” “是,娘娘!”巧宣没有任何异议的应了下来。皇后娘娘让她摘下的这幅画她很熟悉,这幅画是窦太后所赐,皇后娘娘极为喜欢。皇后娘娘搬到这椒房殿之中时,亲自将原先放在这里的那幅画,换成了如今这幅。平日的时候,更是谁都不让碰上一碰。 他们这些奴才没有胆子违背皇后娘娘的命令,皇上向来与窦太后不合,恐怕看到都厌烦。她曾经甚至怀疑过,皇上不宿在椒房殿,有这幅画的‘功劳’在里面。她恐怕是第一个得到皇后娘娘允许触碰这幅画的人。这份殊荣,让巧宣的面庞激动的有些泛红。 巧宣搬了一张凳子踩上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幅画。她看到那绢布之上残余着几丝灰尘,因为不能碰触,那些清洁卧室的宫女们,也只能小心的擦拭一番,一些边边角角,难免会忽略。 小心翼翼的将画取了下来,原本以为会直接看到墙壁,却没想到这幅画后面别有洞天。一个木质边缘的格子,嵌入到墙壁之中。 那个只有半米大小的隔子被一个凤凰的金色雕塑占据。凤凰身上的纹路十分精致,每一个纹路都能看出工匠的用心。她在瞬间明了了,皇后娘娘看重的或许并不是这幅画,而是这幅画之后的雕塑。 这件东西,皇后娘娘甚至连皇上都瞒着。为了不让皇上发现,她甚至不惜在自己的卧房之中悬挂皇上最不喜的东西。 巧宣看着那金色凤凰的眼神越发郑重,心下浮现出了一丝无措。“娘娘……” 寻罂在她将画摘下的时候便起了身,伸手放在那金色的凤凰之上。向左边转了几圈,又向右转了几圈……反反复复做了至少有七八次,她面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的样子。 ‘咔嗒……’清脆的响声出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 寻罂伸手将那凤凰向下压,直到只能看到那只凤凰的头。房间之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放在床边的柜子仿佛有什么推动着一般。从左向右移动了一米的距离,柜子的后面是一条径直向下的通道,不知蔓延到何方。 “……”巧宣在这椒房殿之中生活了那么久,从不知道椒房殿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走吧。”寻罂直接往下走。 巧宣连忙跟上陈阿娇的脚步,柜子在她的身后合上,整个走廊之中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巧宣越发的谨慎起来。比起陈阿娇行走间的潇洒,她每一步都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人类,对未知总是有几分恐惧。就算是这样,她依旧紧紧地跟在陈阿娇身后。 两人走了不到十米,寻罂便伸手摸索记忆中的火折子,将油灯点亮。黑暗渐渐消退,让人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场景。 与陈阿娇的寝室相比,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狭小。房间之中没有任何家具,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些箱子。这些东西是窦太后留给陈阿娇的,除了陈阿娇之外,连馆陶长公主都不知晓这个地方的存在。 与摆放整齐的箱子相比,另一边放着的物品就格外的凌·乱。几件服饰,一些用上好的丝绸做的娃娃,只是娃娃上还诡异的写着生辰八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祭祀用品……显然,这些东西便是‘巫蛊’才会用到的道具。 另外还有几件衣物,有女子的,还有男子的……它们的共同点是楚服曾经穿过。楚服蛊惑陈阿娇使用巫蛊之术,还说什么‘心诚则灵’,让陈阿娇允了她穿着男子的衣物同吃同住。 “巧宣,你将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寻罂看了一眼这些东西,这些物品四散在椒房殿的各处还不怎么明显,都聚集在这里,倒也是相当壮观。 “娘娘,这些巫……神物,都处理掉?还是说,大神交代了要换一批物件?”巧宣自然巴不得将这些催命的东西都处理了。只是她也清楚的很,若是陈阿娇真的相信这些,她处理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楚服在的时候,她这个贴身宫女可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这些徒有其表,只会给我添麻烦的东西,留着何用?”寻罂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东西身上没有任何作用,没有力量的波动,哪来的诅咒?!不过也幸亏那些人选择了用‘巫蛊’这个名头陷害陈阿娇。否则,她还真不保证能够将东西打理干净。 “巧宣会收拾的干干净净,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这些东西与娘娘有一丝联系。楚服那里……”巧宣心下愉悦。 将眼前这些东西毁尸灭迹之后,便没有人能够再拿巫蛊之术来给娘娘定罪。哪怕楚服说什么,也要有人相信。只是,只要楚服存在一天,便始终会是个麻烦。 “放心。没有人希望楚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寻罂的语气平淡,这话语之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巧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想不通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还有谁会想要陈阿娇的命。她同时也知道,有些事情主子让她知道是对她的信任,却也不能多问。巧宣一脸的习以为常,似乎并不觉得陈阿娇的说法残忍。 在宫廷之中,下人的生命是最不值钱的。更别说楚服,真的追究起来并不算是皇宫之中的人。 陈阿娇与刘彻相互扶持多年,两人也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候,只可惜陈阿娇一直未曾有身孕。私下里陈阿娇不知道求了多少医,暗地里又饮下了多少苦涩的汤药,只是一直未有任何效果。 刘彻宠爱卫子夫,陈阿娇的确是嫉妒,却并非到失去理智的程度。真正让陈阿娇无法接受的是卫子夫接连怀孕。她这才让馆陶长公主为她寻来了女巫楚服,一是为了想办法让自己怀上身孕,二是想要对其他的妃嫔动手。 寻罂看得出巧宣的疑惑,并未开口解释。视线扫过那些碍眼的衣物,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讽刺。陈阿娇当真是绝望到将楚服当作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没有发现那人身上的诡异之处。 楚服一直引着陈阿娇将那些巫蛊之物放在显眼的地方,而且身着男装与陈阿娇相处的时候,甚至有几次想要引着陈阿娇出去走上几圈。 哪怕她只是一个平民,也应该知晓在这后宫之地,是不可能让男子随意出入的,哪怕她是个假男人。这事情暴露之后,对她又有什么好处?皇上第一个处死的人,定然是她! 如果楚服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有很多看不清楚的东西,便分外清晰了。楚服行·事十分张扬,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人发现。不过,她极其重视衣食住行,喜欢享受。而且,有时候楚服提议的事情,陈阿娇不允,她也不会规劝。 陈阿娇认为楚服这是有大神风范,在寻罂的眼中倒像是惜命。哪怕早已经做了决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从容赴死。 当然,这些都只是客观分析而已。寻罂最明显的证据便是,她用了些许手段将楚服心中的恐惧放大之后,楚服毫不犹豫的带着弟子离开了椒房殿。若不是她急匆匆的从后殿离开,刘彻也不至于扑个空。 陈阿娇想要搜寻女巫,她便急忙送上一个。显然楚服身后的那人,巴不得陈阿娇触碰那道禁忌。 在这个皇宫之中,有这个心思,又同时有这个能力的人,并不多……   ☆、第3章 chapter3 皇上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进了椒房殿,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怒气冲冲的离开。 这在皇宫之中不是什么秘密。 不论是妃嫔还是下人都知道皇后陈阿娇多么能折腾。她闹出的事情越多,她们便越开心。对于这个容不下其他妃嫔的皇后,她们心中可是颇有微词的。 虽说大部分妃嫔并不是真心爱上刘彻这个帝王,却同样稀罕这人的宠爱。荣华富贵,地位权利,有谁能够不爱。陈阿娇可不正是挡住了她们向前一步的拦路虎?哪里有人肯为陈阿娇说一句好话,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奇迹。 在这宫廷之中,也有几个消息稍微灵便一些的。听到了一些风声雨声,也就越发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自己成为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 …… 卫子夫作为如今这后宫之内最受宠爱的人,她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与其他人心下的几分猜测不同,她显得太过淡定。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理所当然。 的确是理所当然,身后有那么一双手,推动着所有的事情前进。直到一切都走到,那个人最希望看到的轨迹。她也不过是那人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在这个宫中,除了他可的没有谁有资格做执棋人。 卫子夫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比不得那些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却也算的上是白净。只是,在她的双眼之中,似乎透过表皮,看到了在那皮肤下面翻滚着的血色。那般的污浊,让人难以忍耐。 她微微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便已经压下了眼底的情绪。那张未施粉黛的白·皙面孔,渐渐晕染上了几分嫣红。这,对她来说是件喜事! 如今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卫夫人,腹中又有着帝王的血脉。在这未央宫的妃嫔之中,已经是极为贵重。若是陈阿娇再犯了错处,她会是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人。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有任何的错处。同样,也不该有任何的不忍…… 她所有的做法都是在迎合刘彻的心意,在自愿走上棋盘的时候,便没有了后退的可能。想想建功立业的卫青,卫子夫她也没有任何后退的借口。 “夫人,奴婢听说皇上这次是真恼了皇后娘娘。据说回去之后,还大发雷霆,将奏折都扫到了地上呢!依奴婢看,皇后娘娘那性子,早就该惩处一番了。她加害夫人那么多次,次次都不痛不痒。这次,却是直接惹恼了皇上,恐怕没有人能够帮她了。” “皇上可曾传召过哪位大臣?”卫子夫比起自己身旁宫女,显然要更加谨慎一些。皇上若是看到了那些东西,不可能将事情放下。 皇上这个身份就算他无凭无据惩处了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只是,刘彻他为人向来谨慎,不会授人话柄。 在证据确凿的时候,再安排个官员调查一番,也算是给馆陶长公主府一个交代。有些人恐怕还会以为是陈阿娇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皇上所有的行为,都是迫于无奈。 若是寻罂知晓卫子夫此时的想法,定然会惊叹。可不是么,历史上刘彻在看到那些巫蛊之物的时候,可是派了有名的酷吏张汤彻查此事。最终定局,废了陈阿娇的皇后之位。 “这……奴婢没有听说。奴婢只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多问上几句。”翠桐的声音明显没有刚才那般愉悦。她忙着报喜,只听了几句,便高高兴兴的过来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皇上的确是恼了皇后娘娘了,现在这宫中都是这般传言的。还能有错? 卫子夫倒也足够了解翠桐的个性,没有多问。翠桐明显没有另一个心腹红缨那般心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将翠桐放在明面上。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用处。翠桐这般直爽,在往日可是没少帮她在刘彻面前讨了好处。 心下不由的有几分不安。卫子夫想了想自己的安排,始终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手微微放在小腹之处,稍微有几分加速的心跳,再次恢复了平静。 “夫人……”另一个宫女闯入到宫中,看到那人的面容,翠桐连忙走出了房间,将房门牢牢的遮掩。她这般熟练的动作,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夫人,不好了!楚服,楚服她……”红缨有几分慌乱,说话都有几分磕磕绊绊。 “慌什么慌?楚服?楚服怎地了?她就算说是我们指使,没有证据也定不了罪。”卫子夫这般说着,那被衣袖掩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她做了些什么事情,皇上恐怕知道的一清二楚。卫子夫不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让刘彻知晓,只担心楚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相。哪怕只是一句言语,对于她来说都极为不利。 如今她腹中有皇嗣,出了一点意外也不会危及生命。只是,却也让她从此与那个位置无缘。甚至……卫子夫不愿意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什么地方除了差错? “楚服什么都没说。”红缨连忙回答。 “既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你又何必慌张。这件事我们做的极为小心,没有人知道楚服与我们有联系。她犯下的可是霍乱宫廷的死罪,不用几日,便能够死无对证。”卫子夫放松了下来。 楚服没有将她说出来就好,既然现在不说,那之后说出口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她的那些家人,可都掌控在她的手里。一旦事情了了,她便让人送下去,让他们一家团聚。 “可是,楚服从椒房殿之中逃出来了。而且……她正在想办法出宫!”红缨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这皇宫哪里是说进就能进,说出就能出的?进来的时候馆陶长公主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才让人进宫。这出去,更是艰难。 楚服知道她如今不可能依靠陈阿娇,在她眼中,陈阿娇身边怕是成为了地府大门的所在之处。此时最是恐惧的她,自然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她突然撂摊子不干在卫子夫那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如果她向卫子夫求助,指不定是站着进横着出。 楚服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没有这两个人的庇护,她在这宫廷之中说是寸步难行也不为过。 幸好她没有慌不择路,还知道稍微遮掩一番。出门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换成了宫女的衣物。因此她在宫中神色匆匆的走了那么久,也没有让人发现。就算有哪个人看到了她,也只当是哪个主子身后的丫鬟,有急事要处理。 “楚服怎么会逃出来?椒房殿之中有皇上的人守着,还能有人逃出来?”卫子夫比陈阿娇清楚刘彻的手段。如此,她才会觉得,刘彻踏进椒房殿,就已经昭示了这件事情的结局。 “可是,楚服的确是逃出来了。恐怕,如今皇上那儿,根本不知晓有楚服这么一个人呢!按理说这时候皇上该让人守着椒房殿了,别说皇上的人奴婢一个没看到。奴婢看着那椒房殿中的奴才,一个个和没事的人一样。”红缨战战栗栗的站在卫子夫的身前。 卫子夫坐在高台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微微垂下的眼帘,遮掩了她所有的思绪。 “夫人……您说,有没有可能,皇上他是什么都没有搜查到,所以恼羞成怒离开了椒房殿。”红缨忍不住的猜测。如今她发现的这些,似乎都在告诉她这样一个结果。椒房殿,好像并未出什么事。 只是,她又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楚服会临阵脱逃?进宫之前不还是说的好好地么?这个女子也经了夫人的眼,说是可用之人。 退一步说。哪怕楚服跑了,这椒房殿也不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楚服在椒房殿之中那么些时日,那些巫蛊之物,恐怕已经遍布椒房殿之中的每个角落。短时间将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恐怕要弄出来不小的动静。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至于楚服逃跑之前跟陈阿娇过了明路,就更加不可能了。陈阿娇的性子,宫里哪个人不知道?若是让陈阿娇知道楚服是在骗了她,楚服不可能活着走出椒房殿。 “不管怎么说,事情倒还没有发展到对我们不利的程度。”卫子夫垂下眼帘,那张精致的面孔,隐隐出现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红缨,处理掉所有的痕迹,不要留给任何人把柄。” 红缨沉下了心,抬头看了卫子夫一眼,低头应道。“红缨明白!” 卫夫人,这明显是要了楚服的命!不仅仅是楚服,还有与楚服亲近的人。甚至,连她们自己这边与楚服接近的人都要找个由头处理掉。‘所有的痕迹’,不过是五个字,却决定了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这在宫廷之中也是常态。 卫子夫看着红缨离开,翠桐走进来。如同光与影的交换,她的唇边再次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想一想她刚刚还在怜悯那椒房殿之中的下人,如今倒成了一个笑话。陈阿娇这次不知为何逃过一劫,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小腹,让自己有几分浮躁的心沉静下来。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她在陈阿娇的眼中就是那眼中刺、肉中钉,说不定不用她推动,陈阿娇就能自己走上死路。 这样也好,也省的她脏了这双手。就当,是为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第4章 chapter4 寻罂见巧宣从那间密室里走出来,随手将那凤凰的雕塑图案拎了上来。之后没有旋转,而是看向巧宣。“自己设定一种旋转方式,也好处理那下面的东西。” “是!”巧宣的视线之中划过激动、兴奋、感激,最终都被压制了下去。她郑重的将凤凰的雕塑旋转了一番,比之刚刚寻罂开启密室的时候更加复杂。 皇后娘娘对她这般信任,她定然不能辜负。重新将那幅画挂回到原本的位置,在心下德盘算那些东西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才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个时辰之后,巧宣亲自去小厨房为皇后娘娘开了小灶。熬了些补品,做了些精致的点心。这件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至于,那做饭之后,留下的灰尘,谁又知道它们燃烧之前的样子。小厨房之中的其他人,又‘恰好’在那个时间被安排做了其他事情。 巧宣不可能一次将那些东西处理干净。她心下思量着,以后要经常给皇后娘娘开小灶,顺便将她手里那些被她毁的面目全非的布料都销毁掉…… “巧宣,你去将林太医找来。”寻罂满意的品尝着巧宣做的点心,补品她却没怎么动。巧宣做的补品,绝对是大补之物。不经意间弥漫出来的香气,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勾起人的食欲。只可惜,补品是不能随便吃的。 林太医也算的上是陈阿娇的心腹之人,是窦太后留给他的一个棋子。皇室的太医院之中,除了皇上最信任的梁太医之外,其他多多少少的和一些贵人有几分联系。 “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巧宣有几分担忧的看着陈阿娇的面色。 那一层脂粉都无法完全掩盖下面容的憔悴,她的眉宇之间甚至隐隐约约流露出一丝疲惫。这样的神色她其实已经相当熟悉,只是陈阿娇一直自持身份,维护着她表面的骄傲。 “没什么大事。”寻罂勾了勾唇角。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奴婢这便将林太医找来,让他好好地给娘娘把把脉!”巧宣也顾不得其他,匆匆的离开陈阿娇的寝室。 寻罂继续品尝着巧宣端上来的点心,对这个贴身宫女越发的器重。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好处。像这般天然的点心,在末世哪一块不是天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她却可以肆意的品尝。若是让那些同事知晓,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人。 享受的时间终究是有时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在声音到达大厅门口的时候,寻罂将已经拿到半空中的点心放回到盘子里,抬头看向来人。 寻罂在看清楚来人的面貌时,连忙起身。向前走了几部,弯腰对着来人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寻罂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再次看到刘彻。 刘彻怒气冲冲的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他心下有几分怒气,哪怕不能直接对着陈阿娇发泄,也应该要晾上她几日才对。这对于陈阿娇来说,绝对是一种难耐的处罚。 “阿娇姐不必多礼。”刘彻微微低头,看着恭恭敬敬向他行礼的人,再次出现了恍惚感。 眼前的人,似乎不能与记忆中的那个陈阿娇划上等号。陈阿娇向他行礼的时候,向来都是走个形式。他也总是配合,常常在这人弯腰之前,便已经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此时对陈阿娇还有几分懊恼,自然不会伸手去扶她。陈阿娇也当真对他行了一个全礼。哪怕是最严苛的礼官,也没有办法从她的身上指出任何的错误。 他不由出现了一个想法,却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怎么可能?陈阿娇的性子是在馆陶长公主府便已经定型的。他最讨厌的‘娇蛮’,又怎么会是他亲手纵容出来的? “朕听闻阿娇姐身体不适,特意带了梁太医来给你号一号脉。”刘彻伸手将陈阿娇扶起,他轻而易举的用手掌将那纤细的手腕环绕。这样的触感明显有几分坚硬,没有他认为的那般让人觉得柔软舒适。 刘彻不由得抬头打量眼前的人。不记得有多久未曾认真观察过陈阿娇。这般一看,那红色的华服,穿在她身上着实有几分空荡。大抵是因为她的气势太足,让人总是不自觉的忽视她精致柔弱的外表,只记得这人的嚣张跋扈。 他向来喜欢美丽的事物,无论是陈阿娇,还是卫子夫。面容都极为精致,虽然是不同的类型,却同样能用‘美’来形容。陈阿娇单论外貌,不比卫子夫差,甚至还隐隐德略胜一筹。倒是她的性子,太不讨喜。 如今,看到这幅面貌的陈阿娇,他倒是有了一瞬间的怜惜。当然,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他清楚地知道,陈阿娇这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价值。她,注定了不是一个好的皇后。 “劳烦陛下挂心。”寻罂起身,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腕从刘彻的掌心抽了出来。 刘彻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走向主位。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微微收紧了自己的手掌。他向来最讨厌陈阿娇对他的管束,有哪个帝王连封妃、纳妾都要顾忌皇后的心思?如今,陈阿娇对他似乎没了那般痴缠,他却有些不适应了。 有一些东西,习惯了便不觉得什么。一旦被强行剥离,才会看的清晰。 寻罂伸出自己的胳膊,看着两鬓斑白的梁太医将手绢放在她的手腕上,之后认认真真的感受着她的脉象。她想到了宫中的传言。太医院中,医术高明的太医不在少数。这梁太医之所以这般受帝王的信任,似乎是因为这人向来不懂得变通,有什么说什么。 “梁太医,阿娇姐身体如何?”刘彻好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梁太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反反复复的号脉。良久之后,他那放在陈阿娇手腕上的手指终于离开。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答。 “皇后娘娘的身体明显有几分虚弱,而且因为常年用药,伤了底子。虽然于性命无碍,但是恐怕……”梁太医突然下跪,“恐怕,难有子嗣。” 事实上,梁太医说的话,还留了两分余地。在他看来,陈阿娇的身体,几乎是不可能孕育子嗣,而非难有子嗣。 “一派胡言!”刘彻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帝王的威势毫不犹豫的弥漫整个大厅。 尤其是那跪在下方,被这气势针对的梁太医,更是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臣不敢欺君,请皇上明察!” 刘彻仿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般,重重的拍了一把椅子的扶手。“来人,将梁太医……” “陛下!”寻罂开口,那份威势瞬间消失。她抬头对上刘彻的视线,轻而易举的将刘彻的神色看在眼中,也将自己此时的神情展现在刘彻的视线之内。 “臣妾嫁于皇上多年,却苦于无子。为了求得皇嗣,当真喝了不少的虎狼之药。是药三分毒,臣妾的身体怎样,自己也有所察觉。”寻罂的声音太过平淡。“梁太医的医术如何,陛下心里最清楚不过。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太医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何罪之有?” “阿娇姐。”刘彻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陈阿娇的手就放在他的手背上方。她掌心的温度都带着几分微凉。这样的亲近,没让他升起熟悉的厌恶。反倒是有几分、无措。 心下不知为何有几分失衡,记忆中那些与其他女子亲近的画面,似乎都蒙着一层纱布。不若此时这般,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真切。 “陛下可会嫌弃?”寻罂将刘彻那一瞬间的失神收入眼底。刘彻,果然如历史中记载的那般,是个视觉性的人。陈阿娇的皮囊,若是洗去了纤尘,相当的耀眼。此时带着几分憔悴的模样,连她这个女子都忍不住的生怜,更何况是眼前的刘彻。 “自然不会。”刘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那一瞬间的失态抛在脑后,唇角下意识的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往日与陈阿娇做过不少表面的‘深情’。因此从未想过,用‘无子’当作废后的主因,故而不吝啬自己的承诺。 而且,他心下多少有几分,愧意…… 陈阿娇的那些药物,的确对身体有害,却也不过是让身体憔悴。如果好好的养上一两年,子嗣并不是问题。 外戚专权的事情,他经历过一次,不愿让下一任帝王继续经历。身体之中流着陈阿娇血脉的孩子,有着嫡子这般尊贵的身份,一旦出生,便是众望所归的太子。 陈阿娇不能有子嗣,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有子嗣。 “有陛下这句金口玉言,对臣妾来说,子嗣也没那么重要。”寻罂将自己的手掌拿开。 陈阿娇迫切的想要一个子嗣,不过是因为子嗣能够留下刘彻的视线。她却始终不明白,留着她陈阿娇血脉的子嗣,只会让刘彻防备甚至是厌恶。或者,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才是幸福的事。 如今,寻罂又怎么愿意孕育刘彻的子嗣。哪怕她有许多方式可以将陈阿娇的身体调整如初,却也不愿意要一个子嗣。“没了念想,臣妾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阿娇姐……”刘彻视线之中终是带上了明显的震惊。他想想之中的歇斯底里没有出现,他预料之中的痛苦不见踪影,他准备好应对的哭泣没有任何发生的痕迹…… 刘彻以为,陈阿娇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身孕之后,会更恨卫子夫。甚至是,作出更多不可挽回的事,他也好让一切回归到自己计划中的正轨。 ‘没了念想,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 他规划了开始,却猜不中这结局。   ☆、第5章 chapter5 寻罂查看着后宫这几年来的一些账簿,这些东西陈阿娇记忆之中只有模糊的一些印象,更多的是交给身边的人去打理。既然她说过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对这后宫自然要了解透彻。 陈阿娇身边的人倒也是个有能力的,方方面面都打理的相当漂亮。反倒是有几次陈阿娇插手的事情,让人抓到了把柄。譬如说以次充好,换了卫子夫应有的丝帛;亦或是看哪位妃嫔不顺眼直接克扣了对方的份例…… 这样的事情,陈阿娇还真是没少做。有些手段,还是她的母亲馆陶长公主亲自教导。她最忍无可忍的时候,就直接去刘彻那里闹上一闹。当真是将这后宫整的乌烟瘴气。为了得到刘彻的情谊,她几乎做尽了不讨人喜欢的事情。到最后,依旧是得不偿失。 “娘娘,梁太医交代了,您的身体要好好调理。现在这些事情,您就少挂心一些!”巧宣看到陈阿娇翻看账簿,连忙开口。一方面她是真的担心陈阿娇的身体,另一方面是害怕陈阿娇有了其他的心思。 陈阿娇视卫子夫为眼中钉,卫子夫有身孕,她可以冒险动用巫蛊之术。如今,更是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为皇上孕育子嗣。巧宣无法预料,现在的陈阿娇,会作出什么事。 “我的身体怎样,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我不想死的时候,哪怕是阎王也没什么法子要了我这条命。”寻罂随手将账簿放下。 “呸呸~~娘娘说什么死不死的。您肯定能与皇上长长久久!”巧宣连忙反驳,她没将陈阿娇说的话放在心上。 “长长久久?”寻罂微微一笑,放下账簿起身,视线之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早就没有了资格。” “娘娘,你若是都没有这个资格,又有谁能有那个资格?”巧宣显然不同意陈阿娇的说法,连忙规劝了一句。在她眼中,陈阿娇是最尊贵的。 其他那些被送入宫中的女子,只是颜色过人,在身份上哪能与翁主出身的陈阿娇相比。哪怕是单论颜色,又有几人能够比得上陈阿娇? 寻罂但笑不语,她口中的没有资格,可不是巧宣理解的没有资格。“听闻上林苑的花卉开了不少,今日天色也不错,随我去好好看看。” 巧宣还想要多说几句,但是眼前的人显然没给她时间。话音刚落,她便起身走在了前方。红色的衣角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精致的面容越发显得夺目。 见她没有丝毫难过、受伤的样子,巧宣将自己开解的话语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皇后娘娘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似乎从巫蛊事件之后,她就看清了宫中的一切。想到那日刘彻毫不犹豫的甩开衣袖,让皇后娘娘跌落在地上的动作。她视线之中的担忧消散了一些,其实这样也不错。 上林苑是刘彻建造的皇家园林,里面的风景的确是一绝。寻罂踏入上林苑之后,便觉得眼前突然开阔。只是,还未走多远,她便听到了一群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寻罂并未闪避,反倒是径直向着欢笑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她的身影,刚刚还在嬉笑着的后妃们,突然间沉寂了下来。 那坐在一群人中间的女子连忙起身,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她在弯腰的时候,似乎下意识的做了一个保护腹部的动作。“参见皇后娘娘!” 其他后妃也连忙施礼,看向陈阿娇的视线之中,多少都有几分不喜。 “都起身吧!卫夫人如今身怀皇嗣,要多注意点才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着想,日后你不必再对我施礼。”寻罂并未向前亲自将卫子夫扶起,她只是第一时间让卫子夫起身。视线从她那并不明显的腹部划过,言语之间全然都是对皇嗣的在意。 寻罂打量着卫子夫,第一眼她的印象便是一个美人儿。平阳公主学习馆陶长公主对先帝的做法,喜好往自己宫中搜罗美人。然后再将这些美人用适当的方式献给刘彻。 卫子夫在公主府习的是歌舞之计,能够在那么一群舞女之中脱颖而出,卫子夫的样貌与身材都是上等的。她的声音也极为悦耳,虽不会让人听之难忘,却是越品越有韵味。 其他人不由惊讶的看着陈阿娇,哪怕刘彻说出这样的话,也只会让妃子们嫉妒而已。这话从陈阿娇的口中说出来,那便是让人不敢置信。陈阿娇不加害卫夫人腹中的孩子就已经是好事,还能在意?! “谢皇后娘娘恩典。”卫子夫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伸手让翠桐扶着自己起身,不由得抬头对上陈阿娇的视线。 那双眼眸之中不见了对她的嫉恨,也没有了明显的厌恶。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水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这样的陈阿娇没有让卫子夫放心,反倒是让她更加不安。 “这恩典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腹中的皇嗣。如今皇上子嗣单薄,我作为皇后,自然要多照拂有子嗣的宫妃一番。”寻罂话语之中却不怎么给卫子夫面子。 其他妃嫔听到陈阿娇这句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皇后娘娘果然还是以往的那个性子,从来不懂得给人台阶。 “能够为皇上孕育子嗣是子夫的福分,子夫定然会好好养胎。”卫子夫倒也不恼不怒,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句。言语之间尽显她性子大度温柔,与陈阿娇几乎是两个极端。 “卫子夫身怀皇嗣,怕是不能服侍皇上。虽然皇上对你极为宠幸,却也不能拿皇嗣开玩笑!”寻罂坐在卫子夫刚刚所做的主座上。陈阿娇没来之前,卫子夫的身份是最高的,她能坐在这里。陈阿娇一来,她自然只能退居一侧。 “是。”卫子夫微微垂下眼帘回应。她现在的确不可能侍奉皇上,却也不会将皇上往外推。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皇上到她宫中的次数,反倒是比以往多上不少。 陈阿娇果然不可能突然变得大度,怪不得她会突然对皇嗣的这般关心。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借口,让皇上陪她而已。 她这样的皇后,做的真是可悲。 寻罂能猜测出卫子夫的想法,她扫了其他妃嫔一眼,她们的想法与卫子夫恐怕差不了多少。“卫夫人如今不能侍寝,皇上不喜我你们也心知肚明。我会向皇上提一句,让他多宠幸一些后妃。至于你们谁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 “……” 这些话,真的是陈阿娇能够说出来的?谁不知道皇上在谁那里多坐上一会儿,陈阿娇就有可能让人到宫中去劫人。甚至,有时候她会不顾身份的,亲自到其他妃嫔宫中闹上一番。 “若是谁能孕育皇嗣,我自然也会请求皇上赏赐。”寻罂似乎没看到其他人惊讶的样子,继续说道。 皇嗣……她们将心中的惊讶,难以置信都放在了一边。心下也不由得带上了两分渴望。不管陈阿娇口中的话语是真是假,只要能够有机会与皇上相处,便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刘彻哪里是子嗣单薄,他如今可是膝下无子。若是能够第一个诞下男婴,必然会母凭子贵。 这般想着,她们看向卫子夫的眼神,便没有刚刚那般友好。她们之所以对卫子夫态度好,是因为她是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夫人。 在她们看来,陈阿娇哪怕是有馆陶长公主帮衬,也不可能将后位做的稳当。若是陈阿娇犯错,卫子夫无疑是最有资格成为皇后的。她深得皇上的宠爱,她的胞弟如今也被皇上重用。若是再诞下皇子,就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如今,皇后的性子似乎有了几分改变,或许还真能坐稳后位。若是她们借着这个机会怀上皇嗣,份位定然会升上一升。如果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公主,恰巧自己诞下皇子。那有没有可能…… 这些妃嫔能够留在宫中,自然各有各得能耐。只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就会放大她们的*。 卫子夫显然也发现了她们的改变,她的手指紧了紧。陈阿娇难道真的对皇上再没有了任何念想?!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日,在椒房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皇上气冲冲的离开,却没多久又亲自带着梁太医回到了椒房殿。 难不成,陈阿娇腹中也有了皇嗣?!不,不可能!皇上绝不可能让陈阿娇这个时候怀上皇嗣,如今那馆陶张公主府,那窦氏一族,在皇上眼里都讨不得好去。 卫子夫将手放在腹部,她的眸光沉了沉。她腹中还有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是皇子,那便有可能是大汉的太子,再不济也会是皇上的长子。她会想办法让这个孩子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才是在宫廷之中真正的保命符。 至于陈阿娇以及她坐下的后位,应该有人比她更不希望她坐在这个位置。那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个人,打乱他早就布好的局。 应该是这样…… 卫子夫心下思量,那份隐忧被她压了下去。   ☆、第6章 chapter6 刘彻阅完最后一张奏折,随手将批阅好的奏折放在一旁,靠在椅子上稍作休息。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带上了两分慵懒。良久之后,才开口询问了一句。“椒房殿可有信儿?” “陛下,皇后娘娘这几日都在调养身体。每日的药汤、膳食都是她宫中的大宫女巧宣负责,连御膳房的人都很少宣召。”郭舍人向前走了一步,如实的禀告他所知道的事。 郭舍人与其他的太监不同,他的名字并非是宫中赐名的一些吉利名姓,反倒是保留了自己做太监之前的名字。此人颇受刘彻的信任,在刘彻身边服侍。 “嗯。”刘彻随口应了一句。陈阿娇开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极为震惊。随后他便冷静了下来,空言谁都会说。区别只是,做到与做不到。 他印象之中的陈阿娇,不可能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她容不下后宫花枝招展的后妃,也看不惯其他女子为他孕育的子嗣。又何谈母仪天下? 这几日,她当真沉寂了下来,不吵不闹。只是……也未曾踏出椒房殿半步。 “阿娇姐的身子应该调养的差不多了。”刘彻睁开眼睛,身体也重新坐正。 “梁太医说皇后娘娘身子虚弱,服药四五日就会好上一些。只是日后,还要注意调理。”郭舍人没有开口说陈阿娇的身体如今调理的好还是不好,只是重复了梁太医的话。 “阿娇姐身体安康是我大汉之福。只是不知,以后阿娇姐是否还这般的‘修身养性’。”刘彻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玉玺,唇边的笑意多了一丝柔和。 “……”郭舍人没有言语,他也清楚皇上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 郭舍人不由想到几日前椒房殿之中皇后娘娘的表现,心下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能够说出皇上不信任她,能够对自己无法孕育皇嗣的皇后娘娘。真的还如同曾经那般,将皇上看作是最重要的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放下了对皇上的感情,哪怕改不掉她意气用事的性子,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比她适合皇后之位。 卫夫人的确大度,出身却不够尊贵,行事之间难免会有一些小家子气。皇后本是翁主出身,这皇宫的规则她心里其实最清楚不过。再加上她往日行为荒唐,在后妃和下人之中积威甚深,想来没有人胆敢阳奉阴违。 只是,出身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是优势也是劣势。皇上对窦氏一族…… 书房的门被敲出细微的声响,郭舍人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若是其他的地方,小太监可以直接禀报一些事。不过,显然这些地方并不包括这间帝王的书房。打扰帝王处理公事,可是大罪。 没多大会儿,郭舍人便回到了书房。他对上刘彻的视线,不等帝王发问便开口。“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哦?你们还不快将皇后娘娘请进来。”刘彻看向那紧闭的房门。陈阿娇,果然不可能安稳下来。她老老实实的呆在椒房殿的这几日,恐怕是她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继续胡闹。如今刚刚好上一些,便要故态复萌了么? “臣妾参见陛下。”陈阿娇向着刘彻施礼,依旧是极为标准的礼节,没有半点马虎。 “阿娇姐快快请起。”刘彻说着便从座位上站起来。“阿娇姐身子还很虚弱,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往日,阿娇姐不是最讨厌这繁琐的礼仪了么?” 巧宣小心翼翼的扶着陈阿娇起身,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到的一旁。 陈阿娇未曾讨厌过宫中繁琐的礼仪,她是馆陶长公主精心培养出来的。馆陶长公主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她怎么可能让陈阿娇厌倦礼仪? 陈阿娇对礼仪不曾厌倦,她只是借着这个方式,来展现自己在刘彻心中不同的地位。哪怕宫中的妃子再多,能够不遵规守纪对刘彻施礼的只有她一个。她喜欢的,只是这个特殊性。 “以往是臣妾任性,这宫中的礼仪岂能用一句‘喜欢’或者‘不喜欢’来逃避。既然是祖上的规矩,臣妾自当顺从才对。”寻罂对上刘彻的视线,“陛下以后也莫要再如此称呼臣妾,无论进宫之前是什么身份,在这后宫之中,陈阿娇就只是后宫的一员。” “……”刘彻的视线之中有几分晦涩难明,他对陈阿娇的称呼一直是阿娇姐。哪怕对陈阿娇再怎么厌弃,他从未想过要换一个称呼。如今,陈阿娇却突然间提起这一点。不再是‘阿娇姐’,只能称之为‘皇后’么?从原本的亲昵,到这般疏离…… “臣妾有事情想与陛下商议一番。”寻罂将刘彻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下越发的镇定。 “赐座。”刘彻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杯盏,放在唇边抿了抿,掩饰下自己太过明显的情绪。“阿娇……皇后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寻罂坐在软和的椅子上,陈阿娇记忆之中可未曾有这般待遇。她来这书房的次数也不少,大多数都是不欢而散。哪怕是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刘彻对她也是满满的防备,怎么可能愿意她踏入这宣室殿重地。 表面上是一个人,只是变换一个态度,便是两种待遇。“今日臣妾在上林苑撞见了几位妹妹,当真是花容月貌,难怪皇上喜欢。” “她们比不得皇后颜色姣好。”这句话是场面话,却也是事实。 刘彻说出口之后,便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了陈阿娇的面庞上,只是四五日未见,陈阿娇面色上的苍白已经被晕红的色泽替代。没有了那份惹人怜惜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目了然的娇艳。 如今她面上不再如同往日一般带着精致的妆容,却比妆点任何的妆容都耀眼。刘彻想到他最初看到少女的时候,便是被这样的容颜震撼。只是,随着成长,权利利益占据了他更多的视线,让他忘却了那最初的动容。 岁月当真是喜爱陈阿娇,明明比他还大上几岁的年纪,这容颜却仿佛留在了二八年华。区别只是,比之当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寻罂淡淡的看了刘彻一眼,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是调戏。想到历史上对刘彻的记录,她淡定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刘彻一直极为‘好色’,陈阿娇、卫子夫、李夫人、赵钩戈,都是有名的美女。 寻罂收回自己的视线,仿佛没有听到刘彻的话语一般,更别说什么娇羞的神色。“臣妾知晓皇上最喜卫夫人,只是如今卫夫人身怀有孕,自当以皇嗣为主。皇上可以多去其他妹妹那里坐坐。” 在刘彻的心目之中,一个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皇后,自当是要处处为他着想。能够很好的处理后宫事务,能够将皇嗣放在首位。不嫉不妒,端庄大度。 陈阿娇能说出这句话来,该死的符合他心目之中的皇后形象。心中涌现出的并不是喜悦,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不断地发酵,酸酸涩涩,让人难耐。这是他心目中的皇后,却不该是陈阿娇。“可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刘彻始终不认为陈阿娇能够心甘情愿的说出这样的话语,曾经的记忆在他心目之中太过深刻。亦或是,他只是主观的不愿意承认。 “在这后宫之中,有哪个敢在臣妾面前嚼耳根子?!”寻罂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傲气。她的视线之中也出现了几分明显的冷漠与狠辣。 这样的神色,刘彻相当熟悉。陈阿娇从来不是一个菟丝花,她像是一只刺猬,只要有人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定然会让别人遍体鳞伤。 “既然不是小人调拨,那皇后你……”刘彻的视线不由得胶着在陈阿娇的身上。 “皇上曾说过臣妾向来‘大度’,臣妾以往是愧对了那句夸赞。如今那句话,臣妾受的心安理得。”寻罂从座位上起身。“近日皇上公务繁忙,常宿在宣室殿。以臣妾之见,皇上需劳逸结合,临幸后宫的妃嫔。也好多为皇室添些新鲜血液……” 刘彻宁可陈阿娇没有添上最后一句,那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将这些话语当作是陈阿娇变相的邀宠。‘为皇室添一些新鲜的血液’一句话便将她自己排除在外,也让刘彻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陈阿娇。 陈阿娇说他没有相信过她,当真是再正确不过。就算是到现在,他甚至还在想,陈阿娇的所作所为,是否有其他的意思。实际上,她所表达的东西,一直再明显不过,是他想的太复杂。 她的承诺,才当真是一诺千金。 陈阿娇说,她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如今她也在履行自己的这句承诺,这般淡然的与他商量着宠幸那些妃嫔。 哪怕陈阿娇与馆陶长公主府,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陈阿娇,最符合自己对皇后的期待。 “皇后当真‘大度’,在这后宫之中,恐怕也不会再有人比你做的更好。”刘彻心下有几分不甘。他不知自己是不甘计划被完全打乱,还是不甘心其他…… “臣妾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大度’,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困难。”寻罂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她对上刘彻的视线,有一瞬间恍惚,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臣妾以为,有些事情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现在却完成的轻而易举。” “阿娇姐……”刘彻下意识的不想听陈阿娇接下来的话。 “陛下,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就只是皇后。可以是后宫之主,可以是臣是妾,却当不起你一句阿娇姐。”寻罂向前走了两步,与刘彻仅隔着一张桌子。她站在桌前,他坐在桌后。 寻罂可以平视刘彻,甚至是俯视。“臣妾终于明白,一个合格的皇后,绝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真正的帝王。” 刘彻想要反驳,却找不到适当的话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之中抽空,让他只能够看着陈阿娇越走越远……   ☆、第7章 chapter7 巧宣紧跟在陈阿娇的身后离开宣室殿,呼吸的频率依旧有几分加速。皇后娘娘居然会对皇上说那样的话语,若是换做其他女子,喜欢与不喜欢都会埋藏在心底。哪有如同皇后娘娘这般直接开口,让皇上下不来台面,也让自己没有退路。 不过,这才是她熟悉的翁主。走在她前方的陈阿娇骄傲明艳,比之那些盛开在上林苑的花儿也不遑多让。仿佛,这几年来她的悲哀、痛楚都只是一场噩梦。 在皇后娘娘动用‘巫蛊之术’的时候,她本以为他们都逃脱不了一死。如今,所有的时光都是偷来的。无论皇后娘娘的选择,会有怎样的结局,她都心甘情愿的站在她的身后。这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 比起看着自己从很小伺候的主子在绝望之中沉寂,她更想看到的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带着自然而然的尊贵与骄傲,笑的张扬而肆意。 巧宣挺直了自己的腰杆,作为陈阿娇的贴身宫女,她自然不能弱了主子的气势。 夜晚,刘彻果然听从了陈阿娇的建议,去了其他妃嫔的宫里。 寻罂将巧宣给她找来的游记放在一旁,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笑容中带着些许讽刺。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刘彻的确被她触动。她借用陈阿娇的身子,算是占了些便宜。陈阿娇对刘彻的感情,近乎于盲目。她也不曾隐藏,大大方方的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刘彻身为当事人,感触必然是最深的。 或许连刘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将陈阿娇的感情看作了自己的私有物品。习惯于一个人将自己摆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这份情感。 刘彻以为,这份感情是没有止境的,无论他作出什么,陈阿娇对都会对她包容。原本的陈阿娇的确是这样,一直到死都带着对他的期盼,因为他的避而不见从期待走向绝望。 如今,寻罂却用了最干脆的态度,将这份感情从刘彻的生活之中完全剥离。刘彻天性之中便带着几分掠夺,他不强求别人的东西便已经是万幸,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曾经轻而易举的握在手中的东西是溜走。 他如今对‘陈阿娇’的感情自然不会是喜欢,也不会是爱意,只是带着几分不甘的动容。他依旧可以不动声色的去别的后妃宫中,享受美人儿的柔情。若是时间一长,这细微的触动怕是会被多情的帝王抛在脑后…… 寻罂随手将窗户关上,漆黑的夜空身,掩饰下了她所有的神色。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宠爱,倒也不急。 寻罂依旧如往常一样自顾自的起身,巧宣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说着宫中的事情。 “奴婢听说昨夜皇上宿在安美人宫中,今儿去早朝的时间也比往日晚了一些……”巧宣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陈阿娇的面色。若是她脸上有一丝的不悦,她自然不会继续说下去。 “若是能够给宫中添些新鲜的血脉就更好了。”寻罂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 “娘娘能这样想就好,那些妃子们再怎么争也不可能越过娘娘。”巧宣彻底的放心下来。 “娘娘,馆陶长公主求见!”巧宣刚刚为陈阿娇梳好了发髻,门外便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 “让人带母亲去前厅,我这便过去。”寻罂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向外走去。 “阿娇……”陈阿娇刚刚踏入前厅,馆陶长公主便迎了上来,并没有在意那些虚礼。陈阿娇身上许多东西都有着馆陶长公主的影子,若是没有馆陶长公主的纵容,陈阿娇也不会走上绝路。 “母亲。”寻罂扫了大厅之中的奴才一眼,看到她警告的视线,那些奴才连忙低下头。他们自然不会将馆陶长公主如此失礼的一幕传出去。 “阿娇,我听闻前几日皇上专门来这椒房殿查那‘巫蛊之术’,随后你便称病,可是皇上的主意?!”馆陶长公主的话语之中带着两分斥责。若非刘彻对阿娇越发的薄情,她们怎么会起那样的心思? “母亲,小心隔墙有耳。”寻罂微微皱了皱眉,拉着馆陶长公主让她在座位上坐下。摆了摆手直接让那些奴才们下去。奴才们也早就有几分畏惧,生怕馆陶长公主再吐出什么让人惊惧的的言论。在这宫廷之中,知道的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椒房殿之中哪来的外人?我们这样说,还能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成?”馆陶长公主显然觉得陈阿娇太过小心了。这椒房殿之中的奴才,不是陈阿娇在长公主府中便培养出来的,便是窦太后留下的老人。在馆陶长公主眼里,当真是万无一失。 “母亲,前几日这椒房殿可有不少的外人。您送入宫中来的人,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寻罂皱了皱眉,她说的自然是楚服等人。拥龙之功让馆陶长公主有几分自大,她认为自己对刘彻有恩,越发的得意忘形。这样的心态,当真是要不得。 “……”馆陶长公主的神色稍微僵了僵,楚服的确是她送入宫中的。否则,她早在出事的当天便入了宫,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是疼惜陈阿娇,陈阿娇是她最上心,也是她最喜欢的女儿。但是,如果陈阿娇真的被确定动了那‘巫蛊之术’,她却要以最快的速度撇清长公主府的关系。她不能用长公主府和窦氏做赌注。 馆陶长公主也有几分心虚,她的确是以大局为重。只是,她却不知道陈阿娇会不会这样想,若是因为这件事让母子二人生了间隙。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长公主府、对窦氏来说都是极大地打击。 “那几人确实是母亲疏忽了,以后定然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馆陶长公主的面色变得严肃,楚服在出了椒房殿之后便消失了踪迹,若是身后没有人指使,她是第一个不信。 “你前几日称病,可与皇上有关?!”馆陶长公主稍微服了些软。 “母亲多虑了。我没有犯错,皇上又怎会让我称病。前几日当真是我身体不适,才劳烦梁太医为我调养。”陈阿娇拍了拍馆陶长公主的手背,让她心安一些。 “阿娇你身体不适,如今可是大好了?!”馆陶长公主将陈阿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陈阿娇气色良好,稍微放松了一些。阿娇的身体向来是极好的,除了一直未能有孕,倒是没生过什么大病。 “母亲,阿娇以后都不可能有孕。”寻罂语气依旧平淡。 “不可能有孕?!”馆陶长公主握着陈阿娇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怎么会不可能有孕?阿娇你可是着了谁的道?!” 馆陶长公主怒气高涨,面容都有几分扭曲。她拥护刘彻坐上皇位,可是享尽了好处。有这么一次,她还想着能有第二次。这样便可保长公主府与窦氏一族的富贵荣华。至于下一任帝王,她最看好的自然是有着窦氏血脉的皇嗣。如今才知,她的愿望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又怎会不怒?! “太医说我服了太多药物,以至于伤了底子。” “怎么可能?!那些药方都是我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的,也让不少的医生确认了药方有效无害才敢让你服用。”馆陶长公主自然不相信是自己亲手断了自己的希望,她知晓那些后宫阴私,所以做事极为谨慎。 “母亲,你觉得如今馆陶长公主府与窦氏如何?!”寻罂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自然是权势滔天,在这大汉,有哪个敢不给我们几分面子!”馆陶长公主提到家族和她一手掌控的长公主府,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自豪。 “是啊,权势滔天。”寻罂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之中带上了两分苦涩。“母亲可曾听说过盛极必衰。” “怎么可能?刘彻可是我亲手扶上皇位的人,他又怎会……恩将仇报?!”馆陶长公主虽然这般说着,她的语气却没有最初的坚定。 “怎么不能?母亲,皇上如今羽翼已丰。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窦氏,需要您、我在窦太后面前好言好语调节两人关系的刘彻。如今这天下,是刘彻的天下。他若是想要找窦氏的麻烦,怕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馆陶长公主只是被眼前的盛景遮了眼,揭开那一层薄薄的面纱之后,再细想一番,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恐怕,皇上已经有了向窦氏下手的心思吧。她只当是皇上厌弃了阿娇,其实从皇上开始疏远阿娇起,他想要铲除的便一直是馆陶长公主府与窦氏。 若是她一直看不清,馆陶长公主府与窦氏的结局如何?她想都不敢想!出宫之后,她必然要好好教导那些族人一番,切不可让他们再继续胡闹下去!甚至是,放弃一些到手的权益,也好让皇上安心…… “阿娇,你受苦了。”馆陶长公主想通了之后,看着陈阿娇越发的怜惜。她的女儿,因为他们的愚蠢,硬生生的被剥夺了一个做母亲的权利。若是她继续错下去,岂不是连阿娇的命都保不住?!阿娇身下这张皇后的椅子,可不知有多少人想做。 “母亲能够明白便是好事,阿娇不觉得苦。”寻罂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意,“阿娇也曾沉浸在幻想中,如今清醒了来看无子倒也轻松。” “哎……”馆陶长公主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有因才有果,若非是长公主府与窦氏权势太大,刘彻又怎么能下决心绝了后路。 阿娇前几年有多么任性他们都看在眼里,刘彻让阿娇无法有孕,也同样是让自己几年内无后。他们比不过刘彻如今的身份,也比不得他的狠辣,便只能够承受这个结果。 馆陶长公主不由得庆幸,庆幸陈阿娇突然间醒悟。否则,她可能要亲眼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孩子,走向死路。或许,不仅仅是阿娇…… 权势与生命之间,自始至终就只有一种选择。   ☆、第8章 chapter8 未央宫之中一片‘百花齐放’的盛景,那上林苑的花儿开的娇艳,比之更加娇艳美丽的便是后宫之中的妃嫔。 上林苑的花儿还可以安然无事,妃嫔之间则是真正的百花斗艳。彼此之间颇有几分硝烟弥漫的感觉。 以往后宫的妃嫔们,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展现自己的美好。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也不过是悄悄地暗送秋波。 如今陈阿娇亲自劝皇上临幸后宫,在未央宫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亲口鼓励后宫的妃嫔们各自展现手段吸引皇上的注意力,若是哪个得了龙种,还另加封赏。 沉寂了许久的妃嫔们,怎么可能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有几个心思重的,还稍微观望了一番。亲眼看到皇上连续多日宿在其他殿中,椒房殿里没有任何反应。这般之后,也终于耐不住寂寞。 甚至前朝也对陈阿娇如今的做法多加赞誉,原本这位皇后娘娘善妒的帽子被淡化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贤惠、大度。身份尊贵之类的称赞,更是连绵不断。 刘彻坐在主位上,眼睛微微眯起,看似在享受耳畔的曲子,实际上思维却不知发散到了哪里。他向来热衷于享乐,喜爱美人,也喜欢听着曲子观看歌舞。如今这般心不在焉的时候,还真是少有。 “陛下,您可有什么心事?!”卫子夫向着那些歌女、舞女摆了摆手。 “朕能有什么心事?”刘彻睁开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惑人的弧度。“这些宫女的歌舞,比起子夫差的实在是太多,实在是有些难有兴致观看。” “陛下谬赞了。这些宫女的歌舞也是乐师们悉心调·教出来的,也有她们的过人之处。”卫子夫带着慈爱的笑意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面上出现了些许晕红。“子夫早就准备了新的歌舞,待诞下麟儿之后,再为陛下舞上一曲。” 若是她没有怀·孕,她自然会自己展现舞姿,吸引皇上的视线。只不过,她如今身怀有孕,哪怕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实施。 现在,想要让她出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那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半点马虎都不能有。 “子夫有心了。”刘彻的视线扫过卫子夫的腹部,面色有几分柔和。卫子夫已经先后为他诞下了三个女儿,如今肚子里的这个却很可能是个皇子。他如今已经年近三十而立,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十分期盼。 卫子夫唇边的笑意更加真切了一些,她同样期待自己腹中的孩子。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不顾贴身宫女翠桐的阻拦,对着刘彻施礼。“子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应允。” “什么请求?”刘彻连忙起身,将卫子夫扶了起来。 那般小心谨慎的样子,让卫子夫心下的信心更足了一些。“子夫希望皇上能多陪陪孩子,据说胎儿在腹中也能对身边的人有几分感应。皇上多来这殿中走走,也好让皇儿熟悉皇上的气息。” “当然,他会是朕的长子。”刘彻将卫子夫的手掌放在掌心,拍了拍她的手背。陪陪孩子?说到底还是让他多来这殿中坐坐?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还需要他多少陪伴。卫子夫,她倒是无法接受他这些时日宠幸那些妃嫔了? 刘彻觉得有几分可笑,自那日宣德殿之中与陈阿娇一叙,他便每日都宿在不同的妃嫔殿中。仿佛是和陈阿娇赌气一般,这样过了大半个月。 每天都有不同的美人想尽办法讨好他,每日都能自己选择自己要宠幸的人。这样的生活,本应该是他最想要的。可笑的是,他居然提不起任何兴致。如同刚刚那般,听着歌舞,心思却完全不在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陈阿娇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卫子夫今日让人将他请到了宫中。他曾经认为最不适合皇后位子的陈阿娇,如今展现出的是他最想要的一面。他认为足以当得起皇后职责的卫子夫,反倒开始争夺他的宠爱。 究竟是他看错了人,还是有些人隐藏的太深? 在陈阿娇改变·态度之前,她最针对的就是卫子夫。最初的时候,无论陈阿娇做什么,卫子夫都不反抗。卫子夫只出手了一次,直接动用了‘巫蛊之术’。 而他作为帝王,没想过的阻拦,反倒是非常有兴致的推波助澜。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卫子夫忍无可忍才出手,陈阿娇是罪有应得…… 现在想想,卫子夫哪里是不争?她比陈阿娇聪明,一直知道在她与陈阿娇之间,他只会有一个选择。陈阿娇早就让他讨厌,卫子夫则是他的新宠。哪怕卫子夫什么都不做,他终是会帮她讨回来,甚至给她更多的补偿。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费心力,反倒让他厌恶?! “子夫多谢皇上!”卫子夫想要再次施礼,她的手却是被刘彻握在掌心。面上的红晕更加的明显,不由得侧头,展现出一个娇羞完美的侧颜。 刘彻低头看着卫子夫精致的容颜,那娇羞的神情似乎还带着几分未完全成熟的青涩。以往,他最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容颜貌美,不嫉不妒,对他更是百依百顺。这样的女子,与陈阿娇相比,几乎是两个极端。 如今,她能做到的,陈阿娇也能做到。单看容貌,两人虽然都美貌过人,卫子夫却没有陈阿娇美的那般耀眼。论不嫉不妒,陈阿娇可以看着他十几日不踏入椒房殿一步。说到百依百顺,他现在作出的事情,陈阿娇也未曾阻止一句。 两人的性格到当真不同,陈阿娇高傲直白,卫子夫温柔婉约。他自己喜欢哪种性格的女子?若是心中有一杆天秤,怕是会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倾斜。看多了太多的黑暗,刘彻知道自己最喜的还是那一眼便能看透的性子。卫子夫行·事也如同她的性格一般——婉约。 ‘一个合格的皇后,绝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真正的帝王。’这是陈阿娇说出的话。他现在也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没有爱意就不会嫉妒,自然而然的就能够端庄大度。他与陈阿娇曾经的冲突,哪个不是因为女色?!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来做,也是同样的定论。卫子夫能够做到的这些,恰恰是她对他没有爱意最好的证据。她喜欢的会是他帝王的身份,却不会是他刘彻这个人。她只需要顺着他的意思便好,自然不会让自己不讨喜。爱?!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下越发的郁结。 刘彻握着卫子夫手掌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卫子夫清晰地感受到了几分刺痛,最初的时候她尚能忍耐,过了一会儿却忍不住的微微挣扎。她那双看向刘彻的眼眸浮现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带着几分委屈。 卫子夫心下有几分不安,她知道自己如今作出这样的举动是有几分风险,却是不得不做。 她并不是陈阿娇,不会像她那般在刘彻的心中留下最深的痕迹。哪怕那份感情更多的是厌恶,多少不会让他遗忘。 她对自己的面貌是有信心,但是更知道这未央宫之中多的是容貌可人的妃嫔。她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也不只是美貌。初入未央宫的时候,皇上轻而易举的将她抛在了脑后,甚至还差点被遣散出宫。若非她以退为进,如今早就离了宫廷。 她得到皇上的宠爱,更多的是靠那温柔体贴的性情。这个孩子至少要在她的腹中呆上几个月,如果皇上几个月里都想不起她,这份性情能让他怀念多久? 其他的妃嫔,有几个在效仿她的样子讨好刘彻。若是刘彻真的在那些妃嫔之间乐不思蜀,怕是等到孩子降生,她也已经失了皇上的宠爱。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走这么一步险棋。 若是陈阿娇真的因为‘巫蛊之祸’被废黜后位,她现在应该能安心养胎,高枕无忧!她可是知道,自己腹中,是一个真正的皇子。皇子降生,她更进一步成为皇后,是轻而易举的事。哪怕失去一些宠爱,却能得到‘贤惠’的评价,也无伤大雅。只可惜,没有如果。 刘彻松开自己紧紧抓·住卫子夫的手掌,随手将胳膊背在身后。“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好好养胎。” 卫子夫眼眸之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两分不舍。纵然‘不舍’,她依旧没有任何挽留的话语,向着刘彻微微施礼。“恭送陛下。” 卫子夫抬起头来,刘彻已经转身向大厅外走去。她不由向前跟了两步,目送着刘彻离去。直到刘彻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坐回到主座上。身体靠在椅背上,露出了两分疲惫的姿态。 卫子夫能够有如今的荣光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还有陈阿娇的推动。 陈阿娇的嚣张跋扈越发显得她温柔可人,皇上越是讨厌陈阿娇,便越是喜欢她。而她也习惯了将皇上最喜欢的一面展现出来。皇上对他表现的越宠爱,陈阿娇就越是嫉妒,更是嚣张跋扈的加害她。这几乎成为了一个循环。 在三人之中至关紧要的陈阿娇后退了一步,不仅仅打乱了刘彻所有的计划,也让她大好的形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现在听到最多的便是陈阿娇大度、贤惠的话语。无论那些人说的是真心实意,还是说有馆陶长公主府和窦氏一族的推波助澜,陈阿娇都可以将后位坐的安稳。她卫子夫就只能是‘夫人’。   ☆、第9章 chapter9 刘彻原本是径直的走向宣室殿,只是不知为何,在走到中途的时候,硬生生改了道,向着椒房殿走去。 郭舍人同样是微微一愣,只是瞬间便再次变回了那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他往日见多了皇上找借口从椒房殿离开,随后便到卫夫人殿中的事。如今这般找借口不与卫夫人相处,反倒是向椒房殿走倒是第一次。想到如今皇后的性子,心下有几分叹息。总觉得,皇后见到皇上也不会欣喜。 刘彻没有让门前的奴才通报,径直的向椒房殿里面走。 椒房殿之中的奴才,看到皇上向着这边走来,不仅带着几分诧异,还有明显的紧张。尤其是在刘彻暗示他们不需要通报的时候,那份紧张越发的浓重。连弯腰的弧度都更深了一些。 这样异常的神色,让刘彻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刚刚靠近大厅,他便听到了鼓声。并非是连绵不断的敲击,只是偶尔的响起几声。 晴天白日,椒房殿作为皇后的居所,自然没有将大厅门关闭的道理。他走到门前,便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场景,纵然刘彻见多识广,也有一瞬间的怔楞。 大厅之中的椅子已经被搬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四周那被支起来的鼓面。大厅的中央则放着几面可以支撑人站立的大鼓。 几位宫女穿着红色衣襟,站在鼓面上跳舞。随着人的舞动,她们脚下的大鼓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宫女们红色的衣襟带着长长的袖子,在长袖挥舞的时候,又恰好能够打到四周的鼓面上。 他在殿外听到的鼓声显然便是这些舞女用脚踩着鼓面,或者是衣袖拂过鼓面带出的声音。也难怪没有以往听到的鼓声那般嘹亮有节奏感。 比起往日之中他看到的那些歌舞,此时的场景无疑是更加新颖,大概是一种新的舞蹈形式。随后刘彻面上的怔楞消失不见,心下有几分复杂。他好似赌气一般,哪怕提不起任何宠幸妃子的兴致,也在其他妃嫔殿中休息。这始作俑者,却如此悠闲地欣赏歌舞。 刘彻的目光,径直的朝着主座上看去。只是一眼,便没有办法再移开。她与往常一般身着红色的衣襟,发髻与平日也没什么不同。笑容之中,少了女子的娇柔,满满的都是潇洒肆意。她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却仿佛将所有的光芒都吸引了一般,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刘彻一直都知道陈阿娇的容貌极好,却从未像这一刻感触的那般真切。 其中宫女察觉到刘彻到来,瞬间便乱了频率。其他宫女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原本完美的舞姿,在几个呼吸之间终结。舞者匆匆跪在大鼓上,“奴婢参见陛下!” 寻罂抬头看了刘彻一眼,几乎在瞬间便收敛了那肆意的笑容,换上了端庄的微笑。“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刘彻见她的神色在瞬间改变,心下有几分惋惜。他快速向前走了几步,想要亲手将陈阿娇扶起。只是陈阿娇并未给他那个这个机会,在人衣襟触碰的时候,她便顺势起了身。 刘彻觉得他似乎被人从头浇下了一桶冷水,硬生生将刚刚的惊艳浇灭。陈阿娇既然亲口说了她如今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又怎会让他有机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环视了一番四周,视线放在周围的鼓面上停留了一会儿那跪在鼓面上依旧战战栗栗的几个少女,在他眼里似乎也变得可爱。 她可是亲口说过,‘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如今她将椒房殿的大厅弄成这般模样,而且还被他撞见,岂不是失礼?他倒要看看,阿娇姐用什么借口,才能将如今的场面圆过去。 “陛下来的正巧,臣妾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让陛下来椒房殿中坐坐。”寻罂跟在刘彻身后,等他坐上主座,这才在一侧落座。 “哦?皇后有何事要与朕商议?!”刘彻紧紧地盯着陈阿娇的面庞,只要她神色微微一变,他便能轻而易举的发现。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寻罂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台下看去。这舞蹈她只是稍微提了一句,那些乐师就能够编的有模有样。当然,最让她满意的是台下的几位舞女。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都是上等。 “听闻陛下最喜歌舞,常去平阳公主府观看。臣妾作为后宫之主,在国事上无法为陛下分忧,在这些小事上自然想要为陛下出一份力。这不,臣妾寻来乐师,提了些意见。如今舞蹈排练的也差不多,想让皇上过来欣赏一番!”寻罂笑的真切。 “皇后……有心了。”刘彻艰难的吐出这一句。只是,想起自己往日的行径,还偏偏没有办法反驳。往日若是他在宫中宠幸哪个女子,陈阿娇会闹起来。次数多了,他便不愿在后宫多呆。 平阳公主效仿馆陶长公主讨好先帝那般,也喜欢用美人来讨好他。这送美人也是有技巧的,不可能直接将一个美人带到他面前,歌舞便是最好的展示方式。一来二去,他与平阳公主也有了几分默契。 他以观看歌舞的名头去长公主府,回来便带回一两个美人是常事。卫子夫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入的宫。 陈阿娇愿意为他出一份力,恐怕说的也不仅仅是歌舞。刘彻扫过一眼那些女子的容颜,虽说算不得顶级,却也是上等的美人。她们刚刚跳的舞蹈也的确新颖,如果是往日,说不定还真的能勾起他的几分兴致。现在,他却恨不得眼前这些人消失在他面前,似乎那样便能够掩盖住什么。 他想要掩盖什么?!他又能掩盖什么?! 如果说曾经的陈阿娇太过天真,那么如今的陈阿娇就是看的太过清晰。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轻而易举说出一句,失了所有的念想。 “你们还不快快起身为皇上表演一番!”寻罂见那些女子面色带上了几分晕红她从未在这些舞女面前提过将他们送给皇上,为的便是这一刻。虽然看起来弱了她的气势,却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是,娘娘!”宫女们连忙起身,随着乐曲起舞。女子的舞步,将她们的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有几分紧张,之后便越来越放得开,甚至可以对着台上的人展现自己最动人的笑容。 寻罂饶有兴致的将舞蹈再次欣赏了一遍,这才移开视线看向主座上的人。她一转头,便对上了刘彻的视线。下意识的勾了勾唇角,“皇上觉得这舞蹈如何?!” “尚可。”刘彻看着陈阿娇随着岁月反而显得越发姣好的容颜,他并未细看那些歌舞,更多的视线都焦灼在陈阿娇的面庞上。“朕倒是想看看阿娇姐亲自表演的歌舞。” 刘彻说出这句话后,心下的郁结消散了一些。他不喜想要说出的‘阿娇姐’在开口之后就变成让他万分别扭的‘皇后’。他是这大汉的帝王,如今这大汉的江山都牢牢掌控在他手中,又何必做让自己不喜的事情。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臣妾比不上卫夫人,也不会什么歌舞技艺!”寻罂听到刘彻口中的那声‘阿娇姐’,心下有几分了然。只是,终究还不够。 “无事。在朕面前,阿娇姐始终都有任性的权利。”刘彻对陈阿娇自然也是熟悉的,他当然知晓陈阿娇是真的不会什么歌舞。作为翁主,她怎会去学习那下人才会的记忆。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陛下,您说笑了。” “怎会……”是说笑?!刘彻下意识的想要开口。他自认为自己容忍了陈阿娇的任性。曾经她是唯一一个在后宫之中可以不恭恭敬敬对他行礼的人,有时候只是一个形式,有时候连形式都没有。 他向来是纵容她的。只是,他的的纵容,为的不过是‘捧杀’。陈阿娇那副模样,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她的皇后之位,甚至是牵连到她身后的馆陶长公主府,以及窦氏。 窦太后的势力在他心底留下的印象太深,哪怕她如今已经死亡,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完全消失掉那些许芥蒂。 他想过让陈阿娇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所以对‘巫蛊之祸’推波助澜。若非是出了意外,如今的陈阿娇不会再出现在椒房殿,而应该身处他早已经收拾妥当的长门宫。 这些……陈阿娇也看的清楚么?若是她看的清楚,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坐在这个皇后的位置。来说出,她会做一个称职的皇后。 如今,她的这些行为,更多的怕是只为了自保。他心中很清楚,哪怕陈阿娇不再是皇后,他依旧会保她性命。他曾经的确是承了长公主府的帮助,如果做的太绝反倒是不美。陈阿娇却不知。 她如今看得清的,大概是他刘彻曾经的行为,都与感情无关。既然这样,那陈阿娇如今这疏离的方式,岂不是最公平。两人同样都站在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事情,却完全与感情无关。 公平……刘彻猛地起身。或许对于别人来讲是需要公平,但是自始至终,他便与所有人都站在不一样的位置。他是帝王,这大汉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从来都只有他喜欢或者不喜欢,想要或者不想要。又哪来的公平? 他不喜如今陈阿娇这般疏离的态度,那自然不会如了她的愿,让两人越走越远。   ☆、第10章 chapter10 皇后娘娘·亲自为皇上设计了一场盛大的歌舞,皇上甚是喜爱的。 这几日,皇上进入后宫便径直到椒房殿。其他妃嫔哪怕是有多少心思,也暂时不会将一些手段用在陈阿娇身上。一则是陈阿娇在这后宫之中积威甚深,另一个原因便是她们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曾经皇上极为厌恶陈阿娇,从未在椒房殿坐过一个时辰以上。如今皇上可是整日整日的待在椒房殿。可是若说皇上是真的对皇后又兴起了兴致,天色暗下来,他便会从椒房殿离开。虽未去其他妃嫔殿中,也从不在椒房殿留宿。 若是喜欢一个妃嫔会不宠幸?或许其他帝王会这般,但谁不知如今的皇上天生便带着几分风流。若是突然间修身养性起来,怕是整个后宫的妃嫔都不会相信。 皇上在自己宫中留宿,却什么都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没有哪个宫妃会宣扬出去。以至于,如今这后宫之中,大家都以为皇上宠幸了对方。真·相也只有刘彻最心知肚明,最近他当真有几分修身养性的趋势,看到那些美人,却很少有去碰的兴致。 他越是没有兴致,那些女子确是紧赶慢赶的往他身上贴。刘彻向来讨厌别人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以往陈阿娇就是这样被厌弃的。如今这些妃嫔们,也被他打上了没有眼色的标志。 与那些聚在一起的莺莺燕燕相比,陈阿娇就越发显得一枝独秀。她如今对他没有明显的讨好,甚至更多的时候会让他无言。但是在她的身边,却总能让他感觉到几分舒适。以至于,他在这椒房殿之中呆的越久,便越不愿意离开,仿佛是上了瘾一般。 椒房殿之中,当得是歌舞升平。台下的舞女们跳着柔和的曲目,舞动之间尽显女子的柔美。 用大鼓配合着水袖的舞蹈,虽然是刚柔的结合,能够将人惊艳。那样的曲目却并不适合夜晚的时候观赏。眼前这些舞女,也并非寻罂让乐师们为她选的那一批,而是刘彻唤来的人。 那熟练的舞步,悦耳又带着几分熟悉的音乐,能让人轻而易举的猜测到这显然是最正规的宫廷乐师。若是宫中有什么大型的宴会,欣赏的歌舞都是这一群乐师负责的。如今,刘彻却直接将这些人召到了椒房殿,让陈阿娇一人观赏。 当然,他在宣召乐师的时候并没有那般明显的展现他对陈阿娇的殊荣。而是找了一个‘让皇后指点舞技’的借口。皇后创造的特殊舞蹈让皇上甚是喜爱,显然她是有指点歌舞的眼光的。这理由也算的上是光明正大。 大概就只有寻罂觉得这借口就如同刘彻的面色那般不靠谱。陈阿娇向来不怎么喜欢歌舞,她也从未让谁来宫中表演过,这样的惯性思维是不会让人将原因想到她身上。哪怕是聪明人,也只认为刘彻这几日看多了新颖的舞蹈,又开始怀念传统了。 “皇上,天色已经晚了,您该休息了。免得误了明日的早朝。”寻罂的视线之中带上了两分迷蒙,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水汽。 那刚刚点亮没多久的油灯在灯罩后闪烁着。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整个椒房殿都显得比以往柔和了许多。灯光映照之下的美人,也少了几分往日那似乎能将人灼伤的耀眼,多了些柔软,甚至是脆弱。 至少,有那么一刻,刘彻心中兴起了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的想法。不过,在伸开手之后,他仅仅是抓·住了陈阿娇的手掌。与他那有几分粗糙的掌心不同,女子的手掌带着天然的丝柔顺滑,让人爱不释手。 不同于其他女子那有几分温热的温度,掌心的温度有几分微凉。正是这份凉意,让他忍不住的收紧手掌,想要让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然而还不等他收紧,陈阿娇便已经将手掌抽离。 “今日阿娇姐休息的时间比前几日要早上一些,可是这歌舞让阿娇姐没了兴致?”刘彻这几日已经习惯了陈阿娇变相让他离开的话语。第一次的时候,他以为陈阿娇是真的累了,直接便回了宣室殿。 一次两次只当时意外,每天都这个样子,他自然就懂了陈阿娇的意思。其他女子求之不得的宠爱,对于现在的陈阿娇来说是避之不及。从最喜欢,到最排斥,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刘彻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舞姬们的舞艺自然是相当精湛,若是白日臣妾自然会有兴致。”寻罂将手掌收回到衣袖之中,那温热的温度,不会让她觉得眷恋,反倒是有种会被灼伤的感觉。 刘彻这个人太过危险,他喜欢的时候可以将人当作手中宝,讨厌了之后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或许这人的确有情,却绝对不长情。 “好,那朕便让她们明日再来。”刘彻回答的毫不犹豫,随手让那些乐师舞姬都退了下去。明日来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些乐师舞姬,他自然也会再次踏入椒房殿。 “皇上!如今江山社稷尽系于您一身,这般贪图享乐……”寻罂微微皱了皱眉。 “朕自有分寸。阿娇姐不也说过要劳逸结合?”刘彻在这点上说的毫不心虚,他每日里都是处理完前朝要事才会踏足后宫。只不过,他将往日狩猎、去平阳公主府、游园……这些时间全部都放在了椒房殿而已。 “若是皇上想要放松一番,也没必要来这椒房殿。臣妾献给皇上的歌舞,如今皇上身边的舞姬怕是学的差不多了,无论在何处都可以演绎。”寻罂侧头看了刘彻一眼,“皇上身为帝王,自是深谙平衡之道,莫要在臣妾这里坏了规矩。” “怎么?皇上宠爱皇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些大臣们不也是口口声声的说着‘帝后和谐’才是万民之福么?!”刘彻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眸,掩饰了自己眼眸之中的惊艳以及几分难耐的晦涩。 平衡之道,他的朝堂向来是这样。否则,他也不会那般轻易地重用卫青。 卫青的确是有才之人,不过这天下也多的是怀才不遇之人。而卫青,他在有才华的同时,还有一个好的姐姐。卫子夫是他宠爱的夫人,在他眼中也是可以与陈阿娇争风斗艳的角色。他这才选择了这个人,他选择用卫子夫牵引出来的势力去平衡窦氏。 他从来只知晓陈阿娇对他爱的深沉,却一直觉得她没有多少心机。如今看来,陈阿娇是心如明镜。只是放下了对他的情感,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还是说,爱情当真会让人作出一些没有理智的事? “皇上宠爱臣妾自然不会有大臣多言。”寻罂站起身来,对着皇上微微施礼。“只是……臣妾还请皇上以皇家子嗣为重!皇上已过而立,后宫却未能得一子,岂不是让大臣心中难安?!” 子嗣?!刘彻薄唇微微抿起,原本想要伸手扶起陈阿娇的手掌刚抬起便被他收了回来。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个嫡子,又怎会反对他对阿娇姐宠爱。只是,他们不知,自己这一生不可能会有嫡子。 刘彻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了废黜陈阿娇的皇后之位,再重新立后的打算。他现在所有的局,都是基于陈阿娇坐在皇后位子上,这么一个前提重新展开。 “既然是阿娇姐的要求,那朕便依了你这一次。”刘彻这才重新伸手将陈阿娇扶起,那有几分加重的力道,以陈阿娇的力道,根本无法从他的钳制中挣脱。下意识的用了几分里,让那有几分瘦弱的身体,落到他怀中。 “谢皇上。”寻罂伸手抵住刘彻的胸膛,那微微有几分加速的心跳,让她打消了推拒的念头。 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房间之中渐渐弥漫出了几分暧昧的气息。寻罂察觉到打在耳边的呼吸气息越发灼热,这才开口。“皇上,天色已经晚了,您该离开了。” “也罢。”刘彻带着两分叹息,松开了他对陈阿娇的钳制。忍不住的摩擦指尖,似乎还带着几分女子纤细·腰肢的触感。他清楚地知道,如今的陈阿娇对他有足够的吸引力。而且还是让他对后宫其他女子没有多余兴致的吸引力。 可惜陈阿娇这人太过特殊,特殊到哪怕他帝王的身份也只能徐徐图之。否则,以陈阿娇的性子,就算是玉石俱焚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恭送皇上!”寻罂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思绪。 “阿娇姐如今最喜歌舞,长姐平阳长公主对此道知之甚详。朕明日便宣召长姐入宫,让她陪陪阿娇姐。”刘彻走到门槛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寻罂抬头想要说什么,刘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寻罂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向刘彻开口,是因为她在上林苑之中碰到了那位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经常给刘彻送美人,卫子夫便是她送入宫中的,陈阿娇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与卫子夫亲近许多,每次与陈阿娇两人见面多少都会有几分不愉快。 这次,平阳长公主以长姐的姿态,话里话外的说她如今这般占据帝王宠爱的错处,让她开口劝皇上雨露均沾。比起平阳长公主的话语,寻罂对刘彻开口说出的话,不要太婉转。 刘彻知道事情的原委,寻罂并不例外。她却也没想到,刘彻会让平阳长公主进宫与陈阿娇交流歌舞……   ☆、第11章 chapter11 “皇后娘娘当真是好手段,我这些歌姬舞姬被送到皇后娘娘手中,不知道还有没有露面的可能?!”平阳长公主见到陈阿娇一副带着迷蒙的样子,那份怒气越发的高涨。 前些时日·她们还说陈阿娇不够聪明,如今看来她才是心机最深的。在达到自己目的之后,还这幅懵懂的样子。 平阳长公主从寻找这些容貌过人的女子,再到将她们培养成合格的歌姬、舞姬,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将这些女人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用些手段把她们送入宫中,来不断加深她自己与刘彻的关系。 她学习的正是馆陶长公主对待先皇的手段,很多人不以为然,甚至对她这样的跟风有些许鄙夷。然而对她来说,所谓的手段没有新老,只要管用就好。 刘彻继承了先皇风流的性子,都相当喜爱美人儿。她也得偿所愿的加深了自己与刘彻之间的亲密程度,这其中善妒的陈阿娇功不可没。原以为这样继续下去,她便能够成为下一个馆陶长公主。 馆陶长公主如今的身份,可是让她崇敬的很,一个女人却可以成为一个家族的支柱。同样是作为长公主,同样是帝王的直系姐妹。馆陶长公主做到的,她没有理由做不到。哪怕有几分偏差,也定然能保她一世荣华。 一切前景大好,卫子夫受宠,宫中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就连出身馆陶长公主的陈阿娇,碍于她长姐的身份,也只能听她的训斥。 谁曾想过,会突然出了意外。刘彻下令让她将这些女子都送入椒房殿,让陈阿娇指点调·教,这让她怎么能甘心?辛辛苦苦那么些时日,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个‘他人’还是她极为讨厌的陈阿娇。这让她怎能不恼怒?! “长公主说的是哪里话?!我自是知晓这些歌姬、舞姬都是长公主费尽心思培养的,又怎能让长公主白费了心力。”寻罂微微一笑,最是礼节性的笑意,面色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这些歌姬、舞姬的确是废了我不少的心力,皇后娘娘这般说法,可是准备让我再将她们带回长公主府?!”平阳长公主听陈阿娇说的客气,毫不犹豫的便顺着杆子向上爬。 刘彻是开口让她将这些悉心培养的人交给陈阿娇,就算她是皇上的长姐,却也深知皇命不可违。不过,若是人她带来了,陈阿娇不肯收,这错处便不在她。陈阿娇任性的事情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上这么一次也无伤大雅。 “长公主说笑了,皇命不可违。既然皇上让我好好将她们调·教一番,我自是却之不恭。这些歌姬、舞姬,必然是要留在宫中的。很快便会有奴才来将她们一一备案,到时候她们便是这未央宫的人了。”寻罂微微摇头,面上带上了两分无奈。 她的视线扫过平阳长公主身后的一群少女,虽然风格不同,样貌却都是中等偏上。有几位的容貌,一眼看上去甚至比陈阿娇还要美上几分。就算是容貌并不算上等的,身上的气质也会有别于他人。可谓是环肥燕瘦,皆聚于此。 陈阿娇说的的确在理,在平阳长公主听起来却都是借口。如果陈阿娇真的那般听从刘彻的命令,往日又怎么会传出那么些‘大闹妃嫔后殿’、‘私闯宣室殿’的传言。“那我不还是白费了心力?!皇后娘娘倒是让我白高兴了一场。” “怎么会?!我自然不会欺骗长公主。”陈阿娇说着便从主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那些女子的面前。伸手托起几个容貌精致的舞姬看了看,眼眸之中带着赞叹。“长公主寻来这么些女子在府中学习技艺究竟是为何,我也有所耳闻。” 不仅仅是有所耳闻,大家可是亲眼看着这位长公主将一个个女子送入宫中。平阳长公主听到陈阿娇这样说,也只能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言。给别人的丈夫送女人,别人说句实话,还真无法反驳。若是将事情闹大了,怕是刘彻都不会站在她身边。 寻罂仿佛没有听到平阳长公主的冷哼声一样,她在那些女子中央转了一圈,再次坐回到主座上。 “长公主也是关心皇上子嗣,才会这般作为,我自然能看的出长公主用心良苦。如今这些女子被留在宫中,安置在椒房殿,与皇上见面的机会也会多上一些。既能遵从皇上的旨意,也能如了长公主的心意。” 平阳长公主听到陈阿娇的说法自然十分惊讶。这陈阿娇当真如宫中传言的那般改了性子,不仅不嫉妒,反倒是亲自上手给皇上找美人?!想到以前陈阿娇做过的荒唐事,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随后平阳公主心下便是一梗。皇后亲自给皇上找美人,实在是太过贤惠。皇上有那么一个皇后在,怎么可能再如往常一般频繁的踏入平阳公主府?! 不说以后,仅看眼前。这些歌姬、舞姬一旦进入椒房殿,如果真的被刘彻宠幸她们心中感谢的人会是她这个平阳长公主还是陈阿娇这位皇后?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她培养这些女子就是献给了给刘彻,大家心知肚明的很。这般不上不下的,让人更加难受。 “还是皇后娘娘想的周到。希望这些女子能够早日得到皇上的宠幸,若是能够得到一儿半女,也是她们的福分。”平阳公主自然不怎么好受,她不好受也不愿意让陈阿娇安稳。这宫中的人哪个不知道,子嗣的问题就是陈阿娇的死穴。 陈阿娇为什么一次两次的针对卫子夫,其他妃嫔虽然也不让她喜欢,却也没下过死手。还不是因为卫子夫能生,哪怕她接连三个诞下的都是公主,却也比陈阿娇这个肚子从来没什么动静的要好的多。 “那就看她们究竟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如今皇上子嗣单薄,若是谁能得上一儿半女,便是大汉的功臣。皇上与我,都会酌情封赏。”寻罂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心情似乎都愉悦了起来。 “……”平阳长公主双·唇碰了碰,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怎么不知道陈阿娇口舌这般伶俐,无论说什么,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让人难以忍耐的很。 她看了的台下的歌姬、舞姬,虽然依然有几分心痛,却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些人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只希望她们能够记着究竟是谁给了她们这个机会踏入宫中。看来,以后再找人的时候,不能够如同现在这样光明正大。以免再让人惦记。 这样的事情有这么一次还好,若是多来两次,她恐怕是难以接受。 “前些时日我也寻了几个顺眼的舞姬,专门为皇上编了舞曲。只可惜皇上看不上眼,如今看到长公主送来的美人,我这才算知道了原因。”寻罂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嘱咐了一句。“长公主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德才皆备的歌姬、舞姬,也可以送到宫中来。乐府之中定然会有一些位置留给她们。 未央宫中,什么身份,有多少下人都是有规定的。这么多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全部收入椒房殿。刘彻安排的备案便是乐府,她们歌姬、舞姬的身份,这也是最好的去处。 “若是我真的寻到了人,定然不会忘记皇后娘娘。”平阳长公主这话说的委实有几分咬牙切齿。 这一句话几乎是绝了她的后路,若是她越过皇后向皇上进献美人,必然会让皇后陈阿娇不喜。若是那美人能够让皇上喜欢还好,如果不得宠爱,她绝对得不偿失。谁能够保证一个女人真能得到皇上的喜欢? “以后还是辛苦长公主了。”寻罂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侧头看向在一旁站立了许久的贴身宫女巧宣。“巧宣,将她们带下去,让人好好教教这皇宫之中的规矩。” “是,娘娘。”巧宣向陈阿娇施礼,带着她们离开大厅。虽然皇上只说要指点她们舞技,不过进入未央宫的人,无论做什么首先要懂得宫中的规矩。当然,长公主悉心调·教过的人,恐怕早已经对一些东西知之甚详。她们这般是为了保险起见,走个形式。 “皇后娘娘,我府中还有一些闲杂琐事需要处理,就不多陪娘娘了!”平阳长公主也不愿在椒房殿之中多呆,她怕自己继续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既然长公主还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也不便多留。若是长公主有闲暇时间,可要多进宫走走。皇上曾说过长公主对歌技、舞技一道知之甚详,我也好请教一番。”寻罂起身。长公主虽是皇上的长姐,陈阿娇却是皇后的身份。仅仅起身相送,已经是平阳长公主的荣幸。 “是。”平阳长公主转身离开。 寻罂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这才重新坐回到主座上,微微眯起眼眸。 哪怕是以前的刘彻也没在陈阿娇的椒房殿中宠幸过别人,如今他自然更不可能作出这种事。他将这些人都送入了椒房殿,也就说明了这些人再没有了爬上他床榻的可能。刘彻让平阳公主将所有的歌姬、舞姬都送到椒房殿中来,这是在向她示好?   ☆、第12章 chapter12 刘彻这几日没有去椒房殿,更多的时间他都陪着卫子夫。偶尔才会到椒房殿之中,或是u其他妃嫔那里坐坐,夜□□临的时候,便会准时的回到宣室殿之中。 在卫子夫那里倒是留宿过两日,却没有人认为卫子夫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如今卫子夫怀·孕还未到三个月,胎儿并不算稳,刘彻再怎么宠爱卫子夫,也绝对不会将子嗣放在美色之后。 在后宫那些女子的眼中倒是真的坐实了皇上是因为陈阿娇新编的歌舞才每日呆在椒房殿,再新颖的歌舞也有厌倦的时候,这不皇上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一些人放在陈阿娇身上的眼光收了回来,心下却开始有了别的想法。既然皇上那般喜欢歌舞,她们可以找乐师舞姬们讨教一番,若是有新颖的歌舞,也能多将皇上留下几日…… “娘娘,我听说您收下了那些从平阳公主府送来的歌姬、舞姬。娘娘真的准备要将她们送到皇上身前?!”安美人殷勤的为陈阿娇倒了一杯水。 陈阿娇不再那般善妒之后,也有几个女子循着这个机遇入了皇上的眼,这位安美人便是其中之一。她的面容算不上顶好,看上去却是娇憨可爱,一双眼睛看上去格外清澈,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哪怕她偶尔说上两句越剧的话语,影响不大也没人会追究。 安美人显然也不似她外貌这般懵懂无知,至少她很会把握一个度。能够很好的利用自己的这幅面貌,还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巧宣倒是不在意自己的活儿被其他人抢了过去,她时刻的关注着这些人,以防她们做一些小动作。若是真心献殷勤,她也乐得清闲。这些妃嫔愿意讨好皇后娘娘,也能反应出如今皇后娘娘在后宫之中的地位绝对今非昔比。 听到安美人的话语,她也忍不住的看向陈阿娇。后宫的人现在也不少,只要娘娘不在意,哪怕再多上一些也无所谓。她担心的是这些人怎么说也是由平阳公主培养起来的。若是她们不记得娘娘的好,入了皇上的眼反倒给娘娘添麻烦,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一群人有两个恩主,注定了这些人不可能得到任何一方的信任。 “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要敢说敢做。如今她们的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皇上来椒房殿的时候,便让她们献上歌舞。若是皇上真的看上了哪个,我自然不会拦着。当然,我就算是想拦,恐怕也拦不住。”寻罂微微叹息了一声,似乎颇为无奈。 其他妃嫔面面相觑,眼眸之中带着两分焦急。皇后本就不得皇上宠爱,对她来说这些妃嫔进宫没什么影响,但是对她们来说影响可就大了。好不容易皇上愿意看她们两眼,还没得到真正的宠幸,便要眼睁睁看着新人进宫,到时候机会可就更小了。 “这……娘娘,并不是我们姐妹小心眼。只是,那些人是从宫外来的,学习规矩也不过十几日。一旦她们出了差错,岂不是会给娘娘添麻烦?!”楚良人语气之中当真有几分担忧。 “你们放心,平阳长公主将她们调·教的很好,若非是为了求个安稳,这几日也不需要急。”寻罂扫了这些妃嫔一眼,十几日的时间,若是真的想学,一些必要的规矩就算是学全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安美人还想再说什么。 “卫夫人当初进宫的时候,可没有再让人教导什么规矩。这些年,卫夫人可有过什么错处?”寻罂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我们想多了,还请娘娘责罚!”安美人起身便要行礼,卫子夫为人向来小心,怎么可能会出现规矩上的错处。她们想要将皇后娘娘当枪使,帮她们扫除障碍。皇后娘娘却根本不中她们的圈套,反倒是看戏一般看着她们表演。 安美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其他人自然也不慢,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有几分紧张。 寻罂将自己的手放在巧宣的掌心,唇边带着笑意,神色上却自始至终的带着那份尊贵与骄傲。“你们也都是关心皇上,紧张什么?!皇上若是知道你们有这份心,想来会对你们多加疼宠。” “皇后娘娘谬赞了!”她们自己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地很,如果皇上知道了她们的作为,不厌弃她们都是好的,又怎么可能疼宠?陈阿娇不正是一个因‘善妒’而被厌弃的例子。 寻罂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向着亭子外走去。其他人自然跟着转身,看到那不远处的身影,她们下意识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 不远处,刘彻与卫子夫正缓缓向这边走来。卫子夫似乎说了什么,引得刘彻开怀一笑。身旁的丫鬟太监们气氛也相当轻松,看上去其乐融融。 “臣妾参见皇上!”寻罂带着一群后妃们向刘彻施礼。 “皇后快起身。”刘彻看到眼前的陈阿娇有几分惊讶,面上下意识的露出一个比刚刚要柔和几分的笑容。 今日来游览这上林苑是卫子夫的提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阿娇,他心下自然惊喜。扫过陈阿娇身后的那些妃嫔,敏锐的发觉了陈阿娇与她们之间没有了针锋相对。那份喜悦便沉寂了下来,显然陈阿娇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与他来一个‘偶遇’。他伸手虚扶了陈阿娇一下,并没有肢体上的碰触。 卫子夫微微垂下眼帘,向前走了一步。“参见皇后娘娘!” “卫夫人请起。”寻罂伸手虚扶卫子夫。 卫子夫连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她一脚刚好踩在一颗石子上,身子就这般向前扑去。寻罂正站在她的身前,手又向前伸着。看起来也是最有可能接住卫子夫的人。 寻罂当真向前一步,手指快要触碰到卫子夫衣襟的时候,另一股力道将她推离。若非巧宣在身后将她扶住,她恐怕还要向后退上几步。 刘彻一只手扶着卫子夫,只见陈阿娇向后退了一步,便被她的贴身侍女扶住,那有几分紊乱的心跳这才平复了下来。 寻罂站稳了脚步,抬头对上刘彻的视线。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不带任何的讽刺。 刘彻这才发现他刚刚的动作有几分不妥,来不及理清自己有几分复杂的心思,他下意识的开口。“阿娇姐……” “你们这些奴才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宣太医来给卫夫人把把脉。若是卫夫人动了胎气,你们能担待的起么?!”寻罂移开视线,扫向卫子夫身后的那些奴才。显然,刚刚的意外,让他们有几分不知所措。 “快去宣太医!”卫子夫身边的贴身宫女翠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子夫。“夫人,您还好吧?!可有什么不适?若是有什么不适您可一定不要忍者啊!” 翠桐说完的之后还看了陈阿娇一眼,视线之中有几分防备。在她看来,哪怕这件事并不是陈阿娇策划的,也多少与陈阿娇有几分关系。如果刚刚陈阿娇伸手直接将夫人扶了起来,自然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卫子夫将手放在腹部,她看了一眼已经滚到花园边的石子,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眉宇之间却依旧带着两分惊魂未定的恐惧。 “皇上,依臣妾来看,皇上还是陪着卫夫人回去,让太医好好给卫夫人看看。”寻罂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严肃,“卫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容有失。” “阿……皇后也早点回去。”刘彻看了一眼陈阿娇身后的那些妃嫔,垂下了眼帘。他握着卫子夫手臂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 “恭送皇上!”寻罂再次带着身后的那些妃嫔们行礼。 刘彻拉着卫子夫的手臂转身,两人相依相偎的样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后宫的妃嫔。果然,卫夫人才是这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人。 卫子夫并没有自得,心下的那份担忧反倒是越来越盛。刘彻拉着她手的力道实在是太重,已经让她有几分疼痛。而且,刘彻的脚步迈的也比来时大上不少。若是刘彻是宠爱的她,是担忧她腹中的孩子,此时的态度又怎么会这样? 她不由得想起刘彻这几日在她身旁时的表现,无论她开口说什么,刘彻似乎总有几分心不在焉。而且,向来只会观赏歌舞的刘彻,不知道为何对编舞产生了兴趣,还向她询问一些基本的要素…… 还有刚刚刘彻在将她扶住之后,下意识开口的——‘阿娇姐’。她已经许久没有在公开场合称呼陈阿娇为阿娇姐,所有人都认为陈阿娇是彻底失了他的宠爱与尊敬,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后。今日这情急之下的称呼,让她认清了现实。 陈阿娇不仅没有失去,反倒是荣宠更盛。刘彻那三个字之中所包含的惶恐与哀求,她根本不可能听错…… 她所认为的真·相,在事实下被冲击的粉碎。而掩饰在表象之下的真实,她不曾想,更别说接受。现实,比她曾经想过的都要残酷。 在不远的曾经,她还坐着登上后位的美梦。那场意外让她只能退而求次的想着不失宠。如今,她连这份宠爱都不敢想,但愿她能够在这危险的宫廷之中,保住性命。 卫子夫手放在小腹上,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对,她还有儿子,只要儿子在,她绝不会有事。   ☆、第13章 chapter13 “皇上,卫夫人腹中的胎儿还算稳妥,只是稍微动了点胎气。微臣开上一副安胎药,夫人饮下之后,好好休息一番便好。”穆太医把脉的时间比平日里稍微长一些。 顶着刘彻视线的压力,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只有他自己知晓,身上的冷汗已经沾湿·了内里的衣襟。 “那还不快开药?!”刘彻皱了皱眉。 穆太医看了看那躺在床榻上的卫夫人,咬了咬牙,抬头继续说了一句。“微臣这便去。虽然这次胎儿尚好,卫夫人还要注意一番。若是再动了胎气,恐怕就不妥了。” “微臣告退。”穆太医的头低的更向下了一些,退出了房间。穆太医在这后宫之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也是卫子夫最为信任的太医。 卫子夫腹中的胎儿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她平日里本就是一个喜欢保养得,身体的底子十分不错。再加上卫子夫本就有三个女儿的怀胎经历,这次他说有很大可能是个男胎,卫子夫更是重视。 穆太医听传信的奴才说卫子夫出了意外,他便有了想法。卫子夫一向十分谨慎,绝对不可能拿着腹中的孩子来做赌注。如果真的出了事,那绝对是大事。若是没出什么事,可能便是邀宠的手段。 刚刚说‘有几分动了胎气’,便是他帮卫子夫邀宠的说法。这样说,皇上总会多怜惜几分。再说,卫子夫也的确是受了些许‘惊吓’,脸色也这般的苍白。若是他开口说没什么问题,皇上反倒有可能会不满。 安胎药卫子夫总归每日都要喝上一副,他倒是没有乱开药。在药方之中还可以加上几味不会相冲的补药,为卫夫人‘压惊’。 “既然这样,那卫夫人就安安稳稳的呆在殿中养胎。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身边的奴才,朕自然会吩咐人送来。”刘彻对上卫夫子的视线。 比起以往来,卫子夫的面容看上去多了两分苍白。她本就生的好,这份苍白更容易让人兴起保护欲。看在刘彻眼里,却觉得有那么几分可憎。 若非是因为眼前这人……刘彻原本收紧的手指突然有几分无奈的松开。哪怕没有眼前的卫子夫,阿娇姐对他的态度也算不得多好。他曾经种下的因,得到了如今的果。卫子夫充其量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真正让陈阿娇无法原谅的是他自己。 “皇上……”卫子夫咬了咬唇,那苍白的唇·瓣晕染出了几分鲜红。她微微低头,“臣妾知道了,会在这殿中好好养胎。” 刘彻定定的看了卫子夫一会儿,看的卫子夫的身体都有几分僵硬。 “皇上,药熬好了。”翠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好好照顾你们家夫人,夫人腹中的皇嗣,绝不能有事。”刘彻的口气格外严肃。 “奴婢明白!”翠桐并没有因为刘彻的语气不喜,心下反倒是有些愉悦。果然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夫人,否则怎么会如此看重夫人腹中的胎儿?! 刘彻说完这句之后,便径直离开了房间,并没有打算留在卫子夫这里过夜,安抚她情绪的想法。 走到一个岔路,刘彻突然止住了脚步,脸色看上去依旧不怎么好。 “皇上?”郭舍人见刘彻停下了脚步,心下有几分疑问。他看了看眼前的岔路,下意识就想到了皇后娘娘。这其中一条是通往宣室殿的,另一条除了椒房殿之外,还有其他去处。不过,郭舍人却觉得,只有皇后娘娘才能让皇上有那么一分犹豫。 “去将梁太医宣到椒房殿,据说梁太医手里有那么几味不错的药方,把制好的药。”刘彻声音压低了几分,听在郭舍人的耳中却异常的清晰。 “是。”郭舍人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药方?!梁太医手中的药方有不少,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能够让皇上开口说‘不错’的,恐怕就只有那宫廷禁药!那些药的作用都有什么?不着痕迹的让女子不·孕?!不动声色的让人死亡?!还有就是可以让女子一举得男…… 这让女子不·孕的药物皇后已经入口了,那让女子一举得男的药物对皇后来说也没用。如果是皇上想要了皇后的性命,也不可能这般光明正大的带着梁太医上门去。这不是找着让窦氏和馆陶长公主来找他麻烦吗?! 哪怕最近馆陶长公主的势力少了一些,却也不容小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长公主那一系绝不会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馆陶长公主的势力减少倒不是皇上的手段。最近不知为何长公主想开了不少,将手下的权利慢慢地散出。倒像是开始享受老年的样子,对朝政不再感兴趣,更喜欢享乐。她这样的做法,让皇上对她们的提防也降低了一些。在郭舍人眼里,是相当的明智。 郭舍人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不远处的帝王,连忙跟上了皇上的耳脚步。现在不是考虑朝堂要事的时候,皇上要去椒房殿做什么啊?! 刘彻站在椒房殿门前,看着那挂在最上方的门匾,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踏入这殿中多少次,这一次却最为忐忑。知晓自己对这间主人的感情不同,这进入的心情也自然不一样了。 陈阿娇,在他生命之中,一直带着几分别样的色彩。却没有哪一个时刻,如同现在这般鲜明。 上林苑之中,卫子夫跌倒的瞬间,他便知道了这人对于他刘彻的意义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看着陈阿娇伸手去碰触卫子夫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陈阿娇是否有加害卫子夫的心思,也不是卫子夫腹中那个被太医诊断有极大可能性是男婴的胎儿是否有损伤。 而是陈阿娇那曾经被他拥入怀中的纤细身体是否能够支撑卫子夫的力道。而是两个人若是一起摔倒动了胎气过错是不是会被有心人推到陈阿娇身上。他甚至想到了如果百官因为子嗣的问题弹劾,他能否保的下陈阿娇…… 脑海中的思绪一瞬间的停摆,他下意识的将陈阿娇推离了卫子夫身边,自己伸手拉住了卫子夫。他的动作过快,没有人看清他两个动作的主次。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晓,实际上他刘彻对陈阿娇的担忧,远胜过那个未出世的皇儿。只是,在其他人眼里,他这般动作,倒像是唯恐陈阿娇伤了卫子夫。连另一个当事人——陈阿娇,恐怕也这样认为。 刘彻唇边不由得浮上了一丝苦笑,这又能够怪谁呢? 他能将怒火发泄在卫子夫身上,但是所有人都知晓卫子夫并不是罪魁祸首。整个未央宫的人都知晓陈阿娇曾经的嚣张跋扈,都知晓他刘彻对陈阿娇的不喜。这又怎么是卫子夫一个人能够影响到的。 甚至,他前些时日接近陈阿娇的时候,心思就不单纯。他想让陈陈阿娇出错,然后废了他皇后之位。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亲口告诉陈阿娇‘她此生无后’的事实。 从千方百计的想伤害,到如今忍不住的想保护。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陈阿娇在他生命之中便是一个意外,他自诩掌控了整个棋盘,却终究被一个跳出棋局的棋子乱了心。只是,曾经遗留的残局,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皇上,您这是……”梁太医从太医院匆匆赶来,便看到皇上站在椒房殿门前。 “药可带齐了?!”刘彻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坚定,那份隐痛被他完全压制在眼眸深处。 “是。”梁太医紧了紧手中的药箱,觉得压力实在是大的很。 “走吧。”刘彻说完便率先迈入了椒房殿,与刚刚的犹豫不同,他的脚步似乎比往常还要快上几分。 寻罂听到奴才通传,刘彻来了椒房殿她便早早的候在门前。“参见皇上!” 她还没弯下腰,便被人揽住了腰·肢。寻罂低头看了看刘彻放在她腰间的手,垂下了眼帘。 刘彻自然察觉到了陈阿娇身体的僵硬,他面上依旧带着两分笑容。“阿娇姐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寻罂抬头看向刘彻,需要在床·上躺着的是卫子夫,怎么可能是她?若是她在床·上躺着,那可就是大大的失礼!“臣妾……” “阿娇姐先回房间中躺着,有什么事情,等梁太医为你把脉之后再说。”刘彻说完便揽着陈阿娇向寝室走。 “……”寻罂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几分困惑。刘彻对她似乎有些殷勤?!寻罂再看了一眼刘彻的神情。不对,是太殷勤了。殷勤到,她觉得刘彻拿错了剧本。 虽然觉得刘彻的表现有几分古怪,寻罂还是在刘彻的‘关切’下躺到了床·上。伸出手掌,让梁太医把脉。刘彻就坐在她的床榻边,占据了贴身宫女巧宣的位置。 刘彻亲手帮陈阿娇捻了捻被脚,这才看向正在把脉,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目的的梁太医。“阿娇姐身体可好。”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比之旁人还有几分虚弱,不过已无大碍。”梁太医现在明显准备刘彻说一句,他回答一句。 “阿娇姐此时可适合服药?!”刘彻又开口问了一句。 “服药?!”梁太医有些诧异,服什么药?!他想到了他带来的那些禁药,想来八成是这些药物之一了。但是,他这些药物,功效也各不相同。 皇上对娘娘这般关切,不可能是那些会要了生命的剧·毒。其他功效的药物……   ☆、第14章 chapter14 “请陛下明示!”梁太医犹豫了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果断开口请示。如果自作聪明会错了皇上的意,让皇后娘娘吃了别的药物,他这脖颈上的脑袋恐怕也保不住。 “阿娇姐如今,可适宜有孕?!”刘彻伸手将陈阿娇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感觉着那让他觉得舒适的温度。手指与手指交织,那缠·绵的动作,让他满足的想要叹息。 适宜有孕?!宫中的其他人不知晓陈阿娇一辈子都无法生子,在场的几个人却了解的相当透彻。陈阿娇无论获得多少宠幸,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作为‘罪魁祸首’的皇上,不可能会忘了这件事。他为何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而且,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梁太医下意识的想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皇上先问的是‘可适合服药’,之后问的才是这一句‘可适合有孕’。令他困惑的问题迎刃而解,然而这个问题所代表的信息却让他忍不住的惶恐。 服药之后有孕的现象,一般的女子或许许多禁药都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没有了怀·孕资格的皇后娘娘,却只能用一种药物。那便是——‘假孕药’。 这药物服用的条件并不苛刻,服用之后甚至能将怀·孕的表象完全展现出来。若非是对药物有一定了解的太医,很难区分‘假孕’与真正怀·孕的区别。如今能够探出这种药物的,恐怕只有梁太医一人。 “陛下,皇后娘娘的身体可以服药。”梁太医的手指从陈阿娇手腕上移开,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下跪。并不仅仅是一个规矩的礼节,梁太医的额头直接触碰到了地面。可见他此时心下的惶恐。 寻罂对上了刘彻的视线,这般近距离的对视,让她看懂了刘彻此时眼眸之中的情绪。那让人觉得有几分炽·热的情感与疯狂缠绕在一起,显得有几分可怖。没有了以往的深沉难懂,却比以往更加的触目惊心。 “陛下,臣妾暂时不可能有孕。”寻罂依旧实事求是的说了一句。距离梁太医告诉她难以有孕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们都理解‘难以有孕’这四个字在未央宫中的含义,陈阿娇怎么会有身孕。就算不说身体条件,陈阿娇与刘彻也从未同房,同样不可能在近期行·房,又哪来的孩子?! “阿娇姐是女子,为何暂时不能有身孕?!”刘彻的声音格外的柔和,听着仿佛在耳边低喃一般。声音与空气摩擦在一起,自然而然的让人感觉到几分灼热感,带着明显的蛊惑,动人心弦。 “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孕。您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巧宣也顾不得惶恐,她重重的跪在刘彻的身前。皇后娘娘如今这般身体,可不正是拜皇上所赐?!皇上为何反倒像是不知情一般,强行让娘娘达到不可能达到的要求?! 巧宣还以为皇上近日对皇后娘娘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难不成她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个表象?! “心知肚明……”刘彻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叹息,他伸手将陈阿娇的手放在棉被之中。动作之间的温柔,是陈阿娇许久许久之前才享受过的态度。比起当初,刘彻做起来少了几分假意,多的是他自己才明了的真心。“皇后娘娘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巧宣要好好的照料才是。 “皇上?”巧宣的视线之中带上了明显的困惑。怀·孕一个月有余?怎么可能?!前几日皇后娘娘才刚来了月事,还是她贴身伺候的。 “陛下,您这样做,是要欺瞒天下人。”寻罂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慌乱,“哪怕陛下能让臣妾有怀·孕的表象,数月之后,又哪来的皇嗣来向天下人交差?!” “阿娇姐不必担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养胎’就好。其他的事情,朕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刘彻的声音格外坚定,虽然不过是一个短期之内才有的计划,他却已经有了用一生来隐瞒真·相的觉悟。 “皇室的血脉不容混淆。陛下,您总要为天下人负责。”寻罂再次开口试探。她隐隐约约之间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真·相让她忍不住的感慨。刘彻,果然是个无情之人。他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情,在不喜的时候,便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 历史上的陈阿娇是这样,卫子夫的结局也相当悲惨,赵钩戈却是因为子得宠母必亡的理论死去。倒是只有英年早逝的李夫人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朕知晓阿娇姐想要做一个称职的皇后,不愿意混淆皇室的血脉。你放心,那个孩子身上留着朕的血。”哪怕是混淆皇室血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陈阿娇。刘彻的视线有几分贪婪的描绘着陈阿娇的面容,他想要给陈阿娇的不仅仅是一个名誉上的孩子。心下涌·出的贪婪,只能一步步的达到这个结果。 “既然是皇嗣,哪怕怀·孕的女子并不是未央宫之人,皇上也可以直接将女子带入宫中。又何必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非要给那个孩子安上嫡系的名头?!”陈阿娇适时地展现出自己大度的一面。 刘彻不由抓·住了被角,手中的力度收紧到让自己隐约感觉到疼痛的程度。他曾经最想要的不嫉不妒,如今却最是让他痛苦。若是没有对比便不觉得有什么,他却曾经经历过另一种态度的对待。曾经阿娇姐对他的感情,不比如今他对她的浅薄。然而,却是他亲手将这份感情扼杀。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更何况是阿娇姐。“阿娇姐,朕想要的不是嫡子。” 嫡子?或许他曾经认为这两个字十分重要,如今在他眼中也没什么特殊。他觉得自己对陈阿娇的感情越是浓烈,对其他人的感情就越发的浅薄。 也对,他一直都是一个薄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当年那般情形下,毫不犹豫的给陈阿娇下了让她一生无子的药物。 纵然知道陈阿娇对他是真心实意,甚至当初还仰仗着陈阿娇、馆陶长公主缓和他与窦太后的态度。陈阿娇付出了全部,他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给予。 曾经得到的越多,如今面对陈阿娇的时候便越发得不到满足。心中仿佛有个空洞,叫嚣着用什么东西来弥补。唯一能给他救赎的人,现在面对他时,除了淡漠却再没有别的表情。后悔么?!刘彻觉得自己应该后悔,却不会有任何用处。 “陛下并不想要嫡子,那又何必非要将臣妾牵扯进去。陛下可曾想过,若是谎言被拆穿,等待臣妾的会是怎样的后果?!”寻罂微微眯起眼眸,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 “阿娇姐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说出真·相。”刘彻对自己极为自信,他都已经得到了天下,没有理由办不成这一件小事。他知晓陈阿娇的言语不过是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但是他自己却并不想收手。 “凡事总会有例外,哪怕是陛下,也无法真正掌控人心。”寻罂再次睁开眼眸,眸子里除了冷漠之外,依旧看不到任何情感。似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她动容。 “阿娇姐就不愿意相信朕一次?!”刘彻伸手将陈阿娇连同她身上盖着的棉被一起拥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寻罂不由得侧头躲避。显然,刘彻不会给她后退的机会。 “哪怕阿娇姐不愿,朕也不想收手。”刘彻动作轻柔的抚摸着陈阿娇的长发,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阿娇姐应该早就习惯了朕的固执。朕不想做的,任何人都无法强迫。朕想做的,也绝不会有人可以阻止。” “何必呢?!冒那么大的风险,又是为了什么?!”寻罂的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刘彻松开对陈阿娇的钳制,对上她的视线。“若朕说是为了弥补,阿娇姐可否原谅朕曾经犯下的错?!” “陛下怎会有错,错的一直是臣妾。”寻罂未直接说原谅不原谅,她话语之中却有着最清晰不过的答案。 刘彻的视线沉了沉,唇角却微微勾起。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知晓,只是不愿意放过那细微的可能。陈阿娇和他一样固执,无论是当初的深情,还是此时的无意,都固执到让他不喜。现在,他却再也没有办法,用强硬的手段来对待眼前人。再也无法,单纯的将她当作一枚棋子。 “朕这样做,并非弥补。”刘彻将陈阿娇放回到床榻上,自己居高临下的将人笼罩在身体的阴影之中。“阿娇姐,生你必然是朕的皇后,哪怕是死,也终要入朕的陵墓。就算你不愿,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臣妾没有不愿。”寻罂毫不畏惧的对上陈阿娇的视线。 “只是这样,朕还是不满足。所以,朕想要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只能有你一人。”刘彻直起了身子,看向远方。 “他将会是下一任的太子。哪怕百年之后,朕被称为先皇,也只有你能被称为——‘太后’。无论是陵墓还是史书,只有阿娇姐能与朕并排而立。后人会记得刘彻是陈阿娇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男人,而我还想要让后人知晓,陈阿娇才是刘彻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哪怕寻罂已经有了几分猜测,面对答案的时候,依旧有两分怔楞。 刘彻走到桌子前,倒出了一杯水。水有几分微凉,却没有到不可以接受的程度。伸手从梁太医手中接过药物,“阿娇姐,服药吧。” 刘彻看着陈阿娇将药丸咽下去,笑容之中带上了几分满足。 阿娇姐,自从你踏入未央宫开始,便再没有退路。这一生,注定了纠缠不休……   ☆、第15章 chapter15 皇后陈阿娇有孕的消息在未央宫传的可是风风雨雨,刘彻对陈阿娇肚子里的孩子也表现了足够的重视。这整个椒房殿的侍卫无论是数目还是质量上都提高了一个等级,在众人的心中自然是不可能有假。 陈阿娇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也能够与皇上对陈阿娇的态度联系起来。一个多月以前,不正是皇上经常踏入椒房殿的那段时间么?哪怕皇上夜晚并没有在椒房殿留宿过,不过若是帝王想要白日宣那什么的,也没人能够阻止。 未央宫的妃嫔们,心下又开始酸酸涩涩。这皇后对她们贤惠大度,果然也是有好处的。若非她突然改变了性格,皇上或许还对她不冷不热呢!心下的嫉妒自然不必说,她们却没胆子对皇嗣下手。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嫡子’亦或是‘嫡女’,皇上对他的重视程度从对待陈阿娇与卫子夫不同的态度上便能够看出一二。 同样都是有孕,同样是受了惊吓。卫子夫被软禁在殿中养胎,皇上亲自派人保护陈阿娇,却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限制。卫子夫身边的太医依旧是原来的那位,陈阿娇却是梁太医亲自诊断。皇上一下了早朝便会早早的去椒房殿,再也没有踏入卫子夫殿中半步…… 馆陶长公主一大早便进了宫,看着陈阿娇从内室里走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扶着陈阿娇的胳膊。“阿娇,如今你可要小心着点。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呢!你看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的。以后就让巧宣搀着你,免得像昨日那般出了事。” 寻罂顺着馆陶长公主的力道坐在主座上,向下摆了摆手,让殿中的奴才都下去。抬眼对上馆陶长公主的视线,叹息了一声。“母亲,不必如此小心。” “怎么能不小心,这可是皇嗣!”馆陶长公主板起脸,看向陈阿娇的视线之中也没有了常有的宠溺。“上次你为了让母亲死心,说不能有孕,这些母亲都可以不计较。这次,你可必须要听我的,好好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母亲如今不想着用这个孩子来为窦氏再谋个百年富贵。只想着,阿娇你能够在这宫中好过一点。” “母亲……”寻罂垂下了眼帘,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并没有欺骗你,陈阿娇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孕。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在瞎说什么,不可能有孕,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馆陶长公主见陈阿娇的面色并不像是开玩笑,她不由得侧头看向一旁站立的巧宣。将巧宣那战战栗栗的姿态收入眼底,馆陶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片刻的停滞。“阿娇…阿娇,你不会是想要欺君吧?!” “母亲,阿娇的身体状况,皇上可是比阿娇还要清楚。哪怕阿娇想要欺君罔上,也没有那个机会。”寻罂抬起眼眸,伸手拍了拍馆陶长公主的手背。“母亲只需要知晓,皇上会有一个嫡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探究的那般清楚。” “……”这是刘彻的意思?!馆陶长公主从陈阿娇的态度上看到了这个答案,心下有几分郁结。任谁知道自己是空欢喜一场,都不可能高兴的起来。更别说,这看似让她高兴的事情,实际上可能是刘彻布下的另一个局。只是为了嫡子?! “母亲不用担心。说起来,能够有一个名义上源自于窦氏的太子,对窦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要窦氏不走错路,或许真的能够再保百年富贵。”寻罂面上没有任何欣喜,也不见丝毫的担忧。纵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她想象,不过对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太子……”馆陶长公主面上再次多了些无法掩饰的吃惊。“阿娇你这是要为这个孩子争上一争?!那毕竟不是你的亲生血脉,若是他的亲生母亲还在,或许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亲,阿娇早就没了在这宫中争斗的心思。这些,是皇上亲口说的。”寻罂手指放在自己的腹部,哪怕里面没有子嗣,却会模拟一切孕育孩子的步骤,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您且放宽心。” “我已经渐渐将窦氏的权利都放了出去,无论那个孩子走多远,窦氏都不会插手太多。现在母亲不担心窦氏,只担心你。阿娇,你终究要在这宫廷之中过一辈子。若是可以,就对皇上服个软。”馆陶长公主显然很清楚陈阿娇的性子,她也只能用劝的。 “阿娇的事情,阿娇心中自有分寸。”寻罂收回自己的手掌,唇边带着些许笑意。 馆陶长公主看不出陈阿娇的意思,心下反而放松了很多。阿娇如今的城府,显然比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 “既然这样,母亲就先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馆陶长公主说着便起身。皇上只要一下了早朝便会来这椒房殿,如今馆陶长公主并不怎么想和这一位心机深沉的帝王碰面。 巧宣目送着馆陶长公主离开,抬头看了一眼那唇角带着几分笑意的皇后娘娘。不由得开口。“娘娘,依奴婢看,皇上现在对您也算的上是真心实意。您若是服个软,或许您与皇上能像您刚入宫时的那样。您曾经一直想要……” “曾经是曾经,现在不想要了。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哪怕皇上能回到最初,我也回不去了。”寻罂收敛了唇边的笑意,交换了的灵魂,可没有换回来的可能。 刘彻如今对她的确是用了真心,但是那又能怎样?他喜欢的究竟是曾经的陈阿娇,还是现在的寻罂。刘彻永远都不会知情,而寻罂自己也无法分辨。没有办法分辨的感情,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寻罂,也有着自己的骄傲。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比之以骄傲着称的陈阿娇更加骄傲。或许与刘彻假情假义,虚与委蛇,能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寻罂却从未有过那样的打算。哪怕是进入了陈阿娇的身体,寻罂也不等于陈阿娇。若她真的是陈阿娇,刘彻或许根本不可能喜欢。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死结,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人能解。 “朕也回不到最初。”刘彻走进大厅中,他来了已经许久,仅比馆陶长公主晚上一步。该听到的,他都已经听到了。陈阿娇对馆陶长公主的信任,让他心中涌现出了无法抑制的嫉妒。哪怕他心中知晓这嫉妒来的莫名其妙,却没有办法压制。 他想要做陈阿娇最信任的人,甚至是唯一信任的人。事实却是,他是陈阿娇最不信任,也是最防备的人。 “臣妾参见陛下!”陈阿娇从座位上起身,她还未来得及弯腰施礼,便被人揽在怀里。她只能口头上说了一句。 “阿娇姐……”刘彻勾起的唇角有两分苦涩,声音中带着些许渴求。“朕从未想过回到最初,只想着重新开始。” “皇上,发生过的事情,终究会在心中留下痕迹。您想让臣妾以什么样的心情与你重新开始?!”寻罂推开刘彻,这次霸道的帝王,并没有强行的钳制。 “朕想要的是一个机会。”刘彻终究是没有任何语言反驳,过去,是无法抹灭的。 “皇上,阿娇带着一句‘金屋藏娇’的戏言坚持了十余年,您可曾给过阿娇一次机会?!阿娇坚持了那么久,得到了什么您最清楚。得到的不过是一次次的讥讽与打击,得到的不过是‘一生无子’的事实,甚至连窦氏都差点因陈阿娇覆灭……”寻罂的声音自始至终的平静无波。 “皇上,臣妾的确动过巫蛊之术。那是最后的挣扎,从全心全意到心死如灰,这不是皇上最想要的么?事到如今,又说什么重新开始?” 陈阿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她的每一句话,却如同最尖锐的针尖一般,刺入刘彻的心中。那所谓的巫蛊之术,再也的没有办法掀起任何波澜,更没有丝毫想要利用的心思。 “还是说,皇上后悔了?!”寻罂的语速慢了下来,声音中都带着两分笑意。 后悔么?应该是后悔吧。如今刘彻终于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按照他预料中的发展。也不是所有想要的,都可以抓在掌心。陈阿娇名义上永远都会是他刘彻的女人,甚至是她的那具身体也是他的所有物。但是他若是想要一颗真心,对方不愿,他又能怎样来取? “皇上,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除非……”寻罂突然停顿了下来。 “除非什么?!”刘彻的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丝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也愿意赌。 “除非啊,你我都去那奈何桥上走上一遭,彻底断了前尘往事。”寻罂对上刘彻的视线,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展现出了她所有的冷漠。“皇上,陈阿娇这一生都只会是你的皇后。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刘彻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他将眼眸闭起,良久之后重新睁开。双手在他的身旁收紧,血液从指缝中渗出一滴,滴落在地面上。他的眼睛重新睁开,那瞳孔都带着几分血红。深深地看了陈阿娇一眼,转身离开。 他害怕若是继续呆下去,会无法束缚心中的野兽,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   ☆、第16章 chapter16 卫子夫坐在大殿的主座上,比起曾经的繁华,如今这殿中格外的冷清。未央宫向来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地方,她倒也从没奢望过自己能够经久不衰。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怀着身孕的时候,失去刘彻的宠爱。 她自认为很了解刘彻,行为举止都是顺着他的喜好去做。谁人不知晓卫夫人温柔大度,从来都是不争不斗。真正的卫子夫真的是这样么?只不过是为了迎合刘彻的喜好铸造出的表象而已。她所有的计谋都是围绕着刘彻展开,虽然她对他并没有爱意,任何人也无法否认,卫子夫对刘彻的用心。 只是,她或许是高估了自己,亦或是低估了陈阿娇对刘彻的影响力。以至于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或许连刘彻本人都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差别,她却看的清楚。刘彻对陈阿娇用了真心,一个帝王的真心。不是像对待其他嫔妃那般的疼宠,而是珍视与纵容。不是肤浅的喜欢,而是上升到了爱的层次。 刘彻的喜欢向来是有保质期的,曾经陈阿娇得到过又失去。如今这份爱意,又能够持续多久?!‘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陈阿娇能够在最低谷的时候重新崛起,那她是否能够真的用爱绑住刘彻的一生。 “呵。”卫子夫微微眯起了眼眸,寂静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么一声冷嘲,让仅剩的几个奴才宫女都低下了头。这后宫所有妃嫔都在追逐帝王的宠爱,如今却有一人例外。陈阿娇的骄傲,在她看来是有几分不识时务。只是,却正是这般不融于这个后宫的性格,得到了所有人都不敢奢想的东西。 卫子夫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腹部,她的腹部已经完全隆了起来。如今她怀·孕已经将近十个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腹中的孩子相当的康健。虽说她失了皇上的宠爱,穆太医却不敢有任何怠慢她。穆太医帮助她做了太多事,两人之间早已经牵连不清。 如今,这个孩子当真是她唯一的期盼。掌心似乎德能够感受到腹中有另一个微小的心跳,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前几次生育时那般坦然,反倒是有些心慌。 前几次生产,殿中会早早的准备起来了,唯恐生产的时候出现任何差错。刘彻多少会帮扶她一把,虽然是个女儿,却也带着几分重视。现在哪怕肚子里的这个太医说是皇子的可能性大,反倒是得不到刘彻任何视线。 他全部的心力全部都花费在了陈阿娇身上,她可是听说了,刘彻如今每日都在椒房殿留宿。甚至因为害怕惊扰了陈阿娇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帝王屈尊居住在椒房殿偏殿。 “翠桐,红缨可安排好了?!”卫子夫开口问了一句。 “夫人,红缨姐还没回来。您放心,红缨姐办事向来稳妥不会有事。”翠桐安慰了卫子夫一句,“要不翠桐陪你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不了,翠桐,你扶我回房休息一会儿。”卫子夫伸出手掌放在翠桐的掌心。她这次虽说并不是第一次怀·孕,却是最疲惫的一次。大概是因为这次想的太多,以至于身体经常出现几分疲惫感。 翠桐扶着卫子夫躺在床·上,她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关好,转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夫人休息了?”红缨压低了声音询问一旁站着的翠桐。 “翠桐,你去将门关上。”卫子夫听到红缨的声音,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是,夫人!”翠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走出房间将房门关好,自己则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外守着。 “红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卫子夫问了一句,视线一直放在红缨的面庞上,不会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已经都安排好了,接生的婆子都是以前的老人,值得信任。产房所有的物品,我也都一一检查过了,绝不会有错。娘娘您的身体状况也是大好的,穆太医不会骗您。”红缨一一交代。 “那就好。”卫子夫移开了视线。 “夫人,您放宽心。虽说现在陈阿娇得了皇上的宠幸,但是以后会怎样还难说的很。你肚子里的胎儿太医可是亲口说了是个男婴,陈阿娇肚子里的种是男是女没有谁知晓。最好是个女婴!孩子生下来之后,您未必就不能争上一争。”红缨看着卫子夫的视线有几分担忧。 “争?!这话说的还太早了。不过有句话说的没错,若是陈阿娇肚子里是个女婴是最好的。若是个男婴,哪怕我们没有争斗的心思,怕也是自身难保。未央宫之中若是比心狠手辣,可没谁比得上那人。”卫子夫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任何愉悦。 红缨心下微微沉了沉,刘彻对陈阿娇的态度实在是太过郑重,以至于她们不由的向着最不利的方向去想。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对于如今的卫子夫来说,宠爱、权利都是虚的,至少比不过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红缨,叫人把我送入产房。”卫子夫的声音依旧镇定,不过她放在被褥下的手,在用力的收紧。 “夫人,您这是要生了?!”红缨的瞳孔微微一缩,她连忙跑了出去,让翠桐进来陪着卫子夫。 卫子夫生产的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刘彻知晓。 刘彻看向在一旁听巧宣为她读游记的陈阿娇。“阿娇姐,您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陈阿娇说他们不可能‘重新开始’,的确让刘彻恼怒。他甚至想过让陈阿娇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眼不见或许就心不烦。不过,显然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刘彻一直以为自己爱江山胜过爱美人,却不曾想有一日,他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眼前都能浮现出女子的身影。没有过多的抵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踏入了陈阿娇的椒房殿。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之后,心下涌现出的满足,更让他戒不掉。 不由得将事情朝着他最期待的方向去想。 阿娇姐是说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但是感情又怎么是可以人为掌控的。若是真能掌控,他刘彻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爱上陈阿娇。不仅抛弃了一盘己方有大好优势的棋子,甚至是为了她重新铺设棋局。 他身为帝王尚不能掌控自己的喜欢,阿娇姐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百分百不能够再次对他刘彻动心。他们虽然有十余年对彼此来说都算不上美好的记忆,但是他们的人生中,还有好几个十几年。他为何就不能用美好的记忆来淡化曾经的伤痛? 哪怕在目的没有的达成之前,处处都带着几分酸涩,却始终是有希望的。 “卫夫人生产,臣妾作为皇后自然要去看上一眼的。”寻罂伸手准备从座位上起身。 巧宣刚想要扶着陈阿娇从座位上起来,一双大手却先她一步。 “阿娇姐如今的身子,哪怕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不合规矩。”刘彻小心翼翼的将陈阿娇从躺椅上扶了起来,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陈阿娇那陇起的腹部,视线之中划过几丝隐忍的痛楚。 假孕药既然是禁药的一种,一方面说明了它在未央宫之中的‘危害性’,另一方面却可以保证它的药效。吃了假孕药,除了肚子里没有孩子之外,其他地方与真正的怀·孕十分相似。甚至是连孕吐,口味变酸……这样的副作用都完全一样。 在吃药的时候,还可以按照需要‘假孕’的时间来调整假孕药的分量。像陈阿娇这般,他只要一个多月,自然要吃上两颗药丸。 当然,陈阿娇的身体比起真正的孕妇要好的多,也不需要那般注意。刘彻却像对待真的孕妇那般待他,若是不知道真·相,当真会觉得她是怀了身孕。 刘彻这般对待陈阿娇,能够让他的计划更加完美。更多的是,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幻想着他能够真的拥有一个与陈阿娇血脉相连的骨肉。这样的想象,会让他心中·出现几分满足感。 幻想终归只是幻想,在幻想之中越欣喜,面对现实的时候就觉得越发的残酷。陈阿娇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血,最让人觉得i可笑又可悲的是,他刘彻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曾经犯下的错误,铸就了这一生再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心脏仿佛时时刻刻的被虫蚁噬咬一般,时时刻刻带着几分痛楚。后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追随着他的身影。 哪怕每次都是这般难耐,待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却依旧忍不住的小心翼翼对待陈阿娇,比对待孕妇更加细心。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然后再在陈阿娇冷淡的态度之中化为酸涩。 “在椒房殿待久了,难免有些无聊,出去走走也好。”寻罂扫了刘彻一眼,“我也想体验一番,女人生子到底是怎样的氛围。” 陈阿娇以往并没有在卫子夫生产的时候去坐镇,她口头上说是看不起卫子夫,不会屈尊将归去守着她生子。实际上何尝不是害怕自己触景生情,想到自己无子的痛楚。只是陈阿娇向来习惯用骄傲的态度面对一切,寻罂却绝不会有这些顾忌。 刘彻越发觉得心下有几分苦涩。这明明是一个普通女子都能够亲身经历的事情,对他的皇后陈阿娇来言却成为的了奢望。她那如同局外人一般的态度,让他不由得将眼睛闭上,再重新睁开。搀着陈阿娇的手,却不敢多用一分力。 “好。”刘彻听到自己的回答。曾经的他因为刻意纵容很少拒绝陈阿娇,如今的他根本无法拒绝陈阿娇的每一个要求。其实,他更想做的是安慰,只是他怕自己将安慰说出口之后,得到的是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现在的阿娇姐,或许根本没有为他生儿育女的想法。想要体验所谓的氛围,也不一定是伤感,也可能仅仅是好奇。如果这才是真·相,又何须安慰?   ☆、第17章 chapter17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红缨看到刘彻与陈阿娇联袂而来,她先是有几分惊讶,之后便又觉得理所应当。陈阿娇比起往日的时候改变了不少,她曾经最不喜欢的事情,如今做了的也不止一件两件。 更别说……红缨的视线不经意的从陈阿娇那陇起的腹部划过。如今陈阿娇没有什么理由再羡慕亦或是嫉妒他们夫人。这个孩子让陈阿娇变得圆满,在她心中却是让他们夫人失宠的罪魁祸首。 “起来吧。你们卫夫人可还好?!”刘彻仿佛不经意间向前走了一小步。他挡在陈阿娇的身前,挡住了红缨等人对陈阿娇那有几分不友好的视线。 “回皇上,夫人尚好。”红缨微微低头,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刘彻他们到来之前卫子夫已经发动,那有几分痛苦的声音,却被刘彻视而不见。往常的时候她觉得这是正常的,帝王怎么会因为女子必须经历的痛苦而动容。现在她却忍不住的想问,若是里面的人是陈阿娇,刘彻是否还熟视无睹?! “卫夫人辛苦了,若是夫人能够降下麟儿,我与皇上定然会重赏。”寻罂看着从产房之中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态度显得格外郑重。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红缨心下复杂,这宫廷礼仪却丝毫不含糊。在这一方面,红缨比翠桐做的好许多,所以翠桐被留在产房,长袖善舞的红缨则在门外守着。哪怕发生了意外,也能帮扶一番。 “阿娇姐,卫夫人才刚刚发动不久,还需要一些时间。这里的血腥气太重,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们去偏殿坐会儿,孩儿出世之后,自然有奴才到偏殿通知我们。”刘彻舍不得陈阿娇一直在外面等着,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对于孕妇来说着实不好受。陈阿娇虽不是真正的孕妇,却依然会有几分反应。 他清楚陈阿娇的性子,哪怕再怎么难受,她也只会忍者。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失了皇后的身份气度,更何况如今是在卫子夫殿中,她只会更加勉强自己。陈阿娇哪怕对他没有了情谊,却不代表她能对卫子夫曾经做过的事视若无睹。陈阿娇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寻罂向产房里看了一眼,正巧着一个奴才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那浓郁的血腥气息铺面而来,浓郁的味道当真让她有几分不适。“好。” 红缨看着刘彻放慢了脚步与陈阿娇几乎同时步入偏殿,想到卫子夫曾经说过的话,心下越发期盼陈阿娇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公主。否则这未央宫之中,恐怕暂时就没了卫子夫人的立足之地。 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即将被送出宫时得到帝王宠的卫夫人,是有几分手段。可是,失宠之后再想得宠依旧是困难。该用的手段,卫夫人没少用,以后同样的手段,再想奏效基本不可能。 像陈阿娇这般被厌恶又重新得宠,只会有这么一例。若是别人效仿陈阿娇的态度,恐怕不仅不会得到任何怜惜。一顶‘恃宠而骄’的帽子,便让人翻不了身,更别说‘嚣张跋扈’。 刘彻让人端上来了茶点,送上了游记让巧宣为陈阿娇朗读。当真是把这偏殿当作是在椒房殿中一般。偶尔有那么两声压抑的痛苦声音传入,每次听到声音刘彻便下意识的抬头看陈阿娇一眼,见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动这才放下心来。 “阿娇姐,您是否先回去休息?!卫子夫产子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刘彻见天色暗了下来,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卫夫人这般辛苦尚没有说疲惫,我这个做皇后的,自然没有这个时候离开的道理。”寻罂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刘彻的视线比往常要深沉一些。 刘彻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杯子,饮下了一口,借着动作稍微遮掩了一番自己的面色。陈阿娇那明了一切的视线,让他多少有几分不自在。他没有想过向陈阿娇掩饰真·相,哪怕他遮遮掩掩,以陈阿娇如今的聪慧,恐怕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卫子夫这次的生育过程的确会相当漫长。两个人桌面上的茶水点心已经换了七八次,巧宣在读的游记也已经打开了崭新的一个。依旧没有看到来传信的人,门外卫子夫的呻·吟声越来越弱,隐隐约约有几分后继乏力之感。 “皇上、皇上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难产了!”红缨哪怕再怎么镇定,这时候也不免有两分慌乱。 “卫夫人难产,还不快传太医,稳婆是怎么说的?!”刘彻连忙站起来,走出了偏殿。 寻罂跟随在刘彻身旁,看着刘彻那有几分阴沉的面孔,垂下了眼帘。 “稳婆说,情况十分危机,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红缨咬了咬下唇,明明她们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为什么会突然出了差错? “皇上,卫夫人不好了。如今我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这卫夫人已经没了的力气,没有办法继续配合。如今,这母子怕是只能留一人了。”稳婆战战栗栗的走了出来,她根本不敢抬头看那极有威势的帝王。“皇上,您是想保大还是保小?!” “皇上,卫夫人殷勤侍奉您那么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啊!请皇上看在夫人一片真心,三位公主还需要夫人的份上,保下夫人的性命!”红缨连忙下跪,膝盖敲击地面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晰。 在皇室之中,向来是皇嗣最为重要。帝王那么多的女人,多一个和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卫夫人肚子里的这个,有可能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皇上年近三十,唯一一个男婴。以往皇上对卫子夫宠爱有加,还有几分愿意保住大人的可能,如今卫夫人已经失宠……这样的情况下,皇上选择卫子夫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皇上……”寻罂不由得开口,却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无论她说保大还是保小,听在别人的耳中,都是错处。 “想办法保住卫夫人。”刘彻微微闭了闭眼睛,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分外清晰。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红缨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欣喜,她转头看向稳婆。“保住夫人,一定要保住夫人。” 稳婆连忙又走进了产房,良久之后,产房之中走动的声音停了下来,气氛显得有几分沉闷。稳婆再一次走了出来,她还未开口,便直接跪在了地面上。“请皇上恕罪……”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红缨连忙迎了上去。 “说。”刘彻眯了眯眼睛。 “皇上,卫夫人产下了一个死婴,夫人她……也随着去了。”稳婆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会?!”红缨也顾不得皇上和皇后还在场,直接闯入了产房。 “翠桐,娘娘怎么了?!”红缨冲进去直接抓·住了翠桐的肩膀。 “红缨姐,娘娘已经去了……”翠桐似乎有几分恍惚,在察觉到面前的人是红缨的时候,瞳孔才重新找回了焦点。声音之中明显的带上了哭腔。 “保不住皇子,现在连卫夫人也保不住,要你们何用。来人,将她们都拖下去!”刘彻摆了摆手,让人将所有的稳婆都带了下去,只留下了卫夫人身边的几人。“卫夫人曾为朕诞下三位皇女,安排人准备一番后事。” 刘彻交代了一句,便看向寻罂。“阿娇姐,后面的事有奴才们打理。我们回去休息吧。” “嗯。”寻罂跟在刘彻的身旁离开,走进椒房殿之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皇上,那孩子当真已经去了?!” “卫夫人的儿子的确已经随她而去。”刘彻回了一句。 寻罂对上刘彻的视线,看着那双带着几分深情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皇上,您当真是有足够的手段能让自己的计谋万无一失。” 刘彻眼前一亮,唇角微微扬起。这还是陈阿娇改变了态度之后,第一次夸奖他。 “臣妾突然庆幸,您一劳永逸的让臣妾没了生子的权利。如今这样,实在要比‘去母留子’或者‘母子同殇’要好上许多。”陈阿娇接下来的话,却让刘彻扬起的唇角僵持在了面庞上。 “阿娇姐,卫子夫与你,从来都不可能一概而论。阿娇姐何必看轻自己,哪怕对阿娇姐最不喜的时候,朕也从未有过要你性命的想法。”刘彻向前一步,紧紧地抓·住陈阿娇的手。如今,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对她有利的。为何她偏偏要往最残酷的方向思考? 他没有在卫子夫产房中安插自己人,反倒是顺着卫子夫的意思,让她将产房打理的‘滴水不漏’。在这种情况下要将那中了毒的皇子带出来,显然要费更多力气。 这样做,只为了让人觉得卫子夫命不好才获得这样的结局,而不让人联想到其他。刘彻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憎恶,他不认为有谁能伤的了他。他只是为了保障,陈阿娇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用心布局了那么久,却被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否决。没有得到陈阿娇预料之中的感动,反倒让她对他的手段更加反感…… 卫子夫是卫子夫,陈阿娇是陈阿娇。在未动心之前,陈阿娇对他也有几分恩情,卫子夫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给予,本质上便没有任何可比性。他是残忍,这份残忍却总是分面对谁。 “陛下,您是从未想过要臣妾的性命,却有足够的手段让臣妾生不如死。”寻罂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叹息,“有时候死亡,反倒是最好的结局。” “阿娇姐。”刘彻觉得自己的口中似乎有了几分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眼眸之中的恐惧,却迟迟没有退却。原来陈阿娇曾经心生死志……   ☆、第18章 chapter18 巧宣看了一眼品尝着点心的皇后娘娘,如今皇上只要处理完国事,便会来这椒房殿,皇后娘娘独处的时间是相当少见的。不过,在皇后娘娘心里。恐怕与皇上相处,和自己一个人独处没有多大区别。 她唇边带上了几分笑意。巧宣不知道陈阿娇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她只知道,这样的皇后娘娘,比起前些时日实在是自在悠闲太多。在她看来,应该是好的。 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一个身影从窗外掠过,巧宣走到了窗边,看了几眼窗外的景色。“娘娘,自从卫夫人去后,似乎椒房殿的侍卫又多出了不少。尤其是最近几日,这些侍卫不怎么掩饰行踪,连我都能够察觉。” 寻罂将点心完全咽下之后,喝了口水。“倒也正常。卫夫人难产去世,一尸两命。有那么一个前车之鉴,无论皇上表现的对我肚子里的东西多么重视都是正常的。” “……”巧宣扫了一眼寻罂那看着已经接近临产的肚皮,虽说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却下意识的有几分心惊肉跳。难怪这假孕药会被列为禁药之一,实在是这药效太好了。若是在怀·孕当日能够瞒过所有人,甚至有可能会混淆皇室血脉。 “如果我预料的不错。皇上的计划,也就在这两天进行了。”寻罂站起身来,口中依旧带着点心的甜腻感。她的所有吃食,都是刘彻让人精心准备的,每次用餐都是绝佳的享受。只是这一点,便能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娘娘,您是说,您要‘生产’了?”巧宣面上带了两分焦急,“可是这椒房殿之中,并没有看到皇上派人布置什么产房,也未曾看到接生的稳婆!” 既然是做戏,也总要做全套。这事情若是暴露出去,大臣们是会非议皇上,等待陈阿娇的却只可能是死亡。欺骗天下人,虽然明面上没有这个罪责。她却也知道,哪怕是皇上,都无法完全顶·住这项罪名。 “放心,这椒房殿之中不知有多少皇上的人。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还能够不让你有任何察觉。”寻罂拍了拍巧宣的手背,让她放松下来。 “还是阿娇姐最了解我。”刘彻推开门走了进来,唇边带着明显的笑意。“阿娇姐,我带你去产房。” 寻罂刚刚转过身来,她的整个身体便腾空,下意识的伸手环住刘彻的脖颈。“我可以自己走。” “阿娇姐可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一位临产的孕妇,又怎么可能自己走。若是让人察觉出了端倪,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刘彻非但没有放手,反倒紧了紧环着她的手。他低头与她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呼吸交织。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呼吸的灼热以及陈阿娇气息中的几分清冷。 两人很少有这般亲密的姿态,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会好好享受。与陈阿娇对视了一眼,看着她对他的那份排斥渐渐消散。高兴的同时,心下浮现出熟悉的苦涩。 阿娇姐所有的选择,似乎都与感情没有什么关系。对他的排斥,也没有最初的时候强烈。哪怕是肌肤相贴,两颗心的距离却依旧是那般,不远不近。 刘彻走出房门之后,脚步便加快。哪怕他更想让陈阿娇多呆在他怀里一段时间,却也知道不能够耽误计划。他不想看到陈阿娇质疑的视线,也不想让自己懊悔错失良机。 寻罂躺在床榻上,接过刘彻手中的药丸,也不在意药丸是什么功效,直接服了下去。身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些许疼痛,她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丝冷汗。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生子的时候的疼痛。没有谁生产,会觉得脖颈以下的部位都疼痛的仿佛不属于自己。 刘彻看到他的反应,视线之中也有几丝隐痛。他微微低头,将唇·瓣印在陈阿娇的额头上。“阿娇姐,这药会疼上一会儿。” 假孕药在‘生子’,也就是服下解药的时候会让身体产生疼痛感,这是刘彻知晓却无法避免的。他只能看着陈阿娇忍受,还好这个时间并不是很长。 “参见皇上,您该了离开产房了。”一个挎着篮子的稳婆出现在房间里,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人。 刘彻抬头,狠狠的看了那稳婆一眼,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让陈阿娇服药的时候便清楚药效,不急在这一时。 “皇上,您该离开了。”寻罂动了动手指,虽然刚刚的疼痛的确让人难耐,不过来得快去的也快。身体依旧格外无力…… “阿娇姐,你现在感觉如何?!”刘彻对上陈阿娇那带着两分迷蒙水色的视线。 “已经没事了。”陈阿娇知晓自己若是不作出回答,刘彻绝对不可能离开。 刘彻这才放心下来,临走之前还不忘用带着警告的眼神看了房间中的几人一眼。在场的几人接触到他的视线连忙低头,在这宫廷之中,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也不多。她们能够出现在产房之中,可见皇上对她们的信任。这份信任,若是用的好便是好事。若是口风不紧,便会酿成大错。 稳婆小心翼翼的将篮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掀开篮子上面盖着的一层丝绸。这里面带着的,不是其他人认为的人参或者其他的大补之物,而是一个孩童。 这孩童的肤色有几分泛红,看上去倒像是刚出生的样子。也只有一直小心翼翼照料着的稳婆才知晓,这个孩童其实已经满月。只是它刚出生的时候,身上便是带着毒的。这些毒让孩童至少有三五年会相当虚弱,需要小心照料。 最让人心寒的是,这孩子身上的毒,是他的父亲,当今的圣上亲自让人下的。只是为了让他呈现出假死的状态,满足他父亲的要求。这附带的身体虚弱效果,反倒是让皇上省了一番功夫。一个月的孩童和刚出生的孩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眼前这个却没什么区别。 稳婆小心翼翼的看了躺在床榻上的皇后娘娘一眼,心中不免的有几分敬佩与防备。这皇后娘娘当真是好手段,自己生不了孩子,却能够让皇上心甘情愿的送她一个孩子。若非是真的动了真心,怎么可能作出这般违背常理的事。“娘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需要我做什么?!”寻罂抬头看了稳婆一眼。 “娘娘您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稳婆恭敬地回答,说完她便看了身旁的一个宫女一眼。 那宫女伸出手掩住了自己的唇,紧接着便有呻·吟声在产房之中响起。哪怕是寻罂听到这声音都不由得愣了愣,实在是与陈阿娇太过相似。果然不可以小觑天下人,哪怕她在某些地方得天独厚,却也不会这么一口神乎其神的口·技。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各自从衣服里掏出大大小小的血袋,将它们融入到热水中。血型气息瞬间便开始在房间之中弥漫开来,她们便开始重复将热水从房间中送走,然后再有人送来干净的热水这样的动作。 “娘娘,血腥气这么重,您还好么?!”在一旁服侍的巧宣连忙低头问了寻罂一句。 寻罂微微勾起唇角,“现在那药已经解了,这味道还在我的忍受的范围之内。” 巧宣这才放心下来,视线不由得看向一旁篮子里的孩童。男孩此时正在安睡,虽然有些瘦弱,看起来却依旧十分可爱。以后这个孩子,便会成为皇后娘娘的孩子。 寻罂开口之后,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明显的不适。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之中抽离,她抬头看了巧宣一眼,闭上了眼睛。 巧宣收回视线,只看到陈阿娇闭上眼睛休息,便再次将视线看向那个孩童。 “皇后、皇后娘娘大出·血了!!”一个正在更换热水的宫女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一滴血液从鲜红的衣襟上滴落下来。不由得伸手抚过那一片的衣襟。确认了事实之后,连忙开口。 “怎么会?皇后娘娘不是在休息?!”稳婆微微皱眉,若是正常的生产她听到这句话定然是紧张,这一次她却觉得有些好笑。皇后娘娘根本没有生产,又怎么可能大出·血。 “真的,是真的!”那宫女也顾不得规矩,伸手便掀开了皇后那红色的衣摆。衣摆下白色裤筒,已经被完全染成了血色,格外的触目惊心。 “娘娘,娘娘!”巧宣早在宫女开口的时候便收回了自己的意识。她开始也同样怀疑宫女的话,如今看到那片血色之后,她连忙呼唤陈阿娇。然而陈阿娇依旧面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没有任何生息。“太医,快传太医!!” 原本井井有条的产房顿时变得混乱起来,稳婆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通知皇上,想要减轻一些自己的罪责。 她知道皇上有多么重视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哪怕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也必然会受到牵连。皇上可是为了皇后娘娘能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的人。   ☆、第19章 chapter19 刘彻坐在产房外,看着那一盆盆带着血型味道的污水从房间之中端出来,房间里还不断响起痛苦的□□。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卫子夫每次生产他总会看上两眼,这一次感触却是最深。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安排下的局,他清楚所有的布置,只是那太过类似的声音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如同往常那般淡定。只盼着早早的结束所有的计划,看到安然无恙的陈阿娇。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娘娘她的大出血了!”稳婆跌跌撞撞的从产房之中跑出来。 刘彻猛地站起身来,在他的计划之中并没有这样的场景,稳婆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欺骗他。明明阿娇姐只是走个过场,为何会大出血?“传太医,让梁太医过来!快去传!” “是,皇上!”郭舍人并没有说什么不合规矩。太医在接生这一点上,还比不上稳婆。不过他们几人心知肚明,皇后娘娘如今的状况,找太医绝对比找稳婆要有用。 刘彻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顾属下的阻拦,径直闯入了布置好的产房。 “参见皇上!”房间中的那些人看到他之后,便齐刷刷的下跪,额头紧贴着地面,丝毫不敢抬起。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巧宣似乎没有察觉到刘彻的到来一样,她伸手摇晃着陈阿娇的身躯。面庞苍白的比之在床榻上躺着的陈阿娇也不遑多让。 刘彻随手将巧宣扯开,自己伸手将陈阿娇抱在怀里。陈阿娇的体温本身就有点偏凉,这般抱着,与往日似乎没什么区别。低头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却是明显的看出了不一样。 往日的陈阿娇总是骄傲明艳,哪怕有憔悴的时候,也总用脂粉掩盖。自那‘巫蛊之事’过后,陈阿娇便不再使用脂粉。没有了面庞上那一丝红润,此时这张面容苍白的很。 刘彻怀抱着陈阿娇的力道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一个易碎品。他一只手揽着陈阿娇,另一只手不由得伸手,去试探陈阿娇的呼吸。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仿佛触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手指连忙离开。 “太医呢?!梁太医到了没?!怎么能让阿娇姐等那么久……”刘彻锐利地视线扫过房间中的其他人。 那被安放在篮筐之中的孩童似乎也察觉到了产房里有几分压抑的气氛,突然大哭起来。 梁太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产房之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瘫软在地面上。那被放在篮筐之中的孩童正嚎啕大哭,却没有人去哄。皇上半搂着皇后娘娘的身体,怒斥那些下人。“参见皇上。” “过来给皇后娘娘把脉!”刘彻这般说着,却丝毫没有自己让出地方的想法。他的手依旧环着陈阿娇的身体,甚至忍不住的用下巴触碰陈阿娇的额头。似乎这样,他便能够让自己安心一些。 梁太医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为陈阿娇把脉,皇上的表现已经让他有了几分不祥的预兆。开始把脉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那般严重。 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刘彻,他的那双眼睛并不是他以为的凝重,而是带着明显不愿相信的绝望。梁太医收回手,便跪在了地面上。“皇上,皇后娘娘,她已经去了。” 听到这句话,瘫软在地面上的巧宣似乎在瞬间获得了力气,重新扑向床榻。“娘娘怎么可能有事?!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连最艰难的时候她都熬了过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梁太医,你可知‘欺君之罪’?”刘彻看着巧宣触碰陈阿娇的衣角,却没有再将她扯开。 “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皇后娘娘已经没有了任何脉象。”梁太医恭恭敬敬的回答,哪怕他知晓皇上可能会盛怒,却也没有说假话。这事情,根本没有办法隐瞒。 “那你告诉朕,阿娇姐明明只是在这产房睡一会儿,又怎么会大出血?!除了你给的那一颗药丸之外,阿娇姐可没有再食用任何东西。”刘彻的声音很冷静,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格外的心寒。 “皇上,微臣可以保证那药绝对没有问题。求皇上恩准臣重新检查一番皇后娘娘的……身体。”梁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吐出遗体两个字。哪怕在他的眼中,眼前的确已经是一具‘遗体’。 刘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低头看了陈阿娇良久,视线显得有几分空茫与无措。哪怕面对再怎么艰难的形式,他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追随她而去。 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两人之间的回忆,或是喜、或是悲。到今日却都成为了他最珍而重之的片段。他原以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在陈阿娇的生命中刻印上自己的影子。结果,到最后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有几句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循环,像是中了魔咒一般。浮现之后,就再也压制不下去。 ‘皇上,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除非……’ ‘除非啊,你我都去那奈何桥上走上一遭,彻底断了前尘往事。’ 如今阿娇姐已经先行一步,若是他紧随其后,两人是不是便可以重续前缘?! “皇上,娘娘的日常请脉都是微臣亲自来的。微臣最清楚娘娘的身体状况,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出事。娘娘如今,可能是着了别人的道……”梁太医见刘彻良久没有回答,便添上了一句。 “你给阿娇姐好好检查一番。”刘彻手掌微微收紧,那双眼眸之中也渐渐有了些许神采。没错,阿娇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事,他不能这么快就乱了阵脚。若是让害了阿娇姐的人逍遥法外,他又怎么有资格去见阿娇姐?! “是。”梁太医再次靠近陈阿娇,这次检查的更加细致。 检查之后,他稍微沉吟了一番,这才开口。“皇后娘娘的确是被人下的药是个乡野的方子,这种□□在宫中并不常见。任何人只要服食,便会造成大出血的现象,若是不能及时解毒,便会流血过多而死。娘娘在进入产房之间,怕是刚中毒不久。” “娘娘在进入产房之前,是食用了一些点心。那些点心,是皇上的人送来的。”巧宣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看向刘彻。 “这种药物的确毒辣,哪怕是用银针也不可能试出来。只是稍微有一些甜腻的气味,若是甜味的糕点,的确能够掩饰。”梁太医解释,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巧宣,这才继续说到。“药物会让人产生疲惫,之后才会流血。给临产的孕妇使用,只会让人觉得是大出血,很容易掩饰。” “不过,这药物虽然是让人大出血,这出血的时间怎么也要一刻钟的时间,若是能及时发现。娘娘或许就不会……”说到这里,梁太医也忍不住的叹息。 他是这未央宫的老人,又是皇上的心腹。有些事情他看的最是清晰,皇上最初对皇后娘娘的利用,之后对皇后娘娘的厌恶,以及现在对皇后娘娘的钟情。他都看在眼里。 只可惜,皇后娘娘并不是一个有福气的。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却在可以享受的时候没了姓名。得到了其他人想要的帝王痴情,却奈何红颜薄命。 “我以为皇后娘娘只是累了,都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点发现,皇后娘娘或许就不会……”巧宣喃喃自语,眼泪不由得从眼眶之中流了下来。 刘彻听到巧宣这句话,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起身抱着陈阿娇向门外走,薄唇微微抿起。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苦痛。 未央宫之中的悲剧,似乎一直都是因为帝王。若是他不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自己对阿娇姐的宠爱,如同阿娇姐希望的那般相敬如宾,是不是便没有人对阿娇姐下手?! 若是没有他的布局,那下毒之人是不是便不会选用这样的药物。若是其他药物,那些侍卫宫女们是不是便能够察觉到□□?! 若是他更小心一点,继续让巧宣在小厨房之中为阿娇姐准备点心。现在他应该还能看到阿娇姐那骄傲的笑容。 …… 其实,他才是罪魁祸首。 “皇上,您要去哪里?!”一直在旁边默默守着的郭舍人开口,眼眸里带着对主子的担忧。 “……”刘彻的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不愿意待在那满是血腥气息的房间之中。 “皇上,如今皇后娘娘已逝……”郭舍人刚说完一半,便察觉到了皇上那有凌厉的视线。不过,他却依旧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您总要让皇后娘娘入土为安呢!” “入土为安?!”刘彻重复了一次,“那皇陵之中太冷清了。” “皇上,奴婢愿为皇后娘娘陪葬!求皇上成全。”巧宣再次下跪,视线之中是满满的坚定与决绝。 “倒是一个忠心的。只是,朕曾许诺过,要给阿娇姐建造一个大大的金屋。朕总要完成自己的承诺,让阿娇姐永远的住进金屋里。”刘彻将唇瓣印在陈阿娇的额头上。“梁太医,朕知晓你有办法让阿娇姐的身体,永葆青春不朽。” “微臣定然全力以赴!”梁太医应诺。 刘彻的视线稍微柔和了一些,他看向那篮子里,哭累了直接睡过去的孩童。视线之中难免带着几分厌恶,却忍住了自己想要杀戮的*。 心有所属之后,连身体都变得忠诚,哪怕阿娇姐已经不在,他却依旧无法背叛。 这个孩童会是他刘彻这一生唯一的皇子,总归还有几分用途。   ☆、第20章 chapter20 寂静的宣室殿之中,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捧着一本本奏折批阅。良久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面容虽说还有几分稚·嫩,却早早有了严肃的神色。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奴才让人准备了点心。”一旁的贴身太监荣喜看到刘据这般神色,连忙开口。 “不用了,把这些都处理完之后再说。”刘据说完,再次将视线放在了奏折上。自从他八·九岁的时候便已经尝试处理一些细小的事物,到如今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很多事情他已经格外熟悉,轻而易举的便知道解决方式。 他的字迹与父皇刘彻肖似,处理事物的方法也格外相像。当初就没有几人能够分清两者的字迹,如今他更加成熟,能够分辨出他们字迹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不过,他刘据是这大汉的太子,早早的摄政大臣们只会支持,不会反对。父皇从一开始便没有隐瞒过他已经接触政务的事实,如今就更不需要隐瞒。 他的处事方式早已经定了型,哪怕不刻意去模仿刘彻,也与刘彻的想法差不了多少。更多的时候是他因年龄的限制,想到的比身为帝王的刘彻少上一些。大臣们哪个不赞扬他‘有乃父之风’。为了这句称赞,他只会让自己与刘彻更加相似,绝不会想着改变。 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刘据看向窗外的天色。他这次批阅奏折的速度快了一些,但是比起父皇依旧差的远。 “荣喜,父皇如今在椒房殿陪着母后。”刘据虽然是询问,他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肯定。 “是,皇上他下了朝,在御书房看了会儿折子便去了椒房殿。”荣喜恭恭敬敬的回答。 “不知道我这次批阅的折子能不能让父皇满意。”刘据看了一眼摞起来的奏折,从座位上起身。“走吧,也是时候去给母后请安了。” 刘据说着便向宣室殿走去,一路上只要是看到他的奴才都要纷纷下跪。他是这大汉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到了极点。 若是其他帝王在位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会有皇子之间争夺宠爱的想法。他却从未有这方面的顾忌。他刘据不仅仅是太子,还是父皇的独子。 皇帝刘彻与先皇后陈阿娇的独子。皇后陈阿娇已经过世,他却再也没有宠幸过其他女子。哪怕是臣子劝谏,他也没有丝毫改变。 ‘太子已立,他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要其他血脉何用。’刘据从那时候起便知道了父皇对自己的期许。所以哪怕失去了童年,他也心甘情愿的努力学习帝王之术,只为了父亲的一句赞扬。 世人都说皇帝对皇后一往情深。他却是知晓,父皇对母后不仅是情深而已,他的爱已然疯狂。疯狂到有时候他这个独子都被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几次,父皇看着他的视线都带着些许杀意。 小的时候他只觉得畏惧,如今却已经能够了解几分。他的母后,父皇这一生最爱的人,是在生产的时候被人下了药物,大出·血而死。 恐怕,在父皇的眼中,他即是母后留给他的唯一血脉,也同样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之一。所以他对他极为重视,让他成为一名可以担当这江山的太子。只有在母后的椒房殿之中才会对他有几分赞许,其他地方更多的是严厉与斥责。 他甚至还听闻,母后是红缨下·药害死的。那红缨是卫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下了药之后,便直接自刎而死。 父皇让人将红缨等几名曾经侍奉过卫子夫的丫鬟粉身碎骨不说,甚至还派人掘了卫夫人的坟,将她从皇陵之中迁移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据看着椒房殿的大门,看了一眼两旁气势骇人的守卫。想来以父皇对母后的在意,这些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否则也没有办法解释,卫青将军等人,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朝堂之中,还得不到任何只字片语的记载。哪怕他开口询问,也无人敢应答。 这些事情,注定成为这后宫的阴私。哪怕他知道一些,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父皇的怒火,必然要用鲜血来浇灭。他不觉得父皇有错,不会觉得残酷。 若不是卫子夫等人,他如今定然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哪怕早早的担负这江山社稷,也总会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不像现在,连面对自己的父亲都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 母亲的母族也为了他的前程不能与他表现的过于亲近。毕竟,父皇最讨厌的便是外戚干政。 若是母后还在,那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他曾经搜集过很多母亲的资料,知道母亲是一个骄傲明媚的女子,比起世家贵女更加肆意。哪怕最初不得父皇宠爱的时候,在这后宫之中,也没人敢与她叫板。得宠之后,却并未压制其他人,反倒愿意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如果有这样一个母亲护着,定当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每次在有几分疲惫的时候,他便忍不住的这样想。并不是空洞地描绘,他清楚地知道母亲的容颜。就在这椒房殿之中,母亲犹如安睡一般被安放在床榻上。只是让人感触不到温度,也永远不会起来。 他有多么渴望母爱,也就越恨卫子夫等人。哪怕他的父皇不曾动手,他恐怕也根本止不住自己想要报复的心思。都说他与父皇极为相似,他心底可是格外的赞同。如果他来报复,不会比父皇仁慈,甚至是更甚。 只是可惜了,他没有出手的权利。就连卫子夫诞下的那三位公主,都被父皇用来与匈奴和亲。和亲之后,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对匈奴出兵。这样的情况下,那三位公主的未来会怎样可以想象。 刘据走入椒房殿,没有在大厅之中停留,径直的转向内室。他知晓,父皇定然在母后生前的寝室之中呆着。 “父皇,儿臣来给母后请安。”刘据没有让郭舍人通报,而是自己开口。 “进来。”刘彻连眼睛都没有抬,陈阿娇那冰冷的身躯正靠他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打理着陈阿娇的发丝,神情专注的似乎再容不下其他。 “参见父皇,参见母后。”刘据进入房间之后,第一时间向两人请安。不过注定了,只会得到一个人的回应。 “起来吧!”刘彻拿起一根雕刻着凤凰形状的发簪,帮陈阿娇带上。 刘据抬起头来,看到两人身上的衣着,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刘彻身上穿着的是明黄色的衣物,而非往日的黑色冕服。明黄色的衣物,只有帝王已逝的时候才会由后人穿戴的在身上。如今刘彻身上的这件,他的越看越像是一件寿衣。 他不由得又将视线移到了父皇怀中的母后身上,同样是一身明黄色的盛装打扮。从头上的发簪都能看出比之往常更加的隆重。这样的场景,让他不得不想到一件他觉得极为恐怖的事。 “父皇,最近可要进行什么祭祀?!”良久之后,刘据相当牵强的问了一句。 “你也应该猜到了。”刘彻伸手将陈阿娇拢在怀里,唇碰触她有几分冰冷的唇。他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似乎在做最庄重的事。“据儿,为朕与你母后举行丧礼吧!” “父皇,请父皇的三思!”刘据连忙跪在了地面上,也不顾地面的冰冷,用额头触碰地面。哪怕父皇对他严厉多过于宠爱,甚至偶尔会露出杀意,让他觉得畏惧。他却从未想过,父皇会离开。 “你母后离世的时候,我便想着随她而去。”刘彻并没有开口让他起身。“不过想到朕对你母亲许下的诺言还未实现,你母亲大仇未报,老祖宗打下的江山无人继承才歇了心思。” 刘彻看向刘据,“如今你作为帝王已经基本成熟,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为你母亲精心建造的金屋,也在昨日完工。朕不能再等下去了。” “……”刘据不由得想,若是他没有这般好学,是不是便会推迟刘彻的决定?他眼眸中随后便带上了满满的苦涩。或许不会。在父皇心中,等他成长应该只是顺带。他不过是想让他对母后许诺的金屋尽善尽美而已。 用十四年的时间,来建造一个用金子铸造的‘陵中陵’。皇后的陵墓,比之帝王的更加奢华,怕是也只有父皇做的可以不受臣子质疑,且心甘情愿的去做。 父皇为这个皇陵做了多少他心里清楚。若是用帝王的私库,也无法做的尽善尽美。父皇身为帝王,暗地里不断地经营商业来填补这个无底洞,给他留下了一个完善的商业链条。 ‘金屋藏娇’,大概会成为最受后人推崇的爱情传说之一。 刘据咬了咬唇,跪在地面上。“儿子会安排好!” 他的回答基于他是刘彻与陈阿娇两人的儿子,而不是君臣、父子。若是以太子的身份,他应当阻止作为皇上的父亲。但是作为儿子,他却知晓。这是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愿,哪怕是不舍,他也要帮着实现。 刘据目送着刘彻抱着陈阿娇踏入皇陵。随着他一起离去的,还有甘愿陪葬的忠仆。一时间他觉得皇宫有几分冷清。 “皇上,您还有国事要处理。”荣喜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将奏折带过来,朕要为父皇母后守灵。”刘据回应了一句,眼眸之中虽有伤痛,却带着几分坚韧。 这江山,总要有人来承担。 他与父皇相似,却有一点绝不相同。父皇后半生所追寻的爱情,他这一生都不敢碰触。这世上,大概也不会再有另一个如同母后一般的女子,让一任帝王心甘情愿的为之生,为之死……   ☆、第21章 chapter21 那药物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让人在身体疲倦乏力之后无声无息的死亡。寻罂并不是第一次死亡,她心下倒也没有多少恐惧。比起第一次的痛苦,这一次计划性的死亡实在是太过安逸。 寻罂知晓自己这样离开必然会给刘彻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历史上刘彻能够因为未能见李夫人最后一面而对之念念不忘。刘彻对李夫人没有真情尚且如此,更何况他对‘陈阿娇’动了真心。 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懂得珍惜之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离去。这样的冲击,对刘彻来说比相伴一生更让容易让他铭记。 寻罂同样知道自己的离开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同样痛苦。陈阿娇的贴身宫女巧宣,陈阿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她并不是圣人,不可能将事情做的万无一失。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归属,知晓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她不是陈阿娇,只是寻罂。 “寻罂快要醒了。”实验室总负责人刑全宇身着白色实验服,他半躺在躺椅上,视线紧盯着面前的屏幕。发现屏幕上的曲线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他的身体立刻坐正。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话语一般,整个实验室都响起了警报。 “快快快,立刻排查寻罂的身体。”刑全宇一边敲击着屏幕下的键盘,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排排数据,面色严肃的下达命令。 “身体数据一切正常。”先是一个稳重的男子声音回应。 “精神波动正常。”良久之后,一个带着几分妖媚的声音在实验室之中响起。 寻罂听到这些人的声音便知道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伸手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防护罩,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我回来了。” “寻罂,欢迎回归。”刑全宇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视线放在了那从隔离舱中起身的女子身上。女子的容颜算不上极其精致,却让人看着格外舒适。她面庞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婴儿肥,让人不由得放松几分警惕。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关惜岚询问了一句,她那带着几分妖娆地声音,倒是与精致到极点的面貌肖似了十成十。“我没有截留到其他灵魂,难不成是失败了?!” “应该还可以,我以‘陈阿娇’的身份提前离世,刘彻会怎样选择,我没办法百分百保证。”寻罂垂下眼帘,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两分歉疚。 “刘彻?!没想到第一次便是这样的人物,哪怕是失败也没什么。”关惜岚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一些,她伸手拍了拍寻罂的肩膀。“你都说还可以了,肯定是做的不错。若是本小姐过去,估计分分钟会死回来。那样的渣男,连逢场作戏的想法都没有好么?!” 她的话音刚落,警报铃声再次响起。他们不由得再次看向屏幕,只见屏幕的通道中似乎再次出现了一个灵魂波动。只是,他要比寻罂来的迟上一些。 “……任务成功了?!”关惜岚连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色变得格外严肃。她感受着进入通道的灵魂强度,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能察觉到那充裕的阳气。想来应该是帝王的灵魂无误。 “打开备用隔离猜舱,准备接收……咦~”关惜岚突然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刑全宇的眉头微微皱起。作为这次计划的总负责人,他也是最期待计划成功的人。若是这次计划成功,这个阴阳失衡的世界便有可能重新回到原本的轨道。那些不该出现的生物,也会再次消失。 哪怕是不想着成为救世主,自私一点的想,不想让自己死后成为丧尸。他也有必须让计划成功的理由。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好友。终结这个末世。 关惜岚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和其他实验人员一起加快了排查的速度。良久之后,在实验室之中那不断响起的‘啪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才终于停歇了下来。 寻罂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屏幕,她清晰的看到在通道之中的灵魂波动已经无限的接近这里的时候,突然间消失不见。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只有那么一瞬间。表情重新变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中,还带着几分迷茫。 “消失了。”关惜岚开口说出了答案。“帝王的灵魂进入通道之后,并没有在实验室出现,在中途便没有了生息。刚刚我尝试追踪了一下,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我怀疑是仪器出现了问题,没有办法正常接收。” 关惜岚是实验室之中唯一的修行者,与其他异能者不同的是,修行者对灵魂的感应向来敏锐。 这世界上的修行者在末世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秘密。修行者是古武者和修真者的统称,古武到最后也可以跨入修真之道,所以也可以称之为修真者。基地之中也有专门的修行者组织。关惜岚并没有加入组织,反倒进入了研究院。 许多人不知道原因,寻罂却清楚。关惜岚知道修行者之中也有正道魔道之分。哪怕如今这个世道,两者的界限已经没有那么清楚,却始终有几分芥蒂。与其加入组织与人斗智斗勇,倒不如选择其他的生活方式。 关惜岚身为魔修,本身的战斗力自然不必多说。她在计算机技术方面又是一个好手,修真者的精神力配合技术,可以说是让她在这个领域无往不利。在研究院她的地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要比修行者组织自在很多。 “有没有可能是我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寻罂的确很自信,却绝不会自傲。她这是第一次进行任务,若是真的出了差错也是无可厚非。 “小罂,不要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虽然我不知道你完成任务的方式,不过那刘彻出现在通道里,就足以证明我们寻罂小姐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你任务这边没有问题,肯定是老头子的机器出了问题。”关惜岚看向刑全宇。 “我会抓紧时间排查机器问题,寻罂你回家去休息休息。机器排查好了之后,还要再麻烦你一次。”刑全宇点了点头,他这个机器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不知晓穿越的是哪个确切的时间点,也不能对对面世界进行监控……自然也有可能出现其他问题。 刑全宇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三十余岁的男子模样,不过他的确已经年过五十。有异能傍身,人类的寿命普遍上升,自然衰老的的就晚了些。当然,这个年纪被说成老头子还是有些早了,刑全宇却已经习惯了关惜岚的性格。他们是老团队,不会纠结这些小问题。 “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寻罂对外是一名精神系的异能者,她的灵魂感知能力可以与修行者媲美,甚至要超过修行者。排查机器的时候,的确能有大用处。 “好啦,这里还有我在,你就去好好休息!”关惜岚推了寻罂一把,转身便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寻罂看了众人一眼,想了想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看自己的族人,便应了大家的好意。随手拿了基本历史书籍,这才走出研究院。 走出研究院没多久,她便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束极为专注的视线。她在基地之中人缘很不错,甚至有不少的男子都想与她结成夫妻。她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视线,这次的目光,却让她难以忽视。 寻罂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那视线的方向,两个男子正一前一后的在不远处的小道上走着。她自动忽视了后面的人,对上前面男子的视线。唇角下意识的勾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寻罂收回自己的视线,头也不回的向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去。 这人她虽然一直无缘得见,却听到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风砚竺,修行者如今的掌门大弟子。不过风砚竺他也是修行者之中修为最高深的人,连他的师父都比不上。修真向来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过。 一个修真者天才。这样的身份,却不能让寻罂有更多的在意。 “师兄,那是寻罂!!研究院的寻罂。她是精神系异能者,血型是ab,身高165……是很多研究人员的梦中情人。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啊,那笑容……”原修永见他向来蔑视众生的大师兄一直在盯着的寻罂看,便练连忙开口。 “嗯?”风砚竺的语气有几分上挑。 “那什么,师兄。”原修永面色瞬间变得格外严肃,“她是精神系异能者,是研究院唯一能够承受时空穿越压力的人之一。另一个是魔修关惜岚,那女人你也接触过,性格明显的不是能够勾引帝王的料子。所以,她大概就是你的异次元对手。” “嗯。我知道。”风砚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寻罂离开的方向。少女纯粹的笑容似乎还能浮现在眼前,与他作为刘彻记忆里的陈阿娇相差甚远。 倒也正常,就如同他是风砚竺而不是刘彻一般,他们同样都是在逢场作戏。区别是,寻罂是主动地逢场作戏的。他是直接失却了这个世界的记忆,强行的按照剧本走下去。 “以后你们交手的机会应该还有很多。师兄,你对寻罂有没有什么想法。”原修永不由得勾起唇角。说起来风砚竺如今也年过三十,别说是女人,他在师兄周围都没看到过雌性生物。如今好不容易师兄对一个女子多看了几眼,他不由得便有牵线搭桥的想法。 “有。”风砚竺回答的毫不犹豫。 原修永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脸上的欣喜重新变作无奈。 “她倒是有几分玲珑心思,只可惜不用在正道上。以后你离她远一点!若是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别说师父,我这边都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原修永回答的有气无力。他和师兄所想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第22章 chapter22 寻罂并没有休息几日,便再次进入了隔离舱。据说他们排查出来了一些错误,已经做了修正。不过这次是否能将帝王的灵魂带回去,也没有办法保证。需要而寻罂这个任务人来实践证明。 躺在隔离舱里,有一瞬间消失了意识。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寻罂察觉到额头上有几分凉意,不由得侧头,让那带着凉意的东西从她额头上滑落。不过很快便再次被人放回到原处,她不由得想伸手将那东西拿开。 她认为而可以的抬起胳膊的力度,却只是让手掌稍微动了动。这样一个动作,让她感觉到了身体的虚弱无力。 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从房间之中走了出去。头部带着几分沉重感,索性这具身体不过是得了伤寒。若是得了什么必死的绝症,对她来说当真有几分难办。 将身体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便有了几分力气,却也不会让其他人怀疑。寻罂抬手将额头上的东西拿了下来,那是一条浸了凉水的毛巾。不过如今靠近她额头的那一面,已经带上了一丝温热。 在后世人对历史的认知之中,古代有些人的确会的用冰冷的毛巾来给身体降温。不过,这种降温的方式也只是配合药物使用,却很少作为治疗手段。如今她这具身体,暂时却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治疗。 寻罂将毛巾放在一旁,自己支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这房间之中的陈设虽说不能算奢华,却也能赞一声雅致。饰物上倒是有几件带着金银玉石,也有上好的瓷瓶。在这样环境下居住的人,不会连个医生都请不起。 不过,在这皇宫之中请太医治病,却不仅要有这些金银玉石。若是你恰好在哪位贵人将所有太医都召唤过去的时候生病,那就只能先自己扛着。身份地位,在宫廷之中一向是格外清晰。 同样是皇上的女人,陈阿娇哪怕不得帝王的宠爱也尊贵到极点,卫婵此时在这宫中却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没有上好的家室,纵有美貌却也只能得一时恩宠。那份宠爱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怀胎十月,帝王从她这个无法承宠的女子身上移开了视线。 卫婵为帝王诞下了皇八子爱新觉罗·胤禩,却并未因此加封,便能看出她的恩宠不在。常在的份位低到连自己养育孩子的权限都没有,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八阿哥被抱走。在名义上成为其他人的孩子。 如今她仍旧只是一个常在,依靠着生子赏赐下的金银倒也不会太难过。不过重新得到帝王的宠爱却是困难的很。皇上能偶尔想起她一次就已经是万幸,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空守着寂寞。那些奴才们向来是顺着主子的意思办事,又能给她多少尊重? “太好了!主子,你终于醒了。您怎么将毛巾拿下来了,快点儿放上去。”青菱将自己刚刚端来的冷水放在洗漱的架子上,伸手扶着让卫婵重新躺下。“您突然间得了伤寒,奴婢又找不来太医,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为您降温。” “辛苦你了。”寻罂伸手制止了青菱的动作,依旧维持着坐姿。 “奴婢照顾主子是奴婢的职责,哪能说辛苦?”青菱见卫婵不愿意躺着,便又拿了床被子,让卫婵靠着。“您没事了就好。等永和宫那边事情了了,奴婢再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寻罂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知晓为何今日太医院之中的太医都忙碌的很。永和宫德妃生子,太医院的人唯恐出现什么差错,自然没空理会她这个小小的常在。 作为一宫之主,德妃有的不只是身份而已。她陆续诞下两子三女,如今再次生产便能看出她多么受帝王的宠爱。 “不必了。永和宫那边可是大喜事,若是被人知晓我在这个关头生病,指不定那些人要怎么说。”寻罂没有想请太医的打算,她如今的身份,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若是一步走错,便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主子,您小心一些是没错,不过还是身体要紧!若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耽误了治疗,要怎么办才好?!”青菱视线之中是掩盖不住的忧心。“您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想一想八阿哥。” 卫婵因为听到永和宫德妃娘娘生子,不由得想到刚出生便抱走的八阿哥,才生了这场病。她对八阿哥多么重视青菱心里可是清楚地很。在这时候将八阿哥抬出来,肯定有用。 想到这里青菱便忍不住在心下叹息。主子每日私下里都要念叨八阿哥几次,却不敢偷偷地去看上一眼。 与被抱养给佟佳贵妃的四阿哥不同,佟佳皇贵妃膝下无子,对四阿哥自然是格外上心。德妃娘娘如今的身份又高,哪怕碰了面,聊上两句,倒也不会让四阿哥自此在皇贵妃面前失了宠幸。 八阿哥是放在惠妃娘娘的延禧宫里养着,惠妃娘娘有自己的亲生子。纵然惠妃娘娘为了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不会苛待八阿哥。但毕竟不是亲生子,之间多少会有些差别。 如果卫婵接触八阿哥被惠妃娘娘知晓,无论是对八阿哥还是主子,都不是什么好事。卫婵处处为了八阿哥着想,怕她与八阿哥表现的过于亲昵,会让他在延禧宫难做。哪怕她再怎么想念也只能忍着,忍得久了难免就忧思成疾。 “我自己的身体怎样,我清楚地很。虽说还没痊愈,却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的将太医请来。”寻罂微微垂下眼帘。“等过上几日,我们就去远远地看上八阿哥一眼。” 卫婵对八阿哥格外的小心翼翼,对待康熙亦然。康熙的出现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让他不由得爱上了这个身份贵重却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只是,她的爱情太过卑微。卑微到她情愿将一切当作是一个镜花水月的美梦,只能在闲暇时间自己回忆,不敢强求太多。 康熙皇帝宠幸的女子相当多,可谓是各有千秋。卫婵自认为没有任何争斗的优势,也就不去争斗。 论容貌,卫婵不是最精致的。论家室,在父亲获罪之前,她也不过是五品官员之女。父亲获罪之后,更是成为辛者库罪籍,比其他的宫妃都要低上许多。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她那气质中的那份清澈出尘。 卫婵这般的自知之明,让她渐渐地销声匿迹。在这百花齐放的宫廷之中,不争不斗便很容易让人遗忘。以至于这份位从被皇上宠幸到如今近八年的时间,也未有丝毫变动。 连自己都觉得卑微,又怎么能够让对方平等以待?!更何况她所奢求的那个人还是坐在世界最高位的帝王。 寻罂不由得想到了她所知道的结局。若是卫婵知道自己与儿子以后的人生轨迹,是否还会这般行事?! 卫婵没有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在常在这个位置上终老一生。相反,她的份位一直都在提升。从常在到贵人,从贵人到嫔,再到被封为妃。她走到了她此时自己都不曾幻想过的位置。 这样的晋升,在寻罂看来却并非是她真的得到了帝王的另眼相待,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儿子。‘母凭子贵’在宫廷之中向来不少见。八阿哥胤禩才华横溢,早年颇得帝王的赞誉。卫婵作为母亲也便重新入了帝王的眼。 康熙皇帝在废黜八阿哥胤禩贝勒之位时,便有‘出身卑贱’之言。若是帝王对她有几分真心,又岂会以此为由? 八阿哥最终无缘太子之位,更是由于‘毙鹰事件’,多少与卫婵有几分联系。八阿哥因卫婵三周年祭日,未随行康熙前往热河巡视。只能派太监前往,告知康熙在泉州等待,后与他一同回京。因太监带去的礼物老鹰奄奄一息,康熙便勃然大怒,称与他父子之情断绝。 之后对八阿哥便越发的严苛,最后甚至的可以说是绝情…… 若是康熙对卫婵有几分真心,又怎会如此苛待她的亲生血脉?!帝王的爱不会给一人,然而卫婵所企求的一分,都没有如愿以偿。 那个帝王恐怕也只是将卫婵当作闲暇时期的调剂品来看待,见惯了大鱼大肉,总要有些清粥小菜来做调剂。调剂品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也只能是这般结局。 “您养好了身体,我们就去看八阿哥。”青菱看卫婵的面色的确比刚刚好上许多,面色虽然苍白却开始浮现了一丝嫣红。这才相信了卫婵并不是安慰她,而是身子当真有了好转。 ‘过上几日’和‘养好了身体’有些差距,青菱偷换了概念,显然是怕卫婵没有养好身体,便出门。 寻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这具身体独有的而清澈出尘,又沾染了她自然而然的尊贵与骄傲。卫婵心甘情愿的当作调剂,她寻罂却从来不适合做调剂品。若是有人将她当作调剂,那么就总要有被她反客为主的觉悟。 青菱微微一愣,总觉得卫婵较之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再仔细看,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同。“主子,我去给您熬些粥过来,您先休息一下。” “好。”寻罂并不觉得饥饿,却没有拂了青菱的好意。这具身体也的确需要好好修养,这样才能‘理所应当’的好起来。 (宝宝们,求认真看本章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青菱端着洗漱用具走入房间,见卫婵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裳。若是其他主仆之间的碰到这样的场景,仆人定然已经诚惶诚恐。卫婵与青菱两人却已经习惯,两人之间的关系,像相依为命的姐妹多过于主仆。 “主子,您今天醒的比往日早上一些。”青菱将面盆放在架子上,对上寻罂的视线。 “嗯,今日天色很好。若是在今日贪睡,岂不是辜负了这上天的恩赐?”寻罂走到洗漱的面盆前,稍微洗漱了一下。伸手接过青菱递过的毛巾擦拭面颊。 “是啊!天色好,主子的精神看起来也比往常好很多!”青菱带着几分笑意,大概是因为久病初愈,卫婵看上去比生病前还要精神。面容带着几分健康的晕红,笑容里也少了些阴霾。 寻罂一如她对青菱说的那般,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卫婵的身子底子虽说不是太好,也不算太差。在寻罂她有意的调整下,很快便恢复了康健。“这身子没了病痛的折磨,精神看上去自然会好上一些。青菱,今天我们就去看看八阿哥。” 青菱将面上的笑容收敛,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难怪主子这次生病好的那么快,有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她自然会尽快的养好自己的身体。只要是事关八阿哥,主子作出再怎么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看卫婵那般认真严肃的表情,青菱便知道卫婵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拒绝。主子这般想念八阿哥,哪怕见这一面有几分冒险,她也心甘情愿的跟随在主子的身后。 她们想要看八阿哥一眼,倒是不需要找人打听。八阿哥如今已经七岁,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进入‘尚书房’读书。待八阿哥下了早课之后,定然要去给他如今的母妃惠妃娘娘请安,她们只需要在尚书房到延禧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就好。 卫婵只是简单收拾了一番,连早饭都只是匆匆吃的了几口,便催促着青菱去尚书房。 “主子,我们是不是来早了,要不你去找个亭子先休息一下,奴婢在这里守着。”青菱搓了搓手,伸手为卫婵紧了紧衣襟。如今也不过刚刚入春,还有几分寒意,卫婵刚刚病愈,若是再染上寒气,对身体的损伤很大。 “你想着等八阿哥来了再通知我,但是八阿哥可不会等人。若是去亭子里,我就看不到了。”寻罂微微摇了摇头,视线一直看向尚书房的方向。 两人此时正站在花圃里,这花圃虽说不大,周围却有一圈花枝。如今花枝虽然干枯,却生的极为密集。至少遮掩两个身形不大的女子完全没有问题。 青菱知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盼望今日尚书房的先生能够早日让皇子们下早课。她打量着周围,唯恐自己与卫婵被人发现,时不时向尚书房的方向看上一眼。站的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寒冷,她也就越焦急。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一抹明黄的色泽,青菱心下有几分紧张。她可没少听闻皇上对阿哥们的教育极为重视,时不时的还会考校一番。等她认真再看的时候,那一抹明黄仿佛是她的幻想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踪迹。 德妃娘娘刚诞下皇十四子,这几日皇上一直都在永和宫享受天伦之乐。应该不会这么巧合的刚好在今日考校皇子。 这时,那一抹明黄在一个廊柱旁再次出现。她的瞳孔微微一缩,连忙拉着卫婵的手腕蹲了下去。 寻罂看向青菱,看到青菱放在唇边的中指,没有开口。视线之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困惑。 青菱打量着周围的道路,想着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在皇上来之前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过她打量了一圈,得到了一个让她无奈的答案。这里可以通往很多个方向,但是每条道路都十分空旷。离开了她们此时遮掩身形的地方,反倒是更容易被发现。 哪怕卫婵装作是偶然路过这个地方,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他若是能够想到卫婵是思念八阿哥想来看上一眼反而是好的。若是认为卫婵等在这里只为了和他来一个‘偶遇’,可就不妙。他欣喜地时候‘偶遇’就是情趣,他不喜的时候恐怕会认为卫婵‘窥视帝踪’。这样的罪名,她们可担当不起。 青菱并没有直接告诉卫婵原因,哪怕此时皇上距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低声言语不至于引起帝王的警觉。等皇上走过来,她自然会知晓。 青菱知晓卫婵对皇上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感情,她并没有和其他后妃一样为了帝王的宠爱争斗,却不比她们用的情浅。若是现在告诉卫婵,她不能确定卫婵会不会情感大于理智的走出去。 待皇上走近了之后,哪怕卫婵知道了他从这里走过,也不会用突然起身的方式来与皇上见面。 脚步声的越来越近,青菱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轻。她一手收紧了抓着卫婵手腕的手,唯恐她突然起身。透着花枝之间的距离,看着那抹明黄从她们眼前走过。随后,脚步声便越来越远。 青菱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下来,她松开了紧握着卫婵的手,看着卫婵手腕上那一圈因为她过于用力出现的嫣红,心下有几分愧疚。“主子,都是我的错……” “青菱,谢谢你。”寻罂随手扯了一把衣袖,将那带着几分嫣红的手腕掩饰在衣襟下。 “主子?!”青菱微微一愣,对上卫婵的眼眸。那双眼睛之中没有她预料到的激动与错过机会的惋惜,实在是太过冷静了一些。 “如今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总不能再如同当年那样,沉溺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现在也是时候放下了。”寻罂拉着青菱的手站起身来,仍旧看向尚书房的方向。 “主子想通了就好。”青菱作为局外人看的反而最清楚,皇上宠爱过那么多的女人,卫婵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多情的帝王可不会将没多少特点的卫婵真心相待。否则这八年间怎会没有一点儿赏赐?! “您还有八阿哥呢!”青菱看着卫婵越发出尘的气质,不由得开口说了一句。 “嗯。”寻罂收回那看向尚书房的视线,点了点头。“后宫的女子最重要的应该是自己的子嗣。” “没错。”青菱终于放下心来,不由再次想到刚刚的走过去的帝王。这位帝王有多么的英明神武,他们这些奴才对他的畏惧也就越深。“主子,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改日咱们再过来看八阿哥。”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看不到八阿哥我有些不甘心。”寻罂微微垂下眼帘,“我知道你是在担心被皇上发现。刚刚皇上从我们面前过去了一遭,不也没什么事儿么?我们稍微小心一点,皇上走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 “主子,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这皇上进了尚书房,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您不知道要在这里守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八阿哥一面。”皇上来考校皇子,哪怕是到了下早课的时间,那些先生也会等着皇上考校完再说下课。 “无论等多久,我都想在这儿等着。”寻罂看了青菱一眼,“青菱,要不你回去为额我熬碗热粥,等我回去之后,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主子,我看我还是在这里陪你等着吧。我还怕八阿哥过来,你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暴露了行踪。”青菱无奈的叹息。她伸手拉着卫婵的手蹲下,“您先别起身,皇上恐怕会比八阿哥先离开。我们见机行·事。” “好。”寻罂隔着花枝看向尚书房的方向,眼眸之中带着两分笑意。 两人不知道在原地蹲了多久,蹲到双·腿都有几分酸麻,终于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仔细看着花枝之间的间隙,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明黄。青菱下意识的紧了紧抓着寻罂衣袖的手指。 寻罂看了青菱的手指一眼,这才将视线再次放在了花枝之间。她倒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两次看到任务人,都是以这样的方式。 “梁九功。”康熙突然停下了脚步。 “奴才在。”梁九功应了一句,等着皇上吩咐。 “走吧,是时候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康熙说了一句,便继续向前走。 梁九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皇上每日去给太后请安已经成为了习惯,没必要开口嘱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回头看了花圃一眼。密密麻麻的花枝,似乎该修剪一番。这后面若是藏上一两个人也不会被发现…… “皇上终于走了,主子,您还好吧。”青菱连忙将卫婵扶起来,顾不得自己腿部的不适,伸手为她揉了揉腿。 “我还好。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儿,八阿哥应该快下早课了。”寻罂站起身,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果然,还未到一刻钟,尚书房那边便传来了人与人交谈的声音。隐约能够听到‘太子’、‘大阿哥’这样的字眼。如今这两位最开始进行皇权争斗的皇子,大的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有几分稚·嫩。 寻罂能够看到大阿哥与太子身边都簇拥着几个年龄不大的孩童。距离大阿哥最近的那个看着有七八岁的年龄。唇边挂上了让人觉得温煦的笑容,分外可爱。 胤禩在王侯将相之间的好人缘,如今似乎已经初现端倪。身边的几人不时地的与他说着话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阿哥。如今皇子们的矛盾还未激化,哪怕日后注定了敌对,现在也一副兄友弟恭。 “青菱,我们回去吧。”寻罂说完便拉着青菱的手转身。 “主子,这么远,您根本看不清吧?!”青菱连哪个是八阿哥都没有分辨出来,主子却已经看完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天性。 “看清了。惠妃娘娘将八阿哥养的很好。”寻罂回答了一句。只是,养的再好也不是亲生·母亲。终究,是有区别的。 “胤禩,你在看什么?!”大阿哥胤禔拍了拍的八阿哥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人。 “没什么,我们快去给母妃请安,莫要让母妃等急了。”八阿哥胤禩放松了自己紧握的手指,唇边的笑容比刚刚更加真切了几分。语句带着几分欢快,仿佛是最稚·嫩不过的孩童。 这皇宫之中,可有真的孩童?! (求看本章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主子,主子……”青菱快步走近了房间中,随手将她准备好的点心放在桌面上。她此时完全不见了往日的稳重,明显有几分慌乱。 “什么事让你慌慌张张的?!”寻罂放下手中缝制的衣服,抬头看了青菱一眼。 “皇上,皇上他朝永寿宫来了。”青菱开口回答。 卫婵如今居住的便是永寿宫。当然,作为常在的卫婵不可能居住在永寿宫主位,她居住的不过是偏殿而已。如今永寿宫主位并未有人入住,倒是有和卫婵这样居住在永寿宫的贵人、常在、答应。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慌张什么?指不定是因为皇上又看上了隔壁年轻貌美的答应,想要宠幸一番呢。”寻罂重新拿起缝制了一半的衣服,继续自己的工作。 卫婵份位不高,很多东西靠宫中帮着准备不切实际。哪怕宫中帮忙准备了,东西也不尽如人意。衣襟若是想要穿的舒适,还是要自己来的好。 卫婵提到皇上宠幸其他人的时候再没有一丝伤感的样子,青菱却顾不上高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主子您不觉得太巧合了点吗?昨天我们刚刚去见了八阿哥,今天皇上就来了永寿宫?!” “这世上有不少的巧合。若不是因为巧合,我现在还是辛者库的宫女,又怎么会被封为常在。”寻罂依旧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 “主子!”青菱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寻罂只能再次将手上的衣服放下,“青菱,你担心的太多了。哪怕昨日我们被皇上发现了又怎样?既然昨日皇上没有追究,今日大张旗鼓的来这永寿宫应该也不是兴师问罪。若是真的要问罪,一纸诏书直接了事,甚至连诏书都不用,口谕便能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 青菱这才平静了几分,主子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如果皇上的目的是处置她们两人,没有必要亲自来永寿宫。或许真的像主子说的那样,只是来宠幸哪个年轻的答应。 “皇上驾到!” 永寿宫门外响起了通传太监的声色,一声声的传入永寿宫之中,让人无法忽略。 “走吧,我们去接驾。”寻罂说着,自己便走在前面。她没有像其他后妃那样慌忙的梳妆打扮,只要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都不越矩便可。她也不可能会越矩,卫婵所有的东西都是皇帝赏赐,还有后妃的俸禄。又哪来的越矩物品?! 陆陆续续从各个偏殿之中走出来五六个长相秀美的女子,能够看出她们都用心打扮了一番。那一双双眼睛,脉脉含情,带着或明或暗的勾引。与她们比起来,卫婵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看起来不像是主子,倒像是伺候主子的奴才。 “参见皇上。”她们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时间过多寒暄。皇上走入这永寿宫之中,她们便在永寿宫如今份位最高的贵人带领下行礼问安。 康熙帝走到永寿宫的主座上,扫了跪在下面的女子们一眼,视线在卫婵身上停留了一瞬。她的礼仪倒是比其他人都要规整几分,丝毫看不出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偷偷去尚书房旁边守着。“都起来吧。” “谢皇上。”后妃们陆陆续续的起身,这样微小的动作也不忘展现一番自己玲珑的身姿。皇上好不容易来这永寿宫一趟,她们自然想尽办法吸引皇上的视线。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寻罂起身之后并未抬头,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康熙的唇不着痕迹的微微起翘·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又很快被他自己抚平。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做的时候胆子倒是大的很。明明看到了朕进入尚书房,等朕从尚书房出来,却还敢在留在原地。 真当是他们自小习得的武艺都是白练的不成?还是当帝王身边的侍卫、暗卫都是摆设?那明显带着几分紧张地气息,实在是太想忽视都无法忽视。若非他给了恩典,那些侍卫指不定将她们当作刺客从花圃中揪出来。 后妃们就只等着皇上开口说自己来这永寿宫的目的,期盼着皇上是来找自己,甚至已经开始盘点自己能够拿得出手的技艺。 康熙帝一直未开口,他手指摩擦着椅子的扶手,身体靠在座位上。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小觑一般。直到他看到卫婵忍不住抬头看了主位上一眼,那张清丽的容颜倒是与当年他宠幸的时候没多大区别。少了几分稚·嫩,成熟了不少,比之当初更多了几分韵味。 他这才从主座上起身,走了下来。走到卫婵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看着那刚抬起没多久的脑袋再次低垂了下去。比当初看起来似乎又胆小了不少。 径直的拐入了卫婵居住的偏殿,他宠幸后妃向来是直接将人抬到乾清宫的,尤其是宠幸一个常在,自然不可能在这条件简陋的偏殿。自然,他进入这偏殿的机会也不多,今日只是恰好来了兴致。 青菱目送着皇上走进去,她微微低头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惊讶与几分恐惧。只见卫婵似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跟随在皇上身后走进去,她也只能紧随其后。 “青菱,你去给皇上泡壶茶。”寻罂走进去,察觉到青菱的紧张,便寻了一个借口将她支了出去。 康熙倒也没开口阻止,进入偏殿后,他扫了一眼这间屋子。比起他平日里在的那些宫殿,这间屋子看上去实在是简陋。不过这陈设的风格透着几分雅致,倒是与这屋子的主人相符。身份卑微,却偏偏有几分让人瞩目的清丽出尘。 “卫常在可知朕今日来是为何事?!”康熙面上的表情严肃,让人不由得畏惧。 “奴婢不知,还请皇上明示。”寻罂依旧是微微低头,面上的神色也隐藏在阴影之中。 “朕偶然得知昨日卫常在出现在了尚书房周围。”康熙伸手挑起卫婵的下巴,这才终于看清了她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慌乱,哪怕是被她这样抬起,视线之中也不过是闪过几分意外。记忆中清澈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染上这宫廷之中对权利的*。倒是少了几分柔软,多了些坚强。 几年的时间不见,眼前的女子,倒是比几年前稚·嫩的模样更加合人心意。 “是。”寻罂没有否认,在对方已经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否认,不过是让他白白欣赏一出好戏而已。指不定他还会在心中感叹她演技的拙劣。 “卫常在不否认。怎么,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昨日朕的确是去了尚书房。”康熙手指抚摸着卫婵有几分圆润的下巴,视线对上她的眼眸。就如同逗弄一个宠物一般,想着这双眼睛因为他出现无措、恐惧、欣喜…… “奴婢昨日并不知皇上行踪,还请皇上明察。”寻罂微微垂下眼帘,恭恭敬敬的回应。 “嗯?原来不是为了朕。那便是为了……”康熙来这里之前便知道卫婵并没有窥视帝踪,哪怕她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力。她躲在那里,不过是为了看胤禩一眼。这大抵便是为母则强。 “请皇上恕罪!”寻罂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告罪。 康熙松开了自己钳制着卫婵下巴的手,看着她又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没有像其他后妃那样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吸引她的注意力,反倒是极为规矩,仿佛只是为了应付公事。 康熙的眉头微微一皱,虽然记忆并不怎么清晰,却也知道这卫常在娇羞起来与其他女子没什么两样,对待他也同样殷勤。几年不见,不仅仅是年岁变了,连对待他的态度与之前也是天差地别。 仿佛是将对他的情感完全转移到胤禩身上去一般,对那个连一日都未养在她身边的孩子,当真是重视的很。这样的差别待遇,多少让人有些不满。 哪怕他爱新觉罗·玄烨从来不缺女人,但是作为帝王,他也不会嫌弃多一个女人对他真心相待。刚巧他对这人有几分兴致,以后多的是时间逗弄。 难得康熙虽然有些不满,却决定放过卫婵一马。不过,怎么也要收点利息。康熙想到自己环视房间时看到的一些东西,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床榻上。床榻上还放着刚刚缝制一半的衣物。“这衣服是卫常在亲手做的?!” “是。”寻罂看了床榻上的衣服一眼。 “卫常在倒是手巧的很。”康熙还未细看,便直接下了断言。“你亲手来为朕缝制一身衣物。” “奴婢的荣幸。”寻罂开口应下。 虽然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声音,康熙却硬生生的从中听出了几分欣喜。他心下的不满消散了一些,面上却更加严肃。“胤禩如今是惠妃之子,若是你们在这宫中偶遇,倒也无所谓。若是后宫妃嫔都类似你们昨日那般作为,大清礼仪何在。”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寻罂将康熙的话语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不过是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光明正大?他身为帝王是不觉得有什么,卫婵若是直接做了,还时不时的来上一次。这不是让惠妃娘娘膈应么?! 皇上话语之中的恩典,当真只能信上一半。这余下的一半去除掉那几分不切实际,还能够剩下多少。至少的眼前这句话,听在她的耳中也不过是一句安慰而已,算不得恩典。   ☆、第25章 “主子,您怎么将这匹布料拿出来了?平日里的你不是最宝贝它么?!”青菱见卫婵将一匹蓝色的布料摊开在桌面上。她的手不时的在上面比划着什么,看起来是要用这布料做件衣物。 这是当年卫婵生子的赏赐之一,布料的质量比她们平常用的要好上一些。常在每月都有份例,这平日里难见的布料就被卫婵宝贝的收了起来。单单是触感都能让人察觉到区别之大。 春节的时候她还开口劝主子将眼前这匹布料用了,做一身新衣裳。新年要有新气象,这布料放着也是放着。不过她是说干了口水,也没有让卫婵同意。如今,卫婵主动地将自己宝贝的这匹布料拿了出来,她自然惊讶的很。 “嗯。皇上吩咐,让我亲手为他做一件衣服。”寻罂将扯着衣料的手放下,拿过一旁的剪刀,开始照着自己心中勾勒的图画来裁剪。 青菱昨日将茶水泡好送回来的时候,皇上已经离开了。并不是她刻意的耽搁时间,而是她为了从那些不怎么好的茶叶里面挑选出最好的,回来的就晚了一些。 她不知道皇上对主子说了些什么,只从卫婵口中知道了皇上并没有怪罪两人去尚书房之事。看来皇上不怪罪她们,不过却也让她们付出些代价。把做件衣物当作代价,在她看来已经小的不能再小。 “这料子在我们看来是不错,在皇上眼中恐怕就算不得什么了。”青菱感叹了一句。做给皇上的衣服,用她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布料,这倒是挺正常。 只是,皇上的赏赐从来也分三六·九等。他赏赐给常在的布料,恐怕要比他平日里使用的要差上一些。希望皇上能够体谅她们的难处,不会因为这样的差别不悦。 “我们只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就好了。皇上若是喜欢,将这衣服穿在身上,那是对我的恩宠。若是不喜,随便弃之一旁也是我的命运。”寻罂倒是没有在意,她的速度非常快,继续裁剪着手上的布料。时不时的扯开,目测大小。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依旧是有些不安。”青菱听过太多关于帝王的传言,再加上卫婵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她们连一丁点的错误都不能有。 “皇上的身份必然有最好的,我们可没那个条件,只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更好,便是用心。这份心思究竟会被怎样对待,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寻罂将剪刀放在一旁,“担忧的多了,也没什么用途,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奴婢想太多了。”青菱点了点头,伸手扯过布料的一角。“主子,要不要我搭把手?” 青菱说着抬头看向卫婵。往日两人相处她操心的比较多一些,也就养成了她时刻小心谨慎的性子。如今卫婵仿佛突然成长了的起来,不再感情用事。她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却又不会像她这般,处处小心谨慎。 “既然皇上说了要我亲手为他做一件衣服,自然是要我一个人动手。两个人的针脚力度多少会有点差别,青菱你就不要插手了。”寻罂摆了摆手,没有让青菱帮忙。 “好。”青菱放下手,同意了寻罂的说法。她在一旁看着卫婵比划,一会儿拿起剪刀裁剪,一会儿又放下。终于发现了一件让自己觉得有几分古怪的事。“主子,您昨个为皇上量了尺寸?” “没有。”寻罂随口回应了一句,将心思都放在了她手底下的布料上。 “……那,这衣物按照什么尺寸做的?难不成是皇上八年前的衣服尺寸?我看着皇上与八年前可有几分区别。也不对,哪怕是而主子您最受宠的时候,也没有为皇上做过衣物,应该不知晓皇上的衣服尺寸。”青菱有些才诧异。 看着卫婵在那里忙碌,再次升起了担心的情绪。若是衣物不合身,这些布料废了倒是小事,让皇上不悦便是大事了。 “皇上的穿衣尺寸我大抵能目测出几分,若是一个女人连最亲近人的穿衣尺寸都不知晓,岂不是可悲?!若是我目测错了,只能说我的个人能力不到。皇上责罚也的是应该的。”寻罂这般说着。 在寻罂自己看来,她说的话已经是极为谦虚。她却能保证她做的衣物百分百合体。别说只是目测一个尺寸而已,哪怕用眼睛做一个全身的光线扫描,直接洞察内脏都是很正常的事。 末世世界的精神系异能者就是那么任性。虽说寻罂严格上来说不能算是精神系异能者,精神系异能者能做到的她都能而做到,精神系异能者做不到的她也能做到。 青菱倒是不知卫婵有那么好的眼力,她倒是听说有一些手艺非常好的绣娘可以做到一眼便能看出一个人衣服的尺寸。 卫婵除了给自己做衣物之外,也就给八阿哥做过几件衣物。给八阿哥做衣服完全是在没看到人的情况下做的,又不可能送与八阿哥,所以她自然也就不知晓合不合身。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卫婵寄托自己对八阿哥思念的一种方式而已。 在这时候她倒是真心的希望卫婵有那么好的眼力,直接能够将给皇上的衣物做的合身。哪怕不合身大一些也可以,还能稍微改动一番。若是小了,改动起来相当麻烦。 寻罂见青菱一副担忧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你去给我做几样简单的点心,别在这儿闲着。” 青菱一忙碌起来,便会暂时将烦恼放下。她担心的问题,在这件衣服成形之后自然会迎刃而解。 “是,主子。”青菱看了一眼衣物,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便转身去了厨房。 “梁九功,你看着这布料怎么样?!”康熙就站在她们不远处,廊柱遮掩了身形。 那一旁的守门太监战战栗栗的,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昨日康熙为了看卫婵惊恐的样子,让人一路通传。今日·他自己直接拐到了偏殿,没有让人通传的想法。这么一来,侧殿里的两人的对话已经被他原原本本的听去。 “布料算不得上好。”梁九功远远地看一眼便知道那是贵人每月份例之中都有的缎子,在这宫中绝对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差。不过对于常在这个身份来说,只有帝王赏赐他们才有可能看到这种缎子,绝对是她们能够拿出的最好的。 “岂止是不算好,这样的料子你们恐怕连看都不敢让朕看。”康熙倒是看的清楚,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平日里除了皇后和皇贵妃、贵妃之外,其他人也极少给他做衣物。这次若非他强制要求,这卫常在怕是也不会将这样的料子送到他眼前。 “是。”梁九功微微低头应道。他倒是听得出来,皇上的话语之中没有任何怒气,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而已。 “若是卫常在这件衣服做的当真得体,倒也能尝试一番。”康熙倒是对她说的‘能目测最亲近的人穿衣尺寸’这件事比较感兴趣。虽说这衣服在选材上绝不可能如人意,若是衣物做的合身,他也不介意居尊降贵的试穿一下。 当然,哪怕再用心的衣物。他穿着不舒适,也不可能为了彰显恩宠强迫自己。 康熙看着而卫婵那副认真的样子,心下倒是多了几分暖意。一个拥有金山的人给予的一个元宝,和只有一个元宝的人给的一个元宝。哪怕两者给予的东西的不分贵贱,给人的感受却是绝不相同。一个是只给了几分之一,另一个却是交付了全部。 卫婵做的这件衣服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算得上是廉价,却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好的。其他的不说,这份心意值得肯定。 倒也是一个会讨好人的,只是和别人讨好人的方式不太一样。若是他今日没有来这永寿宫,甚至会一直都不会发现她的讨好。这般不刻意的示好,反而让他觉得舒服。 “皇上,您要不要进去看看?!”梁九功不由得提议,他们已经站在门前有一会儿了,若是被发现了听墙角,实在是有违皇上英明神武的形象。 “这会儿朕就不进去了。”康熙见卫婵神色格外认真,视线在她的面庞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踏入房间,转头离开了永寿宫。“走吧,去永和宫看看十四阿哥。” “是。”梁九功紧随在其后,作为帝王身边的贴身奴才,听话绝对是第一指标。 “派人盯着永寿宫,若是卫常在的衣服做好了,让人第一时间通知朕。”康熙随后便嘱咐了一句。 “奴才明白。”梁九功应诺,他向着一旁使了个眼色。有几个接触到他视线的侍卫,便陆陆续续的离开,用不同的方式进入了永寿宫。 他心下却是将那位一直是透明人的卫常在地位稍微提了提。这卫常在时隔几年时间又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也能而走的远一些。在这宫廷之中可不能小看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如今这永和宫的德妃娘娘,不也是从宫女一步步的爬上来的么?虽说这个卫常在的身份比德妃娘娘还要低上几分,只要入了皇上的眼,便是他们的主子。 只要适当的多注意一些,也不需要刻意的去迎合。皇上的宠爱有时候的确是有时限的,这宫中新人换旧人的速度相当快。   ☆、第26章 “主子,您为皇上做的那件衣物,到现在还没有做好?!”青菱将早餐放在一旁,她抬头不意外的看到卫婵正专心致志的在衣服上牵针引线。 “嗯,还差一点。”寻罂将手中的衣物小心的放在一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这几日一直低头,让脖颈不可避免的有几分疼痛。就连·发髻都只是简单的束了起来,看起来比往常凌·乱许多。 青菱打量着衣物,在她看来衣物应该已经成形了。青色的衣物看上去实在太素淡了一些,主子最喜欢这个颜色,但是穿在皇上身上,总感觉有几分不太和谐。就连袖口与腰带上都没有看到多少纹路,看上去是大方,却少了些精致。 青菱想着开口提醒卫婵多绣些纹路,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底色的衣物,本身就偏向于素淡,哪怕再加上其他的花纹也改变不了多少,甚至连这份大方也会引文繁杂的纹路消失不见。 皇上从未有过这个颜色的衣物,或许会贪图一是新鲜。前几日·她只想着这是她们最好的布料,却忘记了颜色也是重中之重,是她忽视了。 她忽视了这一点,主子也没有想起来么?!青菱不由得看向已经吃过早膳,再次将衣物拿起来的卫婵。 最近卫婵的表现,让她对卫婵多了些近乎盲目的信任,她甚至觉得没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做衣服完全是个技术的问题,和心性没什么关系。这次应该是她多想了,居然会认为做到这种程度的衣服还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往日您做一件衣物顶多也就是三五日的时间,这一次您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衣物上,如今已经是第十天了。这衣服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青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三五日做一件衣物,对于极为熟悉的人来说都是长的。这件衣物上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实在是想不通卫婵为何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等衣服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寻罂随手又换了一根新的线,继续在衣摆处缝制着。卫婵本身的缝纫技术就已经算的上不错,寻罂也会上两手,结合着两个人的优势,再加上寻罂本就过人的速度与眼力,哪怕只是用了十天的时间,也足以让人惊叹。 “还真有什么秘密不成?!”青菱听到卫婵这样说,便有了精神。恨不得现在就凑上前去看看这件衣服上有什么玄机。想到自己凑得太近可能会影响卫婵的工作,只能暂时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是给皇上做的衣物,当然要费些心思。”寻罂微微一笑,“你也别在这里陪我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青菱又看了一眼衣物,点了点头。“您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今天天气暖和一些,在院子里比在房间里舒服。” “不用了,移来移去的也有些麻烦。”寻罂拒绝了青菱的好意,前几日·她都是在外面做这衣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外面的确比房间里舒服。今天这衣服也做的差不多了,搬到外面去,不多打会儿,便要再搬回来。 如果她还像做‘陈阿娇’时那样有一宫的丫鬟奴才她自然不需要这样。如今她只有青菱对她言听计从,她也就稍微体贴她一些。怎么说青菱与卫婵两人都算得上是患难与共。 “嗯。”青菱点了点头,见卫婵再次完全沉下心思的样子,她决定去给卫婵做一些点心。主子这么辛苦,自然要好好补一补。多么珍贵的东西她拿不出来,只能稍微用心做一些主子喜欢的。 青菱走了没多大会儿,寻罂便将针线收拾起来。不需要重新打量,直接将衣物叠好了放在一旁。往日卫婵便喜欢青色的衣物,不过自从她开始给康熙做衣服,就很少穿那个颜色。反倒是偏向于淡粉,浅蓝。虽说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情侣装的定义,小心一些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寻罂看了看窗外,十天的时间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长了。康熙后宫之中各色各样的美人儿,十天的时间当真足以让人忘却。若非她知晓会有人帮忙提醒,也的绝不会为了讨好用十天的时间做一件衣物。 她也该出去走走了…… 卫常在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手中却并没有拿着他们已经极为熟悉的布料。隐于暗处的侍卫们看了一眼,一改刚刚有几分慵懒的状态。眼睛瞬间变得严肃庄重,几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其中一个人默默地退出了永寿宫。 他们这些侍卫能够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本身能力便是侍卫之中的佼佼者。不过,他们也有各自的偏向。刚刚离开的那个,便是轻身功力最好的。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带给皇上。 “皇上,奴才有禀报。”梁九功见康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才开口禀报。 “嗯?什么?”康熙放下手中的毛笔,退后了一步。他在宣纸上画的是一副万里江山图。图画之中的河水带着几分汹涌澎湃之感,他的画技算不上好,这画中的气势,却是彰显了一个帝王的心胸。 这些时日康熙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有闲暇时间便去后宫转转。倒是多了几分修身养性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这样有错。皇祖母去世还没多长时间,哪怕是去后宫,他也不愿意宠幸女子,如此倒不如将时间用在培养阿哥们与修身养性上。 “皇上,您前些时日交代了,若是卫常在的衣服做好了,第一时间通知您。”梁九功恭恭敬敬的回应,“刚刚那在永寿宫守着的侍卫传话,今个卫常在出去转了转,没像往日那样,到哪里都拿着那件衣物,应该是已经做好了。” 梁九功对为卫婵的印象倒是不错,比起其他宫中女子的争名夺利,她显然要安稳许多。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便稍微提点了一句。让皇上能够知道这件衣服她的确是用了心的。 当然,要想他和卫常在走的更近一些,那就不可能了。他可清楚的记得,自己是皇上的奴才。别说是个常在,哪怕是皇贵妃、皇后,都不可能得到他更多的帮助。 “这件衣服做了有十几日?!”康熙把画卷起来,仍在一旁的画娄之中。 若是将那画娄之中的画卷一张张的全部打开,就会发现,他所画的画都可以说是万里江山图。画卷之中永远都只有山山水水,山总是有几分凌厉,水则是格外的澎湃……哪怕画的不是同样的风景,那份气度始终都没有变化。应了一句‘画如其人’。 “回皇上,今日应该是第十日。”梁九功记得清清楚楚。 “一件常服做了十日,倒也算是用心。朕倒要看看,她做的那件衣物,是否真的能够合朕的尺寸。” 康熙开始让卫常在做这件衣服,只是为了先支取一些利息,卫常在作出什么样的衣服,他根本不在意。在听到卫婵选用布料,再加上卫婵说了那句关于最亲近人的尺寸那句话之后,他才当真对卫婵给他做的那件衣物兴起了几分兴致。 也曾有其他后妃为他做过衣物,其中与他感情甚笃的赫舍里第一次为他做衣服的时候也稍微改了几分。在他体型稍有变动的时候,还要重新为他测量一番。 他倒是第一次听目测尺寸的说法,这让他第一次对一件衣物产生了期待。而且这衣物的料子还是入不了他的眼的那种。 让他足足等了十日,那件衣物若是能够合身最好。若是卫常在做的衣物并不合身…… 康熙唇上勾起一个带着几分冷意的笑容。如今衣服已经做成,他就试验一番。看看那卫常在是当真有这个能力,还是说掩饰在那张清澈出尘面容下的,不过是个自恃清高的性子。 梁九功紧跟在康熙的身后,心下为卫常在捏了把汗。本身做一件衣物没什么事,皇上不过是找个由头,也可以说是皇上与卫常在两人之间的情趣。可是,这卫常在将话说的实在是太满了一些。 如果是其他人,梁九功还觉得对方有可能从内务府里知道了皇上最近的穿衣尺寸,这卫常在却是觉不可能。 辛者库罪籍,这在宫廷之中可是最低级的存在。如果不是卫常在得了皇上的宠幸,现在应该正伺候着别人。她身后也没什么家人的帮助,毕竟那些家人便是她如今落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 当真只靠目测,这精准度实在是难说。 若是卫常在真的能够做到,那就凭着她那句话,皇上应该便能高看她几分。皇上的女人的确是多,能真正将皇上看做是最重要的有几个?!能够将皇上看做最重要的,皇上也不一定能够看的上眼。皇上如今对卫常在的兴致可不低…… 这衣物若是真的不合身,哪怕皇上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听过墙角,不能直言她说出的话没做到。但是,皇上想要折腾一个常在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别说是死亡,生不如死都有可能。不仅仅是她,甚至连她生下的八阿哥都有可能受到牵连……当真是祸从口出。 梁九功想到卫常在其实并不知道皇上已经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她甚至只当作一句戏言,就越发的为她担忧。哪怕只是戏言,被皇上听到了,那便与承诺无异。 这样的事情别人根本没有办法帮忙,就看卫常在自己了。梁九功看着近在咫尺的永寿宫,面色越发的严肃。   ☆、第27章 康熙进入永寿宫,依旧没有让任何人通报。他刚刚靠近偏殿,便看到了卫婵的身影。与他上一次到来的时候精神奕奕的准备做衣物的时候不一样,与他在正式场合看到的规规矩矩的身影也不同,也迥异于他最初临幸时的娇羞。 卫婵此时坐在阁楼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为他做衣物太过疲惫,她正靠着亭住小憩。 康熙不由得将脚步放慢了一些,原本想着立刻就看到那衣物的心思也淡了下去。他走到阁楼里,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卫婵依旧没有任何察觉,自顾自的休息。 那均匀的呼吸证明了她此时当真是已经睡熟,连他的到来都没有发觉。康熙的视线根本不需要任何掩饰,打量着卫婵的面容。 卫婵的五官十分精致,若是没有一张好的面容,也没有办法吸引他的视线。此时沉睡之中的她,少了几分他最喜欢的出尘,多了些真实感。眉宇微微皱起,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让他伸出手指,想要抚平。 “奴婢参见皇上!”青菱做好了点心,便端着几个口味不同的点心盘子回到了偏殿。不过,殿中并没有看到卫婵的身影。她看到那件已经做好了的衣裳,便知晓主子有可能出来散散心。 对卫婵的习惯知之甚详的青菱径直的便走向这个亭子,没想到给她刚到这里,便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主子大概是太疲惫,正躺在桌子上休息。皇上坐在一旁,盯着主子的面颊,也不知道面上是什么表情。 !!!这样的场景,可是大大的失礼! 也顾不得多想,青菱连忙将端着的托盘放在地上,自己重重的跪下。请安的声音比往日也要响亮许多,绝对能够把卫婵从睡梦中惊醒。 康熙收回了自己已经伸出一半的手掌,看着卫婵睁开眼睛。那双瞳孔之中还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才看清了面前的人。视线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身体更是直接从石凳上滑落,跪在他的脚边。 “参见皇上!”寻罂低垂着脑袋。 康熙眼睛微微眯起,卫常在视线之中的慌乱是他想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看上去多了几分可爱。只是,却意外的,并没有那么的满意。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仪。 “谢皇上。”寻罂依言起身,低头站在一旁,在帝王的身边,可不能私自入座。帝王威仪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淡。爱新觉罗·玄烨,如今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帝王。他更是绝不会让人从话语之中听出多少感情,只能依靠自己的猜测,来判断下一步应该走的路。 康熙定定的看着卫婵,等着她开口。 寻罂一直低头默然不语。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这卫常在不会这么不懂得抓·住机会?还是说她的衣服并没有做完?总不能让他亲自开口询问她衣服做每做完,他还真不缺这一件衣物。 青菱倒是看出来了,皇上没有要责备主子失礼地样子。看到主子还在那听候发落,便忍不住的开口为主子解围。“主子,您亲手给皇上做的衣物不是已经做好了么?您刚刚不是还说,要让皇上试一试?” 寻罂这才抬头看了康熙一眼,见他向青菱投了一个赞许的视线,这才开口。“皇上,衣服奴婢已经做好了,还请您移驾。” “那就走吧。”康熙起身向寻罂住的偏殿走去。 寻罂紧随其后,敏锐的感觉到了皇上的脚步比平时感觉要快上两分,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索性亭子距离她居住的偏殿很近,倒也不至于太累。 梁九功在走到偏殿门前的时候就止住脚步,在一旁守着。青菱担忧的看了卫婵一眼,却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跟进去,同样守在门外。时不时的偷偷从门缝之中看上一眼,倒也能看到房间中的景象。她见梁九功仿佛没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一样,胆子也就越发打了一些。 “皇上,这是奴婢做好的衣物。”寻罂双手托着衣物呈到康熙的面前,两手高举过头顶。只是,康熙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康熙看着卫婵将衣服呈给他,并没有伸手碰触。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看到那眼眸之中的疑惑,他这才开口。“还不快给朕更衣。” 康熙见卫婵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放在床榻上,眼眸中的疑惑也变成了明显的受宠若惊,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 康熙平伸着双手,方便卫婵为他更换衣物。他能明显的从卫婵的动作中看出她的小心翼翼,与宫女太监们的小心翼翼不同。他总觉得,卫婵做这样的事,要比其他人都来的舒服一些。 低头观察着她的动作,手指都没有半分的越矩,不会碰触他的身体。让他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了她的重视和……珍惜。 眯起自己的眼眸,大概就是因为这份珍惜在迥异于他人。在她的眼中,这样的机会恐怕就只有一次。 康熙伸手让卫婵将青色的衣物穿在自己身上,他很少穿青色。帝王最尊贵的颜色是明黄色,他的常服则大部分都是墨色。因为他少年时便登基的缘故,他个人偏爱比较深沉的色泽,那能让年级稚·嫩的他显得成熟一些。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习惯,成为了他人眼中的喜好。 倒是卫婵最喜欢这个色泽,记忆中她便经常穿这个颜色,不过此时的她却是一身浅蓝。稍微寻思了一下,康熙便知道了原因。除了皇后之外,这天下间当真没有任何人能够与帝王穿同样颜色的衣物。 衣服穿戴在身上,分外的得体。这布料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般难以忍受。康熙的心情高涨了几分,看向卫婵的视线也多了两分温度。一个乖巧、听话、又懂规矩的女子,倒也当得起他的宠爱。 康熙自发的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面自己的身影。这衣物的剪裁倒也显得大气,只是看上去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些。十日做这么一件简单的衣物,倒是太长了。不过看在这衣服当真是非常得体的份上,这点小缺点他也就容忍了。 转身准备将衣服换回来,这衣物他试试也就算了,不过穿出去实在是有违他的身份。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袖口,隐约之间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不由得用手指碰触了一下,那个地方并不平整。 他随意的摆了摆衣袖,衣袖上的纹路就如同水纹一样荡漾了出来,隐约能够看到一只海东青的图案。他们大清朝的皇族,向来是马上的民族,来自草原,对草原也有几分敬重。这海东青是草原上最珍贵的雄鹰,这样的图案自然是受他喜爱。 若是直接绣这么一只海东青在衣物的衣袖上,别说是美观,定然是丑陋极了。不过卫婵显然是用了心思,她是用同色的丝线绣在上面。不仅不显得丑陋,还让衣物多了几分精致与神秘。 康熙对这件衣物从不太满意直接到了超级满意。随后他便从衣服的衣摆上看到了一副万里江山图,同样是同色的纹路来绣的,虽说为了衣物的美观更多呈现的是海水,也足以让他愉悦。这组合起来的寓意,可不就是那海东青飞翔在万里江山。 他作为帝王,自己引申出来的的寓意便是他坐拥万里江山。卫婵的江山社稷图少了些霸气,倒是多了几分细腻的婉转,在他眼中这点差别也让他喜欢。眼前的女人,是懂他的。 在朝堂上有很多人理解康熙的雄心壮志,这后宫之中更多谈论的都是儿女私情。如今,却有一个女人,以‘万里江山’当作礼物送与他。 他看向卫婵的视线更加满意了。“很好,卫常在你很好。” “能服侍皇上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身份卑微,无法绣皇上应用的龙纹,只能自己发挥。”寻罂一副告罪的样子,实际上是什么心思,除了她当真没任何人知晓。 “无妨。朕对这图案相当满意。”康熙想着将身上颇具寓意的图案换成龙纹,顿时觉得有几分失色。还是这般最让他满意,这样的衣物虽然不适合在皇宫之中穿太久,若是什么时候准备微服私访,却是最好的衣物。 康熙甚至已经考虑要不要赐一些上好的布料,让卫婵再为自己缝制几件衣物。不过,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压了下去。一个常在赐下太好的布料当真是不合规矩,对他管束后宫不利。而且,有些东西,多了就会显得廉价。 但是,赏赐的确是少不了的。他要好好想想,应该赏赐给她什么东西。 青菱在门外能够从光芒之中看清衣物的花纹,她也相当的惊讶,随后唇角微微勾起。只要主子未被皇上怪罪就好,她们就能够继续安安稳稳的在宫中生活下去。 “卫常在的技艺,当真比内务府的绣娘还要高明。”梁九功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这般手艺作出来的衣物,实在是让人惊叹。怪不得卫常在敢那般许诺,人家是真的有本事。 除了手艺之外,还相当理解皇上的心思。她看上去似乎无欲无求,心下却比任何人都通透。当真是,了不得。 青菱听到梁九功的说法,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第28章 康熙在永寿宫呆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换回了自己的衣衫。他让梁九功亲自捧着卫婵做的衣物,跟在他身后。对这衣物这般的喜爱,他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卫婵。 回到养心殿,重新在书房重新画了幅画。这幅图画上那飞翔的海东青,英勇异常。明显看的出锐利地爪子,以及那明亮的视线,初见时会让人有几分震撼。这海东青的身下恩画的便是万里江山。 如果寻罂看到这幅画,定然会发现这便是她那绣样的模板。只不过这画卷之中着实少几分女子的婉转,多了些大气磅礴。 “卫常在的份位可以稍微升上一升。”康熙看着画卷上还未干涸的墨迹。 他向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晋升一个妃子的份位,哪怕是后宫高位的妃子空缺的情况下,他也很少单独给某个人晋升,除非是为额皇家生育的大功。往常他喜欢直接提升所有资历已经足够的女子份位。这样一来,哪一个都不会显得特殊。 卫婵的情况在他看来是特殊的,当年她为他诞下八阿哥时,他并没有论功为她晋升份位。如今她既然又讨了他的欢喜,论功晋升了倒也不算什么。 作为帝王向来是喜欢的时候看一个人什么都好,不喜的时候便直接抛在脑后。如今康熙既然有晋升卫婵的心思,他只会不断给自己找理由。然后拟定出一张‘合乎情理’的旨意。 康熙的旨意刚下,便有人传到了永寿宫之中。和旨意一起到达永寿宫的,还有不少的奖励。奖励是基于她贵人的身份赐下的,比起常在身份得到的东西又好了一筹。 “主子,您说皇上他是怎么想的。您十月怀胎生下八阿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奖励。如今做了一件衣物,便被晋升了份位。”青菱将宣旨的太监送了出去,看到一室的奖励,感觉到有几分不平。 青菱自然知道,以卫婵的身份,能够得到皇上重视是好事。无论是单纯出于权利和物质的考虑,还是卫婵那份不知道真的放弃还是假的放弃的心思。 只是,圣旨上一笔带过的‘为皇家延续血脉之功绩’让她心下不由得为卫婵升起几分不平。若是真的因为生育恩血脉才愿意为主子晋升,为何八年前没有任何动静?如果这八年里,卫婵不是常在的身份,而是贵人的身份,她无疑会好过许多。 这永寿宫份位最高的便是个贵人,往日没少以身份压制卫婵。如果同时贵人,她怎么也不可能做的明目张胆。 青菱心下着实替卫婵这些年觉得委屈,甚至还觉得在皇上眼中八阿哥还没有一件精美的衣物让他满意。哪怕皇上膝下的阿哥不少,这也实在是让人心寒了。 “君心难测。”寻罂微微勾了勾唇角,视线之中带着几分讽刺。八阿哥出生的时候,康熙对卫婵虽说没多少厌恶,却也在十月怀胎这段时间的流逝中没了激情。那个时候,他大概想的更多的便是卫婵低微的身份。 现在康熙对她应该还算满意。既然让他喜欢了,哪怕物品本身的价值再怎么低微,也可以让他忽略。他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这和身为帝王的他,微服私访时也会对民间一些廉价的小玩意投去赞赏的视线一个道理。 “青菱,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定然不能让其他人听到。”寻罂嘱咐了一句。如今康熙派来监视她的那些侍卫已经离开,否则她定然会打断青菱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个时代的人来看,擅自揣度君心也是大忌。哪怕大家私下里都在揣摩,却绝不能说出来。 “奴婢明白,奴婢只是一时心里不舒服。既然说出来了,心中的郁结自然也就散了。”青菱点了点头,她打量着那几箱子赏赐,心下多了些愉悦。“有了这些东西,您以后的生活也能稍微改善一番,也是件好事。” “算是好事。”寻罂微微眯了眯眼眸,不知道卫婵这次被单独晋升会不会惹到一些人的眼。 康熙那圣旨之中写的生子之功,温婉恬静之类的称赞语,在宫中都不太会被当回事。生子之功对于皇族来说的确是大功,但是哪里有大功八年之后才论功行赏的。只能说,卫婵重新得到了恩宠。 “主子您也不需要担忧太多,那最上面的几位娘娘是不会因为你的晋升而亲自出手的。至于那些和主子您份位差不了多少的,也不能做的太光明正大,小心一点便不会出什么大错。”青菱正了正自己的神色。 她也知道,这一晋升,主子的身份和以往大不相同。至少在皇上再次对主子表现出明显的厌弃之前,她们的生活便不会如往常那般平静。 如今这后宫之中并没有人入主皇后之位,皇贵妃娘娘虽说摄六宫事,却也不是实实在在的恩皇后。不需要每日按时按点的去请安,否则事情难免会多上许多。 “我不曾担忧那些后宫之中的女人,我担忧的是八阿哥。”寻罂的语气低沉了几分。 “您从未与八阿哥说过半句话,又怎么会影响到八阿哥?!”青菱一时之间有几分不解。 “这后宫之中,总会有些人会多想。”寻罂看向窗外,想来这段日子,他们都不会过的太过平静。 …… 皇上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临幸后宫,自己得不到宠爱,其他人也得不到,一时间后宫的针锋相对显得比往日少了许多。正主都不在,她们争斗也着实没什么意义。 至于依靠刚刚出生的十四阿哥,经常让皇上光顾的德妃,她们倒也没有嫉妒的心思,也嫉妒不来。德妃有刚出生的孩子,皇上的新鲜劲儿没过去,她们当真无可奈何。 平日里几个人关系聚在一起,聊一聊时下最兴的衣服款式,炫耀一番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之类,倒也舒适的很。谁知道,这个时候居然传来了,皇上给卫常在晋升份位的消息。 她们甚至一时没有想起卫常在是哪一个,皇上可没有哪个年轻的新宠是姓卫的。派人前去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了这个新晋的贵人到底是从何处蹦出来的。 一个在八年前得到过皇上宠幸的老人,连生子的时候都没有得到晋升,却突兀之间得到了宠幸。这让不少人心下警惕。不过,无论是份位高的还是份位低的,暂时都没有出手的想法,反倒是都在等延禧宫的动静。 这位卫贵人的亲生子如今可是在延禧宫之中养着,卫贵人晋升了份位最看不下去的应该便是将八阿哥养大的惠妃娘娘了。有佟佳皇贵妃和那德妃娘娘的例子在那里放着,惠妃娘娘恐怕不会因为身份的问题就小觑了那位卫贵人。 当初她们不也看不上德妃娘娘包衣的身份么,最后人家成为了四妃之一,她们这些讽刺人的,份位反倒在她之下。佟佳皇贵妃看不上德妃娘娘的身份,如今对方已经有了可以向她叫板的实力…… 谁又能确定,这个出身辛者库罪籍的卫贵人,不会成为下一个德妃?! 延禧宫中,被人议论纷纷的惠妃娘娘正一派安然的喝着茶水品味着点心。 “娘娘,这卫贵人突然晋了份位,您为何不在意?!”惠妃的贴身宫女穆秋不由得提了一句。 “本宫自然在意,却也没必要慌张。”惠妃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她到底为何晋了份位,不是还没查出来么。” 这边说着,一个太监便走入了大堂。“奴才参见惠妃娘娘。” “起来吧,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惠妃将刚刚慵懒的姿态收起,一派的雍容华贵。 “娘娘,奴才刚刚已经让人查到了。这卫贵人也是个胆大的……”那太监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了惠妃。 “恩?这卫贵人复宠是因为八阿哥,母凭子贵?!”惠妃挑了挑眉。 惠妃让人查探了不过一日,便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廊。皇上没有太过刻意的掩饰,卫婵又没有那个实力掩饰。有心人若是想要查探,并不难。 这个卫贵人偷偷地去尚书房做什么,实在是太过明了。皇上当日考校了几位皇子,还称赞了八阿哥两句。当然,这几句称赞比起皇上对太子的夸奖来说实在是太不起眼。不过,和卫贵人晋升到贵人的事情联系起来,看起来倒也像是理所应当。 至于那被梁九功亲自送回养心殿的衣物,她们顶多是觉得衣物合了皇上的心意,倒不会太过在意。难不成一件衣物,还能做出花来? “本宫辛辛苦苦教养的八阿哥,倒是让她占了便宜?!”惠妃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了几分。 “娘娘……您接下来想要怎么做?!”穆秋问了一句。若是惠妃娘娘想要出手对付一个刚刚晋升的贵人,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消失的方式有很多种。 “怎么做?!”惠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卫贵人在永寿宫的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出来走走。你去找个机会告诉那卫贵人,让她出来走走。” “娘娘,您要亲自见这卫贵人。她又怎么能有这个资格?!”穆秋觉得这样做着实有几分贬低自家娘娘的身份。 “这后宫的其他人可都看着呢!本宫不正是如了她们的意?”惠妃唇边的笑容越发深了些,神色却带上了几分冷意。 “……”穆秋微微低头,她知晓自家娘娘一旦作出决定,便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   ☆、第29章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青菱面上有几分慌乱,随手将自己端着的晚膳放在桌面上。眼眸之中的担忧与恐惧在卫婵面前没有任何掩饰。 “青菱,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不稳重了。”寻罂叹息了一句。有对比才会有优劣,卫婵的记忆之中,青菱可以说是她的半个依靠,看起来格外的稳重聪慧。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对调了过来,青菱看起来着实有一些大惊小怪。 当然,这也与她们经历的事情有关。往日卫婵与青菱两个人相依为命,接触身份最高的人也不过是居住在永寿宫的贵人。现在她们接触的是这个朝代的帝王,还有在这后宫有极高地位的后妃。 “主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稳重的起来。能保持在外人面前不失态就已经是万幸,在主子面前也没必要遮掩。”青菱的回答可以看的出她对卫婵信任到了什么程度。“主子,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听我说了,或许比我还要慌乱。” “恩?那你就详细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寻罂唇边带着笑意,身子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虽说动作随意,却不会让人感觉失了规矩,反倒是多了几分恬静怡然。 青菱见卫婵这幅不在意的样子,心下有就几分无奈。她喜欢看到卫婵无忧无虑,可惜该通传的话语,她奴才的身份却不能不通传。否则,卫婵被上面的那些贵人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一时的安逸享乐之后,必然会有巨大的打击。现在便打碎这个虚幻的美景,反倒可求得一线生机。“惠妃娘娘的贴身丫鬟穆秋今天来过永寿宫。” “哦?那她为何没进来。”寻罂坐正了自己的身体,表现出了对这件事的重视。 “奴婢不知,她只在这永寿宫门前站了站。让奴婢给娘娘传句话……”青菱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哪里是不知,只是不想将这些话说于卫婵听而已。穆秋是惠妃娘娘的贴身丫鬟,传话的态度可谓是傲气十足。她大抵是看不起主子,知道她哪怕是怠慢,主子也必须要顺着她们的意思去做。 哪怕因为她的态度心下着实有几分不舒服,青菱却不得不承认,她们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违背惠妃娘娘的意思。在后宫之中,尊卑差别太过明显。 若是主子真的得了皇上的宠幸还好,她却清楚,皇上对主子的特殊,只不过是因为主子做的那一件特殊的衣物而已。一件衣物,能够为主子在皇上心中添上多少重量?如何能比得过在宫中呆了那么久的惠妃娘娘? “什么话?”寻罂心下有几分明了。一切都在她的猜测之内,哪怕她真的得了宠爱,其他人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也不会与她争斗。只有惠妃,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自从皇上下旨将八阿哥抱给惠妃抚养,便注定了两人之间的交集。两人若是真的争斗起来,只会对八阿哥不利。 正如同夹在佟佳皇贵妃这个养母与德妃这个亲生·母亲之间的四阿哥一般,到底是养恩与生恩难两全。无论他主动选择哪一方,都会有无数的人以此为理由弹劾。没有办法选择,却也不可能拜托。只要两方都存在,便一直是两难的境地。 她的选择,关系到是否要将那个孩子陷入到同样的境地…… “惠妃娘娘觉得主子您一直呆在永寿宫之中,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希望您能出去走走,一起看看御花园的风景。”青菱将穆秋的话尽可能原封不动的陈述。 她也晓得,这皇宫之中有些人说话可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唯恐自己错漏了一个字,便让卫婵所处的境地变得更加不利。 主子在这后宫之中当真是孤立无援,其他的妃嫔别说是帮助主子,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好事。那些人恐怕早就听闻了惠妃娘娘要见主子的事,一个个的恐怕都在准备看戏。 唯一能够帮助主子的人只有皇上,然而皇上却绝不会因为主子出手。在青菱的眼中,皇上一直是英明神武,却始终对后宫女子没有太多感情的。唯一得到他几分真情的,怕是只有早逝的第一任皇后,太子的母亲。主子也没有办法与之相比。 她作为奴婢,不可能给主子提供什么帮助。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做的没有疏漏。 “若是明日天色不错,出去走走也是一件好事。”寻罂微微勾起唇角,对惠妃的意思似乎没有半分排斥。 “主子,您难不成真的要去见惠妃娘娘?惠妃娘娘她怎么可能会给您好脸色?!现在外面的人都传言,皇上是因为八阿哥才为您升了份位。恐怕如今惠妃娘娘,心下膈应着呢!”青菱也着实有几分无奈。 皇上并不是因为八阿哥给主子晋升的份位,她是少数知道事情真·相的几人。她若是出去说,皇上是因为自家主子做好了一件衣物,才给主子升了份位。会有人信?!如果恩衣物在她们手上或许会有人信,现在她们根本看不到证据。 如果她们等皇上哪一日来了兴致将衣服穿出来,黄花菜都已经凉了。到时候还有没有人记得主子曾经给皇上做过一件衣物,都是问题。 “即便惠妃娘娘不给我好脸色,我也不可能拒绝,也没有身份拒绝惠妃娘娘。”寻罂站起身拍了拍青菱的肩膀,“除非天公不作美,明日天色大变。这个可能性不大。” 青菱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看外面也当真没丝毫变天的意思。“如果明日真变天就好了。” “哪怕真的变了天,躲得过一时,难不成还能躲过一世?!既然终究要见上一面,何必要推推嚷嚷,反倒是失了气度。我们明日就去见一见惠妃娘娘。”寻罂若想要改变天色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却太过耗时耗力,而且只能拖延,没有办法解决。 而且,躲避从来都不是寻罂的处事手段。无论是什么样的战斗,她可以走迂回政策,却绝不可能会落荒而逃。 青菱点了点头,她也明白,只要八阿哥还在惠妃娘娘身边,主子便不可能与惠妃娘娘完全划清界限。然而,要想让八阿哥回到娘娘身边,实在是太艰难。“娘娘您明日千万要小心。” 青菱无法控制自己对主子的担忧,主子与惠妃娘娘的身份相差实在是太大。 “无妨,既然惠妃娘娘没有直接对我出手,我们之间多少有几分余地。至于这份余地到什么程度,就的要看我怎样把握了。”寻罂紧了紧恩抓着青菱的手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我总不能因为惠妃娘娘不喜,便公开与八阿哥划清关系。” “奴婢明白。哪怕是为了八阿哥,奴婢也相信您绝不会有事!”青菱点了点头,眼眸之中的担忧神色并没有减少。卫婵为了八阿哥会尽量的不让自己有事,却无法保证她会不会为了八阿哥受更多的委屈。 寻罂也知道不可能让青菱完全放下心思,若是她真的放下了心思,也就不是她记忆中的青菱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吃过晚膳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才有力气见惠妃娘娘。” 青菱这才发现自己端来的晚膳热气已经不多,心下有几分懊恼。她居然因为惠妃娘娘的事情,耽误了主子用晚膳。“主子,我去将晚膳拿去御膳房让热一热。” “不必了,也不算是太凉。”寻罂喝了一口粥,其实对于她来说,微凉的东西比炽·热的东西更加讨她的喜欢。 她如今的种族,注定了她不会太喜欢太过炽·热的东西。譬如说末世之中那些修行正道的修行者们,譬如看过去总让人觉得如同阳光普照的帝王。 然而,有些东西,她不能从心里喜欢,却并非不重要。很多事情的确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主子……”青菱微微低下头,看着寻罂吃着微凉的晚膳,眼眸中的神色越发的坚定。她站立的姿势都不由得更加标准了一些,脊背挺得直直的。 主子如今不再是常在,而成了一个贵人,现在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们,她不能出现任何错误。 主子说的对,她现在当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既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以后绝不能像今天这样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因为听到让她觉得震惊得事情,耽误了主子吃晚膳的时间。 更不能因为违背了规矩,让主子两难。本身她就无法帮助主子更多,若是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到,甚至还给主子添麻烦,那主子还要她这个贴身宫女何用? “青菱,你要不要一起吃?!”寻罂察觉到青菱一直盯着她,她敏锐感觉到青菱的几分改变,不由得开口。。卫婵有些时候也会与青菱同桌用膳。虽说,这样的情况一般是逢年过节的时候。 “主子,以后您千万不可以这么说。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青菱一脸的严肃,“主子您如今是贵人了,不能再像往常一般。若是让外人知晓,岂不是给了对方把柄。” “嗯,我明白。”寻罂低头继续用膳,小口品味着食物的味道,视线之中多了些满意。 她很喜欢青菱对卫婵的忠心,这样的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的宫女实在是难得。但是卫婵与青菱相处的方式,有别于主仆。 青菱有些时候当真不太注重规矩。现在这些倒无妨,若是以后她的身份再次晋升。青菱的这些作为,很有可能便成为其他妃嫔攻击她的手段。 到时候哪怕她无恙,也无法百分百保证能够保住青菱。考虑到这一点,她才引着青菱去往这个方面想。这青菱的悟性显然也不错,能够这么快就考虑清楚。 虽说主仆二人想到的并不是同一个问题,但是诡异的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第30章 寻罂早早的便被青菱叫了起来,吃过早饭,稍微休息了恩一会儿。她任由青菱一件一件的为自己更换衣物,头发也被挽上了一个相当正式的发型。发髻上被·插上了昨日皇上才刚刚赏赐的发簪。做好了之后,青菱还一遍遍的打量。 “走吧,我们去延禧宫给惠妃娘娘请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寻罂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延禧宫。她坐在桌子前品了一盏茶,眼看着青菱快要坐不住的时候,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好!”青菱早就等着卫婵开口。她一大早便准备好了早膳,唯恐耽误了卫婵的正事。惠妃娘娘只说了要与卫婵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也没有说具体的地点。 御花园那么大,若是一点点的去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以惠妃娘娘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提前去御花园等着,卫婵必然要去延禧宫一趟。 从永寿宫到延禧宫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两人走在路上却没有过多的言语。脚步比往日的时候稍微快上一些,又不至于到失礼的程度。 “主子……”青菱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是无奈。她与卫婵几乎同时看到了站在她们不远处的少年。 寻罂停下了脚步,她之所以来的稍微晚了一些便是避免与八阿哥在延禧宫相遇。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少年一身阿哥的服饰,小小年纪便有着皇族特有的尊贵。他显然也发现了两人的存在,经常挂在唇边的笑意收起,唇被抿成一条直接。他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身边应该跟随的小太监根本看不到踪迹。 显然,两人这样碰面不只是一场意外。 “胤禩给卫贵人请安。”八阿哥走到卫婵的身前,直接向着卫婵请安。事实上以他阿哥的身份见到贵人哪怕不请安也算不得失礼,嫔、妃、贵妃、皇后才是他们需要全礼节的。不过八阿哥这个请安礼格外的正式,正式到比起面对康熙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寻罂很清楚,作为贵人是不能够受一个阿哥的全礼。若是遇到阿哥行礼,自己反倒是要回个全礼,口上称呼也定然要是十分卑微的‘奴婢不敢’。若是她回了礼,那便是亲生·母亲给儿子行礼。 寻罂站在原地并没有偏离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按规矩给八阿哥回礼。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这大概是八阿哥出生之后,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一米之遥,触手可及。 寻罂下意识的使用了在这个宫廷之中不该存在的力量,只为了掩人耳目。她伸手将八阿哥扶了起来,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八阿哥日后要谨言慎行。” 听到卫婵的声音,胤禩下意识的抬头,见卫婵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心下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后细思卫婵的话,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行为无疑是十分冒险,而且有些违背规矩。 不过,他其实已经在控制自己,开口称呼的是‘卫贵人’。而不是已经在心中循环无数次的‘母妃’,亦或是‘母亲’。 说到守礼……他所知道的信息之中,亲生·母亲是一个有些小心翼翼,又分外恪守礼仪的女子。然而,她并没有依照着礼仪给他回礼。 胤禩眼眸中带上了明显的喜悦,更多的却是小心翼翼。她不守礼的原因,应当与他守礼的原因一样。微微收紧与卫婵交握的手掌的,感受着从另一个人手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这便是母子之间的相处么?哪怕平日里十分少见,却下意识的觉得熟悉。 “胤禩明白。”压下心下的激动,胤禩想要让自己做的更好。面色严肃,语气也格外的严肃。 “八阿哥不要在这儿呆太久,你的奴才应该在到处找你。”寻罂从胤禩的手心抽离自己的手掌。 胤禩抿了抿自己的唇,他理智上知晓在这里呆的越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感情上上却想要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更久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和亲生·母亲相处,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您和惠妃娘娘……”胤禩下意识的不愿意在卫婵面前称呼惠妃为‘母妃’。“您不需要太顾忌我。”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寻罂视线之中也多了几分真心,爱新觉罗·胤禩,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而已。只是,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学会为卫婵考虑。 “胤禩告退。”胤禩低下头,转身准备向着一旁走去。前面便是一条小道,只要走到那里,便能最大可能的不被发现他与卫婵碰过面。 “胤禩,不要太相信皇上。”寻罂看着走在前面的胤禩,提醒了一句。 胤禩的脚步顿了顿,他的确有和其他兄弟争宠的念头。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对他来说最亲昵的无疑是皇上。他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想要从兄弟之中脱颖而出,,只为了能够让皇阿玛多看一眼。 如今,作为母亲的卫婵,却这般提醒了一句。他微微垂下眼帘,回应了一句。“胤禩明白。我会变得更优秀的。” 他此时对皇阿玛的执着似乎再没有那么深刻,但是吸引那个人视线的想法并没有改变。既然皇阿玛能够因为他为母亲晋升一次,那么自然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更加优秀,母亲的生活也会更好一些。 说不定有朝一日,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称呼她一声‘母妃’。 胤禩回应的声音并不大,寻罂却听得清清楚楚。看着那小巧的声音消失在花坛旁,她逐渐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主子,您别担心,这个时间应该很少有人从这边路过,八阿哥他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青菱见卫婵一直站在那里发愣,还当时卫婵在为胤禩担心,便劝了一句。事实上,谁都没有办法保证,会不会有这个巧合。 “走吧,惠妃娘娘还等着呢!”寻罂继续往前走。的确不会有人发现胤禩与她见了一面,连胤禩身边的小太监也只当是自己在原地打了个盹儿,下意识的觉得胤禩一直在她面前。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她不能让胤禩冒险。若是说,原本选择权还在她手中,如今的选择权就只有一个了。 “卫贵人求见惠妃娘娘,还请通报一声。”青菱向前走了一步,面对守门太监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好的,你们稍等。”那太监扫了卫婵一眼,他显然也听说了卫贵人晋升的事情。看向她的视线,并不怎么友好,对待她们的态度自然也不冷不热。不过他还是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那太监便再次出现在了门前。“卫贵人,你们进去吧。惠妃娘娘在里面等着呢!” “谢公公!”青菱道了一声谢,这才跟着寻罂走近了房间。她的头垂的很低,尽显自己的谦卑与小心翼翼。 “奴婢参见惠妃娘娘。”寻罂进入房间之后的便向坐在主座上的惠妃娘娘行了礼。 惠妃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一边的品尝着放在盘子里的点心,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卫婵。从她的礼节之上,看起来像是个规矩的。不过,在这宫廷之中,表里不一得人可是多了去了。 “抬起头来。”惠妃的看不到卫婵的神色,没有直接让人起身,反倒是只让卫婵抬头。显然,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是。”寻罂抬头看着主座上的人,惠妃娘娘无论是衣物还是首饰都尽显华贵。她的视线中也带着明显的骄傲,看着台下的人,就如同在看一个蝼蚁一般。 看到卫婵的容颜,惠妃视线之中闪过一丝不悦。八阿哥胤禩的长相并不像皇上,原本的时候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如今看到八阿哥的生·母卫婵,那六七分相似着实让她有些不喜。 “去御花园。”惠妃站起身甩了一把衣袖,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向门外走去。 惠妃没有开口说起身,寻罂便一直跪在原地。看着那一个个丫鬟太监都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那些丫鬟太监的视线之中,哪怕没有明显的鄙夷,却能够看出他们对卫婵的轻视。 惠妃走到门槛前这才停下了脚步,“卫贵人,你怎么还不跟上。难不成还要本宫扶你不成?!” “奴婢不敢。”寻罂微微应了一句,伸手搭上第一时间伸过来的手掌。抬头对上青菱那担忧还有心疼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快跟上!”惠妃看到卫婵这般狼狈的样子,心下倒是好了几分。脚步也不再像刚刚那么快,看着卫婵跟了上来这才稍微加快了速度。 在自己的宫中态度稍微刻薄一些倒也无所谓,宫中的奴才总不能将那些说出去。这出了延禧宫的宫门,还是多少要给她几分面子。怎么说,她也是皇上刚刚晋升份位的妃子。 后宫之中勾心斗角的事情的确不少,向来也没有女人能够大度的容下其他人。无论她们是为了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大家也仿佛像说好了一般,表面上保持着和谐。没有人愿意让皇上扣上一个‘善妒’的帽子。 “是。”寻罂跟在惠妃半步之后的位子,跟着她走上一个凉亭。借着上台阶的时间,她抬头看着惠妃的身影。视线之中并没有尊敬,也不曾有畏惧。自始至终那双眼眸里,似乎只有一种神色……   ☆、第31章 惠妃走到亭子中央,看着贴身宫女穆秋为她擦拭了一番石凳,这才坐了下去。不过那石凳冰凉的触感还是让她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扫了卫婵一眼。 若不是因为卫婵,她这时候不可能跑出来逛御花园。如今这御花园的风景比起夏日来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这冷意却着实不太好受。 惠妃只见卫婵微微低头,与其他宫女看起来都没什么差别。虽说有一张精致的脸,性格这般上不得台面,能走的路终究有限。 她的视线中闪过一丝微光,唇角勾起一个明媚惑人的弧度。再次审视卫婵的视线,带上了几分评判的味道,仿佛在看一件颇有价值的物品。“卫贵人不要在那里站着,本宫让你一起出来走走,可不是让你给本宫当奴才的。若是想要奴才伺候,延禧宫的奴才要比卫贵人合本宫心意的多。” “是。”寻罂坐在石凳上,却不敢坐全部。只是身体碰触在凳子的边缘,哪怕是衣摆,都没有完全将整个凳子遮掩起来。 惠妃看到这一幕,看向卫婵的视线也多了几分满意。“卫贵人,你是如何走到如今这贵人的身份你我心里都明白的很。这人呢,要有几分自知之明才好。不是你的身份能够得到的东西,手可不能伸的太长。” 寻罂稍微停顿了一下,身体似乎也肉·眼可见得僵硬了一瞬间。这才缓缓地开口,“奴婢明白。” 惠妃对卫婵的回答也是相当满意,她看这卫婵威胁性不大,不过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调·教好了却能够让这宫中其他两人膈应的很。她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不过在她下手调·教之前,也要让这卫婵的认清自己的身份才好。以免的她肖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明白就好,你若是顺了本宫的意,本宫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惠妃也知晓光是威胁作用不大。打一棒子在给一个甜枣,既能维持自己的地位,又不至于让属下离心。 寻罂微微抬头,张口刚准备回答,却被一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皇上驾到!”远远地便听到太监那有几分阴柔的声音。 惠妃连忙站起身,眯了眯眼睛,扫了卫婵一眼。早不来,晚不来,皇上偏偏这个时候来御花园,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是往常,惠妃或许还会觉得是一场偶遇。问题是,皇上已经许久未逛过后宫,也很少来御花园。前几次来后宫似乎都是去永寿宫,这一次来御花园恰恰是卫婵在这里的时候。 这般巧合,实在由不得惠妃不多想。若是皇上这次来真的是为了这卫婵,那么她晋升是因为八阿哥还是她自己,那就需要再调查一番了。 从亭子往下走,惠妃带着身后的奴才们,恭恭敬敬的向着皇上施礼。“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康熙随意挥了挥手,他径直的走到亭子里,并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惠妃带着其他人起身,随后也走进亭子里。对上皇上那有几分深沉的视线,她不由得微微低头。若是前几年,皇上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还能看明白一些,这几年越发觉得皇上的心思是深不可测。 “皇上也是来这御花园看看风景的?如今这儿虽然比不得夏日的繁花似锦,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惠妃向前走了两步,扫了一眼亭子周围的风景,打破了沉寂。 “虽说风景还算可以,这天色却寒冷了一些。”康熙抬头对上惠妃的视线,“爱妃也莫要眷恋美景,身体为重。” “臣妾明白。”惠妃听到康熙的回答,唇边的笑意放松了一些。 康熙这才扫了卫婵一眼,依旧是那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无论怎么看,卫婵似乎都是一个守礼的,若是不看她那双眼睛,定然会以为她格外畏惧,上不得台面。事实上,也只是因为这般姿态更适合她如今的身份而已。 ‘字如其人’同样,画也如其人。他是没有看到过卫婵的字,却欣赏过她用刺绣雕琢而成的话。哪怕没有男子的豪迈,也能看出几分女子少有的大气。只是,这些人都被卫婵的表象迷了眼,觉得这般模样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宫中这两日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到,也知道惠妃定然会坐不住直接与卫婵对上。但是,他没有插手,反倒是看着卫婵走入延禧宫。 延禧宫发生的一切他清清楚楚,事实上这些高位嫔妃做了些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卫婵在延禧宫之中的表现,他自然也清楚地很。 卫婵的表象怎么看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知道若是真的越过她的界限,她恐怕便是另一幅模样。 康熙越发觉得卫婵像是一只宠物猫,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若是撩·拨过头,怕是就会露出爪子。虽说在他看来,若是卫婵真的露出爪子,也不可能会锋利。反倒会先伤人,后伤己。 所以……他就出现在了这里。康熙微微眯了眯眼睛,八阿哥胤禩的确是卫婵的逆鳞。她自己无论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可以忍,但是涉及到亲生子,她的反应就会变得有几分不理智。惠妃是八阿哥胤禩的养母,也是除了他之外,最容易利用胤禩的人。 “卫贵人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边赏景,答应朕的那幅画想来是已经做好了?!”康熙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寻罂不由的抬头,视线之中带上了两分困惑。随后她便低下了头,双膝跪地,“请皇上恕罪。” 青菱也连忙跟随着卫婵跪下,心下也是困惑的很。什么画?主子什么时候答应过皇上要给皇上画画?! 青菱倒是没有想过卫婵会不会画画这个问题,怎么说卫婵曾经也有过一段大小姐生活。哪怕是琴棋书画其他三种都没有掌握,画必然是会的。刺绣的花样往常都是自己画出来的,若是不会画,又怎么能在衣物上绣出完美的图样?! 惠妃看了卫婵一眼,倒是没想到卫贵人有一手好的画技。若是她真的有几分技艺,那皇上对她宠幸一些倒也算正常。哪怕真的是因为胤禩让卫贵人入了皇上的眼,这晋升恐怕与胤禩没多少关联。 如今的情况顶多算是皇上有了个新宠,皇上宠爱的女人多了去了,开始的时候她多少还会有几分难过,如今倒也是习惯成自然了。 “皇上,是臣妾让卫贵人陪着看看御花园的风景。只是臣妾不知皇上让卫贵人为您作画,还请皇上饶恕了卫贵人这一回。”惠妃也向康熙求情,不过她并没有跪下。 惠妃开口可不是真心的帮助卫婵,她让卫贵人陪她来御花园走走的事,可没有任何隐瞒。皇上现在心中可能都是清清楚楚的,哪怕现在不清楚,回头稍微一查便也知晓。 若是她此时没有任何反应,指不定会让皇上不悦。开口求情还能落得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头,她自然要开口。“不如,让卫贵人在这里为皇上画上一副?臣妾看这亭子的风景也不错。” 康熙扫了惠妃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随后视线便再次放到卫婵的身上。 惠妃心下咯噔一跳。她以为以她的身份,皇上是不会在卫贵人面前落她的面子的。哪怕皇上如今对她已经没有多少宠爱,却多少会给她几分尊敬。怎么说她也陪着皇上走了那么些年。但是,她似乎从皇上的心中看到了不悦。 “外面天色寒冷了一些,卫贵人的底子不好,在外面作画有些不妥。” “是臣妾考虑不周。”惠妃垂下眼帘,压下了突然升起的不悦。她还以为这卫贵人是个好把持的,谁料,紧接着她便因为这卫贵人被皇上下了面子。现在她倒是理解佟佳皇贵妃面对德妃的感受。 康熙看着惠妃眼底的那份算计化为了冰寒,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他走到卫婵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还不起来,随朕回永寿宫?!” “谢皇上!”寻罂站起身来,跟着康熙离开了亭子。 她不由抬头看着康熙的背影,若非是他出现,她会顺着惠妃的意思走。她与惠妃的关系太僵持,对八阿哥胤禩不是好事。只是,他的出现让她预想的结局完全偏离。这次,她当真体会到了帝王在这个年代代表的意义。只要他想,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件事的结局。 “卫贵人。”康熙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卫婵就这样撞在了那有几分坚硬的脊背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康熙将手掌放在卫婵那有几分发红的额头上,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 “请皇上恕罪。”寻罂从那双眼睛之中可看不到任何的柔情蜜·意,她看到的只有几分明显的诡秘,让人忍不住的心下发寒。 康熙唇边的笑意更灿烂了一些,他强行对上寻罂的视线,微微低头让两人的视线仿佛交织在一起。“卫贵人要记住,爱新觉罗·胤禩是朕的第八子。他的未来,一直都是掌控在朕手中。其他人,可无权干涉。” “……”寻罂的视线微微一变。 “走吧,朕还等着你给朕做的画。”康熙这才满意的放开了对卫婵的钳制。他下意识的不想卫婵与惠妃走的太近,哪怕这卫婵的背景,不可能给结党者任何的帮助。既然他不喜,那就彻底断了两人亲近的可能。 寻罂微微低头,眯了眯眼眸,跟随在康熙的身后走向永寿宫。   ☆、第32章 康熙径直的踏入永寿宫偏殿,坐在座椅上。 寻罂的表现一如既往,微微低头站在一旁。总能让人觉得格外规矩,她本人却显得没有多少存在感。 青菱走近房间便忙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墨磨好之后这才抬头看了卫婵一眼。 仿佛对她的视线有几分察觉,又或者是因为她做事的声响让卫婵听到。在康熙的眼中,主仆两人分外的默契,青菱刚刚从书桌前后退,卫婵便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皇上,您想要奴婢为您画一张什么画?!”寻罂开口询问,她若是自作主张随意画上一副,谁知晓眼前的帝王会不会喜欢。 康熙走到书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宣纸。他开口说让卫婵为她画一幅画,不过是将卫婵从惠妃面前带走的一个借口而已。当时不过是想到那件衣服上绣的江山图,觉得她的画技定然不会差。至于要画什么,他还真没认真想过。 “卫贵人随意画上一副就好。朕相信你的画技,哪怕是普通的风景,也能画出几分独特的韵味。”康熙让出书桌前的位置,对上卫婵的视线。 “皇上您谬赞了。奴婢的画技也只是初入门而已,当不起皇上如此称赞。”寻罂自然不可能接下康熙这样夸张地称赞,否则画的不好,责任全都揽在自己头上。至于画的好还是不好,还不是皇上一口说了算的?!“奴婢就随意画上一副,还请皇上指点。” 寻罂站在书桌前,哪怕有座椅在她的身后,皇上在一旁站着她也不可能入座。将毛笔拿起来,摆出了作画的架势。思绪稍微在脑海之中转了一圈,她便在宣纸上落了笔。 这一次寻罂并没有如同刺绣那般选择极为大气的风格,她随手画了在御花园之中见到的风景。如今刚入三月,天气还有几分寒冷,却已经开始恢复暖意。婉转的笔法,让风景整个都偏向于暖色调,看到画卷便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之意。 当然,能有这样的效果,一部分是在于画技,另一部分还是由于御花园的风景的确是美。倾注了不知多少工匠心血的皇家园林,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 康熙沉下心看着面前的画,越发觉得卫贵人才情过人。 这般画技,恐怕连他都无法比拟。康熙虽然自负,却不自大。作为帝王他擅长的是治国用人之术,这书画方面比不过人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般画技恐怕连宫廷画师都有些难以比拟。一个女子,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真能称得上才女了。康熙一手放在书桌的桌沿,低头看着依旧认真作画的女子。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他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等到他反应过来,卫婵已经放下了画笔,恭恭敬敬的对着他施礼。“皇上,奴婢已经画完了。” “卫贵人的画技果然了得,让朕都有几□□临其境之感呢!”康熙掩下了自己心下的几分惊艳,若是说一开始他是因为卫婵的性格接近她,如今却是多了几分真心的赞赏。 他甚至有几分后悔,为何几年前相处未曾发觉眼前人的特殊之处?不过这份后悔,很快便消散。在他看来,现在发现也不算迟。 “谢皇上!”寻罂开口道谢,她的视线扫过已经成形的画。刺绣的时候的确会用到几分画技,却并不全面。她用十天绣出来的同色绣品,那画在她看来并不算精致,顶多是用了两三分气力。一是时间不允许,另外便是刺绣与绘画两种艺术的差别。 事实上,她本以为能够重现自己的五成画技都已经不错。却不曾想,她可以完全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甚至犹有过之。这般轻而易举的展现已经多年未碰过的东西,让她再次轻而易举的意识到。她当真已经与原来大不相同了。 卫婵这样谦逊的态度让康熙越发的喜欢,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梁九功,将卫贵人送给朕的这幅画妥善收起来。” “是,皇上!”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试了试上面的墨迹,发现还未干涸便让人将整幅画平摊着抬走。若是干了之后第一时间将它卷起来,收好。 “吩咐御膳房,今日朕就在这永寿宫用膳。”康熙再次开口吩咐了一句。 “皇……”寻罂抬头看向康熙,想要开口说什么,在看到康熙眼中那一抹不容拒绝的坚定之后闭上了嘴。既然他自己不嫌弃在偏殿用膳有违身份,那她自然更不在意。 康熙重新坐回到桌子前,让寻罂坐在他对面。两人品着那品质并不算好的茶水,康熙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视线之中也多了几分享受。 康熙似乎发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很快就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他八岁登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盼着他出错,想要他身子底下的那张椅子。防备,早已经成了他的习惯。除了面对皇祖母的时候他能放松一些,露出几分真性情。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不是他算计别人,便是别人算计他。 皇祖母去世之后,他原以为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他放松下来。不过,这世上总有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刚刚的状态,当真是放松的很。 康熙看向卫婵的视线,明显比之刚刚要认真了几分。他倒是没想到,卫婵能够让他不着痕迹的放下戒备。随后,却又觉得理所应当。若是现在在妃嫔之中有谁能让他放下戒备,卫婵无疑是最具备这个条件的。 其他妃嫔身后盘根错节的都是其他势力的影子,哪怕对他这个帝王当真是有些真情,却也不一定能比的过权利、地位的诱·惑。她们会讨好他,在他看来更多的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卫婵身后没有任何势力,她身边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亲人。在她的世界之中,他算是最亲近的人。而且,卫婵与其他妃嫔不同的是,她从不主动讨好他。只会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仿佛不在意权利、地位。 哪怕她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也不过是晋升妃位。或者是,为了胤禩…… 想到这里,康熙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卫婵为他缝制衣物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是‘最亲近’的人。但是从她的表现上,他却从未看到过她的亲近。反倒是那个从未养在她身边一天的八阿哥,得到了她明显的重视。 “皇上,可是茶水不合您的口味。奴婢让青菱重新去泡上一壶。”寻罂见康熙喝着茶水便皱起了眉头,便直接开口。 若真是茶水的问题,别说是换上一壶。哪怕是再换上几壶,恐怕都不合皇上的心意。这茶叶在那里摆着,一般的茶叶怎么都不可能泡出顶级大红袍的味道来。 “无碍,只是想到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康熙对上卫婵带着几分担忧的视线,眉宇便舒展开来。她应该是对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便发现他的不悦。 卫婵的行·事作风向来是这般,她缝制衣物的时候不也能的看的出来。无论是精心挑选布料,还是不显于表面的同色纹路,都能看出她行·事低调,却极为用心。如果真有一日,她像其他那些妃嫔一样将这份关心拿到表面上来,也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至于对爱新觉罗·胤禩的关心……母子之情乃是天性,他作为帝王,没必要去和自己的儿子计较。 康熙虽然这样想着,却不由得将卫婵对胤禩的关心和其他妃子对自己儿子的关心比较一番,总觉得卫婵更加重视几分。 其他妃嫔哪个会亲自给孩子做衣物?卫婵就算清楚她做的衣物不可能送到胤禩的面前,却依旧乐此不疲。她甚至不在意自己被人欺辱,甚至是被他责怪。只要提起胤禩一句,她便会变了脸色……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母子二人从未见过的缘故,所以卫婵对胤禩也就变得执着?!康熙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心下不由得开始算计。若是让卫婵与胤禩见上一面…… 康熙的手指不由得轻点桌面,胤禩既然是放在惠妃宫中养着的,那自然便是惠妃的儿子。如果他做的太明显,就有些不给惠妃面子。 寻罂看着康熙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她看不出康熙在想什么,却也能看出来他此时所想的事情与她有关。这人对她多了几分亲近,至少在康熙的眼中她不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拒绝。 只要身为皇上的康熙不会对她兴起杀意,她就能将这场棋局一步步的走下去。 若是见了一面,便不会再继续挂念?!康熙视线变得幽深、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要爱新觉罗·胤禩,名义上还是惠妃的儿子。卫婵便不会将放在他身上的心思收回一丝。倒是他无意间着了相。 果然,得到了一些之后,便不由得想要得到更多。他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要独占一个人的重视,哪怕是身为帝王,恐怕也没有可能……   ☆、第33章 卫贵人并不是因为八阿哥才晋升妃位,而是真真正正让皇上有了几分兴致。在皇上亲自将卫贵人从惠妃面前带走,大家便有了这个共识。 尤其是听闻惠妃娘娘怒气冲冲回到延禧宫之后,大家越发有种场景重现的感觉。一个得到帝王宠幸的低微宫女,另一个则是高位的妃子,中间还有一个从小被抱养的阿哥…… 不过主角不同,或许结局是有区别的。惠妃娘娘可不像佟佳皇贵妃那般表面温柔恬静,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惠妃行事要比那位直白的很,终究是不够聪明。而那位她们并不怎么属熟识卫贵人,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德妃这般的心机。哪怕有几分心机,肚子也不一定能有这一位这么争气。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眼下没有人愿意掺和到这两位之间的事情里。她们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了这个后宫真正的主人、大清的帝王身上。既然他已经开始临幸后宫,那么她们自然也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宠幸。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将位子升上一升也不再是奢望。 似乎听到了她们的心声一般,康熙开始在后宫之中‘行走’。没错,只是‘行走’而不是‘临幸’。 而且皇上不知道为何,突然喜欢上了与妃嫔们谈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是看着妃嫔们费尽心机的在这方面下功夫,却很少称赞上一句。甚至有时候看到一些妃嫔作画,还会微微皱眉。这让那位看到的妃子差点双膝着地请罪。不过,他虽说不喜,倒也没有开口惩罚。 皇上这样的行为,直接造成了后宫之中学术之风兴起。甚至连妃嫔们彼此谈论的也不再是胭脂水粉,而是自己最近又开始临摹哪位大家的书法、画作…… “皇上,您最近是在修身养性?!”佟佳皇贵妃画好了一副画,抬头看向那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见他一直将视线放在自己的画卷上,她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佟佳皇贵妃并没有在意那些妃嫔的传言,哪怕德妃的确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原因只是因为她很清楚,皇上并没有真正宠幸卫贵人。若是皇上对那位‘卫贵人’的心思一如当初对德妃乌雅氏一般,他又怎么可能不下手。 她倒是听闻那卫贵人往日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却有一手相当好的画技,刺绣手法也不错。所以这些时日才吸引了皇上的视线。 若是她的画作比起那位卫贵人更能让皇上喜欢,皇上停留在承乾宫的时间自然也会长上一些。这样想着,视线之中便不免的带上了几分期待。 康熙的视线从那副画卷上离开,佟佳皇贵妃画的是一副万里江山图。以女子的手法绘画多了几分婉转,只是这画却让他有几分熟悉之感。这幅画似乎隐约能看到几分自己曾经一幅画的影子,而此时那幅画,应当是挂在养心殿的墙面上…… 康熙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对佟佳皇贵妃比其他妃嫔是多了几分纵容,但是却不代表她能够越过界限。他一直知晓一个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他给她的殊荣,并没有让她满足。佟佳皇贵妃的手,已经隐隐约约能够触碰到他的私人领地。难不成,以后他这个帝王做什么,都要在她的监视之下?! 相似的万里江山?他的皇贵妃想要什么呢?让他以为两个人有几分‘心有灵犀’? 身为帝王他可不相信那么多的巧合,哪怕真的有这样的巧合,也不会出现在他与佟佳的皇贵妃身上。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佟佳皇贵妃作画,又怎能看不出哪些是她真正要画的,哪些地方是在模仿他的风格。画虎不成反类犬,若是那副他亲手画的画在他面前,他都忍不住的想要亲手撕碎。 康熙抬头对上佟佳皇贵妃眼眸之中含着几分深情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柔和的视线压下了那一闪即逝的冷意。“爱妃的画技,倒是有了几分精进。虽还有往日那温柔婉转之意,隐约间多了些大气。” “臣妾画这幅画的时候一直想着皇上。若是单单画最擅长的小桥流水,不符合皇上的气度。多上几分大气,也是皇上赐予臣妾的。”佟佳皇贵妃伸手附上皇上的手背,微微垂下的眼帘轻轻颤动。 按照血缘关系来说,她是皇上的表妹。从未进宫之前,她便喜欢上了这个年少英武的帝王。如今能够伴随在她身侧,而且还坐在最尊贵的皇贵妃位置。但是,她依旧没有办法满足。她无法成为这人心中的唯一不说,连最重要的也有几分差距。 单单说地位,她的前面始终有两位皇后的影子,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为何就不能成为皇后? “爱妃有心了。”康熙将自己的手掌从佟佳皇贵妃的手掌之下抽出。婉转中带着大气?他当真见过一副这般意境的万里江山,却绝不是眼前这一副。卫贵人手下的那件绣着万里河山的衣物,若是能够用水墨作画,定然最能彰显这般意境。见过最好的,其他的劣质品又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皇上喜欢就好。”佟佳皇贵妃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释然。仿佛辛苦了几日之后,猛然放松下来一般。较之其他女子要苍白几分的面色,似乎都染上了几分红晕。 “朕知晓爱妃心意,不过爱妃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康熙看着佟佳皇贵妃的视线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爱妃的身体一向柔弱,最近天气又寒。莫要再因为这些画作,枉顾身体。若是想要作画,待天气回暖之后有的是时间。” “臣妾明白。”佟佳皇贵妃欣喜皇上对她这明显的关心,心下却不由得有几分苦涩。 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害怕其他女子吸引了皇上的视线。虽说整个后宫的宫务都把持在她手里,皇上也几乎是按照对待皇后的态度对待她,每月总有几日是呆在她这承乾宫。但是,她终究无法安心。若是她真的是皇后,或许能心安一些?! “爱妃早早休息,朕就不在承乾宫留宿了。”康熙说完便转头向着承乾宫外走去。‘ 佟佳皇贵妃的欣喜僵持在面孔上,她没想到皇上关心过她之后会直接离开。那总是带着柔情的视线多了几分冷意,良久之后才被压制下来。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这才招呼自己的贴身宫女扶着她走入内室。 康熙走出承乾宫之后便想要去永寿宫,刚走了几步便生生的折回了养心殿。若是他此时去卫贵人那里,佟佳皇贵妃心下定然会不悦。她的心情康熙自然没有闲心思顾虑,但若是因此牵连到卫婵便不是他想要的的了。 佟佳皇贵妃身后可有一个佟佳氏,卫婵根本没有本事与她相对。如果他想要帮扶卫婵几分,除了光明正大的帮助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卫婵身后连可以发展成势力的根基都没有。 康熙进入养心殿便看到了那副万里江山图,微微抿起唇,他看了一眼梁九功。 “皇上,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才?!”梁九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周遭的温度有几分冷意。 康熙的面色稍微好了几分,“无碍,你好好守着这养心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皇上!”梁九功虽然不知晓皇上这般作为所谓何事,不过恭恭敬敬的应下是必要的。 康熙再次看向那副万里江山图的时候,也不再有那般冷意。想要换下来的想法依旧是有的,不过刚回来便撤掉了这幅画未免太过刻意了一些。佟佳皇贵妃想要他的宠爱,他表面上也愿意给这份宠爱,自然不能做的太有痕迹。 最重要的是……他此时也没有什么画可以代替这幅画的位置。他所画的其他画作,与这幅画也有那么几分相似。卫贵人的画技那般卓越,定然能够为他排忧解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渐渐的看不清人的面容。寻罂将为胤禩做的衣服放在那个特定的箱子里,看着里面那些花纹各异的衣物,哪怕是有人将这些衣服翻出来,也无法看出她的刺绣是一瞬间突飞猛进。这样一来,她的改变自然就没有任何痕迹。 寻罂在关箱子的时候手头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将箱子关死。她站起身便看到康熙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身上穿着那身她亲手缝制的衣物,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箱子。 寻罂视线之中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康熙看着那硕大的箱子,他知道卫婵给胤禩缝制了不少衣物。不过知道是知道,始终没有亲眼看到时冲击力大。他这般看了一眼,那箱子里满满的都是衣物,而且衣物上有不少精心缝制的花纹。同色的、异色的,都有不少。他这么些年,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件?! “起来吧!”康熙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上,您这么晚来永寿宫是……”寻罂微微咬了咬唇,显然是无法猜测康熙此时来这里想要做什么。若是说来这里休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低等的嫔妃侍寝,几乎都是直接被带到养心殿偏殿。哪怕是高等嫔妃,也只有在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去宫中宠幸。只有皇后是例外。 寻罂自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荣幸,也不想要这个荣幸。   ☆、第34章 “卫贵人的觉得朕这么晚来永寿宫能为了什么?!”康熙将手上的杯盏放在桌子上,唇边带上了几分邪魅的笑意。视线来来回回的在卫婵身上打量着,那一身还算得上厚重的衣襟,在他的视线之中似乎都要化为虚无。 康熙面对后宫嫔妃的时候,往常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虽说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多情,但也从未刻意的表现过自己为情所迷。他此时的样貌,倒是第一次展现。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往歪处想。 寻罂对上康熙的视线,面上没有浮现出娇羞,而是展现出了明显的困惑。微微垂下眼帘,仿佛自己没有看到帝王的神色一般。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几分清雅淡泊,“不知皇上这次想要一副什么样的画作?!” 康熙收敛起了面上的笑意,视线反倒是越发的专注。这卫贵人未免太清楚自己的位置,哪怕是在他的刻意引导之下,也不曾过界一步。有佟佳皇贵妃在前,她此时的表现就越发的满足了他帝王的掌控欲。 他忽略了唇齿之间出现的浅淡苦涩味道,只当是茶水的回味。劣等的茶叶入口时便少了几分味道,连回味也让人不喜。 “卫贵人这般聪慧,不如猜测一番,朕这次想要什么画作?!”康熙看着卫婵,不错过她一个细微的表情。那低垂的眼帘,睫毛颤动的弧度都让他收入眼底。 “奴婢不敢。”寻罂下意识的想要弯腰行礼,在这个后宫之中,她当真是将能屈能伸发挥到了极致。开口询问康熙这次要什么画作,是因为他这几日来永寿宫便是让她作画。但是若猜测皇上想要让她画什么,那可就是‘擅自揣度圣意’。 康熙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揉了揉卫婵的额头。看着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帘,视线之中的惊惧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困惑。他的视线也忍不住的跟着缓和了下来,“朕想要一副万里江山图。” 寻罂微微一笑,身体向后退了一步。额头上的暖意消散,她的视线也越发镇定。“这万里江山图,如今除了皇上您之外,怕是没有谁真意。奴婢在这里献丑了。” 说完之后她向一旁的书桌走去,上面的宣纸与笔墨一直未被收敛下去,也让寻罂少了许多麻烦。她提笔绘画出万里江山,看着墨水潇洒的在宣纸上留下痕迹。 她对康熙说的话,当真是有几分追捧,更多的确实真实。帝王的心性有几个人能有?画作虽然很在意形式,但更多的还是意境。当意境高于众人,有时候形式也就变得不怎么重要。万里江山图与帝王的心性才是最契合。 “朕喜欢卫贵人笔下的万里江山。”康熙看着卫婵画完,这幅比起他的画作不知道精致多少的万里江山图,的确很是让她喜欢。 他的万里江山书的是霸气凌人,卫婵的万里江山写的是清雅淡然。从这画中能看到景的大气,也能看出画这幅画的人,那份如同隐士的心境。着实,让他欢喜。 “只要皇上喜欢就好。”寻罂微微点头,她看着墨迹干涸,便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起。用双手捧着放到康熙面前。 康熙摩擦着画卷,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制止了自己想要在这里再坐一会儿的**。“卫贵人早些休息。” “奴婢恭送皇上。”寻罂看着康熙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之中。 大清向来是马背上的天下,对皇子武艺要求很高。康熙本身又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在这方面他就算算不得顶级,也在中上之列。 寻罂第一次看这位帝王施展武艺,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唇边微微勾起一个惑人的笑意,看向那摊在桌面上的宣纸。夜色之中的画卷,莫名的显得旖旎……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依旧会在各个宫之中行走,偶尔去一趟永寿宫,也与其他宫中没什么区别,坐一会儿便会离开。 倒是康熙去佟佳皇贵妃的承乾宫的频率明显上升了一些,每一日都在承乾宫坐到天色的转暗。 这般情况下,又有谁会将永寿宫那偶尔才能见得皇上一面的卫贵人看在眼里?!所有人都紧盯着佟佳皇贵妃,就连那因为胤禩对卫贵人相当不满的惠妃都不再将时间花费在她身上。 “皇上,臣妾今日的这幅万里江山如何?!”佟佳皇贵妃如同献宝一样,将自己刚刚画好的画卷呈给康熙看。她从最近皇上的反应上看出,皇上对万里江山图最是钟爱。在皇上不在承乾宫的时候,她没少练了笔。 “的确又进步了一些。”康熙看了画卷一眼,隐隐约约那画卷上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前几日·他将御书房上的画,换成了卫婵为他画的那一副。如今佟佳皇贵妃所模仿的,也就变成了那一副。 她的确是不敢模仿太多,不过或许是因为同是女子手笔的缘故。出自佟佳皇贵妃手下的画卷,不再如同前段时间那样让人难以入目。但是,看着越来越相似的画,让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起另一个女子。看着眼前佟佳皇贵妃的笑容,眼底划过了一丝不耐。 佟佳皇贵妃的笑容之中多了几分真切,“臣妾会再努力的。” “爱妃何必让自己这般辛苦?”康熙视线仿佛专注的看着眼前人。 “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就不辛苦。”佟佳皇贵妃微微垂下眼帘,心脏跳跃的频率似乎都加快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皇上知晓了她的真情,那得到回应的喜悦,让她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康熙叹息了一声,“朕明白你的心意。” “皇上!”佟佳皇贵妃抬头对上康熙的视线,那双眼眸之中的深情无悔,分外惑人。 康熙将那双眼眸之中的情绪收入眼底,却不曾让他动容。只是,他的动作同样的带着日柔情蜜·意。 佟佳皇贵妃一如往常一样目送康熙离开,不过面上再也没有了恼怒与不耐。唇边浮现着笑意,面庞始终带着几分晕红,眼眸里是满满的得意。 …… 康熙身体放松的靠在床榻上,看着正在一旁缝制衣物的卫贵人。若是往日·他想要宠爱哪个女子,定然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都知晓。 虽说宫廷之中的阴私他比谁都看的明白,但他同样觉得只有能够赢得争斗的人才值得让他宠爱。他向来是任着那些女人争宠,只要那些女人没有将手伸到他身上便无所谓。聪明人,也绝不会作出让他反感的事。 那些女人的争斗,在他看来也同样是‘朝堂’的争斗。他只在该插手的时候插手,其余的时间就当时多个乐子。 然而,这次却是个例外。 他没有光明正大的宠幸卫贵人,反倒是将她掩饰在了阴影之处,让她继续在后宫当她的透明人。不愿意让她接触到这宫廷之中最污秽的一面。 在他眼中,卫婵的性子适合书香笔墨,却不适合宫廷斗争。她的身后除了他,也再没有足以保证她安全的东西。她这样的身份,还有她在他心中的特殊性,都让他选择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皇上。”寻罂看着微微眯着眼睛的帝王,不由得出口。 “嗯?”康熙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慵懒,侧头看向卫婵。 “您今日在永寿宫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寻罂将衣物收拾起来,放在一旁的箱子里。她正在缝制的那件衣物,这布料是康熙经常穿的墨色常服,布料也是他直接带来的。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这康熙帝,从第一次夜间跑到永寿宫之后似乎便上了瘾一般,每日都要来这里坐一坐。 刚开始的时候这人还会打着来要画作的名号,后来连借口都不用找,直接往那里一坐,看着她忙来忙去。见多了她缝制衣物,便亲自将布料给带了过来。显然是让她为他缝制几件衣物。 “时间的确不早了。”康熙这般说着,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他看着卫婵将东西收拾好,岂会不知她是在变相的说他该回去了。不过,今日·他并不想现在就离开。“卫贵人,你觉得佟佳皇贵妃如何?” “奴婢不敢妄议。”寻罂连忙回应。 “佟佳皇贵妃的身份的确不是你如今可以议论的。”康熙没有非要寻罂回答,见她这般表现更加满意。他对她的宠爱只有少数人知晓,却也足够明显。这份特殊的荣宠,并没有让眼前人改了性子。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安安静静与最初时没有什么两样。 康熙伸手拉过卫婵的手,那过人的力道让娇小的女子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体上。察觉到了卫婵的僵硬,伸手拍了拍卫婵的背脊,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卫贵人,你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寻罂对上康熙的视线,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她先退却。“皇上,您该休息了。梁公公如今还在养心殿门前守着。” 康熙终于放开了束缚卫贵人的手掌,与她一起起身。看着卫婵垂下眼帘认认真真的为他整理衣物,唇角微微勾起。 卫婵虽然并未直接回答,她那不变的性子和行·事方式,已经替她做了回答。卫贵人虽然不善言辞,她用行动作出的承诺却最是让他欢喜。 她不会让他失望。   ☆、第35章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封佟佳氏为后,昭告天下。这一次封后十分顺利,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任何人阻挠。 佟佳皇贵妃现在应该是佟佳皇后。她原想着在皇上修身养性的时候便抓·住皇上的宠爱,寻个机会劝皇上宠幸后宫。或许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皇上的重新临幸,坐实她受宠的名头。甚至是想办法得到一儿半女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后宫传言佟佳氏是个没有福气的,在得到宠爱之后,身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佟佳皇后从未认为自己没有福气,她只不过是在无意间着了别人的道。这些手段她也曾经对其他嫔妃用过,如今那些人将这些手段成功的用在她身上,也只能说自己的技不如人。 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她只能哑巴吃黄莲将苦果咽下去。经历了最初的癫狂,如今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安排自己的后事。那双盈满温柔的眼眸深处,不变的是对一个信念的执拗。 拿着画笔的手指已经有几分颤动,她却依旧将画完整的画完。这依旧是一副万里江山图,一年的时间,拿起画笔之后,似乎只会画这样的山水。抛却了自己最执念的小桥流水,将自己的画技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然而,她不后悔。 从不后悔自己的人生之中被强行融入那个人的痕迹,不后悔在一开始选择入宫成为他后宫千娇百媚之中一个。她也会将自己的痕迹牢牢的刻印在他的生命力,哪怕死亡,也无法忘却。 赫舍里氏能够做到的,她同样也能做到。而且,她可以做的更好! “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康熙走进佟佳皇后内室便发现那个身子已经濒危的人,并没有躺在床榻上。反倒是坐在桌子前,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昨日还惨白异常的面色,今日反倒是浮现了两分红晕。世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他在朝堂上册封她为皇后,对她来说的确是大喜事。 康熙眼眸之中晦暗了几分,他的确对外说封后是‘冲喜’不过,却从未想过佟佳氏会真的因为封后好起来。随后想到那些太医们的诊断,他便平复了下来。 “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明白。哪怕现在在床榻上躺着,也撑不过几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至少……至少,还能稍微留下点什么。”佟佳皇贵妃好不容易说完这么一句话,便忍不住的咳了起来。良久之后,方在停歇。 康熙走到佟佳皇后的身前,轻抚着她的脊背。他也看清了佟佳皇后面前的万里江山图,佟佳皇贵妃的用了一年的时间让自己画出来的东西与卫婵越来越相似。眼前这幅画,更是与卫婵那幅画的意境相像了七八分。 “这幅画,气势上倒是与朕挂在御书房的那一副相像了几分。”康熙伸手碰触了一下上面的墨迹,“爱妃的画技,这一年来增长的很快。” 佟佳皇后明白,其实已经不只是相像而已。若是进步并不明显,她又怎么会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冒险画出这么一幅画,来让皇上想到两人这一年的温情。她想要在皇上心下留下最完美的痕迹,让任何人都无法磨灭。 “能够让皇上放在养心殿之中挂着的画应该是极好的,只可惜臣妾无缘得见。”佟佳皇后自然是见过那幅画的,否则也不可能画出相似的画。只是,她能看的时间并不长,将那幅画偷偷地取下让她匆匆看上一眼再放回去。能画出如今这般模样,她最近可没少冒险。 “挂在养心殿的那幅画自然是极好的。”康熙的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柔和,“那幅画的技巧,朕当真是自愧不如。” “皇上……”佟佳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她听养心殿的一个太监说,皇上从来都只作万里江山图,而且会将他自己最喜欢的一副挂在养心殿的墙上。有那人的传言,她自然认为那副挂在养心殿之中的万里江山图是皇上的笔墨,所以才会一直模仿。“挂在养心殿的那副画,并非是您的笔墨?!难不成有谁画万里江山图,能比得过皇上?” “她也曾说过,如今这世间,没有人能在万里江山图的意境上超过朕。”康熙对上佟佳皇后惊恐的视线,唇角依旧带着那令她格外着迷的笑意。“不过,朕更喜欢她作得万里江山图。虽说没有多少帝王的霸气,却多几分少女的细致。看着更容易让人静心。” “……”佟佳皇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炸开。她一直模仿的并不是皇上的风格,反倒是另一个女人的风格。 是了,第一次模仿万里江山图的时候,她只觉得笔墨没有一丝规律,看上去让人难以模仿。但是那气势,偏偏又卓越的很。第二次再去看那江山图,便仿佛换了风格。 她只欣喜更好模仿,却没有深思。有那个奴才保证,皇上的养心殿之中只挂自己作得万里江山图,她怎么会多想?虽说他没有梁九功那般与皇上接近,却是日日在养心殿伺候的太监…… 这幅画在养心殿挂的时间足足有一年,是在养心殿中悬挂时间最长的一幅画。那个太监感叹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佟佳皇后面上那一丝嫣红色消失,重新变得惨白。一年的时间,都未曾让皇上更换。皇上最喜的恐怕并不是画,而是作画的人!从刚刚皇上的口吻之中便能看出,他对那个人的宠爱。为何,她一直未曾察觉。 尤擅画技,尤擅画技…… “皇上,养心殿那副,可是卫贵人的画?”佟佳皇后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一年前那个卫贵人晋升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之后便被她完全压了下去。她最是得意的时候,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贵人? 佟佳皇后看着皇上那突然变得极为危险的神色,心下已经有了答案。她不由得伸手,想要抓·住康熙的衣襟。她自认为付出的不比任何人少,最终为何却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康熙闪躲开佟佳皇后的手,看着她倒在地面上,唇齿间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他的面色这才变了变,将佟佳皇贵妃抱到床榻上。“传太医!” “呵呵,哪有为什么。只是一个喜或不喜,爱或不爱的问题。”佟佳皇后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唇齿间的血液,终于如愿的抓·住了帝王的衣襟。“皇上,我不后悔。我只恨,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你就不会喜欢她了,哈哈……” 康熙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她的视线变得涣散。从佟佳皇后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衣襟,隐约之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表哥’。 太医匆匆赶来。他们只是把了把脉,便跪在了他面前。佟佳皇后,已经了无生息。 …… “佟佳皇后已经去了。” 寻罂正缝制着衣物,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那锐利地针便刺入了她的手指之中,带出了几滴嫣红色的血液。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康熙正站在窗台的不远处。 “请皇上节哀。”寻罂连忙起身向着康熙行礼,一边开口说安慰的话。 今日刚刚册封了皇后,佟佳氏却连子时都没撑过去便逝去,这与她所知道的历史并不相符。寻罂并未因此纠结,她自己的存在本身便是对历史最大的挑战。历史在她那个世界是已经定型了的结局,在这个世界却只是一个大致的轨迹。 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声,走到卫婵身边,执起她的手,让她顺着自己的力道起身。将那冒着鲜红色血液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与常人的温热不同,卫婵身体的温度带着些许凉意,却让人爱不释手。血腥的味道在自己口中蔓延,不仅没有让他厌恶,反倒是有几分留恋。 压制了自己想要吸吮的**,将卫婵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边拿开。看着那针孔不再渗出鲜红色的血液,微微收紧手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康熙一抬头便对上了卫婵那明显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心中自发升腾出几分暖意。她这才明白,为何往常最怕失礼的卫贵人,刚刚为何这般顺从。 随后便有些恼怒。他并非真的疼宠佟佳氏,更多的不过是逢场作戏。佟佳氏的身份可以完美的掩饰眼前的人,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那份已经越了界限的疼宠。其他人察觉不到,但是当事人也没有任何察觉…… 往日的聪慧似乎在这后宫的局势之中没有任何效用,他身为帝王难不成要亲自开口说出自己为保护她布的局?! 康熙恨不得将她的手指再次放入口中,在上面咬出一个明显的痕迹。他这样想了,却无法付诸行动。若是从卫婵的口中传出痛呼,最心疼的人恐怕还是他。口中的话语难免带上了几分不悦。“朕没事。” 寻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康熙的眼眸。 康熙见她这幅认真的样子,便败下阵来。一向冷新冷清的他,却总忍不住的对着卫婵心软。看着那双眼眸,他便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个习惯。她就像是一汪温水,渐渐地渗透入他的生活。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也上了瘾不想改变。 寻罂见康熙的面色稍缓,她这才微微勾起唇角。“皇上,您没事就好。” 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心下自然而然出现的满足感让康熙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卫贵人,过几日为佟佳皇后送行的时候记得道声谢。” “奴婢记得了。”寻罂没有说的明了,只是说记住。 “嗯。”康熙只是将人拥在怀中,那无人看到的眼眸之中出现了几分眀悟的神色。抚摸着卫婵背脊的手越发轻柔。 喜或不喜,爱或不爱?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命之中只有宠或不宠,现在却发现的确早已经过了界限。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守护。也不会有人让他每一日都惦念。那么,他对这个人定然是喜欢的,大概也是可以用爱来定义。 否则,又怎么心甘情愿的让她成为‘唯一’?!   ☆、第36章 康熙三十七年,爱新觉罗·胤禩与郭络罗氏成婚。 八贝勒府今日张灯结彩,整个府邸一派深红色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来府中贺喜的宾客才渐渐离开,府中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东西拿回来了?!”胤禩面色上还带着几分酒液染上的晕红,那双眼眸却是自始至终的清亮。 “贝勒爷,已经拿回来了。”周全义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不大的箱子。 周全义是胤禩身边的贴身太监,跟随在他身边也有几年。他自然知道主子爷将箱子里的东西看的有多重,整个婚礼他都紧紧地盯着这个箱子,唯恐出现丝毫差错。如今宾客都已经离开,将东西拿回来他才松了口气。 胤禩接过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信件,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看到信件上熟悉的字迹面色这才微微变暖了一些。 从母亲晋升贵人,他不顾后果的在宫中见了她一面之后,两人之间便一直有书信的往来。很久才能有那么一封书信来往,他一直格外珍惜。 信件的内容更多的是对他的教导,他却能从那字里行间之中体会出她对他的关心。惠妃娘娘虽说对他还算不错,但对他的成长更多的是放任自流。养子与亲生子,自然是有区别的。 今日是他成婚之日,他自是知晓不可能让母亲·亲眼见证,却是将这箱子放在了大厅中央,也算满足了他的一个心愿。 胤禩将箱子放在一旁,拿起不远处的画轴。这画轴是从永寿宫送来的新婚贺礼,几日前便被奴才偷偷地送了过来,一直被他放在这间书房。 视线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期待,他将画轴上的红绳解开,摊开画卷。画面上的人他最是熟悉不过,正是他自己。那一身朝服,面上带着他熟悉的笑意,如同水面的倒影一般清晰。 胤禩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掩下了眼眸之中突然出现的酸涩。 他一直知晓,他的生·母卫贵人一直关注着他。那些信件的教导,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他却不知,他的母亲对他的容貌也这般熟悉。他以为,两人不过是在重要场合遥遥的看上一眼,又怎么会在瞬间记忆在脑海里。 这幅画详细到连·发丝都细心够了,而他只能隐约回忆起母亲的影子,只是依稀的记得十年前那极其接近的气息…… “贝勒爷,福晋还在新房里等着。”周全义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若是福晋刚进府便被冷落,这对于贝勒爷来说可不是件好事。皇上的面子上,也不好过去。 “嗯?”胤禩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沙哑,威势极盛。 “贝勒爷,您明日还要进宫谢恩呢,应当好好休息!”周全义连忙改了口,‘进宫’两个字发音要比其他字明显的重上一些。 “走吧。”胤禩将东西放在书房的暗格里,几乎在踏出书房的门之后,他的唇角便微微勾起,带上了几分让人心暖的笑意。那双眼眸之中也尽是柔光,所有的一切都被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第二日胤禩便带着刚进门的郭络罗氏进宫谢恩。 按照礼仪自然是要谢过皇上皇后。如今康熙帝可没什么皇后,宫中四位妃子暂时掌管宫务,连一位贵妃都没有,更别说皇贵妃。两人几乎是在康熙帝面前领了赏赐,便直接去了惠妃娘娘的延禧宫。 惠妃娘娘倒也如同生·母一般,给了郭络罗氏赏赐,之后又一派和气的说了些场面话。良久之后,这才放两人离开。 “爷,咱们直接回府么?!”郭络罗氏是明显的满族儿女,带着几分明显的爽朗。她出身极贵,又是被娇宠着长大,倒是没有多少心计。出了延禧宫之后,她面上也带上了两分疲惫。显然对于一个不大的女孩来说,应付皇上和皇妃要花费不少的心力。 胤禩对上郭络罗氏的双眼,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得郭络罗氏眼眸中·出现了明显的心慌,这才悠悠的开口。“去永寿宫。” 胤禩直接走在了前面,不再像刚刚那般与郭络罗氏并排而立。虽说他从郭络罗氏的视线之中看出她并不是刻意这般说的。母亲的身份也的确不适合今日去谢恩,然而他却无法压制涌上来的几分不满。 郭络罗氏视线之中带上了两分慌乱,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再次与胤禩并排而立。“爷,我们就这样直接过去,不需要遮掩一番?!” 郭络罗氏的确有些看不上卫婵的身份,但是她是胤禩的生·母。既然已经成了胤禩的福晋,她自然也要将这一切全盘接受。胤禩带着她去见卫贵人她能理解,但是在今日这般光明正大的前去,这让惠妃娘娘怎么想? “不必。”胤禩心下的不满消散了一些。如今他已经出宫建府,惠妃娘娘对他的影响自然小了一些。他已经是成年的阿哥,在不图谋惠妃娘娘势力的情况下,行为上自然自在许多。 如今的宫中的形式,惠妃娘娘也没空去找母亲的麻烦。大哥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已经够费神。再加上宫务四妃共同处理,她们之间的摩擦也绝对不会少。这种情况下,她不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只要他还可以做大哥的助手,她甚至会主动地向他示好。 如果说争风吃醋,就更没必要了。如今这宫中有谁不知晓,皇上已经修身养性了近十年。甚至有不少人传言,皇上早已经失了往日雄风。有大臣曾献上良方,不过在皇上的震怒之下不了了之。如今,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 永寿宫的奴才们看到八阿哥走过来的时候面色都有几分惊讶,显然他们也没想到在这个日子,八阿哥会跑来永寿宫。不过看到八阿哥摆了摆手,他们也就乖乖低头,并没有通传。 胤禩向来喜欢带着三分笑意,几乎已经成了他的面具。不过在此时,他的笑意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母亲的宫殿。 “八贝勒,您怎么来了?!”青菱看到胤禩面色先是一喜,随后便有几分慌乱。若是往日倒还好,今日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您别……” 青菱刚想伸手拦住胤禩,不过她显然慢了一步。有几分激动的胤禩,直接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持了下来。看着那不应该在这里的人,他当真觉得惊愕。为何,皇阿玛会在母亲这里,而且还以这样的姿态。 康熙此时正虚揽着卫婵,两人同坐一张椅子,卫婵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卫婵看起来正专心致志的画着画,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这才抬头,毛笔在宣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可惜了这幅画,就这么毁了。”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句。看着那张被岁月宠幸始终看不到苍老痕迹的面庞上,出现明显的惊讶与欣喜,他心中酸酸涩涩的味道直接涌现出来。他越来越不愿意在卫婵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伸手揽过卫婵的腰·肢,将人整个揽在了自己怀里。 寻罂看到出现在门前的胤禩,第一反应自然是起身。不过她刚有了这个想法,腰·肢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束缚,她只能下意识的放松身体靠在康熙的怀抱中,面上浮现的惊喜也收敛了下去。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卫贵人。”听到康熙的声音,胤禩连忙带着郭络罗氏屈膝下跪。 康熙感觉怀中人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他心下的不满也少了几分。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道,看向跪在两人身前的胤禩。“起来吧。” 卫婵这个状态倒是不必给胤禩回礼。 “谢皇阿玛。”胤禩起身,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卫婵,看到她那明显带着安抚的眼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便是自幼养在安王膝下的郭络罗氏吧,果然生的标志。”寻罂见气氛有几分沉闷,便开口说了一句。胤禩刚刚成婚,话题自然离不开他的福晋。而且,这位在历史上留下明显痕迹的八福晋,生的也的确是标志。 “勉强能配得上胤禩。”不等郭络罗氏开口,康熙便接了一句。郭络罗氏身后的母族地位强劲,无论指给哪个阿哥都能够说相配。康熙口中的‘勉强’两个字,听着是满满对自己孩子的偏爱。 胤禩知道皇阿玛对他还算宠爱,不过却也没有明显的偏颇。在太子光环的笼罩之下,他也不怎么显眼。如今听到这么一句偏爱的话语,他心下五味杂陈。这句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母亲说的。 那么……母亲她,当真是极受皇阿玛的宠爱。可以让皇阿玛心甘情愿的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胤禩稍微寻思一番,便能看到往日的一些痕迹。这样一来他看皇阿玛的视线倒是多了些信任,终归不太亲近。 母亲多次告诫面对皇阿玛,先君臣后才能论父子,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性。由这句话深思下去,恐怕在母亲眼中,皇阿玛也是先君臣后才论感情。 胤禩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帘,心下有几分复杂。若是,真·相真的如同他相像中的这般…… 母亲是在十年前晋升卫贵人,皇阿玛是在十年前再不踏足后宫半步。对帝王敬大于爱的妃子与心甘情愿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帝王…… 胤禩越发觉得,他那些书信之中,有几封还是烧毁了的好。   ☆、第37章 “主子,八福晋来了。”青菱将刚做好的点心放在桌子上,看着八福晋走进来,唇边带上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卫婵因为胤禩爱屋及乌对八福晋不错,她这个贴身宫女自然也十分欢迎她时不时来这里串门。 八福晋郭络罗氏踏入永寿宫的偏殿。来宫中谢恩的哪一日·她与胤禩一起来永寿宫探望卫贵人,惠妃娘娘看起来并没有不悦。反倒是极为友好的提了一句,卫贵人也不容易,让她经常来这永寿宫走走。惠妃娘娘表面上当真是对卫贵人十分友好。 郭络罗氏可不认为惠妃娘娘真的如同她表现的那样关心卫贵人。在没见到卫贵人之前,从未掩饰过她看不上卫贵人身份的事实,她甚至以胤禩有这样的母亲为耻。若不是真的喜欢那个芝兰玉树的少年,她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忍耐。哪怕是被迫接受她,却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么一来,卫贵人有多么重视八贝勒,在看到她这个八福晋的脸色时就有多么难受。然而,为了八贝勒她还要硬生生的忍下。这样的心境,她想象的都格外难受,更何况卫贵人这个亲自承受的人呢? 惠妃娘娘这样做看起来像是施恩,无论是八贝勒还是皇上都挑不出任何刺来,其实是最不见血的折磨。 若是卫贵人能够将这折磨硬生生的忍下,这还能不积郁成疾?若是她没有办法忍下,让八贝勒在自己的生·母与她这个福晋之间难做,对她也没什么坏处。指不定八贝勒会选择亲近她这个养母,那她也就达到了她的目的。 郭络罗氏也不是一个痴傻的,刚刚进门便被人算计,让她对惠妃娘娘的观感也不怎么好。若不是她真的想要亲近一番卫贵人,也不可能这般频繁的进入宫中。 每次进宫探望卫贵人的时候都要提前在惠妃娘娘那宫中坐一坐,之后才能到永寿宫,怎么说惠妃娘娘也是八贝勒的养母。 “卫贵人您每日都在这永寿宫呆着,也不出去走走,不觉得无聊吗?!”郭络罗氏对卫贵人的态度虽说看上去随意,但是也不失恭敬。毫不意外的看到卫贵人在那里细心的作画,她放慢了脚步走到卫贵人身旁。 书桌的不远处还有个小桌,上面拜放着一壶茶水和几种精致的点心等着她享用。只是闻着茶香,她便知道茶叶绝对已经超过了贵人能够享受的份例。她在安王府极为受宠都很难享受到的东西,在这永寿宫倒是经常看到。那个帝王会亲手将这些东西都放到她眼前。 郭络罗氏的眼眸之中不由得出现了几分羡慕与渴望。能够将帝王真心掌控在手心之中,卫贵人便当之无愧的是这后宫最成功的女人。哪怕她身后没有任何家族势力,只站着那么一个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谁让,她身后的那个人是个帝王。 “这样倒也是习惯了。八福晋想去哪里走走,我可以与你一起。”寻罂放下画笔,没有在意桌面上的画仅仅只完成一半。抬头的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娇俏女子,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宠爱。 郭络罗氏可是知道卫贵人有多么喜欢画画,听宫中传言她似乎也是因为她那卓越的画技受宠。见卫贵人能够为她放下自己画了一半的画,她便知道卫贵人对她有多么的看重。那宠爱的眼神让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也是她喜欢来这永寿宫的原因之一。 “这宫中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泠霜只是觉得您一直在这永寿宫中呆着,对身体不好。安王府的太医说,这身体是要时不时锻炼的。”郭络罗氏与胤禩一样面对卫贵人的时候自称是自己的名字,她们倒是想称呼‘儿臣’,名义上却没有这个资格。 寻罂见郭络罗氏当真只是关心她才这般言语,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若是有机会让八贝勒带你在宫中逛逛,我多是在这永寿宫里走走,也省的出去惹一身喧嚣。” “好!”郭络罗氏几乎在寻罂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回应,那话语之中的欣喜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给胤禩带上一封信,我一定记得让他带你走走。”寻罂收敛了笑意,只有眼眸之中的柔和没有变化。 面前的少女倒是真的对胤禩有情。也对,若是没有情谊,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有霸占胤禩宠爱的心思。留下了一个‘妒妇’的名声。这女子对胤禩有情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若是闹得大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与郭络罗氏‘妒妇’同样出名的是胤禩‘惧内’的名头。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人总是会偏心的。她虽然严格上来说,算不上是八阿哥的生·母。不过她倒是真的一步步看着那孩子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愿意让胤禩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头。无论他日后对那个位置是有意无意,这样的名头对他来说终究是个负担。 郭络罗氏面色一红,倒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让卫贵人看了笑话。不过她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局促感。她的确是喜欢八贝勒,如今她也是八贝勒堂堂正正的福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泠霜定然将信完好无损的带回去。”郭络罗氏也不是第一次将信件带出去,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差事。每次看到信件,自家爷的表情都会柔和几分。她知道卫贵人与爷母子情深,倒也没有什么不爽。卫贵人对她也相当不错,不会在两人之间插什么幺蛾子,她也乐得在爷面前刷好感。 “我自然是相信八福晋的。”寻罂倒是没有多看那未完成的画一眼,拿起一旁空白的信封,从里面抽·出纸张,准备写书信。 “八福晋,您来尝尝奴婢做的茶点。”青菱适时走过来,伺候着郭络罗氏入座,为她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永寿宫的差点味道必然是顶好的。”郭络罗氏顺从的坐在那里品尝点心,虽说好奇,却也没想着去窥视那封信的内容。 郭络罗氏时不时的侧头看向卫贵人一眼,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感叹。这般模样,别说是帝王,连她这个女子都忍不住惊叹。明明至少也有三十余岁的年纪,却也只比她多了几分成熟,丝毫不见任何苍老。 惠妃娘娘与她对比起来,一个美丽动人,一个已经年老色衰。几乎分分钟明了帝王会偏爱哪一个。 而且,卫贵人的性子,别说是在后宫难见,整个四九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她仿佛不重视任何名利,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无论是繁华宫殿,亦或是茅屋小舍,她都能自己过的有滋有味。靠得近了,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净了几分。越是被浮华沾染的多的人,便越无法拒绝这般诱·惑。 她开始的时候还猜测卫贵人是徒有一身干净的气质,实际上是城府深沉,否则又怎么能够让尽享三千佳丽的帝王愿意为她守贞。不过,接触的时间长了,她便知晓,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完完全全的将那个男子也变成自己的?!郭络罗氏视线之中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在成亲之前,她还觉得,胤禩大概是所有阿哥之中,最容易掌控的。哪怕他对她没有多少真情,她也可以仗着自己的家室,让他一直宠着。 现在,她不敢肯定了。 皇上对整个后宫的妃嫔宠爱,不过是为了掩饰卫贵人的幌子。那么,谁又知道,皇上对八贝勒的忍耐程度,会有多少?若是她轻举妄动,恐怕到时候不是八贝勒迫于压力对她百依百顺,反倒是她身后的能量,因为她的任性遭受打击。 那么,她该怎么办?! “八福晋。” “啊?卫贵人。对不起,我失礼了。”郭络罗氏不知不觉便失了神,她连忙咽下自己口中的点心,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告罪。 “没关系,八福晋在永寿宫可以轻松一些的。”寻罂将信放在桌面上,她将信件放在郭络罗氏的手。 郭络罗氏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收起来,她面上的窘迫渐渐消失,不知不觉的便被安抚了下来。 “八福晋刚刚想的事情是与胤禩有关的吧。”寻罂难得称呼胤禩的名字。 郭络罗氏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慌乱。“我……” “八福晋不需要紧张,你能一心想着胤禩,是胤禩的幸事。”寻罂唇边依旧带着笑意,“不过,八福晋要知晓一切要有一个度才好。有的时候抓得越紧,反倒是会让自己想要的离自己更远。” 郭络罗氏紧了紧手掌,她对上那依旧澄澈的眼眸,觉得自己心中所想,似乎都被她完全看在眼里。“卫贵人,您……” “若是小八能有一个真正的知心人在这四九城里也能稍微轻松一些。但,若是你真的越了界限,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与小八更亲近。”寻罂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紧紧地盯着郭络罗氏。 “泠霜明白。”郭络罗氏心下的石头反倒是放下了一些。卫贵人对她与八爷的事情并不排斥,若是真的让八爷动了心,卫贵人觉得也是件好事。若她为了一己私情伤了爷,那卫贵人自然是站在八爷身边的。 寻罂唇角也重新勾起,拉起郭络罗氏的手拍了拍,说不出是鼓励还是安慰。   ☆、第38章 康熙三十九年时,寻罂便如同历史中记载的那般被封为‘良嫔’入主永寿宫。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从永寿宫的偏殿迁移到主殿,空间稍微大了一些,宫中来来往往稍微应付的人多了几个。 多年之后再次晋升却没有吸引多少人的视线。除了她之外,宫中的许多老人都一同晋升,这般大规模的晋升份位,也就让每个人都不再那么显眼。 至于那位历史上康熙帝的新宠,十七岁的瓜尔佳氏,则根本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康熙帝自孝庄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宠幸过后宫。选秀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少人留在宫中。被留了牌子的少女,大部分都被指给了阿哥们,还有一些皇族宗室。 寻罂站在窗前看着那皎洁的明月,在穿越之前她也想过会在一个世界停留多年,如今已经足足过了二十年。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康熙二十七年,如今却已经是四十七年。她看着后宫从浮华走向平静,同样也看着那些阿哥们从兄友弟恭走向如今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 没有不想做皇帝的阿哥,康熙帝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越长,那些阿哥们便越发的难耐。尤其是太子,明明距离帝王之位只有那么一步,这一步却迟迟没有办法跨出。 “现在这夜晚可是比前些时候清冷多了,爱妃可要当心一些,莫要染上风寒。” 康熙拿着衣物搭在卫婵身上,随后他便从身后拥住卫婵的身体,微微低头将下颌放在她的肩膀上。 寻罂对这个声音已经相当熟悉,她放松身体,倚靠在身后的人身上。伸手将肩膀上的衣襟往前稍微拉了拉,“皇上,最近朝堂事多,您应该好好休息。” “爱妃可是不愿朕每日夜里都来这永寿宫?”康熙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以他的眼力,看不到这张面庞上有任何细纹出现。 她这般模样,让他这个不怎么注重容颜的的男人这些年来也开始保养。本身他年龄就比卫婵大上一些,若是她还未出现老态,他便已经白发苍苍,站在一起实在是太不相配。这样的场景,他自然不喜的很。 索性,岁月还是相当优待他的。他面上岁月的痕迹也不多,反倒因为多了岁月的磨砺,更加的吸引女子的视线。这倒不是他自恋,现在他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用窥视的视线看着他。 无论多少人想要得到他的宠幸,却只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带着几分沉醉的收紧束缚在她腰间的手臂,忍不住让两个人的身体更加贴近。女子那带着淡淡青草气息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翼,无论嗅闻了多少次都不会让他厌倦。 “臣妾怎么会不愿?!这后宫之中哪个后妃不盼着您来自己宫中,皇上您能每日来这永寿宫,是臣妾的福分。”寻罂微微勾起唇角,也不管和自己仅仅依靠在一起的人看到还是看不到。“但是您最近看起来有几分疲惫,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皇上您想要来永寿宫任何时间都可以,不需要急在这一时。” 康熙的手臂不着痕迹的僵了僵,他不由得咬了一下卫婵的面庞,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淡的痕迹。每日天色一暗来这永寿宫见她一面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哪怕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都可以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若是哪一日没有来,他根本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些年,除了特殊时期他在养心殿中处理一夜的政务之外,简直风雨无阻。哪怕是深夜,他都会在养心殿与永寿宫之间跑上一个来回,只为了看她一眼。 “今日朕就歇在这永寿宫。”康熙放开揽着卫婵的手臂,伸手将她面前的窗子关上。回头对上卫婵还有几分迷蒙的视线,唇角微微勾起。 寻罂对上康熙的眼眸,确定了他极其认真,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那双眼眸出现坚定神色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康熙他有多少年没有宠幸后宫,便有多少年没有在养心殿之外的地方休息过。 康熙对她有几分真情,言行却总是止乎于礼。并不是康熙对她没有任何**,哪怕寻罂从未和谁谈论过感情,也知道男女之间的情谊与**有几分关联。他之所以从未想过跨界,与寻罂的布置息息相关。将她经常在的地方布上一个大大的清心阵法,自然不会突然越界。 哪怕是这样,康熙来这永寿宫的时候也经常将她揽在怀里。而且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对她做出的亲近动作也就越来越多。 不过,寻罂并不慌乱。哪怕康熙真的想要做什么,还有幻阵等着她。此时她用的虽说是良妃的身体,然而她却并不想自己的初体验被遗失在这里。 康熙对她的确很好,将她牢牢的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也当真是长情,足足二十年心意未变。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她寻罂最真实的样子。只是这一点,寻罂便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 “臣妾伺候您宽衣。”寻罂微微垂下眼帘,拉着康熙的手把他带到内室。开始将康熙身上的衣物褪·下,动作之间没有任何迟疑。 康熙在身上只剩下里衣之后便将手臂放下,没有让卫婵继续脱下去。他反倒是伸手放到卫婵的衣襟上,看起来是要帮着她将额衣襟脱下。 “皇上,奴婢自己来就好!”寻罂连忙伸手抓·住康熙手掌,别说她现在只是个嫔,哪怕是皇后也没有资格让皇上亲力亲为。 “把手抬起来。”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也变得有些严厉。 寻罂松开自己的手,将手慢慢地抬起来。摆出刚刚与康熙一样的姿势,不过面庞上的不安格外的明显。 康熙将卫婵的衣物脱下,看着那整整齐齐的里衣,心下不由得涌现出几分满足感。那些宫外的平民夫妻应该便是这般,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皇上,您先休息。衣服臣妾来整理。”寻罂伸手接过康熙手中的衣物,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她自己的衣物与康熙的龙袍并没有叠放在一起,一左一右,区分的鲜明。 寻罂重点将龙袍整理了一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知晓这同榻而眠定然是免不了的了。她再次将面前的衣物打量了一番,回头走向床·榻。 接近床·榻的时候,寻罂便向着床尾的方向走。大清在这方面已经有严格的规定,别说是后妃,就算只是阿哥的福晋,也只能从男人的脚边爬过去。若是有其他的行为,就是大大的失礼。 还没等她走到床尾,腰间巨大的力道便让她忍不住惊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康熙伸手将被褥盖在她身上,重新揽过她的身体。 “朕累了,睡吧。”康熙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哪怕是侍寝的时候与帝王同寝,两人也是在床·榻中间有一个鲜明的分界线。像这样直接被揽在怀中的更是少之又少。 寻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手掌试探性的放在了康熙的身上。见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才放任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抱之中。 她闭上眼没多久,康熙便又再次睁开了眼睛,面上的笑意没有任何掩饰。盯着她的面庞看了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夜晚都显得静谧。 康熙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寻罂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将被褥为她揽好,这才自己的穿上衣物离开了永寿宫。 寻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看来除了他们两人与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奴才之外,康熙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他在永寿宫留宿的事。否则,他也不可能那么早就离开。 在大多数人眼中,她还是那个在后宫之中不怎么显眼的良嫔。康熙这样一直护着她,倒不知道还能够护持多久。 没有永远的秘密。更何况,真正爱一个人,总会忍不住将更好的东西给她。康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喜欢作画的人最喜欢那些山山水水。所以,从康熙三十七年开始,每年都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出巡。这出巡的时候,身边除了皇子之外还会有后妃相陪。 哪怕是帝王出巡,也不能荒废朝政。在宫中必然会留下主事的阿哥,相应的后宫也要有高位的妃子打理。四妃共同掌管如今的后宫,每个人都不愿意后退一步。皇上现在不再宠幸妃子,哪怕跟着去也不可能得一男半女,只是随行伺候。 这样能够增加与皇上相处时间的机会,便留给了低位的嫔妃。她从是卫贵人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身边跟随出行的人,每次多少会换上一换。而她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 没有几人会因为这猜想到她十分受皇上的宠爱,但是若是结合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答案也就会近在眼前。 寻罂面色微微变了变,她唇角突然带上了一丝笑意。哪怕有人知道她十分受宠的人,也会当作不知道。皇上想要护着的人,被强行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除非那人有玉石俱焚的勇气。 康熙真心的爱意,在这个后宫之中当真是最好的护身符。   ☆、第39章 “主子,这八月份去塞外的确要比京都稍微凉快一些,可惜了八爷这次不能随行。”青菱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随着距离塞外越来越近,温度倒是越来越凉爽,比京都要舒适许多。 “八爷能够留守京城也是皇上的信任。”寻罂翻阅书籍的动作停留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康熙特别繁忙,每次来永寿宫总是带着几分明显的疲惫。若不是因为实在太过明显,她前几日也不会开口让他好好休息。 他的疲惫原来不只是因为朝堂上那些成年阿哥的针锋相对,与安排出游的事情定然也息息相关。前些时日刚巡游了畿甸,观赏了一番京城郊外的风景。这一次出巡果然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前往塞外…… 随行的人有大阿哥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十四阿哥胤祯是年纪最小的阿哥,如今也已经年过20。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年龄相仿,两个人最是年幼,康熙向来宠爱。此次随行有他们两人十分正常。 大阿哥与太子之所以随行,除了宠爱之外,康熙对他们也有几分防备。朝堂上斗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两个。若是皇上不在京都,将两人留下,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现在留在京都的几人,在身份地位上也是可以相互牵制的。作为帝王,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要算计。 “主子,天色快的暗下来了。您要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青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些被油纸包起来的点心,拿到卫婵面前。 “不用,一会儿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我总不可能挨饿。”卫婵微微摇了摇头。 “可是……”青菱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良嫔娘娘,营地已经到了。”马车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下车吧。”寻罂随手将书放在车厢里的小桌上。 青菱将点心快速的收起来,打开车门,自己先下了马车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卫婵下了车。 寻罂下车之后便抬头打量了一番,这几日都是太子带着大臣为康熙寻访夜宿的营地。这地方自然是宽敞,风景也相当不错。太子爷胤礽最是喜欢享受,相对的来讲,他自然也最懂得享受。 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她便向着康熙的马车走去。与那些大臣、皇子们一起迎接皇上。看着皇上从马车上走下来,所有人一起请安。“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康熙走下马车同样打量了一番周围的风景。“这地方是保成选的?” “是,皇阿玛!”胤礽连忙向前一步回应。 “风景不错,很适合扎营。”康熙赞赏了一句,唇边带着几分笑意。他与太子胤礽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只是,这画面之下,却早已经开始了风起云涌。 康熙在大臣们的簇拥之下向着最中心的帐篷走去,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将过多的视线放在卫婵身上。 寻罂也随着青菱走到大臣们早已经安排好的帐篷,她在帐篷里没坐多久。小太监便来帐篷里传讯,让她去伺候皇上用膳。这对寻罂来说也不是第一次。在宫中的时候,康熙总是要强行的占领她一半的床位。到了出行的时候,也要每日陪在他身旁才能休息。 寻罂跟随在小太监后面向着中间的帐篷走,隐约间察觉到一道视线,寻罂回望了过去。太子胤礽正站在不远处,看到她停下脚步,便直接走了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虽说他们如今是在宫外了,然而此时四下无人,必要的礼节还是不可能省的。 “良嫔娘娘这是要去皇阿玛那边伺候?!”太子传承了爱新觉罗家族的优良血脉,面容俊美。不过他与八阿哥却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八阿哥肖似母亲,而太子胤礽与康熙更为相似。连那一身的威仪气度都像了八成,也难怪康熙一直十分看重。 “是。”寻罂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面前的太子,对他不失尊敬却也不会显得谦卑。 “孤听闻良嫔娘娘画了一手好画,刺绣的手艺也是一绝。如今皇阿玛身上那件珍而重之的衣物便是出于良嫔娘娘之手?!”胤礽同样带着几分笑意,话语比之往常也相对随意。 “太子殿下谬赞了。”寻罂没有回答是或不是。既然太子胤礽站在她面前说了这么一句,那么真相究竟是怎样,他大概也是清楚地很。如今站在她面前,可能是确认,也可能是警告。 “良嫔娘娘果真了得。”胤礽感叹了一句,对上卫婵那有几分疏离的视线,眼眸之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危险。 那站在一旁的小太监看到太子殿下这眼神,不由得想起了太子好美色的传言,心下不由得一慌,连忙开口。“太子殿下,皇上还等着良嫔娘娘用膳呢!” 太子见小太监这般反应,眼眸中不由得带上了两分讽刺。唇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声音听着似乎都染上了两分暧昧。“若是有机会,孤想好好见识一番娘娘的画技。” “恭送太子殿下。”寻罂微微低头,再次抬起头来,太子已经走了很远。她也不由得加快脚步,向着康熙所在的帐篷走去。 “今天怎么来这么慢?!”康熙见卫婵走进来,便从座位上起身。拉着卫婵坐在餐桌旁,伸手将卫婵平日里最喜欢的菜色往她面前的小碗里面夹了一些。帐篷之中服侍的奴才都低着头,仿佛根本看不到眼前这一幕一般。 “中途碰到了太子殿下。”寻罂并没有隐瞒,哪怕她现在不说,康熙只要问一问去接她的奴才,也会知晓。 “保成?”康熙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了顿,唇边的笑意不变。“他倒是不会为难你。” 康熙对胤礽有几分感情,最初是因为赫舍里氏的托孤还有他嫡子的身份,之后便是他自己对胤礽的重。作为一个帝王,除了要在自己在位的时候处理好政务之外,还要保证留下一个可以扛得起江山社稷的继承人。 康熙自己的才学不必说,他对阿哥的教育也相当看重。太子胤礽自幼便极其聪慧,学什么都快。接触朝政的时候也能够将自己手下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鲜少有纰漏。可以说,他有一段时间让他十分满意,甚至庆幸自己有那么一个太子,可以帮他分担几分。 不过,那些都只是曾经。如今太子胤礽的有些做法已经让他不满,其他阿哥陆续成年展现自己的才华。他的教育方式显然是成功的,几个阿哥都相当优秀。 他的确很看重自己这个太子,但是他更看重的却是自己。太子的行为过界的越多,他就越不满。如今他身体还康健,太子便忍不住自己对权势的**。若是他稍微露出了几分短板,难不成太子还要将他从这个皇位上拉下去?! 除了君臣之外,他还想要父子情谊。在他眼中,太子那些越界之举,都是在说对他少了几分父子情谊。 “皇上,太子殿下他自然不会为难臣妾。”寻罂抬头对上康熙的视线,眼眸一如既往的清亮,没有任何隐瞒。 “是啊,他不会为难你,为难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康熙又夹了些菜放在卫婵的碗中。“他可没少让我为难。” “皇上,您……”寻罂视线中带上了几分担忧。 康熙伸手将手掌附在她的眼眸之上,遮掩住了她的视线。“爱妃不必担忧,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如今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寻罂微微点头,康熙将手掌从她眼前拿开的时候,她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康熙觉得心下的不悦散去了几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相信他说的每句话。 寻罂再也没有与康熙谈论过关于太子殿下的事,与往常出巡一般欣赏着周边的风景,其他的事情都不参与。 不过,车队的气氛倒是一日比一日的紧张。她多少也从青菱的口中听闻了一些事情。皇上最近召集大臣的时候多了一些,连大阿哥也就是现在的直郡王胤禔也被召见了不止一次。 太子最近的面色是越来越不好,行事之间也越发的没有顾忌,倒是当真有了几分传言之中的乖张。与此相反的是直郡王胤禔的面色一日好过一日,可以说是红光满面,洋洋得意。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渐渐是直郡王胤禔占了上风。 还未坚持到回京,康熙便召集随行的大臣们将太子拘禁,限制太子行动。 “今日可以安心休息了。”康熙随手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格外温柔。 寻罂从他的面庞上看出了几分伤感与遗憾,但更多的是轻松与释然。她习惯性的将手搭放在康熙的身上,比平日里稍微收紧了几分,算作是安慰。 前几日康熙在夜间的时候经常性的会惊醒,原因她心里清楚地很。事实上,寻罂比康熙更加的警醒。太子胤礽在夜间会在帐篷外面窥视,这与历史上记载的相同。 别说是帝王,哪怕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都不会允许自己的**被触碰。他哪怕不会想到谋逆方面去,也同样会心下不悦。更何况,除了他之外,她也在这帐篷之中休息。在皇宫里,的哪怕是太监都要避讳后妃的寝室,更何况是成年的王子。 胤礽或许并不知晓她这个‘良嫔’的存在,却不代表康熙不会多想。帝王向来是多疑的,哪怕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不会允许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 哪怕没有了十八阿哥在出巡之中的死亡,康熙依旧做了与历史上相同的事。   ☆、第40章 九月四日那一日,康熙宣布拘禁皇太子胤礽之时,同时也言明了自己对胤禔的看法。他直言并没有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甚至说他容易急躁,愚钝顽劣,很难担得起皇太子一职。 在朝堂之中,支持直郡王胤禔的力量一直与支持太子的了力量对峙。自大清入主京城之后,向来是被汉人的思想影响。嫡子与长子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太子让皇上不满,胤禔自然蠢·蠢·欲·动,对太子之位窥视之心昭然若揭。 康熙不能容忍胤礽窥视帝位,自然也不可能容忍胤禔。胤禔错估了康熙的想法,同样也要付出代价。胤礽太子之位被废,他却也不可能成为太子。 九月十六日,车队从塞外返回京城。自然有专门为康熙接风洗尘的宴会,只是宴会上,大臣们无不战战栗栗。 洗尘宴之后,康熙便直接召集大臣们宣布废弃皇太子之事,废弃的理由早已经传入京城。虽说有一些□□想要争取一番,看到康熙的脸色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废弃太子与立太子一般,同样要告知天下、宗庙、社稷。这么一连串的途径下来,才算是真的废弃了太子。 不过两日,康熙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太子被废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胤礽也被直接软禁在了咸安宫。 胤禩早在卫婵从塞外回宫的时候便想要来永寿宫探视,只是最近与其他阿哥和幕僚需要商议的事情明显要多了一些。哪怕心下不满,他却也要应付,一直拖到了现在。“额娘,此次出塞您受惊了,近日您好好休息一番。” 如今只要是与卫婵相处,他便直接称呼卫婵为‘额娘’。若是有其他人存在,他开口自然还是最本分不过的良嫔娘娘。 “皇上与太……二阿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我。”康熙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若非有青菱在,她甚至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寻罂虽然承认康熙对卫婵用情至深,却并不太赞同他这般保护过度的永清方式。没有人喜欢被一直蒙在鼓里。 人对于不知晓的东西总是存在畏惧感的,青菱为了要保护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打探各种消息。知道的多了,才有应对的方法。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倒是你,最近行·事一定要谨慎一些。” 胤禩点了点头,他那掩饰在衣袖之下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良久之后才松开。“额娘对胤禩可有期盼?!” 寻罂听到胤禩这般开口,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对上胤禩的视线,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柔,多了些**的痕迹。身为皇子,实在是很难对那个位置不动心。往日·他没有表露,并不代表他没有这个**。 “胤禩,你皇阿玛如今身体十分康健,再继续掌控大清十余年也没什么问题。”寻罂直接将杯盏放在桌子上,一手抚摸着杯沿。“能够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的最好。” “胤禩明白了。”胤禩微微垂下眼帘,“额娘,有可能胤禩不争,也会被卷进去。” 因他养在惠妃娘娘的名下,胤禩一直被认为是站在大阿哥那一边。事实上,他与大阿哥并没有所有人相像之中的那般亲近。在朝堂的事务之中,他一直只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其他事情根本未曾干预。 他不认为大哥胤禔被皇阿玛训斥之后便能够完全歇了心思,若是大哥自己垂死挣扎倒也无妨。若是大哥不再争那皇储之位,转而支持其他阿哥,那么最有可能被大哥拉进去的人,便是他。 “听天意吧。”寻罂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微微勾起唇角。她一如往常一般打开了周边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胤禩,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身前。” “胤禩不会让母亲难做。”胤禩听到卫婵这般说法,心下充盈了暖意。愿意挡在身前,自然是要保护他。他欣喜于她的维护,却并不想走到那一步。母亲的性子他一直很清楚,他怎么忍心将她卷入到那场残酷的争斗中去。 寻罂但笑不语,有些事情,不是想要置身事外便能够置身事外的。有时候,只要身在居中,便是身不由己。 胤禩从永寿宫便告诫自己行·事需要更加的小心谨慎。谁知晓第二日·他刚下朝,便有一人在他那八贝勒府门前拦住了他的马车。这个叫做张明德的,说自己是个相人,非要给他相看一番面向。 胤禩向来不信这个,他的性格让他做不出在九阿哥与十四阿哥在场的情况下,将人直接轰走的事。不过,之后这个叫做张明德的相人说的话,让胤禩后悔没有早早的将人拖走。相人说他‘日后必大贵’。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这样的言语若是传到其他人耳中,指不定会被作成什么样的文章。一不小心便能够万劫不复。 胤禩开口训斥了相人,让奴才将那相人轰走。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以后这也算有两个直接的目击证人。 次日下朝之后,诸位皇子便都被康熙传召到了乾清宫。 直郡王胤禔自知自己无缘大统,便向康熙推举胤禩。胤禩虽说并不是他的一母同胞,却同是养在惠妃膝下,他和胤禩之间,自然要比其他阿哥更加亲近。在他看来,若是胤禩继承皇位,他定然也能享尽富贵荣华。他推举的理由便是那张明德口中的‘日后必大贵’ ‘利令智昏’,直郡王胤禔不仅推举胤禩,而且大着胆子请求康熙诛杀胤礽。康熙自然万分恼怒,虎毒尚不食子。他虽说废弃了胤礽的太子之位,却并不代表对胤礽没有感情。在康熙看来是直郡王胤禔要杀兄弟,不仅他自己没有一丝的兄弟情分,还要陷他这个‘皇阿玛’于不仁不义之地。 此番言论让康熙勃然大怒,看着胤禩的视线明显有几分复杂。在训斥了一番之后,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离开了乾清宫。 康熙一个人在乾清宫坐了许久,等到怒火平息之后,他这才起身向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永寿宫,康熙便看到卫婵与往常一般正在作画。此时她手下画应该才刚刚开始不久,宣纸上面即仅仅有一些粗浅的线条。卫婵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绘画之中,没有发现房间之中多了一个人。 这样最是让他放松的场景,此时他却完全放松不下来。他微微收紧手指,控制住自己有几分暴虐的怒气,面色却已经明显阴了下来。 在画作快要完成的时候,康熙面上却下意识带上了几分笑意。 “臣妾参见皇上!”寻罂抬头对上康熙的视线,连忙弯腰请安。“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一直站在一旁不作声?” 卫婵虽说话语上比以往随意了一些,动作却丝毫不失礼。以往他觉得这是卫婵知礼的表现,现在倒是觉得她似乎从来不会与她太过亲近。从他二十年前重新靠近卫婵开始,两人之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阂,她不愿意出来,而他走不进去。 “朕刚来这儿没多久。”康熙直接坐在桌子旁,视线扫过放在桌子上的紫砂壶。这永寿宫之中的东西,都是他一件一件的挑选出来的。甚至比他居住的乾清宫更加上心。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爱妃,你觉得朕对你如何。” “皇上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寻罂回应了一句,这也当真是她的真心话。 “起来吧。”康熙看向微微低头维持着请安姿势的卫婵,康熙心下不由得有几分酸涩,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有办法对她狠心。只是看着她多跪了一会,便忍不住让她起身。“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 真心相待了二十年,康熙现在才发现,他并不了解卫婵。他一直认为卫婵是不喜欢争斗的,所以他将人牢牢的护在羽翼之下。他认为卫婵是不在意身份的,所以他一直未给他晋升,尽量掩饰她受宠的痕迹,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加害。 结果,到现在才发现一切原来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若是她不在意地位,她又怎么会属意胤禩去争那皇储之位。胤禩原本一向安安稳稳,没掺和到争斗中去。只是从永寿宫出来一趟,就改了心意?卫婵授意的,胤禩向来从不拒绝。 是他先入为主,卫婵身边的青菱,不是一直很喜欢打听这些宫廷密事?他原本只当那宫女好奇心强,她终身不嫁陪在卫婵身边忠心可加,所以多有纵容。甚至有些时候,会让自己身边的奴才主动透露。 现在想想,还真像个笑话。他自认为这二十年给卫婵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却没想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予,却要让她百般算计才能得到。在卫婵的心中,大概已经不知道腹诽了他多少次了吧! “臣妾自然能感受到皇上您对臣妾的好。”寻罂眼眸之中带上了一丝困惑,“皇上,您今儿个怎么了?” “无事。”康熙直接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他不让卫婵看到此时自己面庞上那带着明显不悦与伤感的模样。这般脆弱的样貌,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始作俑者。刚走了没两步他便停下,“近日,朝堂中的事较多,朕就不来这永寿宫了。” “恭送皇上。”寻罂在康熙背后微微施礼,哪怕康熙本人根本看不到。她看着康熙越走越远,微微闭了闭眼眸。   ☆、第41章 “八哥,您近日定要多加小心。张明德之事,我与十四弟都是亲眼所见,定然会为你辩驳几句。”九阿哥胤禟看向胤禩的视线带着明显的担忧。 胤禩这个当事人看上去反倒轻松一些。他自然看到了皇阿玛那复杂又带着几分纠结的视线。皇阿玛越是挣扎,就越能体现出皇阿玛对他的在意。 若是皇阿玛对他没有感情,当场就可能定了他的罪。然而他一直在训斥胤禔,倒是没怎么提他。既然没有当场定罪,若是详细调查一番,总能够还原事情的真·相。 “无妨,身正不怕影斜。皇阿玛总不会听大哥一家之言便定了我的罪。” 所谓的相面之言……胤禩视线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讽刺,他年少的时候倒是对那些东西有几分兴趣。这兴趣只维持了不到一月,便因为母亲的告诫而放弃。母亲曾告诉他‘人定胜天’,他如今也深以为然。哪怕有天意,也绝不是一成不变。 “八哥,你还是听九哥的话小心一些。”十四阿哥胤祯也开口规劝,“谨慎一点都不会有错。” “好,我记住了。”胤禩点了点头,兄弟之间的情谊让他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柔和,他心下却依旧没有多么在意。 胤禩对康熙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或者说他潜意识的认为皇阿玛对母亲当真动了真情。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她的亲生子下手? 次日,康熙再次召集所有的阿哥到乾清宫。胤禩原以为康熙已经查明了事实,几位阿哥出宫之后,府邸相聚很近。除了在场的九阿哥胤禟与十四阿哥胤祯之外,其他几个府邸之中,也有奴才看到。若是真想要查证,废不了多少力气。 只是,事情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康熙将所有的阿哥召集到乾清宫并非为他伸冤,反倒是给他定罪。 ‘柔奸成性,妄蓄大志’?胤禩微微低头,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明显的讽刺。他哪怕曾经起过争夺储位之心,却也在母亲的一句话之后暂时放下心思。哪怕他心思仍在,那他也当真什么都没做。此时想着明哲保身,反倒是被人硬生生泼了一身的污水。 ‘党羽勾结谋害胤礽’?胤禩回想自己以往的行·事,他和每个阿哥关系都不错。包括胤礽,虽然未曾深交,却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作为惠妃的养子,能够做到他这样已属不易。胤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和他交心,这算是友好的关系已经是极致。 如果与这些阿哥友好算是党羽勾结。那他当真无法洗脱这个罪名,至于谋害胤礽,然更是胤禔的一家之言。皇阿玛这是将他与胤禔捆绑在一起了?他做的事情,也需要他来承担? 他往日里觉得康熙对母亲深情如许,如今却不由得怀疑。这个帝王,是否真的有真情存在。往日的疼宠似乎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他看错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也在看胤禩的反应,谁知道胤禩只是在地上跪着,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争辩,也没有任何反驳,倒像是真的认了罪。他微微眯了眯眼,放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紧了紧。“来人,将胤禩拿下。” 胤禩的双臂被一旁的侍卫钳制,那明显过大的力道却没有让他感触到一丝的疼痛。不过他终于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对上了康熙那犹带着几分怒意的视线。唇边的笑意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哪怕是最狼狈的姿态,却硬生生让他展现出了几分出尘。 康熙的视线更加暗沉了几分,他早就听闻宫中一些人说胤禩与卫婵相似,那流言还是他施压才被完全压了下去。现在看来,胤禩与卫婵的确是相似,不仅是容貌上的相像。连这份气质都像了七八成。 胤禩微微动了动胳膊,站起身来。看起来是准备直接跟着那两个侍卫离开。他自然不是放弃了挣扎,在此刻他倒是有些庆幸,听了胤禟与胤祯的话,妥善安排了一番。若是真的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的皇阿玛身上,还当真会输的莫名其妙。 “儿臣与十四弟当日也在场,那张明德的确是胡言乱语,八哥也从未相信过这个。直接让人将张明德驱走,至于谋害二哥,更是子虚乌有之事。还请皇阿玛明察!”胤禟连忙开口,更是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连双方开口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都没有任何遗漏。 胤祯早就有些焦急,若不是九哥一直在旁使眼色,他根本坐不住。“请皇阿玛明察。二哥皇太子之位被废,可与八哥没什么关系。您若是听信一言之词,直接定了八哥的罪,那岂不是成了偏听偏信之人?!” 胤祯从小就十分受宠,话语之中难免就失了几分分寸。若是往常康熙听到这句话,大概只当是玩笑。此时听他这么讲,便觉得胤祯这是在教他这个皇帝做事。 “朕要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教导?!”康熙听到胤禟说话,自然十分震惊。然而想到胤禩一直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怒火并未消散,反倒是更甚。胤祯这么一开口,更是成了火上浇油。康熙伸手将侍卫腰间的刀拔了出来,作势欲诛杀胤祯。 胤祯倒也胆大,他依旧在哪里跪着,不挪动半分。倒是其他阿哥相当紧张,抱大·腿的抱大·腿,其他人无论关系如何都开口劝谏。 康熙本就是一时怒极,其实并未起杀意。其他人阻拦,他便顺势应下。秉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想法。他依旧是让人杖责胤祯二十大板,这才放了人。 康熙的视线重新放在胤禩身上,大家都免不得有几分紧张。 “皇阿玛……”胤禟刚开口称呼了一句,对上康熙的视线,便下意识低下了头。 “胤禩虽说驱走了狂徒张明德,却未将此事上奏。自今日起,革去胤禩贝勒之位。”康熙的面色阴沉的模样,实在是有几分恐惧。 “谢皇阿玛恩典。”胤禩眼底明显带上了几分深沉,对康熙原有的那份信任与孺慕显然已经完全消散。 母亲觉得如今不是一个争位的好时机,他至少没准备在这时候来争。然而,他这样被卷入到旋涡中间。以后在他们眼中,哪怕他不争,也同样是在争。既然这样,他为何不真的去争上一争?! “都退下!”康熙看着皇子们离开,身体整个靠在椅背上。“好好调查一番张明德之事。” “是!”只听到人应诺的声音,却并未看到人出现。 康熙的面色有几分复杂。他相信张明德之事并非是胤禩主使,也相信他无意加害胤礽。按理说他应当高兴才是,然而他却是真的在这场事件之中看到了胤禩勾结党羽的痕迹。 胤禟、胤祯,还要再加一个胤禔。这只是皇子,他可知道满朝文武、王室宗族有不少都对胤禩赞誉有加……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是说早有图谋?! 康熙下意识的想到了卫婵送给胤禩的那些信件。往日因为对卫婵的尊重,他从未在意过信件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如今,他倒是真的想窥视一番。 地位、权势…… “皇上,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梁九功不由见康熙露出了几分疲态,不由得开口。他知道往日皇上对良嫔娘娘和八阿哥胤禩有多么上心,如今显然是变了天。他没有看到任何痕迹,却也不敢询问原因。 “不必。”康熙伸手拿下了一张空白的圣旨,提笔开始在上面书写。 梁九功连忙低头,不敢看上面的字迹。若是皇上派遣人去宣旨的时候,他自然会知晓。若是皇上不想让他知道,那无论上面写的是什么,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康熙写完了圣旨之后,便直接在上面加盖了玉玺。他一字一字的将上面的字迹重新看了一遍,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明显的讽刺。 “皇上,可要奴才去唤传旨太监?”梁九功开口问了一句。 “等张明德之事调查之后再说。”康熙起身走到窗前,蔚蓝的天色让他几乎下意识的想到卫婵在院子里作画的场景。她何必废那么大的力气,其实不过是一纸圣旨的事。“先收起来。” “是!”梁九功小心翼翼的将圣旨收起来,下意识的看了几眼。他却也大体的明白了圣旨的内容。这是一封晋升的圣旨,将良嫔娘娘晋升为良妃的圣旨! 他越发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若是不喜,为何要晋升?若是皇上真的重视永寿宫的那位,又为何对八阿哥这般苛刻。贬了儿子,反倒是晋升了母亲,这算是什么事?! 康熙放在窗沿边的手指格外用力,他其实完全可以将现在就让太监宣读圣旨。贬了儿子,晋升母亲,这对她来说大概是个讽刺。而且定然会让她自责一阵子。在卫婵的心中,胤禩一直比她自己还重要。 在圣旨写完之后,他反而很不下来心肠。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儿子胤禩。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却是她。只是不知晓,在她心中,他究竟能够是第几位。 ‘最亲近的人’,只不过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谎言,而他还信了二十年。   ☆、第42章 康熙因张明德之事废了胤禩的阿哥之位,自然也不可能饶了张明德这个罪魁祸首。 张明德此人在他眼中更是极为可恶,被凌迟处死。张明德午后便被行刑,康熙命令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要到场观刑。这其中自然包括当事人胤禩与上报此事的直郡王胤禔。 凌迟之刑,甚为可怖。哪怕是胤禩身为阿哥,也只是知其然,并未亲眼见到过。看着行刑的官员在那张明德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那痛苦的求饶声在耳旁响起,让人忍不住的便心生寒意。 他心下清楚地很,皇阿玛此番行径实乃杀鸡儆猴。往常他心下觉得皇阿玛对他多少是有几分宠爱的,如今却将那份温情压下,那份谨慎强制性的浮于表面。 皇阿玛可以对十四弟拔刀,对他们恐怕也一样。在皇阿玛眼中,他们若是合了他的心意便是皇子,若是不合心意,一样是可以刀剑相向。 将希望寄托在皇阿玛的亲情身上,还不如靠自己的双手来守护自己想要的一切,抓·住自己想要得到的。 胤禩微微低头,他的视线有几分幽暗,他的唇角却勾起一个欢愉的弧度。在这鲜血淋漓的刑场之上,显得格外可怖。 胤禩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一瞬间,这一瞬间的表情,没有任何人看到。那诡异的笑容下一刻被苍白惊惧的面容覆盖,看上去当真只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皇子。 比起一旁直郡王胤禔虽然惊惧却依旧故作镇定的模样,胤禩的表现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稚·嫩。这样一来,反倒是让身旁胤禔对他更加满意。胤禔越发坚持自己的决定,想要推举胤禩上·位。 在直郡王胤禔看来,无论是他自己想要成为储君,还是推举胤禩。二阿哥胤礽都是最大的拦路虎,哪怕如今他被拿下了太子之位,但是皇阿玛对他的宠爱做不得假。 胤礽做了不少越剧之事,皇阿玛对他实在忍无可忍之时才终于拿下了他的太子之位。在决定让他退位之时,皇阿玛召集大臣面上的悲伤显而易见。对比而言,胤禩被革职实在是太干脆利落。皇阿玛更是直接对胤祯动了刀子。 或许他们这些皇子加起来,在皇阿玛的心中抵不过一个胤礽的分量! 直郡王胤禔这般想着,看着不远处那被张明德身上的血液染红的土地,他的眼眸似乎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张明德行刑之后,他们自然各自回府。 “胤禩。” 胤禩刚准备离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便止住了脚步。抬头对上胤禔的视线,姿态与话语都带着几分对兄长的尊敬。 “大哥,您有事?这儿可不是商谈的好地方。”胤禩嗅着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微微皱了皱眉。 “无事,胤禩只要记住大哥会竭尽全力的帮你成就大业就好。”胤禔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不见以往的稳重,看上去颇有几分张狂。 胤禩对上胤禔的视线,倒是没有如同往日那般推举。唇角同样带着笑意,比起胤禔那有几分失去理智的模样,他的微笑面具自始至终都能很好的掩饰下自己真实的情绪。“那胤禩就在这里谢过大哥了。” 胤禩目送着胤禔的背影离开,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冷漠。既然已经完全撇不开关系,倒不如看看大哥到底想要做什么,多少能试探几分他那位皇阿玛的想法。 胤禩不是什么老好人。哪怕他知道如今胤禔这样的状态,作出的事情定然对他自己非常不利,他也不会阻止。因为阻止胤禔整的两人不欢而散,让自己腹背受敌,他可没那么傻。 与其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将心思放在那些可以让他真正得到好处的大臣与皇亲身上。 胤禩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并没有与大阿哥有什么联系。反倒是与一些和自己本就关系不错的朝堂大臣、还有一些宗族子弟一起加深关系。胤禩原本在大臣之中就有个好人缘,如今他主动加深联系,那些大臣们对这个能力极佳的阿哥也是相当友好。 康熙废了他的贝勒之位,反倒是让他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这其中得失几何,还真是相当难说。 这样安稳了不过几日,三阿哥胤祉上奏,称大阿哥胤禔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合谋。使用那魇镇之术加害二阿哥胤礽。这才使得二阿哥言行荒谬,失了皇太子的风度。 康熙已有近一月未踏足永寿宫,心情本就不愉。听到大阿哥胤禔再次出了祸事之后,便下令严查。哪怕是疼爱子嗣,也终究是有一个界限的。一旦越过了界,康熙绝对比任何人都更加残忍。 魇镇之术也称作‘厌胜之术’,与巫蛊之术相似。同样是加害人的一种恶毒的诅咒。 这种诅咒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相当神秘,三阿哥胤祉与二阿哥也就是废太子胤礽交好,说胤礽前段时间的荒唐是由于这‘魇镇之术’所致,的确很少有人反驳。 康熙派人追查的确查到了诅咒的痕迹,并且借此机会纰漏张明德一案,胤禔才是罪魁祸首。 胤禔想要收买张明德身边那些武功高强之人,让他们去刺杀太子。然而他自己自然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便让张明德去八阿哥门前演了一出戏,想要将那祸水引到胤禩身上。 在那个时代的人对神明是有几分敬重的,一般人若是听到相面的人士说自己大富大贵,命格极贵,哪怕不相信也不会太过分。到时候对着胤禩开口说诛杀太子之事,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 结果胤禩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警醒,只是听了一句之后便让人将张明德驱走。这么一来,诛杀太子的话,胤禔只能自己开口。当时康熙的心思都在胤禩身上,将这罪责也让胤禩担下。胤禩被革职闲赋在家,胤禔倒是没什么事儿。 然而这一次,旧账新账一起算,康熙不可能再放过胤禔。就连惠妃娘娘都看出了事情不对,亲口请求康熙将胤禔拘禁,算是变相的救了胤禔一命。康熙最终是革去额了胤禔王爵,幽禁在其府内。 幽禁了大阿哥之后,其他几位阿哥反倒是蠢·蠢·欲·动。胤礽的势力被削弱了许多,不知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胤禔如今是完全没有希望在竞争那个位置。敌人势弱,等同于自己变强。他们的希望也就大了几分。 康熙这时候突然召见了胤禩,其他阿哥倒是能够理解。在张明德一案之中,胤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躺枪的。如今事情查明,皇阿玛想要与胤禩谈一谈,消除一些间隙也是无可厚非。 “儿臣参见皇阿玛。”胤禩踏入乾清宫之后便下跪请安。 “起来吧。”康熙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为难胤禩。 胤禩抬起头便看到皇阿玛此时正背对着他,观赏着他面前的一幅画。这一副万里江山图,笔法他早就觉得格外熟悉。他心下隐约有几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不知皇阿玛宣儿臣前来所谓何事?!”胤禩微微低头,将好奇心压下。声音一板一眼的最是恭敬不过。 “胤禩,你可知你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结交党羽,朕有的是理由制你的罪。怎么?如今被拆穿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怒其不争之感。 “儿臣不明白。”胤禩当真是听不明白康熙话语之中的意思,这些字分开他都认识,结合在一起他就有几分困惑。什么叫做被拆穿,什么叫做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他与其他几位阿哥做的事情差不多,合着皇阿玛眼中只看到了他结交党羽?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为了皇阿玛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还是说,良嫔她已经忍不住了,或者说等不起了?就这么想让你坐上那储君之位?!”康熙的声音之中说不清是遗憾多几分,还是冷漠更多几分。“朕早该知晓,能够画出万里江山图的女子,她的野心也必当不只安于一室。” 胤禩算是清楚了这乾清宫的万里江山图的确是母亲所做,现在他却没有好奇心被满足的喜悦。他面庞上的冷漠比之康熙更甚,“皇阿玛,儿臣争位是儿臣的事,与良嫔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呵,她倒是没白疼你。”康熙终于转过身来,对上胤禩有几分愤怒的视线。“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她掩饰。你难不成要否认,你是由她教导出来的?她对你的影响,恐怕比朕为你们安排的那些夫子更盛。” “皇阿玛,儿臣不否认良嫔娘娘对儿臣的影响。”胤禩笑容之中带上了几分讽刺,“只是,良嫔娘娘教导儿臣的是为臣之道,而非争位之心。前一次儿臣踏足永寿宫还曾问,良嫔娘娘对儿臣有何期盼,您可知她的答案?” “什么?”康熙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视线之中带上了明显的期待。 “良嫔娘娘告诉儿臣,皇阿玛您如今身体十分康健,再继续掌控大清十余年也没什么问题。”胤禩只觉得康熙视线之中的期待看上去十分可笑。 “卫婵……”康熙闭上了眼眸,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悔意。 “良嫔娘娘也说了‘能够笑到最后的才能笑的最好’。皇阿玛,良嫔娘娘未反对儿臣夺储君之位,至今也从未支持过。儿臣在张明德之事发生前也没想着夺位,是您让我们走到了如今的境地。”胤禩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胤禩对母亲的重视,同样也更胜于他自己。 胤禩知道母亲对他的重视,所以这月余来,因为被革职之故,他甚至不敢踏入永寿宫。害怕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更害怕母亲真的为了他作出什么事。造成他如此挣扎的都是他的皇阿玛。造成母亲担忧的,也是他的皇阿玛。 可笑的是,皇阿玛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只因为他自己的猜测。 “朕早该想到的。”卫婵向来都是这般,不会干涉她人的想法。她自己似乎永远的置身事外,不枉她一身气质出尘。可惜,他终究是被自己的多疑迷了眼。 “皇阿玛,你并不了解良嫔娘娘。”胤禩听到康熙这般似乎对卫婵最是了解的话语,他便不由得回应了一句。 康熙如今只当胤禩说的是气话,自然不会恼怒。他此时看着胤禩便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母子什么。“明日,你随朕去永寿宫。这一次,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胤禩开始还想说什么,被他咽了回去,他也的确想念母亲。虽说现在依旧是处于革职状态,但是看到皇阿玛跟在一旁,母亲定然会安心一些。“谢皇阿玛。”   ☆、第43章 青菱小心翼翼的将卫婵从床榻上扶起来,在她的身后放上了一个柔软的靠枕,“主子,您好些了没?!” “还好。”寻罂忍住了喉咙间想要咳嗽的*,强行的压下去,让她那有几分苍白的面颊骤然变得晕红。倒是显得她的脸色稍微好上一些。 “您先把药喝了。”青菱端过自己放在一旁的汤药,拿起汤勺想要喂卫婵喝下去。 寻罂伸手拦住,自己接过药碗,直接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她身子的力道不大,只是起来喝药便让人觉得有几分疲惫。只有一双眼眸,始终与往日一般明亮。 “主子,奴婢再去给您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吧!”青菱见卫婵这幅模样,也知她身体没有转好。只是卫婵如今格外的但倔强,不知是不愿意让她担忧,还是不愿意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的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看到主子这幅样子,只会更加担忧。 主子已经许久未曾生病,永寿宫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说是冬暖夏凉也不为过。八阿哥胤禩与主子也是一日亲昵过一日,在几位阿哥之中颇受皇上的重视。主子没有什么可以烦忧的,生活质量又好。无论是从内还是从外,卫婵都没有生病的诱因。 哪怕是偶尔出现些小病小痛,皇上比谁都要紧张。不仅会让那穿着黑色衣物的暗卫亲自治疗,各种珍惜的材料都用隐秘的方法送到永寿宫之中来,都是早早的痊愈。 皇上现在不踏足永寿宫,卫婵的生活质量自然是骤然下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连她这个做宫女的都有几分不适,更何况是卫婵了。 这倒不是卫婵生病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八阿哥胤禩不知道为何被皇上革了职。往日那经常来这永寿宫的八福晋也许久未踏足,卫婵根本不知晓八阿哥真实的情况。 越是不知道,越是担心的很。哪怕卫婵面上从不表露出来,她这个贴身宫女却知道自家主子许久都未曾的睡过一个好觉。 这样一来,便是病来如山倒,那太医院的太医在青菱看来也不怎么上心。只说卫婵染上的只是普通的风寒,多吃这都陆陆续续的医治了二十余天,依旧没见好转。 哪怕是病去如抽丝,这时间未免也太漫长了一些。她很想换个太医给卫婵看看,只是这太医院的太医可不是能够任由她们选择的。 青菱现在最后悔的便是主子受皇上宠爱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想着和一个医术高超的太医搞好关系。这些年的安逸生活,让她失去了许多警惕。若是卫婵还是常在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寻罂太久没有生病了,她们又不需要借着太医的手对付哪位,让她忘记了太医的重要性。再者前些时日皇上还视自家主子如珠如宝,谁知道一转眼便抛在脑后,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太医说的没错,如今这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伤寒而已,好好养养就是。比起早些年,无论生什么病都要自己扛着,如今已经好上了不少。”寻罂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她来这个世界的初体验便是病痛。 “可是,主子!当年怎么能和现在比,当年您不过是个常在,如今您已经是良嫔。而且,您养尊处优了那么些年,身体早已经不同以往。”青菱其实还想说,如今卫婵的年龄也已经不小了,早已经不能和年轻的时候一般。不过,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子,年龄都绝对是禁忌的话题。 “咳咳,在我看来,倒是没什么不同。我这病,无论哪个太医看都是一样的,哪怕换个太医,也不过是多做些无用功而已。”寻罂微微摇了摇头,笑容自始至终的云淡风轻。似乎那病痛折磨的并不是她一般。 “可是……”青菱显然是不赞同的,这医术高的和医术低的能一样吗?! “哎,那你就再去太医院一趟。”寻罂靠着柔软的抱枕,微微闭上了眼眸。她的眉宇微微皱起,不知是因为难耐病痛的折磨,还是无法抑制心下的烦忧。 “好!”青菱面上带上了两分欣喜。她将卫婵身上的被褥向上拉了拉,这才脚步匆匆的向着永寿宫外走去。 “青菱,你这般脚步匆的是要去哪?为何不在良嫔身边伺候着?!”康熙刚走进永寿宫便差点与急匆匆走出来的青菱撞上。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般不知礼,怎么能伺候好卫婵?! 康熙不由得想到了那张被他盖上了玉玺的晋升圣旨,找个机会让那传旨的太监将旨意通传一下。到时卫婵身边的宫女太监就可以多上一些。这些人他并不想让卫婵自己挑选,而是想他安排一些人进永寿宫。这样既可以保证那些奴才对卫婵伺候的会尽心尽力,又能让他更了解卫婵。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八阿哥!”青菱看到康熙连忙低头,她唯恐自己动作慢了,视线之中便流露出对帝王不敬的情绪。“回皇上,奴婢这是要去太医院。” “去太医院?!良嫔生病了?!”康熙面色微微一变。 “主子她已经病了有二十余日。”青菱倒是实话实说,这当真没有隐瞒的必要。卫婵生病的第一天,她便急匆匆的去了太医院,这些时日她也是太医院的常客。 “怎么回事?!良嫔病了那么久,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朕?!”康熙面色明显的冷了下来,看着青菱的视线带着几分杀意。 往日里哪个宫的主子病了不都是急匆匆的告诉皇上,只要皇上多说一句话,那太医院的医生们对病人也就会更加的重视。所以,康熙下意识的觉得是这些奴才隐瞒了卫婵生病的事实。 “皇上,主子她说您近日国事繁忙,没必要因为一个她一个小小的风寒来打搅您。只要找的太医看看就好。”青菱微微紧了紧手指,压下了自己心中对帝王的恐惧,语气倒是与卫婵有几分相似。 康熙皱了皱眉,却没有在说什么。这的确是卫婵能够做出来的事,他那衣袖下的手指却不由得紧了紧。 “皇阿玛,我们先进去吧。”胤禩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他可是知道风寒若是严重也是能要了人的命,母亲已经病了二十余日…… 担忧与自责在心中交替。早知道母亲生病,他早就来永寿宫守着。那些所谓的担忧,哪里有母亲的身体重要。 康熙没有回答,直接向着永寿宫内殿走去。他的脚步极快,推开房门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嗯?青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卫婵的声音,康熙心下有几分激动,却也有明显的酸楚。往日只要他站在房间里,卫婵便会猜测到是他的靠近,如今却是猜测青菱。或许是因为生病之后没有以往那么的敏感,亦或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开心不起来。 “是朕。”康熙压下心下复杂的情绪,语气听起来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皇上……”寻罂睁开眼睛,挣扎着便要起身给康熙行礼。 康熙快步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卫婵的动作。“好好给良嫔娘娘看一看。” 房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衣着的人影,除了胤禩之外没有人露出意外的神情。胤禩虽然意外,却也没有多少惊惧。他现在满心都被病痛的母亲占据,也没那个时间惊惧。 “皇上,良嫔娘娘的确是风寒入体。”杨敏学给卫婵把脉的时间明显比往常要长了一些,他眼眸之中有几分惊疑不定。倒不是卫婵身上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而是这脉象实在是太过普通。这样的风寒别说是御医,按道理来说市井之中的普通医生都能够拿下。然而他反反复复试探了几次,都未曾查探出有其他病症的痕迹。 “开最好的药,梁九功你去看着,尽快将药给良嫔娘娘端上来。”康熙稍微放心了一些。这风寒缠绵多日的境况他也曾经听闻过,不过他相信,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她很快就能好起来。 “是。”梁九功连忙应下,和那黑衣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房间之中。 “皇上,您今日怎会来永寿宫?可是哪个奴才过去打扰了您。”寻罂对上康熙的视线。 “你这永寿宫的奴才对你还算是忠心,没有人跑去乾清宫。”康熙不由得偏离了视线,他以朝堂事多的借口不踏足这乾清宫,实际上究竟为何,他们都一清二楚。“如今朝堂之中的事务告一段落,朕自然就有时间过来。” 寻罂也不在意康熙的借口,她笑容清浅。“您这次能与八阿哥一起来这永寿宫臣妾就放心了。” “以后,绝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康熙视线格外的坚定。 寻罂微微勾了勾唇角,眼眸之中似乎有几分满足。一时间,房间之中似乎都流淌着脉脉温情。 胤禩看了看卫婵,将视线又转移到康熙身上。他微微垂下眼帘,虽然对康熙他仍有芥蒂,但是不得不说,只要卫婵还在皇宫一日,康熙便是她最大的依靠。他这个亲生子,也只能屈居第二位。 罢了,只要母亲还好,那他也愿意与皇阿玛‘父慈子孝’下去。   ☆、第44章 康熙与胤禩一直在永寿宫呆到天色渐暗,这才离开。 康熙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又悄悄地进入了永寿宫。他离开回来并没有多久,刚刚还言笑晏晏的人,此刻却已经沉睡。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钻入被窝之中。将身旁那似乎没有任何察觉的人揽入自己怀中。 “朕还想与你多说几句。”康熙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声音十分轻柔。唯恐自己声音太大将已经熟睡的人惊醒。他手指抚上卫婵的面庞,虽说她面色苍白,触感却是一如既往。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视线也从未离开身边人的面颊。 一直到他被困意笼罩,他这才闭上了眼眸。他的眼下隐隐有青色的痕迹,显然这段时间他过的也并不怎么愉快。 康熙在永寿宫休息的时候,总要比乾清宫醒的早上一些。不过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精神抖擞。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人的面容,那带着几分餍足感的面庞倏然变得苍白。 卫婵此时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迹,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浸·湿了一些。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中,这样的靠近,却让他没有丝毫的欣喜。 康熙顾不得其他,伸手摇晃卫婵的身体。“良嫔,醒醒。” 显然那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反应。“传太医,把所有会医术的人都给朕传到永寿宫里!” 昨日·他刚让最信任的杨敏学为卫婵把了脉,只是一夜的时间卫婵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此时对他也不敢有过多的信任,最靠谱的便是将所有的太医都传过来。 至于对卫婵的掩饰,若是人有一个三长两短,还需要什么掩饰?! 青菱自然是在永寿宫外守夜,她听到皇上那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面色也有几分发白。顾不得其他,她第一时间跑向太医院。至于其他会医术的人,康熙身边自然有人去通传。哪怕是到永寿宫歇息,皇上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人保护。 杨敏学第一个给卫婵重新把了脉,看着一向极具威严的帝王,面上不经意展现出的恐慌神色,他也不由得有几分恐慌。昨日那脉象良嫔娘娘的确没什么事,但是今日却是……“皇上,良嫔娘娘病情恶化,怕是要不好了。” 他当真从未见过这种病状,昨日明明一切还处于非常正常的状态,今日所有的部位都在恶化。仿佛昨日·他们查看到的状况都不过是表象,今日则是将最残酷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怎么会?昨日不还好好地么?今日怎么会突然恶化。昨日朕带着胤禩来这永寿宫,她心情明显的不错。这心情好,病情不应当快速好转么?!”康熙显然不满足杨敏学的答案。 杨敏学听到康熙这般言语,心下突然就咯噔一跳。“大悲大喜?!大悲大喜。皇上,良嫔娘娘大概是大悲大喜所以一时承受不住。人之病痛,向来是由心而生。良嫔娘娘因为心下有忧虑,才让那风寒缠缠·绵绵二十余日。身体的底子,怕是早有损伤。”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康熙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才继续开口。“虽说身子不太好,但是娘娘大概是放不下什么,所以一直撑着。昨日娘娘大喜之下,那心下与病痛坚持的想法大概就没有那么强烈了。所以今日,病情才会这般恶化。” “既然早有损伤,那你为何没有早看出来?!”康熙显然不满足这个答案,他手指紧了紧,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却不敢接受也不愿意接受。“朕要的不是原因,而是让你将良嫔给朕医好了!” 杨敏学听到康熙这般言语,他心下有明显的苦涩。这心病,最是难医。 更别说良嫔娘娘身子的底子本身就算不得好。她的出身在那里放着,年轻的时候没少吃苦受罪,多少在身体里留下了痕迹。哪怕后来养的好,也不过是潜伏了下来。如今良嫔娘娘的身体一垮,自然都冒出来找找存在感。 人体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哪怕是要用药,他都有几分无从下手之感。而且,就算是用了药物,怕是也治标不治本。良嫔娘娘她本身的求生*并不强,甚至很有可能她本身便心生死志。这些话,他根本不敢给皇上说。 “皇上,微臣只能竭尽所能!”杨敏学并不敢做任何保证。“微臣也请求皇上,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同会诊。” 杨敏学对自己所学的确是有信心的,然而这份信心在卫婵身上并不适用。他此刻是想着让所有的太医们都诊断一番,指不定有的太医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这般的病例,能够为良嫔娘娘寻得一线生机。 “朕早已有了安排。”康熙此刻也只穿着一身里衣,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他一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卫婵头上的汗迹。感觉到自己身旁的人身体的颤抖,他不由得紧了紧拥着她的那只手臂。 “皇上,太医们都已经过来了。”梁九功听到这边良嫔娘娘出了事,他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中途碰上了从太医院回来的青菱,她果真是如康熙所说的那样只要是医术能够拿得出手的人都被请了过来,就连一些学徒都跟在师傅后面进了永寿宫。 “过来好好给良嫔娘娘看看,若是医好了良嫔娘娘,朕重重有赏!”康熙招了招手,他本人却没有从床·榻边离开的想法。他开口说医治好了卫婵有赏,却也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若是真的治不好,他定然…… 不,绝不会治不好。不过是个风寒而已,这宫中一年有那么多得了风寒的人,如今都还好好地。不可能放在卫婵身上便成了绝症。 太医们面面相觑,按着个人的身份一一给卫婵把脉。只是,结果与杨敏学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康熙将他们开的药方交给梁九功,梁九功连忙退下。他并不是直接去熬药,这关系到良嫔娘娘,定然要拿给杨敏学去看上一看。甚至他手上的这张药方都有可能被弃之不用。 王太医此时脸上是掩饰不下的惶恐,这二十余日都是他在给良嫔娘娘治病。他当真以为良嫔不怎么受宠爱,再加上这些时日八阿哥似乎受到了皇上的厌弃,治病的时候当真也没多么上心。 如今他们看着皇上仅穿着里衣将良嫔娘娘搂在怀里,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恐怕,皇上不是不宠良嫔娘娘,而是太宠! “都下去!别在这里惹得朕的心烦!”康熙微微皱了皱眉,那些太医如蒙大赦的连忙退下去。 “皇上,这是良嫔娘娘的药!”梁九功将杨敏学开的药物端了上来。 康熙端起药物,没有去胃药,而是直接将额药碗放到了自己唇边。 “皇上……”梁九功想要阻止,只是康熙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只能看着康熙自己喝下一口。 接下来康熙的动作倒是让梁九功放了心,康熙将药液含在嘴里,并没有咽下去。而是自己一口一口的反哺给卫婵。画面之间的温情让梁九功忍不住的祈祷。这良嫔娘娘当真不能有事啊! 两人唇·瓣时不时的相碰,一碗药喝下去,卫婵那苍白的唇·瓣都被染上了嫣红。将空的药碗递给梁九功,康熙依旧是一手抱着卫婵,一手擦拭着她面上的汗迹,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皇上,您该起身去早朝了。”梁九功只能硬着头皮提醒,如今收拾一番再去早朝其实也有一些晚了,只是刚刚那样的情况,他根本没法开口告诉皇上要上朝。 “今儿的早朝就免了,你去通知一下。”康熙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哪怕去了朝堂,怕是也没有心思处理政务。 梁九功看了卫婵一眼,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 “梁九功,你通知完大臣之后,便让传旨的太监拿着圣旨来这永寿宫。朕要晋升良嫔为良妃。”康熙看着卫婵的视线格外柔和,如今他宠爱她怕是已经众所周知。那他不介意更加宠爱一些。 佟佳皇贵妃晋升皇后有他自己的目的,卫婵此时的晋升,他却是真心的想要冲喜。 只要她能够醒来…… “是!”梁九功连忙应下。 皇上昨夜在永寿宫歇息!皇上今儿因为永寿宫的良嫔身体欠安召集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皇上因为良嫔罢免了早朝!皇上晋升良嫔为良妃! 这些消息全都围绕着一个人,后宫的嫔妃心下有几分危机感,却都没有急着动手。她们不由得想起了佟佳皇贵妃,同样是重病冲喜的晋升。这良妃指不定也是个没有福气的。 良妃如今饮下的是大量的珍奇药材,那些太医们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为良妃吊着命。然而,这几日,良妃的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虚弱。 “是朕错了。”康熙一如前几日一般,下朝之后边直奔永寿宫。看着良妃那用着最好的药材,却越发削瘦的面颊,他不由得开口。 他身为帝王,哪怕是做错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也只有卫婵,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承认,还没有任何勉强。 那沉睡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让他面上也带上了两分惊喜。看着那苍白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血色,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加速了几分。然而那微微动颤动的手指,只是移动了一半便全无气力,最终完全垂下。 康熙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掌,身体伏在她身上良久。直到感觉那微凉的身体有几分僵硬,他才抬起头来,摊开手掌,看着她的手也随着压迫力道消失摊开。这个在皇位上坐了近五十年的帝王,此时眼眶通红,泪水沿着面颊流下,洒在那张开的手心之中。 大喜大悲,她最后留给他的同样也是大喜大悲。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良妃逝世。 出现了一次错误,便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有些时候,只要稍微理智一些,便不会留下遗憾。只是,更多时候的我们,习惯感情用事。所以,就只能留下一个‘残篇’。   ☆、第45章 胤禩站在永寿宫门前,微微抬头看着上面的牌匾。‘永寿’,这名字寓意不错,却终究没有让常住宫中的主子长寿。这个地方曾经住过在他心中占着最重要地位的人,如今同样住着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人。 “皇上,您要进去么?!”周全义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曾经长袖善舞的八阿哥,如今成为了掌管着宫中所有人生死的帝王。比起前几年,他的面上少了几分笑意,多了些帝王的威仪。他这个贴身奴才,身份上水涨船高,行为上倒是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一些。 皇上常常在永寿宫门前徘徊,更多的时候却是过其门而不入。如今这是太上皇的居所,皇上这个曾经最让太上皇宠爱的皇子,却似乎并不想看到太上皇。 “朕都快忘了这永寿宫里面是什么模样,是该进去看看了。”胤禩伸出手掌推开了房门,这里比起其他宫中还要寂静一些。除了皇阿玛最信任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的踏足。 连他这个当今圣上,想要碰触这永寿宫都不会被允许。当然,胤禩也不想让一些杂七杂八的人进入永寿宫,这个地方对他和皇阿玛而言都是一片净土。他信任的臣子,大多数都在为江山劳碌,如今在皇阿玛手中的确比他手中要稳妥一些。 “倒是还保留了皇额娘在世的样子,皇阿玛也算是有心。”胤禩推门进去,看着永寿宫那熟悉的风景,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怀念。 周全义自然知道,曾经这永寿宫之住着的是皇上的生·母。曾经的良皇贵妃,后来的孝恭仁皇后。 这位皇后娘娘在这皇宫之中倒也是个传奇,她生前少有人知晓她极为受宠。甚至在重病的时候,身份也不过是个嫔。 然而,她重病却是让太上皇连早朝都罢免了,在她身旁守了一日。当日便晋升为良妃,只是冲喜并没能挽回这位主子的寿命。这位主子在睡梦之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几日,最终还是离去了。太上皇晋升她为皇贵妃,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将皇贵妃追封为皇后。 胤禩径直向着记忆之中母亲的寝室走去,推开房门便看到了让他格外熟悉的身影,他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若非是皇阿玛的多疑,母亲自不会大喜大悲。他知道不能将母亲的死亡怪在康熙头上,却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好脸色。 “胤禩来了,过来坐。”康熙抬头看到胤禩那张与卫婵相似的脸,他的表情明显的柔和下来。他的热情与胤禩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胤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房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这才真切的看清了皇阿玛的面容。这个在记忆之中总是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两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霜雪。面容上,也逐渐爬上了沟壑。他甚至有种男人一夕之间便苍老了的感觉。 他登基到现在过去了两年,两年的时间便让他曾经最敬畏的皇阿玛洗去了所有的锐气,与宫外的老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母亲逝世,同年十一月康熙便准备复立太子。他在宗族、大臣们之间的活动也有了成效,朝中重臣联名保奏他为太子。康熙以一句‘聪明能干、有德有才、有仁君之风。’,定了他的太子之位。 立他为太子之后,康熙一改原本不插手阿哥们争斗的作风,多次打压反对他的势力。使得那些站在二哥与四哥一方的大臣们损伤严重,再也没有与他争锋的可能。并且他陆续的将自己手中的势力都转交到他的手里。这么一来,彼消我涨,他这个太子之位安稳的不能再安稳。 一年之内,康熙做尽了绝情之事,之后便欣然退位。登上皇位之后,胤禩直接将那几位被圈禁的兄弟都放了出来。承了他这个恩情,他们若是不为他办事,倒是会成为那不忠不义之人。这些,恐怕也在康熙的意料之内。 他们兄弟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他以如此梦幻般的方式到手。直到现在,胤禩依旧无法确定,康熙将这大清江山交到他手中,究竟是对他的宠爱与信任多一些,还是对他与母亲的愧疚多一些。 “胤禩参见皇阿玛!”胤禩微微低头,如今他已经是帝王,眼前的人是唯一能让他下跪之人。 “在这永寿宫之中,你我父子二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康熙伸手将胤禩拉起来,微微叹息了一声。 胤禩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在康熙身上的衣物上停留了一段时间。那上面复杂的纹路必然是出自母亲之手,他也曾听闻过,母亲除了画技之外,刺绣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母亲在世的时候,无法将她亲手做的衣物光明正大的给他。若是被人发现,反倒是个麻烦。如今,再也没有人胆敢在他们面前桎梏,母亲却已经不在,他再也没有机会实现这愿望。 康熙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边的笑容反倒是扩大了一些。他起身走到墙角,亲手搬出来一个巨大的箱子,放在他面前。若非康熙是习武之人,定然做不到这般轻松。 “打开吧。”康熙看着他的视线带着明显的鼓励。 胤禩心下隐约有了猜测,他手指微微颤抖地触碰箱盖。微微用力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些衣物。他不由伸手翻看,明显的看出这里面的衣物有大有小,他甚至看到那只有一两岁才能穿下的衣物。看到这箱子里的东西,他似乎都能看到自己的成长。 握着布料的手微微收紧,他不由得抬起头,想要将自己眼眸之中的水渍控回去。良久之后,他的心情才微微平复下来。开口时声音还带着一丝明显的沙哑,“这箱子,我带走了。” 康熙在胤禩面前早就不自称朕,胤禩也同样。两人之间,倒是像平常亲人的相处。 “本来就是你的。”康熙定定的看着胤禩的面容,“这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是你的。” 他给不了卫婵最好的,便想要给胤禩最好的。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便是这大清江山。如今的胤禩,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心下满满的都是欣慰,卫婵最在意的便是胤禩。如此一来,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胤禩将箱子重新合上,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皇阿玛,对于胤禩来说,没有皇额娘的皇宫,并不怎么值得留念。哪怕是美玉,也终究是有了瑕疵。” 康熙微微闭了闭眼眸,无法掩饰自己从心底涌现的疲惫。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没有卫婵的皇宫,连权利都变得没有意义。他那般迅速的将万里江山交到胤禩手中,并不是弥补。而是他已经失了继续为这江山拼搏的心力。富贵荣华、百官朝拜,与那人比起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母亲不曾恨过您。”胤禩见康熙那副悲伤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母亲不曾恨过皇阿玛,毕竟她从未深爱。他的母亲,向来能用最客观的视线,看清所有的事。除非,关于于他这个亲生子。 他还记得母亲最后清醒的时候,看向皇阿玛的视线带着几分明显的信任。若是恨,又怎么会放心将他交给皇阿玛?他倒是宁可母亲恨皇阿玛,哪怕是由爱生恨。那样,也许就会是不同的结局。 “我知道。”康熙伸手摩擦着衣物的纹路,似乎能从这上面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一般。她的肌肤也如同上等的丝绸一样,带着几分微凉,最是让他把持不住。 卫婵自然不曾恨他,她的性格怕是不会让自己染上怨恨这样污浊的东西。所以这她这一生之中,注定了没有她对不起别人,只有别人对不住她。 “胤禩,那你呢?!”康熙抬起头来,对上胤禩的视线。“你还怨皇阿玛么?” 胤禩微微愣了愣,垂下了眼帘。他还怨皇阿玛么? 见胤禩沉默,康熙面容上的笑容收敛,面庞都苍白了几分。他闭上眼眸,“胤禩,你走吧。朝堂上的事物,都等着你处理。” “胤禩告退。”胤禩推开寝室的的门,他放在门上的手指收紧。“皇阿玛,母亲不怨你,胤禩自然也不会怨恨。皇阿玛好好保重身体,明日胤禩会定时来请安。” 胤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心中也当真舒畅了几分。当年的事,又怎是皇阿玛一个人的错。母亲其实是忧心他才丧命,情深者注定不寿。 康熙目送着胤禩远去,笑容之中带上了满满的释然。低头看着衣襟上的纹路,眼底深处是满满的眷恋。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 还没等到胤禩第二日来给康熙请安的时候,便接到了奴才的通报,‘太上皇驾崩’。 他瞬间便有了眀悟,康熙这几年大概并不是他想的放不下大清江山,而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原谅。如今,心愿已了,便追随母亲而去。同样是‘情深不寿’。 当日胤禩便传太上皇口谕,将康熙与卫婵合葬。按理说哪怕卫婵已经有了皇后之名,她上面却依旧有三位皇后,怎么她都是距离康熙最远的一个。不过康熙对卫婵情深大家是有目共睹,有这样的口谕也实属正常。而且当今圣上又是两人独子,倒也没有人反驳。 母亲教给他为人与君臣之道,父亲教育他用人与帝王之术。如今两人皆已经逝去,再也没有可以让他轻易动容的人。 郭络罗氏见胤禩这幅模样,不由得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胤禩回头回了她一个笑容,温柔之下掩盖的确是那份潜藏在骨子里的出尘与飘渺。 父母一起教导他的便是‘情深不寿’。 他最在意的亲情已经离去。至于爱情,他更希望自己与母亲相像。可攻、可守,理智永远大于情感。只要郭络罗氏不踏足他的禁地,他便给她所有的尊重,他不愿学会痴情。   ☆、第46章 康熙对她的情感倒是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表现,自始至终的都是细水长流。他是在背后做好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却很少告诉言语。在帝王眼中,他的付出怕是永远比卫婵对他的付出要多一些。这样的感情,寻罂无法确定他是否心甘情愿的去追逐一个不知会去向何方的灵魂。 这样,也只有让他认为完美的付出变得不完美。当他走错了那一步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两个人的结局。 卫婵的身体本就没有多么康健,否则在历史上也不可能英年早逝。寻罂只是将这个时间稍微提前了一些而已,提前到她认为最适合离开的时候。这个时间不仅对于她来说最适合,对于胤禩来说也是一个机遇。 哪怕她没有办法再继续回馈那个孩子对她的孺慕,也总归给了他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在胤禩成了他们之间唯一存在的联系之后,康熙怎么也不可能对他如同历史上那般绝情。 寻罂伸手推开隔离舱的防护罩,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穿越,实验室之中比起前一次的慌乱,显得有条不紊。不过,这一次他们比起上一次更加忙碌。忙着排查仪器之中可能出现的漏洞。 “寻罂,辛苦你了。”刑全宇视线并没有从屏幕上移开,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一边开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些在屏幕上不断漂浮出来的数据,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难题。大的地方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若是小细节问题,当真是有不少。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成功。 “小罂,这次是哪位?”关惜岚在这些人之中是显得最轻松的一个,她作为修真者庞大的精神力,让她一心二用也能跟得上其他研究院的进度。 “爱新觉罗·玄烨。”寻罂从隔离舱中起身,坐到关惜岚旁边。关惜岚负责的便是接收灵魂,她这里自然能够最直观地看出自己任务成功与否。 随着警报铃的再次响起,大家面上没有出现任何喜悦,反倒是一个个的严阵以待。她们紧紧地盯着各自的电脑屏幕,唯恐出现任何一个微小的差错。 “又消失了。”关惜岚随手将自己面前的键盘一推,面色有些苍白,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无奈。“根本不知道怎么消失的,那帝王的精神力比我的还要强一些,连截留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帝王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是普通人灵魂力却那么强。” 关惜岚眯上了眼睛,对她来说尝试去截留灵魂也是一个大的挑战。不过是一瞬间,她便有脑袋要裂开的感觉,明显的精神力使用过度。 精神力堪比修真者么?!寻罂想到自己对康熙布下的清心阵法。在那个世界她手上的材料虽然算不得好,但是对一般的修真者都是有用的。对康熙也的确是有用,但是效用却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大。虽然没有让他对她起直接扑倒的心思,但是亲近的动作倒是没少做。 康熙最喜欢的就是两人身体贴着身体,哪怕是她在做什么事,他也喜欢将她揽着。甚至是直接让她靠在他怀里。 看来以后若是用些什么手段需要更慎重一些,若是阴沟里翻了船有损她一世英名。寻罂看了一眼关惜岚手边那可以让精神力探入通道的位置,微微垂下眼帘。若是她亲自截留,成功率或许就会大上一些。 在基地里,她展现出来的精神力要比关惜岚稍微弱上一些。研究室的成员为了保护她自然不会让她涉险,若是她这个‘精神力异能者’稍微强上一些…… 寻罂觉得她大概可以找个机会去‘突破’。 “关惜岚,你放下手中的工作,好好休息。其他人继续排查机器漏洞。”刑全宇直接发布了任务,他看向关惜岚眉头微微皱起,“我说过,强行截留是不可能的。别说你的精神力可能比不上目标人物,哪怕比得上,在直接触碰空间通道的时候都会消耗大半。又拿什么来截留。” “没办法,不尝试一下总是有一些不甘心!”关惜岚毫不在意的回应。她这样尝试了一次,便歇下了心思。这事情果然是只能智取,不能强来。 “现在你倒是歇下了心思,让我们实验室白白损失了一个劳动力。”刑全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们这个实验室有两个宝。 一个便是眼前这个关惜岚,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她的实力在那里放着,他想打也打不过。在技术上,能够比得上她的也是没有的。若不是因为关惜岚实在是没有大局观念而且讨厌麻烦,估计这组长位置也轮不到他做。 另一个便是寻罂,她的实力在基地之中只能算是中等。不过她属于特殊的精神系异能者,是他们实验的核心人物之一。她的实力虽然只能算是一般,技术上也只能说是中游。但是在这实验室之中,却是人缘最好的。他若是真为难了她,指不定自己手下的人会怎样造反。 “安啦安啦,我恢复精神力用不了几天。而且小罂在外面费心费力的,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关惜岚毫不在意的起身,她的面色虽然还有明显的苍白,双目却炯炯有神。“既然这里没我的事情,我和小罂就先走了,你们忙。” “走吧,好好休息。”刑全宇微微摇了摇头,重新将心思放在屏幕上的数据上。 寻罂跟着关惜岚回到住宿区,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她们虽说都算得上是研究所的重要人员,这住宿的区域却也不是集中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这住宿的区域可以自行选择。寻罂所选的地方,相当于整个基地的居住区来说,有几分偏僻。 虽说地方有些偏僻,居住的条件却是丝毫不差。倒也符合她在研究院的身份与每个月的食物份例。 寻罂先是洗了个热水澡,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房间之中所有高科技的物品都使用了一下,这才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打开与基地网络联通的电视屏幕。 她想要找个机会让自己的精神力‘突破’,显然在基地之中接受一个危险性稍微高一点的任务会好一些。无论是异能者还是修行者,在战斗之中突破都是常事。 打开屏幕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打开了任务栏。那处于榜单最上方的任务让她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个团队任务,任务目的是‘发掘古墓’。 自从修行者出现之后,发掘‘古墓’、‘古代遗迹’这样的话题一直是源源不绝的。古墓与现在的安葬不同,只要是稍微有些身份的人死亡,必然是有陪葬品的。 在末世之前,这些陪葬品也是价值不菲。它们都是古董,非常有收藏价值。末世之后,那些观赏性陪葬品变得一文不值,但是一些具有攻击力或者是防护能力的陪葬品价值则是大大增加。 随着的异能者的增多,探索古代墓穴也更加容易了一些。他们甚至能够探索到古代修行者那带着机关、阵法的墓穴。虽说这样的墓穴相对来说有一些危险,一旦进入收获也是十分丰厚。 这个进入古代墓穴的任务,能够被放在任务榜榜首,恐怕是属于修行者的墓穴。修行者啊……寻罂微微眯了眯眼睛,这种修行者的墓穴不仅仅是危险而已。甚至很有可能直接闯进了人家的大本营。 寻罂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打开通讯软件与家族联系。她相信,这次出现的事情应该与家里那些家伙没有关系。不过,还是要过去看看才好。 寻罂点击了接收任务,系统直接将她的默认资料发送到了发布任务的任务人手中。没等几秒钟的时间,她便收到了回复。回复的内容很简单,‘集合地点:基地东广场,集合时间:20日后。’ 显然,任务人对这件事也是相当郑重,足足等待二十天的时间,让整个基地的人接受任务。这倒是与任务丰厚的奖励相得益彰,看着奖励上面写着的晶核数量,寻罂倒是不甚在意。她感兴趣的还是任务本身。 既然二十日之后出任务,最近她恐怕不能出去了。作为实验室的主要人员,她若是经常出去任务,甚至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刑全宇恐怕会气疯不可。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实验。 拯救全人类的事业…… 寻罂微微勾起的唇角带上了两分讽刺。她可从来没有那么伟大过,她想要守护的,不过是自己护在羽翼下的那群家伙。终究不愿意他们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下,想要为他们寻找一个可以重新接触阳光的机会。 至于拯救全人类,救世?大概只是顺带做了。 她想到那疑似出故障的仪器,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那所谓的帝王灵魂带回来。更何况,他们也无法百分百确定,带回灵魂之后,这个世界便会恢复正常。 寻罂将心下的浮躁压制了下去,这才走到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里面满满的全是书架,上面摆放着的书籍却只有一种,那便是‘历史书籍’。显然,这便是她为了完成任务充能的房间,这些书籍的确让她的任务轻松不少。 随手从上面拿下来一本书,靠在沙发上阳光撒在她身上,她的肌肤却一直偏苍白的颜色,没有因为阳光而出现一丝的晕红。   ☆、第47章 寻罂这几日过的很悠闲,可谓是好好休息了一番。 作为研究所的重要人员,他们只要进行实验便会有食物和修炼需要的晶核等物质分发下来,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非要与丧尸战斗。这几日没有实验,她也没有主动接受任务,时间自然就空了下来。 轻松的时间过的很快。关惜岚的精神力只是消耗过度,并未因此受伤。只是休息了五六日,关惜岚便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寻罂再次踏上了异世的旅程。 寻罂再次恢复意识,下意识的扫视整个房间。她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外面明明是晴朗的白日,不远处的房门却是被紧紧地关闭着。房间很大,在门窗都关闭,仅仅只有她一人在里面坐着,当真显得十分空旷与寂寥。 这样的环境,着实适合一个人情绪的发泄。只有自己的世界,无论表现的如何,都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自然也就不会有没有礼仪,或者是善妒之类的说法。 寻罂抬起手,用手指轻点自己眼睛周围。手指几乎是在瞬间便被泪水浸·湿,眼睛周围应该已经肿·胀了起来,带着明显的刺痛感。哪怕不查探记忆,她都能够知道,这具身体哭了许久。 寻罂依照着身体的记忆,走到房间的梳妆镜前。透过那不甚清晰的铜镜,她看到了这具身体那憔悴的模样。 眼睛因为哭泣变得格外红肿,将那一脸的脂粉都冲洗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面容。不过是三十余岁的年龄,看上去倒仿佛有了四十余岁的模样。皮肤相当暗沉,眼角周围更是有了明显的褶皱。 不仅是岁月的磨砺,倒也是与个人的心情息息相关。若是每日都愁思入骨,她又怎能保持住自己年轻时的娇·嫩明艳?! 郭圣通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能够让她忧愁的,也只有她的丈夫——东汉的开国君王、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比起其他的君王来说,刘秀当真是个钟情的男人。只可惜,他钟情的对象并不是郭圣通。 刘秀与阴丽华的爱情在历史上都留下了痕迹,被人称之为‘秀丽爱情’。郭圣通,她不过是这场戏剧之中的配角。 郭圣通不知有多少次因为刘秀对她不够体贴开口抱怨,这样却只会将她最想要抓·住的人越推越远。 又是一个被情所伤的女人…… 郭圣通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刘秀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最后有几分心如死灰。若是刘秀依旧还是如往常一样,对她不冷不热,她倒不会受什么打击。哪怕是深入骨髓的痛,到习惯了之后,也总会麻木。 这一次却不同,不仅仅是不宠爱的问题,而是关乎后位。 这东汉的江山随着刘秀的统治,再也不复最初的风雨摇摆。天下平定,一副中兴之相。刘秀在公元39年时下令度田,检查人口的数量。精确了人口与土地之后,可以增加国家的赋税收益。对于国家来说,自然是非常有利。 刘秀希望自己的度田政策更加精准的实施,便严查在其中作弊的官员。以至于触碰到了权贵的利益,使得他们奋起反抗。最终渐渐地演变成了‘度田祸事’,地方民众□□。 民众□□,刘秀派兵镇压与安抚。度田祸事共持续了三年,无论是地方百姓,还是朝堂都是一片混乱,甚至动摇了国之根基。 而在这风雨飘摇的三年时间内,日食足足持续了两年。这在东汉的民众看来,是明显的天象示警。一时之间,可谓是民心惶惶。 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刘秀是准备将这度田造成的民众担忧,还有所谓的天象示警都压在郭圣通身上。这自然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然而刘秀基本已经将度田之事平定,他要的不过是给所有人一个安抚而已。 为了天下安定,牺牲一个郭圣通。这在刘秀眼里,当真是没有犹豫地必要。刘秀此时已经在与大臣商议,想要以最容易让民众接受的方式来废后,恐怕不消几日便能够下达圣旨…… 后位大概是郭圣通陪伴刘秀那么多年,唯一保留下的东西。如今刘秀连这后位都要收回,这让郭圣通如何接受? 寻罂的手指在面颊上拂过,看着面颊上的泪水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这张面庞上的脂粉与那明显的岁月痕迹。虽说一张脸不过是个皮囊,然而人的第一感官却永远是从皮囊开始。她总不能,让自己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郭圣通也清楚这张脸在皇宫之中的而重要性,自从出现了明显的岁月痕迹之后,总是用厚厚的脂粉遮掩面容,就连贴身的宫女见到的都是她妆容得体之后的样子。 这样的行径,若是在其他帝王在位的时候或许会让人怀疑。宫中的贵人哪个不是要奴才们服饰,怎么能自己动手?在刘秀的皇宫之中倒是没有多少人在意。刘秀是开国君王,早年的时候出身并不好,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向来是不需要奴才帮忙的,作为皇后的郭圣通效仿一二倒也正常。 因为郭圣通掩饰的很好,所以寻罂才敢这般轻易将脸上的痕迹消除。否则,哪怕这张面容再怎么不能直视,她也只能用这张脸生活下去。 看着铜镜之中那端庄得体的女子,寻罂满意的从铜镜前起身。走到那关着的门前,打开房门。 泪流满面,不会有任何意义。无论是有什么想法,只有付诸行动,才有可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结局。 “皇后娘娘。”白琴一直在房门外守着,听到房门声,脸上浮现了明显的惊喜。 在抬头看清郭圣通的面容时,白琴的眼眸之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倒不是说郭圣通的面容长的多么倾国倾城,郭圣通的长相是不错,却也没有到让人惊艳的程度。 郭圣通面容看上去感觉端庄、秀丽,十分舒适,是属于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女子。白琴是看习惯了浓妆艳抹的郭圣通,猛然看到她这般模样,才会出现惊艳之感。 白琴不由得将郭圣通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是与往日一样的穿着,皇后娘娘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明媚,少了几分轻愁。让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尊贵耀眼。 轻愁?!白琴从郭圣通面容的震撼之中清醒了过来,她想到了皇后娘娘将自己关在房间中那么久的原因。皇后娘娘听闻了皇上要废后的消息,这才悲痛欲绝的将自己关了起来。 如今再看皇后娘娘的面容,虽说依稀还有几分憔悴,但是心情看上去还要比往日好上一些。 “这称呼再叫上几日,恐怕就要改一改了。”寻罂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仿佛不甚在意。 白琴下意识的对上郭圣通的眼眸,只见那双眼眸微微眯起,掩下了所有的思绪。白琴看着郭圣通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下一酸。明明郭圣通没有露出任何伤心的情绪,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最悲伤不过。 “皇后娘娘,如今圣旨还没下,终究还是有改变的余地。”白琴忍不住开口安慰。虽说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可能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小到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步。 “圣旨不过是个形式而已。皇上已经有了这个意向,那便已经成了事实。”寻罂看向却非殿的方向。若是提前一段时间来到这里,她也许还能有改变的可能。如今,还未与刘秀交锋,她却也知道。有些东西,怕是不会再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改变。 “皇后娘娘,哪怕……您还有太子殿下他们。”白琴微微低头,不让郭圣通看到自己的表情。其实她也听说了,若是皇后娘娘被废,太子爷的位置怕是也危险的很。 “是啊,我还有疆儿他们。”寻罂唇角依旧含笑,似乎没听出白琴口气之中那明显的不确定。“走吧,随我去见一见皇上。” 白琴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诧异,她显然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时候突然去皇上的却非殿做什么?若是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让皇上不悦,对皇后娘娘恐怕更加的不利。 心下实在是忐忑,白琴不由得开口。虽说话语有几分不符合身份,却也当真是对郭圣通的关心。“皇后娘娘,您这时候去找皇上,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谈。” “放心,哪怕不为我自己考虑,我总归还要为疆儿他们考虑一下。”寻罂没有回答,只是开口安抚有几分不安的白琴。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径直向着却非殿走。 白琴虽然有拦着皇后娘娘的心思,却也知道,根本拦不住。她只能继续跟着皇后娘娘走向却非殿,看着那宫殿距离她们越来越近。   ☆、第48章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她此时来是想要做什么?!”刘秀微微皱眉。 “皇上,那奴才去给皇后娘娘说一下,您如今宫务繁忙?!”张成见刘秀这幅表情,便知晓刘秀并不想要看到皇后。他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不,让皇后娘娘进来。”刘秀舒展了眉宇,唇边带着笑意,当真是柔和的很。他想要看看,郭圣通此时来这却非殿所谓何事。 郭圣通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来却非殿找她了。在听多了郭圣通对他宠爱阴丽华不满的抱怨言语,他自然越来越不愿见她。哪怕是她亲自寻来却非殿,得到的也经常是他宫务繁忙的借口。这样一来,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郭圣通是不会主动来找的。哪怕是想念他,也都是让身边的奴才来询问一句。 郭圣通突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找她,难不成是听说了什么?刘秀眼眸之中有明显的不悦,他作出的决定自然没有改变的可能。若郭圣通真的是为了废后之事前来,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值得推敲了。 如今圣旨未下,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他与一些臣子的确协商了一番。那些人都是他信任的人,若是真的是他们传出去的,他心下又怎会安定?朝堂已经混乱了有一段时间,如今看来也不是松懈的时候。那些曾经信任的臣子,或许也并不全然可信。 “臣妾参见皇上。”郭圣通进入房间便行了一个最标准不过的礼仪。 “皇后快起身。”刘秀虽然没有亲自将郭圣通扶起来,话语之中也带着几分亲近的。 “谢皇上。”寻罂起身之后便抬头看向那端坐于桌前的帝王。 刘秀的性情是出了名的柔和,在朝堂上或许还会有些强硬的时候,在后宫当真是对谁都带着几分温柔。再加上他人本身生的勇武,又身份尊贵,对女子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若非是这般,郭圣通为何又在明知道两人只是政治联姻的情况下,还痴痴傻傻得交付了全部的真情?! 刘秀看到郭圣通此时的面容,心境越发的平和了一些。那刚刚对自己臣子的怀疑,也被他下意识的打消。 此时这郭圣通看上去可谓是容光焕发,脸上虽说未施粉黛,却比往日妆容齐全的时候更显得年轻。那肤质在他的地方看过去,似乎不比二八少女差。身上那份稳重端庄,更是少女不可能具备的。 最让他放松的是郭圣通此时面容上带着的笑意,他倒是许久未见郭圣通笑的那般没有任何杂质。往常他看的最多的是郭圣通那略带讨好亦或是勉强的笑意。 “皇后此次来见朕,可是有什么大喜事。”刘秀不由得开口,他的眼眸一直看着郭圣通,给人一种尊重在意的感觉。这只是他的习惯,只是却总是让人想的多一些而已。 “喜事?”寻罂微微侧头,露出女子完美的侧颜。她的笑容也是格外柔和,趁着那张容颜仿佛更年轻了几岁。隐约之间,甚至让人觉得单纯美好。“对于皇上来说,的确是喜事。” “嗯?为何是对朕来说。”刘秀倒是一时间被郭圣通的笑容晃了一下,不过一瞬间的失神,自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这样的笑容,对于刘秀来说也是相当熟悉的。刘秀与郭圣通之间也曾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只是相对于他对郭圣通不满的时间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这个笑容,倒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那段记忆。 “臣妾虽不懂朝堂大事,却也知晓自皇上度田开始,事情便多了起来。如今度田之事虽说表面安定下来,倒也是人心惶惶。还有那日食天象,总要有人来承担。”寻罂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刘秀更加近了一些。自然她也就清晰地看到了刘秀面庞上那明显的僵硬,哪怕刘秀掩饰的再快,她也不会认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皇上,这天下能够但得起如此大祸的,似乎除了您就是臣妾了。”寻罂唇边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似乎她并非是来请罪,而是来赴一场盛大的宴席一般。“臣妾来此,是想让皇上废了臣妾的皇后之位。” “……”刘秀瞳孔微微一缩,一时间他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郭圣通的想法,还是郭圣通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提前一步出现在却非殿。对于他来说,郭圣通肯退位的确是最好不过。 只是,这与往日有太多不同的郭圣通,让他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郭圣通,又怎么愿意放弃后位?!她若是知道了废后的消息,不应该会祈求他,甚至是向他抱怨么?! “皇后为何如此这般?”刘秀自然没有拒绝郭圣通的想法,他却也没有第一时间便同意郭圣通的请辞。 这请辞可等同于请罪于天下,郭圣通可知道这退后一步,便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寻罂自然明白,然而她自己不请罪,也同样会被刘秀这个帝王告罪于天下,着实没什么区别。“皇上希望臣妾这样做,不是么?哪怕今日臣妾不来,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臣妾这样做了,皇上会不会觉得更加亏欠臣妾一些?!” 刘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着眼前的郭圣通,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的枕边人。 “臣妾不过是效仿阴姐姐而已,当年她固辞后位,皇上是欢喜的吧。”寻罂对上刘秀的眼眸。 当年郭圣通与阴丽华同为贵人,必当从中择一人为后。‘娶妻当娶阴丽华’这刘秀之言,当真能看出他对阴丽华的喜爱。这皇后之位,刘秀最属意的也是他更加喜欢的阴丽华。阴丽华固辞后位,最终登上皇位的才是郭圣通。刘秀甚至在阴丽华出现母弟之祸时,亲口说是因为阴丽华请辞,郭圣通才能登上后位。 有些东西,刘秀与阴丽华忽略的理所应当,郭圣通却不可能忽略。 郭圣通出身名门,她的家族有拥龙之功。与刘秀成亲之后,更是随他南征北战。阴丽华对刘秀的大业则是没有任何帮助。入主洛阳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只知有郭圣通而不知有阴丽华。当时郭圣通又已经有育有刘疆,阴丽华已无所出。这样的情况之下,刘秀又怎能立阴丽华为后? 哪怕是立郭圣通为后之时,也并非是阴丽华再次请辞。而是郭圣通的舅舅刘扬起兵谋反,刘扬自然是被诛杀。 整个真定王族都有几分惶惶不安,不知刘秀会怎样处置他们。为了安抚臣子的心,刘秀不仅将郭圣通封为皇后,刘疆封为太子。甚至连刘扬的儿子刘定都袭了刘扬的爵位,成为新的真定王。 刘秀显然更喜阴丽华,所以处处偏袒,处处避重就轻。以‘请辞后位’稳固了阴丽华识大体的美名。当初阴丽华做的,与寻罂现在做的何等相似。因为求不来,所以便可以毫不犹豫的退让。 “皇后倒是大度了许多。”刘秀自然能发觉郭圣通的眼眸深处也没有任何阴霾。似乎,仅仅是怀念当初而已。眼前的郭圣通的似乎与这些年不停在他耳边抱怨地郭圣通根本就不是一人。 ‘固辞后位’对刘秀来说,也是他记忆中相对美好的场景。如今旧事重提,不知为何让人有些五味杂陈。他不由得回忆当年的场景,面色变得有几分复杂。不过终究是有区别的,当年阴丽华有他的处处维护,如今他乐见其成。最后因为阴丽华落为腾妾,他也的确对她更多了几分亏欠,更加疼宠了几分…… 寻罂笑容之中终于带上了几分苦涩的味道,那看向刘秀的视线却不再如往日一般深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皇上,可是说错了。臣妾这般做,可不是大度。” “为了让朕觉得更加亏欠?”刘秀下意识的回应,刚刚郭圣通的确这样说了一句。 “不。”寻罂面容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恍惚的眼眸也重新聚焦。“臣妾与皇上之间的开始是由皇上来决定,那么终止由臣妾来说才算公平。臣妾就只当从您求娶那一日起,不过是南柯一梦。” 大抵,从来没有多少人想过,插足于刘秀与阴丽华之间,并非郭圣通所愿。难不成要怪她当年母族太盛,入了想要平定天下的帝王的眼?活该当她所有的价值被消耗殆尽之后,便只能够退位让贤?世人或许还要说一句‘原配归位’。 刘秀的选择,让郭圣通交付一生。然而,他心中·出现的那份愧疚,却始终是属于阴丽华。刘秀记住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对阴丽华的亏欠。从未想过,陪他征战,为他生儿育女的另一个女子。这大抵便是自己喜欢与政治联姻的区别。 刘秀求娶郭圣通是为了获得刘扬与郭氏的支持,他的自己也有被强迫之感。那么,哪怕郭圣通做太多,也终究是入不了他的眼。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强迫了谁?! 刘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郭圣通,她面上平静的表情,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两人洞房初见她的迷茫与惶恐。那时的他,倒也曾对这个少女有过怜惜,也曾温柔相待过两三年。 直到他入主洛阳,将阴丽华接回到宫中。他看着郭圣通着实容不下·阴丽华,他们之间便有了改变。直至,今日。   ☆、第49章 “皇上,您此次召集臣等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阴识与其他几位大臣已经在下面坐了小半个时,从他们进入这却非殿之后,刘秀只开口说了‘平身、赐坐’便不再有任何言语。他们作为臣子的,便只能等着。那么长时间过去,刘秀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阴识这才催促了一句。 阴识早年便跟随刘秀与刘秀的兄长两人一起谋大业,刘秀对他本就信任有加。他又是阴丽华的同父异母的兄长,比起其他官员来,还要多出几分亲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倒是有胆量开口。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大体能够猜测到刘秀将他们召集到这里来所谓何事。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过一次被召集的经历。阴识不由得侧头看了不远处的郭况一眼,今日之事,对于阴家与郭家同样重要。 “朕的确有事与诸位大臣相商。”刘秀终于抬头看了下面的人一眼,视线在阴识与郭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们两人,一人是阴丽华的兄长,另一人是郭圣通的胞弟。“昨日皇后来了这却非殿。” 阴识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微光,他低垂着脑袋,自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刘秀想要废后之事,他用书信告知过阴丽华。这郭圣通被废,阴丽华自然便是最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人。如此他自当提点一番,让阴丽华更加谨慎一些。 阴丽华自小聪慧,也极有自己的打算。很有可能便是她差人告知了郭圣通废后一事。郭圣通一直被娇宠着,在宫廷之中都保留着几分真性情,喜或不喜,从来都不会想着掩饰。她知道了皇上要废她的皇后之位,恐怕绝对不会一声不响的听之任之。 也就是说,郭圣通曾来这却非殿做了最后的挣扎?!阴识并不慌张,若是其他原因废后,或许还有更改的可能。如今这废后之事,可是关乎着皇上他是否能够坐稳这大汉江山。大丈夫当以天下为重,又怎能被私情所缚。 更何况,皇上的私情更多的也不是在郭圣通身上,而是在阴丽华身上。 郭况同样微微低垂着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并为开口为郭圣通求情。他为人向来谨慎,如今真实情况如何,他并不清晰。若是真的贸然开口,极有可能令皇上不悦。虽说他心下的确担忧胞姐,表现却与其他大臣没有什么两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刘秀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自己的臣子更加满意了一些。尤其是对郭况,他向来行·事谨慎,哪怕是在自己给郭家最大荣宠的时候,也从不恃宠而骄。“昨日皇后亲自来这却非殿请罪,请辞皇后之位。” 阴识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当年阴丽华的固辞后位,与如今的场景多么的相似。他的手微微收紧,想要抬头看皇上的表情,却终究没有抬头。他知道自己眼眸之中还有几分惊讶,不复往日那般的云淡风轻。 这幅模样,还是不要让君王知晓的好。往日·他可是对地位爵位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如今,为了一个阴丽华的后位,倒是有几分失常了。 不仅是后位。阴识将收紧的手指松开,甚至还有太子之位。刘疆这太子是嫡长子为名正言顺,若太子再非嫡长子,他这太子之位可还能做的安稳? 他认为此时便是他们阴氏一族的机遇,谁想到郭圣通会走这样一步棋。‘请辞皇后之位’,她这是在效仿阴丽华?郭圣通不是向来对阴丽华不屑,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突然开了窍?! 还是说,有人在身后指导?!阴识有几分眀悟,他将这废后之事告知了阴丽华,郭况没理由不告知郭圣通。若是郭况的指导,倒也说的清。 郭况可从没想过将事情告诉郭圣通,他知道如今虽说圣旨未下,却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提前告诉郭圣通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在他看来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郭圣通知道了这件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而郭圣通的做法,更是让他惊讶。郭圣通对刘秀的执念那么重,居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成长了不少。 至于郭圣通为何会知晓废后之事,郭况也能够想到。没想到那位阴贵人居然如此胆大,在这时候,还敢冒险。她就不怕,操作不当让她即将到手的皇后之位脱手么?还是说,她当真对皇上和她之间的情感那么信任?! 郭况想到这里也只能为郭圣通叹息。郭圣通比不上阴丽华的美艳,当年皇上可是对阴丽华一见钟情。‘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的确是郭圣通比不上的。哪怕郭圣通对刘秀的感情再真再浓,也不抵那阴丽华洒然一笑。 除非……阴丽华在刘秀心中,再不复往日美好。 “皇后娘娘当真是以江山社稷为重!”张湛身为太子太傅,他反倒是最不同意皇上以废黜皇后之位稳定民心的想法,上一次大臣商议,他便曾激烈的反对。这一次,听到刘秀这般言语,他便再也没有反对的办法。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会这般选择,这皇后之位若是一废,那能够接任皇后之位的只有如今的阴贵人。那位极得皇上的宠爱,若是再有了皇后之位……这般,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皇后都能废弃,那距离太子被废还会远吗?! 张湛看重的的确不是皇后郭圣通,而是太子刘疆。只是他人言微轻,没有改变这件事的可能。或许,他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皇后以社稷为重,亲自请辞后位,此乃大义之举。虽说往日其行为随性,却也是真情所致。”刘秀看了诸位大臣一眼,这些都是在朝堂上至关紧要的大臣。他对他们说出了事实,无论圣旨怎么写,都不会让人对郭圣通有所轻视。“朕如皇后所愿,下旨废后。之后,再另做封赏。” 他心下有几分叹息,他不由得向着椒房殿的方向看来一眼。真是如郭圣通所言,她自请废后,他便对她更多了几分亏欠。不过,将自己的目的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也只有郭圣通敢做。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只得跪在皇上面前,称一句‘皇上圣明’。 建武十七年十月,光武帝以郭后“怀执怨怼”和“吕霍之风”为由,下诏废后,封郭圣通为中山太后,迁居北宫。 寻罂欣然接下圣旨,唇边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白琴,收拾一下东西,尽快搬出去。” “皇……”白琴下意识的想要称呼郭圣通为皇后,连忙和止住了自己快要出口的话。“太后,您要不,自己去寝室里待会儿?!” 郭圣通虽然此时面色如常,定然也是伤心的。她对皇上有多少在意,她们做贴身宫女的很是清楚。以往郭圣通伤心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寝室之中呆着。此时郭圣通在她眼中明显的反应异常,她自然更加担心,忍不住自己提议。 “不必。”寻罂打开圣旨,将上面的文字重新看了一遍。这张圣旨之上当真只有将她这皇后之位废黜的语言,而没有册封阴丽华为后的说法。她身边的奴才们,也没有任何传言。 历史上,刘秀在废黜郭圣通皇后之位的同时,便册封了阴丽华为后。虽然因为时候特殊,并未给册封的新后举行庆典,阴丽华在今日之后却也已经是真正的皇后。 现在,刘秀虽说废黜了她,却并未封阴丽华。她说的那些话,显然对刘秀是有一些影响。 寻罂抬头对上白琴依旧带着明显关切的视线,伸手将圣旨放在她手上。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将圣旨接住,她开口说了一句。“白琴,我早就说过‘皇后’那称呼叫上几日,你便要改上一改了。这不就是改了改么?早已经有了答案的事,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白琴前几日虽说跟着郭圣通去了却非殿,却只能和其他奴才一起在殿门口守着。她并不清楚郭圣通和皇上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当是郭圣通当时是去皇上面前求情,那般模样,他们做奴才的自然不能看到。毕竟有损皇后威严。 她见郭圣通带着笑意走出来,她总觉得皇上的答案让郭圣通满意欣喜,自然也就是对郭圣通本人有利的方向。现在想想,这些不过是她惯性的思考而已,事实怎么样,她根本完全不知晓。 自从那日郭圣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出来之后,就仿佛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她唇边总是带着笑意,倒是与皇上有几分相似,让人更加难猜了…… 那一日,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中山太后,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 “太后,您真的不伤心吗?!”白琴重复问了一句,她的视线与郭圣通相对。 “我很愉悦。如今,也算的上是得偿所愿。” 白琴见郭圣通面上依旧没有任何阴霾,心下虽然有几分疑惑,却当真放松了许多。 寻罂扫了一眼其他忙碌起来的宫女奴才们,带着白琴向自己的寝室走。那里面的东西,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收拾。还有一些以后再也用不到的衣物首饰,都要送还给皇上。 褪·下一身的皇后装束,看着镜子里的人少了几分雍容稳重,平白多了几分生机。出了笼的鸟儿,与笼中的金丝雀自然有很大差别。   ☆、第50章 白琴还在收拾东西,便听到有一阵略微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连忙将东西放下,打开室的房门自己闪身出去。她重新走回寝室,脚步比之刚刚也快上几分。恭恭敬敬的走到郭圣通身前。“太后,太子殿下、右翊公、济南公、淮阳公、左翊公,求见。” “嗯。”刘疆他们恐怕是下了早朝便急匆匆的赶来,郭圣通被废黜了皇后之位。他们作为儿子,自然要来看看。寻罂向着椒房殿的大厅走去,如今这些皇子都已经成年,而且还享有爵位。他们对郭圣通虽说亲昵,却也是礼仪为重。不可能来内室见她。 “儿臣见过母……亲。”太子刘疆看到郭圣通的身影,便领着其他兄弟下跪。他们习惯了称呼母后,如今倒是只能硬生生的而改口。 “都起来吧!”寻罂扫视了一下几人的面容,他们脸上倒是带着相同的紧张表情。郭圣通其实并不是一个会养孩子的人,却是十分的护短。皇子们与她自然是亲昵的很。在学识方面,他们又都有专门的太傅,也不必担心他们长歪。这样来看,郭圣通除了没能坐稳皇后之位外,的确是一个好的母亲。 “母亲,儿臣听闻您是自己向父皇请辞了皇后之位。您又何必如此?!”刘疆起身之后便忍不住的开口。他作为太子是知道父皇想要废黜郭圣通皇后之位的想法的,张湛是太子太傅,自然会让他提前有个准备,以免他在朝堂上失态。 只是他与郭况的想法相同,并不打算让郭圣通提前知晓。他知道郭圣通对刘秀的痴情,甚至因此埋怨过父皇。越是清楚郭圣通对刘秀感情的人,便越是不愿意让郭圣通提前知情。 郭圣通如今不仅知道了,做法也是让所有人都惊讶。刘疆想起太傅所说,便有些恨自己身为太子却对这些事情都无能为力。以至于让母亲放下自己的感情,为他求这一线生机。 太子太傅张湛对刘疆说过,若是郭圣通后位被废,阴丽华登上后位,那他这个太子之位也必然不安稳。与其坐在这个位子上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倒不如早日脱身。若是真到废后立新后那一日,太傅张湛也会自断仕途,求个安稳。如今虽说郭圣通不再是皇后,阴丽华却也没有登上后位,便是为他这个太子留了一线生机。 母亲所做的一切,怕是都为了他们。她越是显得大度,那父皇对他们也就会越加的愧疚。这又怎么能让他不怨恨自己。少时他们便是仰仗母亲,如今他们依旧不能为母亲分忧,反倒是成为她的负担。 “疆儿,莫要多想。我做的事情,可没有半点勉强。”寻罂伸手拍了拍刘疆的肩膀。“无论我怎么做,皇上都只会有那一个答案,倒不如顺了他的意思,大家都能好过一些。而且,你母亲我如今也已经过了儿女情长的年龄,既然得不到的,也没必要强求。” 刘疆被当作太子培养了十几年,无论是学识还是气度,都是一个极为称职的继承人。朝堂上有不少的大臣对他极为认同,只可惜阴丽华登上后位之后,他就显得有几分尴尬,以至于他选择了自己后退一步。 “既然母亲放下了那是最好不过,今日父亲在朝堂上改封我为中山王。等这朝堂之事稍微缓缓,母亲可随儿臣前往封地。”刘辅向前一步开口说了一句,他这个王位恐怕也是因为母亲得来的。中山王、中山太后…… “好。若是辅儿前往封地,我定然随往。这洛阳除了疆儿之外,着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寻罂点了点头,她心下却是明白,如今王侯大多都在洛阳宫中。若是想要前往封地,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刘疆衣襟下的手微微紧了紧,最后无力地放开。他倒是想要将母亲留在身边孝敬。只是,如今朝堂上实在是复杂,以后他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保护母亲? 这洛阳皇宫,对于母亲来说当真还没有随着刘辅去封地来的舒适。封地之中,母亲便是绝对的第一人,自然不会有人胆敢给她脸色,更别说勾心斗角。 寻罂看的出刘疆的想法。作为长兄,在他眼中母亲应该交给他赡养才对。将母亲托付给幼弟,便是他的失职。她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再次开口。“现在说这些都还早着,如今朝堂形式不稳,你们要更加注意一些才对。在朝堂之事上,母亲就帮不了你们了。” “母亲,儿臣还有事务要处理,先行告退。”刘疆听到郭圣通的话,视线之中更多出了几分坚定。母亲好不容易才为他求得这一线生机,他定然不能让母亲失望。若是他能够成为下一任帝王,那么母亲在这宫廷之中,便与藩王的封地没有任何差别。 刘疆有史以来第一次,不再将那个帝王之位当作触手可及之物。那份对它的渴求,反而达到了最高点。 “身为太子,当以国事为重。”寻罂点了点头。 刘辅第一个发现了刘疆与原来的不同,少了几分与父皇相似的柔和,看上去更加稳重了一些。他对上寻罂的视线,果然看到母亲眼中那来不及掩饰下的满意。自然,他也不愿意相让。“儿臣与弟弟们也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刘辅用的并非是兄长,而是最恭敬地太子。可以看出他话语的认真,他的名字本身便有辅佐太子之意,他也一直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比起往日,你们要更加小心谨慎。都去吧!”寻罂再次提醒了一句,刘疆的确够小心,她最担心的是年龄最小的刘焉,这才提醒了一句。 “儿臣告退!”刘疆带着几个弟弟离开,与来时一般浩浩荡荡。 …… 却非殿中。 刘秀正批阅着面前的奏折,却非殿的房门突然出现了细微的声响。张成连忙小心翼翼的走出去,脚步声近乎于无。 刘秀面前的奏折摊开,他却迟迟没有下笔。奏折上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他都没怎么看进去。听到房门再次被打开,他索性将奏折合起来,抬头看着张成。“太子他们从椒房殿离开了?” “是,太子殿下他们刚出了椒房殿。”张成比起往常还要谨慎一些,这皇后娘娘刚被废,皇上便让人盯着太子。深思其意,实在是让人惶恐。 “太子反应如何?!”刘秀微微眯起眼眸,让人看不清他视线之中的神色。此时他面上早已经不见了往日那柔和的笑意,通体的帝王威仪。 “回皇上,太子与中山王几人离开时与平日一般,有说有笑。太子回宫之后并未休息,直接去了书房处理政务。午饭是直接在书房用的……”张成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唯恐漏掉一个细节,让皇上不满。 张成额头上已经满满的都是汗迹,他却连抬手擦一擦的勇气都没有。这可是关乎到太子的大事,如果因为他出现了失误,他哪怕有九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太子当真勤勉。”刘秀夸赞了一句,面色也不再那么紧绷。 刘疆是他的长子,也是他交付重任的太子,这十几年他也的确是将他当作储君来培养。若是因为废后之事对他心生怨怼,实在是可惜。 在朝堂上他废黜郭圣通皇后之位,刘疆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很是平淡的接受了这个消息。但是,这并做不得准。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展现的面貌都是给他这个帝王看的?!恐怕只有在郭圣通面前,刘疆才会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 刘疆与郭圣通几人讲话,必然会屏蔽左右,就连郭圣通身边的白琴都不会在旁。如今朝堂上本就混乱,他也不可能将一些特殊的人才安插到椒房殿。他并不知道郭圣通与刘疆几人说了什么,只能从他们之后的表现上来判断。 既然刘疆他们几人都是有说有笑,那必然不会有心生怨念之事。否则,哪怕刘疆还能保持常态,其他几人也会现出一些痕迹,被人察觉。 刘秀明显的心安了一些,不由得便想到了郭圣通。他们的表现,怕是与郭圣通也有几分关系。若是以前,他定然不会这样想。在那日之后,他却不得不再次审视郭圣通。如果郭圣通本身就不在意自己被废黜后位,那她的这些孩子们也当真不会有多么难过。 他倒是一直知晓,刘疆更多的是将太子之位当作责任,并没有多大的**。而其他几人,哪怕郭圣通不是皇后,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可能会亏待。 刘秀从一旁拿出一张已经写好多时的圣旨。他最初的决定是待朝堂形式稳定之后,将除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一起封王,同时封郭圣通为中山太后。 郭圣通的请辞后位,让他提前了她的分封,连带着刘辅也被提前封为中山王。在这宫廷之中没有任何份位定然不会舒适。如今郭圣通是中山太后,在地位上也不比谁低,更何况她本身又是太子之母。 如今他手上这张圣旨,自然也就做不得数。刘秀取来火折子,看着那张圣旨燃烧起来。随后又从旁边拿出了另一张圣旨,也放入了火中。从此之后,除了刘秀本人之外,再没有人能知晓他最初的决定。   ☆、第51章 “你们可都小心一些,这里面都是太后喜欢的东西,若是碰坏了,你们可担待不起!”白琴谨慎的指挥着奴才们将东西都安放在寻罂新的住所,尤其是重要的东西,她更是要亲自打理。 这座北宫的宫殿比之椒房殿也不差,虽说没有椒房殿显得那般奢华,倒也雅致。在白琴看来,倒是与太后如今的气质更加的相配一些。 寻罂就坐在大厅之中看着奴才们忙里忙外,她在搬过来之前,刘秀显然已经让人收拾过这座宫殿。直接将东西安放好,就可以入住。她身边的奴才也都是直接从椒房殿带来的,她这么一走,椒房殿反倒是成了个空壳子。 按理说,哪怕她如今是中山太后,身边的奴才也会比皇后少上一些。如今她身边的这些奴才,可以说已经越矩了。不知道刘秀是忘记了,还是说故意给她这个特例。无论是哪一种,她总不能一声不响的受着。 她很了解帝王的阴晴不定,如今给他心情好,这些小差错他都是可以忽略的。若是哪一日摊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恐怕就会新帐旧帐一起算。在帝王面前,保持谨慎的人才能活的长久、才能得到宠爱。 “皇上驾到!”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寻罂收起了自己一身慵懒的姿态。 奴才们也连忙将自己手中的活儿都放下,聚集在大厅中央,跟随在郭圣通身后向着刘秀行礼。“参见皇上!” “都起身吧。”刘秀点了点头,向着大厅中央的主座走去。坐在那里向下扫了一眼,看到还有几分混乱的大厅,微微皱了皱眉。“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无需在这里候着。” 他来的时候天色便已经不早了,这殿中依旧这么一副混乱的样子,这样郭圣通怎么能够住的舒适。这些奴才一个两个的反倒是不紧不慢的,人多尚且这样,若是人少了还不知道会伺候成什么样子。 “是!”那些奴才们连忙散开,当真是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了。不过,明显没有刚刚那般随意。那些专门在大厅之中摆放东西的奴才,明明能够横穿大厅去另一面,却宁可静悄悄的从一边出去。走远一些绕路,再走进来。这么一来虽说走的路程多了些,却可以保证不会在皇上面前晃来晃去。 “皇……”刘秀见那些奴才们都忙碌了起来,这才将视线放在了郭圣通身上。他在来之前还觉得今日似乎所有人都会叫错郭圣通的称呼,没想到,连他自己都会习惯性的想要称呼郭圣通为皇后。 如今她已经不是皇后了,这样的称呼实在是不合时宜,他需要一个新的称呼。称呼中山太后,无疑是相当的疏离。称呼太后,总是让他有种郭圣通很年长的感觉。那么…… “通儿莫要拘礼,直接入座便是。”刘秀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这个称呼,他称呼阴丽华从来都是丽华。称呼郭圣通,在她封后之前用的便是这样的昵称。她封后之后,他便很少再用这个称呼。如今重新将这个称呼从自己口中吐露出来,他倒是显得非常习惯。 寻罂下意识的抬头,身体都有几分僵直。看清刘秀面庞上那似乎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的笑容,她便直接移开了视线。“谢皇上!” 郭圣通哪怕往日处事让他不满的时候,这基本的礼仪也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尽显真定王室的风范。刘秀倒是非常习惯她在某些地方一板一眼的样子,“通儿派人送到却非殿的东西,朕已经看到了。” 郭圣通派人送去却非殿的全是皇后份例才能使用的东西,他只需要排查一番,便可以将那些东西收起,亦或是将那些不可能重新使用的衣物销毁。 “可是有什么物件缺失?臣妾也好让人仔细排查一番。”寻罂的面色比之往常要显得严肃,一副格外公事公办的语气。 “东西很齐全。”刘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很快就舒展开来。可以说是,只要是沾染一丝违禁的物品,郭圣通都让人给他完好无损的送了过去。无论是他名言圣旨上赏赐的,还是说他私下里送给她的,都没有任何保留的送还到了他的手中。 郭圣通还让人询问,如今她宫中奴才怕已经超过份例,询问皇上何时下令削减。早晨刚刚下了圣旨,郭圣通下午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浩浩荡荡的搬进了北宫。这让他有种,郭圣通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前些时日还对他对后位看的极重,如今这般表现,给他的落差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通儿为何如此着急前往北宫?朕看这北宫如今还有那么些东西都没有布置妥当,何必委屈了自己?” “若是臣妾一直占着椒房殿,指不定有什么人认为臣妾对皇上的圣旨不满。哪怕是不舒坦也顶多是两三日,早晚都要搬进来。”寻罂回答的倒也随意,“如今臣妾不再是皇后,住在椒房殿名不正言不顺,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倒不如早早的过来。” 刘秀自然看得出郭圣通当真没有展现出半分委屈,她此时看上去格外的坦然。也对,废后之事本身就是她自己求来的,哪怕曾经有过挣扎,也早已经在之前挣扎过了。 如今这样平静的郭圣通,莫名的多了几分吸引力。不单单是他自己这么觉得,他甚至听宫女们私下议论,都说郭圣通比前些时日要年轻了一些。皇后之位,什么时候成为了她的负担?! 刘秀从未想过后位会成为郭圣通的负担。只是,如今的表现似乎的确说明了这一点。 寻罂见刘秀的视线出现了一丝恍惚,她便又说了一句。“国不可无后,皇上恐怕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臣妾早早的腾出来位置,也好让皇上继续走下一步棋。” “朕……”暂时还没有立后的打算。刘秀想要这般开口,看到大厅之中那走来走去,看似专注的办自己的事情,实则都竖着一双耳朵的奴才们。便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一开始的确有废了郭圣通立阴丽华为后的打算,甚至圣旨都已经写好。只不过,那张圣旨已经被他在却非殿烧毁。郭圣通作出的选择出乎他意料,她那般配合,他自然也要懂得投桃报李。 当然,他心下知道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郭圣通的‘请辞后位’,他不由得将阴丽华的‘固辞后位’都联系起来。之后便发现,原本他认为的情之所至便有了污点。 如今便让后位空悬些时日,也好让太子刘疆更加成熟一些。若是有朝一日·他立了阴丽华为后,他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寻罂视线之中一副明了的样子,唇边的笑容微微勾起。看上去分外的单纯、美好。 刘秀同样回以微笑,郭圣通如今倒也是聪慧了许多。这般相处当真是让人觉得舒适,他不知道多久没有与郭圣通这般和谐的相处。往日只要看到她,似乎便能听到那一句句重复不断地埋怨。 “阴姐姐本就是皇上您的原配,若是‘原配归位’倒也是天下所期。”寻罂抬头看向椒房殿的方向,声音骤然放低。“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奢求也不可能抓在手中。臣妾求了十余年,到现在让一切恢复到原有的轨迹,应当还来得及。” 刘秀的笑容有几分僵硬,那一瞬间抽·搐的唇角甚至显得有几分滑稽。他对上郭圣通的视线,眼眸之中明显有些锐利。他还以为郭圣通倒是能猜得透她两分心意了,如今他看着,这郭圣通当真还与以前一般,永远都不会看他的脸色。 难得的,这次他心下仅仅是有几分纠结,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他心下反倒升起了几分难言的酸涩。 如今的郭圣通,看上去实在是安静了许多。不像是年轻时的那般一眼看过去便明媚阳光,也不像这十几年来的骄傲下掩饰着几分阴沉。她似乎收起了所有的棱角,就仿佛一块顽石,被打磨出最平滑的模样。“若是阴丽华成为皇后,你让疆儿置于何地?!” 寻罂面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起来,她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对刘秀施礼。“臣妾向来不敢妄议朝堂中事。只求皇上,哪怕疆儿日后担不起这大汉江山,也念在父子之情,为他留一条明路。” “朕与疆儿,父子之情甚深,又怎会绝情?!疆儿如今是个合格的太子,朕很满意。”刘秀伸手将郭圣通扶起,微微叹了口气。 他倒也知道,如今刘疆的太子之位也有几分风雨飘摇之感。身为一国太子,若是不能顺利地继承王位,当真是危险的很。郭圣通对刘疆十分担忧,他倒也理解。 这般情况,他依旧没有开口直接说自己暂不立后的打算。日后,郭圣通自然会知晓。 ‘如今'?寻罂垂下眼帘,视线之中带着几分眀悟。只是‘如今’觉得合格,日后还指不定是什么模样。刘秀并不是完全没有更换太子的心思,话语之中始终留着一线余地。 不过,刘秀亲口说的不会绝情,他若是不想做违背自己言语之人,总会给疆儿留一条后路。哪怕,刘疆这一生都不会去请辞太子之位。 “臣妾谢皇上恩典。”寻罂施礼谢恩,唇边的笑容也再次扬起一个弧度。   ☆、第52章 阴丽华看着铜镜之中那姣好的容颜,她的容颜是极好的,少时便有了几分名气。更是让刘秀一见钟情,说出‘娶妻当娶阴丽华’的美言。只不过,如今眼角上也有了一丝细纹出现。哪怕她极为重视保养,却也无法拦住岁月的侵蚀。 她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在自己眼角处轻轻抚过。胭脂将那本就不怎么明显的纹路压下,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美丽动人。阴丽华向来会装扮,她的妆容能将她的十分美丽,扩大到十二分。 阴丽华这才满意的从铜镜前起身,手指把·玩着自己那略长的指甲。“皇上几日未到我这殿中来了?!” 阴丽华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天然的柔媚,并非刻意,却更加的扣人心弦。这样的声音若是乍一听,甚至会让人觉得失神。 雨桃她在阴丽华的身边呆了也不止是一两日,自然不可能会因为她的声音失神。她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贵人,皇上应当是七日未来这宫中了。” “已经七日了啊。”阴丽华叹息了一句,她的眼眸始终是低垂着,让人无法看到她的情绪。 “贵人,皇上这不是忙着废后之事么?若是在这期间老是来看望您,岂不是授人以话柄,让其他人说您的闲话?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指不定今个儿,皇上就来您这儿过夜了。”雨桃一直很清楚自家主子受宠的程度,她倒是并不担心。 “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些让人爱听的话。”阴丽华微微勾起唇角,她相信刘秀对她的感情。毕竟,为了这份感情,她可是足足算计了那么多年。 当年刘秀对她一见钟情,她却始终未曾脱口答应下嫁。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直到刘秀他已经小有成就,她才终于松了口,成为了刘秀的未婚妻。 在刘秀他被更始帝猜忌的时候下嫁给了他。她在那个时候下嫁,必然能够得到刘秀更多的在意,甚至是愧疚。 那时无论她是否下嫁,区别只在于是刘秀的未婚妻,还是他的妻子而已。当时阴识大哥是追随在刘秀兄弟之后,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他们身上也始终打着刘秀的标签。若是刘秀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定然讨不了好处。 这样一来,嫁给刘秀,让更始帝放松警惕,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在她那与刘秀相处的三个月之中,她并未真正的委身于刘秀。若是真的被他破了身,那她便再也没有退路可行。 不着痕迹的推拒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的确是难做,不过刘秀那时纵情声乐也不过是表象。他暗地里忙得很,倒是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而是觉得他很少有时间陪伴她,是他的过错。三个月之后,她便被送回了新野。再之后,刘秀便成为了帝王。 她后来倒也可惜自己没有在那三个月之中怀上子嗣,却也知道,这事情是怪不得人的。哪怕是有了子嗣,也很难在刘秀刚刚登基的时候,便登上后位。若是当时因为子嗣争夺,指不定还没有‘固辞后位’惹人心怜。 虽然无缘后位,她却得到了刘秀近二十年的宠爱。在这宫廷之中,同样没有人胆敢冒犯她的威仪。哪怕是身为皇后的郭圣通,对她也只能嫉妒。郭圣通得了后位,却失了帝王真心,倒是显得极为可笑。 如今郭圣通被废黜,后位重新空悬,更证明了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奴婢可没有乱说,这宫中谁人不知晓,皇上最宠爱的便是您。”雨桃见阴丽华心情放松了一些,说话也更加大胆。 “皇上驾到!” 雨桃听到宫门外的声音,不由得给阴丽华使了一个眼色。 阴丽华那本就微微扬起的唇角,更加绽开了一些。一双眼眸之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情谊。这样温情的美人,当真是让人难以拒绝。“参见皇上。” “丽华不必多礼。”刘秀连忙向前一步,与以往的态度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他亲手将阴丽华扶了起来。 阴丽华见刘秀这样的表现,那心下的两分担忧也渐渐放下。“近日朝堂之事怕是没少的让皇上烦忧,臣妾看着您比前几日都要消瘦了许多。” 近日最大的事件便是郭圣通被废黜之事,因为郭圣通之事烦忧消瘦。若是以往,这句话怕是会加深刘秀对郭圣通的不悦。 “近日朝堂倒也安稳,烦心事也早已经解了。”刘秀听到阴丽华这句话,心下一沉,眼眸却含·着笑意。只能说,在自己刻意忽略的时候,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去想。如今心下有那么一个种子,哪怕无关紧要的话语,都有可能成为水与肥,让那一粒种子快速的成长起来。 “恭喜皇上。”阴丽华连忙盈盈的下拜。 郭圣通自己请辞后位,果然是对刘秀有一定影响的。哪怕刘秀并没有因此与她有了间隙,却很欣慰此次郭圣通的识时务。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这些话语都不会让刘秀厌恶郭圣通。 这样倒没什么,无论现在郭圣通再怎么让刘秀看重,她都不可能再重新登上后位。而这后宫之中,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当得起后位。郭圣通在她们的较量之中,已经出了局。 “通儿如今的身份,已经无法再掌管后宫,以后这后宫之事,便要让丽华劳心了。”后宫当真是不可一日无主,这后宫的主子太监们,都要有人来掌控。在郭圣通被封为中山太后之后,她便失去了掌管后宫的资格。如今身份最高,资历最深的人,当真非阴丽华莫属。 刘秀这么快踏足阴丽华宫中,便是因为此事。 “能够为皇上分忧,是丽华的福气。”阴丽华自然很喜欢这份权利,她此时眼眸之中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掌管后宫是皇后才会做的事情,她是贵人却能够拥有这个职责,是她的殊荣。只是,有这个资格,和成为皇后还有很大区别。 如今,她成为皇后,也就是刘秀一句话的事。再也没有什么人能拦着,大部分臣子都会乐见其成。为何,他往日对她常有愧疚之心。可以偿还的时候,却迟迟不为所动。 还有‘通儿’……这个称呼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只有在她刚刚进入后宫的时候,刘秀的确这样称呼郭圣通。如今却重新拾起了这个称呼,这代表着什么?! “通儿如今虽被封为中山太后,但是辅儿并未前往封地,她自然会在宫中长居。还需要你多加照顾几分。”刘秀开口说照顾,并不是当真希望阴丽华将郭圣通照顾的无微不至。而是在提醒阴丽华,他并非真的厌弃了郭圣通。自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苛待。 “臣妾明白。”阴丽华点了点头,心下的那份不愉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如果她此时是皇后,别说对郭圣通多加照顾几分,哪怕是面对面,她依旧能够笑的灿烂。只是,如今她依旧是贵人,照顾她这么一位太后。以郭圣通的脾气,指不定会怎样开口讽刺她。 她将郭圣通斗下了后位,到最后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的确显得可笑。 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些事,真的不能够着急。越是着急,便越是会失了分寸。到时候反倒会更加难以收场。 刘秀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阴丽华。阴丽华的容颜的确够美,那么多年,她也不过是比当初多了几分妖·娆和贵气。他向来是喜欢这样的面容,否则也不会那么多年念念不忘。哪怕是在之后取得了一定成就,也一直想着这一位新野的美人儿,最终还是让他抱的美人归。 只是,此时看到阴丽华的模样,他却觉得有几分刻意。大概是因为这几日·他总是深思阴丽华这些年做的事情,背后的意义。这般听着,似乎眼前人说的每句话,都是有几分心计。 阴丽华一直都是顺着他的心意来做,与郭圣通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所以说,相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不悦。在他心中的阴丽华,也几乎接近于完美,符合他对妻子的所有幻想。 若是有一天发现,这些幻想不过是幻想。阴丽华并非是大度,有容人之量。只不过是他一直没有想过她那些话语之中的心意,顺着她想要的方式去遐想。这样的事实,让刘秀有几分不耐。 刘秀笑的十分温柔,看向阴丽华的视线带着几分痴迷与恍惚。他伸手将阴丽华鬓边的发丝放于她的耳后,那柔情似水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溺毙在其中。 阴丽华微微低垂眼帘,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一丝娇羞。她已经习惯了刘秀这般对待,习惯了刘秀的温情。也知道自己怎样做,能够让刘秀动容。 雨桃看到两人这幅样子,连忙移开视线。她甚至想着是否要走出去,暂时离开房间。 “疆儿还在却非殿等着。”刘秀收回自己的手掌,声音之中似乎也带着两分可惜。 阴丽华微微一愣,她的手指下意识的一紧。却非殿是帝王的宫殿,这刚刚下朝便让刘疆在那宫中等着,难不成要一起处理国家要事。那刘疆的太子之位…… 仿佛没有看到阴丽华眼眸之中的紧张一般,刘秀转身走出了宫殿。 刘疆是在却非殿中等着,他要要询问一番昨日交给他的事处理的如何,却没有现在便放权给他的想法。   ☆、第53章 刘疆抬头看了一眼那就坐在自己不远处处理奏折的刘秀,他紧了紧自己手中那极为珍贵的纸质书籍。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在纸页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这些天他几乎是每天下朝之后便会被留在却非殿,只是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却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那样由父皇亲自教导他治国之策,他只是被留在这里报到一下昨日刘秀交给他的差事,然后再看一看这却非殿之中特有的一些兵书、国策之类的书籍。 自然他不会觉得自己荣宠有多盛,刘疆看的出来刘秀的这般行为实在有些刻意。他受宠爱除了能够安抚真定王室之外,最刺激的恐怕就是如今想要阴丽华登上皇位,想要刘阳成为太子的阴家。若是父皇真的是想看这双方的反应,恐怕很快就能够看到。 刘疆将视线放在书籍上面,却迟迟看不下去上面的文字。他不觉得父皇针对的是真定王室,郭况舅父的行为向来谨慎,这些时日比之往日对父皇更加恭敬,不敢轻举妄动。父皇没必要因为他们来给他这表面上的重视与宠爱。 那么,父皇做这一切的原因便有可能为了阴家?!可是,以父皇对阴贵人的宠爱,他又怎么会刻意的试探阴家?!往日,哪怕阴家出了什么失误,都是父皇一力的包容下来。更别说,阴家的阴识也同样谨慎的很,很少出现什么样的差错。 若说刘秀与阴丽华的感情出了些问题,刘疆更是不相信。如今父皇将掌管后宫的权利都交给了阴丽华,甚至每日都要去阴丽华宫中亲自指导一番。刘阳也经常被刘秀光明正大的夸赞。 刘疆自然希望刘秀与阴丽华、甚至是与阴家不睦。那样他们的路就要好走许多。刘秀越是看重阴家,那他以后的路途就越难走。只是,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刘秀看重阴家已经足足有二十余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如果阴家不自己作死,那当真很少有人能够将它扳倒。哪怕他们郭家明面上比阴家的权势还要大上几分,也是无能为力。 这样的试探,当真来的有几分莫名其妙。亦或是只是为了针对母亲和他的那几位亲生兄弟? “疆儿,在想些什么?!”刘秀不知道何时停下了笔墨,看向自己不远处的刘疆。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听出他对刘疆的关切。怪不得留言会传出‘皇上对太子荣宠之盛,已经准备将江山托付给他’的话。哪怕是捕风捉影之言,也总要刘秀展现出几分迹象才行。 刘疆连忙恭恭敬敬的低头,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书籍,语气之中没有任何慌乱。“儿臣刚刚沉浸在兵书之中,只想着,若是儿臣遇上那兵书之中的场景,是否能够有解决的方法。一时之间有几分失神,还请父皇恕罪。” “疆儿能由兵书深思其意的确是再好不过。不过,哪怕是你不善兵家之术也无妨。帝王最重要的是用人之术。知人擅用,才是你最该学的。”刘秀点了点头,并没有抓着他这个小过错来说话,反倒是提点了一句帝王之道。 他心下明白,刘疆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这几天在却非殿可是一日比一日容易失神,绝对不是沉浸在兵书之中的迹象。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心下清楚地很。 这几日的流言也是越来越盛,无论是关于他宠爱太子的,还是关于如今空悬的后位。相应的,这处在流言中心的人压力也就会越来越大,尤其是那些留言并不是事实的情况下。 “疆儿应该有些时日未见过你母亲了吧?!”刘秀合上自己手下的一本奏折,态度随意的如同在闲谈家常。 “是。”刘疆微微低头,他这些日子只要一下了朝便要来却非殿,临走的时候还会从刘秀的手中接过一些事情处理。原本请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却非殿之中度过,其他时候他又将心思全部都放在怎样最好的处理好刘秀交给他的事,避免因为自己让刘秀对母亲和他们兄弟更加不喜。哪里有时间去北宫看郭圣通?! “通儿平日里最是疼宠你们,虽说天下为重,这孝道却也不容有失。今个儿,朕就不再给你什么任务,你去北宫好好陪陪你母亲。还有辅儿他们,你作为长兄的也应该多加教导。”刘秀嘱咐了一句,他的言语之间尽是对郭圣通的关心。 “儿臣明白。”刘疆虽说有几分疑惑,却仍然恭恭敬敬的回应了一句。自从废后之后,他把自己逼得很紧,着实没有时间去看郭圣通。郭圣通虽说很理解他,传言连每日的请安都不需要他过去,让他好好跟随父皇学习治国之策。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在却非殿之中可不是学习什么治国之策。刘秀给他看的那些兵书之类的,很多都是他看过不止一遍的。要说学到什么,当真也是有限的很。在他看来,刘秀的‘宠爱’,还不如他将他放任自流,给他一些任务学到的东西多。 这种情况下,母亲言语之中的欣慰之情越是浓厚,他的不安反而是越重。迫不及待的想要成长到任何人威胁不到的程度,现实却总是残酷。不仅不能给母亲、兄弟提供一个□□,甚至连亲近都显得奢侈。 这样的状况,当真是让他有几分焦灼。以至于,手中的书籍再也看不下去半分。父皇肯开口让他去看看母后,哪怕有可能别有心思,他也会顺从。 “儿臣告退。”刘疆向着刘秀施礼,推开却非殿的门离开。 “疆儿与通儿当真是亲近,的确是个忠孝之人。”刘秀扫了一眼刘疆刚才坐的位置,赞叹了一句。 郭圣通看到刘疆之后,应该会愉悦一些。这些时日,他倒是有过想要前往北宫的*,却硬生生的被他压下。既然他表现的对阴丽华与阴家那般宠爱,自然就不应该与郭圣通有更多亲近。 他的确是想要试探阴家,想要看看这阴家是否是他记忆之中认定的那个阴家。 这些时日·他对阴丽华和阴家荣宠之盛,这后宫当真完全被阴丽华把持。平日里,他过去的时候,也不吝啬恩赏赐。在面对他与阴丽华的长子刘阳的时候,也多有夸赞。朝堂上,阴识如今也是一副百官簇拥之态。整个阴家,当真已经是荣宠极盛。 在他给阴氏极大地荣宠之时,他却同样摆出了一副极为重视太子的模样。若是阴氏当真如他们一直表现的那样不重视权势,想来不会在意这太子之位。刘疆性情宽厚,哪怕是他真的成为帝王,也定当不会苛待阴家。 若是阴氏当年不愿意接受封赏不过只是表象,甚至连阴丽华做的那些也不过是为了迎合他的心意。那么,如今的这个机会,他们应当也不会愿意错过。 后位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太子之位,刘秀明白,这对任何家族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若是这场试探无果,他依旧会给阴家应得的信任与宠幸。若是这场试探之后……刘秀微微眯了眯眼睛,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那一丝疲惫。那就只能说明,他这么些年,或许当真有几分识人不明。 …… 刘疆脚步匆匆的前往北宫郭圣通居住之地,踏进房门之后,他的脚步才放缓了一些。母亲虽然相当宠爱他们,却十分重视他们的礼仪。他自然不能在目前面前失态。 阻止了守门奴才的通报,他自己直接走向大厅。哪怕他是太子,在看望自己母亲的时候,让人一层一层的通报,还是太郑重了一些。他在母亲面前是最随意的姿态,自然也不希望这过程变得这般疏离。 还没等他走入大厅,他便看到母亲身边最亲近的宫女白琴正端着一盘点心向另一个方向走。能够让白琴亲自伺候的人,除了母亲之外,定然不会再有其他人。他连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奴婢参见太子殿下。”白琴手上还端着一盘点心,这礼节上可能是有几分不规范。当然,刘疆也不会在意。 “起来吧。你是母亲身边最重视的宫女,不需要这般多礼。”刘疆见白琴这般艰难的样子,便开口给了个恩典。 “太子殿下,奴婢蒙受太后教导,这礼节是万万不可废的!”白琴连忙摇头。她虽说是在郭圣通身边的贴身宫女出嫁之后才跟在郭圣通身边的,却也了解了郭圣通的性子。自然不敢做,最让她不喜的事。“奴婢去通禀娘娘一声,娘娘若是知道太子殿下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母后现在身在何处?!”刘疆看的出来,这显然不是郭圣通寝宫的方向。哪怕他未曾来过郭圣通新的住处,却也知道,这建筑的规格,寝宫是不会在这有几分偏僻的方向。 “太后近来不知为何对那些方外游记产生了兴趣,又觉得这上不得台面,便将偏殿改成了书房。如今这个方向,便是通往书房的,倒是清幽了一些。”虽说地方比较偏僻,风景倒是相当不错。白琴觉得自己倒是能够理解郭圣通。 “既然是书房,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刘疆在书房门前停下了脚步,一会儿他有事情要告知母亲。哪怕白琴当真是与母亲·亲近,却也不便告知。他看了一眼白琴手中的托盘。“这些点心,我端进去就好。” 白琴点了点头,往日郭圣通与太子或者是与几位皇子相处的时候,都会将她支开。太子此次又是那么久没有见过太后,若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她反而会奇怪。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刘疆,她自己则是在门前守着。 “儿臣见过母亲。”刘疆先是将点心放在桌面上,这才对着郭圣通施礼。 “不必多礼。”寻罂抬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这本书的封面,是最常见不过的游记。她随手将书递给刘疆,“近日·你压力定然不小,不要总是这般劳心劳力,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些。这个你拿去,好好看看。” “儿臣近日并不怎么劳累。”刘疆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本书籍,他见郭圣通对他近日的事情误解那么深,心下更是难言。 “父皇他将儿臣留在却非殿并非是亲自教导,每日也不过是让儿臣看看书籍,时间到了就让儿臣回去。这布置的任务,比往日还要少了不少。他对儿臣的宠爱,并不……”并不真心。 “我明白。”还没等刘疆说出来,寻罂便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不过母亲还是那句话,这书你好好看看,放松放松心情。在你父皇面前,哪怕不是学习,都会让人觉得疲惫。” 能够像郭圣通那样,面对帝王也没有多少伪装的人,的确是在少数。刘疆做不到这一点,他在刘秀面前,自然不会轻松。 刘疆虽然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去看那些杂书,不过却不愿意拂了母亲对自己的关切之意,便伸手将书籍给接了过来。他感受着书籍上还带着些许温度,对自己的决定便越发的满意。 寻罂满意的点头,拿起点心放入口中品尝。这点心是白琴亲手所做,比起那些御厨来也不遑多让。白琴拿手的东西有很多,哪怕只有她自己,也能将一个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所以郭圣通才在那么多候选的宫女里面,提拔她做自己最贴心的。 “母亲,父皇对儿臣并不疼宠。您可万万不要因此失了平常心。”刘疆这句话可以称得上警告。不过,他视线之中满满的关心,让人实在是不可能升起怒火。 寻罂微微一笑,对上刘疆的视线,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随意。“我自是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你父皇对我起了真意。如今在我眼中,最重要的不是你父皇,而是你们。” “母亲您能够这样想便是最好的。”刘疆得到寻罂的肯定之后,这些天浮躁的心便放了下来。他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对他的冲击,知道真·相的他,自然不会作出任何有损身份的事。他担心的一直都是自己的母亲还有几位兄弟。如今母亲知道真·相,那辅儿他们也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就算这真的是一场试探,试探的也只会是阴家。 “如今我已经不是皇后,无法再帮衬你们。以后你那几个兄弟,还免不了你这个做兄长的提点。”寻罂表情严肃了几分。 刘疆出生便被赋予了而太子之职,他对权利的渴望并不大。再加上阴丽华表面表现的对权利不争不抢,他们兄弟之间也都是一副和乐的模样。不是自己抢到手的东西,便不会重视。 刘疆最重视的是郭圣通这个母亲,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寻罂这般言语,他自然会理解是什么意思。哪怕不理解,也绝不会想着让出太子之位。 只要他自己不愿意,太子太傅张湛哪怕怎样劝慰,都不会有效果。更别说,如今这位太子太傅可不曾因为废后辞官。反倒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想来,在他心中,太子也还有一线生机。 “母亲,您放心。疆儿会照顾好弟弟们。”刘疆的视线格外坚定,他抬头看着此时一派悠然自得,却依旧难掩贵气的母亲。他不仅会照顾好兄弟们,同样也会让母亲以他为荣。这是在那一日之后,他就决定好的事情。哪怕母亲不开口嘱咐,他也一样会做。 “疆儿,莫要让母亲失望。”寻罂的视线在刘疆珍而重之捧在手中的书籍上划过,这些游记,当真是她精挑细选的。 “儿臣不会。”刘疆收紧了手指,他怎么忍心让母亲失望。 刘疆在书房呆了没多久便告辞离去,白琴这才走了进来。看到寻罂手上的游记已经换了一本,她并没有在意。她离开的时候看到的那一本,刚刚是被太子拿走了。 在她印象之中,作为母亲的总是会让孩子努力学习。哪怕不是皇子,也总是为功名利禄忙碌。太后倒好,让太子与他一起看这些打发时间的游记。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可该如何是好。 白琴的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担忧,她心下安慰自己。只是一本游记而已,太后只是看着太子殿下近来太累了,才会让太子殿下拿着游记离开。以后,定然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情,皇上定然也不会在意。 …… “贵人,奴婢刚刚听奴才传言,太子殿下现在已经从却非殿离开了。”雨桃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阴丽华。不过是月余的时间,阴贵人看着比以往更加耀眼了一些。那份美丽妖·娆没有变化,隐约多出来的是那份尊贵与大气。果然,掌管后宫事务之后,多少是会有些不同的。 以往雨桃还会与阴丽华调笑几句,她们这样亲昵的样子,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便会觉得阴贵人很好相处,会给更多的宠爱。如今,雨桃却是有一些不敢了。做什么事情都恭恭敬敬的,甚至都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嗯?太子殿下回自己宫中了?!”阴丽华询问了一句,心思终于从宫务之中拿了出来。往日郭圣通掌管宫务的时候,也并未出过什么大错。阴丽华想要在这方面表现自己,那必然要事无巨细的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总要让皇上看一看自己的能力,让他对她更放心一些。 “太子殿下并未回自己宫中,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见中山太后了。”雨桃说着下面的人给她的消息。 “不知是皇上提议他去看郭圣通,还是太子请求皇上去看看的。”阴丽华微微眯起眼睛,她原本手下就有不少人为她打探这整个宫中的要事,如今她掌了权,自然会将自己的势力更快的膨·胀起来。她相信,若是现在自己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也只比皇上稍微慢上一线而已。 不过,皇上的却非殿却不是她可以伸手的地方。皇上对她的容忍度再大,也不可能让她侵犯他的权利。所以,她并不知道却非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奴婢不知。”雨桃头垂的更低了一些。 “无论是哪一种,其实并没什么区别。”阴丽华睁开的眼眸之中含·着笑意,只是不知为何让人心下有些发冷。 可不是没什么区别么?! 若是皇上提议,那便说明皇上对郭圣通还有几分感情,甚至是愧疚。她阴丽华得到过这份愧疚,自然知道这份愧疚的能力能有多大。郭圣通现在没办法再与她争夺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刘疆如今可正坐在太子之位上。刘秀,怕是会将这份愧疚移情在刘疆身上,也就会对刘疆更加重视。这样也能解释刘秀这些日子来,对刘疆越发重视的态度? 若是刘疆开口,想要去看看郭圣通,那也必然要有刘秀的应允。刘秀既然应允了,也可以看到他对刘疆的宠爱。 这两种之间的区别,当真是没有多少。若是真说有,那应该是第一种比第二种对她来说更加危险。 这一切都源自于郭圣通不知为何开窍作出的‘请辞后位’。郭圣通既然对刘秀那般用情至深,又为何非要效仿她的作风来作出这件事,让自己难过?! 还是说,郭圣通对刘秀的情谊,当真已经到了让她放弃自己模仿她的程度。为了得到刘秀的宠爱,甘愿让自己变成最讨厌的人?! “贵人,我们该怎么办?!”雨桃虽说不知这在她看来很小的事,为何会让阴丽华变了脸色,她却依旧恭恭敬敬的询问了一句。 阴丽华定定的看着雨桃,脸色突然舒缓了下来。“如今,还不能着急。” 若是她坐上了后位,那太子之位也尽在咫尺。不过,现在她只是掌管宫务而已,掌管的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如今她最好什么都不做。 当然,她什么都不做,却可以让别人做一些事。哪怕她想要得到什么,也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有时候将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才会惹人怜惜。她比郭圣通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赢了这么多年。必然也会,一直赢下去。   ☆、第54章 度田之祸的影响渐渐过去,有了皇上废后之事的安抚,各地权贵们也当真安下了心。经此一事,刘秀也知晓了制度实施时,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之后的政策,多是怀柔共存之举,再没有直接打击的行为。时间是最好的调味剂,无论是地方,还是朝堂,渐渐地都安下了心。 这安下心之后,他们便有时间来关心后宫大事。自郭圣通被废黜皇后之位到现在已经月余,皇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立后的心思。这看似是皇上的家事,在很多大臣眼中却也是国事。虽然现在皇上膝下已经有了多位皇子,并不缺乏嫡系血脉。没有人坐着母仪天下的位子,却依旧让人心下难安。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名义上的皇后,朝堂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太子刘疆不愿意向皇上提这个话题。如今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部分都是老臣。对刘疆这个太子的认同度颇高,刘疆无论是嫡子的身份还是个人能力。 双方争执之下,这立后之事倒也没有谁会光明正大的提起。然而,不知道何时开始流传出一些流言。称太子殿下最近颇为喜欢那些打发时间的游记,中山太后作为生·母不仅没有任何劝慰,反倒是听之任之。这太子殿下的游记,大部分都是从中山太后的住所带走的。 阴贵人曾多次规劝太子殿下。然而她虽说有着长辈的身份,毕竟非亲生·母亲,也非嫡母,劝谏之言实在是难以让太子殿下听从。这么一来,一些当真为国为民的老臣也出现了倒戈之相,希望皇上重新立后。 阴贵人本身便是皇上的原配,如今也正在管理后宫大事,皇上对阴贵人的宠爱也太子深受皇上宠爱众人也早就见识过。在他们眼中,阴贵人立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只需要上奏,便可。 刘秀这几日的奏折,越来越多关于后位之事。他将又一本请求立后的奏折放在一旁,抬头看向不远处做着的刘疆。刘疆自从去见过郭圣通之后,学习的态度明显更加端正了一些。哪怕他随手递给他的,是最浅显最枯燥的书籍,他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刘秀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自诩他还是有几分眼色的。刘疆究竟是真的看的痴迷,还是为了做戏给他看,他自然能够看的出来。他有时候开口提问刘疆几句,刘疆的回答多是和他心意。而且,有些时候还会说出一些极为有新意之言,反倒是让他有恍然大悟之感。 这样的刘疆,哪有传言之中对游记痴迷的模样?这些上奏的大臣不知道听了什么地方的传言,一个两个,当真写的如同确有其事一般。如果不是他早就清楚,怕是会依了他们的意思。劝谏他立新后,让新后多加教导太子。这岂不是侧面的在说,郭圣通不会教导孩子?! 哪怕他刘秀最不喜郭圣通的时候,也从未否认过她对刘疆五人的教导。郭圣通的确是不够大度,她教导孩子的方式也过于宠溺。但是,比起阴丽华来却还要好上几分。阴丽华是没有原则的宠溺,郭圣通她却知道让孩子们保持皇家应有的气度。 而且,太子刘疆如今也已经不是孩童,他自己做什么自己明白的很,还需要一个嫡母来教导?哪怕真的要蒂姆教导,一个并非亲生的嫡母教导太子,当真是如众人所愿教导出惊世之才,还是会教导出祸世之人,实在难说。 这流言对郭圣通来讲却当真是有些诛心。若是日后刘疆犯了什么错误,大臣们都会想是郭圣通教导有失。若是刘秀立了阴丽华为后,日后刘疆成才,甚至是登上帝王之位。总是会有一些人,碍于此时的流言,觉得是阴丽华的功劳。郭圣通这个生·母的光芒,则会被阴丽华掩盖下去。 “疆儿,最近你很喜欢游记?!”刘秀将面上的复杂神色掩下,对刘疆开口的时候,明显要多出几分慈爱。 “是。母亲说劳逸结合更有利于办事效率,所以平日的时候也会看上一些。”刘疆将心思从手中的书籍之中抽离,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儿臣自然知晓这游记不能多读,绝不会为此误了正事。” 刘秀知道刘疆多久才会读一本游记,当真是称不上多读。他几日从郭圣通那里拿回了哪一本游记,他都很清楚。而且,哪怕他当真喜好游记,也从未耽误过正事。 最近他安排给刘疆的事情,刘疆一样办的妥妥当当,甚至比原来还要心细了一些,从未出过差错,让他格外满意。如果说开始将刘疆留在却非殿只是为了试探阴家一番,如今他倒是真的有了亲自教导太子的心思。 能够让他满意的太子,又怎会贪图享乐?这样的情况,出现那样的传言,实在是值得思考了。 这喜欢游记的事情可算不上大事,其他几个皇子难不成就没有喜欢的娱乐?!喜欢饮酒下棋、钱财美色,甚至于喜欢骑射,不一样都是在浪费时间。偏偏,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刻意将刘疆的这个小癖好放大。 他很清楚过犹不及的后果,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度田祸事不久,自然会让那些臣子担忧。 能够有那个能力做到这一点,还不会让人警惕的,在朝堂上也就只有几人而已。剔除一直站在太子身旁,绝不愿太子出事的几个,剩下的就更少了。 “疆儿,今日朕有要事与大臣们相商,你先退下。”刘秀向着刘疆摆了摆手。哪怕他如今对刘建多了几分看重,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是他应该参与的。 “儿臣告退。”刘疆将手中的书籍双手捧着,放在刘秀的桌面上。这里的书,他是不能带走的。他抬头看了刘秀一眼,微微垂下眼帘,掩下了自己眼底的晦涩。 刘疆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房门,还没有推开,便又听到身后帝王的声音。“疆儿,后宫之中有资格教导你的,除了你母亲,不会有其他人。” “儿臣明白。”刘疆眼眸之中的晦涩渐渐消散,唇角微微勾起。后宫之中自然只有母亲有资格教导他。 刘疆的笑意比之前段时间,明显少了几分单纯的温暖,多了些严谨。那双似乎清澈见底的眼眸,如今也多了几分深意。只不过被掩饰在那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表层之下,难有人看清。 刘疆离开却非殿没多久,便有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赶来。而且这些大臣彼此之间,也实在是眼熟的很。在商议废后的时候,便是他们这些人。如今皇上再将他们召集在一起,想要商议什么事,应当再明显不过。 下面的人来齐之后,刘秀这才放下了手上的奏折。“这次,朕召集你们所谓何事,想来你们心下也都明白的很。” 大臣们微微低头,没有人应声。阴识此次也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首先开口,来展示自己与皇上之间的亲昵。 “近日朕收到了不少折子,劝谏朕重新立后。你们怎么看?!”刘秀没在意下面的人没有回应。他心里清楚,这些大臣们能成为他最重视的一批人,平日里也是谨慎惯了。像这猜测圣意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做的。 无论猜对了还是猜错了,都没有好处。若是猜错了,定然会惹得帝王当场不悦。若是猜测对了,日后帝王想起来,指不定会觉得你非常危险。哪怕这件事已经显而易见,却也是少说少错。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事情,众人不由得看向在场的两人。一个是中山太后的弟弟郭况,另一个便是阴贵人的兄长阴识。这两人此时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郭况在废后的时候也并没有为郭圣通说而一句好话,但是也不可能让他为阴丽华说话。阴识在这情况之下,若是开口为阴丽华说话,在刘秀的眼中很容易便会留下重权势的印象。他若是此时开口,那他与阴丽华辛辛苦苦经营了将近二十年的形象便会付诸东流。 “皇上,臣以为,如今朝堂稳重,后宫安稳。这皇后之位是否有人安坐,影响并不大。还请皇上三思。” 第一个开口的人让众人觉得有几分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太子太傅而张湛做事一向是讲究自己明哲保身,这次他却是第一个开口。不过,想到他太子太傅的身份,倒也正常。太子太傅与太子极为亲近,这为师者近乎为父,他对太子这般亲近、看重甚至可以说是疼宠,为太子冒些风险也很正常。 刘秀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阴识的手指微微紧了紧,视线不由看向一个距离他不远的大臣。接触到他的视线,那大臣果然起身。 “太傅此言差矣。皇后乃后宫之主,虽说如今阴贵人掌后宫事,可时间一长,恐怕难以服众。皇上执掌天下,皇后执掌后宫,才是天下之根基。若后宫安稳,也是苍生百姓之福。臣以为,这立后之事,刻不容缓。” “阴贵人是贵人的身份,这后宫无后,贵人掌权实乃正常之举。又有朕的圣旨,这后宫众人又怎会不服。并无难以服众之说。”刘秀微微皱了皱眉,看似有几分不悦。 “皇上说的是。”大臣连忙应道。的确算是他失言,阴丽华难以服众,可以说她的能力不行,甚至可以说其他妃嫔的过错。他不应该说时间长了便难以服众。阴贵人掌管后宫,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时间长了难以服众,几乎是说皇上的圣旨是有时效性的,也难怪帝王不喜。 阴识听了这话,对刚刚开口的大臣也有了几分不满。这大臣明面上是为阴丽华说好话,结果却有几分好心办坏事之举。哪怕是这样,他却也没有亲自开口的打算。 在场的大臣之中,有几个当真是为国为民。他们不在意是谁做太子,甚至不在意是谁做皇上。他们只在意,哪一个对江山社稷有利。如今外面的流言,可是句句都能看出郭圣通教子无方。这些忠臣们,一个个的自然都上赶着劝谏。哪怕是拿生命来劝谏也无可厚非,甚至还是以此为荣。 “皇上。微臣听闻太子殿下如今沉迷那些山野游记,喜好杂学。不喜兵书国策,反倒是许多时间用在这无异之事上。臣等认为,应早立新后。使新后严加督促教导太子殿下,洗去陋习,才是我大汉之幸事。”老臣的声音没有青年臣子那般铿锵有力,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是最坚决不过。 “沉迷游记?喜好杂学?!”刘秀扫了一眼在座的大臣,视线停留在阴识身上的时间稍长一些。阴识与往日一般,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他刚刚看向臣子那提醒的眼神以及对老臣隐约的期待,都能彰显出一个事实。 刘秀此时倒也说不上可惜、遗憾,甚至连被隐瞒的怒气都没有。因为早就猜测到了,所以看到这现实,也不过是果真如此的感觉。“你们可曾知晓太子一日每日看多久的游记?!”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每日看多久的游记?!他们只听闻,太子殿下沉迷游记,甚至对游记珍而重之的保存,这才一个两个的都一副义愤填膺的面貌。只想着找寻办法让太子回头,甚至不惜献上生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阴识看刘秀这般表现,心下不由得咯噔一跳。他怎么看着,皇上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呢?!以皇上的身份,他不应该觉得只要他不厌弃太子,太子的身份便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么?为何他此刻觉得,皇上会为了太子拒绝重新封后的提议? “微臣不知。微臣听闻太子殿下每日都会在皇上的却非殿学习到用午膳的时间,用完午膳之后,再去处理皇上安排的任务。每日回到自己府中的时候,便已经是夕阳西下之时。这期间哪怕是去拜访中山太后娘娘,或是其他大臣,也从不久留。” 太子太傅张湛见刘秀这般态度,他说话可谓是更加的有底气。他向来十分关注太子,在听说太子痴迷于杂学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向太子求证。对于这些事情,他当然比其他大臣要清楚很多。 “的确如太傅所说,疆儿每日看游记的时间绝对不可能超过半个时辰。尔等下一盘棋要多长时间?难不成每个都沉迷于棋艺?!”刘秀反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薄怒,对刘疆的维护可谓是显而易见。 “请皇上恕罪!”大臣们连忙施礼请罪。有几个臣子面上一副惶恐的模样,倒是那开口的大臣非但没有惶恐,看上去反倒是比刚刚要安心了许多。他们想要的是一个称职的太子,只要是太子能够担得起江山,其他事情倒是无所谓。究竟是为国,还是为了自己,在这一刻显而易见。 阴识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他知道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到今日算是功亏一篑。皇上此时并没有重新立后的打算,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会有重新立后的心思。若是到太子刘疆已成气候的时候,哪怕是阴丽华登上后位,也没有什么用途。 刘秀看着台下下跪的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台下众人觉得膝盖出现酸痛感,他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以后这流言蜚语还是少听为妙,更不要因此失了分寸!” “臣等谨记。”众人低头应是。 “此次流言朕怀疑幕后有人操纵,既然是心机操纵,自然有掩人耳目制法。此次你们犯错是情有可原,朕念在你们一片为国为民之心,便不加以怪罪。这流言之事,却是要好好调查一番。”刘秀点了点头,面色却更加严肃。 阴识将头低的更深了一些,若是刚刚他还在想有没有反转的可能,如今便想着尽量降低他们阴氏的存在感。这封后之事,本身便是他们阴家获利。哪怕他们阴家并没有插手,也会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更何况,这流言之事,当真是他一手操控起来的。 “原鹿侯。”阴识正想着,便听到刘秀的声音。 “臣在。”阴识连忙应了一句,姿态如同往常一般不紧不慢,让人看不出差错。若是形势紧张地时候,越是不能让人抓到错处。 “这流言之事,就由你来调查一番。”刘秀不得不赞叹阴识这人的才华,单单是此时的姿态,也不枉他看重了他那么多年。 这流言究竟是从何而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刘秀却依旧让阴识调查。这调查出来的结果显而易见,定然是随便找一个顶缸的出来。阴识怎么可能自己来将错误扣在自己头上。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阴识心下的那几分紧张顿时消失不见。皇上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哪怕此事牵扯到后位也一样。他不由得赞叹阴丽华的手段高明,能够让一个男人对她不兴起任何怀疑。他用理智的方式思考,却忘了皇上有时候的确会感情用事。这一劫,应当是过了。 由他自己来调查这流言之事,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收获。阴识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算计的神色,唇边的笑容不变。他侧头看着郭况、张湛等人那明明不满,却不能言语的憋屈模样,那份志得意满的神色更甚。 “朕自然相信原鹿候的能力。”刘秀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往日柔和的姿态。 他相信阴识的能力,以后却很难相信他的作为都是为国为民。这么些年,他的确是有功。但更多时候,却是想着怎样让阴家得到最大的利益。从一个新野的富贵人家,走到如今在大汉赫赫有名的大户,可想他们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刘秀清楚地知道了这些,却并没有想着打击阴家,而是放过了阴家一次。如果他让其他人调查,无论是郭况,还是其他站在太子一方的人,都足以让阴家伤筋动骨一次。 他终究还是顾念着旧情的。无论是与而阴识的君臣之情还是与阴丽华的男女之情,哪怕他知道自己被算计,却也不会做的太绝。如今的朝堂,也不适合再出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今日之后,诸位便不要再提重新立后之事。如今皇子们大多年长,都有了自立能力,无需皇后再继续引导。朕对太子也甚为满意,留在身边教导些时日,想必便可以执掌一国。”刘秀这般直接说了他并不愿意再听众人谈论立后之事。 “是。”大臣们恭恭敬敬的应下。 最是喜形于色的人便是张湛,有了皇上这句话,太子明显是保住了。而且太子殿下,有望继承大统。 以往格外严谨的郭况也带上了几分喜色,郭家的确已经荣宠极盛,他却是真心的希望刘疆能够有个好的结果。今日之后,没有人会再轻视这个太子,也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个太子之位做的不安稳。以后不谈立后之事,那刘疆五人就还是嫡子,刘疆依旧会是皇上唯一的嫡长子。 “朕会下旨为诸位皇子封王,时机一道,几位皇子便会前往地方。”刘秀似乎觉得还不够,直接便下了将皇子们封王的旨意。这皇子一旦封王之后,便会拥有自己的领地。既然已经不待在皇宫之中,也自然没有让皇后教导的可能。再拿皇子们当作借口让他封后,根本就没有可能。 在领地之中,这些皇子当真是说一不二。不过,同样的,封王之后,他们便需要治理好自己的领地,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干涉朝堂重事。这样也是为刘疆缓解了压力。 阴识明白,皇上如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们就只能顺着。他微微紧了紧手指,想了很多方法,却依旧没有想到暂时的出路。或许,真正的出路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阴丽华身上。 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经意间抬头对上帝王的视线。那明显的威仪,已经让他这个臣子不敢直视。英雄却也难过美人关,阴家如今的荣誉,很多便是来源于阴丽华。 不日,刘秀便下旨。将郭圣通所出的皇子刘康等人,以及阴丽华所出的皇子刘阳等人封王。表明了他不会封后的决心。   ☆、第55章 雨桃抬头看着那端坐在主座上的阴丽华,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都被她自己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每一次组织好语言,总觉得不够完美,可能让阴丽华更加的不悦。她的眼眸之中早已经失却了往日的淡定,一双眼睛里,带着的是几分紧张与忧虑。 “雨桃,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阴丽华将自己手上的账本放下,自从掌控了后宫事务之后,她身上的威仪是越来越盛。只有在刘秀面前,她才会露出以往那副体贴柔顺的模样。 “贵人,皇上今日将原鹿候等人都召集到了却非殿中,商议的是封后之事。”雨桃微微低头,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下自己眼眸之中那份紧张地情绪,只需要竭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便不会让人察觉。 阴贵人向来最重视自己的仪态,哪怕是在她面前也同样。她越是表现的稳重,阴贵人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失态,自然就不会责罚她。虽然知道没有办法平息阴贵人的怒火,她就只能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受伤害的可能。 “封后之事?!”阴贵人微微紧了紧手指,面上也出现了一丝紧张。哪怕她平日里表现的再怎么有城府,近二十年的夙愿视线,她依旧会显露出情绪。她明明是刘秀的原配,屈居腾妾之位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原配归位了么。 最近的时局怎样,她心下清楚地很。所以,她也就没有想过刘秀会不重新立后的可能。以至于,忽略了雨桃此时的表现。她这般犹犹豫豫的态度,又怎么像是主子要高升的样子?若是阴丽华真的要立后,雨桃定然比她表现的还要欢喜。 阴丽华深呼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让自己失态。她随手将手上的账本放在一旁,语气比刚刚明显要柔和了几分。“皇上可是明日下旨?!” “贵人,原鹿候派人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晋升东海公和其他几位皇子为王。皇上拒绝了大臣们重新立后的提议。给大臣们说的是‘如今皇子们大多都已经年长,不需要皇后来教养。’还说,他对太子殿下很满意……” 雨桃也知道拖延的越久,只会让阴丽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便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不敢抬头看阴丽华的脸色。 阴丽华脸上的晕红褪去,面色变得格外的阴沉。她静坐在那里许久,脊背挺得笔直。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意志力,终于将那份怒火压了下去。 刘秀为何会拒绝封后?刚刚入主洛阳之时,她没有任何封后的可能,刘秀都有封她为后的念头。如今没有了任何阻拦,她晋升皇后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反而拒绝了封后的提议?!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明明她才是得到刘秀爱情的人,郭圣通不过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而失败者。郭圣通若是成为刘秀唯一的皇后,那她阴丽华在后人眼中,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刘秀对郭圣通的愧疚真的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说刘疆这些时日与刘秀朝夕相处,真的得到了他的认同?刘疆是刘秀认定的太子,那他又将他们的阳儿置于何地?! “贵人,您……”雨桃想要开口安稳,却当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阴贵人看重权势,她向来是知道的。哪怕在这后宫之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阴丽华得到帝王那么多年不变的宠爱,她也从来没满足。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份感情。 之所以抓着不松手,也不过是因为她想要从这份感情里得到更多。甚至是厚积薄发,得到女子最尊贵的后位,母仪天下。这么多年的期待,一朝都化为了泡影,这怎么能不让阴贵人难受。 皇上给的这份答案,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反复询问了一番,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她们也只能相信。 “我没事。”阴丽华看上去要比雨桃想象之中的冷静太多,“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来我这里,到时候就看我们怎样表现了。” 阴丽华压下徒然升起的怒火,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不论皇上是对郭圣通的愧疚,还是皇上当真对刘疆满意的不行。她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皇上因为重新封后之事,对她有反感心理。只要保证了自己在刘秀心中的位置,总会有时间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上驾到!”似乎为了证明阴丽华说的话一样,没多大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奴才们的通报声。 “臣妾参见皇上。”阴丽华向刘秀行礼。 刘秀的动作也是一如既往,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变的柔和。他伸手搀扶阴丽华,想要让她起身,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阴丽华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顺势便站起来,仍然结结实实的跪在地面上。“丽华,你这是为何?!” 刘秀抽·出自己的手臂,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阴丽华。比起往日,阴丽华的面色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憔悴。她似乎在偷偷地看他的面色,眼眸之中带着的担忧当真是做不得假。时不时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侧颜,一如记忆之中的那般姣好。 这样美丽的场景,他看在眼里,并没有沉迷。倒是下意识的在想,阴丽华又想要算计些什么。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曾经的他当真就只能看到她最好的一面。阴丽华的手段他如今看着并不算高超,只是他自己被那段自以为纯美的感情迷了眼。 阴丽华也听到了他的叹气声,她心下放松了许多。能够让刘秀露出无奈表情,而又不忍心冷面相待的人,只有她一个。她在刘秀的生命之中,始终是特殊的。如果是其他人,刘秀怎么会在却非殿议事刚结束,便来这边对她解释?! “皇上……”阴丽华一副欲语还羞的样子。 刘秀觉得阴丽华这幅模样应该是曾经的他最喜欢的,现在他看着倒不如郭圣通那带着几分恭敬地面容顺眼。“丽华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阴丽华听到刘秀的话语,似乎当真乖顺的正了正神色。“皇上,臣妾此番是向皇上您请罪。” “丽华如今执掌后宫劳苦功高,后宫事务这些时日更是从未有过错处,你又何罪之有?!”刘秀能够猜测出阴丽华这般作为的原因,他开口的话语却故作不明。 阴丽华垂下眼帘,掩饰下自己眼眸之中那一瞬间的不安。她不知道刘秀是真的没有猜测到,还是故意为之。随后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在刘秀眼中,她向来是单纯美好的。而且,她也一直用尽心思维持自己这样的形象。 “臣妾听闻有些大臣们想让您重新立后,更是推举臣妾为皇后,这自然是臣妾的错处。”阴丽华这幅模样,似乎有将别人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揽的嫌疑。这样的行为,会让刘秀觉得她更加小心翼翼,不仗着自己的身份嚣张。自然,也就会得到刘秀更多的怜惜。 “却有此事。”刘秀将视线从阴丽华的身上移开。阴丽华的消息,来的当真是快的很。他不认为阴丽华只是听说了大臣们希望他重新立后的事,恐怕,连他的拒绝,她已经清楚地很。阴丽华掌管后宫才多长时间,便有了这样的能力?还是说,很久之前便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 刘秀原以为,哪怕他现在无法接受阴丽华的百般算计,他们之间终究还有值得回忆的地方。但是客观的了解之后,他便知道怕是连回忆都无法而存留。他认为那些美好的场景,或许也是在阴丽华的算计之中。 这样时时刻刻的算计,当真也是一种能耐。这整个皇宫之中,怕是都没有几个人做到这一点。也难怪,曾经他对阴丽华的宠爱‘长盛不衰’。“此事因果,朕心中自然有数。丽华不必担忧。” “谢皇上!”阴丽华面上带了几分放松,她这才终于起身。 阴丽华抬头对上刘秀的视线,似乎有几分犹豫。不过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臣妾以为,中山太后为了江山请辞后位,如今也不过是五十多天的时间。早早的重新立后,恐怕会寒了中山皇后的心。而且,也会让太子殿下心下难安。还请皇上您三思。” 她的话语之中,似乎无一不表现了对郭圣通与刘疆的关心。当真是展现了她贤惠、大度的名头。 “朕暂时无重新立后之意。”刘秀应了一声。阴丽华的意思可是,中山太后仗着自己有功,不会同意他立后?太子殿下不识大体,有了新的嫡母心下难安,甚至可能有不臣之心?!刘秀如今听到阴丽华的每一句话,都忍不住多想。 “皇上这般想便是最好的。”阴丽华松了一口气。她也当真是松了一口气,从刘秀的表现里,她看的出来,刘秀并没有怪罪她。 阴丽华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眼眸深处却划过一丝诡秘。皇上当真是对郭圣通与刘疆多了些重视。不过,她很快便会让这份重视消失。“皇上,臣妾能听到这些传言,中山太后应该也能听到。您可以去北宫去看看中山太后,免得她会因此担忧。” 刘秀抬头看了阴丽华一眼,那双眼睛看起来真的是真诚的很,如今他却觉得阴丽华实在是狠毒。这样一副柔和的样子,话语之中无一不说着的让其他人难以下台的话。他不由得便想到往日与阴丽华和郭圣通两人相处。似乎有许多郭圣通苛刻、善妒的印象,都是从阴丽华口中得来的。 往日与阴丽华相处,哪怕两人什么话都不说,他都会觉得放松。如今他觉得那份隔阂似乎已经化为实质,让他一刻都不想多呆。“丽华说的对,朕这便去北宫走走。” 阴丽华也是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去北宫。她以为,皇上至少会在她这边坐坐,才会去北宫给郭圣通几分颜色瞧瞧。不过,这样也好。皇上此时心中的不悦怕是最浓的,郭圣通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小意的人,面对怒火极盛的皇上,她只会让他怒火更盛。 “臣妾恭送皇上。”阴丽华想通了之后,便也欢喜的将人送走。再抬起头来,便只能看到刘秀的一个背影。刘秀那明显比往常还要快上几分的步伐,让她唇角含笑。 …… 刘秀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见过郭圣通,为了能够让他对阴丽华的‘宠爱’更加真实,让阴家更好的入局,他将自己的*压了下去。此时有了机会,他明显的察觉到自己心下有几分迫不及待。 在这个后宫之中,给他印象最深的一直就只有阴丽华与郭圣通两人。往日·他将更多的视线放在阴丽华身上,让郭圣通十分不满,甚至多有抱怨。如今,他看到阴丽华的另一面之后,自然便忍不住的和郭圣通做对比。 只有对比才能分出优劣,往日·他觉得郭圣通处处比不上阴丽华,如今则是正好相反。一个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权势,一个是想要获得他的的感情。哪个更容易让他这个皇上喜欢,一目了然。 曾经的他,只是将两人都定义在对他有情的基础上。阴丽华的大度显得郭圣通苛刻。现在想想,实在是有些可笑。他怎么会认为真正的爱情是能够与人分享,而又不会有任何埋怨的?! 拒绝了所有奴才的通报,他并未询问奴才郭圣通此时在何处。郭圣通才是最痴迷游记的那一个,据说她这些时日,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在她那间专门放置游记的书房中呆着。她这个中山太后,如今的闲暇时间,也的确是充裕。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刘秀停下了脚步。他低头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这才推门走了进去。看着那坐在书桌后面的郭圣通,当真有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寻罂一边捧着一本游记观赏,一边伸手将白琴准备的点心往自己唇边放。一身青色的衣襟,让她看着更加随意。她的坐姿也比往常明显放松许多,慵懒的姿态却依旧带着几分刻入骨子里的尊贵。 此时她应当是看到喜欢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她连头都没有抬。“白琴,这么快就回来了?!最近你做点心的手艺可是见涨!” 这些时日白琴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做点心,将各种口味的点心都放在她面前,让她边吃边看。如今白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小厨房里面呆着。 一直没有听到回应,寻罂这才抬起头来。几乎在瞬间她便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连忙起身向刘秀施礼。“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刘秀伸手想要将郭圣通扶起来,不过郭圣通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在她开口之后便站直了身子。他紧了紧那想要向前伸的手臂,他每次都能伸手扶起阴丽华或者郭圣通,都是双方刻意的结果。只有起身的人稍慢,他才能作出扶起来的姿势。如今郭圣通,显然并不想让他搀扶。 哪怕是皇后之位被废黜的时候,那唯一的一次见面,郭圣通似乎也没有这般疏离过。她此时这样的姿态,恐怕真的是听说了那沸沸扬扬的立后之事。郭圣通恐怕觉得,他会顺着大臣的意思直接立后。 他可还记得,在郭圣通来到北宫的第一日,她便向他求情,让他护着刘疆。想到这里刘秀便忍不住的叹气。刘秀他会怀疑阴丽华自己打探的消息,却不会怀疑郭圣通。 郭圣通在做皇后的时候,都没有多少布局。甚至,连她最贴身的丫头白琴,都是他的人。这种情况下,郭圣通做什么,他会不知情?!如果不是白琴,如今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郭圣通并非不会弄权,更不是不会掌管后宫。身为郭家的女儿,她学到的怕是比阴丽华还要多很多。她只所以不做,应当是源自于对他这个帝王的尊敬。而他刘秀,当初的时候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皇上此次来北宫可是为了告知臣妾重新立后之事?!”寻罂对上刘秀的视线,可以看出她对这件事的确是关注的很。 郭圣通哪怕是变了身份,行·事作风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这样的直接,刘秀曾经认为是郭圣通不尊重他这个帝王。在不喜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地方都是错处。“朕今日与大臣们商议过此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刘秀开口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他对上郭圣通的眼眸,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她神色的变换收入眼底。 寻罂她视线之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眼眸里便带上了几分担忧。“皇上,臣妾没有资格干涉您立后。还请皇上您无论何时,都莫要忘了答应过臣妾的事。” 郭圣通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就知道,郭圣通不会干涉后位,只是会为刘疆担心。刘秀伸手拍了拍郭圣通的肩膀,“大臣们的确推举阴丽华为后,不过朕拒绝了。” 寻罂微微一愣,随后视线之中便有些复杂。“臣妾替疆儿谢过皇上。” 刘秀微微勾起的唇角收敛了几分。替刘疆感谢他?!他以为自己能够看到郭圣通真心的愉悦,却没想到她只是替刘疆致谢。 在郭圣通的眼里,怕是从她自己请辞后位之后,便与后位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与他,也没有太多关系。 他手指不由得紧了紧,此时再回忆起郭圣通请辞后位时那坚决的样子,似乎更加了解了她一些。但是这个理解,此时他并不想要。郭圣通在请辞后位的时候,的确也干干脆脆的放下了他们两人的感情。 郭圣通爱的时候怕是倾尽全力,断的时候却也是干脆彻底。所以,此时她看到的郭圣通,没有记忆之中的羞涩,看上去格外的大方潇洒。 如果郭圣通真的放下,那他又有什么理由纠缠不休?!从他的开口封郭圣通为中山太后那一日,便注定了两人是彼此的过去时。 “疆儿是朕属意的太子,朕自然会护着。”刘秀紧了紧自己放在郭圣通肩膀上的手掌,话语之中的意思非常明确,他不需要郭圣通替刘疆道谢。 寻罂明显的感觉到了肩膀上带着几分疼痛,她的面色却丝毫未变。“皇上能说出这样的话,日后臣妾跟随辅儿去封地之后,也能安心一些。有皇上护着,疆儿哪怕担不起这江山社稷,也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中山太后……刘秀放松了自己的手掌,刚刚他的力道有多大,他自己其实非常清楚。这样的力道,郭圣通硬生生的忍耐了下去。这也同样与阴丽华是有两个极端,阴丽华哪怕有一点小伤,都会让他知晓,引起他的怜惜。郭圣通,却会将一切都自己咽到自己肚子里。无论是酸甜还是苦涩,都自己品位。 郭圣通这么能忍耐,那他在阴丽华与郭圣通之间,到底有多么偏颇,才会让郭圣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抱怨。 回忆当真是一种蚀骨的毒,他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心下酸涩难言。到现在,他才终于算是明白了,自己究竟失去了多么而珍贵的东西。 如果说,在踏入这房间之前,他还有郭圣通始终属于自己的想法,如今便知道,两个人看似很近,实际上相当遥远。 他甚至觉得,若是自己开口对郭圣通说他对她有了感情,郭圣通会觉得可笑。她用了十余年没有得到的东西,反倒是在放弃之后月余便拿到了手中。 刘秀的笑容之中带上了两分苦涩。其实,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会在短时间内便对自己曾经厌恶过的人上了心。 他曾经对阴丽华的感情,仿佛全都转嫁到了郭圣通身上。看清了阴丽华的同时,也同样看清了郭圣通。认识到阴丽华的丑恶,便清楚了郭圣通的单纯。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对郭圣通有多么的不屑一顾。比起当初对阴丽华的感情,此时的他更多了几分无措。 或许,对于郭圣通来讲,两人此时分道扬镳,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56章 “皇上,原鹿候求见。”张成扫过此时刘秀手中的书籍,连忙低头。 皇上手中研究的不是写着朝政的奏折,也并非是被一些大儒推崇的文学典籍。而是一本游记,一本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却非殿之中的游记。皇上看游记的神色可以说是格外的认真,甚至还将一些东西誊抄下来,重新再看上一遍。 他不知道游记为何变得这般重要,却也清楚皇上的改变,恐怕与北宫的中山太后有一些关系。皇上的这个习惯,便是从上次离开北宫之后,才有的。 “传他进来。”刘秀的眉头微微一皱,将游记收起,放到一个较为隐秘的抽屉里。 自那一日他从北宫离开,便越发的不想与郭圣通再谈论政事。若是想让一个人放松警惕,便要投其所好。所以这书房之中便多了些游记,他有信心再见郭圣通的时候,能够与她好好谈论一番大汉的大好河山。不至于让话题再次牵引到,对于两人来讲,都不甚美好的过去。 “微臣参见皇上。”阴识恭恭敬敬的向着刘秀行礼。 “不必多礼。”刘秀的神色与往常无异,他很清楚阴识这次求见的原因。 刘秀将前几日沸沸扬扬的流言之事交给了阴识处理,这事情拖得越久对阴家就越不利。阴识自然会想着早早的结案。刘秀毫不怀疑,过去这段时间之后,哪怕他想要调查,也会证据不足。 阴识起身,不着痕迹的拂了拂衣襟上的灰尘。他的动作和言语都格外的从容不迫,这幅姿态最容易让人信服。“微臣奉皇明调查流言之事,近日微臣动用了所有的手段,终于有了些许眉目。特来禀明圣上。” “朕很清楚原鹿候的能力,这次的罪魁祸首,可是已经落了网?!”刘秀此时已经有几分不耐,他很清楚这事情便是阴识主谋。在让阴识调查的时候,他同样也让自己的势力调查了一番。只不过,他调查的那些东西,除了他自己之外,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瞧见。 他知道事情的事实,却要在这里主谋怎样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必然是参与了这件事,他本身有可能便是阴识的心腹,倒是不值得同情。他不耐的是,阴识用尽手段的隐瞒他。 这次打算放过阴家的时候,便注定了他要咽下这口气。不过这件事过去之后,他便再也不会为阴家遮掩。如果阴识或者阴丽华作出什么事情,也会得到应有的处置。 若是阴丽华对他刘秀当真是真心一片,他刘秀对阴丽华是有几分亏欠。如今知道阴丽华对他从来没有过多少真情,而是将她当作获得权利的筹码。那他刘秀也可以无愧于心的说,他自己并不亏欠阴家什么。 阴丽华付出了他的青春,他刘秀何尝不是对她真心相待了十余年。甚至为了阴丽华,多次伤害一个一直为他付出的人。不追究过去,保留阴家的这份荣誉,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阴丽华的贵人之位,在如今的后宫也已经是巅峰,她还管理着后宫的事务,没有人能够越过他。阴家从新野一个富贵之家,到如今大汉有名的尊贵世家,全是他一步步扶持。已经有了这些,他们也应当学会知足。 “请皇上恕罪!”阴识并没有高高兴兴的回应刘秀说罪人已经落了网,听到刘秀开口,他再次向着刘秀施礼。“微臣探查到了一些事,若是没有皇上指示,断然不敢再查探下去。” 刘秀的视线变得有几分危险,他紧紧地盯着阴识。直看的阴识觉得自己背脊上出现的了一层冷汗,这才开口。“何事?!” 阴识平稳了自己有几分加速的心跳,皇上的威势当真是一日胜过一日。刚刚的视线,甚至让他有种自己被一眼看透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相信阴丽华对皇上的影响,也相信皇上对他的信任。 刘秀此时含着几分薄怒,怕是因为对那太子刘疆的重视。他重视这件事,对他而言是好事。 “皇上,微臣探查到,此次流言,可能与绵蛮侯有关。绵蛮侯郭况向来是极受皇上重视。若是没有皇上您的旨意,微臣不敢擅自探查……”阴识的言语之间尽显自己对刘秀的尊重,当真是‘忠贞’的很。 刘秀看着阴识,若非时机不对,他甚至有冷笑的*。究竟是谁给了阴家那么大的胆子,不将自己做的错事快速的掩盖下去,反倒是用此来摸黑郭家?!“原鹿侯,此事你可当真是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了?!中山太后与绵蛮侯郭况乃是一母同胞,郭况为何要抹黑太子?!” 如果说郭圣通是最希望太子刘疆即位的人,那郭况绝对是第二个。哪怕如今郭家不需要一个帝王来帮衬,却只有流着同族血脉的帝王与郭家最的亲昵。不会因为莫须有的借口打击郭家。郭况,这般重视亲近刘疆的人,又怎么会害他。 “皇上,绵蛮侯的目的若不是抹黑太子呢?!太子殿下这些时日与皇上您甚是亲近,哪怕是想要抹黑太子,皇上您也定然能明察秋毫。”阴识借着这个机会又将刘秀捧了一番,“皇上,微臣与绵蛮侯向来不睦……” 阴识没有直说绵蛮侯郭况的真实目的,不过‘不睦’两个字,已经轻而易举的说明了问题。 太子被抹黑最受益的人会是谁?非阴丽华与刘阳莫属!哪怕他推出一个表面上与他阴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总有些人会传言,对他们阴家的名声极为不利。若是他推出去一个与阴家关系匪浅的人,就有可能给他一个管教不利、亦或是识人不清的罪名。以后他在朝堂上笼络人脉,有郭况的阻拦,再加上有这么一个不好的名声,便会格外艰难。 但是……如果这是绵蛮侯郭况为了加害他们阴家做的事情,那他们阴家便会处在一个被害者的位置。抹黑太子的确对阴家有利,但这不还没抹黑么?他们阴家,还因此遭受了名声的损失。 “你们的确是相当不睦,却不能因此便定了结论。”刘秀微微眯了眯眼。阴家人的做法倒是极为相似,无论是阴丽华还是阴识,都喜欢将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让他这个皇上来撑腰。事实上,他们比谁都咄咄逼人。“绵蛮侯行事向来谨慎,又怎么会作出明显让朕不喜行为。” “微臣若是没有证据,又怎敢开口。”阴识面上也出现了一丝类似于痛苦的神情,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他此时的神色,很容易让人想到‘大义灭亲’、‘正义凌然’之类的词汇。“此次臣也有识人不清之名,臣信任的幕僚与绵蛮侯信任的人私下有些联系。若非臣警惕,恐怕……” 阴识适时的停下了自己的话语,让刘秀自行猜测一番。他推出去与他们阴家关系匪浅的人,的确会让他有识人不清的名头。在郭家失势之后,他们阴家便是与皇上最亲近的家族,这一切都不再重要!想到以后整个朝堂都以他为尊的样子,他心下不由更热切了一些。 “将你调查的那些东西给朕呈上来。”刘秀紧了紧自己的手指,他甚至觉得自己掌心出现了些许疼痛,这才压下了自己几乎要沸腾的怒火。他想着给阴家留一条后路,却没想到,阴家并不领情。甚至,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郭况拉下马。当真是,好算计! 这样一来,其他人放在郭家的视线便会增多,这件事对他们阴家的不利影响,甚至可以忽略。若是郭家真的因为此事被他削弱实力,哪怕阴丽华没有坐上皇后的位子,太子刘疆的地位也绝对不会稳当。 他刚刚对郭圣通许下会保护刘疆的承诺没多久,便有人光明正大的对着刘疆下手。如果阴识真的成功,那他与郭圣通之间,怕是真正的一刀两断。 刘秀心下明白,阴识不可能自己对阴家出手,他也没这个能力。阴家最喜欢的便是借着他这把刀杀人。所以,只要他不愿意,阴识必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只要想到阴识有这样的想法,他的怒火便已经有几分压抑不住。理智上很清楚,却无法压制有几分汹涌的情感。 哪怕是曾经他喜欢阴丽华的时候,也向来是有条不紊的。或许,他对郭圣通的感情,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深厚。让他这个已经四十余岁得男人,出现了几分少年才会有的患得患失。 “是!”阴识早就有了打算,证据他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份东西,他自己来来回回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可以说,已经是万无一失。 将他调查的证据呈上去,阴识时不时的抬头观察刘秀的神色,见他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他心下反倒是越发安稳。微微低头,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得意。 刘秀忍不住伸手将阴识呈上来的证据给扔了下去,零零散散的落了阴识一身。“荒唐,真是荒唐!” 含着怒意的声音,因为没有主语,所以也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谁。 阴识自然认为刘秀所说的荒唐是在说绵蛮侯郭况,刘秀是看到这份证据之后才发火的,这份证据所有线索都在指证郭况。甚至,他在这里面还隐晦的说了太子刘疆有主动配合的趋势。此时皇上或许并不在意,以后他们想对刘疆下手的时候,这便是有力的证据之一。 “皇上,这件事,微臣是否继续调查下去。”阴识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任何欣喜,甚至还能听出几分犹豫出来。 他早就开口说了自己与郭况不睦,此时的犹豫,必然也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愿对郭况出手的犹豫。他的犹豫,是因为皇上犹豫。郭况是郭圣通的亲弟弟,皇上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柔和,定然是顾念旧情的。 阴识的犹豫,是为了展现‘忧君之忧’。借着这个拉低郭况形象的机会,再将自己的形象提升一番。 “查,‘彻彻底底’的给朕查出来!参与这次事件的人,直接给朕抓起来。”刘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冷漠,他定定的看着阴识。“原鹿侯,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微臣遵旨!”阴识回应的也相当郑重。他当然要‘彻彻底底’的而查证出来。 这次的事件,他不仅要牺牲自己身边的一个得力手下。为了能够证明他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费尽心思安插在郭况身边的暗桩们怕是会牺牲绝大部分。不过,定然是值得的。 这次定然让郭家大势尽去,这些暗桩们以后也不再有用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让郭况,永世不得翻身!! 阴识接了刘秀的命令,便告辞离去,张成这才重新走进了房间。他将房门关上之后,转头便看到了刘秀有几分诡异的笑容。张成连忙低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出了一层冷汗。 刘秀倒也不在意奴才的反应,他格外郑重的将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游记重新拿了出来,继续认真的研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将手中的游记合上。“张成,派人嘱咐太子一句,这几日下朝之后,他不必再来却非殿学习了。” “是!”张成头低的更深了一些,他不知道原鹿侯具体说了些什么,却也能猜测到可能与太子殿下有关。再想到皇上刚刚露出的那个笑容,总觉得,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 …… ‘原鹿侯得了皇上的旨意调查流言’这事儿大臣们很多都知道,大多数也都觉得,原鹿侯阴识觐见皇上之后,这件事便会告一段落。没想到,阴识开始让一个个大臣入狱。 很多人敏锐的发现,这些大臣多多少少的都与而绵蛮侯郭况有几分联系。皇上更是下旨,近日不再让太子刘疆去却非殿学习。他们再想想,这件事表面上与阴识关系匪浅,皇上却依旧让阴识调查。 有些人便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那些流言看来并不是阴家故意传播出来的,而是郭家为了陷害阴家用的手段。’ 一时之间,不少人开始想方设法的与郭家拉开距离,阴家的气势越来越盛。一些老臣们,看到这样的景象,也并没有多少言语。 “太子殿下,您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看游记?!”张湛急急忙忙的进了太子的府邸,看到他一副悠闲得样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这几日太子不必去却非殿,皇上也不再分配给他任务,他自己的时间明显多了一些。谁知道,这时间他不用来想办法处理郭家的事,反倒是窝在这里看游记。 刘疆在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便将自己手中的书合了起来。他珍而重之的将书放在桌子中央,避免因为什么意外伤了书籍。“太傅莫不是也鼓励我,平日里多看看书,多走走么?!” “微臣让您多看书,也要分什么书?!让您多走走,可不是去让您欣赏风景,而是让您去体恤民情!!”张湛叹了口气,他看了一下那书籍,倒是没有拿着它出气的想法。这是中山太后给的书,太子殿下对太后孝心可嘉,对这书也就格外重视。若是因为这些书籍,让太子殿下对他生了间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看到这样的太子,张湛原本因为郭圣通请辞后位产生的敬佩,几乎完全消失。哪怕他知道郭圣通让太子‘劳逸结合’也是一番好意,却觉得她是好心办坏事。 “我自有分寸。”刘疆将视线放在游记上,唇角的笑意格外柔和。所有的人都当他是喜欢上了游记,甚至觉得他不学无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母亲教育他的方式?!几乎所有人都还以为他依旧是印象之中的那个温吞的太子,却不知道他早已经剥离了那个形象。 如今,他的目的可是格外鲜明。他的目的,与他身边这些关爱他的大臣们,倒也是异曲同工。所以,他自然不会让这些真心拥护他的大臣们失望。 “您若是有分寸,又怎么会在这时候看游记?!您不应该与绵蛮侯好好探索一番关于郭家之事?!原鹿侯此次可是来势汹汹,如果应对不当,您的太子之位危矣!!”张湛作为太子太傅,太子性情向来温和,又对他极为尊敬。必要时,他是敢开口训斥太子的。 “不可。若是我与舅父协商,反倒是如了阴识的心意。如今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手段。阴识带走的那些人,的确与郭家都有几分关系,不过对郭家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疆一直在关注着这次的事,阴识带走了谁,他心下有数。看上去数目巨大,不过真的身居要职的人没几个。而且职位较高的几个,年龄不大,郭家倒也没有将要事交给他们过。 “若是原鹿侯的目的是绵蛮侯呢?!”张湛不在意被抓走的那些人,他在意的是郭况。只要郭况不倒,那郭家就在。有郭家在后面撑着,太子刘疆的位子,也就能安稳。 “若是阴识的目的真的是舅父,那应该担心也不是我。”刘疆微微勾起唇角。父皇派人告诉他这几日不需要去却非殿学习,还让人随口问了他,母亲近日最喜欢哪一本游记。 他可不认为父皇没有其他的手段知道母亲在读哪一本游记,比起他来,母亲身边的白琴更了解母亲的动向不是么?!那白琴是父皇早就放在母亲身边的人。 这么一来,父皇突然询问他,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让他安心。阴识如今将整个皇宫都搅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太子殿下……”张湛明显还有些担忧。 “太傅放心,舅父没有做过这事。如今,也没有人能够将脏水泼到舅父身上。”刘疆回答的分外笃定。 刘疆见识过刘秀当年对阴丽华有多么的纵容,如今换了一个人,同样的感情,自然也会是同样的纵容。当年阴丽华的弟弟是真的犯了错,刘秀都能够不追究。更何况,这次本身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没错,刘疆是知道刘秀此时对郭圣通的情感的。自那一日刘秀从北宫离开之后,他便真正的开始手把手教导他为君之道。不过,偶尔总是借着‘劳逸结合’的说法,打探关于母亲的事。 他刘疆早已经不是一个孩童,对于男女之事早就有了几分了解。刘秀这样的打探,一次两次他不觉得有什么,次数多了他怎么可能不怀疑。更何况,刘秀从未想在他面前掩饰。 大概,他的父皇认为。作为亲生子的他,也应该是希望父母感情融洽的人,所以没必要隐瞒他这份迟来的心思。如果母亲如今还是皇后,他的确是希望父母融洽,龙凤合鸣。现在,母亲只是中山太后。 呵……刘疆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却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冰冷。与其让母亲将以后寄托在父皇那不知何时会变卦的爱情身上。倒不如让母亲将以后寄托在他这个亲生子身上。怎么看,他也觉得自己比父皇更加可靠。 刘秀以为刘疆会欣慰,却不知他感情的转移,反倒让刘疆对他更无法信任。若是他总是对阴丽华一腔痴情,刘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然而,在事已至此之后,刘秀反倒是又对母亲摆出情深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无语。 “太子殿下,您可有把握?!”张湛见刘疆一直是这幅不慌不忙的模样,他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他印象之中的太子,并不会会对他说谎。他作为太傅,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他是太子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太傅,我有十成的把握。”刘疆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伸手将放在桌子中心的游记重新拿在了手里,极为珍重的抚摸着那在其他人看来极为寻常的表皮。 张湛见刘疆这样的行为,心下的信任度少了一些。刘疆笑容不变,他随意的翻开了手中的游记。张湛下意识的向书上看去,只是看了几行,便让他大惊。 他恭恭敬敬的向后退了一步,向着刘疆施礼。视线之中还带着掩饰不下去的惊愕与愧疚。“微臣相信太子殿下。” 那书中的内容……世人都说郭太后不识大体,不通政事,他们可全都是走了眼。郭皇后,可是郭家的大小姐,真定王最宠爱的外甥女。若是说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又有谁相信? 曾经郭皇后那般模样,大抵全都是因为情之一字……   ☆、第57章 “皇上,微臣将参与流言的大臣们都关押了起来。在大臣们的协助之下,获得了这份审讯,均已签字画押。”阴识恭恭敬敬的将自己手上的资料都呈上前。那上面鲜红的指印,给这份资料带来了更多的可信性,只要刘秀一句话,这上面的一切便会成为事实。 刘秀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他下首的阴识,手掌放在那一叠‘审讯’之上,迟迟都没有翻开的*。“事无巨细,全在此处?!” “微臣相信‘审讯’大臣们的能力。”阴识听到刘秀这样的询问,他没有将这事情揽在他身上。他与郭况不睦,若是他亲自审讯,可信度便会打个折扣。他对皇上说审讯大臣们审讯,既能够让皇上信服。邀功的时候,能够给这些大臣们一些好处,日后投奔他的人只会更多。 刘秀这才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审讯’,如他所料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郭况。每翻上一页,他面上的神色便更加阴沉一些,却非殿之中的气息似乎都慢慢凝滞了下来。“这就是你这些时日查到的东西?” “是,微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这些。”阴识这时候并不敢邀功。刘秀一直表现的对郭况格外看重,哪怕是他不喜郭圣通的时候,也少有牵连到郭况的。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不能在皇上怒火高涨的时候,自己再贴上去。 “好,很好!原鹿侯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刘秀的声音放缓了一些,比刚刚要柔和的多。这样的语气,又有谁能听得出他掩饰在表面上的那份讽刺? “为皇上分忧,乃微臣的本分,不敢居功。”阴识连忙向着刘秀施礼,不承夸赞。他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那份喜意哪怕已经在极力掩饰,却仍然露出了几分痕迹。 若是一个大功臣露出这样的表情,只会让刘秀欣慰。眼前的阴识,可不是什么功臣。 在刘秀的眼中,阴丽华伙同阴识骗了他多年,如今更是在他知晓了真·相之后,陷害他真正的肱骨之臣。这与想要动摇大汉基业有什么区别?为了私利,不惜弃大汉于不顾。哪怕当年阴识从龙伴驾有功,如今也绝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刘秀他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也曾给阴识选择的机会。污蔑太子声誉的大事,他都愿意为阴家留一条生路。他们太过贪心不足,不走生路,却非要走一条绝路。“张成,将朕拿到的审讯呈给原鹿侯看看。” 阴识的面色微微一变,皇上拿到的审讯?!除了他手中的这一份审讯之外,怎么会有其他人得到审讯?他为了不让事情暴露,早早的便已经安排好了。审讯的大臣,全都是亲近他的人。其他人若是想得到这份审讯,定然不可能无声无息。除非,皇上亲自干涉此事…… 皇上向来最是信任他,往日也让他经手过不少难办的案子,每一次都没有插手的想法。这一次,他又怎么会亲自插手?! 阴识抬头对上刘秀的视线,那双眼眸之中的冷冽与怒气。皇上他,似乎也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哪怕是阴家子弟犯错的时候,他也只是带着几分惋惜。这样的视线,让他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短暂的对视之后,阴识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故作镇定的接过了张成手中的‘审讯’。与他呈上去的审讯一样有着签字画押,接连翻了几份这审讯的人与他都是完全相同的。不过,上面写的内容却是完全不同。 ‘事无巨细’,这份‘审讯’才是当真无愧的事无巨细。那些人甚至将他交代的每一句有话,都吐了出来。他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其实都是建立在皇上对他的信任之上。如今皇上显然并不信任他,那这计划便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笑话。 他很理解刘秀,看似温吞,实际上却早已经在暗地里不紧不慢的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既然刘秀他将这一切摊在他的面前,那么他固然已经有了收尾的方式。他用来要挟那些人的家属,也不再是他的筹码。 因为错估了帝王的心意,所以此次他当真是一败涂地。阴识也并不是没有失败过,却没有哪一次如同此时这般无措。以往他总相信皇上对阴丽华是有感情的,哪怕做错,也终会有一线生机。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危险了。皇上那双仿佛看仇人的视线,实在让他无法相信,皇上对阴丽华还有情谊尚在。 他一身的骄傲仿佛在瞬间消失不见,颓废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让阴识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再不复往日风华。“微臣知罪。” 在那鲜明的‘审讯’之下,他当真没有任何辩驳的可能。而且,他不知道,除了他手上的这份东西之外,刘秀是否还查探到了其他。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做的又何止眼前这一件事。如果真的去翻历史,那他与阴丽华的所作所为,直接赐死也不为过。 阴识此次直接认罪,也是希望皇上不再继续追查下去。只有眼前这一桩罪过,或许还有翻身的可能。若是连命都丢在这里,那才是真的再没有以后。 “认罪就好。”刘秀低头看着阴识,面色也不复刚刚那般阴沉。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再次开口。“朕念在你此次诚心认错的情面上,只收回你的爵位。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 “草民谢主隆恩!”阴识连忙叩首,他的额头触碰地面,良久都没有起身。直到自己眼眸之中的狠辣与忍耐被全部遮掩了下去,这才抬头。眼眸中只留下那明显的伤感和怅然若失。这样的情绪,在此时才是最合适的。 “退下吧!”刘秀摆摆手,语气之中都带着几分不耐。 “草民告退。”阴识连忙退下,带上了却非殿的房门。来的时候是意气风发,走的时候却是颓废失意。 刘秀扫了一眼却非殿那紧闭的房门,哪怕是到如今的地步,阴识离开的时候,脊背依旧挺立的笔直。他一直很清楚阴识的骄傲,如今才认识到他为了这份骄傲,曾经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以后这人已经不足为虑。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手,便没有再想着重新复用。 刘秀微微眯了眯眼睛,只是让阴识没了爵位,这已经算是从轻处罚。太子是何等身份,抹黑太子这可是抹黑皇室的形象,更何况他还想将罪名套在郭家身上。 真定王室在大汉的地位一直不低,若是事情真的成了,很有可能再让朝堂起纠纷。朝堂刚刚稳定多少时日?若是再起祸事,定然动摇国家根基。他的处罚,无论谁看到之后,都要说一句‘顾念旧情’。 刘秀心下的‘旧情’在阴识选择将自己做的事情套在郭况身上的时候就已经耗尽。之所以没有用更加严厉的方式,是为了‘阴丽华’。 不是余情未了,也非旧情复燃。阴丽华是最适合处理后宫宫务的人,若是阴丽华被废,指不定会有其他人兴起别的心思,后宫就会变得复杂。对他来说,多少也是个麻烦。 若是通儿依旧稳坐后位,他自然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只可惜,只要做了的事情便没有回头的余地。郭圣通是以那样的名头废后,哪怕他身为帝王,也不可能复立。刘秀再次想到了郭圣通,他心下便不由得再次浮现出愧疚。 刘秀伸手将两分迥异的审讯收了起来,随手再从那隐蔽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游记。翻到自己前一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研究。那副认真的样子,与处理政事的时候格外相似。 张成在旁边守着,直到门外出现轻微的响声。看着皇上的面容从带着些许笑意,瞬间转变成严肃。他连忙走出去查看情况。 “皇上,阴贵人求见!”张成心下暗暗叫苦,若是以前,阴贵人来却非殿的时候,皇上的心情必然是极好的。现在他已经看的明白,阴贵人在皇上心中恐怕已经是昨日黄花。 “她来的倒是挺快。”刘秀微微皱眉,将自己手上的游记收了起来。 “那奴才去给阴贵人说一下,您如今宫务繁忙?!”张成看出刘秀面色上那明显的不愉,连忙开口询问。 “不,让阴贵人进来。”刘秀将自己的眉宇舒展开来,他的面色却依旧严肃。他刚刚撸了阴识的爵位,若是像往常一样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才是失常。这样面无表情,看上去格外严肃的模样,才符合他如今应该有的心情。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不过前一次是出现在郭圣通身上。如今,却是对待阴丽华。 “臣妾参见皇上!”阴贵人进入房间便连忙向刘秀施礼,她的面庞上能够显而易见的看出憔悴。总是带着嫣红的面容,此刻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眶微微泛红,甚至有几分轻微的浮肿。一双眼眸更是带着几丝明显的水色,似乎下一秒便会有泪水滴落下来。这样的美人,当真是让人恨不得抱在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阴贵人也向来知道泪水流多了是会变得廉价,她往日在刘秀身边的形象多是‘我很委屈,但我很不说’的坚强模样。憔悴的时候有许多,但是流泪的时候还是罕见。如今,能够让她拿出这个‘杀手锏’。可见,她也是知道此次的事情有多么的严重。 他们阴家用了多少年才走到如今这一步,若是不能挽回,当真是多年算计一朝化为乌有。哪怕阴识告诉她不要多想,好好做她的阴贵人。但是,连阴识的爵位都不在,她又怎么能好好地做一个贵人?! “起来吧。”刘秀并没有起身亲手将阴丽华扶起,这在阴丽华进宫之后,可谓是唯一一次。 阴丽华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一会儿,她觉得今日的天气当真是刺骨的寒冷。手指紧了紧衣袖,拒绝了雨桃想要搀扶她的手。“臣妾不敢。” “丽华未曾犯错,为何不敢起身。难不成朕在你心中,便是一个不分是非,祸连亲族的人?!”刘秀的声音柔和,实际上却没有了半分情谊。这样冷静的姿态下,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阴丽华的反应。 “皇上处事向来恩怨分明,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当年真定王之祸,皇上尚能任郭家壮大,不计前嫌接纳真定王室,可见皇上心胸之宽广。”阴丽华微微低头,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推崇。 真定王刘扬当年可是直接造反,想要推翻刘秀的统治,自己取而代之。这样的罪名,若是在其他朝代早已经株连九族。然而当时刘秀朝堂不稳,真定王室又着实势大,刘秀只是诛杀了刘扬一人,甚至是准许刘扬之子继承父亲的爵位。 自然没有打压与真定王向来亲厚的郭家,还直接晋升了郭圣通为皇后,安抚了真定王室的心。避免了一场混乱的发生。 阴丽华此时提起这件事自然不只是为了称赞刘秀,她几乎是在侧面的告诉刘秀。当年刘扬犯下那般滔天大醉,都能如此厚待。如今他们阴家的罪过,无论如何都要比刘扬小上许多,若是重罚当真是厚此鄙薄。 刘秀听得出阴丽华的意思,唇边浮现出了一丝冷笑。若是他对阴丽华尚有情谊,或许真的会被她这一句话说动。他向来认为自己是亏欠额阴丽华的。往日郭圣通有什么,他也总会为阴丽华备上一份。从来不在意这样做是不是越矩,阴丽华贵人的身份是否能够衬得上那些东西。 如今想想,也难怪郭圣通常常会觉得不平。身在皇后之位,她所得到的东西,一个贵人也能够得到,甚至比她得到的还要多。她又怎么会不埋怨。 “丽华来此,是为了阴识之事?!”刘秀不愿意再与阴丽华虚与委蛇。现在阴丽华的作用,也只有帮助他处理宫务。若是连这个殊荣也不想要,那他就多费一些精力又如何。 自己做的选择,总不能到最终怪他绝情。阴家的人,似乎从来都不愿意抓·住机会。反倒是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底线。 “是……”阴丽华咬了咬唇,让那有几分干涸的唇·瓣带上了些许血色。她抬头看向刘秀,视线之中的信任和依赖,能够轻而易举的让刘秀收入眼底。“臣妾知晓兄长此次作为罪不可恕。只是,臣妾与兄长乃是一母同胞,少时承蒙兄长教诲。还妄皇上能够给兄长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丽华,你与朕相识有多少年了?!”刘秀没有直接回答阴丽华的请求,反倒是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丽华与皇上相识应当已有二十余年,嫁于皇上也应有十余年。”阴丽华倒是不排斥刘秀怀念曾经。她与刘秀之间的过去,在她看来大部分都是完美的。刘秀想的越多,便越是会顾念旧情。 “已经二十年了。”刘秀微微眯了眯眼睛。二十年的相遇,十余年的荣华富贵。他当真从未苛待过阴家,除了阴丽华想要的皇后之位外,更是几乎与所欲求。 阴丽华听出刘秀口气之中的怀念,连忙趁热打铁。她的声音婉转温柔,“皇上。您就当看在丽华与您那么些年感情的份上,再给兄长一次机会。” 其实,阴丽华也想抛弃阴识,去扶持其他人。只是,现实却非常无奈。阴识对权利看的极重,他紧紧地抓着阴家的命脉,不会放权给任何人。就连他的亲生血脉,他也多有防备。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帮助阴识,而非再去扶持家族的小辈。 而且,哪怕阴识愿意,她匆匆忙忙的选择了一个小辈,辅佐出来的人,也不一定会和她一条心。总不如阴识这个合作过多年的兄长让她放心。 “那么多年感情?阴丽华,您对朕可付出过感情?!”刘秀起身走到阴丽华身旁,他伸手钳制住阴丽华的下颌,让她只能与他面对面。他当真没想到,阴丽华这个对他百般算计的女子,居然会对他提感情。她有什么资格向她提这个词语? “皇上,臣妾怎么会对您没有感情呢?若是没有感情,臣妾又怎会嫁给您。当年臣妾嫁给您的时候,您可是没有半点实权。难不成臣妾还能为名为利?!”阴丽华听到刘秀这样开口,她心跳明显的加速,面上却丝毫不显。她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比刚刚更多出来几分委屈。 她嫁给刘秀的确是为了名利,不过她也相信绝不会有人看出来。现在她再一次庆幸,当时选了那么一个时机与刘秀成婚,这的确可以为她遮掩许多。当时的无可奈何,她如今早就遗忘。 “朕曾经也的确不信,不相信你会对朕没有一丝感情。”刘秀在察觉阴丽华十分重视权利的时候也曾迷茫过,他甚至觉得喜欢权利并不是什么错误。只要阴丽华对他有感情,她想要的,他都能给的起。作为帝王,如今的他有满足自己喜欢的人所有梦想的能力。哪怕阴丽华要的是一个后位,要的是母仪天下。 他不止一次的回想当年的事情,越想便觉得越残酷。阴丽华若当真对他有情,为何不在他第一次提亲的时候便应允。 他还记得,第一次阴识开口帮阴丽华拒绝他的理由是年幼,他便等了些许时日。第二次拒绝的理由,是不能让阴丽华嫁给一个一事无成之人,他早已经有了起义的心思,便顺势起兵。第三次,他与兄长已成气候,才终于定下了亲事。 阴丽华的确是在他没有实权的时候嫁给他的,当时更始帝对他多有猜忌,他韬光养晦寻求其他生路。只是,阴丽华在嫁给他之后,却从未与他同房。两人在一起三个月,他常因公事疲惫,哪怕是与阴丽华同房却也没有过越界之举。 当初他好不容易娶到了自己心仪的美人,又怎么会不沉浸温柔乡。只是,阴识总是拉着他谈论公事到很晚。甚至最后还奉劝他莫要因为美人误了大事,让他将阴丽华送回新野。他只觉得阴识想的周到,阴丽华从肖便是富家大小姐,怎能随他受苦。虽说不舍,却也将阴丽华送了回去。 他与阴丽华第一次圆房是在他登基之后,将阴丽华接入洛阳皇宫。阴丽华入宫之后,一改那副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对他分外亲昵。甚至连那男·女·之·间的事,也是总是顺着他的心思。他当事还想着三年不见,阴丽华对他思念甚深,更是加深了他对阴丽华的愧疚。 …… 这些事情回想起来,最后的答案当真是残酷的很。他认为的浓情蜜·意,不过是对方对权利的追逐。只是,他恰好走到了权利的巅峰,所以阴丽华也愿意用足够的时间来与他虚与委蛇。 “皇上,可是谁对您说了什么?臣妾对皇上一片真心,苍天可鉴。”阴丽华的眼眸之中适时地带出了几分深情。她下意识的就觉得是郭圣通在刘秀面前说了什么,居然让刘秀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刘秀对她的感情,是她在这宫廷之中最大的依仗。也是她想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所拥有的最大筹码。若是失去了这份感情,那就会像郭圣通一样。哪怕出身尊贵,到最后不还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结局。说好听的是中山太后,不好听得也不过是个下堂弃妇。 “没有任何人对朕说过什么,朕不是什么健忘之人。若是真的想要串联出什么,还是很容易的。”刘秀看着阴丽华那张依旧美的让人心动的面容,心下升起的却是摧毁的*。他移开了视线,“阴丽华,若是你好好的,还能继续做你的贵人。” “是中山太后对不对?皇上,臣妾与中山太后向来不睦,您怎能信她一面之言?!”这样绝情的刘秀,她从未见到过。哪怕阴丽华自诩城府极深,也无法淡定的接受。 刘秀视线变得有几分森冷。“一家之言?通儿可不曾说过你做的这些事,一日两日也根本说不完。你们阴家人,倒总是喜欢用同一个借口。” 不睦?阴识可不是也是喜欢开口说这两个字么?那么,也就让他们有一样的结局。 建武十七年,光武帝刘秀收回原鹿侯阴识爵位,贬为庶民。同日,宠冠后宫的阴贵人被废,禁足宫中。   ☆、第58章 阴识自信满满的去却非殿禀明自己调查的经过,离开的时候却被收回了爵位。不仅是阴识,阴家的其他身有爵位的几人,也多数参与了抹黑太子的事件,同样未能免俗。原本一门王侯将相的阴家,几乎在一夕之间便被打回了原型。 阴家最大的依仗,那位宠冠后宫的阴贵人,也直接被废黜了贵人的份位。虽说这次皇上并没有让阴贵人搬离她此时居住的那一宫。不过,却直接下了口谕,不让阴贵人擅自离宫。这显然是赤·裸裸的软禁。 比起北宫那一位搬离了椒房殿之后,越发悠闲自在,可以在宫中随意出入的中山太后。阴丽华的待遇,显然要差上许多。宫中所有的越矩之物都被收回,偌大的宫中,除了最贴身的几个宫女奴才,其他人也都被派遣到其他宫里。原本奢华热闹的宫室,如今清冷寂静到让人心下都似乎沾染了几分凉意。 刘秀没等大臣们上奏,直接便在后妃之中挑选了一个平日里最是安稳的妃嫔封为贵人。与当时的阴丽华一般,以贵人的身份掌管后宫事务。他挑选的贵人倒也是极为注意的,在宫中的妃嫔之中,她是最没有后台的一个,最是容易掌控。 在封为贵人之后,刘秀便派遣了几个自己身边的人去监视。这样光明正大的手段对新封的贵人是明显的警告。他需要一个帮助处理后宫事务的贵人,却绝对不是要养一个心大如阴丽华的女人。 “太后,您听说了么?阴贵人被废了,如今她被幽禁在宫中,连自己的宫门都出不去!”白琴将自己做好的点心放在一旁,她的面庞上带着明显的愉悦,明显是在为郭圣通高兴。 白琴虽说是刘秀安排在郭圣通身边的人,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与郭圣通当真也有是有几分感情的。哪怕郭圣通在外名声最不好的时候,也从未拿着自己的下人出气。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承担。这样的主子自然不会让人反感,倒是很容易让人心疼。 “是么,这一日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一些。”寻罂放下手中的游记,面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 “您早就知道?!”白琴有几分惊奇,郭圣通自从踏入这北宫之后,便是一副不关注朝堂事务的样子。此时听郭圣通的语气,她似乎早就猜测到了阴贵人的结局一般。阴贵人向来极受皇上宠爱,宫中哪个不认为她会圣宠不衰?能够让帝王宠爱十几年的人,谁能说她不会再被皇上宠爱十余年。 若是郭圣通猜测到阴贵人的结局,她又怎么会在与阴贵人的相处之中,一直居于下风的位置。 “知道一些。”寻罂微微勾起唇角。 “那您为何……”白琴听到郭圣通这样回答,越发的困惑。既然郭圣通知道皇上有可能废掉阴贵人,甚至有可能知道她被废弃的理由。她为何一直不开口?如果她早早的告诉皇上,或许依旧坐在皇后的位置上。甚至有可能会得到皇上的宠爱。 这难道不是曾经的郭圣通最想要得到的吗? 寻罂唇角勾起的弧度稍微舒缓了一些,视线之中却带上了几分无奈。她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解释。 门外的刘秀收回了几乎要碰触房门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处理完后宫的事,他便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北宫,想要见一见郭圣通。 正如阴丽华说的那般,阴丽华与郭圣通向来‘不睦’。如今阴丽华被废黜,阴丽华与阴识还是因为陷害郭家才落得这般境地,郭圣通应当会欣慰。哪怕郭圣通只是为了报复曾经阴丽华给她的那些伤心、难过。她也应该会露出笑意。 刘秀想要看到的郭圣通对他露出真心的笑容,不带讽刺、不带有感伤、也没有那些所谓的怀念,仅仅是因为开心露出的愉悦笑意。 他想要知道,郭圣通的笑容是不是依旧与他记忆中的那般阳光明媚。甚至奢望还能看到那双眼睛之中,流转着脉脉情意。看到那一双眼眸只倒影出他的影子,再也没有其他的样子。 刘秀怀着这样的心情出现在书房门前,便听到白琴对郭圣通‘报喜'。刘秀就保持着自己想要推开门的姿势,听着里面的郭圣通怎样回答。 郭圣通的反应与刘秀想象之中有很大区别,纵然只能听到声音,也能想象到郭圣通面颊上平静无波,或是带着面具一般浅笑的模样。她那副早已经明了的回答,浇灭了刘秀心中所有的期盼。 郭圣通很了解阴丽华的想法。‘这世界上最了解一个人的,是他的仇敌’这句话说的当真有几分道理。郭圣通知道阴丽华所有的举动,都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帝王,而是为了权利。 郭圣通在请辞后位的时候告诉刘秀,是效仿阴丽华曾经的所做所为。若是仅仅是请辞后位,自然不会让刘秀多想。她却是说了,无论她是否请辞,刘秀总会废后。希望刘秀能够因为她‘请辞后位’,觉得对她多出几分亏欠。 一如阴丽华当年所得到的那样,她‘固辞后位’,刘秀十余年之间都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也一如阴丽华当年的场景,无论她是否‘固辞后位’,那后位她都不可能做的安稳…… 出现了怀疑之后,再去看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便会发现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美好,也不过是对方布局之中的一环。刘秀身为帝王,又怎么会喜欢这样对他百般算计的女子。 郭圣通在向他‘请辞后位’的时候便猜测到,会有如今这一日。看着他与阴丽华之间这虚假的感情一点一点的在权势、利益的侵蚀之下消失。阴丽华摆了一世的阴谋,最后却毁在了郭圣通这么一个阳谋身上。 郭圣通当真不是没有心机,不懂算计之人,只是她曾经没有将这份算计用在他身上。哪怕在最后,用了这一次算计,却也是光明正大的很。 这样的郭圣通,当真让刘秀越发的难以自持。只是,他在听到白琴的询问之后,却有 一瞬间有了后退的*。 郭圣通那般清楚阴丽华所做的一切,又为何一直没有说出来,又为何一直让自己走到这般境地? 他一直没有听到郭圣通回答,心下却已经有了答案。郭圣通哪里是没有说出来,她曾经对他的抱怨说了多少次阴丽华居心叵测。他当时只认为郭圣通没有容忍之量,只觉得她的抱怨让人厌烦。反倒是因为这些抱怨疏远了她,与阴丽华更加接近。 若非郭圣通‘请辞后位’之时,说了是效仿阴丽华。他大概也不会听进去。曾经的他对阴丽华的信任,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的程度。 白琴看到郭圣通那无奈的神色,她顿时明了了一些。从一开始,郭圣通与阴丽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便是不同的。哪怕郭圣通说了,皇上恐怕也根本听不进去。想到这里,白琴有几分愧疚,她不应该触碰这样的话题,让郭圣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太后,奴婢再去给您做点其他口味的点心,您想吃什么口味!” “嗯?我想吃的口味可不少。”寻罂看出了白琴这明显想要转移视线的做法,她倒也顺着她的意思开始考虑点心的口味。 “那奴婢就将每种口味的点心都做一些。”白琴微微一笑,她倒是不觉得疲惫。她会做的点心种类的确有许多,但是也要看材料。有一些粗糙的点心,她是不敢让郭圣通食用的。真的适合一个季节又相对精致的点心,能有个五六种就已经算是多的了。 “好。”寻罂点了点头。 白琴刚刚推开门,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帝王。她心跳明显快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并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刘秀没有将视线放在白琴身上,他径直的进入了房间。在郭圣通施礼之前,便用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无须多礼。” 寻罂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巨大力道,倒也没有强行弯腰,即将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顺着刘秀的力道起身。 郭圣通起身之后,刘秀却依旧并没有放手的打算。他的手掌顺着郭圣通的手臂下滑,到两人的手掌处。宽大的手掌将那小巧柔软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带着几分保护欲的动作,却又不会过于用力让郭圣通难受。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样的动作不可避免的被拉近。 “白琴……”寻罂起身之后还惦记着跪在书房外的白琴,距离这般接近,皇上没开口说起身,白琴大概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你不是要去给通儿做点心吗?还不快去?!”刘秀并没有隐瞒自己刚刚听到她们谈话的事。 “是。”白琴离开的时候还不由得给了郭圣通一个担忧的眼神。皇上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若是听到了所有的事,会不会觉得太后心机深沉?!她觉得在宫中多些小心机才能生存下去,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有相同的想法?! 刘秀看到白琴刚刚留下的眼神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他侧头对上郭圣通的视线。见她眼眸之中没有任何警惕的神色,这才放心下来。 “通儿,日后不会再有阴丽华,也不会有其他人。”在刘秀眼中,他与郭圣通走到如今这一步,大多数是因为阴丽华。日后,两人之间再没有其他人插足,自然能够好好相处。 刘秀不是不知郭圣通想要自此划清界限的心思,他却依旧不愿放手。在知道自己拥有过一段真心的感情之后,他又怎么愿意重新去当一个‘孤家寡人。’ “皇上,如今臣妾只是中山太后。”寻罂听到刘秀说的话,身体明显僵硬了瞬间。她甚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与刘秀重新带拉开界限。 “通儿,朕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太上皇。”刘秀并未松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的笑意。若是郭圣通用两人之间不再有感情的借口拒绝,他当真不知道要怎样反驳。他有情,却无法判断郭圣通如今对他还有的没有意。 仅仅是身份问题,身份不够光明正大,在他眼中当真算不了什么。经此一事之后,他对这皇位当真没有往日那般执着。如今江山不算安稳,待他稳固些许时日,他便可以卸下一身重担。 寻罂对上刘秀的视线,看的出他说的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是更加强硬的抽离了自己的手掌。“那便到了那时再开口。” 刘秀紧了紧自己的手掌,失去了掌心的柔软,让他觉得有几分失落。不过这份失落,却远远比不上郭圣通开口而之后对他的打击。郭圣通不信任他,他此时算是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个事实。这样的事实,总归要比他想象中最坏的绝情,要好上许多。 寻罂察觉到刘秀从失落到重整旗鼓。她同样微微紧了紧手掌,若是他真的到了那一日,或许便再也没有想开口的*。也可能,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 阴识与阴丽华双双被废,让大臣们清楚地意识到朝堂之中的风向变了。那些前几日因为郭家的处境‘不妙’,投奔阴识的大臣们,如今可谓是惴惴不安。一直站在郭家,站在太子一方的人,则多是带着几分笑颜。 一直站在中立位置,最是倡导帮理不帮亲的大臣们,面上自然不会有明显的喜色。不过经历了这场风·波,他们倒是看到了太子殿下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他们对刘疆这位太子,也就越发推崇了一些。 朝堂上隐约出现了一副以郭家为尊的景象,太子刘疆身有郭家血统地位当真是稳如泰山。 绵蛮侯如今在朝堂上也隐隐有了皇上与太子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许多人都等着他借着这个机会来拉拢其他势力,壮大家族。哪怕不是为了家族,也总有可能为了有郭家血脉的太子与大臣们交好。 郭况却一直保持着他那份谨慎的态度,依旧与往常一般与大臣们相处,就仿佛他的身份从来没有改变一样。对于大臣们的讨好不拒绝也不会接受,每日兢兢业业的完成皇上给他的任务。平日里,也就只与太子刘疆亲近一些。 郭况这样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让众人将更多的视线都放到了太子刘疆的身上。刘疆对外的形象与刘秀十分相近,‘以柔治国’。对于这些想要交好他的大臣倒是没有拒绝,却从未露出洋洋得意的模样。面对刘秀的时候,依旧带着固有的谨慎与尊敬。 朝堂上,并没有因为阴家的退出而失去平衡,倒是显得分外和谐。 刘秀作为皇上,朝堂上的风向自然瞒不过他。刘疆如今气势如日中天,身边更是有不少他十分信任的大臣辅佐。这样的状况,他甚是欣慰。刘疆是他与郭圣通一起教导出来的孩子,他越是优秀,他心下便越是自豪。 刘秀不掩饰自己对刘疆的满意,在朝堂上便经常用欣慰的视线看着他。刘疆也重新开始了每日到刘秀却非殿学习日常,每日都要在却非殿学习刘秀亲自传授的帝王之术。 不得不说,书本上学到的,与亲身经历的还是不一样。刘秀用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来教导刘疆,刘疆将自己从书本上学习的一些东西与现实结合起来。他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刘秀对刘疆越发的满意,不过却依旧没有真正的放权给刘疆。平日里交给刘疆的任务明显的多了一些,对刘疆处事要求也更加严格。他对刘疆也并非一直是夸赞,同样有训斥的时候。不过这训斥,向来是私下里训斥。既能够让刘疆得到应有的教育,又不会让他的名声有丝毫受损。 刘疆几乎成为了大臣们默认的下一任帝王。 哪怕是这样,却也并非所有人都认同太子刘疆。原本在朝堂上很是受其他大臣追捧的皇子刘阳,早早的收敛了一身的锋芒。他看上去甚至与那些恭恭敬敬的老臣没什么两样,格外的不出彩,让人很容易忽略。 若是清楚地认识这些老臣的人,便会知道他们真实的力量有多强。刘疆这般气质,也仅仅是为了韬光养晦。他如今的身份,当真不允许他再像曾经那般展示自己的才学。如今名声越是响亮,对他来说便越是危险。 刘阳是在宠爱之中长大的,他从肖便是阴丽华捧在掌心的心头肉。刘秀喜爱阴丽华那么多年,对刘阳自然也格外的宠爱。少时刘阳得到的宠爱,绝对要比刘疆多上一些,哪怕刘疆本身有着太子之名。 刘阳本身也极为聪慧,经常得到太傅的夸赞。他聪慧的名声早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传了出去,在郭圣通被废黜皇后之位前,他的名气更是上升到极点。虽说并不是太子,太子刘疆的名气却远远没有他来的响亮。 逢人提起太子刘疆,更多人认知之中的是嫡子、有太子风范。要说多么聪慧,除了太傅张湛外,很少有人说出一二。若是提起刘阳,怕是有人能将他从小到大做的聪明事儿,都能说上一说。 这自然是有阴识的一份功劳。阴识善用流言,也不是一次两次。刘秀开口说过‘娶妻当得阴丽华’之所以传的那般沸沸扬扬,便是他一手操纵。 郭圣通被废的时候,刘阳几乎认定了母亲阴丽华会成为皇后。他刘阳这个庶子,到时候便会成为嫡子。哪怕刘疆不想退位,他也有让他退位的办法。那个平庸的太子,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和他母亲一样仗着家室作威作福,终将成为了绊脚石。 谁知道,这一切居然峰回路转。他认为能够坐上后位的母亲并没有坐上后位,甚至是直接被废。就连他最是崇拜的舅舅原鹿候阴识,也被拿下了爵位。原本形势大好的阴家,在瞬间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也曾想过去父皇那里哭诉,在他眼中父皇向来疼爱他。想到母亲哭诉的结果,却让他按捺下了心思。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并没有冲动。 父亲之所以对他宠爱极盛,是因为‘爱屋及乌’。如今阴丽华在刘秀面前失去了宠爱,甚至让他厌恶,指不定刘秀也会‘恨屋及乌’。 刘阳不仅没有去刘秀面前询问事情的缘由,他本人见到刘秀更是几乎绕道走。哪怕面对面相遇,也总是给刘秀一个极为羞愧的眼神。这样一副模样,会让刘秀觉得他这个儿子和他是一条心,自然也不会轻易对他下手。 按理来说,他们的这些已经被封王的皇子,早就已经前往封地。不过他的父皇,却是为了被封为中山太后的先皇后,一直将所有皇子留在宫中。甚至并没有让王子们前往封地的想法。 这仅仅是为了私情的举动,却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如果到了封地之中,再想要插手洛阳的事务就会变得困难,在洛阳他却是可以结交权贵。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便能慢慢扩大自己的势力。 刘疆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柔和的模样。不过,在官场上的人,有哪一个看不出他那份温文尔雅下的高傲。这样仿佛对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赏赐的姿态,并不是任何的人都喜欢的。他的姿态放的很低,格外的‘礼贤下士’。哪怕他不能明面上与权贵们相交,却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不仅有他自己的努力,舅舅阴识也给了他不少的帮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阴识曾经身为原鹿侯的时候当真有不少的人追随。有些人还有把柄落在阴识的手上。阴识损失了最亲近的大臣,却也还有许多可用之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绝对不可小觑。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太子刘疆在不断地变强,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刘阳的势力也在不断地蔓延。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几乎知道太子刘疆所有的势力,刘疆却对他一无所知。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的下一任帝王,也不一定会是真正的成功者。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第59章 建武十九年,单臣、傅镇等人在民众之中传播谣言,蛊惑民心。他们占领了原武城,劫持了整个城池的官吏,在城中面前自称将军,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刘秀派大臣臧宫领兵围剿叛贼,臧宫自刘秀与兄长起义时便跟随在刘秀左右,是刘秀极为信任的老臣。臧宫本人极善领兵作战,是当时最有名气的将军之一。 单臣、傅镇他们占领了原武城,城中的粮草充足。臧宫将所有的叛贼都困在了而城中,却一时没有办法攻破的城池。在多次尝试之下,也只是平添了士卒的伤亡。类似原武城这般的城池,当真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这般形式下,作为将军的臧宫不愿意看手下的将士们白白牺牲,便向刘秀请命。 刘秀将大臣们都召集到了却非殿之中,商议如何让单臣、傅镇等人伏诛。 “原武城之事,你们也应当知晓。诸位可有什么建议。”刘秀的视线扫过过下面的臣子,视线在刘疆身上明显多停留了一会儿。 “微臣以为,擒贼先擒王。那些逆贼乃是临时起意,内部必然不和谐。我等可重金悬赏叛贼头目单臣、傅镇等人。这些头目一死,其他人便不足为虑。”骆绪几乎在刘秀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站了出来,这是个年轻的臣子,此时的他正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 他们这些大臣心中也很明白,单臣、傅镇之辈,当真成不了气候。哪怕没有任何方法,就这么与单臣等人耗着,他们也可以将单臣等人的粮草耗尽。皇上此次是问他们最有效率的手段。 悬赏头目的办法应该不止一个人能够想到,谁开口的早,谁就能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位大臣提前开口,自是占了便宜的。 其他大臣们纷纷点头,看向骆绪的视线,带着几分明显的艳羡。 “谁还有其他想法?!”刘秀又问了一句。骆绪提出来的建议的确相当可行,只不过这个骆绪倒是个没眼色的。这样的机会,不应该留给疆儿么?若是疆儿能够首先开口,他的名声定然又会上升许多。 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看着刘疆一步步的成长,如今刘疆已经是一个让他满意的帝王。没错,不再是太子,而是帝王。在刘秀的心中,刘疆已经完全能够担负的起如今的大汉江山。 刘疆在刘秀的眼里自然是什么都好,他在外的形象却实在是太过中规中矩。这一点在他看来虽然影响不大,却让太子刘疆显得不够完美。刘秀当真是想要给刘疆最好的,似乎他这样做,就能弥补几分曾经对郭圣通的亏欠。 “微臣附议。”另一个大臣犹豫了一下开口,他很同意骆绪的意见。 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不少的大臣站出来‘附议’。 刘秀点了点头,他显然也认同了大臣们提出的方法。为了表现他对刘疆的重视,他又开口问了一句。“疆儿,你可还有什么意见?” “儿臣附议。”刘疆向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向着刘秀施礼。依旧一乳或既往的恭恭敬敬。 “那你们就都……”散了吧。刘秀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父皇,儿臣有其他意见。”开口的人是刘阳,他先是看了刘疆一眼,这才低头摆出一副极为恭敬地模样。他此时看上去并没有往日的沉闷,面色红·润,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又重新有了年轻人应该有的意气风发。 刘秀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舒展开来。“阳儿有什么意见?!” “儿臣同意骆大人‘逆贼乃是临时起意,内部必然不和谐’的说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金悬赏,甚至以官位为诱的确可能有一些人对单臣等逆贼动手。但对我大汉来说,必然会损失一些金银,若是这些金银用在安抚民众上,定然能稳定民心。” 刘阳没有一开始便反驳,而是说了大臣们都同意的这个方案,的确有好处的。否则,他可能会引起一些大臣的反感。如今的他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大臣们的认同,也就显得更加重要。 “儿臣以为,可以减少一些围城的兵力,不要围的太紧,表现也不要过于急迫。叛贼们在原武城就如同瓮中之鳖,若是长期被围城,必然是死路一条。逆贼内部并不和谐,恐怕想要逃离的逆贼不在少数。一旦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定然会想办法逃离。到时候,一个亭长就足以将他们制服。” 大臣们听到刘阳开口,都纷纷点头。这些临时聚集起来的叛贼,意志并不坚定。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更是生死一线,这时候最是容易让人退却。这个方法讲究的是各个击破,比起悬赏头目来要更容易实施一些。并且能够省下大笔的银钱,可以用来安抚城中的百姓。 “臣以为,东海王的意见更加合适。”一位老臣开口,他看向刘阳的视线带着明显的赞同,其他大臣再次纷纷开口附议。 刘阳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侧头对上刘疆的视线,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鄙夷与得意。天资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哪怕刘疆有父皇的精心教导,不一样平庸的很。那劳民伤财的建议,他居然也能够开口。 刘阳直接忽略了自己所提出的建议,乃是阴识临时告知他,身后更是有诸多大臣谋划的痕迹。说起来,他只是将这建议说出口而已。为了能够给他赢得这样一个机会,阴识可谓是费心费力。 接受到刘阳的视线,刘疆并没有任何恼怒。微微勾起的唇角带出的愉悦,似乎并不比刘阳少。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满满的全是算计,却被柔和很好的潜藏在最底处。 刘秀的心情实在算不上愉悦,不过刘阳提出来的意见的确比悬赏要好一些。“那就按照阳儿的方法实施,都退下吧!” 大臣们纷纷告退,他们对刘阳的印象明显好了许多。隐约之间还能听到有几位大臣提起刘阳年少的时候,他年少时便极为聪慧。十一二岁就已经开口谈论政事,建议向来是精准无误…… 原武城之事当真如刘阳所料,在放松了围城之后。城中的叛贼们便有不少的潜逃出城,余下的那些也选择了分散突围,各为其主。分散突围后便被分别清缴、平定。经此一事,刘阳的声望明显上升了许多,隐隐能够与太子刘疆比肩。 若是刘阳一开始就提议,声望同样会上升,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上升的这样快速。刘阳在刘疆说自己没有其他建议之后再开口,便让人忍不住的拿太子与刘阳做对比。这个事件上,刘疆在众人心中是明显的比不过刘阳。往日里,刘疆做的事情也不错,似乎都没有刘阳这般有影响力,显得中规中矩。 刘疆是太子的身份,有很多事情他能做到,能做好。所有人都会认为理当如此。刘阳做的事情,似乎总能让满城都掀起风雨。 正在此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传言。建武十三年,刘阳刚刚十岁的时候,刘秀曾摸着刘疆的脑袋说了一句‘吴季子’。吴季子此人乃是吴王寿梦的第四个孩子,他是没有资格继承当时的吴王之位,只是吴王寿梦却希望他能够继承皇位。 这样的传言出来之后,原本坚信着下一任帝王是刘疆的大臣们,此时心下也不由得开始多想。这刘阳当真是个有能力的,身边也有不少的大臣推崇,指不定皇上真有别的心思。 哪怕皇上最近看似极为重视太子刘疆,对那位居住在北宫的中山太后也极为亲近。只是君心难测,阴丽华能够在盛宠十余年之后被打入冷宫,谁又知道皇上会不会再厌弃中山太后与刘疆? 皇上如今身体依旧健朗,不知何时才会退位。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刘秀听到这样的流言直接冷下了脸,这样的手段,阴家人用的实在是纯·熟的很。他以为安稳的东海王刘阳,原来也不过是一直带着面具。他的手段比起阴识与阴丽华看起来稚·嫩很多,却已经有了两人的影子。他重视血脉至亲,认为刘阳不会做傻事,倒是忽略了阴家的血脉之中,那向来无法安稳的因子。 刘阳是在阴丽华的疼宠之下长大的,又是在阴识的教导之下成长的。这样的皇子,他怎么会觉得是个好的? 刘秀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几分,唇边反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意。刘阳这时候便用上了手段倒也是好事。只是一个好名声而已,他若是想要毁掉实在是轻而易举。他倒是庆幸,刘阳没有在刘疆继任之后发难。无论是幽禁异母兄弟,还是说杀害异母兄弟,名声都不太好听。 手指摩擦着手下那未看完的游记,身边的气息柔和下来。这帝王做了那么些年,他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就将这件事,作为他帝王生涯之中的最后举动。为下一任帝王铺路,让所有人都见证他对刘疆的疼宠,还有对郭圣通的感情。 他一直很期待,自己的头衔变成太上皇。更期待郭圣通头上那中山太后的帽子,仅留下太后。这些,只要疆儿即位,他就可以得到。 刘秀将游记收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刚从北宫回来没多久,他便有几分想念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时候再去北宫怕是只会让郭圣通不喜,他也只能将想念压下,明日再去北宫看望郭圣通。 他睡了没多久,便听到窗外明显的混乱声。看着窗外那明显还黑的深沉的天色,刘秀下意识的想要斥责。还没等他开口,房间之中便出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人。 这人一身黑衣,连面部都蒙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多年来的习惯,他怕是也不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专门保护他的暗卫,帝王总是惜命的。刘秀作为的一个开国帝王,奋斗了大半辈子,更是惜命的很。 “怎么回事?!”刘秀并没有掩饰自己声音之中的不悦。 “皇上,如今外面已经乱了起来。张成此时正在门外守着,据说是东海王刘阳起兵谋反?!”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稳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谋反?!”刘秀瞳孔微微一缩,他经历过许多人造反的事件。无论是度田祸事这样大到足以动摇江山根基的,还是如同原武城事件这样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不过,他当真没想到,刘阳会造反。留着他血脉的亲生子嗣居然会造反?! 哪怕刘阳这次做的事情让他不喜,刘秀也只是想着坏一坏刘阳的名头,让他不威胁刘疆。他从未想过要亲生子刘阳的姓名,作为儿子的刘阳,却是恨不得要他的命! 至于刘阳威胁他下旨易储、下旨传位之类的,刘秀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他很清楚,哪怕是刘阳用他的性命来威胁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写出易储传位的圣旨。他本身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而且,他也当真不想再让郭圣通失望。只要他落到刘阳的手中,只可能是死亡这一个结局。刘秀自然就将‘弑父’的帽子,戴在了刘阳的头上。 “是,微臣已经确认,如今皇宫之中的确是混乱的很。微臣带你去密室之中躲一躲,待臣等将东海王等人拿下之后,您再出面解决此事。”如今外面的确是混乱的很,皇上的出现可能会更让大臣们安心。但是,在这黑衣人的眼中,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不关心事情要怎样解决,在没有帝王命令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考虑的都是皇上的安全。 “这江山都是朕亲自打下来的,如今又怎么会惧了一个东海王。”刘秀直接拒绝了黑衣人的提议,他的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担忧。“走,快去北宫!” “……是!”黑衣人看着已经推门走出去的刘秀。皇上前一句而说的的确是铿锵有力,但是接上后面那一句,他的意思就相当明显了。皇上不是要正面与东海王刘阳对上,皇上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为了东海王将自己置于危境。他之所以不愿意暂时到安全的地方躲着,是为了中山太后。 刘秀的脚步非常快,他心中却依旧带着明显的焦急,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北宫之中。郭圣通的院落有他刻意安排好的人保护。不过,那样的护卫,显然不能让他放心。他亲自前往北宫,皇宫之中最坚固的守卫力量也自然会随着他去北宫。 哪怕不是因为身边的这些护卫能够给郭圣通最好的保护。面对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希望自己站在郭圣通身旁,与她一起面对。 刚刚踏入北宫,刘秀心下便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北宫的确是幽静,却也没有幽静到这样的程度。外面都已经混乱成了那副模样,北宫似乎还一无所觉,实在太过失常。 “皇上,奴才为您开路。”原本走在刘秀身后的黑衣人向前走了一步,他将刘秀挡在他的身后。 看到这黑衣人这样的行为,随后的几个护卫也牢牢的将帝王的后方守住。 刚刚走进大厅,他们便看到不少的尸体。鲜血还未干涸,不停地从尸体上流出。整个大厅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刘秀没有在大厅多做停留,直接向着郭圣通的卧室走去。 远远地他便看到郭圣通卧室是亮着的,事情似乎在向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刘秀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恐慌,他的脚步越发快了些。 没等他们走到门前,房门便从里面打开。刘秀看着里面的场景,瞳孔微微一缩。随后,他便安心了下来。郭圣通,并没有事,只要没事就好。一瞬间,他当真有种自己可以用所有来交换郭圣通性命的想法。 “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痴情’,来的比微臣想象中的还要快些。”阴识唇角含笑,视线之中却带着明显的讽刺与阴狠。郭圣通此时被牢牢的绑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他手上的刀刃,正抵着那白·嫩的脖颈处。 阴识在两年前就明白刘秀当真是移情别恋。如果仅仅是对阴丽华没了感情,恐怕也不会作出这些决绝的事。只有有了新欢,才能对旧爱绝情。 所以今日·他没有去却非殿,直接从北门进了北宫,就等着刘秀送上门来。果真如他所料,刘秀作为一个帝王,却一直很重事儿女情长。他手下的这个人,将会帮助他成就大业。 阴识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疯狂,没有人知道他这两年是怎样走过来的。那些曾经他根本不放在眼中的人,都能够光明正大的讽刺他。那些他最讨厌的人,却在步步高升…… 他知道,刘秀不可能再给他想要的。那他便用最直接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看到刘秀视线之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成功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阴识,果然是你。”刘秀第一次厌恶自己以柔治国的方式,若是往日的时候他残忍一些,又怎么会有今日这一出。“你先将中山太后放开。” “皇上,您莫不是还当我是您的臣子呢。”阴识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满意的看着郭圣通脖颈上出现血珠。“现在中山太后的命可是掌控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不想让她出事,还是乖乖的照着我说的做才好。” “你想要什么?!”刘秀紧了紧手掌,开口询问。哪怕郭圣通面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痛苦的神色,他却依旧痛恨自己此时的无力。作为一个帝王,却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自然知道阴识想要什么,无非是想让刘阳成为帝王。但是,这样的承诺他怎么能许?若是刘阳真的成为了帝王,哪怕郭圣通活着,日后也定然不好过。不仅是郭圣通,还有疆儿辅儿他们。 他在拖延时间,等着阴识露出马脚。至于援兵之类的,就不用想了。这房间之中的兵力并不算多,他带来的人完全可以拿下。但是他们哪怕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的过阴识手中的刀刃。 “微臣想要什么您不是最明白不过了么?微臣想要辅佐皇上打造大汉盛世!”阴识想要辅佐的是皇上,而不是刘秀。此时他心中的帝王,显然已经不是刘秀。 “皇上,您让他们动手吧。”刘秀还没有回应,那被刀架着脖子的寻罂突然开口,哪怕是被刀架着脖子,她面色却依旧淡定的很。唇边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 阴识放在郭圣通肩膀上的手不由得用力,慌张从眼眸之中一闪而逝。如果郭圣通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那他的计划便有了漏洞。他很快便镇定下来,刀刃距离郭圣通的脖颈不由得远了一些。“倒是没想到中山太后居然不害怕死亡。您不是最想要皇上的爱情,怎么如今得到了,反而没有任何留恋?” 阴识这句话语气之中带着讽刺,却是想要激起郭圣通求生的心思。她越是想要活下去,他对刘秀的威胁就越是有效。 寻罂抬头对上刘秀的视线,她清晰地看到刘秀眼眸之中那惶恐、自责与痛苦交织出的脆弱神色。能够让一个帝王不受控制的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便应当是真情了。 寻罂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刘秀的视线带着明显的安抚。也不多言,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只见那刀刃划过脖颈,血液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阴识几乎是在寻罂前倾的瞬间便下松开了刀刃。所以那刀子只是划开了气管,但也只避免了头颅与身体分离的惨象,结局却没什么两样。 阴识有几分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力道还比不上一个女子的力道。他用力按·压着郭圣通的肩膀,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在他看来,着实是有几分诡异。 “通儿!!”刘秀的瞳孔似乎都染上了鲜红,他抱住郭圣通的身体,根本不敢伸手去查看她的呼吸。除了郭圣通之外,他似乎根本看不到其他。 阴识等人失去了郭圣通这个保·护·伞之后,自然只有一个结局,直接被刘秀身边的侍卫抓捕。至于刘阳,则是迟迟未到……   ☆、第60章 君主常自称‘寡人’,意是寡德之人,这是君王自谦时的称呼。‘寡’之一字,也常认为是‘曲高和寡’。因为这一层意思刘秀向来不喜欢这个词语,他最常用的也是‘朕’,而非‘寡人’。 刘秀也从不认为‘曲高和寡’能够与他联系在一起。 他哪怕是身为帝王,却是难得的注重情爱。在之前的二十年,他身边一直有阴丽华陪伴。哪怕是知道了阴丽华的面目,记忆之中也总有郭圣通相随。那样至情至性的陪伴,足以抚慰他知道真相的感伤。 他喜欢的只是那个臆想之中的阴丽华。当年与阴丽华相遇的场景太过美好,无意间成为了雕琢在他心中的一个梦。他放任了自己沉沦下去。当梦境之中的面纱被揭去,那份爱意自然也就消失不见。 看多了虚假之后,如果发现自己生命之中有一个极度现实的美好,便很容易动容。他对郭圣通的感情来的迅速而猛烈,他却从未觉得突兀。 无论是幻想之中的喜欢,还是真心相伴。他高居皇位,却也从未有过孤身一人的时候。直至,今日。 刘秀最初是连着那捆绑着郭圣通的凳子都抱在自己怀中,良久之后才觉察到这样的姿势并不舒适,便拿起了一旁的匕首。匕首上面还带着血色的痕迹,看着上面那明显的色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良久之后,他终于将碍眼的绳索从郭圣通身上剥离。丝毫不在意所谓的帝王风范,随意坐在地上。紧紧地将郭圣通的身体拥在自己的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的怀抱,头则是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低头将自己的面颊紧贴着郭圣通的面颊。那柔软无力地手掌,因为他的举动,轻微的从他衣襟上划过,这让他有种怀中人尚在的错觉。 不由得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够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刚刚看到的所有场景,都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郭圣通依旧站在他的眼前,言笑晏晏。哪怕他所能看到的都只是郭圣通最面具化的笑意,听到的也只是那令他心酸的,略带自嘲与讽刺的话语。 往常最是容易让人心生恐惧的黑暗,如今却是让刘秀心安。他微微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脸颊与脸颊依旧是紧贴在一起。他不在意自己身边那极为喧闹的环境,怀中的人似乎便是他的整个天地。 “皇上,不知这些逆贼要如何处理?!”张成看了一眼那负责保护刘秀安全的黑衣人,他将阴识等人拿下之后,便如同雕塑一样站在距离刘秀不远的阴影处,整个人似乎都与阴影结合在一起。确定了帝王的安全之后,其他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去理会。张成却不能不在意眼前的状况,他的声音却比往常轻柔了许多。 往日能够撑得起整个大汉江山的帝王,今日的表现异常脆弱。好似那极为精美的瓷器,只要再多遭受一些打击,便会直接碎裂。 刘秀依旧保持着紧抱着郭圣通的姿势,没有其他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听到张成的话语。 “皇上,不知阴识他们要怎样处理?!”张成不由将声音放大了几分,期待的看着那坐在地面上的刘秀。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张成看了看那束缚着逆贼的侍卫们,微微低头站在一旁,也终于不再开口。此时皇上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他说什么,皇上都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他真的用响亮的声音将皇上‘吵醒’,恐怕等待他的不是皇上的称赞,而是斥责。刘秀那鲜红的眼眸不由浮现在眼前,张成将自己的姿态摆放的更加谦卑。 刘秀不知道维持着这个姿势呆了多久,而怀抱中人的温度似乎一点点的变得冰冷,不再是他最喜欢的温凉触感。不过,很快便被他身体的温度中和,他也就可以告诉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手脚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的身体有几分僵硬。他的手掌不由的颤动了一下,他这才将手掌向上移了一些,手臂反倒是收的更紧。手背上倏然察觉到了一丝凉意,刘秀没有在意。只是,随着时间的增加,手背上的凉意越发明显。隐隐流动到他的手心。 刘秀睁开了眼,充血的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似乎不满意自己被打扰。他低头便看到自己手背上是一片鲜红色。他不由的握紧手掌,向着自己手背上方看。 血迹一直从郭圣通的脖颈处向下蔓延,浸湿了郭圣通身上的衣襟。他手上的血迹,是从衣襟上低落下来的,将他的手背染上了一片深红色。他的整个世界,似乎也被染上了同样的色泽。心中毁灭的*在蔓延,拥着郭圣通身体的力道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他可以毁灭所有,唯恐怀中人,是他不敢碰触的。 刘秀终于起身,他怀中抱着一个人,又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脚都有些酸麻。强行起身让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前倾。他的视线盯着郭圣通的面容,眼眸之中带上了明显的恐慌。 张成连忙伸手,他一个人定然承担不住两个人的力道。索性在场的人,也有几个有眼色的,避免了刘秀摔倒,而且扑在郭圣通身体上的场景出现。 刘秀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步,这才将姿势改变了一番。将从后面拥抱着郭圣通的身体,变成了公主抱。不再在这间寝室里停留,径直向着门外走去。他那双眼眸之中的痛苦、伤感……似乎都消逝不见。 此时的刘秀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唇边的笑意都重新出现。眼眸之中自然也重新变得稳重,只有最熟悉的人才能发现,他眼眸最深处的空洞。 “儿臣……母亲?!”刘秀走出房间没多久,便碰上了另一群人马。 此时的刘疆不似往常那般的柔和,穿着一身将士们常用的甲胄,视线看上去有几分凌厉。他的身后跟随着不少的将士,手中押解着几个与他们打扮有几分相似,却有细微区别的人。 本该都是大汉的士兵,如今却被用在了内斗上。明显,为了这场内乱,刘阳计划了许久。为了避免自家人误伤,他在士兵的甲胄上做了些许改动。 刘疆在接到刘阳带着兵马入宫的消息之后,这才带着人马赶了过来。他绝对是所有的臣子之中来的最快的,也如愿以偿的在却非殿将刘阳的兵马拦截了下来。一番战斗之后,以他的胜利告终。 他从刘阳的口中得到消息,父皇并没有在却非殿中,便径直的朝着北宫的方向走。进入北宫之后,那诡异的宁静,他也有一丝不安。不过想到父皇平日里对母亲的保护,他心下便安定了几分。 父皇早早便带着自己贴身的侍卫们来了北宫,哪怕是刘阳对母亲不利,也绝不可能达到目的。 刚刚那一眼,足够刘疆看清楚刘秀怀抱之中那人的容颜,也足够他看到郭圣通颈部那一片鲜红。他不由的睁大了眼眸,将口中的请安咽了下去。‘母亲’的称呼显得有几分凄厉。 “太医呢?母亲受伤了,你们为何不传太医?!”刘疆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放下那副温和的面具。 张成等人微微低头,若是其他情况或许还有传太医的必要。哪怕皇上因为过于悲痛忘记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会尽职尽责。但是,中山太后是当场没了呼吸的。哪怕是医术再高明的太医,也不可能有治疗的方法。 刘疆隐约从这些人的面庞上找到了答案,他微微闭了闭眼眸,眼底的深处有明显的自责。若是他能够早来一步,若是他没有自作聪明,若是他对父皇没有那般信任,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他之所以算计皇位便是因为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让母亲随心所欲的过她最想过的生活。结果,反而因为这场算计失去了母亲,是不是有些可笑?! 刘疆当真觉得有几分可笑,他却连那微笑的面具都摆不出来。向前迈了一步,想要碰触郭圣通的身体。 刘秀却是向后退了一步,避免了刘疆的碰触。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郭圣通那面上带着几分安详笑意的容颜,抬头对上刘疆那有几分怒意的视线。“疆儿,你来的刚好。” 刘疆听到这句话,眼眸之中的怒意消散。父皇这也是在谴责他来的迟了一步,所以才不让他触碰母亲?!那已经伸出的手掌收回到身侧,拳头握的紧紧地,手心之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疼痛,他却仿佛一无所觉。 “你是太子,责任重大。通儿在几个孩子之中也对疆儿你最是偏袒。疆儿你从未让通儿失望过,以后也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刘秀只是看了刘疆一眼,便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郭圣通身上,仿佛从未移开。 不让母亲失望……刘疆听到这句话,便不由的送开了自己的手掌。母亲对他最是关切,唯恐他这个太子因为她不受宠处境危险。如今刘阳绝不可能再威胁到他的地位,阴丽华所出的其他几个皇子不足为虑。他,不会再让母亲操心了。 脑海中回荡出一声声郭圣通的嘱咐,无非是让他护好几位兄弟。年少时父皇对他们的疼宠一直比不上阴丽华所出的几个皇子。都说长兄如父,他一直要担当父亲的角色,教育几个弟弟。他从未让母亲失望过,以后也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责任感压过了自责,那份悲伤却没有缩小一分。 “疆儿,也不要让父皇失望。”刘秀说完这一句,便抱着郭圣通继续往前走。 刘疆来不及考虑刘秀话语之中的含义,看着刘秀抱着郭圣通离开。刘疆只来得及嘱咐了属下一句,“你们将所有的叛徒都压入大牢,等候审问。”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侍卫、士兵们见刘秀没有任何反应,便听太子的命令,压着那些人向外走。 刘疆与一些地位较高的大臣,连忙跟上刘秀的脚步。刘疆看着前方的身影,或许父皇会带着母亲回到椒房殿。其实在他眼中,也只有椒房殿,只有皇后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母亲。 走到拐角处,刘秀却并没有向着离开北宫的方向走,反倒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父皇,您要将母亲带往何处?!”刘疆不由的开口询问,他心下却隐约察觉到了几分。 “去书房,你母亲最喜欢游记。”刘秀的脚步很稳,他开口的时候,笑意更是多了几分真心。 刘疆知晓母亲最是喜欢游记,却无法理解现在带着母亲去书房又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讲话,母亲活着的时候,他不认为父皇的感情能够依靠。如今母亲已经逝去,他却更希望父皇能够亲自送母亲一程。 或许最后母亲当真对父皇没有了一丝情谊,父皇却依旧是她执念了大半辈子的人。 刘秀抱着郭圣通走进书房,他将郭圣通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法里的凳子上。拿过被侍卫点燃的油灯。随手拿出一本游记,也不看上面写了什么,直接放在油灯上引燃。点着了游记之后,他便将游记小心翼翼的放在郭圣通的身前。 “疆儿,你带着所有人出去,我想与通儿单独呆上一会儿。”刘秀从书架上抱过一堆书籍,一本本的放在火上引燃。 刘疆又看了一眼郭圣通,双膝着地的跪了下去。“儿臣告退。” 他这句话不仅是对刘秀说的,更是对那已经没有任何生息的母亲说的。或许是因为刘秀祭奠的姿势太过肃穆,他明知道会有相应的送葬礼仪,却依旧忍不住的在此时下跪。 “去吧。”刘秀的声音异常平稳。 “父皇,您莫要忘了明日的早朝。”刘疆刚走了两步便停下,看到刘秀这幅样子,他心下更不好受。这大概是有几分感同身受,他为了责任有几分振作。那父皇同样可以。明日早朝,当真有不少的事都在等着父皇处理。 刘疆没有等刘秀回答,抬脚走出房间,帮忙掩上了门。低头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房间之中出现的越来越浓郁的青烟,他向后退了一步,在距离房门的不远处跪下。 看到太子殿下这样的姿态,其他人哪里还有胆敢站着的,自然也都跪了下去。 刘秀看了看手边的书籍,他走到门前将门从里面锁上。随手从书架上抱出一堆书籍,陆续扔在那正在燃烧的火苗上。那火苗很快便烧到了一旁的书桌,舔吻到了他的衣袍,他恍若未觉将书籍统统从书架上弄下来。 直到觉得火势已经差不多,这才重新走回到郭圣通身边,在他的唇角印下一个吻,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满足感。将郭圣通的身体重新抱起来,拥在怀里。 这样……便会真的不分彼此了吧。拿出他不知何时放入衣袖的刀刃,抬头从自己的颈侧划过。他因为呼吸困难瞳孔稍微放大了一些,唇边却露出了诡异的笑意。顺势将下颌放在郭圣通的颈侧,两人的血液仿佛也交织在一起。 “通儿……”刘秀缓缓地闭上眼睛,哪怕是身体越来越无力,他的手掌,却牢牢的将郭圣通揽在自己的怀里。他衣袍上的火早已经灼伤了他的肌肤,此时也蔓延到了郭圣通的衣襟上,火势越来越大。 刘疆不时地抬头,看着房间里火焰的光芒,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起身,晃动着房门。“快,快给我把房门打开。” 夜间书房的窗子是关着的,刘秀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开启。外面弥漫出的厌恶这么多,里面的情景怎样可以想象。这样的环境,刘秀怎么忍耐?除非,刘秀有别的心思。譬如说,求死。 他当真不知道父皇对母后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样的程度,他来北宫的时候,看着父皇与平日里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视线更多的放在了母亲的遗体身上。母亲已经死亡,几日后便要入葬,这时候自然要多看几眼。他刚刚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谁料到…… 大概在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他并不知晓的事。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将父皇救出来。 人多力量大,他们没多大会儿便将房门打开。此时火舌已经将两人完全包围,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刘疆连忙扑上去,想要将两人身上的火扑灭,无意间看到不远处那染血的匕首。他的眼睛猛地一闭。“我们来晚了,父皇他……驾崩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微微一愣,继续扑火的动作,想要救下帝王的遗体。 刘疆隔着火焰依稀能看到刘秀与郭圣通两人鸳鸯交颈的姿态,声音有几分沙哑。“都住手!我们都退下,如了父皇的心愿。”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是跟着太子进宫的臣子们都有几分犹豫。没有保护好帝王的遗体,也是大醉,怎样才能给其他的大臣们一个交代。 张成此时却是重重的跪在地上。“皇上是为中山太后而死,若是真的忠心耿耿,便就如了皇上的愿吧。” 大臣们有几分退却,却依旧有自己的坚持。 “住手,退下!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会一力承担。”刘疆的语气格外强硬,他更是第一个离开房间。重新走到刚才跪拜的位置,撩起衣袍,再次下跪。 大臣们见刘疆这般也不再坚持。他们心里都清楚地很,如今皇上驾崩,刘阳与皇上的死脱不了关系。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太子。 刘疆在一日之内送走了自己的两位至亲,他与兄弟们处理刘秀与郭圣通的后事。刘秀与郭圣通的遗体已经化为灰烬,交融在一起,根本不分彼此。这样自然不可能分开安葬,他们直接将两人一起送入皇陵,安排在了皇上才有资格安葬的主位。 他下的第一份圣旨,在他登基之前便已经越矩颁发,将母亲郭圣通追封为皇后。或者说是复封为皇后。所以皇陵的后位处,就放置了一些郭圣通生前穿过的衣襟首饰等物。 因为刘秀的死亡,刘疆第二日便毫无争议的开始处理国事,臣子们也一直催着他即位,他却一直等到两人的后事办完之后,才办了登基典礼。直到坐在皇位上,他有几分恍惚。他看着下首大臣们,唇角含笑,这笑意却无法深入眼底。 大臣们都认为他与先皇相似,他肖似的其实并非先皇,而是太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了,郭圣通也喜欢带着笑容,她的视线看待亲近的人的时候,也总是格外柔和。甚至于,连将自己的才学掩盖,韬光养晦,他也是学习的母亲。 每日他从母亲手中拿到的书籍,并非是什么游记。而是一些兵书、国策、甚至还有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心理学’。这些书籍给他的改变是巨大的,让他从一个真正温吞的太子,变成了如今可以带着笑意将所有人都算计的帝王。 他在父皇和所有大臣面前都是一副温吞的景象,谁又知道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算计如何登基。就连刘阳今日做的逼宫,他也想过不止一回。在看出刘阳眼中的野心之后,他便顺手推舟,让自己信任的大臣们去‘助’刘阳一臂之力。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人,在太子声望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却还兵行险招。 从两年前,刘阳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他很清楚刘阳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刘阳知晓的所有逼宫计划。刘阳逼宫,他刘疆及时救驾,到时候父皇只会将皇位留给他。而且,会在短期之内便交于他手中。 他很清楚刘秀对他的满意,也知道刘秀如今最大的期盼。他默不作声享受着刘秀这样想法带给他的好处,却打着在父皇即位之后将刘秀与郭圣通两人彻底隔离的想法。只是,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做,便出现了意外。 阴识没有如计划之中那样伴随在刘阳左右,而是带着小队人马去了北宫。母后为了不让父皇受他的要挟,自己终结了生命。也许,这才是阴识本来的计划。 他自以为的完美,让他失去了最想要保护的人。也让他知晓了,这一生之中,没有什么计划是圆满的。重要的东西,要一直放在最安全的位置,才能真正保全。   ☆、第61章 刘焉随意的躺在躺椅里,他捧着一本书在自己眼前,手中的书本越来越近,直至完全盖在了他的面庞上。太阳照耀在人身上,并不显得灼热。院落之中还有微风吹拂,当真是舒适。 这样的姿态如果是在自己府中倒是正常,但是此时刘焉所在的地方却是皇宫的却非殿,而且还是在帝王面前。其他人见刘焉这幅模样,却是见怪不怪。在这皇宫之中,谁不知道皇上对他几个同母的弟弟是格外的疼宠。 疼宠到,哪怕这几位早早的封了王,早就该前往自己的封地,他们却依旧留在皇宫之中。皇上甚至已经开始调·教他们四人的后人,平日里太傅对他们格外严格不说,皇上还时不时的将几位世子叫到面前,亲自考验一番。 刘疆的做法让几位皇子万分紧张,唯恐自己做的不好,被他们比下去。无论是几位王的世子,还是皇子,都极为优秀。不过,皇子们再优秀也一直只是皇子,而不是太子。刘疆是从太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他知道这个位置的压力,便一直坚持着没有立太子。 其他的帝王多少都有几个异母兄弟,哪怕身为皇帝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也总会再临幸其他的女子。如今的帝王刘疆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刘疆的异母兄弟,在朝堂上绝对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先皇与太后是因为刘阳去世,这刘阳得到的自然是他那些同母兄弟,还有其他皇子的支持。 刘疆如先皇一般,面庞上总是带着让人感觉温煦的笑意,看上去极好相处。或许是因为他‘太子’身份的缘故,除了同母的几位弟弟之外,其他皇子对他明显都有几分疏离,关系自然不好。 这些皇子哪怕不想窥视皇位,又有哪个不想与帝王的关系好一些。所以也就顺了刘阳的心意,或明或暗的支持他。 刘阳此人也算是惊才绝艳,只是他太过自负。认为自己仅靠着两年多的准备便能够与皇上与太子争个胜负。他们也知道,这有太子殿下的一份力。若是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掌控了洛阳的大半兵力,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呢?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太子给他的错觉而已。 太子刘疆,早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将洛阳的大半兵力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他们这些大臣们甚至怀疑,若是当日·逼宫的人不是刘阳,而是刘疆,怕是这逼宫之事就已经成了。不过,刘疆身为太子,又极得皇上的宠爱,也没有任何逼宫的理由。 那一日,大汉失去了先皇光武帝,却也是如今这位皇上展现自己实力的开始。 当时身为太子的刘疆在悲痛之余,依旧能有条不紊的将刘阳等人反叛的证据拿出来,熟练的处理朝中的事务。虽说处理那些叛徒的手段着实有几分血腥,大臣们却并没有反驳。 整个阴家因弑君之罪株连九族,阴家所有的男丁都被抓了起来,选用了最残酷的凌迟之刑。当日,刘疆还特意前往刑场,去观礼。他看着阴识被行刑,就算没有了呼吸,也依旧让行刑的人将所有的血肉从骨头上剥离下来。这些血肉,最后更是全部为了野狗。 阴家所有的女眷,包括那位曾经宠冠后宫的阴丽华,都被冲为了军妓。哪怕并不会死亡,活着也绝对不会比死了舒适。至于那些参与谋反的刘阳等人,则是被皇上贬为庶民。皇上的圣旨是这样下的,但是自那一日起,众人便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的影子…… 原以为刘疆只是怒火之下才会这般举动。直到熟悉了一段时间,大臣们才发现这位帝王的表现确实不再如同太子时期一般那样温和。比起先皇刘秀来要冷漠许多,行·事有些不留情面。 这些大臣们每次想要启奏的时候,刘疆下一个决定便相对温和。所谓的松弛有度,大概便是如此。深思之后,大臣们对刘疆的推崇,甚至还要超过刘秀。 刘疆的严厉,让他们对刘疆比面对刘秀的时候多出几分畏惧,做事的时候自然就只会更加的尽心尽力,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好事。 大汉的帝王交替,甚至没有形成任何薄弱期,在新的帝王的统治下,变得更加富强。 “白琴,你去将朕的披风拿出来,给焉儿稍微盖上一些。他这会儿睡得舒适,若是回去染上了风寒,有他受的。”刘疆扫了一眼一旁的刘焉,他将自己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看向刘焉的视线带着几分无奈,却没有任何恼怒。 “是,皇上。”白琴连忙转身向着房内走去。 刘疆看着白琴离去的背影,微微垂下眼帘。白琴是郭圣通生前的贴身宫女,虽说她是父皇刘疆安排在郭圣通身边的人,对郭圣通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在刘阳逼宫的那一日,他并没有看到白琴,原以为白琴早早的遭遇了不测,先一步身亡。阴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自然不会留着一个没什么用的白琴在一旁碍事。那样的场景,多一个人,便可能会多一点意外。 后来他才知道,白琴并没有死亡,而是在那一日被郭圣通放出宫省亲,而且还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离开。白琴让人传递给刘秀的信件,也再也没有传递到他手中的可能,而是落到了刘疆的手里。 白琴在信件之中只说了,她与郭圣通闲聊的时候,偶尔便提起了双方幼时。郭圣通特意给了她一个恩典,让她离宫。她想要第二天白日离开,却被郭圣通以晚上走可以在家里多留一日的借口给打发了。白琴的老家本身就在洛阳,距离皇宫也不算太远。有马车的护送,她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最后白琴还是顺着郭圣通的意思离开。 在其他人眼中这或许是个巧合,他们只会说白琴是命不该绝。看在刘疆的眼里却是,他的母后郭圣通可能早早的便知道了刘阳会逼宫。甚至,她已经知道了阴识的计划。早就知道那一日,在她身边会格外的危险。 只是,她却没有告诉任何人。明明只要她肯开口,无论是父皇还是他,都会想尽办法的护佑她周全,她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在死亡的时候,她还能唇角含笑,没有任何慌张。 每次回想到这一点,她便不由的想到母亲给他的第一本书。那是一本心理学,作者她并不认识。只是因为母亲交给他的书籍,内容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的用墨迹书写出来的。哪怕里面的内容最垃圾不过,他也会看完这表皮是游记,却内有乾坤的书籍。 那本书第一页只有一行字,他如今也不知究竟是书中原有的内容,还是母亲的觉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若是母亲真的能够不择手段,是不是连自己的生命也在她的算计之内。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父皇对他们更多的愧疚,让他们日后更加的一片坦途。 这样的想法,让刘疆更加痛恨自己。若是他早早的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母亲,是不是便会有不同的结局。他只是不想让母亲忧心,从未想过母亲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反而会更加忧心。 只是,哪怕母亲再怎么聪慧,怕是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个结局。她的死亡并没有让父皇对他们更好一些,反倒是让这个开国君王抛弃了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随他而去。 他也从未想到,父皇那总是温柔的表面之下,会有这般灼热的情感。在那日之前,他一直认为,父皇对母亲的爱根本不可靠。父皇说着自己喜欢阴丽华,到最后不一样会抛弃。 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父皇对母亲当真是真心实意。若非是真心,又怎么会在母亲死亡的瞬间顾不得大局直接崩溃。若是不是真心,又怎么会因为她的死亡生死相随?至少,他觉得无论是什么时候的父皇,都不可能因为阴丽华的死亡而自刎。 当日,他听不懂的话或者是误解的话,如今却是完全清晰明了。他认为父皇口中‘来的正是时候’,是对他的讽刺。在那时,父皇刘秀就应该已经有了寻死之心。他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能为他们两人送行。 父皇说母亲喜欢游记,所以选择了游记作为两个人最后的栖身之所,也当真是用心良苦。帝王逝去之后明明可以皇袍加身,也只有父皇,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愿意保留。只为了能够与母后真正的相互交融。 他想,哪怕母后对父皇没有了任何情感,有这么一个人在黄泉路上陪伴,也必然不会寂寞。所以,他也就随了父皇的心愿。 或许,父皇说的正是时候,也有这个意思。只有他这个太子,才能够在众人的反对之下,依旧让火葬进行到底。 …… 父皇与母后当时的真·相,他也只能够凭借着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去猜测。无论怎样还原,结局都不会再改变。 与其回望过去,倒不如做好他们临终前交代的事。母后希望护好几个兄弟,他一直将几个兄弟留在宫中,享受最好的待遇,比他这个帝王也差不了多少。父亲嘱托的江山,他也无愧于心。 白琴拿着一个黑色的披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刘焉身上。 刘疆看着明显熟睡的刘焉,将游记从他面庞上拿下来。他的视线变得柔和,他承认的兄弟,只有刘辅、刘康、刘延、刘焉他们四人。至于刘阳他们,除了敌人之外没有第二种身份。 很多大臣们认为他已经将刘阳他们诛杀,实际上如今他们还活的好好地。只是换了个方式为大汉效力。位于暗处的影卫之中,有专研医药的后勤人员。他们最喜研发新的药物,需要有人试药。刘阳他们,就是他送给那些无名英雄的试药人。 或许在大多数人看来非常的残忍,这只是胜利者应该得到的权利。若是赢得是刘阳,他们五人,结局也不会多好。 索性如今岁月安好。   ☆、第62章 刘秀在帝王之中的确是难得的痴情之人,‘秀丽爱情’在史书上都是一个让众多少女幻想的美好。她的身份是郭圣通,便注定了她要亲手打破这一段美好。否则,她的任务就不可能成功。 历史是成功者的谎言,历史上的阴丽华是温婉、聪慧、识大体的形象。许多人都认为阴丽华与刘秀两人情深似海。甚至在一些史书的言论之中,都隐隐约约影射出阴丽华十余年甘为腾妾是受了委屈。 事实上刘秀当真对阴丽华有情,阴丽华对刘秀更多的却是算计。寻罂在接受郭圣通的记忆之后,就轻易的推断出了这个结果。郭圣通往日的那些过分举止,不仅是因为刘秀对两人不同的态度。还有是因为阴丽华付出得少得到的却多,她付出的多,得到的却少。不管是什么人,恐怕就无法平衡起来。 她用影射的方法,让刘秀自己去察觉阴丽华的真面目,这要比一个人直接告知更加有冲击力。当刘秀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的那一腔真情怕是都会不复存。用十几年讨好一个根本对自己无情的人,谁都会有被愚弄的感觉。 郭圣通往日总是在阴丽华的对比之下显得平庸,甚至是丑陋。阴丽华的美好形象不在,郭圣通的形象便自然而然的会提升一些。 寻罂细心的培养刘疆,刘疆表现的越好,刘秀对她就会越满意,想到过去的时候,便会越发的愧疚。这样的回想,一次两次或许不觉得什么,时间长了,却会慢慢地加深刘秀对她的感情。 直到刘秀开口对她许诺的时候,她便知道她该离开了。在刘秀面前死亡,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郭圣通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体现了她对刘秀的真情,却从未展现过她识大体。 为了大汉江山,了却自己的生命。若是说这样的人不识大体,估计连黎民百姓都不愿意。而且,死亡的场景越是凄厉,也就能在刘秀的心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对刘疆、刘辅他们五个人会更好一些。 寻罂伸手推开隔离舱的防护罩,看到的场景格外的熟悉。 “寻罂,再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刑全宇依旧在费尽心思的排查机器,不过,这次他显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小罂,你好好休息吧。”关惜岚微微一笑,向着寻罂招了招手。 “刘秀。”还没等关惜岚开口询问,寻罂便坐了回答,坐在关惜岚的身旁。“这次怎么这么不抱希望,不是修改了很多地方么?!” 关惜岚摊了摊手,“不是不抱希望,你来的时候警报铃都二重奏了,我们还是没有将人留下。” “嗯。”寻罂没想到还没等她从营养舱里出来,帝王的灵魂便已经消失不见了。若是日后也这样,可不怎么好办。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身旁依旧在寻找漏洞的成员。不知道这时间的缩短是因为程序的篡改还是其他缘故。如果是程序篡改,会给她添不少麻烦。 她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下角的日历,距离她接受的基地任务开始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再去其他世界跑一趟。她没有确定,究竟是机器问题,还是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寻罂没有打扰那依旧在工作的人,她自己离开了实验室。 刚走出研究院,她隐约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不由的侧头,看到了一个人正倚靠在研究院门前,他微微低头那过长的发丝,掩盖了他的容颜。一头的长发,一身青色的古风服装,与研究院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寻罂倒是知道,有一些古老的修真者门派依旧保留着穿古装服饰的规矩。而且并不是末世之前那被众人改的带几分现代风格的古装,保留着他本身的原汁原味。 不过,自从末世开始,修真者入世之后,便很少有修行者便穿着这样的衣物出门。平日里,也就在他们自己的领地里穿一穿。嗯……这身衣服此时的作用,大概和他们研究院的白色防护服差不多。可以说,都是工作服! 还有这一头看上去比女子还要顺滑许多的发丝,修道之人也有不少都简短了。这样的发丝,实际上很影响战斗。哪怕有一些不舍剪短长发的,也总会将发丝竖起来,此人就这样散着。 风砚竺抬起头来,他看着距离他不远处的寻罂。原本便不经常出现表情的面孔上,如今更是冰冷的可以。 他从隔离舱里出来,眼眶还有几分泛红,那似乎还有几分残留的情绪,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这迥异于平时的表现,几乎让师兄弟们认为他出现了走火入魔的症状。拒绝了他们的检查,他却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这里。甚至,没有顾忌修行者的约定,直接用了修行者的身法。 “若是你想要到研究院里找什么人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寻罂在外一向是一个好人的形象,否则她也不可能会让那么多研究员都喜欢。微微扬起的唇角,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单纯又无害。 寻罂看清了风砚竺的面貌之后,就更加奇怪了。上一次她远远地看到风砚竺的时候,这人的打扮可谓是一丝不苟,衬衫都会系到最上方的扣子,头发也是直接被束起的。与那一日比起来,今日的风砚竺可以说是不修边幅了。 什么事情能够让风砚竺这么慌忙。寻罂的好奇心并不多么旺盛,她只是觉得能够让基地第一高手慌忙的事情,对于基地的人来说,影响估计都不小…… 寻罂眼眸之中的情绪显得更加真诚,很难想象,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不过,表象维持的久了,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被迷惑。也能说是另一种真实。 风砚竺没有回答寻罂,一直与她对视。在寻罂的耐心差不多快要散尽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如同他的性格一般,带着几分冷漠的严谨,“风砚竺。” 寻罂的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疑惑,她之前虽然见过风砚竺,他也没有自我介绍。但是作为基地的第一强者,哪怕他再怎么深居简出,不认识他这张脸的也是极少一部分人。“你……” “我是风砚竺。”风砚竺也发现自己的口气很容易让人误会,便重新介绍了一遍。没错,他是风砚竺,不是刘彻,不是爱新觉罗·玄烨,更不是刘秀。他在那些身体之中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记忆惯性才会出现的,并不是源自于他本心。 他是修道之人,对男欢女爱向来最不看重。别说是为了女子去自刎。不仅结局,就连其他那些讨好的事情,在风砚竺看来也实在是愚蠢地可以。 风砚竺微微眯起眼睛,避免寻罂发现他眼眸之中隐约的浮动。都说精神力异能者最是敏感,他自然也比往常更加谨慎。 “风爷,在这基地之中不认识你的人很少。而我,并不在此列。”寻罂微微一笑,她向着风砚竺伸出手。“寻罂,很荣幸能够与风爷交谈。若是让研究院的其他女孩子知道了,肯定要嫉妒死了。” 风砚竺看了看寻罂的手,这样的礼仪他从未对女子做过。将手搭放在寻罂的手掌上,不过是微微触碰,便离开。虽然只是瞬间,不过那微凉的触感,却与记忆之中的没有什么差别。他虽说性格寡言冷漠,皮肤却是温热的。寻罂这个在研究院有名的女孩,性格看似热情,皮肤却带着几分凉意。的确是两个极端。 如果没有所谓的穿越,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也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此时的见面,也本不该存在。风砚竺想到这里,便直接抬腿,从寻罂的身边走过去。 寻罂看着风砚竺的背影,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困惑。风砚竺没有进入研究院,而是向着他们修行者的院落走。这个基地之中的第一强者,来这里难不成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这个想法一浮现出来,寻罂就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笑。 她的人缘是不错,也有很多男人十分追捧她。那些人追捧却不至于的让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如果是其他人对她有好感还有可能,这风砚竺,就算了吧。 风砚竺这人的行事风格便是标准的道士风范,若是用西方的词汇来形容,也是个清教徒。他几乎是不该做的事情从来不做,吸烟、喝酒、美色这类末世放松的方法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不知道多少女人前仆后继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都没有让他有一丝动容。 她寻罂与风砚竺在此之前也就只远远地看到过彼此一次,是最实际不过的点头之交。修真者对研究员们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很好,两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风砚竺定然不是为了她来研究院。 那是为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研究院,一时间当真没有什么思绪。 寻罂也只能将这个疑惑压了下去。希望风砚竺来研究院不是为了干预他们所做的事情,否则哪怕他是基地之中的最强者,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到时候,就可惜了这一位正阳传人。 寻罂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丝怀念,转瞬即逝。有很多曾经的东西,现在当真再没有追忆的必要。   ☆、第63章 寻罂的假期很少出门,除非有需要出基地的任务。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多数都具备着‘宅’属性。能够静下心来的人,才能够做好研究。寻罂这样的生活习惯,在研究院十分常见。至于在自己的领地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晓。 寻罂现在打发时间的便是一些历史典籍,偶尔也会联系一下她想要保护的那些‘族人’们。但是,这样的联系也不算太多。 虽说是在网络上联系,寻罂每次都会细心的扫除所有的痕迹,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也从不频繁交流。她的确很强,至少从末世开始到现在,她还从未见到过比她还要强大的人。只是,也不能小瞧天下人。 如果她的身份暴露出去,这基地之中必然就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在基地之中的人,认清楚什么才是末世的罪魁祸首之前,她绝不能暴露。同样,也绝不能让她的那些族人暴露。 现在的这些约束,也不过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她们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得天地宠幸。只要那些异样的眼光消失,她们一定比任何人都活的潇洒。 若不是因为这般,寻罂又怎么会加入所谓的研究计划。寻罂看着近在咫尺的隔离舱的盖子。这样封闭的空间对于其他人来说十分的多难耐,她却是非常熟悉。微微闭上眼睛,十分平静的等待自己到达另一个世界。 寻罂刚刚恢复意识,便不由的用自己的手掩唇,咳嗽声从指尖溢出来。脑袋明显有些沉重,身体也似有几分无力。显然,她这具身体并不算好,有几分虚弱。哪怕这具身体的底子再怎么好,却也经不起持续了几十日的病痛。 最初这身体的病痛在普通人家里都可以医治,在这繁华的宫廷之中应该更加容易才是。尤其是,在这身体主人身份十分尊贵的情况下,似乎更不算什么。 如今她这具身体倒也算的上是皇后。之所以说算是皇后,而非是皇后。因为这具身体的丈夫都算不上是个帝王。南唐后主李煜,他自己都将自己视为国主而非皇帝。 早在先皇李璟臣服后周之时,南唐便已经废黜了帝号。李煜登基之后,更是连年号都是延续北宋年号,他自己接见北宋使者的时候,也会换下一身龙袍,穿上北宋的官服紫袍,展现自己的讨好之意,以求南唐民安,避免战争。 在寻罂来看,这个时代赵匡胤的阳气应该要比李煜更盛才对,毕竟南唐是亡于宋。却不知为何,她会变成李煜的国后周宪,也就是历史上留下不少痕迹的周娥皇。周宪,字娥皇。 有了上一个世界回归时的经历,寻罂对那所谓的穿越仪器,的确是不太信任。不过,只要她分别见一见两人,就能够区分她应该将心思放在哪一个身上。她对那所谓阳气的敏锐程度,还要超过那些实验室精心研制出来的机器。 脑海中的思绪一闪而过,寻罂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忍不住的再次掩唇,又是一阵轻咳。 周娥皇便是死在这样在这并不应该致命的病痛之上。与其说她是被病痛拖垮了身体,倒不如说是她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个坎。都说病由心生,心生郁结之下,病情不仅不会见好,反而会更加严重。 周娥皇自从嫁给李煜之后,两人可谓是琴瑟和鸣,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周娥皇长相貌美,又极善于装扮自己。在才艺上十分精通音律,能歌善舞,最是擅长琵琶……不仅才貌双全,为人也贤惠大度。 这样的女子,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抗她的魅力。李煜也不例外,对周娥皇十分的宠爱。 周娥皇对李煜十分信任。正是因为过于信任,所以发生了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之后,受到的冲击力便会更大。 原本周娥皇的病已经即将痊愈,便带着贴身宫女去御花园之中逛了逛。她走的远了,无意间听到有女子娇笑的声音。原本她只当是哪个宫女私会情郎,这在皇宫之中虽说是禁止的,却也有不少人暗中行·事,周娥皇也见怪不怪。 谁想到,她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男声。仔细聆听便觉得女子的声音与女英极为相似。她不敢相信,甚至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靠近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便的发现那在此处幽会的人,的确是她的亲生妹妹女英与她爱又敬的夫君李煜。 周娥皇很清楚李煜身为南唐国主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子,所以她一直让自己大度一些,容忍其他的女子存在。 周娥皇觉得自己得到了李煜的宠爱,同样也因为自己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得到了李煜的几分尊重。眼前这样的场景,便像是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从不期望李煜能够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守在她身侧,却也希望能够多得到一些关心。她刚刚生病的时候,李煜倒是经常在一旁陪她。之后却一直借口有国事要处理,陪她的时间明显少了许多。 周娥皇知道一个帝王的责任,南唐的国情本就不容乐观。国主李煜能够将心思放在国家上,的确是百姓的幸事。她甚至开口劝慰李煜,让他多注意休息,不必因为她生病便每日来看望她。 李煜从未断过每日对她的看望,却是一日比一日呆时间更短。周娥皇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一日比一日繁忙。此时,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怎么会猜测不到这些天李煜都在繁忙些什么?! 周嘉敏,也就是女英在周娥皇生病之后,经常进宫探望。李煜很有可能便是在她的宫中结识女英。她人还躺在病床之上,她这一生最信任的人,与她最亲近的亲生妹妹可能就已经在她的眼皮底下暗通款曲。 回来之后,原本病情有几分好转的周娥皇,便重新躺在了床·榻上。病情甚至比最初的时候还要严重一些。周娥皇病情加重的那几日,李煜倒是一直都陪在她的身侧,让周娥皇好受了一些。 好景不长,只过了两三日。李煜便不再一个人过来,一起的还有她的胞妹女英。 如果周娥皇并不知情,或许只当作两人真的如他们所说,只是偶然在来的途中巧遇,所以便一起来看望周娥皇。在周娥皇知情的情况下,这谎言也就显得太过拙劣。这也罢了,两人哪怕是在周娥皇面前,也并未收敛几分。 或者可以说,李煜收敛了几分,却抵不过女英在一旁作乱。李煜也就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宠溺之中带着无奈的视线。 哪怕是露出了这样的视线,李煜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娥皇对女英一直十分宠爱,哪怕娥皇看在眼里,恐怕也只当他是爱屋及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煜与女英之间几乎是旁若无人的亲密。 哪怕周娥皇是个健康的人,恐怕也会被气出病来。更别说周娥皇身体本就病痛缠身,在两人这般作为之下,这身体便是越养越差。 李煜与周女英却并不知情一般,倒是经常两个人一起来探望周娥皇,连借口都不再寻找。这样的情况下,周娥皇却依旧不愿开口说出真·相,甚至连拒绝两人来探望的想法都没有。她只觉得,至少在她面前,两人不会作出太多越矩之事。 当真是痴傻的可以。若是两人真的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会是她这个重病之人可以阻拦的?哪怕她没有生病,作为国后,也绝对无法干涉国主的选择。 周娥皇原以为李煜与女英暗通思款便是最大的不幸,她才刚刚认清了这个事实。她的孩子仲宣在玩闹的时候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让他受了惊。孩子的心里承受能力更加脆弱,受惊之后便一病不起。最终在昨日夭折,周娥皇更是备受打击,身上的病更加严重。 寻罂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时候李煜必然已经下了早朝。周娥皇身边的奴才们,必然已经将周娥皇病情加重的事情传了过去。然而到现在李煜也没有来这宫中探望。 “国后,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如云端着药碗走进房间。 那日去御花园便是她随着周娥皇去的。自然,周娥皇看到了什么,她也亲眼看到。可以说,除了周娥皇自己之外,她是最熟悉周娥皇病重的缘由的。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在国后面前天真可爱的少女,居然会兴起别样的心思,居然会勾引国主。她难道不知国主对于国后有多么重要? 如云不认为是李煜先看上了女英,女英的长相是极好的,只是她有哪一点比得上国后? 女英在宫中的时候,多次提议为生病之中的国后弹奏琵琶。谁不知晓,生病的人需要休息,女英却一直缠着国后。只是国后对女英向来宠爱。如云对女英一向不喜,只是她身为奴才,却不能对主子说三道四。 发生了这样的事,原以为国后会直接拒绝女英的探望,没想到周娥皇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仿佛她一直不知情一样。对待周女英的态度也如往常一般。 如云大概是理解周娥皇的。恐怕她是害怕说出口之后,李煜反倒会直接纳了周女英。如果是其他女子倒也罢了,若是真的以这样的方式纳了女英进宫,以后国后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威严可讲?其他人又会怎么说国后与国主?! 她一直觉得国主是钟情于国后的,倒如今她当真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再没有什么奢望。以如云的年龄其实恰好到了出宫的时候,最后却依旧留了下来。她不想周娥皇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身边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好多了。”寻罂面色依旧带着几分惨白,那虚弱的面孔,让她的话语显得十分缺乏说服力。 “国后,您先将药喝了吧。”如云没有相信周娥皇的话,她伸手刚拿起药碗,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声音。 “国主驾到!”宦官尖细的声音,听在房间之中的两人耳中,十分的刺耳。 如云直接变了脸色,看了看汤药,又看了看门外。最终她还是将药碗放了下来。哪怕如云对李煜有几分不满,却也不能违背了礼仪。若是这药一会儿凉了,就只能让人重新熬上一副了。 “奴婢参见国主。”如云只是看到了李煜的衣袍便直接下跪。并不看李煜的容颜,也同样不让李煜看到她面上的表情。 李煜在进入房间之前,眼眸之中还有明显的笑意。在踏进房间,看到床·榻上的周娥皇之后,眼眸之中便不由的带上了担忧、宠爱,还有一丝被他小心隐藏起来的愧疚。他在周娥皇病重的时候与周女英来往,还是对周娥皇有几分愧疚的。 “臣妾参见皇上。”周娥皇的面庞上也没有了往日看到李煜到来时的惊喜,往日清脆的声音因为病痛添上了几分沙哑。她的身体不允许她下床请安,此时她也不过是躺在床·上开口说了一句请安的话,微微低头就算是全了礼仪。 李煜快步走到周娥皇的病床前,伸手握住周娥皇的手掌。察觉到她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倒是并不在意。只想着周娥皇向来关心他,此时这样的表现恐怕是怕过了病气给他。“娥皇,仲宣的事,朕也同样悲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点。养好身体之后,也好再为朕生个皇子。有你的教导,必然像仲宣那般可爱。” 寻罂听到李煜这般话语,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过是一瞬间便离开,微微闭上了眼眸,良久才睁开。她此时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仿佛周边的事情,再无法让她作出什么生动的反应。 李煜看到她这幅样子,心下也是大痛。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李煜本人的文采很好,他面对周女英的时候可以用诗词歌赋打动他,此时面对周娥皇却拿不出来。 往日两人之间可以谈论诗歌,可以欣赏歌舞。此时当真没什么心情,周娥皇的身体也无法让她跳舞。 他的视线扫过桌面,看到上面那还冒着热气的药碗,随手便将药碗端起来。用勺子将汤药搅拌了一番。“娥皇,朕喂你吃药。” “不劳烦国主,如云来就可以。”寻罂开口,却不是为了谢恩,而是直接拒绝。以往的周娥皇或许会很喜欢这样特殊的对待,她却当真喜欢不起来。用这样的举动来弥补自己的愧疚,实在是显得可笑。既然明知道是错,为何偏偏要继续下去。 哪怕两人的感情是由周女英开始,李煜想要断了两人的关系,又有谁能强迫。若是这场关系真的是由李煜开始,那在他眼中,或许美色本身就大于责任。至少是大于他对周娥皇的责任。 李煜摇了摇头,仿佛没有听到周娥皇的话一般,舀出一勺汤药。低头吹了吹汤药,散去其中的热气,便将勺子放在周娥皇的唇畔。只是,周娥皇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般,口中拒绝却顺着他的意思张口。 周娥皇在他心中向来是温婉柔顺的形象,颇得他的喜爱。此时他突然受到了这样的冷遇,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李煜将勺子更加靠近周娥皇一些,没想到她会直接侧脸。面庞碰触到了勺子,让汤药全都洒在被褥上,没入其中,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痕迹。 “请国主赎罪!昨日小主子夭折,国后的心情一直不愉,并不是有意顶撞国主。”如云连忙下跪帮着周娥皇请罪。 李煜没有讲话,他再次从药碗之中舀出了一勺药,自己尝了尝,然后重新放在周娥皇的唇畔。刚刚药液洒落的时候,他也有一瞬间的恼怒。不过想想,如果一个人连续喝了几个月的药,怕是也对此十分排斥。他只当是周娥皇不喜喝药。 “这次的药并没有多苦,让奴才们去准备些蜜饯,你喝了药就可以吃。来,把药喝了。”李煜的声音当真是宠溺,这样的温柔,是很多女子都无法拒绝的。 看到这幅场景,如云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对国主摆着一张冷脸有些过分。 寻罂转过头来,看着李煜面上的笑容。她突然伸手将李煜端在手中的药碗洒落,瓷器破碎的声音此时在房间之中仿佛被无限放大一般。里面的药液,自然也一滴不剩的渗入地底。 “请国主赎罪!”如云还未起身,她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碎裂的药碗,面色变得有几分惨白。这次请罪也不再找什么借口,或者说她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李煜低头看着药碗,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周娥皇那一瞬间碰触时感受到的温度。面色一时间有几分复杂难辨。他认为这样的事情,似乎只有古灵精怪的周女英才能够做的出来。娥皇在他记忆之中当真是从未红过一次脸,这次又是为何?! 李煜抬头对上周娥皇的视线,他看到周娥皇的唇角微微勾起,带出他最喜欢的温婉笑意。 当年她胆大的邀请他跳舞的时候,便是露出了这样的笑容。而他提出了一个让她难以做到的要求,为他现场编一只舞曲。那时,他才知道了这个女子是多么的惊才绝艳。一支舞曲并没有难倒她,他最终便是与她合舞。 其实,他当时的为难是为了让周娥皇露出更多讨好他的笑意。只是显然周娥皇的才华太出色,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臣妾……”寻罂对上李煜的视线,良久之后启唇。 “朕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李煜打断了周娥皇开口想要说的话。无论周娥皇因为什么理由作出了刚刚的举动,他都可以原谅。就当是失去了孩子之后的任性。 “不,臣妾想说的是:臣妾是故意的。”寻罂唇上的笑容不变,她的面色上似乎都出现了一丝嫣红。面庞上带着的笑容,与话题实在是太过不相称。 “娥皇!”李煜微微皱眉,话语之中带上了两分斥责。 “皇上可知道,其实在两个月之前,臣妾的身体几乎已经大好了?”寻罂仿佛没有听到李煜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不过,有一日臣妾闲着无聊,想着太医也说臣妾如今可以出去多晒晒太阳,便到御花园走了走。” 听到御花园的时候,李煜心下不由的咯噔一跳,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他视线之中闪过一丝慌乱,突然就有种自己即将失去眼前人的感觉。他是很宠爱周女英,只是他也当真放不下娥皇。 周娥皇是他见过最完美,最让他惊艳的女子。除了两人之间总是有几分若隐若现的距离之外,他觉得娥皇可以称得上完美。完美到,他都觉得自己不适合相配。 “臣妾在御花园看到了小妹女英,同时也看到了皇上。”寻罂的语气平淡,没有怨恨,没有不满,仿佛她只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李煜很清楚。周娥皇突然间病情加重,无论派多少医生来照料,却始终不见好。他担心周娥皇的身体,陪伴周娥皇的时间明显多了一些,这让周女英有些不满。 所以,周女英每日都会与他一起来周娥皇宫中,甚至私下里还耍弄一些让他有些啼笑皆非的小手段。他最初还有些担心,观察周娥皇觉得她没有异样的表情,便随着周女英去闹。 现在想想,周娥皇在知道两人有私情的时候,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这样亲近,会有额怎样的想法?她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太医说她忧思过重,他并不在意。在他来看,周娥皇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也不过是随口让她放宽心。 忧思过重,在那样的情况下,周娥皇又怎么会放下心思。若是他们两人离得远远地,周娥皇可能早就已经康复。 若是周娥皇康复了,又怎么会让仲宣去居住别院。若是仲宣没有住在别院,也就不会在玩闹的时候因为一只猫受惊。周娥皇看仲宣如珠似宝,绝不可能让猫进入她的院落。 追根结底,娥皇的病和仲宣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第64章 李煜不由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想通事情的原委之后,对他的打击更大。 他对周娥皇并不是没有情谊,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周娥皇的感情要比对周女英更深一些。最初他之所以会与周女英私下里相见,也是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一些周娥皇很小的时候的事。周女英虽说比周娥皇小上许多,却从她父母那里听到了不少事情。 哪怕是现在,他与女英之间的话题也没有完全脱离周娥皇。娥皇病重,女英常常劝慰他。而且周女英本身便是娥皇的妹妹,确实让他有一起担忧、心情相同的感觉。 他觉得与周女英相处心情更轻松一些,与娥皇独自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心下的担忧。这也是后来周女英常常与他同时看望周娥皇,他愿意应允的原因之一。 他最终只考虑到自己,却从未考虑过娥皇的感受么?哪怕他与周女英之间没有什么事情,生病的人应该也总是喜欢安静的。周女英却从来不是一个静的下来的人,她的活泼娇俏,常常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被赋予了新的生机。但是对娥皇来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负担。 他这个自诩十分疼爱她的人,却是在增加这个负担。以至于让周娥皇负担不起,原本还算康健的身体,此时已经亏空到的了一定程度。 还有仲宣,仲宣是他所有孩子之中最喜欢的一个。他的外貌本就肖似其母,让他心生怜爱。而且仲宣他自肖便极为聪慧,在几个孩子之中,也是最喜欢亲近他的。 那个孩子对他的信任与亲近,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结果,他这个父亲,最终却是害他早早离开的罪魁祸首之一。 李煜微微低头,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此时失态的模样。低头的动作掩饰了他的表情,却无法掩饰下,他身体周围似乎一瞬间便沉下来的气氛。 “国主,您可是想着让女英入宫?!”寻罂的视线一直落在李煜的身上,只是李煜此时的忏悔,似乎不曾让他有任何明显的程序。 “……”李煜抬头对上周娥皇的视线,她的视线太过认真,让他知道她并不只是在试探他的心意。 他想要让周女英入宫吗?在往日两人偷偷会面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着让两个人变得光明正大。 女英也是很想入宫的,甚至前两日便询问过他,什么时候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当时的回答是‘等到娥皇身体好些之后,便会将你接进宫来’。 如今周娥皇开口询问,不知为何他不能说出曾经出现在他心中的答案。甚至连他自己心下也不再那般笃定。他此时,还想让女英进宫么?周女英若是进宫之后,每次娥皇看到她,必然就会想到他的背叛,也会想到离世的仲宣。 娥皇此时的身体本就不好,怎么能够承担这样的负担?!“暂时不要让女英入宫,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若是女英现在入宫,恐怕免不了一些流言蜚语。” 李煜说完之后便有一些后悔,娥皇养好了身体周女英再入宫便不会有流言蜚语了吗?恐怕一样是断不了的。他这个国主顶多会有一个‘风流倜傥’的名头。娥皇她,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子同情。可不是吗?就连她的亲生姐妹,也和她不一条心。 “既然国主有让女英入宫的心思就好。女英如今委身国主,若是国主没有让她入宫的打算,日后她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寻罂点了点头,她开口的时候依旧能听出来几分长姐对自家姐妹的维护。 “朕明白。”李煜心下有几分酸涩。事到如今,娥皇对周女英依旧这般维护。当初,周女英与他亲昵之时,又可曾想过娥皇的处境。若是她能够多想一些,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的境地。 李煜与周女英之前,的确不是李煜主动。这样一来,李煜心中对周女英的印象着实打了些折扣。周女英当真是不知世事,还是说她有意为之?“娥皇,你受委屈了。” 寻罂听到李煜开口,唇角的笑容收敛了下来,微微摇了摇头。“臣妾何来的委屈,在这后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臣妾。臣妾有幸嫁入宫门,如今也已经有了十余年。女子最大的荣耀,莫过于此。” 国后是女子在这个国家所能走到的最高位置,在其他女子来看,的确是最高的荣誉。周娥皇得到的地位和权利已经达到了巅峰,在宫中她想要什么,也同样很快就能够到手。如果不谈论感情,李煜的确没有对她有任何亏欠。 李煜看的出周娥皇的视线之中有几分自嘲。李煜很了解周娥皇,如同他厌倦战争,并不在意权势一样,周娥皇对权势也不怎么在意。两个人在这方面极有默契。周娥皇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国后之位。她在意的,一直是两人之间的感情。 只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可能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哪怕他是国主,也只能走下去。李煜此时,当真是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与周女英的畅谈,更后悔察觉到周女英的想法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抽离。反倒是有几分得意。 “既然娥皇是这样想的,那更应该养好身体。”李煜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苦涩,他向前一步帮娥皇收拢了一下她身体两侧的被褥。隐约之间,他从周娥皇的视线里,看到了明显的排斥。 “不劳国主挂心,如云会照顾好臣妾的。”寻罂她在李煜身体抽离之后,这才开口。话语之中的疏离,当真是明显的可以。 李煜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瓷片,“如云,将房间之中收拾一下,重新为娥皇熬药。” 李煜虽然没有直接反驳周娥皇的话,他话语的意思却是相当明显。这如云在他看来也并没有眼色。她没有及时的将房间收拾好,更没有第一时间去为周娥皇熬药。 “是,国主!”如云连忙将地面上的碎瓷片归拢到一起,直接放在自己的手绢上。将碎瓷片包裹起来,她有几分担忧的看了周娥皇一眼,却只能咬咬牙离开。 如云离开之后,李煜也推开了房门,走出了周娥皇的寝室。“何民,你去传太医,让人再给娥皇把把脉。” “奴才明白。”何民是李煜的贴身太监,国主让他亲自去传太医,定然是找医术最好的那位。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医术好的,往往年岁就高。除了国主之外,很少有人能请得动。 李煜看着何民离开之后,这才重新走回了房间。 “国主不去看看女英?女英往日都是跟着您来臣妾这里,今日·她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国主,定然会有些不习惯。”寻罂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睁开发现李煜又走了回来,眉头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皱。送客的意思相当明显。 “她总要习惯的。”李煜没有靠近床·榻,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李煜此时才发现他对周女英的确是过于宠溺,或者是因为她名义上还不是他的女人的缘故,总是觉得会让她受委屈。平时他陪着她的时间明显的要长一些。 在这后宫之中,都很少有女人得到她那样的待遇。哪怕是作为国后的娥皇,也不一定每天都能得到他的陪伴。周女英再怎么重要,可有国后重要?周女英既然想要入宫,自然也应该习惯进宫之后会面临的事。 李煜的视线放在娥皇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娥皇,如今你身体不好,不需考虑那么多。这些事情,朕都会安排好的。” “的确是臣妾越矩了。”寻罂点了点头。国主宠幸哪一个女子都是国主的自由,她这个做国后的,这样开口的确是有些不妥。 李煜觉得自己此时的热情,就仿佛碰到了冰水一般。无论他说什么,周娥皇的回答都会让他无言以对。这样的场景,倒是他自作自受。原本他以为周娥皇的温婉大度实在是少了几分浪漫的情调。如今面对这样的周娥皇,他才知道那份平和的温婉,有多么的的可贵。 一时间房间之中有几分沉默,直到何民的声音响起。李煜第一次觉得,那有几分尖细的太监声音十分的悦耳。“国主,陈太医到了。” “快,让他进来。”李煜连忙起身,他的语气之中都带着明显的欣喜。 “微臣参见皇上。”陈太医虽然一副白发苍苍的模样,不过人看着却是相当精神。他医术有成,自然也十分注意自己的身体。 “陈太医不必多礼。”李煜摆了摆手,他亲自伸手将陈太医扶了起来。“陈太医好好为娥皇看看,她的身体,为何一直这般久病不愈?!” 陈太医点了点头,向前一步为周娥皇把脉。 寻罂倒也十分配合的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向上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明显有几分瘦弱的手腕。 周娥皇的身体本身便娇小,她若是与周女英站在一起,倒是会有许多人将她错认为是年龄小的那一个。如今被病痛折磨了那么久,她的手腕比李煜记忆之中的还要更纤细一些,似乎只要稍微用力,便能够将她折断。 李煜紧了紧手指,想着自己库房之中还有多少能够补身子的奇珍。待会儿给陈太医要几个方子,好好为周娥皇调理一下·身体。 陈太医查看着周娥皇的脉象,心下便有几分复杂。他不是第一次为周娥皇把脉,周娥皇生病那么久,他至少也为周娥皇查看了三次脉象。这三次,可谓是一次比一次糟糕。 周娥皇精通歌舞,本身的身子底子是不错的。但是这么长时间熬下来,这底子几乎毁了个干净。如今他感觉此时的周鹅黄,就像是一个被虫子蛀空了的大树,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内里却已经差不多毁了个干净。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能说是治疗了,只能说尽可能的延续性命。 陈太医前一次为周娥皇把脉的时候,她的身体虽说有几分虚弱,却绝不会危及生命。之所以反复持续,长时间医治不好,是由于心中郁结。 这心中郁结,说难很难,说容易倒也容易。如果连病人都不知道自己烦恼些什么,那几乎无从下手。甚至有些人一直是杞人忧天,什么都担心。若是病人知道自己在郁结些什么事情,能够看开一些,或者直接将事情解决便可以了。 他前一次见周娥皇,便说了病因。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周娥皇明显知道自己在烦心些什么。原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国后的身体会渐渐康复,却没有听到康复的消息。 昨日·他听闻国后的亲生子仲宣出了事,他便猜测国后这边可能也会变得复杂。果然不出他所料,今日·他便被皇上传召了过来。而且,这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复杂,已经是个无解之题。 国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三十余天便让自己身体亏空到了这般模样。这样的速度,就连太医做了那么多年的陈太医,都要惊叹。“国主……” 陈太医不由的看了看周娥皇,在他看来,这病情的问题还是不要让国后知道的好。原本让国后心忧的事情就有不少,若是再加上她本人的身体。这情绪病,心态调整不过来,恐怕药石也会无效。 “陈太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寻罂用衣袖遮掩住的自己的手臂。 “陈太医直说无妨,说了之后,娥皇也能放心一些。”李煜没有如同陈太医想的那般,理解他的意思。 陈太医有几分犹豫,迟迟没有开口。 “陈太医,可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好了?昨日仲宣离去的时候,我便有所察觉。陈太医不必瞒着我。”寻罂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明显的安抚。 陈太医心下放松了一些,随后便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总是他这个做医生的安抚病人,倒是第一次像今天这般,让一个病人来安抚他。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濒临危境的病人。 陈太医心下有些遗憾。若是以往国后能有这样的心态,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与周娥皇的接触不多,却也知道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对这个女子都多有赞誉。哪怕后宫的女人们向来喜欢拈酸吃醋,提起她的时候嫉妒之中总带着几分尊崇。 李煜听到周娥皇的话,连忙开口。“娥皇你的病本没有大概,怎么会不好?你莫要多想。” 陈太医看了李煜一眼,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国主,国后说的没错。她如今的身体,当真是不太好。” 李煜的面色明显的沉了下来,他对上陈太医的视线,眼眸之中明显的带着几分狠辣。李煜平日里很少摆出这幅模样。陈太医却也没有畏惧,对上了李煜的视线。 陈太医又重新强调了一遍。“国主,国后如今的身体只能用补药养着。至于其他治疗病症的药物,如今已经没了用处。国后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就要看她自己了。” 瓷碗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云刚刚推门进来,便听到了太医说出这番话。她一时不查,手中端着的托盘便整个都掉落到了地上,她却没有一丝惋惜的心情。这些药物,对国后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如果国后此时的身体已经转好,听到这句话她定然是恨不得要庆祝一番的。如今她耳畔似乎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东西。 李煜也没有心情去责难如云的失礼,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两分沙哑。他想要用补药为娥皇补一补身体,却绝不是这样的用途。吊命?娥皇的身体,居然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后悔与愧疚不断的向他涌来,压的他有几分喘不过气。“陈太医,你可知欺君之罪?” “微臣自然不敢欺瞒国主,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陈太医声音之中也带着几分惆怅,只是他对自己的医术的确自信的很。 李煜此时却恨不得陈太医欺骗他。陈太医的眼眸之中的情绪太过镇定,他的医术也当真是其他太医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所以,这真的是事实。 李煜用手扶住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桌子,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更加失态的事。 “陈太医,劳烦您开上几幅药,这补药应当也是不能乱吃的。”寻罂在其他人都十分担忧的情况下,表现的实在是太过镇定。 陈太医看了周娥皇一眼,开口嘱咐了一句。“国后,若是人已经有了求死之心。怕是无论什么样的补药都不会有任何用途。国后您要调整一下您的心态,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死了,才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陈太医其实知道,若是有求死之心,或许才不会害怕死亡。只是,他作为臣子,却是希望这位国后的生命能够延长。哪怕只是多活上几日。 “嗯,我明白。”寻罂看向一旁似乎还有些恍惚的如云“如云,帮我送送陈太医。” “是。”如云下意识的回应,她的表情已经快要哭出来,却故作镇定的跟随在陈太医身后。她定然好好询问陈太医一番,国后如今的身体,需要注意些什么。 李煜看着两人出去,看着房门重新关上,房间之中再次只剩下了两人。他快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握住周娥皇的肩膀。“娥皇,你要好好活着。朕命令你好好活着。” “国主,其他事情您若是命令臣妾,臣妾必然已经听从了。只是这的生死之事,并不是把握在臣妾手中。哪怕臣妾想要应允,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寻罂微微一笑,李煜手上的力道不小,已经让她察觉到了疼痛。 李煜不由的不由的闭上眼,不敢看周娥皇的视线。其他人若是听到自己快要死亡的消息,或许会害怕,或许会惋惜,亦或者会觉得遗憾……从周娥皇的眼眸之中,他看到的是愉悦,是解脱。周娥皇的确是有求死之心,这样只会加快她的死亡。 他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可以挽留?!如果在周娥皇心生郁结的时候就重视起来,周娥皇如今是不是就会好好地。 “国主,其实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不是么?仲宣去了那一边,定然十分寂寞,我这个做母亲的,想去护着他。”寻罂将李煜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来。她触碰到李煜的手背时,明显的觉得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做。格外顺从的从她的肩膀上拿开。 “对于国主来说,没有了周娥皇之后,便能名正言顺的与女英在一起了。不会再有什么流言蜚语,女英外貌倒也与臣妾有四五分相似,哪怕有留言,也只会说国主念旧情。对我这个已逝的国后念念不忘。” “对朕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李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不像是在说,而是在嘶吼。 他吼了一声之后,便低头,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颓废感。看着他的手被周娥皇随手放在被褥上,他明明想要反握住娥皇的手掌。在想要做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并没有那个勇气。伸手握紧了手掌下的被褥,那丝绸的被褥几乎都要因为他的力道被划破。 他重新抬起头来,眼眸之中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温柔,却多了更多的执拗甚至是疯狂。他的语气却是柔和到让人难以忍受。“娥皇,若是没有周女英,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国主,已经有了女英。”从李煜开始与周女英接触的时候,大概便已经注定了他与周娥皇的结束。周娥皇的确温婉,她心中却也有几分傲气。至少,无法承受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丈夫与亲生妹妹在一起。 寻罂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飘渺。“国主,您难不成是想让臣妾死后都不得安宁?在臣妾承受了这么多之后,再辜负了女英?!” “……”哪怕李煜如今的确想要周女英退出,如今也说不出来了。此时的他,进退两难。   ☆、第65章 如云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周娥皇病床前的李煜。他此时一手端着碗补药,另一手拿着汤勺在一旁站着。这几日,她倒是习惯了看着两人僵持。 每次国主都要亲手将药喂给国后。甚至每次他都自己尝一尝那些补药会不会苦涩。这宫中蜜饯之类的小零嘴儿,更是从来没断过。 每次国后都不愿意让国主亲手喂她药,两人直接仿佛有那么一个隔阂。不过,最终服软的总会是国主。经历了这么多次同样的待遇之后,她不知道国主还在坚持些什么。 如果国主真的对国后那般看重,又为何要作出让国后无法原谅的事。如云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国主的想法。不过,她的身份也不需要她理解国主,她只需要理解国后就可以了。 如云重新将视线放在李煜手中的药碗上,上面的热气已经少了不少。只是偶尔冒出来一丝,那里面的药汤,定然已经由灼热变得温热。 “国主,这汤药已经快要凉了。您还是让奴婢来吧。”如云作为周娥皇的贴身宫女,要懂得为周娥皇考虑。之所以任由李煜端着药碗站在一旁那么久,也不过是因为,此时的汤药的确有几分灼热。 虽说汤药凉了之后完全可以再去熬一份,却会误了周娥皇喝药的时间,这是她不允许的。索性,每次她开口的时候,李煜就会放下他那显得有几分可笑的坚持。这虽然不会减少她对李煜的不满,却也没有让那份不满蔓延开来。 李煜将手中的药碗与汤勺递给如云,他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不影响如云喂周娥皇药物的地方。看着周娥皇低头非常配合的一口一口将那苦涩的汤药咽了下去,眉头都不皱上一皱,与面对他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态度。 自从仲宣去世之后,只要是他靠近周娥皇,周娥皇便会微微皱起眉头。她的视线之中虽然从来没有暴露过她对他的厌恶,但是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说着她对他的排斥感究竟有多深。 如果是其他人,别说这般明显的排斥,只要是面上露出任何不喜,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周娥皇,并不是其他人。 如云见周娥皇将汤药喝的一滴不剩,拿了一颗放在一旁的蜜饯递给周娥皇。看着周娥皇就着她的手吃下。只要是她在一旁伺候,周娥皇便会十分配合。 只是,她却知道,如果有谁能够让周娥皇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就只有李煜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如云甚至不介意冒犯天颜。 如云在身份上的确是不可能不让李煜来周娥皇这儿,不过对于一个已经有了殉葬心思的忠仆来说,此时她还真不把冒犯天颜当成一回事儿。 “国后,奴婢先将药碗放回去。”如云将空荡荡的药碗与汤勺重新额放回到托盘之中。 “去吧。”寻罂微微勾起唇角,看向如云的视线里带着真切的柔和。 如云走到李煜身边的时候,见他只是用和往日一样复杂的视线看着周娥皇,倒也习惯。有李煜在这里,其他的不能保证,至少能够保证周娥皇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也不能怪如云多想,自从她知道周娥皇已经有了求死之心之后。她可是稍微听到一点风声便会受惊。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周娥皇便离开人世。 如云走出房门,从外面将房门重新关上。脚步不再如同在房间之中那般小心翼翼,反倒是极为匆忙。 李煜在如云离开之后便起身,他走到床畔俯下·身子。周娥皇似乎被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身下,李煜看到周娥皇那下意识想要后退的模样,手指微微顿了顿,却继续了自己想要做的动作。 李煜的手指从周娥皇的唇角扫过。那里沾染了一丝蜜饯上的糖分。若是不注意,便察觉不到。细心的将她的唇角擦拭干净,李煜便直起身子。 寻罂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唇角,她觉察到了这个动作有几分不妥,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李煜看到周娥皇这般,唇角微微勾起。她视线之中的恍惚与怀念,或许瞒得过其他人,但是始终是瞒不过他的。李煜突然想到了两人最初相处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后来的默契。周娥皇也如同她现在这般,带着几分懵懂谨慎。 现在的确是多了些排斥,他们之间却始终都有着一份不错的记忆。既然当初他能够让周娥皇放下心来信任。现在的他,就将一切都当作重新开始,总还会有些机会。 李煜不愿意放弃周娥皇,也不愿意让她自己放弃。哪怕周娥皇她必然……他也不愿意让她带着对自己的不满与排斥离开。 “娥皇,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出去逛逛。我把外面的风景画给你看看,若是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李煜精通书法,也钻研过绘画。他画出的风景,自有几分意境。李煜本身也极为擅长诗文,尤其是是词。他也喜欢为自己的画作题词。只是,能够得到他诗词相赠的人,也的确是少数。 寻罂看了一眼那打开透气的窗子,周娥皇在这房间里修养了一些时日。哪怕是偶尔出去晒晒太阳,也绝对不可能出这个院落。外面的风景对她来说,的确有几分吸引力。 李煜其人倒是擅长与人相处,周娥皇的记忆里,李煜与她之间经常交流的其实是音律之事,偶尔会赠她几篇诗文。倒是李煜绘画的时候,相对来说比较少见。如今周娥皇躺在这里,他也是投其所好,为她绘画。 李煜这般对待一个女子,的确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再加上他有那么一张俊美的面孔,有着国主的身份,的确很少有女人能够拒绝。难怪周女英放着那么多的年轻俊杰不去喜欢,偏偏看上了他。 “多谢国主。”寻罂这次并没有拒绝。 “娥皇你稍等一会,我这便去拿宣纸。”李煜有几分喜形于色,似乎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他走出周娥皇的卧室,让奴才们到不远处的书房里拿了宣纸笔墨。自己就坐在周娥皇不远处的桌子上作画。 作为帝王对自己一向是极为自信的,他今日仅靠着记忆,想要还原出宫中哪个地方的风景,却总觉得不够完美。最后他只画了自己平日里居住的院落,他对里面的景象最是熟悉。作为国主的庭院,风景必然是相当不错的。 画完之后,李煜却依旧不怎么满意。他总觉得若是一边看着风景一边作画,手中的画作才是更加完美。看着宣纸上已经快要成形的画,李煜最终还是放下了笔。随手将最上面的那张宣纸毁去。 李煜转头便对上了周娥皇那带着两分疑惑的视线。他眼眸之中的懊恼迅速隐去,被柔情取代。“只凭着想象,无论画什么都不会完美。明日我带着画好的画作来看你。” “国主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好。您能有这个心思,娥皇就已经觉得非常荣幸了。”寻罂移开了与李煜对视的视线。在李煜的心中,只有最完美的东西才能够配得上周娥皇么?偏偏,他已经将周娥皇最珍视的完美,亲手毁去。 “朕会给你最好的。”李煜欣喜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缓和,他很想现在便去作画,然后献宝一样的将自己的画作交给周娥皇。但是,他同样又不舍得从这难得缓和的氛围之内离去。 如云回到房间便看出了李煜的欣喜,此时的国主看不到一丝的心机,那份欣喜已经浮于表面,只要张了眼睛的人便能够看的出来。她看向那依旧淡定自若的周娥皇,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既希望周娥皇能够因为李煜升起对生命的渴望,又不愿意便宜了李煜这个背着周娥皇与周女英搅合在一起的男人。心下也同样复杂的很。 “国主,如云已经回来了。您今个一下早朝就来了臣妾这里,想必有不少的国事需要处理。”寻罂重新对上李煜的视线。与李煜珍惜此时的氛围不一样,她显然不愿意继续这样的氛围。 李煜抬头看了一眼如云,最后还是下了决定。他是国主,自然也要担起国主的重任。尤其是此时的江山呈现出风雨飘摇之态,他当真不能大意。“如云,好好照顾娥皇。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差人告诉朕一声。” “奴婢明白。”如云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施礼。“奴婢恭送国主。” “臣妾恭送国主。”寻罂在床·榻上也是微微低头,她目送李煜离去。比起前几日那明显有几分颓唐的样子,今日的李煜似乎又恢复了周娥皇记忆之中的风姿。 她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有时候缓和的态度,并不代表原谅。反倒是冷漠的对待,才是另类的仁慈。 终有一天,李煜会明白。 …… 周女英抱着琵琶弹奏着自己极为熟悉的曲目,这曲目她早已经熟记于心,按理说应当非常顺畅。不过,今日·她只弹奏了一半,声音便混乱了起来。再也不复刚刚的悦耳,反倒是有些刺耳。 “今个儿国主还是在姐姐那里守着?!”周女英随手将琵琶放在一旁。碧色的衣襟映衬着白·皙的肌肤,让她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活力。面庞上的那一抹晕红,更显娇俏。这样的女子,的确很容易让男子升起保护的心理,将她捧在掌心宠溺。 “这几日国主下朝之后,都会在国后那里。”静柔回应了一句。这个时间,应该是刚下朝没多久,国主应该在陪着国后没错。 如今宫中的人都知晓,国主十分紧张国后。每日的汤药他都要亲自尝过之后才会喂给国后。静柔严格上不算是宫中人,却也早就听闻了这些事。周女英听到的时候,还发了火,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宫中。 如今,应该也是到了她忍耐的极限了。 周女英不由的嘟了嘟嘴,她明显的表现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不满。这样直白的情绪,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更显娇憨。 她随后便收敛了自己面上的不喜,眼眸之中似乎带上了几分担忧。“我也有几日没有进宫去探望姐姐了,听说姐姐病情又加重了几分,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去探望一番。” “主子说的对。”静柔点了点头。她很好的顺从了周女英的心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很多人都只看到了周女英面上的这幅娇俏,却很少有人看到她表面之下的狠辣。若是这娇俏的周女英真的发起火来,她当真是承受不起。所以,更多的时候她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应声筒。哪怕周女英做的不对,她也不会顶撞。 周女英让人准备了一下,她便直接进了宫。她可以随意进宫可是国主与国后都开过口的,自然没有人胆敢阻拦她。 周女英直接便去了皇后居住的宫殿,她在途中便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撩·拨国主。谁让他不信守承诺,早早的让她进宫的。周女英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精致豪华的宫殿,眼眸之中带着几分艳羡。 他们周家在国中也算的上是大户,否则也不可能出了周娥皇这么一个皇后。在庭院建设方面也是相当不错的,却怎么比得上皇宫的豪华?在向来喜欢奢华的生活,在第一次进宫看到姐姐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的新生艳羡。 周娥皇无论是衣物还是首饰都是最好的,就连弹奏曲目用的琵琶都不知道比她好上多少。平日里她总是能将自己装扮的格外耀眼,连她在一旁都显得暗淡无光。这一切,都是国主给她的。 总有一日,她能有的,她也会有。周女英想到奴才们从宫中探听到的消息,她唇角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她一直急着想要进宫,如今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周娥皇时日无多的消息,只要身份稍微贵重些的人都知晓,她自然也是非常清楚。 此时哪怕她进入宫中,也只会是个妃嫔。哪怕日后成为了皇后,妃嫔也是她抹不去的印记。而且,总会有人在她的背后说三道四。虽然她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国主却可能在意。身为一个贴心的爱人,她总要多为对方考虑一些。 如果周娥皇逝世之后,她以皇后的名义进宫也定然会名正言顺。而且,流言也绝不会对他们不利。 周女英知道周娥皇疼宠她,她在刚一听到周娥皇时日懂无多的消息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伤感。只是,等她想通了之后,反倒有几分惊喜。 如果周娥皇一直活着,她当真没有把握,能够让李煜尽快的将她接入宫中。她也清楚,周娥皇在李煜心中的地位不比她低,甚至比她还要高一些。不过,这又怎么样呢?人死了,哪怕他再是喜欢,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这个作为妹妹的,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用柔情抚平国主的伤痛。到时,国主对她的喜爱,定然会更多一些。 “姐姐,您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周女英拒绝了奴才们的通报,直接自己闯入了周娥皇的寝室。果真看到周娥皇在的床·榻上看着什么书籍,如云一直在她身旁守着。 “女英小姐,奴婢已经给您提过不止一次了,您怎么能擅闯国后的寝室。还有您的礼仪……想来府中应该教导过您觐见国后的礼仪才对。”没等周娥皇开口,如云便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房间之中这不是没有外人么?姐姐是不会在意的,对吧姐姐?”周女英径直走入了房间,自己在凳子上坐下。 “如云说的没错。女英,你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龄,礼仪方面又怎么能轻视?!”寻罂将手中的乐谱放下。抬头看着周女英,眉头微微皱起。 周女英最初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不通礼仪,似乎她进宫没多久,便开始格外随意。寻罂倒是能猜测到她转变的理由。李煜与她在一起之后,她便心安理得的将这儿当作是自己领地,自然随意的很。 周女英在李煜面前,礼仪也从来没有规规整整过,更多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形式。她在李煜面前便是这么一副模样,在其他人面前更不用说。尤其是在周娥皇面前,她的十分礼仪,能够剩下三分就是多的。 往日周娥皇也从不会训斥,周女英若是在李煜面前失了礼,她倒是会第一时间请罪。周娥皇很是不满两人,却从来都没法彻底狠下心。这个习惯,周娥皇在知道周女英与李煜的事情之后,却依旧保留。那时的周女英,恐怕将周娥皇当作笑话来看吧。 “姐姐,我知道啦。”周女英露出一个娇憨的表情,表面上应的利落,心下却不以为然。她入宫定然就是国后,除了国主李煜之外,她还需要向谁行礼?至于国主,周女英的面庞上染上了两分绯红。国主自然不会在意她在他的面前施礼,如果他在意,她早就被定罪了。 周女英良久之后才收敛了自己面上的表情,见周娥皇依旧一副一无所觉的模样,心下暗自得意。哪怕是周娥皇比她长的好,音律也比她学的好,又能怎么样?她对感情的敏锐度不够,依旧要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姐姐,您的身体好些没有。我怎么听说……”周女英吐了吐舌头,似乎不愿意说出之后的话语。她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娥皇,视线之中似乎能看到明显的担忧。 “嗯?女英听说了什么?”周娥皇对上周女英的视线。 周女英看到周娥皇这幅模样,倒是有几分不确定了。前些时日,她几乎每日都和国主一起来周娥皇这里呆着。周娥皇每过一会儿,便忍不住的咳嗽。那副样子,似乎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今日·她看着周娥皇的面色虽然有几分惨白,但是精神却显得很好。而且没有一丝想要咳嗽的意思。她并不是躺在床·上休息,反倒是看起了往日·她自己谱写的乐曲。这幅模样,像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还是说,这只是回光返照。 此时的周女英,早不见了她对周娥皇的担忧,满心的都希望周娥皇此时只是回光返照。“不知道哪个大嘴的奴才说,姐姐您将要不久于人世。肯定是他们乱说的啊。我看着姐姐你的气色比往日要好上不少,应该很快就要痊愈了吧?!” “无论是谁每日用上好的补药补着,气色都会不错。”寻罂笑了笑,视线依旧与周女英对视。“至于痊愈,我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如云早就在一旁欲言又止,却被周娥皇用眼神制止。哪怕周女英此时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妥,她却似乎从周女英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欣喜地神色。这让她恨不得将人直接轰出去。 若是寻罂知道如云所想,定然会感慨如云的敏锐。周女英的确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喜意,虽说她表现的极为隐晦,却逃不过她的视线。这周女英对周娥皇当真是无情,那么多年的宠爱,却比不过一个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比不过她自身的追求。 周娥皇与周女英,一个至情至性,一个绝情。这性格,其实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没有牵绊的人,总要比有牵挂的人显得大胆。 “姐姐,您怎么能这样说?宫中这么多御医都治不好你的病么?!”周女英视线之中的担忧更深。 “陈太医亲自开的口。”寻罂并不介意告诉周女英这些,只要周女英有心打探,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后姐姐不能再护着你,便不要像现在这般随意。做事之前先想一想后果。” “女英明白。”周女英从来都不愿意听到周娥皇教导她的,她也根本听不进去。“女英哪次做事没有深思熟虑?!姐姐您不要担心这么多,若不是您这样。这病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 “每件事都深思熟虑么?!”寻罂微微垂了垂眼帘。 “当然!”周女英回答的毫不犹豫,声音之中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第66章 如云在听到‘当然’两个字的时候心下怒火更盛!她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过于外露的怒火。如今,她也发现了,国后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周女英觉得国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国后其实知道所有的事。虽然那些事情,她宁可国后从未知道过。 在如云眼中的周女英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可恶。她看向周女英的眼神,就仿佛舞台下的观众,看舞台上的戏·子。 “每件事都是深思熟虑啊……”寻罂微微眯了眯眼睛。 周女英隐约从周娥皇那带着些许惆怅的语气之中察觉了什么,她面容上的表情稍微有几分不自然,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来到宫中,周娥往日没有发现什么,这几日更不可能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除非国主李煜在这几日里告诉周娥皇真·相。但是这个更不可能。在前些时日周娥皇病情恶化的时候,国主便为唯恐她听到之后大受打击。现在周娥皇本身便没有多少时日,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指不定会直接便去见了阎王。 周娥皇此时的惆怅大概只是惋惜的她的生命不长久,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吧?其他人极为艳羡的周娥皇,到如今却留下了一个永远没有办法填补的遗憾。她周女英才会成为一个让人艳羡的完美。 周女英心下越发的愉悦,面上却一副极为担忧的表情。她站起身来坐在周娥皇的床·榻上,距离周娥皇越发的接近。“多谢姐姐关心,女英做什么事情,自己必然是有把握的。姐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养,不需要为女英挂心。” “女英,你的每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与国主之事,也同样是如此?”周娥皇对上周女英的视线。 周女英的眼眸之中不免的带上了一丝惊愕,若是一开始的时候周娥皇便向她提出这个话题,她定然不会表现的这般失态。只是在笃定了周娥皇并没有发现什么的下一刻,她就将真·相揭开,这才让她防不胜防的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姐姐,您在说什么?我与国主之间能有什么事?国主的确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我有些纵容,而且经常探听姐姐小时候的事情。哪怕姐姐您信不过我,也应该相信国主。”周女英很快便带上了自己往日那娇俏的笑容,看向周娥皇的视线也带上了懵懂与娇嗔。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寻罂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哪怕只有一个开始,周女英应该也会心神领会。这是李煜写他自己与周女英夜间幽会的场景。字句之中倒是能看出李煜对周女英的喜爱。词句之间,写的颇为露骨。 大抵是不一样的人便会有不同的感触,这首词在周女英看来应该是浪漫的象征。不过,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少了几分欣赏的念头。尤其是想到两个当事人的身份,更是让人再没有欣赏的心境。 如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首词,自从国后知道周女英与国主之间的事情之后,便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去调查两人之间的事情。这首词在后宫之中藏得很好,甚至在周家也只有周女英身边的几个贴心人知晓。如云她们能够看到这首词,也当真是个意外。 虽说没有人证实这首词便是李煜写的。但是周娥皇与李煜相处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识得他的词风?如今拿出来,也的确是最有力的证据。 “姐姐……”周女英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下来,她心下有几分暗恨。如果在前些时日周娥皇知道了就知道了,她当时进宫之后,哪怕以后会有遗憾,也没有挽留的方法。现在周娥皇知情,如果想要让她直接进宫,她要怎样拒绝?! 没错,周女英不认为周娥皇会放着她不管。哪怕到如今这个境地,她也知道周娥皇不会因为不满不让她进宫。周娥皇对她的宠爱是一个理由,周家的名声也是一个理由。哪怕周娥皇真的不愿意,也过不了周家名声这个桎梏。 在周女英做了与国主李煜在一起的决定之后,她便是有持无恐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她始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样的决定,怎么能说她不是深谋远虑?! 周女英此时当真不知道周娥皇怎样训斥她,她却是明白,无论周娥皇怎么训斥她都只能够承担。索性,周娥皇做的越过分,日后国主对她便会越加的怜爱。为了得到国主的怜爱,此时稍微忍受一些并没什么。 她也知道,在对她怜爱的同时也会对周娥皇愧疚。但是这份愧疚,只会跟着周娥皇本人化为黄土。 “国主的确是优秀,不知道多少世家女子希望进入这皇宫,陪伴在国主左右。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罪于你。”寻罂并都没有像周女英所想的那样责骂她。 她又怎会不知在这时候她表现的越是强势,便会对周女英有越多的好处?人类总是同情弱者的,哪怕是过了那么些年,却依旧亘古不变。如果是周娥皇本人定然会做这样的事,只可惜周女英对上的是寻罂。她不会给周女英任何在李煜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周女英听到周娥皇开口便是微微一愣?不是她的错?!在周娥皇心中她难道不是破坏两人关系的罪魁祸首么?为何周娥皇会这般大度?她当真如同传言之中的那样对陪伴在国主身边的女子们不嫉不妒? 这怎么可能?在往日·她与周娥皇的谈话之中,她早就知道周娥皇对国主用情至深。容忍后宫之中有那么多的女子,实在是无奈之举。这样的她,怎会不嫉妒? “姐姐,若不是……”无论周娥皇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女英却不得不应对。她必须将自己的柔弱与情深展现出来。否则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她周女英便是无耻破坏姐姐与姐夫感情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我与国主之间的感情并不稳固,又何来今日之事。哪怕国主他对我有一分真情,怕是便不会让我们走到如今的境地。”寻罂说的很是坚决,轻而易举的便为周娥皇与李煜之间的感情做了定义。 李煜是对周娥皇有感情的,只是由于作为君王好色的习性,让他们很多时候都想不到这段感情而已。既然在必要的时候想不到这段感情,那被别人曲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又怪得了谁? “……”周女英也没想到,在周娥皇心中,李煜既然对她是没有感情的。 周女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因为嫉妒周娥皇作出了那么多事,结果周娥皇大概不会放在心上。故意在周娥皇面前表现的与李煜如胶似漆。他们之间的亲近,在周娥皇的解读之下,大概也会变成情之所至? 周女英明明知道自己很快便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知为何又有几分不甘。国主李煜的感情明明是她从周娥皇手中争抢出来的。那份皇后才能得到的繁华也终将如此,结果到了周娥皇的眼中,她做的那些事情似乎被全部忽略。 周娥皇承认自己败退,并不是因为输给了她周女英,而是因为她至情而李煜无情。 “国主他怎会对你没有感情?!”周女英虽说事反问的语气,她心下却对李煜和周娥皇之间的感情万分笃定。她最初接近李煜的时候,周娥皇便是最好的借口。 周女英从肖便被家里人拿来与周娥皇对比,选择李煜有想要胜过周娥皇这个理由。也有她喜欢奢华,喜欢李煜的身份,喜欢他能够给予的金银珠宝。但她也同样喜欢李煜面对周娥皇时的温情。这么多原因结合起来,才让她毫不犹豫。 寻罂笑了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轻嘲。她倒是觉得李煜对周娥皇的感情,有倒不如没有。若是李煜对周娥皇当真没有感情,周娥皇这般骄傲又有优秀的女子,会活的轻松一些。如果只是国后,她或许在万人艳羡的同时,自己也过的轻松愉悦。 “事到如今,有情无情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我也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你与国主之事。哪怕如今我抓着不放,待我离去之后,化作为一瓢黄土,最终的结局一样会如了你的意。”寻罂毫不在意的说出他们心中都知道的事实。 周女英没有从周娥皇的话语之中听出来多少怨言。她似乎当真看的透彻。大概是人将要离世,所以很多曾经追逐的东西就显得不太重要。失去了表面的隐藏之后,便更能看清楚真·相。 至少,在周女英看来,放下了对国主李煜的深情之后。周娥皇不知道比平日里聪慧了多少。曾经的周娥皇固然优秀,感情却是她致命的弱点。如果一开始她认识的便是这样的周娥皇,或许连争斗的想法都没有。 现实就是这样,一个人优秀会让人觉得嫉妒,会让人想要超越。但是当一个人优秀到了一个程度,在各方面没有死角之后。那么在一些人心中就只会剩下艳羡甚至还会心生敬佩。 “女英,我现在可以不在意国主之事,却无法将仲宣的事情放下。”寻罂接收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哪怕她没有去过别院,对别院也是相当了解。别院之中并没有人养猫,甚至连附近几个院落都没有养猫的人。 这皇宫之中又不是什么街市小巷,不可能有那么多野猫、野狗。可以说,在宫中哪位主子要是养个什么宠物都不是秘密。并非是为了避免吓到人,而是害怕奴才们伤到主子的小宠。 在仲宣受到惊吓当天,奴才们便将那只罪魁祸首的猫呈到了周娥皇面前。如果是其他毛色的猫还能认为巧合到一定程度,所以才让仲宣丢了命。偏偏那只猫是纯白色,哪怕那时已经染了一身血色,却也能看出那只猫曾经毛发异常的白净。 如果是野猫,最初就算是纯白的毛色,也会被染的污秽不堪,多少会让人看出几分痕迹。一个一身干干净净的纯白色·猫,实在是惹人怀疑。周娥皇因为悲痛忽略了这一点,她却是无法忽略。 在这后宫之中有胆量捉弄李仲宣这个最受宠爱的皇子的人,实在是少数。再联想到周女英近日来再没有踏入宫中半步,便能够猜测到真·相。 仲宣?这次就连如云也惊讶,什么时候周女英又与仲宣小主子的事情有了关系。虽然惊讶,她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真·相。看向周女英的视线甚至带上了杀意。这般明显对另一个主子露出杀意的宫女已实在是失职。如云却并没有控制。 周女英的视线之中不由的带上了慌张,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后悔。她很快便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是她真的承认了仲宣的事,恐怕就连国主李煜都不会再站在她这边。用谋害仲宣的罪名要了她的姓名,周家也不能多说一句。 周女英这才是真的慌了,她当时只是为了吓一吓李仲宣,并没有想着要他的命。结果谁知道那个小孩居然那么不惊吓,直接就被吓的重病,连太医都没有救过来。她在李仲宣刚刚生病的时候,还会来后宫走走。在知道他病重,便很少再来皇宫走动。尤其是仲宣身死之后,她更是惶恐。 还好,所有的风声都认为这只不过是个意外。如果真的想要害死仲宣,多的是不着痕迹的方法,没必要用一只猫来作案。那只猫也是被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不知道多少遍,确定没有任何药物,这才被定下了‘意外事件’。 不少人惋惜仲宣命薄福薄,却没有人多想。但如果开始的时候这只是一个玩笑呢?!“姐姐,我一直很喜欢仲宣。对于仲宣的去世,我也很伤心,很是遗憾。” “我相信你。”寻罂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并非是有意要了仲宣的命。但是,仲宣的死亡却与你脱不了关系。” “姐姐,您怎么能诬陷我呢?!您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周女英心下心虚,却也相信自己。她可是安排了人将那猫的尸体都处理干净的,绝不可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有人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却也再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证据我手上的确没有。不过只要你承认就好了。”寻罂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怎么会承认?!”周女英似乎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她唇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怎么会承认?!” “女英,你情绪失控了。”寻罂伸手抓·住了周女英的一只手,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你了解我,我自然也是了解你的。” 周女英当真是无话可说,但是却更加的有恃无恐了。“哪怕这的确是事实而又能怎样?姐姐,你猜的再对,没有任何证据,又有什么人会相信?” 没错,哪怕她猜的再对,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只会觉得是周娥皇的臆想,觉得她病情加重。若是她因此抓着不放,指不定会将国主的那份愧疚消耗殆尽。 寻罂从周女英的视线之中已经看到了些许癫狂,她的手被周女英反握住。 周女英面上重新带上了些许笑意,握着周娥皇手的动作格外轻柔。整个人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那般娇俏。“姐姐,您如今时日无多,与其这般捕风捉影,倒不如想想怎么将这些时日过的舒适。” 如云看到她的表情,便觉得格外危险。她伸手将周女英握着周娥皇的手扯开,看向周女英的面庞,也露出了些许防备的姿态。 周女英对上如云防备的视线,唇边再次带上了笑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她也没有想着再去讨好周娥皇。她知道周娥皇或许会对她其他方面容忍,却无法容忍她对仲宣所做的一切。 “您好好休息就好,身后之事您根本不需要担心。无论是父母,还是国主。做妹妹的都会好好帮您照料。而且,定然比您做的更好。”周女英看着周娥皇的反应,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哪怕只有她一人,气势上却显得比两人更盛。如云很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她们当真是没有任何证据。她就只能看着周女英嚣张下去。 “朕倒是没想过女英这般自信,今日还真是让朕开了眼界。”李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他本就自己与周女英的事情觉得愧对周娥皇。前几日升起让周女英离去的想法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愧对两人。 但是,今日·他却见到了一个与认知之中完全不同的周女英。在他记忆之中,周女英是娇俏的,却也有些自卑。面对周娥皇这样完美的女子,很少有人能够不自卑。就连李煜,他有时候都自愧不如。这样相似的心态,让李煜对周女英更加亲近。 结果他发现了什么?发现他们两人之间并不是他先过了界,而是周女英蓄谋已久。发现周女英心中并不是与他一样觉得愧对周娥皇,反而因此得意洋洋。甚至连他最宠爱的孩子都是因为周女英才出了事!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李煜原以为这些时日的愧疚已经是最难忍受,却没想到,还有更难忍受的在这里等着他。他只觉得眼前有几分黑暗,握着宣纸的手也不由的紧了紧。 今日,李煜是抱着献宝的心思来的,他想要给周娥皇一个惊喜。手中的画,在他眼中是他这些年最满意的一副,他觉得周娥皇定然会喜欢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给周娥皇惊喜,便得到了周娥皇送出的‘惊喜’。 周女英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收敛,下意识的转头。李煜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周女英都能够不让人通报便进来,李煜自然可以。往日李煜为了表现自己对周娥皇的愧疚倒是很少用这个特权。这也是周女英没有隐藏自己的原因,为何现在却用了? 周女英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宫,自然不知李煜再被周娥皇冷待之后,便很少再让奴才们通报。既然已经让周娥皇不喜了,还是不要那般明目张胆的展现自己存在感的好。今日既然是献宝,他更是不会让人通报。 “参见国主!”相比于周女英那明显的紧张,周娥皇就显得随意。 如云连忙也下跪给李煜请安,这大概是这些时日以来,她看李煜最顺眼的一次。心下的笑意根本忍耐不住,唇角已经露出了些许痕迹。若非是她低着头,恐怕李煜与周女英两人都不会舒心。 “参见国主。”周女英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再向李煜行过这么正规的礼仪,此时她却不得不做。她心下已经完全混乱,看到李煜的瞬间,她可没有往日见面时的惊喜。只觉得自己心下只有那么一行明显的结局‘死定了’。她只期盼着李煜能够少听到的一些。 唯一能够拯救她的人大概只有周娥皇。只是,事到如今再让周娥皇开口为她求情这可能吗?她心下是满满的悔意。她没有后悔自己与李煜之间的事情,也不再后悔仲宣的死。而是后悔刚刚周娥皇揭开事情的真·相时,她为何要逞一是之强?! “周女英,你当真是‘深思远虑’之人。”李煜开口便打消了周女英所有的念头。他应该是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为何你要对仲宣出手?!” “国主。女英嫉妒,嫉妒你对姐姐的好。若不是你那些时日每日都待在周娥皇身侧,我又怎会去捉弄仲宣?!”周女英连忙开口。哪怕是错,也绝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呵。”李煜此时看着周女英哪有一丝的爱怜。他恨不得饮其血,吞其肉,噬其骨。但是这一切却当真无法掩饰一个事实,这的确不是周女英一个人犯下的错。哪怕她是主事人,那么他李煜也是同伙。 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放过周女英!“来人!” “国主,时候不早了,女英该回去了。”寻罂突然开口。 “娥皇,你为何?!”李煜眼眸之中的狠辣渐渐褪去,对上周娥皇的视线。 “女英该回去了。”寻罂重复了一句。 “国主,您有何吩咐?!”何民看到房间之中的状况,头低的更深了一些。他是少数知道李煜与周女英之间关系的人。 “送周女英离开。”李煜最终还是如了周娥皇的意,他的语气却算不得好。不过,今个儿走了,他却也能随时再抓回来。“派人保护周女英,以免出了差错。” 这‘保护’的含义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女英眼眸之中的情绪有几分复杂,她的动作却极为快速。在李煜话音刚落便起身往寝室外面走。她知道,自己如今连性命都掌控在周女英手中,当真是一败涂地。 “是。”何民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向侍卫们安排了一下。哪怕周女英先离开,却也很快被侍卫们围绕在中央。当真是逃无可逃。 何民看了看离开的周女英,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寝室房门。都说这后宫之中‘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此时他有些看的真切,却更加迷茫……   ☆、第67章 “为什么?!”李煜明显不懂为何娥皇会让他放过周女英。 娥皇在知道他与周女英之间的关系之后,明显对他十分的疏离。他以为,单单就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足以让周娥皇对周女英恨之入骨。更何况,还有仲宣。周娥皇对李仲宣的在意是众所周知的,这世上没有母亲不重视自己的孩子。 难不成,周娥皇对周女英真的那般的疼爱。哪怕周女英做了这些事情,却依旧能对她心软。李煜想到周女英刚刚对周娥皇说话的态度,对周女英更加不满了一些。隐约之间还有连自己都没办法隐瞒的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他嫉妒周女英在周娥皇的心中可能比他的地位还要高。虽说这份嫉妒来的没有理由,他却当真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心下明显的酸涩感。 寻罂对上李煜的视线,他眼中带着明显的疑惑还有几分隐忍。“国主,死了之后还能感觉到痛苦么?” 寻罂可是知道,死亡之后除了宁静之外当真再也不存留什么。她的生命之中有很长哟段时间是在‘死亡’之中度过的。清醒之后去想,也没有任何恐惧。死亡并不痛苦,甚至对于有些人来说还是一种解脱。 只是,哪怕是身处在痛苦之中的人,也很少有自我解脱的勇气。周女英哪怕是活的再痛苦,也而定然是不愿意死亡的。 “不会。”李煜眼眸之中带上了两分眀悟。死了之后自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顶多是在临死的时候出现的恐惧,或者死亡的时候可能因为方式而让人觉得痛苦。但是人若是真的死亡之后,还能感受到什么?! 当真是没有任何痛苦。因为这样娥皇才会留住周女英的性命。他想到这些时日周娥皇与她之间的谈话。 周娥皇在仲宣逝世之后便直接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周女英之间的事情。当时就询问他是否有将周女英接入后宫的心思,甚至是支持他将周女英接入宫中。当时她是不是对仲宣的事情就有所怀疑? 之后他想要让周女英退出的时候,她不仅没有想他想象之中的那般兴高采烈的同意,反倒是拒绝了他。让他不要‘辜负’了周女英。这么来看,或许周娥皇便是希望周女英进宫。 “国主今日倒是来的太巧合了一些。”寻罂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一如往常一般惑人。她的视线扫过李煜手中的画卷,今日李煜在她吃完药之后离开,并不是去处理政务,反倒是去作画了。一幅画的时间,恰到好处的回返。 “是很巧合。”李煜面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如果不是他正好会回来。他自然不会知晓,周娥皇居然会知道那么多,却一直一个人扛着。同样也不会看到周女英的真面目,很有可能会被她一直隐瞒。只会认为,周女英是她记忆之中那般娇俏玲珑的模样。 他庆幸这份巧合的存在,若是不知晓,他对周娥皇定然会一样愧疚。但是他面对周女英的时候也会多少有几分愧疚心理。哪怕因为周娥皇的死亡,与她相处再不会有往日的自然。但是,在其他方面绝不会亏待她。 李煜清楚自己的性格,若是他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他当真会这样做。那他究竟会被隐瞒多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还是干干脆脆的便是一辈子? “可惜了……”寻罂的话语之中当真是有几分惋惜,将放在李煜身上的视线移开。拿起刚刚被她放在一旁的曲谱,重新看了起来。她此时的态度,明显是直接忽视房间之中另一个人的打算。 整个后宫,胆敢给李煜国主这般待遇的人,也就只有周娥皇一个。李煜倒也是习惯了他这样的作为,以往他想要喂周娥皇喝药的时候,更冷的脸色他不是没有见到过。 但是听到周娥皇口中的‘可惜’两个字之后,他却依旧忍不住惨白了面颊。可惜?周娥皇可惜了什么?可惜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没有被瞒在鼓里?周娥皇是希望他对一切不知情。 周娥皇希望他与周女英好好相处?这怎么可能。并非是自我安慰,若是两人真的好好相处,又哪里有对周女英的惩罚。只要他一日还是国主,周女英便会顺顺当当的,绝不可能出现周娥皇口中所说的‘痛苦’。 那周女英在什么情况下,不会死亡却能体会到这份痛苦,甚至百般受到折磨?! 如果在周女英进宫之后,他李煜再知道了周女英的真面目呢?!那时若是知道了周女英接近他的刻意和仲宣的死因。到时候他与周女英两人恐怕只会相互折磨。国后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仲宣的事情到时候也定然过了几年,再想要调查怕是难如登天。 而且,从周娥皇与周女英刚刚的对话之中不难察觉,周女英已经早就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哪怕是他现在去调查,也许都查不到真·相。他只能带着对娥皇与仲宣的愧疚和周女英相处。 没有切实的证据,哪怕他李煜身为国主,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要了国后的性命。他们这一国,在宋的威胁之下本就风雨飘摇,又怎么可以承受内部的混乱。李煜哪怕知道了实情,也不可能对周女英下手。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折磨。来自心灵的折磨! 每次看到周女英便会想到周娥皇与仲宣,单单是那份愧疚便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国后的身份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他相见。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再对周女英有丝毫柔情。地位上动不了她,却不代表其他方面不能动手。周女英在他手中,也绝对讨不了好处。 这般相互折磨…… 这便是周娥皇想要的么?她并不是云淡风轻,只是她在用自己的力量布局。到时候,哪怕她周娥皇已经离世,她讨厌的人也绝不会过的幸福。 李煜的喉结动了动,他走到周娥皇身前,将手中的画随手放在她的棉被上。微微弯腰,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鼻尖轻轻碰触,若是以往他定然会十分喜欢。周娥皇那些许挣扎的力道,让两人的鼻尖摩擦,带出几分亲密感。 然而此时两人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李煜一直关注的是周娥皇的那双眸子。只是,再怎么看,都看不到这双眼眸之中重新出现对他的爱意。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李煜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仿佛情人之间的私语,带着明显的蛊惑。“既然娥皇想要,那一切必然会如你所愿。” 如她所愿,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自己陷入泥沼。李煜也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在其他人看来有多么的疯狂,只是哪怕他不这样做,他就能解脱了么?不!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之后,他便明白对周娥皇与仲宣的愧疚,是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跨过的劫。 他的身边若是多了一个周女英,只不过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不能忘却而已。而他,也当真不想忘却周娥皇。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忘却周娥皇。 有一个心情他与周娥皇是一样的,那便是想要让周女英的痛苦。如果说在之前他还觉得自己与周女英的事情是两个人犯了同样的错。如今显然他觉得周女英所犯的错误更加的不可饶恕。 所以,哪怕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周娥皇想要布下的局。他也心甘情愿的入局做一个棋子,按照她的喜好,让一切朝着她最想要看到的方向发展。 若是周娥皇能够一直在一旁观赏,他求之不得。哪怕她真的坚持不到……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他也终于对她有了几分偿还。 寻罂的视线之中闪过了一丝震惊,甚至隐约之间带上了些许柔和。她的声音却是一如往常一般镇定。“多谢国主。” “这是朕应该做的。”李煜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任何要周娥皇感激的意思,不过那一丝柔和却是让他欣喜万分。如今他极为重视自己与周娥皇相处的时间。哪怕每日面对的是周娥皇的冷待他也不会气馁,若是能够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他更是求之不得。 李煜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画,唇边带着些许笑意。“这是我今天刚作好的画,画的是御花园,那里的风景当真是不错。如果你的身体好上一些,我们就能够出去走走。” 一旁站着的如云也有些好奇李煜为周娥皇画的画,她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她便下意识的觉得眼熟。辨认出地方之后,她便有几分惊愕。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周娥皇的面色,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舒了口气。 如云原本因为今日的事情对李煜的厌恶稍微少了一些,此时却是有几分复杂。或者国主这样做,当真只是想将他认为最好的东西介绍给国后。但是,这个地方若是别人曾经使用过的东西。哪怕是美玉,也会感觉有几分瑕疵。 “怎么了?!”李煜看得出如云那有几分惊愕的模样,下意识的去查探画作,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 “没什么。”寻罂低头看着这御花园的风景图,现在虽说已经过了十月,天色偏寒,草木也都没有了生机。不过,李煜这张画中,却是满眼的绿色。显然他是看着这快要接近隆冬的风景,却画的是春夏时的生机。 而且,这个地方的风景看着当真是有些眼熟。虽然风景很美,但是若是没有欣赏的心情,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与遍地黄沙没有什么两样。“画是很美,却是少了些真实。” 李煜自然知道,在这个季节画出百花争艳的场景是多么的不真实。但是,这个季节的枯树,让他有生命凋零的感觉。最近这些日子,他对生命凋零是格外的敏感。他担心自己画那样的场景不经意间便泄露出几分悲伤的心境。 所以,他便根据记忆之中的画面,填补了那枯树之上的生机。他对自己这次填补的画法有很大的信心。事实上,若是只看画作,不知道实情的人,当着会认为这便是在百花盛开的时节作出的画作。 这样细腻的描绘,也能看出李煜对这个地方有多么的喜爱,多么的推崇。只有真正将风景印刻在脑中,才能真正画的形象。 “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更加讨人喜欢一些,来年这个时候,我带去看看这儿的风景。地方说起来是有些偏僻,胜在清幽没有人打扰。”李煜这般说着,面色更加柔和了一些。 哪怕他心底也很清楚。对于两个人来说,来年或许并不在可以期盼的时间之内。 “倒是想看看这个地方如今的样子与国主您画作相差多少。”寻罂手指放在画作的一个位置,唇角含笑却并不深入眼底。“这几日太医也说有补药滋补着,这具身体倒是好上了不少,偶尔出去晒晒太阳也不错。不如我们出去看看。” 她口中的好上不少,指的是身体表面的气色。她的病痛在药物治疗之下没有转好,自然也不可能因为滋补便不药而愈。 李煜在听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便不由的将自己拒绝的话语给咽了下去。“出去走走也好,不过你如今可能没有多少力气。” 寻罂听到之后,视线之中不由的带上了一丝失望。虽说面色很好,却不代表身体当真是康健。她坐在床·榻上,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就连吃饭、喂药都是如云一手伺候着。如果是下床行走,她不施加外力,恐怕走不了多远便会气喘吁吁。 李煜起身拿过来周娥皇挂在不远处的外衫,走回来便直接将周娥皇身上的被褥掀开。伸手显然是一副要亲手伺候周娥皇将外衫穿上的模样。 “国主,这些小事奴婢来就好。”如云连忙开口。国主可从来没有伺候过谁,她倒是没有因为觉得周娥皇配不上这个殊荣而诚惶诚恐。她觉得国主抢了她的工作,而且还很有可能让国后不适。 “怎么?你认为朕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李煜扫了如云一眼,倒是没有多少怒气,只是视线之中有几分警告。他想要亲近周娥皇,周娥皇自己排斥他只觉得心酸。但是,一个宫女排斥他便不喜了。若不是周娥皇对如云的确是器重,他直接要了这个宫女的命,都不会有人求情。 “奴婢不敢。”如云连忙施礼告罪。她看着李煜有条不紊的为周娥皇穿上衣襟,心中倒是安稳了不少。 李煜为周娥皇穿上衣服,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却显得有条不紊。平日里他怎么说也给自己穿过衣衫,不至于完全不会。他很欣喜周娥皇此时对他的配合,面色更加柔和。甚至想着可以学习更多东西。尤其是看到周娥皇那一头黑发之后,他更是想要亲手为他挽起。只可惜此时的他当真不会,也就不能冲动。 “如云,外面比较冷,你去给国后找一件披风来。”李煜将周娥皇的衣服穿好之后,手指抚摸着她的发梢,并不准备让如云为她束发。若是以往没有束发便出门的确是失礼,如今这后宫之中却没有几个不知晓国后周娥皇重病的。自然没有人拿着这个说事。 如云很快便拿来了一个厚实的披风。李煜亲手为周娥皇披上,又为周娥皇穿上了鞋子。之后便伸手将周娥皇整个人抱起来。 寻罂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一般,下意识的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身体有几分僵硬,眼眸之中也有些惊慌。 “这样娥皇就可以看到风景,而且也不会感觉疲惫了。”李煜解释自己的行为。不过,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紧张。那一瞬间僵硬的不只有怀中人的身体,他的身体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很渴望与周娥皇的亲近,往日能够肆意亲近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如今才体会到这份特权的可贵。 察觉到在他开口之后,周娥皇的身体便渐渐柔软了下来,他心情更加愉悦。走到门前,让何民为自己披上披风,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李煜的脚步明显比自己平日走路的时候要稳很多,动作上明显的小心翼翼。尤其是手臂,他更是尽量的保持没有任何移动。 其实李煜的身体素质并算不得好,虽说在皇室之中,多少会有习武这一项教程。既能够强身健体,又能够增加自己的自保能力。不过李煜的兴趣显然并不在此处,年少的时候还会有人要求,年长之后他便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排时间。这武艺自然便被他慢慢放下了。 往日·他可没有抱着一个人走的经历,这次却想抱着一个人横跨整个御花园。虽说周娥皇的身体是属于娇小玲珑的那一种,又因为生病减少了不少的体重。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周娥皇依旧是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有时候抱着一个孩子久了都会疲惫,更何况是抱着一个成年人。李煜还没走到一半,他便觉得有些累了。不过低头看到周娥皇看着周围的风景那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咬牙忍了过去。 哪怕是有这样的意志力坚持,李煜的脚步却依旧是越来越慢。而且他的额头上甚至出现了些许汗迹。身边的何民几次想要开口帮忙,却在接触到李煜的视线之后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虽说李煜的身体已经十分的疲惫,他却依旧在逞强。难得有那么一次和娥皇这般亲近的机会,他不想这样放过。而且若是他这一次真的因为疲惫放下了手中的人,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再怎么累,他也会忍过去。此时的李煜当真觉得自己是痛并快乐着。 李煜都觉得自己的脚步有几分虚扶,他的手却依旧将怀中的人抱的稳稳地。好不容易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他画作上的风景原地几乎已经近在眼前。虽说没有亭子,在的假山旁坐着反倒是更加的贴近自然。 他的面色在看到假山的时候突然微微一变,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不再想着休息,就想要快速离开。“我们换个地方好了。” 李煜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他与周女英偷偷见面的时候,选择的便是这个地方。风景不错,也有些偏僻。宫中的大小主子们,很少有人能够逛到这里,算的上是隐蔽。他平日里与周女英见面,除了周娥皇之外,应该还没有其他人发现。 他第一次给周娥皇作画,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地方。虽说他也没少游玩了御花园的其他地方,对这个地方却是记忆最深刻的。他想要给周娥皇画自己最喜欢的,却忘记了重要的一点。 周娥皇既然说她是在‘御花园’看到的他与周女英两人在一起,显然便是这个地方。当时他在意的是周娥皇发现了他与周女英之间的事情,倒是一时间没在意‘御花园’。如今,他更是将周娥皇带到了这里。 此时李煜才知道,为什么如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会那般惊愕。此时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忍直视。在这里看风景?周娥皇怎么会有看风景的*。她只要看到这里,便会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的背叛。借着风景来拉近两个人关系什么的,更是没有任何可能。 “都已经来了,在这里看看吧。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难怪国主会喜欢。这么多年,娥皇倒是第一次知道,国主会喜欢这么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这地方已经接近御花园的边缘,的确是有些偏僻。若非周娥皇因为长期没有出来走走,也不可能转到这里。 寻罂伸手扶着李煜的身体,从他的怀抱中下来。李煜本身就很疲惫,自然便没有太多的力气阻止他的动作。在周娥皇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只想着而小心的扶着,唯恐周娥皇再被伤到。 李煜听到周娥皇开口的时候,心下同样复杂。这个地方,更多的的确是他与周女英之间的回忆。往常十分喜欢的风景,似乎都染上了明显的污浊。连他自己都明显觉察到了不喜,更别说周娥皇了。 寻罂带着笑意往里面走,李煜也就只能陪伴在身侧。   ☆、第68章 周娥皇从李煜的怀中离开之后,那些奴才们便而拉开了他们与李煜和周娥皇之间的距离。远远地跟着,既能够看到两位主子,可以在他们开口吩咐的时候作出反应,又不至于打扰到两人的‘二人世界’。这些奴才是十分有眼色的。 寻罂在周围绕了一圈,从枯树的痕迹之中,的确能够看到画中那场景的影子。在这丧失了生机的树干身上,隐约能够想象到若是春夏时期生机绽放的那份美好。哪怕是如今,这幅没有绿意,树干下隐约还能看到几个树叶的样子,也别有风味。 “这里的风景怎样?!”最初的沉默过去之后,李煜忍不住的开口。他刻意的强调了‘风景’这两个字,当真不希望周娥皇因为这里的景色,沉浸在其他事情之中去。 他一直关注着周娥皇那张带着几分云晕红的面颊。若是那张面颊上出现了伤感之类对她身体不好的情绪。他便直接带着周娥皇离开,哪怕周娥皇依旧会拒绝。 李煜这样想着,他没有发现自己的面色比周娥皇要苍白的多。两个人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他要比周娥皇还要像是病人。他自然不可能看到自己的面色,这个时候也当真没有人提醒。 “若是春夏有生机的时候,风景定然如同国主的画作那般美好。现在看着,却也别有特色,很是凄美。”李煜只说了风景,寻罂也就只谈论风景。这里的风景的确相当不错,只是如今枯树林立,明显是有几分萧瑟。 这样的风景,带着几分凄美的感觉。凄美,却依旧也是美好的一种。只是,如果是卡看在生命垂危的人眼中,或许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几分即将逝去的悲伤。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大多数人会害怕死亡的降临,会因为它觉得伤感。 这应该也是李煜没有写实的画出这个地方的秋冬只景,花费了很大力气,来在所有的花木之上填补生机。只是,绘画的时候可以填补的东西,现实之中是没有办法补足的。哪怕是有再大能力的人,也不可能这正的改变四季。 寻罂经历过末世那风景之中总是带着几分血腥、孤寂的凄美。这风景断然不可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只是,她身边的人,却并不会这样想。 “娥皇,这里的风景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李煜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的画出那张生机勃勃的风景图。若是单看这里的风景,怕是不会有太大的感受。 但是有那张风景图做对比,再来看此时一副枯树林立的模样。哪怕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感受,心下也不由的会带上两分感伤。若是单单只看眼前这样的风景,或许会有触动,却绝不会这样深刻。 他绞尽脑汁作出的选择,在事实面前显得有几分自作聪明。而且还是明显的自讨苦吃。似乎自从周女英出现了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出错。 李煜牵着周娥皇的手想要离开这里,他迈的步数并不大,周娥皇开始的时候也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走了有十几步,身后的人便停了下来。李煜平稳了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刚刚的举措有几分冲动。 他回头看向周娥皇,周娥皇的面颊明显要比往日的时候更加红·润一些。她的额头上隐约出现了些许汗迹,甚至连呼吸都比往日急促了几分。周娥皇现在的身体很差,在这周围绕了也有一段时间。如今更是连汗迹都出现。 除了表面的温柔、贤淑之外,周娥皇的性子明显有几分要强,若非是她真的坚持不下去,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国主,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寻罂说着牵着李煜的手向一旁的假山处走。 没等寻罂准备坐下,李煜一只手便解开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铺在假山的一角,那平稳的可以入座的地方。寒风有假山的遮挡,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而且,哪怕是寒冷,他此时也愿意承受。 比起自己,李煜现在更在周娥皇的身体。周娥皇现在的身子底子很差,只走了那么长的距离,就觉得劳累。若是再因为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着了凉,只会更加的难以挽回。 寻罂接受了李煜的好意,坐在假山一旁。她看了一眼周围,哪怕是现在坐在这个地方,枯树也依旧能将两个人的身形遮掩几分。如果是在树叶、花草郁郁葱葱时的样子,自然也就更加不着痕迹。 寻罂不由的勾起唇角,她转头向右侧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了如云那明显带着担忧的视线,唇边露出了带着两分安抚的笑意。 “娥皇,好好休息一下。”李煜下意识的将人揽在自己怀里,让周娥皇把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看如云那没有来得及收敛的表情,唇边带上了明显的苦涩。微微低头,只看得到周娥皇的后脑勺。 周娥皇的动作对他十分的配合,比起前些时日,当真是少了几分疏离。可是,在他看来,却也算不得亲近。虽说很多时候会顺从他的动作,却再也不见了曾经她身上随时可见的娇羞与欣喜。那些他觉得很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如今在周娥皇身上遍寻不见。 恐怕就连她身上的这份顺从,也是别有用意。李煜此时觉得周娥皇想要出来看风景,可能并不是为了观景。无论是周娥皇看到他那幅画的时候心血来·潮,还是她早有准备。来这个地方观景,在这座假山下休息,都让他心下难安。 此时坐在曾经自己无数次坐着的石头上,身边的人似乎在不断地交替。他没有双美尽揽于怀的成就,有的只是浓浓的悔意和愧意。他恨不得让自己回到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重新来过。到时候他定然只宠爱一人,再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轮回,也从来都只向着一个方向转动。 李煜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被匕首一刀刀的切割着,他这个帝王似乎理解了那所谓的凌迟之痛。这份痛苦的来源便是怀中的人,他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打算,反倒是想要将人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哪怕知道,她是一柄‘刀刃’。 “国主,我们回去吧。”寻罂并没有看到李煜的表情,却也知道他心下绝对不会好受。 “好。”李煜的声音之中带着两分沙哑。他这次没有让周娥皇自己走,自己将人抱起来。如同来的时候那样,脚步稳重。他表面的情绪看上去异常的平稳,无法让人猜测他此时的思绪。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些东西注定已经在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 有了第一次外出的经历,周娥皇便不再像往日一样整天在自己的床·榻上躺着。每天会在李煜的陪伴之下出去走走。尤其是在太医说了,稍微运动一番,或许对周娥皇的身体有好处。这更让李煜乐此不疲。 除了第一次是周娥皇要求要去那里看风景之外,之后便都是李煜来安排。李煜是一个风雅之人,他的眼光自然是不错。作为帝王,他对皇宫也是相当的熟悉。带着周娥皇去欣赏的地方,必然是风景优美之地。 唯一的遗憾便是,这个季节,只有几种常青树还带着些绿意,没有办法看到那生机勃勃的场景。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李煜便再也没有提过要画画的事情,尤其是看着风景去作出春夏时的场景。他如今画的最多的是肖像图,画中是各式各样姿态的周娥皇。 如今他们两人几乎在皇宫那风景优美的地方都留下了脚步。 寻罂看着铜镜里面的女子,不似往日一般,总是穿着一身尊贵艳·丽的红色。天蓝色的衣襟,让她本就纤细的骨架显现出来。清丽的妆容很好的掩饰了周娥皇这些时日越发苍白的面容,将她的美好发挥到极致。 李煜就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梳理着那一头似乎要比往日干枯一些的长发。动作之间格外的小心翼翼。从李煜第一次出门陪伴着周娥皇看风景开始,他似乎便对周娥皇这一头的长发感兴趣。 之后的每一次,李煜不仅亲手为周娥皇穿上衣物,就连头发也是由他亲手打理。从最开始的略带生疏,如今已经明显的熟练了许多。他为周娥皇挽出的发髻也越来越复杂。 李煜不着痕迹的将梳子上那掉落的长发藏在自己的手心,不会让周娥皇察觉。他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唯恐在触碰一个玻璃娃娃一般。 李煜唇边总是带着笑意,他低头的时候眼眸之中却总是带着几分惶恐。这些时日·他几乎每日都陪在周娥皇的身边,就连国家的公事,都会在周娥皇的寝室之中处理。似乎只有抬头之后,便能看到周娥皇才能让他心下安稳。若是看不到,他便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患得患失…… 只是他却知晓,周娥皇当真是时日无多。哪怕周娥皇的精神看上去一直很好,她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苍白。从他的那些画作之中,就已经能明显的看出变化。尤其是他第一日为她作画的面色和最近画的画,两张画卷,他自己甚至都不敢拿出来做对比。 李煜知道,这些时日·他并没有如愿的让周娥皇升起求生的本能,反倒是他自己受到的影响颇多。若非他是国主,他几乎可以笃定,一旦周娥皇有个三长两短,他很有可能就会追随而去。 ‘最多还有三天时间。’李煜想到太医说的话,他便想要露出那带着些许痛苦的表情。然后在表情快要被人发现的时候,挂上那份温柔的笑意,不让任何人察觉。最后的时日,他不希望周娥皇与他一般惴惴不安。 “国主,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寻罂看着李煜为她梳好发髻。铜镜之中的女子少了几分正装时的威严,多了更多女子的娇俏。她的这幅打扮,可并不像是宫中的服饰,身后的李煜今日穿的一身衣衫,也没有任何显露身份的痕迹。 “娥皇进宫那么多年,便很少再有出宫的时候。今天朕带你出去转转。”李煜说出自己的决定。 这宫中可以看的风景他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再看一遍,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倒不如去宫外走走,让周娥皇看到一些不同的景象。有很多身处宫中的人,对宫外都很大的好奇,他愿意满足周娥皇的这份好奇心。 “多谢国主。”寻罂的面上多了一丝晕红。可以看出来,她当真是有几分动容的。 寻罂偶尔向如云提了一句宫外定然会有不同的风景,她这句话看似是无意,实则是有心。她怎么会不知道,李煜如今一直在让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似是圈养金丝雀一般,愿意给她所有想要的。哪怕她只是一句戏言,李煜也会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必多礼。”李煜的心下有几分苦涩,无论什么时候,周娥皇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礼仪齐全。他很想让周娥皇随意一些,对他更加亲近一些,不需要那么多的礼仪,只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只是,他也知道,周娥皇与周女英不同。哪怕是再亲近,她总会保留底线。若是她有一日真的不再遵守礼仪了,也就不是他心目之中的那个周娥皇。 李煜在周娥皇身上感受到了太多的无奈,他这个国主,居然已经开始觉得习惯。 李煜将周娥皇抱到马车上,马车上早已经铺满了柔软的狐裘。人坐在里面,只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感,不会觉得难受。里面坐着这么两位贵人,尤其其中一位身体是众所周知的差,马夫自然会更加小心。 马车异常平稳的出了宫,寻罂面上也看不出多少激动。不过在路过集市,听到马车外的叫卖声的时候,她的眼眸明显的亮了亮,却没有开口。 “停车。”李煜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周娥皇的兴趣。哪怕他最初的安排并不是在这集市之内,既然周娥皇喜欢,他却心甘情愿的为她更改自己原本的计划。“娥皇,要不要下去走走。外面的东西虽然不像家里的那样精致,却也是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 李煜作为帝王也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出宫,尤其是集市这样喧闹的地方。人越多,便代表着危险越大。哪怕他身边带着不少的护卫,也不会有在这集市上闲逛的心思。对这集市的了解,其实也都是道听途说。 “好!”寻罂自然是赞同的。 李煜为周娥皇带上了纱巾,掩饰了周娥皇那在他眼中格外完美的面容。这才走下马车,之后再小心翼翼的半扶半抱着周娥皇下来。在周娥皇下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多了许多。 哪怕有纱巾的遮挡,却依旧能够看出周娥皇那绰约的身姿,以及在众人之中那无法泯灭于众生之中的气质。一双略带好奇的眼睛,更是让人心动。看到她的人,便忍不住的想要将她面上的纱巾掀开,想要看一眼那被隐藏起来的面容。 李煜微微皱眉,面上带上了一丝不悦。看到周娥皇眼眸之中的好奇,他才将后悔的情绪压了下去。伸手将寻罂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那份占有的欲格外的明显。 南唐还算是保守,若非是夫妻,必然不会有这般亲昵的举动。两人一身衣着,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模样,很快便有不少的视线转移。李煜这才收敛了自己面上的不悦。 “想去哪边走走?!”李煜低头询问了周娥皇一句。 周娥皇牵着李煜的手向着一旁的摊子上走去,她伸手拿起几个雕刻把·玩。只要是她露出几分喜爱的东西,李煜便会直接掏银子将东西买下来。那贴身跟随在两人身后的侍卫,也有了他们新的用途。 赵匡胤坐在酒楼之中,时不时的端起酒杯喝上一口,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可以掩盖自己面容的黑色纱帽。他如今已经身为帝王,按理说是不应该亲自冒险来敌国,更何况是京都。不过,若想要百战百胜,当真是需要知己知彼。 正如同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帝王需要坐镇京师一样,很少会有人想到他会亲自涉足此地。只要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他便是安全的。而他,自然不可能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赵匡胤在那蓝衣女子走下车的时候便看了过去,从那精致的马车上,他便看出了马车之中的人非富即贵。两人下了马车之后,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此时的位置,当真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 那少女的身姿的确少见,倒是可惜了生在这南唐。赵匡胤倒是不掩饰自己喜好美色,男人很少有不爱美色的。不过每个能够做大事的男人,必然不会沉迷美色。敌国的女子,他倒是当真有几分敬谢不敏。 没错,是敌国。在赵匡胤即位之初,他便有了想要一统天下的想法。虽说南唐的国主对他们宋带着几分尊崇,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国土。 这般想着,他对那蓝衣女子的兴趣就生生减了几分。刚想要移开视线,便远远地对上了一双眼眸。 寻罂与李煜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过去,她们喜欢的自然不会是一些吃食,反倒是一些民间的小玩意儿,更加吸引她的视线。这样一来,走的速度自然是不慢。他们下车的地方本就靠近酒楼,如今更是在酒楼之下。 寻罂察觉到一个视线一直在用略带审视的眼眸看着她们,便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眸。李煜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偏向于温和,如同一枚温润的美玉。而她此时看到的人则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五官更趋向于冷硬、轮廊格外的明显,那一身气质也带着明显的冰寒。 只是一眼,寻罂就知道了眼前的身份。倒不是因为面容,无论是寻罂本人,还是周娥皇都不可能有接触赵匡胤的机会。不过那一身比普通男子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倍的阳气,除了帝王之外,却很少有人能够拥有。 但是,赵匡胤身上的阳气虽然很多,却比不上李煜。寻罂心下有几分困惑,她认为阳气越多的人,越是能够统治一个世界。这李煜身上的阳气那么多,最终却是败在了赵匡胤之手。 虽说困惑,寻罂反而放下了心思。既然李煜的确是攻略人,她也能轻松一些。不需要以他人之妻的身份,去与另一个男人做戏。 寻罂在现代思想的影响之下,倒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不能够从一而终,哪怕她再优秀,也会让人不齿。 “怎么了?!”李煜顺着周娥皇的视线向上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一个敞开的窗子,里面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纱帽、一个酒杯。 “没什么。”寻罂微微勾起唇角,将心思重新放在了这些小玩意身上。有很多东西她的确是喜欢,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从来都是不可小觑的。只可惜,她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真的属于他。 两人移开视线之后,赵匡胤才由那向后躺的坐姿重新坐正。他拿起酒杯,却迟迟没有放在自己的唇边。 那个女子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稳重,哪怕是对上他的眼睛,也没有因为凌厉而退缩。甚至依旧保持着那份波澜不惊的模样。赵匡胤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优秀。这怀疑,却是来源于一个女子。还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那女子身边的人,若是他没有看错,应该就是这南唐的国主李煜了。李煜身边的女子,可是那位美名远扬的周后?!赵匡胤早就听闻这位周后极善音律,性情也是极好……传言之中尽是夸赞,几乎没有一句斥责。 而赵匡胤不相信有这样完美的女子存在。今日对上那个眼神,他却是多了几分认同。如果是这样的女子,大概真的能做到‘完美’。   ☆、第69章 如今这具身体的确是太过柔弱,寻罂看到赵匡胤之后便觉得了了一件心事。在察觉到体力不支时,虽然有几分遗憾,却依旧选择坐上马车。 这古代的集市她应该还有机会去逛,虽说以后再来的时候,可能与南唐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若是因为贪图一时的享乐,让李煜他们有了几分怀疑,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回到马车上李煜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而是带着周娥皇向着他早就看好的地方继续前行。他如今在选择风景的时候十分在意,有些地方在春夏时节的时候的确很美好。现在这个时候去看却是满目的寂寥。尤其是花田的风景,如今更是可能连枝干都看不到,只余下一片枯草。 他此时带周娥皇看的是山水,这四季都有观赏价值的大概便只有顽石堆砌而成的险峰,还有那流淌不觉得激流。 李煜曾经也是一个喜欢赏景的人,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再美的风景也没有办法转移视线,他对周娥皇的喜爱超过了所有的山山水水。每次都说他与周娥皇一起去看山水,但更多的时候深思周娥皇看山水,他李煜看那欣赏风景的人。 无论欣赏什么,都不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还未到吃午膳的时间,何民便开口提醒李煜。“国主,咱们该回了。” 周娥皇身体不好,这药物要一日三次的喝。国主不想让如云跟在一旁,想亲手照顾周娥皇,所以在临走的时候如云没少嘱咐了国主,一定要按时回返。 周娥皇的身体最好不要过于劳累,如果可以,最好连冷风都不要吹。他们这般出宫,路上少不了有一些寒意,或许周娥皇本人不在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小心谨慎的很。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若是你还想看,我们明日再来一趟。”李煜紧了紧握着周娥皇的手,那微凉的手掌已经被他染上了些许暖意。如今那苍白的肌肤,却似乎不会因为两人的交握染上嫣红的色泽。除非是用力过大,才可能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他,又怎么舍得?! “明天就算了吧。这风景也只有第一日的时候还有些新鲜感。您作为国主总不能每日都出宫。”寻罂摇了摇头,若是此时是那绿意盎然的季节,她或许会喜欢这里的风景。但是这里除了顽石便是流水。哪怕她深处的那个末世时代,也不缺这样的风景。 甚至有很多地方,奇异、巍峨的让人难以想象。比眼前的风景看上去更加有观赏力,她若是想看,也是轻而易举。而且,在那里她怎么都会比在这个世界有欣赏心情。 在这个对于其他人来说真实的世界,她看到的只是满目的虚假。注定了是,格格不入。 李煜如今也分不清周娥皇所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疏离还是在为他着想。此时的他,也不再费尽心思的去分辨。他很想告诉周娥皇,没关系的。这三天,他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周娥皇身上。他却忍不住的担心,周娥皇从他的反常之中发现端倪。 这段时间他每日都会抽·出很多时间陪伴在周娥皇左右,却也从来没有将国事放下过。他是国主,虽说这个国主的位置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身在其位,必谋其政。他当真十分重视国事,哪怕知道如今这个国家绝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挽回。 往日那么看重,突然间将国事抛下。必然会让人觉得奇怪,周娥皇向来聪慧,绝不会忽略他的反常。若是周娥皇真的问出口,李煜不想在她最后的时间之中,给她欺骗的印象。所以,就只能尽量的让她无法察觉。 “那明日我们就只在宫里转转。”李煜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只有那双眼眸一日比一日更加低沉,他周身那柔和的气息,将那份悲伤掩饰的很难露出痕迹。 “好。”寻罂同样浅笑,视线划过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掌,微微垂下眼帘。 若是不知道真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美好。男子相貌俊美,看着女子的视线总是带着柔情蜜·意。女子身姿娇柔,面容精致,微微低头总让人觉得有不胜娇羞。当事人却是知晓,两人之间,有着一道这一生都无法打破的隔阂。 “调查一下李煜的国后。”赵匡胤将车上的帘子放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复杂。倒是没想到,只是那么一面,他便对这个叫做周娥皇的女子有几分好奇。 “是……”一身黑衣的侍卫不由的向林中看了一眼。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也都识得南唐国主李煜的容颜。那他身边那个女子的身份便昭然若揭。只是,他们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半遮半掩的容颜,那个女子便能让皇上有了兴趣?! 当然,多余的话他们是不会说的。帝王向来多情,却也从来没有因为儿女私情便误了大事。既然这般,皇上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应当去做什么。原因与结果,不需要他们多做考虑。 一个英明的君主对属下的约束力向来是极强。赵匡胤显然是一个极为英明的君主,非常受人爱戴。 赵匡胤微微眯起眼眸,又想到了那双让他有几分惊艳的眼眸。可惜了,注定不是他的所有物。赵匡胤的视线明明灭灭,唇边突然带上了几分笑意。那双视线之中的情绪,带着明显的诡秘。 那个女子的确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暂时也没有出手的打算。但是,用她当作借口,李煜心下不舒畅倒是可以的。他向来知道男子的心思,若是李煜认为这个女子可能与他有染,会怎样看待她?! 周后若是真的与他偶尔听闻的那般,她心下必然有几分骄傲,应该不屑于解释。更大的可能是李煜与周后两人从此心生隔阂。这样,倒也能减少李煜与周后的接触。 日后他攻破南唐之日,若是这个周后依旧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也算是为自己提前谋了福利。若是他对周后再没了兴趣,敌国国主与国后不合,对他们来说也绝对是有益无害。 不过只是一句话,便能够做到的事。待那些人查探了些资料之后,便让他们去南唐宫中传句话。 …… 次日。 “今日,国主是不是来的晚了一些?”寻罂将手中的乐谱合上,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如云刚刚看着周娥皇手中的乐谱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才随意的问了一句。心下倒是很明白,国后这并不是对国主大人有多少关心,而是无聊才问上一句。 往日这个时候他们必然已经不在房间之中呆着了,而是在外面看风景。“国后,据说今日来了大宋的使臣,国主向来是亲自接待的。刚刚国主已经让人过来传过话了,奴婢看国后您看的专心,便没有打搅。” “大宋使臣?也难怪。”寻罂点了点头,想到昨日赵匡胤的眼神,她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只是,她这般猜测也没有什么用途。待大宋的使臣离开,亦或是被安排好之后,李煜应该会告诉他实情。 哪怕使臣的到来与她真的有关系,她的身体也不可能坚持到他们所有计划实施的时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任何麻烦。 “如云,你再去给我拿一本乐谱过来。”寻罂将自己手上的乐谱放在如云手上,让她去拿另一本。 “是!”如云倒是乐得李煜不来。虽然没有听到太医说什么更糟糕的消息,但是光从周娥皇的脸色上,便能看的出来她现在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柔弱。 太医没有反对周娥皇出门。如云却觉得,现在天气越来越寒冷,哪怕是身体好的都不喜欢出去乱逛,更何况国后?可惜,国后似乎很喜欢观看外面的风景,以至于她根本不忍心阻止。但是只要国主不提出来,国后也不会想着自己出去。 寻罂从如云手中接过新的一本乐谱,在她将新的乐谱都看下去大半之后,房门被人推开。哪怕不抬头,她也能猜测出进来的人是谁。 将手上的乐谱放在一旁,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床畔的如云更是已经行了规规整整的大礼。“参见国主。” “不必多礼。”李煜的声音几乎在他开口的下一秒便传了过来。 寻罂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李煜解下来身上的披风。在暖炉边呆了一会儿,让暖气将自己衣襟上的寒气驱散,这才向着她这边走过来。 李煜的脸色有一些难看,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却显得有几分柔和。“今天外面有些寒冷,就不要出去了。” “好。”寻罂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异议。她今天并没有出门,不过却也有一会儿让如云开窗透气。从窗子里,她倒是能看的出来,今天的天气不比昨天差,甚至还要好上几分。李煜不想让周娥皇出门,显然并不是因为天气问题。 李煜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周娥皇,他的视线扫过周娥皇那精致的五官,就连那被掩饰在被褥下的身躯似乎都被他看了个通透。他几次想要开口,话都已经到了唇边,最后便又咽了下去。 好几次欲言又止,看的寻罂都有几分难受。“国主,您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娥皇,您可与大宋帝王相识?!”李煜不由的开口询问。今日那大宋使节开口闭口都是对周娥皇的夸赞,到最后还说‘吾皇异常欣赏国后。若是有机会,希望国主带着国后去大宋游览一番’。 李煜不可能去大宋游览,他自然拒绝。原本他还认为这是大宋帝王的陷阱,若是他去了,怕是没有回来的机会。谁知道他拒绝之后,那大宋的使节开口说,‘吾皇更期待国后前往’。 显然,那使者想要传达的应该是这一句。只是他这个国主捎带着,算是给南唐几分面子。但是大宋能够说出后面这句话来,便让南唐让他李煜十分没有面子。那大宋,也从未顾忌过他的面子。 李煜只庆幸他为了避免大臣们面对大宋使者的时候,不经意间失了礼数,所以是他亲自接见。这些话,也只有他能够听到。这两句话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最后一句却连他也不由的带上了两分怒气。 那大宋使臣第一次没有用那有几分盛气凌人的讲话方式,反倒是带着几分规劝。这大宋对南唐向来是不客气的,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定然会对这使臣升起几分好感。这使臣居然会直说,‘吾皇对贵国国后很有兴趣,若是国主有意相赠,或可多保几年的国泰民安……’ 这样的话语已经不算是正常的外交,而是对他这个国主,还有对周娥皇这个国后的侮辱。的确有不少的国家会用女子来换取和平,他李煜却暂时没想过这个方式。哪怕真的用这样的方式,也不可能轮到周娥皇这个国后。 明明怒火已经让他有几分焦躁,他却没有直接的拒绝,反倒是让人将使臣带往使馆,说是要考虑两日。这样的做派会让使臣看轻他,甚至是比他一个国主穿着大宋的臣子服饰接待使臣更让大宋鄙视。一个男人,连保护自己妻子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这样做,却是对南唐江山最好的。如今除了陈太医之外,只有他一日知道娥皇顶多只能坚持这两日。使臣见证了娥皇的离世,自然也就不会再开口提这样在双方看来都十分离谱的要求。 “国主。臣妾嫁于你这么些年,可是从未离开过你身边。臣妾识得什么人,您不应该是最清楚地吗?!”寻罂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李煜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愧疚,他面色明显舒缓了一些。原本他心情不佳,并不只是因为宋使的态度,他们那样不带一丝恭敬地态度他实际上已经习惯。国家强大的国主才能得到使者的尊敬,他们南唐之于宋的确是弱小,人家态度不好也很正常。 他在意的是,周娥皇与赵匡胤之间是否真的有联系。他曾与周女英之间有私情,那周娥皇和赵匡胤…… 他知道两件事是不能够混为一谈的,赵匡胤哪怕未登基之前,在大宋也是赫赫有名而,前往南唐的次数是实在是屈指可数。只是,却依旧忍不住的怀疑。到了如今,依旧忍不住的患得患失。所以才会开口询问。 听到周娥皇的回应之后,他安心了下来,对周娥皇却更多了一丝愧疚。只是听到‘赵匡胤’这个名字,他便这般反应。当初亲眼看到他与周女英两个人相处,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表现亲近的时候,周娥皇在想什么?! 每日想到过去,他便恨不得插自己两刀。他这些时日,更是不断的在梦中梦到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每次都想要上前将‘自己’和周女英拉开,却是无能为力。这也是他一直陪伴在周娥皇身边的一个原因,不仅是因为不舍,只有在他身边,他才会稍微舒适一些。 他不应该怀疑周娥皇的。若是周娥皇真的能够喜欢上其他人,又怎么会让他和周女英逼到如今的这副天地。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能怀疑周娥皇,唯独他没有资格质疑周娥皇的深情。 “朕不该不信你,是朕的错。”李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干脆的不像是一个帝王。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若是还仗着身份,只会让自己与爱人越来越远。李煜如今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只是这个觉悟对他来说也来的有些晚了。 “国主,可是那大宋使臣说了什么?与臣妾有关?!”寻罂开口询问。 “不是什么大事,娥皇不必在意。”李煜尽量露出自己最柔和的表情安抚周娥皇。周娥皇如今的身体,最好什么都不要操劳。现在就连后宫事务,都是他亲手处理的。又怎么愿意让周娥皇为大宋的事情烦心。他不想,让周娥皇离世之时,依旧带着忧虑。 “国主,您何必瞒着臣妾。若不是什么大事,国主又何必询问臣妾是否与大宋帝王赵匡胤相识?关乎于宋的事情,便可能关乎于我国的生死,在国主的心中,又怎么会不是大事?!”寻罂微微皱了皱眉,可以看出来,她对李煜的隐瞒有几分不满。 “……”李煜不由的叹息,周娥皇的确是太过聪慧。他最近很少在周娥皇面前伪装,所以这般表现,让她很容易就猜测到了是事实。“赵匡胤他,对你有几分好感。” 哪怕是这样,李煜的回答依旧有几分保留。没有说谎,只是也没有说出那赵匡胤不只是对她周娥皇有好感,甚至想要让他亲手将她相送。这在他看来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说与不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臣妾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与那位大宋皇帝相识,既然不曾相识,这好感又从何而来?!”寻罂眉头反倒是皱得更深了一些。 李煜伸手放在周娥皇的额头,想要抚平上面那因为疑惑出现的褶皱。“他对你的好感可能只是由于美色。虽然未曾相见,却有可能见过画像,听过传言。无论是哪一种,这大宋的帝王,在男女之事上,明显是个肤浅放·荡之人。” 李煜绝不可能在周娥皇面前为赵匡胤说一句好话,他恨不得其他男人在周娥皇眼中都是空气。在其他人眼中,李煜向来是柔和有风度的,李煜自己也这般认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嫉妒之心与占有欲居然这般旺·盛。 寻罂舒展开眉宇,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寻罂微微抬头便足以与李煜的视线相对。“国主,应该不止是这些吧。若是大宋帝王只是为了而表现对臣妾这个小女子的喜欢,没必要派出使臣。难不成,他还想让您将臣妾拱手相送不成?!” 虽然不知道赵匡胤说没说这样的话,但是大宋的使臣的确是说了。李煜收敛了笑意,微微抿唇。他再一次觉得,周娥皇太过聪明不是什么好事。李煜还在组织语言,想用最合适的方法告诉周娥皇。不过他的表情却已经告诉了周娥皇答案。 “那大宋皇帝怎么会这样。就算是平民百姓之妻,也没有肆意侵犯的道理,他这是将国后置于何地?!”没等周娥皇开口,如云便有些忍不住。她用担忧的视线看着周娥皇。 “如云何必动怒。左右不过是一具将亡的躯体而已,哪怕是真的要去大宋。恐怕在途中,便会坚持不住了。这具身体,怎么可能经受得起长途跋涉?!”寻罂倒是看的淡然,无论她在途中是病死还是其他原因身亡,在百姓的眼中,她依旧是请白的。甚至还会有不少人为她惋惜。不到大宋,见不到那位帝王,周娥皇的名声便不会坏。 “朕不会应允的,娥皇你不可能被送往大宋。无论生死,你都只能是我李煜的国后。”李煜伸手抓·住了周娥皇的手掌,力道比往日明显要大一些。 “可是,您要怎样安抚大宋使臣?若是臣妾猜的没错,如今使臣还在使节馆之中呆着吧?!”寻罂通过记忆很了解李煜的行·事方式。 “如实相告便可,你如今随时便可能……赵匡胤想要的总不会是一具尸体。”李煜此时不想将‘死亡’挂在唇边,尤其是当着周娥皇的面,他更不可能说出口。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不说出口也不过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的一点心理安慰。 “也是。”寻罂重新挂上了一丝笑意,她微微弯曲手指,与李煜手指交握。“娥皇是不会给国主添麻烦的。” “当然!”李煜感受到周娥皇的主动,视线之中带上了些许惊喜。一个人强行的十指交握,和另一个人主动配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他承认,他有些沉醉于此。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看向那紧闭的窗子。倒是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赵匡胤居然会让使臣进宫。 若是说一见钟情,她自然不信。帝王的一见钟情,实在是奢侈。大概赵匡胤只是想要看李煜那副不满,却又无奈的模样。他这样做,倒是方便了她。   ☆、第70章 “国主,奴才有事禀报。”何民在门外喊了一声。以往在李煜与周娥皇相处的时候,他不会开口扰。这次既然会不顾忌李煜的心情开口,那必然是因为他禀报的事情十分重要。重要到可以让国主李煜不在意自己的心情。 如今这后宫之中能够不让国主李煜在意自己心情的。大概就只有关于这一国的事情,关于国后周娥皇之事。 “娥皇好好休息,朕处理完之后会尽快回来。”李煜微微皱了皱眉,他在周娥皇这里不过是站了一会儿,外面的那些大臣们就折腾出来了事。他们是否还将自己这个国主看在眼里?! “国主,您去忙就好。臣妾恭送国主。”寻罂微微低头,她再一次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李煜的一个背景。 “何民,你有何事要禀报?!”李煜依旧是微微皱眉,一副自己十分不悦的样子。在这宫中打扰了他与周娥皇相处的人,实在是让他喜欢不起来。哪怕这何民是一直跟着他的太监。 一国之主应当以国事为重,他心里是十分明白这一点的。但是若想要真的做到这一点,却是十分的艰难。 李煜发现,在自己的心中与周娥皇私情,居然还要超过国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无论是因为周娥皇即将离开,还是说他管理南唐这么多年已经有几分疲惫。他的确是希望自己能够将国事抛下,一直陪在周娥皇身边。只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他心中周娥皇已经超过这个国家,他却更不能因为周娥皇作出弃国家于不顾的事。那样不仅他这个帝王会饱受非议,就连周娥皇也定然会被人带上‘妖孽’的名头。既然对她一往情深,就不能让她在最后的阶段名声不保。 “国主,大宋使臣拜访了其他大臣。那与国后有关的事情,恐怕连这一天都瞒不住。”何民的话语之中也带着几分担忧。 他理解皇上,先将使臣放在使节馆之中呆着。国后如今不过是还有两日时光,第三日的阳光都可能看不到。待国后离世之后,大宋使臣提出的要求也就变得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要求,自然不需要而同意也不需要拒绝。 不会让使臣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也不会让国后因为他同意心下难过、名声不保。这的确是两全其美的方式,前提是其他大臣们没有来搅合。 那位使臣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之中的那样,在是使节馆之中好好呆着。他反而主动去拜访了他们朝中的大臣。 朝中的大臣对于大宋的臣子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们将大宋当作是敌国,自然带着几分敌意。但是因为大宋的强大,心下又有几分敬佩之意。让他们主动去拜访大宋的大臣或许是有些艰难。但是若是大宋的使臣拜访他们,他们定然会接见,甚至会以此为荣。 “大宋使臣主动拜访大臣们?!”李煜的面色越发严肃了一些。 李煜没有想过这一点,大宋使臣以往出使之时,无论暗地里做什么,却从来没有主动拜访大臣们的行径。大宋的使臣们,对大宋都十分有信心。他们对南唐,却明显有几分轻蔑,自然不愿意屈尊降贵的拜访。 娥皇在大宋的使臣们心中居然那么重要,居然可以让使臣们放下他们一贯的倨傲。还是说,娥皇在赵匡胤心中那般重要?李煜相信周娥皇说的他与赵匡胤不相识,却觉得赵匡胤真的可能见过周娥皇。周娥皇这样完美的女子,见过一面便难以忘怀,的确很是正常。 “是。奴才接到的消息便是这般。那大宋使臣恐怕不会隐瞒关于国后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已经不能算是国事,更是与国后息息相关,否则他也不会这般紧张。何民亲眼看着国主这段时日在国后身上花费了多少心力。如果国后因为这件事连离开都不安稳,那国主怕是这一生都走不过这道坎。 “将大臣们都召集到皇宫之中,朕来告诉他们。”李煜向后看了一眼周娥皇那紧闭的房门,转头继续往前走。 “国主,您准备将所有都告诉大臣们?包括陈太医的诊断?!”何民心想着,只有这种方式能够十分简单的让大臣们无言以对,按照国主所想的那样去办。不到两日的时间,赵匡胤没有必要要这样一个国后。他们南唐,觉不可能去打扰死者。 “朕就相信他们一次。只是让他们在这两日内守口如瓶,朕那些才华横溢的大臣们应该能做的到!”李煜微微点了点头。 他只告诉周娥皇,会将事实告诉大臣们。但是,如果只告诉大臣们周娥皇身体虚弱。周娥皇身体从生病到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时日,却依旧是一息尚存。在大臣们心中,她或许还能坚持更长时间。这样的回答,必然不能让他们满意。 “何民,你让人将陈太医也召来,让他亲自开口。”李煜微微眯了眯眼眸,让陈太医再次开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惩罚。再次听到自己心中所爱真的时日无多的消息,哪怕他是帝王,也有难过的资本。他是国主,所以他不得不这么做。 “奴才遵旨。”何民略带担忧的看了李煜一眼,心下着实觉得有几分无奈。他理解国主的心痛,却也知道,此事当真是非办不可。 李煜离开之后,寻罂一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眸之中的确是没有任何波澜,看在人眼中感觉有几分呆滞。 “国后,您说国主这般匆匆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事?!”如云询问了一句。她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想让周娥皇从她自己的世界之中离开,不再保持这幅呆滞的样子而已。 “那些大臣们应该很快就知道赵匡胤对我有意。国主他是想要瞒着,但是流言一旦开始,便会收不住。国主他就只能在开始之前,便阻止这些流言蔓延下去。”寻罂微微勾起唇角。 “奴婢明白了。”如云点了点头,心下担忧更甚。若是真的流传出去,对周娥皇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打击。在如云的眼中,周娥皇活的已经是相当疲惫,若是连离开的时候都为名声所累,实在是太过悲伤。也让她觉得这世界上,当真是有几分不公。 “如云,你去帮我安排一件事。”寻罂移开视线,对上如云的眼眸。 “奴婢必当竭尽全力。”如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周娥皇这般郑重的安排她事情了。自从仲宣小竹子离世之后,这后宫的事情她便不再亲自打理,除了养病之外,很少为其他事情分心。她这个贴身宫女,便只需要服侍好她的衣食住行便可。 难得周娥皇再次这般郑重的吩咐,她必然会如同她说的那般竭尽全力。 “只是一件很容易安排的事,不必紧张。”寻罂见如云这般郑重,她微微勾起唇角,向如云招了招手。如云靠近她身畔,寻罂小声安排了一番。 “国后……”如云的瞳孔微微一缩,刚刚的激情经消失不见,眼眸之中残留的是更多的担忧。 “我已经决定了。如云,好好安排。”寻罂面庞上依旧带着笑意,眼眸之中却不尽是柔和。那眼眸之中的坚定神色,让如云知晓她无论多说多少都没有用途。 “奴婢定然竭尽全力。”如云再次开口,既然无法阻止,她必然将一切都做到最好。如云的眼眸之中也带上了两分坚定。她的眼眸深处,却是无法掩饰的悲伤。 …… 李煜告诉了大臣们周娥皇的身体状况,有医术超绝的陈太医在一旁证实,没有任何人怀疑李煜的话。这么一来,大宋的使臣无论再找他们怎样说法,他们也无法同意让周娥皇前往大宋。 无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富豪大臣。在他们心中,‘死者’都是不容亵渎的。周娥皇如今还没死,却也差不多了。甚至他们还开口让国主李煜多陪伴国后。李煜对周娥皇一向是极为宠爱,最近更甚。国后一旦离世,对于国主来说定然打击不小。 李煜自然也就承了大臣们的好意,重新踏足周娥皇宫中。他进入宫门,便习惯性的向着周娥皇寝室的方向走。如今这偌大一个宫殿,也只有寝室用的时候是最多的。他才走了没两步,便被人阻止。 “国主,国后在大厅等您。”如云开口拦住了李煜。她的眼眸之中比起往常的不喜,还多了几分复杂。 她不知晓国后是不是因为国主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哪怕不是为了国主,也必然是为了所谓的江山,与国主李煜也脱不了关系。她尊重国后的选择,却无法不对国主李煜心生芥蒂。 “娥皇为何不在寝室之中休息?!”李煜听到‘国后’便停下了脚步,想到周娥皇居然会去大厅呆着,他眼眸之中便浮现出了担忧。这大厅太过宽敞,若是大门打开着,更是与在室外无异。不知道这些奴才们有没有为周娥皇做好保暖?! 这样想着,他来不及听如云的回答,便脚步匆匆的向大厅走去。 “国主,您……”您过去就知晓了。如云还没说完,她便看着李煜往大厅的方向走,她连忙小跑着跟上。 李煜看到大厅的门是关着的,他稍微平静了一些,关着房门不会有多少寒气,也就避免了她受凉。 李煜一人走入房间,就连如云与何民都在门外守着。他踏入房间之后,看到周娥皇打扮得异常精致坐在主位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似乎被惊醒了一般,睁开了闭着的眼眸。 李煜的眼眸之中下意识的带上了一丝痴迷,周娥皇的美,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能勾动他的心弦。乐器的声音突然响起,旋律他也比较熟悉,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这段旋律近乎于痴迷—《霓裳羽衣曲》。 这个据说来源于大唐的曲目,让他十分喜欢。在乐谱之中,这首曲子因为与唐玄宗这个帝王有不少联系,所以在帝王心中多少有些特别。李煜最初的时候得到的是一曲残篇,是周娥皇费尽心思的将这首乐曲补全。 周娥皇在音律方面的能力他一向是及不上的,她对这传言之中的乐谱也非常有兴趣。但是李煜却是知晓的,周娥皇当初之所以废寝忘食的将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补全这首曲子上,并不是因为她本人对这首曲子多么重视,而是为了他李煜。 李煜不由的闭上了眼眸,仿佛看到周娥皇面色带着些许苍白,眼眸却明显带着惊喜向他献宝时的模样。当初的他是怎样做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让辛苦了那么久的周娥皇休息,而是让她为他演奏了一遍。 直到演奏之后,那份欣喜过后,他才注意到了周娥皇那较为苍白的面颊。 往事不可追……哪怕他怎样回忆,记忆之中都不会有周娥皇对不弃他的事情。反倒全是,他自己对不住周娥皇。他以为在周女英之前,他对周娥皇是宠爱之中带着敬佩的。他给予周娥皇的东西比她付出的要多一些,如今却觉得有些荒谬。 他自己面对周娥皇的时候,始终没有过一心一意。后宫佳丽,他从未有过独宠一人的心思。而他所谓的给予,也不过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多数都被周娥皇放在箱子里,不会动用,又怎么能与感情相提并论。 如今他依旧有珠宝万千,却换不回一丝周娥皇对他的情感。周娥皇与他一样,缺少的从来都不是财富珠宝。 李煜睁开眼睛,周娥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前。掌心感受到周娥皇身体那微凉的温度,让他有种从梦中惊醒的感觉。“娥皇,你怎么会想着来大厅听曲子。若是想的要听,直接让这些乐师去寝室外演奏便好。” 国后的寝室自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进的,这些乐师之中倒是也有女子,但更多的还是男子。他们的确是不能进入周娥皇的寝室之中演奏。但是,他们在寝室外演奏,声音也足以传到寝室。 寻罂微微勾起唇角,拉着李煜的手走向主座。将他按在主座之上,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国主,您在这里,再看娥皇为您舞一曲。” 李煜听到周娥皇开口,他那快要松开的手掌反倒是紧了一紧,再次将周娥皇的手钳制在自己的掌心。“娥皇,你如今的身体,不可能坚持下一首舞曲。” 尤其是《霓裳羽衣舞》,这首曲子之所以被人那般推崇,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曲子十分优美是必然的,这舞蹈也是让人见之难忘。一曲优美的舞蹈,对舞者的要求自然不低。尤其是在体力方面,定然是极大地消耗。正常的舞者跳一曲都会感觉到疲惫,更何况周娥皇。 如今周娥皇的身体,在李煜看来,根本不可能跳完整个曲目。若是她真的强行将这首舞曲跳完,那他…… 李煜自然不想让周娥皇跳舞,哪怕这首曲子是他往日最喜欢的。 “国主,臣妾的身体,臣妾才是最清楚地。这是臣妾跳的最后一个舞蹈,臣妾希望能够将它跳完。您,只要欣赏就好了。”寻罂从李煜的掌心抽离自己的手掌。 李煜想要再次将周娥皇的手抓住,却只碰到了她的指尖。他看着周娥皇走向大厅中央,其实只要他起身,亦或是开口喊人,便能够阻止周娥皇。然而,他若是阻止之后,周娥皇定然也不会欢喜。她说她希望将这首曲子跳完。 周娥皇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那些乐师们也停下了自己的演奏。之后,音乐重新响起,周娥皇的身体也开始随着音乐舞动。她身上衣襟,不仅仅是美丽,也十分适合这首曲子。只是,李煜一时间只顾着欣赏,一时间没有察觉而已。 周娥皇的舞蹈,也一如他记忆之中的那般美好。李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下,唯恐错过周娥皇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他看着周娥皇的面颊上似乎染上了一丝晕红,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舞蹈是很美,此时的李煜却没有往日那欣赏舞蹈的心情。他看着台下跳舞的周娥皇,心下却是被对她身体的担忧占据。之所以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娥皇,也不再是基于对周娥皇舞蹈的喜欢,更多的是想要看周娥皇的身体是否还能坚持。 周娥皇的舞步看上去很稳,从她的舞蹈之中看不出任何生病的样子。李煜却仿佛看到了一束灼热的火焰,几乎要将周娥皇整个人都包裹进去。他站在主位上根本就坐不住,已经站起身来。只是,脚步迟迟没有向前迈出。 如果他走到周娥皇身边,那周娥皇很有可能碍于他的阻拦,无法继续跳下去。他终究是不忍,却又想要阻止。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霓裳羽衣曲》结束,周娥皇做完了谢幕的动作。她却一直没有抬头,就在那个地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良久。 李煜带着笑意从主位上走下去,走到周娥皇身前。他蹲下身子,也始终比周娥皇要高一些。“娥皇,你的舞蹈依旧可以称得上完美。在这南唐之中,没有人能比得上。” 他伸手放在周娥皇的肩膀上,谁想到周娥皇的身体仿佛找到了一个支点一般,向着他的方向倒过来。李煜几乎是手忙脚乱得接住了周娥皇的身体。 周娥皇因为刚刚做过相对于她来说极为剧烈的运动,额头上还带着薄汗,苍白的面颊上的确有了些晕红。但是,她的唇瓣,却苍白的可以。不仅苍白,甚至有几分干裂的痕迹。周娥皇哪怕如今站都站不起来,却依旧保持着笑意,眼眸依旧还他习惯的那样平静隐约带着几分满足。 “太医,去传陈太医!”李煜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他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却并不想接受。 在门前守着的何民听到李煜的声音,连忙让人去将陈太医传来。他安排好之后,却发现身边周娥皇最信任的宫女,面庞上没有任何紧张,只是一直呆呆的看着门内的方向。 如云自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周娥皇很有可能根本坚持不下一个舞曲,哪怕她真的能够坚持,这舞曲跳完之后,恐怕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但是这是周娥皇的选择,她作为奴才的,自然是尊重。 寻罂伸手抓住了李煜的手掌,面上带着几分明显的疲惫。这具身体当真是支撑不下一首舞曲,能够跳完在其他人眼中靠的自然是过人的意志力。这舞曲完了,也注定会被抽离掉所有的力气。生命最后绽放出的火焰,燃烧之后,等待的是大家都明白的结局。 “国主……”寻罂只是说了两个字,她便忍不住的呼吸了几口气。 “我在,你不会有事!陈太医很快就会过来。”李煜的声音十分郑重,说出来的话语让人听着十分有信服力。他自己却知道,眼眸之中已经不受控制的弥漫出了水汽,隐约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都不甚清晰。只是,他不想眨眼,也不敢眨眼。唯恐自己眨眼的那一瞬间过去,便再也看不到眼前人睁着眼眸的样子。 “这…这才是……”寻罂手指弯曲,扣住李煜的手掌。“完美…终曲。” 她的声音刚落,手指便顺着李煜那微张的手掌滑落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收紧自己的手掌,却抓住了那浅薄的空气。依旧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却也看不到周娥皇睁着眼睛的模样。眼泪忍不住的低落下来,流过面颊,滴落在怀中人的唇瓣上。然而,注定了多少的泪水,都无法让那干涸的唇瓣重新变得水润。 完美终曲……这对于周娥皇来说,或许便是一世的完美。但是对于李煜,却是永生无法弥补的残缺。 陈太医匆匆忙忙的走进来。 他们只听到国主李煜那似乎极为镇定的声音。“来迟了。” 来迟了。李煜同样也在说自己。他的明了,一直都来的很迟。所以最终,除了愧疚便什么都留不下。   ☆、第71章 赵匡胤看着面前女子的容颜,当真与他画面之中见到的女子有五分相似。 自从攻陷南唐之后,他便经常让眼前人陪王伴驾。宫中甚至传言他对眼前人动了真情,以至于不在意她南唐国后的身份。事实上,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与画中人的五分相似。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曾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如今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他赵匡胤得到的女人不知凡几,却都没有她那个一面之缘给她的印象深刻。那种稳重大度的姿态,其他女子再怎么效仿也效仿不来。 甚至,他从未亲眼看到过画中人活着时的容颜。一次相遇,他只看到一双眼睛,面容全部被轻纱掩盖。之后他得到的便是她已经死去的消息,还是用她最喜欢的舞曲终结自己的生命。那是一个将骄傲刻在骨子中的女子,与他是何其般配。 只可惜,因为南唐的阻碍,他们终究是有缘无份。只可惜,他攻陷了南唐之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身。 纵然因为李煜让太医们费尽心思,使得她尸身不腐。他却注定了再也看不到那双让他最是记忆深刻的眼眸。 所有的大臣们只当是他十分不喜南唐后主李煜,所以让人破坏了他那几乎已经建成的陵墓。真正知道他目的的人,也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侍从。既然是他最亲近的人,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偷偷地将画中人的尸身运出,也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如今那具在他看来极为完美的躯体,安放在他的皇陵之中。虽说未曾占据皇后的位置,却比皇后安葬的距离他更近。那个女子,在他心中实在是太过特殊,特殊到是他心中所能想象的完美。 看着眼前与画中人有五分相似的容颜,他的手指附上去触碰她的面颊。看着面庞上染上少女特有的娇羞,他有几分索然无味。 眼前人与画中人的五分相似还是依靠着身体的五官,毕竟眼前这人与画中人是真的血脉相连。让他记忆最深的那双眼眸和周身的气质实在却是差的太远。画中人空谷幽兰在他心中仿若谪仙,眼前这个却愚昧庸俗与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从眼前人的眼眸之中看到的是对金钱、权势的渴望,哪怕有一丝带着不愿意的惊恐、怒意作伪装,却终究是没有办法逃过他的眼睛。她喜爱奢华倒仿佛是天性,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唯独这一点,他看不到任何的变化。 哪怕是长在同样环境下的人,也会有优劣之分。他对画中人的了解其实仅限于资料之中,却也能够隐约窥见出她的风姿。 至于对眼前人的印象,自从查探了资料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两人之间已经不是正品与仿制品之间的差别,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也就只能够用‘天差地别’。 赵匡胤将自己的手从周女英的面颊上拿了下来。周女英总是一副故作娇羞的样子不到眼睛,就觉得更相像了。只是,再怎么相像,也终究不是。 这般劣质的替代品,永久了不仅没有让心下的倒影淡化。反倒让那惊鸿一瞥的记忆,如同酒液一般渐渐发酵,愈久弥香,越发的让人难忘。 “周女英,你可以走了。日后,朕也不会再传召你。” 周女英的面颊上带上了明显的惊讶,还有几分慌张。她一直认为赵匡胤这个帝王对她是特殊的。从两人见了一面开始,他便不顾忌两人身份的差别,强宠她。平日里也喜欢与她面对面坐着,只是盯着她的容颜看。 在大宋的皇宫之中,李煜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更别说折磨她。所以相对于南唐后宫,她反倒是多了几分自由。日子过的虽然依旧清苦,却比当南唐国后的时候好了太多。 赵匡胤的特殊对待,更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刚刚勾引李煜的时候。那仿佛将一个帝王的心情掌控在手心的感觉,她自然是相当难忘。 她想要得到赵匡胤的宠爱,哪怕她身份特殊,不可能再光明正大的进宫,但是她的生活明显会好上一些。甚至让她想起,未进皇宫时,那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岁月。 比起勾引李煜的时候,在面对赵匡胤时她明显更加的谨慎。赵匡胤要比快李煜冷漠的多,他明显没有那般好掌控。唯恐自己再做错了什么,落得一个更加凄惨的下场。 只是,她如今还什么都没做,为何赵匡胤便让她离开。往常赵匡胤宠幸她的时候,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受强迫的样子。作为一个‘有夫之妇’若是表现的太过放·荡,定然不会让人喜欢。 为了显示她的不情愿,她甚至每次回去都要向李煜哭闹一番。这样她既可以让李煜烦躁,又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是到了如今,赵匡胤让她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连一句给自己求情的话都不能说。若是想要自圆其说,露出一个狂喜的笑容是最好的。周女英勾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眼眸之中带上笑意。“多谢皇上。” 周女英的手微微收紧,她希望自己此时这幅带着狂喜还有几分放松的神情会让赵匡胤不满。既然让他不满了,他也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她离开。这样或许宠幸的时候会受些苦头,总要比失宠之后连奴才的脸色都要看好的多。 “不必多礼。”赵匡胤看着周女英此时这幅虚伪的样子,越发觉得他将她推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将周女英与周娥皇放在一起比较,是对周娥皇的侮辱。更别说,周女英还是周娥皇死亡的罪魁祸首。 赵匡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平日里也绝不会作出强迫良家女子的事情来。之所以对周女英做的那般没有心理负担,则是因为资料之中记载的周女英勾引李煜的密事。她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又怎么可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而且,在赵匡胤看来,他并没有强迫周女英。周女英第一次见他便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这能算是他强迫? 周女英做的事情让他看不起,他作出来的事情也就更不需要考虑后果。 周女英不由的抿了抿蠢,将自己的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她知道,若是今日·她转身离开,当真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作为一个前朝国后,她是不可能见到日理万机的皇上的。 这样离开她甘心吗?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与赵匡胤之间是为何开始,又为何结束。“皇上,奴婢能否问个问题?!” “但说无妨。”赵匡胤如今虽然没有那个耐性与周女英继续玩下去,不过只是问一个问题,他还是可以回答的。 “皇上,您当初为何要临幸奴婢。您应当知道,无论奴婢再怎么不受李煜宠爱,终究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您当时给李煜的待遇很不错,却又为何夺了他的妻?”周女英是想要借着这句话牵引出赵匡胤对她的旧情。 周女英到如今还觉得,赵匡胤对她肯定是有感情的。否则既然想要施恩李煜,为何不施恩彻底?! “你真的想知道?!”赵匡胤看着周女英,唇角微微勾起,带上了明显的邪肆。他比起李煜要危险的多,却更容易让女人飞蛾扑火。 “是。”周女英的眼眸之中当真带上了两分痴迷。她总算还记得自己此时身处什么场景,那份痴迷刚刚出现,便被她狠狠的压制了下去。 赵匡胤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手指随意的在柜子里动了动,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柜子向一边打开。中间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画作。 那上面的人对于周女英来说,当真是似曾相识。她总是在她做噩梦的时候出现。周女英的瞳孔微微一缩,看着上面那带着笑意的人,那个人是……“姐姐?!” 她一直以周娥皇已经死了,在死之前她的确布下了不小的局,让她在南唐后宫之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在南唐被攻陷之后,她便觉得周娥皇的阴影已经离她远去。 谁知道,时隔那么多年,她居然会在赵匡胤的手中看到这幅画。这幅画是李煜的手笔,不过在画好之后,便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赵匡胤这里。周娥皇怎么会与赵匡胤相识,哪怕是相识,她又怎么让赵匡胤对她念念不忘?! 一连两次都输在同一个人手中,对于周女英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她看向赵匡胤的视线甚至带着祈求,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赵匡胤走到那恰好一人高的画卷前,手指放在画中人的眼角。他很想要抚摸这双让他格外着迷的眼睛,又怕毁了这幅他让人从李煜手中拿来的画。手指终究只是悬浮在空中,没有真正的碰触到画纸。“没错,她是你姐姐。娥皇与你的面貌有五分相似。” 她自以为是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与周娥皇有五分相似?所以,赵匡胤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周女英,一直喜欢的是一个早已经入土了的死人。所以,赵匡胤才会喜欢看着她的面庞,甚至会因此恍惚。 她与周娥皇斗了一辈子,结果就连她死后都逃脱不掉她的阴影。似乎所有人都对她情有独钟,她周女英辛苦了那么久,却是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为什么是姐姐?!据我所知,姐姐入宫之后,不可能有时间与你相处!” “大概是一见钟情?”赵匡胤其实并不确定。他与周娥皇相遇,第一时间周娥皇的确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却还没有让他觉得能用‘喜欢’,或者是‘爱’来衡量。 不过因为陆陆续续多次让属下去查探一些周娥皇的往事,这特别的印象就变得越发深刻。他甚至将周娥皇的经历,当作是名人传记来研究。等到他发现不妙的时候,却已经抽身不及。他居然会放纵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死人。 这或许还能算是‘一见钟情’?或许也是‘日久生情’?这两个词语用在他身上反倒是‘一见钟情’的可信度大一些。 “一见钟情,居然是一见钟情?!”周女英当真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可笑。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周娥皇得到的还真是轻而易举。 “娥皇在世的时候,朕便让使臣拜访过南唐。大臣们应当都知晓,朕对娥皇早就有意。”赵匡胤说的的确是事实。在周女英传出受宠的传闻之后,大臣们应该都会猜测到一些。 只是,周女英在南唐的身份那般尴尬,应该不会有人主动地告诉周女英。周女英恨不得周娥皇三个字再也不出现在她的耳畔,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询问?!这样一来,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对于周女英来说反倒是秘密。 周女英垂下眼帘,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突然就想到了李煜平日里看她的眼神,与当初的周娥皇何其相似。 只是那样看着她,她说什么做什么仿佛都入不了他的眼。似乎在看一只小丑。她再次输的一败涂地,输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皇上,奴婢告退!”周女英害怕自己继续呆下去,会在赵匡胤面前失态。赵匡胤她手段有多么的冷漠她是见识过的,哪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她依旧不想死! “嗯。”赵匡胤并没有转身,依旧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画。这画中人哪怕触碰不到血肉,只是这样看着,也比那些他能够触碰到血肉的人更加完美。只是,想到有一个人曾经将她拥入怀中,那份满足感便降低了不少。 赵匡胤让柜子重新归位,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人。” “皇上,您有何吩咐?!”一个黑衣侍卫跪倒在他面前。 “朕听闻李煜对朕一直有恨意,还在怀念故国?!”赵匡胤的声音十分阴冷。 “是!”侍卫回应。李煜一直都只是表面温顺,实际上当真是对他们大宋没有用任何臣服。 “你便随朕送他一程。”赵匡胤一甩衣袍,走出了书房。 …… 李煜身处在一个挂满了画像的房间之中。他周围的墙壁全是同一个人的画像,而他手下,依旧还在继续作画,隐约也能够看到那个女子的轮廊。 他的唇角带着几分笑意,眼眸之中也满满的全是温情。如今故国不在,他便有更多的时间来怀念他心中的那个女子。此时,无论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都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也只有‘周娥皇’这一个名字在心脏之中叫喧。 如今南唐已经不在,他不必再为国事分心,当真可以做到心中只剩下一人。只是,心下的那份愧疚,却从未减退,反倒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深。 他无法忘记周娥皇是为他而亡,无论他做了多少事情,这个事实依旧会让她心痛。周娥皇那般完美的女子,本应该让丈夫疼爱,让世人追捧。只因为他的错误,让周娥皇重病不愈。 到最后,周娥皇明明还有三日的时间可以再多看这个世界世界一眼。也是因为他李煜自作聪明隐瞒,唯恐她心下难安,以至于她在第二日便一舞而终。她走的潇洒,却成了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似乎,他与周娥皇相处的时日越多,他便会犯更多的错误,会对周娥皇有更多的亏欠。其实当真如他自己所感受到的那样,他配不上那般完美的周娥皇。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却依旧不愿意放手。 他终究是自私的。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有一点不会后悔。那便是拥有她,然后看着她死在他的怀抱之中。 从娥皇离开到现在有些时日,在他李煜还是国主的时候,一直遵循着周娥皇的吩咐,让他自己与周女英相互折磨。周娥皇刚离世的时候,他还在孝期,不可立新后。不过周女英已经被他拘禁在皇宫之中,不是皇后依旧可以折磨。 他从不知道,自诩温柔大度的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刑罚。而且还是可以让人觉得疼痛,却不会显露在表面的刑罚。他有时候会看着人在周女英那具身体上行刑,更多的时候却是自己动手。似乎那样,便会觉得轻松一些。虽然他心里很清楚,罪孽觉不会因此而消减。 他的孝期过去后,便顺了大臣们的意思重新立后。周女英成为皇后,却并没有改变她的生活。他不可能让她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之所以立周女英为后,也不过是完成对周娥皇的承诺。让周家那个家族继续的水涨船高。 南唐被大宋攻陷的时候,他倒是庆幸立了周女英为后。若非周女英国后的身份,又怎么会让赵匡胤第一眼便看到。在赵匡胤与周女英相处的时候,他便知道,哪怕到了黄泉之下与娥皇相逢,赵匡胤也不再比他有优势。 周女英一如既往的虚荣,一如既往的喜欢奢华的生活。他看着她与他抱怨地时候眼底深处的得意,心下却是满满的嘲讽。 喜欢上娥皇的人男人,怎么可能会再喜欢上其他女子。在赵匡胤心中,周女英不过是个劣质的替代品。一旦发现替代品连替代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直接抛弃。 他没有闲工夫理会周女英,对他来说有那个空闲时间与他交谈,还不如画一副娥皇的画像。然而他也对赵匡胤没有任何的好感,那个男人对娥皇的感情,他看的清清楚楚。如今,他却连保护娥皇遗体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赵匡胤将她放入自己的皇陵。实在是枉为人夫…… “李煜,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周女英的面庞上带着明显的怨毒。 “当然。”李煜微微一笑,并未抬头。依旧专心致志的作画。 “你……”周女英还想再说什么,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好美!”赵匡胤由衷的感叹了一下,这个墙壁上挂了满满画像,除了一张书桌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却得到了赵匡胤由衷的称赞。谁都知道他称赞的并不是房间,而是那画中人。 这一次,赵匡胤来这里并未让人通报。李煜也没有放下画笔去请安。比起是否会在赵匡胤的面前失仪,他更在意的是是否能够将手下的画画的完美。 赵匡胤倒也不急,他欣赏着挂在墙壁上的画,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痴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煜放下了画笔。他看着手下的画,再次露出了笑意。“皇上来此所谓何事。” “送你上路。”赵匡胤倒也没有任何隐瞒,他知道李煜不会反抗。这个人,大概早就没有了活着的*,却不知道为何,一直在坚持着。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都没有轻生的意思。 “周女英会如何?!”李煜当真早就想要随周娥皇离去,只是他答应过周娥皇要和周女英相互折磨。自然的,他至少要知道周女英的结局。 “自然是与你一起!”赵匡胤不在意李煜对周女英是怎样的感觉。既然李煜很在意周女英的结局,他便多费上一杯鸩酒。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周女英觉得此时自己也只有一条性命,怎么甘愿就这样死去。哪怕是痛苦的活着,至少也是活着。 只是,她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反抗的了赵匡胤身边那些强壮的侍卫。直接被捉住,灌下了鸩酒。比起李煜,还要先走一步。 “谢皇上恩典!”李煜点了点头。“还请皇上您稍等。” 李煜说完便将墙壁上的画一张一张的取了下来,最终都叠放在书桌上,相当的厚重。他抚摸着最上面的画纸,其实,他更想将所有的画像都点燃,陪他一起离开。只是,赵匡胤在此,又怎么会让他这样做。 李煜端起一杯鸩酒,一饮而下。他的唇边开始出现血迹,泪水却是渐渐从眼眸滑下。最后,他还是有负于娥皇。居然会让那么多画卷,流传到其他人的手中,实乃对娥皇不敬。 若有来世,当以一生谢罪。只愿来生,这份愧疚还会存留。   ☆、第72章 李煜对周娥皇是有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李煜本身就喜欢周娥皇,甚至是爱恋。只是,这份喜欢却不足以让他收敛男人的本性。他对周娥皇有几分喜欢的同时,也无法拒绝来自周女英的诱·惑。 男人总想着左·拥·右·抱。哪怕是在末世前的和平时期,那个打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旗号的时代,男人依旧有这种想法。更何况李煜本身就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宠幸多个女子的帝王。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周女英可以说是他最不应该碰触的。其他女子周娥皇都可以忍耐,但是姐夫与肖姨子之间的感情。哪怕是平常人家,也总会让人不齿。 李煜对周娥皇有感情,他自然会因为周娥皇的不喜而愧疚。寻罂将这份愧疚放大到了极致,将让李煜愧疚到自己都清楚地认知到他这一生无法弥补,却放不下偿还的想法。这样周娥皇离去,李煜自然也会紧随其后。 寻罂在恢复知觉之后,第一时间便推开了隔离舱。她从个隔离舱之中起身,看向关惜岚的方向。 上一次她从隔离舱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所谓的帝王灵魂已经消失不见。这一次,她需要证实帝王的灵魂那么快就离开,究竟是仪器的问题。还是她所在的那个任务世界出了什么差错。 关惜岚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寻罂,显然前一次两个灵魂几乎同时到达的意外,让她此时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敢再分心与寻罂交谈。 实验室之中的警报声音再次响起,研究员们几乎同时忙碌起来。 寻罂听到声音之后,她唇边微微勾起一个笑意,转瞬间消失不见。她的身体却整个都放松了下来。这一次她已经从隔离舱之中离开,才响了警报。看来,应该与仪器无关。若是与任务世界有关,倒没什么事。 有一个世界错过,她可以等待下一个世界再验证。在任务世界之中生活,实际上要比在这末世之中更加舒适一些,她并不排斥。当然,这不代表她愿意一直留在那些世界。她最牵挂的人与物,都存留在这个世界,她不可能在那些世界里留太久。 正因如此,寻罂每次都会把握好一个界限,不至于让自己与那些世界牵绊到无法抽身的程度。她离去的时候或许会有一瞬间的惆怅,却是同样的坚决。 “哎……又失败了。”刑全宇将手从面前的键盘上拿来,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微微按·压。他的额头微微皱起,眼眸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疲惫。已经实验了几次,却都是同样的结果。 “你在叹息些什么?小罂还没觉得疲惫呢,你倒是先叹息上了?!”关惜岚朝着刑全宇翻了个白眼。 大家对这个实验的心思都是相同的,都想要早日成功。他们这些人在实验室里呆上一两日,寻罂却不知道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呆了多少年。在寻罂没有觉得疲惫的情况下,其他人当真没有理由先开口说累。 “也是。我们要更加努力才行,早日排查出仪器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带的来,却留不住!”刑全宇舒展了眉宇,重新恢复了那意气风发的领导者模样。 “一起加油!”关惜岚向刑全宇挥了挥拳头。 其他的研究员也同样的露出了几分笑意,看向寻罂的视线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敬佩。“一起加油!” “对了,差点忘了问。”关惜岚转头看向寻罂。“小罂,这次又是哪位有名的帝王。” “是李煜,严格上来说,算不上帝王。”寻罂带着笑意回应,关惜岚的好奇心一向要比其他人重一些。她开口询问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无所谓啦,反正人没有留下,说什么都没用。”关惜岚不以为意,也不想去追究李煜这个人物,是否是当时那个背景之下阳气最盛的。这已经走过的世界,总不可能再第二次光临。 “寻罂,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下一次任务时间,我会提前通知你!”刑全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我需要请几天假。”寻罂刚刚已经看过了日历,距离她接下的那个任务还有三天的时间。这几次,研究院让她休息倒也能休息五六天,多的时候有七八天。平日里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空闲了,这几天想要完成任务却是不可能的。 探索一个古墓,哪怕是已经有一些了解的古墓,没有一个多月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想要使用异能者与修行者对古墓进行暴力破坏。 那些可以被异能者使用的武器也是有等级的,暴力破坏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异能者与修行者的等级不够,不足以破坏古墓。另一个是异能者与修行者的能力足够,将古墓破坏掉,同样也将低等级的武器之类的破坏。 如果让风砚竺这样的修行者出手,这古墓之中存留的东西,怕是除了风砚竺和一些隐藏起来的‘人类’之外,没有人能够用的了。若是真的这样做,这任务也就不需要准备那么长时间了。 “请假?!你要去做什么?!”刑全宇当真有几分困惑。寻罂她自从进入这间实验室之后,还从未请过假。她的假期的确是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多了一些,在没有假期的时候她没说过请假的事情,这次却开口要请假。当然让他觉得疑惑。 “我前几天接了基地之中探索古墓的任务。”寻罂自然如实交代。哪怕她不开口,以刑全宇的身份想要调查出来也是轻而易举。只是,最近刑全宇他们明显的十分忙碌,根本不会去调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探索古墓?好像是有这个任务,修行者那边发布的。”刑全宇稍微有些印象,“这任务危险性应该不低,寻罂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们这项目,还要靠你呢!”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精神系异能者其他方面不敢说,在探查方面绝对是顶尖的。”寻罂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对实验室的重要性。 无论她在实验室之中再怎么重要,也绝不会有人因为实验不让她出任务。每次出任务都有一定的奖励,这些东西他们的确不怎么看的上眼。但是任务本身便是一次历练,阻止人历练就等于阻止人变强。在这个弱者就有可能被淘汰的末世,阻止人变强说是另类的谋杀也不为过。 “的确是这样没错。”刑全宇稍微放松了一些,精神系异能的攻击力在异能者之中可以说是处于末位,但是探查能力的确是顶尖的。大部分精神系异能者,科技武器用的都相当顺手,真正战斗起来,倒也不错。以寻罂的等级,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刑全宇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个未知的古墓,当真代表着未知的危险。“要不我去申请一下,让研究院派人在任务途中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真的不需要。这任务是修行者那边发布的,他们自然会安排一些人参加任务。有他们在,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寻罂也是艺高人胆大。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敢闯荡的。对于她来说,身边熟悉的人多了,反而会有些畏首畏尾,让她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还是那句话,一切小心。”刑全宇点了点头,再次郑重安排。 “小罂你可当心一些,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干不了你的工作啊!”关惜岚也转头说了一句。 寻罂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我任务完成之后会给你们发讯息,到时候再继续任务。” “好,我们等着。”刑全宇与关惜岚几乎是同时开口,说完之后他们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将心思放在了手下的键盘上。 寻罂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 任务当天,寻罂到达集合地点:基地东广场的时候,接收任务的人已经来了五六十。她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任务人,却知道此时的任务人怕是还不过半。基地东广场周围有不少的人叫卖,她随意的扫了一眼,低头调控自己手中的武·器。 随着丧尸的进化,一般的(木仓)械已经对丧尸无用,科学院早就制造出了激光武器,她手中便是一把剑。比起一些现代武·器来,他们这一类人更喜欢古武·器。在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古武·器在他们手上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远远要比现代武·器强大。 “寻罂?”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声音寻罂算不上熟悉,而且声音距离她也有些距离,寻罂并没有转头。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寻罂微微皱眉,眼眸之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冷意。不过,她转头之后,唇边的弧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眼眸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暖。 “寻罂,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你们实验室没有为你申请保护者?这任务可不简单,若是你出了事,要怎么办?!我记得,你在你们那实验室之中,应该是属于核心人物的吧?!”白书薇眼眸之中带着担忧的神色,却掩盖不住她话语之中的幸灾乐祸。 白书薇同样是属于研究院的人物,隶属于生物实验室,研究的方向倾向于病毒感染,致力于研究出丧尸的‘解药’。她的专业知识只能说是一般,不过她父亲却是这方面的顶尖教授。 白书薇本人也并非仗着大小姐的身份耍威风,她是珍贵的双系异能者,十分受研究院的重视。不仅拥有最珍贵的治疗异能光系异能,同样还是个水系异能者。在这地下水被污染的末世,可以提供众人的饮用水。 哪怕她不会任何的生物学知识,只有这两项异能,也足以她在基地之中拥有高位的身份。 寻罂在进入刑全宇的实验室前,也曾在生物实验室呆过一段时间。她的长相没有白书薇的长相精致,不过因为她对谁都有三分客气,在实验室之中的人气不比白书薇差。白书薇对寻罂,便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若是让人保护,就没有办法达到历练的目的了。毕竟,我的异能,并不完全属于后勤一类。”寻罂微微垂下眼帘,白书薇的两项异能,攻击力都不强。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还能开发出一些攻击手段。白书薇则是完完全全的将异能当作了后勤用。她每次出任务,身边必然要带着不下于十人的护卫队。看起来并不像是出任务,反倒像是大小姐出游。 这位大小姐也一向不喜欢出基地做任务,倒是更喜欢在基地里,给伤员治疗。出了基地,哪怕保护的再好,也多少会有些危险。这一次,不知为何这位大小姐会随行。 “真是可惜。”白书薇自动将寻罂的话扭曲成了对她的羡慕,在她看来,女子都喜欢安逸的生活的,而不应该去与丧尸打打杀杀。在末世之中,能够如她这般安逸的人,当真是少的可怜。 白书薇的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她看着寻罂身上那将整个人都笼罩起来的黑色衣物,心下更加愉悦。 白书薇此时身上穿着一条白色长裙,上身一个小巧的披肩将她裸·露的胳膊盖上,下·身则是穿了一条肤色的丝·袜,堪堪将全身的肌肤遮挡。 她这幅打扮,在末世之中,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一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她的身上扫过。那些人的眼睛之中,明显的带着**与恶意。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她定然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白书薇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人眼眸之中的恶意一般,她极为享受这样被人当作焦点的感觉。微微抬起头,露出那纤长的脖颈,带着几分尊贵高傲。她的视线也不再停留在寻罂的身上,哪怕她什么都没说,意思却可以让所有人都能理解。她不屑于寻罂为伍。 寻罂倒也乐得她不打扰自己,伸手将黑色的兜帽带上,将手中的剑柄抱在怀中。她本就留着让人觉得有几分稚·嫩的刘海,微微低头,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便不会认出她的身份。若是在任务前夕,还要带着伪装与更多的人交谈,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任务没有确定具体的时间,大家却默契的会在八点之前赶到。在末世到来之前,不知有多少人讨厌这个时间,甚至赖床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起来。末世之后,反倒是成为了一种默契。当初厌烦的规则,如今反倒是让人珍惜。 “风哥哥,你来了~薇儿已经在这里等好久了!”白书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与刚刚完全同的语调。 寻罂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走在最前方的人,她便知道白书薇那腻死人的语气是为了谁。 风砚竺…… 修行者大部分人都会称呼他师兄、师叔之类,基地之中其他人则是称呼他为风爷,以表尊重。白书薇的称呼,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少女若是动了春·心之后,的确会作出一些让人理解不能的事。 确定了来人身份之后,寻罂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确定自己的视线定然会泯灭在众人之中,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风砚竺下意识的扫视全场,寻罂接受了任务。若非她接受了任务,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毕竟,所有的修行者之中,也只有他能够应对那个实验室荒唐的计划。整个广场的人太多,他一时间没有发现自己要找到的人。 白书薇阻止了他继续寻找下去的**,他对上白书薇的视线,声音十分的清晰。“你是谁?!” 站在风砚竺身后的原修永有想要扶额的冲动,他就知道自家有师兄会这样回答。只要师兄一出门,必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来表达好感,然后再被师兄一个个的打击回去。作为一个想要让师兄早日成家立业的师弟,他的压力很大。 “我是白书薇啊!研究院的白书薇!”白书薇虽然觉得有几分难堪,却不愿意放弃。像风砚竺这样颜好、气质好、能力强,在这末世之中还能时刻保持风度翩翩的男子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他还是公认的第一高手,若是能够与他在一起,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她的安全问题,也会有强力的保障。 “没有印象。”风砚竺移开了视线,他的语气却是稍微舒缓了一些。研究院的人…… “我是光系和水系异能者,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白书薇听到风砚竺这般说法,便开口展现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修真者的确有自己治疗的方法,甚至连水也能用其他的方式召唤出来。不过定然有她这个异能者随心所欲。她对他的帮助,还是相当大的。 哪怕风砚竺曾经对她没有印象,今日之后也定然会有印象。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培养感情的! 原修永此时走到东广场中央的电脑前,随手确认了一下人数,已经是300/300,所有人都已经到场。东广场是大型任务经常的集合地点,这里配备一台电脑。接受任务的人在启程前可以在这里确定人数,电脑可以感应每个人的通讯器,绝不会出错。 “人已经到齐了!”原修永走回到风砚竺身边。 风砚竺没有理会一旁的白书薇,他再次抬头扫了众人一眼,依旧没有发现寻罂,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精神系异能者比起其他异能者更借助外物,实验室的确会为她准备一些东西。但是,若不小心遗失了高科技武器……借助外物的强大是脆弱的。这次任务和其他杀丧尸的任务可不一样,就连他也没办法预料进了古墓之中究竟会生什么事。 他并不想日后的‘合作’伙伴换一个人。只要想想这个可能,他便对实验室所谓的计划更加反感。 “师兄?我们现在出发么?!”原修永问了一句。他抬头看了看风砚竺那张冷漠的面孔,总觉得自从师兄开始了异世界之旅后,就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如果说,之前他还能猜测一下师兄的意思。十次猜对一次的几率还是有的。如今他是完全猜不到。 譬如,师兄为何会在任务即将开始的时候走神?他觉得这根本不科学好么?! “出发!”风砚竺显然是用了修真者的手段,他开口的声音并不大,却可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寻罂听到风砚竺的声音,便向着自己准备的车走过去。这公共任务是需要自己准备车辆的。倒不是说任务发布人没有那个资源,任务发布人能够提供出让所有人愿意冒险的任务奖励,自然不会连几辆车子都没有。 只是,末世之中人们对人心十分防备。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与陌生人坐一辆车,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若是真的这样做,恐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休息不好,自然也会影响任务的效率。 因此,一般的集体任务,是不会准备所有人的车辆的。 “师兄,你先上车,下面的我来安排就好。”原修永殷勤的请风砚竺上车。师兄只要做好他的超级打手,其他时间可以依照他的喜好当一朵‘高岭之花’。他们这些做师弟的,自然会将一些琐事安排好的。否则,怎么能够体现他们这些人的价值?! “好。”风砚竺点了点头,直接上了车。他的视线却在一辆车前停留了一瞬间,此时一身黑衣的女子同样打开车门上了车。 风砚竺上车之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与他往常的做法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他们这个庞大的车队向着目的地移动。 寻罂自己开着车子,她的眼睛不由的微微眯起,精神力蔓延开来,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精神覆盖。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的确是如影随形。或许,那人的精神力比她能够调动的要多一些。整个车队那么多修行者,恐怕精神力都不弱。 寻罂再一次体会到了‘扮猪’的缺点。将自己表面实力提升一些,的确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第73章 “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路要走,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原修永同样也是用修真者的手段来通知其他人。 车子陆续的被熄了火,走下车的人面面相觑,带着明显的紧张。“在森林之中过夜?!” 在末世之中公认最危险的有三个地方。一个是末世前的城镇中心,一个是海洋,另一个便是森林。 城镇之中的丧尸数量远远超于其他地方,如今末世经历了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城镇之中丧尸的等级也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海洋之所以危险倒不是因为它的物种奇特,哪怕是末世,海洋之中的生物也并没有打破它们的生活习惯爬到陆地上来。之所以海洋危险,更多的是因为人类在海洋上经常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实力,受到的限制非常大。 森林的危险性当真是由于它物种的多样性,小到群居的飞虫,大到豺狼虎豹危险性都不小。变异植物出现的频率,也要比其他地方高上不少。 “古墓是在森林中心,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我们都需要跨越一段面积不小的森林。”原修永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 这些任务人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并不知道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在末世之中,接受任务本身就意味着要冒险,哪怕是告诉具体地点也不过是图个心安而已。所冒得危险不会因为知道位置就减少多少。 若是有些任务目的地因为地势的问题可能会需要某些特定的物品辅助。譬如说若是海上的任务,必然是需要轮船的。这些东西则是由任务发布人来准备。 在这个异能者之中有空间系,修真者能使用空间戒指的时代。准备一个团队的物质,并不算艰难。如果连一个空间异能者,或者一个修真者都招揽不到,也没有发布团队任务的可能。 这次古墓所在的地方的确偏僻危险,若不是这样,原修永他们自己就可以解决,也不会发布任务。连他们都觉得危险的地方,异能者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再正常不过。这样的局面,他们是早有预料的,自然也就显得很好解决。 “我会与几位师兄弟为大家布上阵法。”原修永解释了之后,又安抚了众人一番。 听到原修永开口说要与其他修真者一起布阵,这些任务人明显安心了许多。哪怕大家口头上说着无论是异能者、古武者还是修真者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在大多数人的心中,修真者的手段还是有几分神秘的。尤其是阵法之道,最是玄妙不过。 有了几人合力布下的阵法,他们自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那几分恐惧,自然消失不见。 “我这个小女子都不怕,你们这些大男人还害怕了不成?!”白书薇银铃般的笑意响起,她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处危险的森林。下车之后她便带着几分高傲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后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向风砚竺乘坐的那辆车子走去。 风砚竺刚刚从车子上下来,便被白书薇拦下。“风哥哥,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我都愿意陪你去闯一闯,有我在,你也能节省一些灵力应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原本站在风砚竺身旁的原修永便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愿意去当美人们心中的肉中刺,不会去破坏她们想要的机会。虽说,原修永觉得,他在不在区别并不大。总归,只会有这么一个结局。 风砚竺用审视的视线将白书薇打量了一番。 白书薇面庞上染上了一丝晕红,带着明显少女的娇羞。风砚竺的视线实在是太过专注,专注到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的站在他面前一般,没有任何秘密。她这算是终于入了风砚竺的眼?! 心下的愉悦不受控制的升起,眼眸之中的那份喜欢之中,也掺杂了太多的志在必得。 “太弱。”风砚竺从白书薇的身旁越过,能够治疗她?以她的异能等级,除了给他添麻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原修永召来的这么多异能者,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帮手,倒不如说是炮灰。 原修永若是知道风砚竺的想法,估计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些异能者的能力并不弱,有几个在基地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与修真者相比,也不过是手段单一了一些。他们在风砚竺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如果原修永知道风砚竺会亲自来,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发布任务。在他刚刚发布任务的时候,哪里知道风砚竺居然会有空闲时间来古墓。风砚竺几乎每天都要守着那穿越机器,只要寻罂一有异动,他便随时跟上去。 不过,风砚竺是因为寻罂接受了任务才决定参与的。如果原修永不发布任务,寻罂还在基地之中,风砚竺自然也不可能亲自来…… “什么?!”白书薇明显怔楞了一下,作为基地之中等级最高的光系异能者,她还真没听谁说过她弱!往常什么人不想方设法的捧着她?!哪怕是等级非常高的异能者,也不保证自己没有受重伤的时候。到时恐怕还得要她来救命。 风砚竺居然会说她弱?她哪里弱了?!她是最强大的光系异能者,虽说没有太多的额攻击力,但是在异能方面绝对算的上是强者。如今异能者最高等级也不过是ss级,她却将最难升级的治疗异能练到了s级! 白书薇并没有听到回答,她还想继续询问一番。她转身看到风砚竺明明用看似很慢很潇洒的步伐走着,他的身影却已经在极远处。这一会儿,更是直接进入森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份不满在看到风砚竺这样潇洒的身姿之后,化作了更深的痴迷。风砚竺是基地的第一强者,他的确有资格说其他人都很弱。很可能,并不是针对她。这样的强者,才是能够守护在她身边,能够保护她安全的人。 少女火热的视线根本不加以掩饰,那份占有欲越发的明显。 原修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白书薇的眼神让他都有几分不适。而且,比起这位小公主,他倒是更喜欢那个在研究院之中人缘很好的寻罂。 原修永也径直的从白书薇身边走了过去,准备召集其他师兄弟布阵。风砚竺的事情,他最好不要参与,而且这男女之事,他也没办法参与。 白书薇收敛了那一副娇羞的姿态,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其他在一旁‘看戏’的人连忙都移开了视线,作出正在与身旁的人交谈的姿态。 “哼!”白书薇冷哼了一声,向着营地中央一个豪华的帐篷走去。在末世之中露宿野外很正常,在冰冷的地面上和衣而眠大家都已经习惯。异能者的身体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在野外睡眠并不会有生病的危险。 哪怕是空间系异能者,空间之中也不一定会有帐篷这种非必须品。一顶普通的帐篷都已经足够明显,更别说那带着复杂的花纹,门帘处还带着蕾丝边的帐篷了。 其他人再次认知到了,这位小公主恐怕不是来做任务的。她可能是在追男人,甚至欣赏风景的。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说出来。他们得罪不起白书薇,更不敢得罪风砚竺。 寻罂在车子里也围观了这么一出闹剧,异能者要比普通人耳聪目明很多,刚刚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并没有开口说话。白书薇本人又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风砚竺,想要在风砚竺身上打上她的标签。她们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窗户此时开着,放入一些新鲜空气。手中拿着一包压缩饼干一点点吃着,偶尔喝一口水。压缩饼干的味道并不算好,比起纯粹补充能量的营养剂来,也要好上一些。 寻罂自然是可以不吃东西的,修真者到了一定阶段时候就可以辟谷。寻罂不是修真者,却也类似修真者。而且,哪怕如今她真的要吃东西,对她有裨益的食物,也不是手上这些米面一类。 做戏就要做全套,寻罂选择了在外界展现出一个精神系异能者的身份,平日里自然也是按照异能者的习惯来。异能者的战斗力比起修真者来说都不算弱,却一直没有办法完全摆脱食物。 寻罂的眼眸突然微微眯起,她随手将车窗关上。这才侧头看向副驾驶的位置,“风爷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刚刚她是亲眼看着风砚竺离开,谁知道一转头她便出现在自己的车子里。如果让白书薇知道,必然不会让她安生。寻罂不怕白书薇,却不代表她喜欢处理完全没必要的麻烦。 风砚竺伸手将寻罂手中的压缩饼干拿走,饼干到了他手中就直接消失。他那白·皙的手指上,带着一个简约大方的银色戒指。那消失的压缩饼干,直接被他扔在了空间戒指的角落里。 他手上随后出现了一个盘子,上面是一盘肉片,应该是刚刚烤好的,上面还冒着热气。风砚竺将盘子放回到寻罂的手上。 寻罂看了看手中的烤肉,食物的香气向她的鼻翼弥漫。她的胃口的确是被其他世界养叼了,压缩饼干在她看来也的确是有几分难以下咽。但是……风砚竺这是什么意思? 风砚竺觉得她伙食太差,想要接济她一番?她刚刚可是看到有几个人还在喝营养药剂,比起他们来,她的伙食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些是给我的?”寻罂询问了一句。 风砚竺同样看了看那一盘烤肉。他活了那么长时间,从未吃过‘压缩饼干’这种粗糙的食物。 在他辟谷之前,他吃穿不愁,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辟谷之后,吃食更只是一种享受,他自然不可能去碰那粗糙的东西。末世降临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辟谷,也就不需要因为饥饿勉强自己。 他在看到寻罂吃这东西的时候,下意识便觉得委屈了她。记忆之中,寻罂似乎也是喜欢美食的,她不喜欢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触碰。他还记得那一桌桌豪华的宫廷宴上,总有那么几道菜,她觉不会碰触。如今,她却连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都能入口了…… 刚刚他鬼使神差的去森林之中找了一只变异兽,亲自烧烤。一整只变异兽上,也只有这最鲜嫩的部分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堪堪凑齐了一盘。 听到寻罂的询问他才觉得有几分恍惚。想到那仿若梦境的经历,风砚竺觉得他哪怕对寻罂有几分特殊,也应该是愤恨居多才对。毕竟,他风砚竺第一次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此时他所做的一切,确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寻罂,有几分下意识的亲近。 寻罂倒也没有矫情,非常不淑女的下手拿了一片肉,放在口中品尝了一番。这味道,比起她在其他世界之中吃到的东西也不遑多让。不知道这风砚竺是从哪里得到的烤肉,难不成他的空间戒指有难得的保鲜功能。还是说,这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很好吃,谢谢。”寻罂不知道风砚竺为什么会对她这般特殊,不过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她的唇角带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眼角似乎都带上了笑意。 风砚竺看到寻罂的笑容,那份羞恼倒是被淡化了不少。他下意识的用教训师兄弟的语气开口,“多吃一些,补充好体力,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嗯。”寻罂的笑容未变,点了点头。当真将那一盘烤肉吃的干干净净。 寻罂她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总被她攻略的人物,却表现的比他更自然。在寻罂的眼中,他做的一切或许更加的莫名其妙。只是,寻罂没有再开口询问。 风砚竺随后便想到了,寻罂这大概是随意的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食物,连末世之中最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虽然这个陌生人还是他自己。但是这个想法涌现出来之后,他便没有压制下去。“以后,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寻罂笑的更灿烂了一些,“风爷,可不是每个陌生人都有风爷您的信誉。” 这样的说法让风砚竺心情轻松了一些,他随手将已经空了的盘子放起来。又随后拿出一盘精致的点心,再放到寻罂的手中。 寻罂看的出风砚竺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虽然他的面庞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周身的气息却比刚刚柔和了许多。所以说,这盘点心是奖励?! 这样看起来精致又美味的东西,寻罂在其他世界是经常食用。在这末世,这东西实在是太过少见。不说这东西要费多少功夫,单单是原料方面,就很少有耐心收集。这一盘点心,哪怕是论个卖,也绝对会让许多自诩有钱有权的人一抢而空。 她刚刚不知道是哪句话还是哪一个反应让风砚竺龙颜大悦,连这么精致的点心都直接拿了出来。还真是让人吃惊。她有惊,却没有喜。 越是接触风砚竺,她越是觉得他奇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倒是直接将这人定位成了高岭之花,不认为他会与自己有什么接触。第二次在研究院门前碰面,他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然后莫名其妙的直接离开。这一次更离谱了一些,直接将吃的送到了抖他的面前。在末世之中,最珍贵的便是这些食物,风砚竺不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 “风爷,我已经吃饱了,这些就不用了。”寻罂虽然喜欢享受美味,却下意识的推拒了这盘点心。变异兽的肉在这末世之中并不罕见,她接受的还算是心安理得。这一盘点心,在她看来就有些过了。 “放在空间戒指里,什么时候想吃再拿出来。”风砚竺拿出手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寻罂是有空间戒指的,风砚竺作为一个修真者能够认出来空间戒指很正常。她的空间戒指是关惜岚送给她的,精神系异能者可以使用空间戒指。这也是精神系异能者在其他异能者面前的优势。 但是能够使用,却不代表有能力拥有空间戒指。空间戒指在修真者之中几乎是所有人都有,在外界却少有流通。哪怕是在古墓或者是其他遗迹之中发现空间戒指,会直接进入修真者手中。 “多谢风爷。”寻罂想了想之后便接受。她低头看着这些点心。 她想着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她们的厨艺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从长眠中清醒之后,她们便没有在食物上花费多少心思。连食谱上的最佳材料都与原来不同,哪怕是做了,也没有多少品尝的心情。 寻罂和她的那些族人们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她可以没有多少顾忌的生活在人类之中,她依旧觉得人类的美食是一种享受。只是,她却再也没有让自己的侍女去为她研究食物。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残忍。 如果到时候真的要偿还风砚竺的这一份人情,或许她真的要让她们将原来的手艺捡起来。希望不会有这么一天。 在寻罂的字典之中,自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她如今猜测不出风砚竺所作所为的目的,却不代表她就认同了他没有目的。她只会觉得风砚竺的目的大到需要用长时间的好感来铺垫而已。 风砚竺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自是不知道寻罂此时的想法,只是寻罂疏离的态度让他不悦。异能者之中有太多人都称呼他为风爷,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称呼,他坦然接受。但是他已经做了明显的示好举动,寻罂依旧还是那么疏离的样子,他便有些不悦。“风砚竺。” “嗯?”寻罂对上风砚竺的视线,这已经是风砚竺第二次在她面前强调他的名字。 “名字便是让人称呼的。”风砚竺让寻罂看到自己眼眸之中的认真,他的语气十分的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实上,在他面前直接称呼他名字的人很少。除了他的授业恩师之外,哪怕是其他长辈,如今也会称呼他一声掌门。 “好,风砚竺。”在寻罂眼中,这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既然风砚竺喜欢她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她也就照做。不过,也只会在不给她带来麻烦的地方。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相处。她直接称呼名字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自然还是称呼他为‘风爷’。 “嗯。”风砚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寻罂的口中吐出来,似乎带着几分别样的味道。大概是听多了寻罂用其他的身份称呼他其他的名字,所以在她开口说出风砚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真实。 风砚竺隐隐感觉到了力量的波动,整个营地都被笼罩在一个阵法之中。只要阵法被触动,布阵人便会有感触。风砚竺并没有参与布阵,他随手在里面汇入了一丝自己的力量,如果有危险,他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阵法已经布好,你好好休息。”风砚竺说完便消失在车子内。 寻罂低头看着盘子中那精致的点心。鼻尖萦绕着风砚竺身上那自带的些许清冷气息。这一切都告诉她刚刚的经历都是现实。 无论是她刚刚吃的烤肉,还是手中的这盘点心,都没有溢出一丝一毫的香气。哪怕有人从她车子外走过,也不会因此察觉到什么,更别说起什么心思。这也必然是风砚竺的刻意为之。 风砚竺似乎将他所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往日在人面前总是露出一副‘高岭之花’模样的人,突然对一个人极尽温柔。 她当真是受用不起。 寻罂的精神力扫过周围,在她车子最上方的大树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大概也没想着遮掩。 风砚竺在她身边的时候,这一路上那被窥视的感觉便消失不见。此时风砚竺离开,那种感觉再次变得如影随形。究竟是谁在窥视她的踪迹,当真是一目了然。 寻罂唇边带着笑意,却无法深入眼底。   ☆、第74章 森林之中的路不好走,哪怕有修真者在前面开路,车子也不可能像在城镇之中那样开出最大的速度。为了能够尽快赶到目的地,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其他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车子上。 幸亏异能者、修真者、古武者这一类人的精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否则开车的人,路途之中不知道要换上几次,才能够以这样的速度前进。 “我们到了,大家把车子放好,准备进入古墓。”原修永往日虽然是个跳脱的性子,在办正事的时候却也丝毫不会含糊。 “终于到了!森林里的路可真难走。”白书薇第一个从车上下来,她手指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哪怕在路途之中呆了有五六天的时间,她的长发倒没有其他人那种脏污的状况。作为一个水系异能者,她自然可以随时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以最好的姿态面对想要看到的人。 白书薇语气之中的放松十分的明显,其他人下车之后便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到达了目的地的确不必再继续过车上的生活,却也绝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这一路走的十分轻松,哪怕有拦路的东西,前方的修真者随手直接解决掉了,他们只能看到那留下的残骸。这次任务的危险没有在路途之中体现出来,定然是深藏在面前的古墓之中。在这样的古墓门前,又怎么放松的下来。 他们很尊重光系异能者,有一个高级的光系异能者在身边,只要他们没有直接死亡,就有活下来的可能。眼前这个光系异能者,他们却下意识觉得有几分靠不住…… 白书薇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视线,而且她也很享受这样成为其他人目光焦点的感觉。她很享受成为其他人视线的焦点,却绝不会将自己的视线施舍给陌生人。晶莹的眼眸习惯性的看向前方,看着风砚竺从车子上下来,顺手将车子收入空间戒指。 修长的手指连车子都没有碰触,便直接将车子装了进去。束起的长发,发尾随意的划出一个弧度,看上去没有半点的女气,自然而然的潇洒。那一身随意的现代休闲装束,却似乎被他硬生生的穿出了谪仙的感觉。 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众人的焦点。白书薇不由的咬了咬唇,只可惜除了第一天那短暂的接触之外,她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 风砚竺那一身轻身的功夫绝对已经练到了极点,还没等她接近,他就已经从营地里离开。他的修为如同传言之中的那般高深,高深到他不在乎森林之中的危险。每日都在他们的营地之外过夜,凌晨才会回到车队。他回来的时候,必然就是要启程的时候。 越是不容易接近,白书薇反倒是越想要接近。想到日后他对所有人依旧如同现在这般爱搭不理,唯独对自己柔情似水的样子,便让她愉悦。 “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这一路十分安全,古墓之中才是真的危险。”其他人不会开口提示白书薇,原修永这个任务发布人则没有多少顾虑。既然带着这些人来进行任务,他们自然也有责任尽量的避免损失,甚至是将所有人都完好无损的带回营地。 而且……师兄此次可是参与了任务,如果损失太大,岂不是弱了师兄的名头?! 寻罂同样也将车子收入了自己的空间戒指,她的唇边还带着几分笑意。在听到原修永说已经到了古墓的时候,她明显放松了一些。 进入古墓之中,风砚竺总不能再每天给她准备好食物了。想到空间戒指之中那几盘没有吃完的点心,她的眉头便不由的微微一皱。比起面对人类的算计,她其实更喜欢直白的危险。她就是这样,喜欢算计别人,却讨厌其他人的算计。 “风哥哥在这里,哪怕里面危险,也不可能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白书薇不以为然,她对风砚竺十分信任。 虽然其他人很不爽白书薇,却非常赞同白书薇的这句话。风砚竺的名声实在是太盛,只要是他出马的任务,每一次都是完美的完成。他甚至创造了多次零伤亡的神话,还是在极为危险的任务之中。风砚竺在基地的人心中,说是信仰也不为过。 “攻击方面我们有风哥哥,治疗方面我这个光系异能者也不是摆设。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死亡,也就怪不得别人了。能力不济的人参与任务,就应该有死亡的觉悟。”白书薇可不只是想要赞扬风砚竺。她甚至将自己与风砚竺放在一个等级上。 这样毫不客气的语气,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只是,也没有人开口反驳。如果这时候反驳了,岂不是自己承认自己实力不济。在场的人对自己的能力都是有信心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将接受基地最上方的任务。难度低的任务基地之中也有不少。 对风砚竺最是尊敬的修真者们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白书薇的不喜,甚至有几人都带上了杀意。白书薇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光系异能者而已,她凭什么将自己与掌门师兄/师叔放在一起?! 光系异能者很珍贵?他们修真者的丹药完全可以替代光系异能者的能力。甚至比光系异能用处更广。光系异能对外伤最有效用,如果修真者有了内伤,s级的光系异能者没什么用处。修真者可以说是对光系异能者最不感冒的一群人。 末世之前修行者是自成一个小世界,末世之后他们哪怕是融入了这个社会之中,却也与其他人有几分隔阂。不仅是他们,由普通人变成的异能者们,对修行者同样也看不太顺眼。隔阂一直存在,修行者们自然没有顾虑。 白书薇虽然高傲,却也不至于连修真者们那带上两三分杀意的视线都察觉不到。她自然有几分畏惧,紧了紧手掌,面上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了几分惧意与委屈交织在一起。那份恼怒却被她掩饰在眼眸深处,等她成了他们的掌门夫人,自然会将今日所受的耻辱都还会去。 风砚竺一直留了几分心神在寻罂身上,精神力‘看到’的东西,比眼睛看到的还要详细很多。他当然察觉到了寻罂微微皱起的眉头。 记忆之中的寻罂从不会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更多的是在模仿也可以说是演绎。他这几次会面看到的寻罂,更是除了微笑很少有其他表情出现。这次她皱眉,必然是不喜到了极致的表现。 “进古墓。”风砚竺扫了白书薇一眼,是这个女人让寻罂露出了明显的不喜? 白书薇身上的惧意消失了许多,那份委屈感却是更甚。她那双犹带着几分水汽的眼眸明显的亮了起来,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风砚竺身上。他虽然表面上对她十分冷淡,却在关键的时候为她解了围。 这是不是代表,在风砚竺的心中,她也是不一样的?只是风砚竺一向高冷惯了,所以没有办法将他的喜欢表现出来?!白书薇越想越兴奋。 风砚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了白书薇一眼之后,他便移开了视线。迈开步伐,靠近古墓的入口。 “风哥哥,等等薇儿~”白书薇从美好的幻想之中清醒过来,见风砚竺已经带着人走远,她连忙跟了上去。 风砚竺并没有直接走到古墓门前,在距离古墓门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时,他抬头看了原修永一眼。 原修永接触到他的视线,走到门的左边。伸手将左边的杂草拔掉,里面居然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雕刻着在众人看来十分玄妙的图案。 如今的人对修真者的阵法、符咒都不陌生。虽然不清楚这上面雕刻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出处。连古墓的大门都是用修真者的手段打开的,这里面的东西必然与修真者脱不了关系。想到这一点,众人便觉得心下有几分火热。开启一个修真者的墓葬,他们哪怕得不到最珍贵的东西,也必然小有收获。 寻罂也看了那石台一眼,除了石台上方那开启墓门的小型阵法之外,左下角隐约能看到一个符号。这个符号,的确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做用,只是寥寥几笔,又是在角落里,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那个符号她倒是有些印象,寻罂重新看向古墓的时候,也不再如刚刚那般儿戏。 原修永不紧不慢的向阵法之中注入灵力,既然是阵法,自然是有特殊的灵力注入手段的。若是稍微错上一点,便是失败。失败的后果他并不清楚,所以前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尝试。只是用其他的手段勘探了一番。 如今这阵法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在基地里练习的成果此时完全展现了出来。原修永看着整个阵法都亮了起来,这才起身朝着风砚竺点了点头。 几乎在他点头的同时,古墓的门缓缓开启。那略显沉重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畔,石门向上升起带出了一些灰尘。那些灰尘却在距离风砚竺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便自动绕开。 风砚竺看着石门完全打开,他向后看了一眼。声音倒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半分的紧张情绪。“跟上。” 听到他开口,其他人的脚步明显的加快了几分。寻罂将那激·光剑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风砚竺的背影。这几日风砚竺对她的确太特殊,以至于她刚刚居然会有风砚竺是在对她一个人说话的错觉。自以为是的想法,是要不得的。她这样想着,脚步与往常一般不紧不慢。 所有人进入古墓,还没有看清周围墙壁上那雕刻的东西是什么,石门便直接放了下来。所有人置身在黑暗之中,哪怕异能者是能够在黑暗之中视物的,却依旧无法驱散那一瞬间压迫在心中的恐惧。 “这石门的设计是遵循修真者的一个古法,每次打开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原修永适时地解释。 其他人点了点头,有具体的时间设置,这和基地之中的一些科技程序很像。人害怕的一向是未知的东西,一旦未知变成了已知,那恐惧感自然会被大大的削弱。 原修永的视线却严肃了许多,事实上这所谓的墓门,他还真的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落下来。不过他刚刚看到了这里面也同样有一个开启的小阵法,哪怕没办法开启,直接让师兄破坏就好。说是设定也好,或者是其他的感应也罢。只要还能开开就可以了,他所谓的理由,也不过是安抚这些人而已。 风砚竺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开口让寻罂跟上,其他人距离他明显近了一些,寻罂却一个人走在一旁。她此时穿着一身黑衣,就连兜帽也被牢牢的戴在头上,几乎要和眼前的黑暗融为一体,越发的不引人注目。 若是他们的对手是人类,风砚竺无疑会欣赏寻罂的做法。但是,此时他们身处在不会出现活物的古墓。她难道没有意识到,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风砚竺想要再开口一次,又觉得自己会没有面子。他还从没主动讨好过谁,哪怕是别人讨好他,也要看他接不接受。罢了,不过是在她身上多花费一些的心思而已。 “师兄?!”原修永看到风砚竺皱起眉头,他连忙更靠近风砚竺一些。他的面庞也选择了一个很好的角度,可以让风砚竺清晰地看到他面上的担忧,却又不会让他们身后的人窥视到一分一毫。能够让师兄皱眉的事?这古墓当真有那么危险?! “没事。”风砚竺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冷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又不是第一次探索古墓,为何这般沉不住气?!” “……”原修永完全是有理说不清,若不是师兄的表情误导,他怎么可能会这般不稳重?往日师兄面对什么状况眉头都没有皱上一皱,这次刚一进门就看到师兄皱眉,他怎么可能不多想。 这个理由在他看来十分的理直气壮,只是他根本不敢说出来。所以,师兄的教导,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接下。 寻罂的身体几乎是贴着墙壁,她的手不经意间贴到了的墙壁。墙壁的纹路上,居然没有半点灰尘。 “啊~”白书薇尖叫的声音在古墓之中响起,这古墓的通道明显不短,一会儿才听到了回音。 风砚竺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它就悬浮在他的身前,照亮了通道之中很长的一段距离。 他们这些人的确都可以夜视,却与白天有几分区别。白天不容易被忽略的,夜晚也可能会忽略。此时将这通道用夜明珠的光芒照亮,那突然的变换,反倒是容易注意到一些东西。 风砚竺的视线从墙面上扫过,他刚刚便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如今一看,果然是忽视了一些东西。 古人的墓穴之中,总是喜欢留下壁画,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真者,这一点倒是相同的。他进入之后,在黑暗之中倒是没有注意到壁画。如今照亮了之后,墙壁上的东西越发明显。 寻罂将手从墙壁上拿开,神色不变的看着墙壁上的沟壑。墙壁上的壁画比起曾经见到的那些或是国泰民安,或是风俗民情,或是信仰虔诚……这类的笔画有很大的区别。这上面的壁画若是真的要概括,可以叫做‘人类的献祭方法’。壁画比他们认知到的古代刑罚更加残酷,用人的生命来献祭。 这些壁画经历了那么多年的风霜,居然还清晰的如同刚刚雕刻上去的一般。所有的线条,都呈现出·血红的色泽,看上去就仿佛鲜血在上面干涸一般。色调与画面搭配起来,给人的冲击力自然会更大。 “风哥哥……”白书薇连忙更靠近了风砚竺一些,她伸手想要抓·住风砚竺的衣袖。在所有人之中,风砚竺最能够给她安全感。她此时面色苍白,却并不是伪装,更多的却是真实。 其他人倒是没有白书薇这般不堪。在末世之中谁没有看到过残酷的场景?丧尸吃人的景象他们看的都多了,除了一开始的冲击之外,他们倒是没有多么恐惧。此时他们更在意的是,连壁画都这幅模样,墓穴主人的性情如何一目了然。估计,前面的路更不好走。 风砚竺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让白书薇抓了个空。白书薇想要再跟上的时候,他身边的修真者便有意无意的阻挡了她的脚步。她在古墓外的一句话,显然是得罪了大部分的修真者。 原修永带着几分同情的看了白书薇一眼,他紧跟在风砚竺的身后。虽说他的确很想给师兄找个女人,这时候,他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他目前智商还在,绝不会冒着得罪其他同门的危险给师兄找女人。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个墓室。墓室的门同样是原修永打开,里面堆放着至少着三四十几件武器,看的众人心下格外火热。虽然这里面的全都是低级的武器,但能够传导异能的武器本就少见。 风砚竺扫了这些武器一眼,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喜。“果然是修魔者的手段。” 他并认为所有的修魔者都十恶不赦,有不少师门成员经常说研究院的关惜岚怎样怎样,他并没有理会过。关惜岚在修行者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但若是风砚竺想出手,她估计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墓穴的主人,是个修魔者,而且绝对的十恶不赦。从那些壁画上便能够窥视一二,再看此时这些堆放的武器,并非常见的刀剑。大部分都是偏门阴毒之物。武器并不代表人的性格,要看一个人怎么用。但是,将这么多偏门的武器都放在这里,这便能展现几分主子的性格了。 其他的修行者听到‘修魔者’三个字的时候神色也稍微有几分变换,完全没变化的也有。不过,他们倒是统一的没有对这些东西起多少窥视之心。这些武器的等级,他们还看不上眼。 寻罂唇角的弧度不变,视线之中更多了几分疏离。修魔者在风砚竺这位正阳传人的眼中尚且是恶徒。她的真实身份,可连人类都不是。恐怕若是暴露,他会费尽心思的想要除魔卫道。 她甚至想了想自己是否在风砚竺面前表现出了几分特殊,让他有所察觉。所以风砚竺接近试探她…… 寻罂想了又想,依旧没有发现她与风砚竺有多少交集,只能暂时放弃。日后的相处之中,却免不得要更加谨慎一些。 “快点把武器都收起来吧,我们也好继续往前走。”白书薇看到眼前的这些武器,也顾不得再害怕。她也看不上眼前这些东西,但是往后面定然会有更好的。 陪葬品这种东西,不都是越靠近墓主,便越是珍贵。那放在主人身边的东西,必然是最珍贵之物。 “别动。”风砚竺的衣袖带起了微风,那已经靠近武器的几人腾腾腾向后倒退了几步。 “为何?!”如果是其他人这样阻拦,得到的定然不是这些心高气傲的异能者们好声好气的询问,而是直接动手了。这些武器,哪怕不能自己用,也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关乎于利益,他们自然不愿意拱手相让。 风砚竺从储物戒指之中拿出了一块生肉,扔到了武器上。那血肉刚刚一接触到武器,便开始消融,最终化作青烟,连血迹都没有。 靠得非常近的几人,连忙又向后退了一些。他们毫不怀疑,若是他们碰触到那些武器,也会像那块肉一样,被分解的连烟都不剩。 风砚竺看着那些武器,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可惜。他空间戒指之中准备的食材并不多…… 原修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倒是听说过师兄全能到连厨艺都难不倒他,倒是从未见过。今日,看到自家如同谪仙一般的师兄扔出一块变异兽的肉,这画面他总觉得有几分诡异。为何师兄会随身带着食材?师兄不是早就辟谷了么,而且也并不重口腹之欲。 “修永。”风砚竺提醒了原修永一句,不过是个小手段,难不成还要他亲自出手。 “在!”原修永立刻往前走了两步,从戒指之中拿出一些粉末洒在武器上。看着那些人不顾身份的去争抢那些武器,他并没有阻止。 看着他们将武器分发好,寻罂第一个转身走出了这间墓室。她应该是除了风砚竺之外唯一一个知道他怎么随身带着变异兽肉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人不怀好意的接近,并不是什么让人享受的事。   ☆、第75章 寻罂走出来没多久,便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有了第一个墓室的收获,这些参与任务的人对此次任务更是充满了激情。 他们还记得这墓穴之中定然有不少的危险,末世之中就连基地也不能说百分百的安全。在他们心中墓室里,收获要远远要比危险多的多。哪怕有危险,也总有风砚竺在前面引路。 寻罂是第一时间离开墓室的,却没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古墓之中闯荡。若是不小心让人察觉,传到实验室中,对她的影响不好。她明知道自己对于实验室有多么重要,却以身犯险。哪怕实验室之中的人对她很是亲近,恐怕也抵不过心中最大的志向。而且,在人群之中异能升级,会显得更加水到渠成。 寻罂侧头向后看了一眼,想要看看其他人跟上来没有。她的视野之中,却只看到一个人的面容,视线稍微上移,对上了那向来清冷无波的视线。 风砚竺就走在她身旁,也就落后她一只脚的距离。她这个方向回头,风砚竺的身体刚好挡住她的视野,只能看到风砚竺身上那件休闲衬衫的纽扣。 寻罂转身的时候风砚竺便已经察觉,就走在落后她一米处的位置,紧跟着她走出了墓室。女子的脚步总是要比男子正常的步伐稍微慢一些,两人哪怕是迈同样的步数,也只会越靠越近。更何况,风砚竺他有心的想要靠近。 如果寻罂她依旧像刚刚那样什么都不在意的往前走,风砚竺恐怕已经与她并排而立。她提前这么一会儿回头,风砚竺也就在她怔楞的那一瞬间,向侧前方迈了一步。两人同样也是并排走。 两人的身体之间空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修真者总保留着几分古人的作风。男女之间虽然不像古人那般三岁便不可同席,却也是十分注重礼仪,不会有过多的碰触。在末世之前,这样的行为绝对是绅士之中的绅士。末世之后,甚至会被人说成奇葩。 这样的行为对女子来说是极大地尊重,寻罂倒是十分欣赏。她并没有刻意加快或者放缓自己的脚步与风砚竺拉开距离,速度依旧与刚刚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也都尽量的靠近风砚竺,想到得到他的庇护。这样的情况下,寻罂这一开始走在他们身前,之后走在风砚竺身侧的人,也不怎么显眼。 在所有人都觉得正常的情况下,有一人察觉到了不同。原修永放慢自己的脚步走在风砚竺的右侧,看向风砚竺的视线不由的带上了两分困惑。 作为风砚竺的师弟,一直以来的小跟班。他甚至可以说比师傅更加了解风砚竺。往常两个人走在一起,风砚竺的每一步几乎都和测量好了一般。风砚竺向来走的要比他快上一些,在其他人眼中那叫一个潇洒。 如今他的脚步明显收小了一些。往常他只有在十分慵懒、闲适,出门散步的时候才会走的这般缓慢。此时在这古墓之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作是出门散步…… 师兄他最近似乎有几分失常。原修永思索着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足以让师兄失常的大事,一时间有几分失神。 “哎呦~”原修永抬头看向一旁的风砚竺,视线之中是满满的疑惑。 自从开始任务到现在,原修永觉得自己做的相当到位。完美的展现了他们修真者的神秘与强大。所以说,他到底什么地方让师兄不满。以至于他直接用雷系术法在自己的身体里通了通电? 他只有在这时候才会觉得师兄对法术控制的十分精确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对法术的控制不够精确,在他身上使用雷系术法,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他身体受伤。师兄也就不会那么残忍的对待他。 师兄对法术控制的太过精确,所以知道多少灵力会让他觉得难受,却不会伤害他的身体。甚至对他的身体还小有异处,只是四肢酥·麻的感觉不太好受。原修永十分顺手的将灵力在身体之中运转了一圈,缓解了自己有几分僵硬的身体。“师兄?!” “开路。”风砚竺面色如常,他对这些简单的术法早已经烂熟于心,连手诀都不需要有。除了他与原修永之外,不会有人知道刚刚有电流从原修永的身体之中流淌过去。 寻罂与其他人一样,看向原修永。她的视线之中却没有其他人眼中的疑惑,她刚刚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那灵力针对的便是原修永。因为灵力聚集的很少,又极为快速,所以的确很容易让人忽略。这样的手段,对施法者的精神力要求很高。 原修永的反应告诉她施法者是风砚竺无疑!寻罂对此并不觉得意外,正阳一脉的传人向来是天赋惊人。风砚竺的名声,也早就响彻在基地之中。她未曾见过这个人的时候,便对这一点有了了解。 “师兄,前面的机关不少,我一个人开路?!”原修永的视线放在前面的长廊上。 前面的长廊乍一看过去与他们走过的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没什么区别师兄是不会开口的。原修永认真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其中的隐秘。他们走过的长廊,的确没什么危险。前面这一段,却遍布了机关。 这一点明显是对人心理的设计。在刚刚进入古墓的时候,所有的探险者都会精力集中,唯恐自己触碰到什么机关,遇到什么危险。那时候哪怕碰到了机关、阵法,紧绷着神经也会第一时间反应过了。 他们走了这么长的回廊都没有碰到任何危险,中途还进过一个墓室,墓室武器上有极为厉害的腐蚀毒素。这会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回廊之中是没有危险的,危险都在墓室之中。 墓室里的武器引起人的贪婪之心,他们对下一个墓室更加急迫,又觉得在回廊之中没有任何危险。这样的情况下,在回廊里布下机关,起到的效果,要比刚开始的时候就设下机关要好的多。 “你做不到?”风砚竺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却硬生生让人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怎么可能?!”原修永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已经踩在了有机关的路段。“这些小机关怎么能难得倒我?!” 原修永走了一步之后便向后看了一眼,看向其他师兄弟。这机关看起来是不难,但是这么多机关让一个人走,很苦逼的好不好。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师兄,虽然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风砚竺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光,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的女人缘一向很好。无论是在门派里,还是在基地之中,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女子。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没有处理干净,居然又将视线放在了寻罂身上。 若是原修永知道他这么苦逼的原因,估计要再次喷出来两口鲜血。他刚刚看的明明是他师兄,什么时候成了看寻罂?! 三个人几乎是站在一条线上,从左到右依次是寻罂、风砚竺、原修永。原修永往左看,正常情况下是看着他师兄没错。然而他刚刚发呆的时候,风砚竺好巧不巧的看了他几眼,他没有任何反应! 提到原修永的女人缘,他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之所以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的女人,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个高岭之花的师兄。 风砚竺的崇拜者简直是遍布整个基地,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靠近风砚竺的。既然不敢靠近,又想要得到风砚竺的一些消息,和他的小师弟搞好关系自然是最好的途径。在那些女人眼中,原修永并不是他们心中的良人,反倒像是闺蜜。 原修永并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也就只能任劳任怨的开始走机关。风砚竺带着其他人跟在原修永身后,落脚的部位与原修永落脚的部位重合。 机关与阵法一样是属于细致活,相当耗费心力。修真者布下的机关,与普通的机关也有很大差距。举个例子,若是普通机关之中会出现箭雨,修真者的机关看到更多的会是火箭、冰箭之类,威力自然会更强。 “师…师兄……”原修永向前走了一步,修真者对于危险自然有些敏感。在他落脚之后,他便隐约有了几分察觉,他可能走错了地方。 “回来。”风砚竺微微皱眉,他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想要抓·住寻罂的胳膊,只是寻罂的动作也不比他慢多少,同样是后退了一步。 “什么都没有发生。”原修永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迹,大概是因为精神太紧绷,所以出现了错觉。 “放心的太早了。”风砚竺将自己的手掌收回,他的动作并不大,在这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微微向身旁伸手的动作。更不会有人花费心思想到,风砚竺手掌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前一刻寻罂手臂的安放之处。 寻罂打开了激光剑,那带着些许光芒的现代武器,仿佛是一个开关一样,让所有人惊醒。有武器的人连忙将自己的武器拿在手中。走廊之中依旧十分寂静,却开始酝酿出了危险。 “是丧尸。”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一句,他们抬头便看到一个个行动缓慢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的面色青紫,明显不是正常的肤色。而且眼眸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幽绿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恐怖。 “丧尸?”风砚竺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不以为意,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向这些异能者们解释丧尸与眼前这些僵尸的不同。这些低级僵尸和丧尸也的确有一些共同点,同样没有任何知觉,同样是行尸走肉,只会想着食物。 丧尸与僵尸有相同之处,不同却更多。丧尸的食物便是新鲜的血肉,僵尸只需求血液,不需要肉。低级丧尸的身体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低级僵尸的身体却比普通人坚硬许多,甚至可以与高级丧尸相比。 高级僵尸会重新拥有智慧,甚至会有自己生前的记忆。而丧尸等级再高增长的也只有能力,甚至会拥有异能,永远不会有智慧。毕竟,僵尸身体里禁锢着灵魂,丧尸早在死亡的瞬间,灵魂便不知去向。 手中有远程武器的人已经忍不住动手,激光(木仓)打在僵尸的身体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可以看到青色的血液流淌出来。如今的激光枪,已经对高级丧尸有伤害,对僵尸同样有用。激光剑自然也一样。 寻罂紧了紧自己手中的激光剑,看着换换走过来的僵尸,她的心情倒是有几分复杂。在来之前,她便觉得可能有这么一种情况,这个古墓会是僵尸的老巢。 如今这个世界阴气极盛,僵尸其实不少,只是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古代人的墓穴总是格外讲究,墓地若是选择的好,聚阴纳气也是正常。这样的情况下,尸身不腐实在是太过简单。身体犹在,灵魂未离,便可以形成僵尸。 那僵尸并没有靠近她,便直接被风砚竺斩杀。风砚竺斩杀之后,随便扔过去一张符咒,那符咒在僵尸残破的身体上点燃,然后与身体一起化为灰烬消失。 那是…… 寻罂隐约看到了符咒上的梵文,道家哪怕是写符咒也很少使用梵文,这种东西,向来是佛家喜欢用的。而修佛之人自然能超度灵魂。 怪不得风砚竺向来是不近女色,佛道双修的人虽然少见,却并不是没有。若是风砚竺本身修佛,他不近女色几乎是本能。 寻罂向前走了几步,迎上那簇拥过来的僵尸。心下的那一丝犹豫也完全放下,僵尸的形成需要的是灵魂未离。正常情况下,灵魂不逝是因为死者的执念。或是大仇未报,或是有什么人、什么事放不下,所以不会离开。但是,眼前这些,大概是强行被人束缚在尸体之中。 在古代,有一种职业叫做赶尸人。有些是以完成死人的愿望为己任,另一些则和这个古墓的墓主有几分相似。为了自己的强大,强行束缚人的灵魂炼制成僵尸。这样的僵尸,存于世反倒是一种残忍。哪怕在这个时代,转生十分艰难。但是,远没有被人束缚住躯体与灵魂可怕。 风砚竺更靠近了寻罂一些,他在出手的同时,也将寻罂一直笼罩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他随手拿着几张符咒,看着前面黝·黑的通道,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这古墓之中的僵尸有多少,他空间戒指之中的符咒也不知道够不够…… 风砚竺手中的符咒并不是他亲手绘制,而是他认识的一位长者所赠。每次来古墓的时候,他都会拿上一叠用来超度可能存在的亡魂,也算为那长者积些功德。 “师兄,我不会捅了篓子吧?!”原修永也已经重新站在了风砚竺的身边。 僵尸的出现让众人都陷入战斗。在没有敌人的时候,大家还能记得自己脚下的哪些地方能踩,哪些地方不能走。 僵尸攻击他们之后,他们只想着怎样将面前的僵尸打倒,便有些顾不得脚下。踩到危险地方的人越来越多。 一时之间便是火箭与冰箭齐飞。僵尸也变着花样出现在走廊之中,不仅仅是从前方后方,地底下钻出来一个,或者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众人的处境是越发的不妙,虽说还未有人死亡,却已经有人重伤到完全失去战斗力,被保护起来。 白书薇此时忙给众人治疗,她的视线却时不时看向前方。作为光系异能者,她是被牢牢的保护在人群之中的。不仅是她带来的那些护卫在保护她,其他的异能者也将她看的十分重要。此时她显得有些狼狈,身上倒也没有任何伤痕。 但是,比起风砚竺那边几人依旧潇洒的模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白书薇认为这么多人之中,只有风砚竺才有资格保护她。从墓室出来,她想过黏在风砚竺身边。但是,风砚竺早早的被一堆修真者包围了起来,让她没有插足的可能。 现在,她却是在那一堆修真者之中看到了一个让她恼怒的身影。寻罂!这人在研究院便总是和她过不去,如今出个任务,居然也在与她对着干。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要容貌没有容貌,要能力也没有能力。居然还妄想接近风砚竺! “丧尸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我们会坚持不住的。”白书薇身边的护卫忍不住开口。“风爷那边的丧尸明显少一些。这东西向来不能闻见血腥味,我们这边的伤员太多,只会更加吸引丧尸。” “你们想办法护送我和伤员们过去,这样也能减轻这边的负担。”白书薇听到这话语,眼睛明显一亮。她唇边带着微笑,身边那让她觉得格外脏乱的伤员,都变得可爱起来。 身边的人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便护着伤员们与白书薇靠近风砚竺等人。他们虽然错误的将僵尸认成丧尸,但是血液会吸引僵尸这一点却是正确的。僵尸们,的确会随着那流血很多的伤员移动,倒是真的达到了他们想要减轻负担的目的。 寻罂同样嗅到了越发浓郁的血腥气息,这些气息不会影响她,她却很清楚这些鲜血对僵尸们的影响。向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白书薇和一些伤员正在往这边走。 修真者们不喜欢白书薇,却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只有风砚竺能护卫住所有的伤员。在他们看来,这次任务的完成程度和损失人员,与他们的掌门风砚竺的名誉是关系在一起的。哪怕不喜欢白书薇,却放任了白书薇进入到他们之间。 寻罂将视线重新放到了面前的僵尸身上,她手上的激光剑相当锋利,精神系异能让她能第一时间把握丧尸身上最弱的地方。两相结合起来,她基本可以做到一击必杀。最多的,也不会超过三剑。 “风哥哥,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白书薇如愿的走到了风砚竺的身边,她很想更靠近风砚竺一些,却还没有蠢到极限。这时候她靠近风砚竺,只会妨碍他。若是不小心让自己,或者让他受伤,恐怕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最后她也只用那双带着明显崇拜与痴迷的双眸,看着风砚竺那在僵尸群的中依旧潇洒贵气的身姿。声音更是如同调了蜜一般,甜的腻人。 风砚竺松开了手中的飞剑,他的精神力集中在了身边人身上,见寻罂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这才放心下来。飞剑在僵尸群中游走了一圈,砍下了一只只僵尸的头颅。几乎同时,那些符咒便洒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僵尸群出现了一小块空地,分外显眼。 白书薇非常自然的将风砚竺的动作当成了对她的回答,她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晕红。伸手开始为伤员治疗,想要向风砚竺证明自己的异能有多么的好用。自己是多么的能干! 白书薇专心致志的治疗了一会儿,不经意间便看到了寻罂那依旧镇定的容颜。她眼眸转了转,唇边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怀好意。伸手拉着一个重伤的伤员向寻罂靠近了一点。她自己则是快速站在另一个伤员的身边。 寻罂的压力的确大了一些,她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加快,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风砚竺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从进了古墓之后,一直在寻罂身上多留了几分心思,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白书薇的小动作。他想要伸手援助寻罂,但是寻罂却一副没有任何压力的样子。 在末世之中,哪怕是自己再珍视的人,也不能当作金丝雀一般圈养着。否则,反倒是在害她。风砚竺在寻罂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是不能直接将她身边的僵尸也圈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的。哪怕在他看来这十分简单。 寻罂的肤色本就十分白·皙,此时只是缓缓地泛白了一些。在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透漏着坚定神色的情况下。这样微小的变化,着实不引人注意……   ☆、第76章 这样的战斗对寻罂来说其实很轻松,她却显露出了几分勉强的姿态。风砚竺的精神力一直环绕在她身旁,她不允许自己露出任何把柄。 这些年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伪装的姿态,哪怕风砚竺没有对她过于关注,她依旧会这样做。只有将伪装进行到方方面面,才能够让其他人误以为真实。如果怀着侥幸的心理放松自己,很容易便会让一切功亏一篑。 “风哥哥,救我!”白书薇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地方,僵尸从正上方掉落下来。刚好有一只直接掉落在白书薇的面前。 那僵尸在生前可能也是个女子,身高与白书薇差不了多少。两人这样站着,几乎是五官相对。白书薇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的离开原地,向着风砚竺的方向扑去。至于地下的那些伤员,她根本来不及理会。 “你不要乱走动,在里面站着!”风砚竺随手捏了一个法决将那只落在伤员群中的僵尸斩杀,他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眼白书薇。 白书薇就只是负责治疗伤员,在自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踩到机关!这样的光系异能者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价值,反而是个麻烦。尤其是白书薇对寻罂还有明显敌意的情况下,他对白书薇更是不喜。 风砚竺不喜白书薇,从他的表情之中便能够窥探出一二。开口让白书薇不要随意走动,也是为了避免她再触动其他机关,让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白书薇唇边的笑意越发灿烂了一些,微微侧头,将自己最完美的侧颜展现给风砚竺。 在风砚竺的眼中,应该只有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吧。所以,他不让她随意走动。风砚竺虽然如同传说之中那般总是面无表情,为人处事看起来也相对冷漠。但是这份冷漠,在她身上却并不适用。他对她可是十分关心的。 只可惜,白书薇的侧颜,就只有从那个方向扑过来的僵尸们才能看的见了。风砚竺在击杀了白书薇身前的僵尸之后,便想到了距离一位重伤员极近的寻罂。他一抬头,便看到了让他心跳有几分失衡的一幕。 两只丧尸同时攻向寻罂,这样的场景他倒也见过几次,寻罂应该能躲过去。他亲眼看着寻罂的动作僵硬了一瞬间,那张面容也显得十分惨白。 僵尸的手掌已经要碰触到寻罂的后脑。这并不是随便一个人抚摸后脑勺那般玩闹的举止,以丧尸手掌硬度,与人的大脑亲密接触,足以让大脑如同摔碎了的西瓜一样,脑浆四溅。 现在使用法决,仓促之间聚集的灵力,不可能阻止丧尸的动作。低级僵尸能察觉到疼痛,却从不会因为疼痛改变自己的初衷。除非将那胳膊完全轰断,否则不可能阻止僵尸的动作。 风砚竺想要瞬间移动到寻罂的身前。只是,他却身处在原地,没有移动。不少的古墓之中,都会禁止空间术法,这是保护墓穴的常用手段。他进入古墓之后第一次想要使用空间手段,明显是受到了禁锢。 风砚竺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身体周围的灵气一瞬间变得格外浓郁。 与此同时,精神力的剧烈波动也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寻罂的身体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僵尸的一击。她的异能,也在‘生死危机’之下,完美的晋级。身体也仿佛被注入了些许活力一般,不再那么疲惫。这样的反应是晋级的正常情况。 “异能晋级了,果然战斗最容易让人提升。”原修永用赞叹的视线看向寻罂。精神系异能的等级那么高,基地之中也只有寻罂能够达到这个标准。 精神系异能的升级速度相当缓慢,甚至因为这项异能的攻击力不强的缘故,很多人在觉醒了精神力之后依旧无法自保。在众人的心中,精神力异能者不算宝贵,却也很稀少。 看到异能晋级的一幕,大部分人都能猜测到眼前人的身份。原修永因为风砚竺的缘故还专门去调查了寻罂,更是不可能认不出来。 异能者的晋级,而且是精神系异能者。都说精神系异能者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大脑的思考速度,寻罂似乎并不是这般。如果真的如同传言那样,哪怕异能在关键时刻晋级,寻罂也绝对躲不过那几乎要碰触到她身体的僵尸。 寻罂的身体完全能跟得上她刚刚进阶成功的异能,这已经不仅仅是天分问题了,平日里肯定没少训练。原修永赞叹的,便是寻罂的坚持。 风砚竺看向寻罂的视线有几分复杂,只是一眼他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是身体之中那越发汹涌的灵力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那已经停留了两年的境界,居然在这个时候面临突破。 外面哪怕再怎么阴阳失调,也总有阳气存在。但是这古墓里,就只有浓郁的阴气。对于他这个正阳传人来说,这里是最不可能突破的地方。他这两年之中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屏障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在这最不可能突破的地方,他突然触碰到了突破的门槛。 在那只僵尸快要碰触到寻罂的时候,他心下满满的都是对力量的渴望。若是他更强大一些,若是他的境界更高。哪怕仓促间也能够让僵尸死亡。寻罂,便不会有危险。 因为,守护么…… 风砚竺微微抿起自己的唇,他手上杀丧尸的动作更快了一些,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有几分紊乱的思绪。 他这一生之中,只想过守护正阳的传承,就连门派在他心中也没有到必须守护的程度。现在突然发现,他居然有一日会想要守护一个人,而且有可能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 低级的僵尸哪怕打在他身体上也不会让他死亡。他的身体显然要比寻罂的身体要结实的多,低级丧尸哪怕是攻击他的要害,也顶多是让他受伤。刚刚,他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低级僵尸,若是中级、甚至高级僵尸。他大概也会有相同的选择,那时候他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好似,从开始这个古墓任务开始。他便距离自己的初衷越来越远。 最初风砚竺一直觉得他与寻罂只是两个陌生人。两个人在异世界从未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现实之中也没必要有什么联系。 只是,在知晓寻罂参与了这次古墓任务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她。他以为自己之所以保护寻罂,只是因为不愿意换一个在异世界的对手。这样的理由,值得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保护?! 单纯的保护生命安全,又何必在意她食物的好与不好,甚至亲手为她准备食物?! 守护的理由有很多种,他对寻罂的守护,显然不是出自于任何责任。也许真的是因为喜欢。 风砚竺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或许早就有所察觉。寻罂在他眼中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总觉得是那些帝王的记忆影响了他,所以异常的抵触。但是,那份特殊,却当真不会因为抵触减少一丝一毫。 承认他的喜欢,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艰难。 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光,飞剑在他面前快速飞舞。他面前丧尸的尸体渐渐消失。通道之中,再也没有站立着的丧尸,只有地面上满目的狼藉,证明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师兄……”原修永咽了咽口水,师兄刚刚的风姿的确是潇洒肆意的很。那飞剑在人群之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有好几次那飞剑几乎都吻上了他的皮肤。这样完全放开了战斗的师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难不成是被寻罂刺激到了?!原修永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寻罂与师兄之间在其他人眼里是陌生人,他却知道两人之间可是有联系的。虽然他不知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却知道寻罂他至少能够让自家冷漠的师兄露出明显的表情。哪怕更多的时候是不喜…… 师兄他停留在如今的境界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对于其他的修真者来说,两年能够突破一个小境界绝对能够笑醒了,但是风砚竺显然并不满意。在这时候让他亲眼目睹寻罂升级,他自己心中定然不怎么舒服。 “风哥哥好厉害,果然不愧是基地第一强者。哪怕某人突破了,也不可能比得上!”白书薇明显也被风砚竺刚刚那潇洒肆意的御剑术惊呆了。她的待遇与原修永没什么两样,甚至有那么一次,飞剑几乎从她脖颈旁划过,让她手脚都有几分犯凉。 白书薇回过神来便将眼眸之中的的胆怯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灼热的眼眸。风砚竺越是强大,对她来说越是有好处。他可是她未来的伴侣,会保护她一生的存在。 称赞的话语毫不犹豫的便说出了口,她顺便还踩呼了寻罂一下。寻罂原本异能等级与她相同,如今突破则是比她还高了一级。虽然寻罂是精神系异能者,等级再高也越不过她去,但是总归是让她心下不舒服。 尤其,刚刚风砚竺的师弟原修永还赞叹了寻罂一句,这更让他不爽了。风砚竺身边的人,不应该向着她么?! “我精神力刚刚突破,精力比较好。接下来一段,由我来探路吧。”寻罂说完之后,便直接走在了前方。 寻罂趁着这次机会将自己的精神力放大了多倍,如果是正常的精神系异能者大概做不到如她这般强大。如今她的异能等级是ss级,而且她绝对是唯一的ss级精神系异能者。没有对比,她自然不会显得特殊。 精神力强的人,探路的确是最容易的。哪怕寻罂对外表现并不懂机关,但是哪段道路与前面突然不一样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其他人哪怕开始想要附和白书薇的说法,在寻罂站出来之后,他们便放下了开口的心思。在别人为他们探路的时候,再议论她,那着实有几分不人道。这些异能者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都不是傻子。 白书薇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怒意,她很不满寻罂抢她的风头。但是,让她去探路又不可能。她可是珍贵的光系异能者,怎么能距离危险那么近呢?! 风砚竺紧跟在寻罂身后,他的精神力下意识的笼罩在寻罂的身上。随后他便对上了寻罂的眼眸,她唇角难得没有带上笑意,那双眼眸更是显得有几分冷漠。 小动作被发现风砚竺倒也没有任何心虚,神色自始至终都淡定自若的很。异能者果然不可小觑,尤其是精神系异能者。寻罂如今ss级,精神力居然比他还要高上一线。 他时时刻刻关注寻罂,依旧没能从她的面色上察觉出她的极限。如果刚刚他早一点察觉寻罂那有几分苍白的面色,早一些知道她面对僵尸已经有了几分压力,也就不至于发生那极为惊险的一幕。 若是无法再用精神力,只靠着一双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会忽视掉多少东西。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等着他们。 寻罂刻意让自己的精神力比风砚竺还要高上一线,便有让风砚竺放弃监视自己的想法。没有谁希望自己一直处于另一个人的监控之下,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不能免俗。 她这般明显的表情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提醒,风砚竺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但是,那周身萦绕的精神力,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风砚竺,麻烦您将精神力收回去。”寻罂的声音通过精神力直接传输到风砚竺的耳畔。这样私密的传音方法,除了比她精神力还要高上一线的人能听到之外,其他人不会有丝毫察觉。他们的唇角也不会有任何蠕动的表现,可以说是真正的‘悄悄话’。 “这里很危险,精神系异能者的战斗力很差,你不能否认这一点。”风砚竺始终落后在寻罂身后一步的距离,他的面庞也自始至终有几分严肃。 寻罂微微皱了皱眉,在风砚竺的眼中,大概所有的异能者战斗力都很弱!甚至是,所有人都很弱。否则,他也就不会被称为第一强者了。这算是他监视她的理由?如果她弱小就要被监视,那风砚竺岂不是要监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风砚竺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一心多用到这种程度。 她很不满意风砚竺给的答案,却也知道风砚竺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至少,在这古墓之中是不可能了。 寻罂将自己的精神力也缠绕在了风砚竺身上。她可不认为,所有人之中只有她有秘密。既然风砚竺监视她,她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监视回去。 风砚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他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愕然。心跳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这样的感觉他从未经历过,却当真很喜欢。那种仿佛身体之中流窜着暖流的感觉,甚至比他的灵力更让他觉得舒适。 接下来的一段路,与前方倒是大同小异。有的道路之中是没有任何危险,有的路段却是遍布了机关。僵尸也再次出现了几次,不过好似越来越弱。大家只当是有了第一次的经历,不至于那么的手忙脚乱。自己变强,僵尸就显得弱了。 在这一路上,大家的收获也不小。风砚竺让原修永收起了一些武器,其他等级较低的武器则都被来进行任务的异能者们瓜分。 走完了一道回廊,他们这次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放着物品的墓室。而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整个大厅之中都布满了玄妙的花纹,花纹最中央的地方放着一座石棺。 石棺的周围围绕着不少的僵尸,而且这些僵尸的肤色比他们刚刚见到的那些僵尸肤色要接近人类。越是等级高的僵尸,越是类似于人。眼前这些僵尸,看起来要比他们前面见到的都要高上一些。 “师兄,这里是在养尸?!”原修永在阵法一道上有几分成就。他看到这阵法的时候便有几分熟悉,但是看清之后,他反倒是有些不敢确定了。主墓室之中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养尸阵法,岂不是要将自己养成僵尸?! “嗯。”风砚竺伸手将那围绕在石棺周围的僵尸斩杀,明明要比他们刚刚见到的僵尸等级要高一些,却没有任何反抗,直接被他诛杀在剑下。“墓主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墓主在布置这个墓穴的时候,使用的是全封闭的方式。眼前的阵法,更是将整个古墓的阴气向他汇聚,以便达到养尸的目的,这阴气同样包括已经成形的僵尸体内的阴气。 哪怕他用来保护自己尸体的僵尸等级多高,也发挥不出任何用处。这些僵尸,在阵法的作用之下,成为了墓穴的养料。为了维持墓穴之中的阴气浓度,它们身体之中大部分力量都被抽离。所以,距离墓主最近的僵尸,其实不过是空壳子而已,失却了灵性。 若是这墓穴没有用这般封闭的方式养尸,只是随意的一个聚阴阵法,恐怕如今已经达到了墓主的目的。末世到来当日,阴气浓重到可以让所有尸体化为丧尸的程度,何愁养不出一只僵尸?! “还好用错了地方,否则在这阵法的增幅之下,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怪物。”原修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这古墓没有封闭,养出的丧尸,恐怕比师兄还要强大,到时候真的就是灾难了。 风砚竺点了点头,指尖一点丹火飞出,那未成形的僵尸便在火焰之中燃烧了起来。凄厉的声音骤然在这墓室之中响起,随着火焰的越来越旺盛,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消失。 风砚竺并不是什么灵魂都超度,其他的僵尸被他超度,而眼前这个,则是直接被他的丹火将灵魂都烧尽。至阳之火对阴气形成的僵尸来说很难抵抗。尤其是这僵尸还未成形。 “师兄,不会有其他地方用这种方式养尸吧。若是真有,那就太危险了。”原修永依旧有几分不放心。 “或许。”风砚竺不以为然,他向来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哪怕真的有那样的僵尸,至少现在并未出现。他们可以在那样的僵尸出现前,让自己变得强大,到时也能有一拼之力。 “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有几个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做,想要去做僵尸?!”原修永微微一笑,“师兄,任务完成了,又是零死亡率,恭喜师兄。” “回基地。”风砚竺的面色似乎也稍微柔和了一些,他看向一旁的寻罂,见她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符咒,若有所思。 “寻罂,你很好奇这阵法?我最擅长这个!”原修永顺着风砚竺的视线看向寻罂,见寻罂研究阵法,便开口献宝。 “没有,只是觉得很厉害。这些莫名其妙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居然会有那么大的的能力。”寻罂抬起头来,微微勾起唇角。 “这就是阵法的奇妙之处了!若不是因为它这般神秘,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研究。”原修永对寻罂的额观感更好了一些。赞扬他最擅长的阵法,就是在赞扬她。 “我们走。”风砚竺走到原修永与寻罂两人中间,挡住了他们看向对方的视线。 “嗯。”原修永点了点头,习惯的走在风砚竺一旁。 寻罂也迈开了脚步,她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自从他们踏入那大厅之后,她的心思便在那阵法之上。那个阵法,她有几分熟悉。 在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相同的庞大阵法,从她身下躺着的棺材向外蔓延。只不过,这个墓穴却与阵法不匹配。她所在的墓穴,才是最匹配阵法的墓穴。同样的阵法,最后的结果是一个成功,一个失败。 她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混迹在人类之中的高等的僵尸。不过,他们更喜欢自称为古尸。   ☆、第77章 他们这一行人探索古墓的速度在所有的任务之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也用了两三天的时间。 在觉得疲惫的时候,就在原地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前行。有风砚竺在,他们的压力并不大,就连休息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风砚竺能够被基地之中的人视为神祗,的确是有理由的。 走出古墓,寻罂微微眯了眯眼眸。古墓之中整个都是黑暗的,出来之后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普通人的肉·眼多少会感觉到有几分不适。寻罂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她只是习惯了这样做。 不少的人和寻罂是同样的动作,甚至有些人伸手遮挡住了阳光,良久之后才移开。倒也有没有任何变化的,譬如说她身边的风砚竺。 寻罂的精神力缠绕在风砚竺身上,风砚竺一个微小的动作她都能看的清楚。他连眼睛都没有眨,直接从黑暗处走出来,保持着他那风度翩翩的模样。若是她想,似乎连对方的毛孔都能看的清楚。那张精致的面容,更是在她面前不断地放大。 寻罂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她看到过不少精致的面容,不得不说风砚竺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他的五官极为精致,肤质比大部分女子都要好一些。那他那一身冰冷的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的长相过于女气。 比起面庞来,他的气质的确更引人注目。永远都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身份也是正道魁首,很容易让人有破坏的*。让那张面容上露出除了冷漠之外其他的表情…… 风砚竺察觉到缠绕在他身上的精神力被收回,心下有几分惋惜的将自己缠绕在寻罂身上的精神力收回。他并不想让寻罂不满。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之后,手指不由的弯曲紧握成拳。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是第一次体会。 这几日来,他似乎习惯了哪怕不转身都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如今突然失去,让他心下难安。 他抬头看向一旁,寻罂却没有给他一个视线,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只见寻罂走到人群边缘空旷的位置,将放在空间戒指之中的车子放出来,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的金属壳子挡住了他的视线,眼眸之中,也失去了她的的身影。风砚竺将紧握的手掌更用力了一些,阻止了自己想要重新使用精神力的*。他还是不够强大。 风砚竺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不满,快步向着寻罂的方向走。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便被人拦住。 “风哥哥,这次我们大家能有那么大的收获,可都是因为你。回去之后,薇儿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你可一定要赏脸啊!”白书薇看向风砚竺的视线之中带着让人一目了然的情谊。 出了古墓,白书薇比在古墓之中更活泼了一些。末世开始,因为父亲白志博是生物学的博士,早早的便被人保护了起来。她这个独女同样是在保护之中。末世那么长时间,白书薇只身犯险的可能性寥寥可数。 这一次,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危险。不过为了风砚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看到了风砚竺在基地之中没有展现出来的一面,亲眼见证的强大,要比道听途说的东西更显得潇洒也更加让人痴迷。将流言与真实联系起来,她对风砚竺的喜欢就更多了一些。 有了古墓之中的经历,两人怎么说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人了。她的光系异能那般珍贵,风砚竺对她也明显有几分特殊。她相信,只要她再在风砚竺的身上花一些精力,她就能如愿的得到风砚竺的爱恋与守护。 白书薇自然是想要趁热打铁,在风砚竺对她还有几分‘好感’的情况下,加深两人之间的联系。 风砚竺在基地之中是第一强者,她的父亲在研究院之中也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她相信,若是两人联合起来,定然会更加强大。甚至让风砚竺成为名副其实的基地第一人。 作为一个男人,总是无法拒绝权力和利益的诱·惑的。白书薇身边围绕的不少男人便是因为她的身份,这她一直知道。她知道自己能给一个男人带来多少好处,所以就更加看不起那些围绕上来的男人。 在白书薇的眼中,只有风砚竺才配得上她的身份。白书薇想到她那些闺蜜知道风砚竺喜欢她时的表情,心下就更热切了几分。其他人求而不得的人反倒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样的虚荣心,很少有女人能够拒绝。白书薇显然拒绝不了。 她对风砚竺也当真是有情。在基地之中,匆匆见过一面,她便再也忘不了这个人的影子。否则,她又怎会明知道危险还参与基地任务? 白书薇从肖便是父亲手中的掌上明珠,在末世之前,她想要什么,父亲会主动拿到她的面前。风砚竺是她第一次费尽心机想要抓·住的东西,也就显得越发的可贵,越发的让她欲罢不能。 “这对于师兄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原修永就走在风砚竺的身后,他看出风砚竺并没有开口的想法,便开口回应了白书薇一句。 “对于风哥哥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这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丝毫表示,我心下难安。”白书薇这一路上没少面对危险,她又一直粘着风砚竺。风砚竺清理身边丧尸的时候,总会随手帮她一把。这在白书薇的眼中,便是一次次的救命之恩,也是她能够更加接近风砚竺的理由。 原修永微微皱了皱眉,白书薇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想要装糊涂都做不到。风砚竺的样貌和能力摆在那里,喜欢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像眼前这个这般死缠烂打的还真是不多。 “风哥哥,你到时候可要准时到场。”白书薇并没有看到原修永的神色,她的心思都放在风砚竺身上。 “古墓一行,我偶有所得。回去之后,会闭关一番,以求突破。”风砚竺扫了白书薇一眼。 他如今的确是快要突破了,只是根本不需要闭关。修真者经常闭关,希望在闭关之中多出一些体悟突破。他如今境界已经松动,只需要一定量的灵力,闭关便是水到渠成。哪怕加上稳固境界的时间,也用不了一日。 风砚竺的确有空闲的时间,却不可能将这些时间浪费在白书薇身上。古墓之中的时间虽然不长,他却足以看出白书薇对寻罂有敌意。对于白书薇,他甚至有几分厌恶,又怎么会如她所愿。 若非是碍于白书薇的身份,这样光明正大的死在他的队伍之中,会给门派带来不少的麻烦,古墓之中的僵尸便足以让白书薇死上几次了。白书薇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便已经是他的仁慈。 白书薇视线之中带上了几分可惜。在末世之中,力量实在是太过重要。哪怕风砚竺是第一强者,他若是停留在原地,也会有被人追上来的一天。 风砚竺越是强大,她日后带出去只会月有面子。虽说放过了这次机会有一些可惜,但是以后两人有的是时间交流。若是强迫风砚竺参与,哪怕此次得偿所愿,也可能让风砚竺心生芥蒂。 贪一时之喜,还是求一个长长久久。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样选择。白书薇想通了之后,眼眸之中的可惜也消失不见。“突破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那这次的接风宴,我们可以日后再提。” 没有风砚竺参与的接风宴在白书薇看来并没有举办的必要。现在可不是末世之前,只要有几个小钱就能摆出一桌还算丰盛的宴席。现在能够宴请诸多宾客的人,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算有身份有地位,也要付出不少的晶核才能做到。 风砚竺从白书薇的身旁走过去,他随手将自己的车子停在寻罂的车子旁。 这些参加任务的人还聚集在一起。这两日的经历,让他们下意识的等待风砚竺的命令。看到风砚竺将车子拿出来,他们仿佛才惊醒了一般,看向自己小队之中收起车子的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子,向着基地的方向前进。 “师兄,您真的要突破了么?!”原修永上了车子便迫不及待询问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风砚竺。 “自然。”风砚竺并不喜欢说谎,哪怕是他不喜白书薇,说出口的也并非谎言。他回去之后的确是要突破,也的确会闭关。只是时间并不如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么漫长。 “恭喜师兄得偿所愿。”原修永笑的十分灿烂,仿佛突破的人是他自己一样,或许他自己突破都不会这般愉悦。 “得偿所愿?还很遥远。”他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个人的喜欢?风砚竺不知晓。他一向追逐的是自身的强大,从未想过有一天想要得到一颗人心。 风砚竺隔着车窗看向车外,寻罂的车子已经不在这辆车子的身侧。应该是她刻意放慢了速度,行驶在后方。他风砚竺是很多人想要追逐的对象,寻罂却似乎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让寻罂不喜,甚至是多有防备。寻罂不会知道他便是那些世界的帝王,自然不会和那有关。寻罂的不喜,是因为他风砚竺本身。这样的结论,让他更加无奈。 他会知道原因,然后让这份不喜,变成喜爱。在风砚竺的字典之中,从未有过‘放弃’两个字。路途无论有多远,他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我知道师兄您志向远大!”原修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明白。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师兄那宏伟的志向,他还是一直以飞升成仙,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自明朝至今以来,便再也没有飞升成仙的例子,师兄却从未想过放弃。 风砚竺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寻罂是很多研究员心中的梦中情人,有很多人追逐。似乎比起那些更得寻罂信赖的研究员来,他并没有什么优势。 他唯一的优势是,在其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陪伴在寻罂身边。但是,那些世界之中,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若是他真的用其他身份伤害了寻罂,唯一的优势也会变成劣势。 前路漫漫,他的志向十分远大。 “师兄这般坚定,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修真者的确很长时间没有人飞升成仙,原修永却对师兄十分有信心。他们所见的那些文献之中,也从未有人如同师兄这般,天才到近乎妖孽的程度。 “当然。”若是失败……风砚竺想到那些世界的帝王失去心爱之人后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不由的抿了抿唇。视线显得格外专注,神情有几分肃穆,他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风砚竺突然很想看到寻罂,应该说从寻罂离开他的视线他便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次有几分迫切。他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些帝王的事情,哪怕当时并没有自己的记忆,回想起来却有几分感同身受。当想到对方是寻罂的时候,这份感觉就越发强烈。 他向来是随意之人,却为了迁就一个人的心情学会了忍耐。风砚竺看向窗外的天色,如今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他前来古墓的路途之中,便包揽了寻罂的伙食。现在,他做的只会更用心。到时候,自然能看到寻罂。 一天的时间对修真者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有些修真者他们一次闭关都有一年。这一次,风砚竺却觉得时间过的相当漫长。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原修永刚停下车子,风砚竺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原修永打开车门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师兄的身影。来的时候风砚竺也总会走出营地再用这样的术法,至少会出现在众人面前。任务完成之后,师兄倒是更加肆意了。 “停车露营,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原修永用修真者的手段将这句话传输到所有人的耳畔之中。 寻罂将车子停下,她身体靠向椅背,微微闭上眼眸小觑。突然想到了什么,寻罂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着那紧闭的车窗玻璃。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会在停车的第一时间打开透气。甚至听到休息之后,她下意识的休息一会儿,而不是将空间戒指之中的食物拿出来。 只是几天的时间,居然差点让她习惯。寻罂的手指放在车窗玻璃的开关上,还没等她打开,鼻翼之间便弥漫出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她收回了自己想要打开车窗的手,向副驾驶的位置看去,果然看到风砚竺正坐在那里,手中还捧着一盘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烤肉。 “今天的晚餐。”风砚竺将手中的烤肉放在寻罂面前,他的视线胶着在寻罂的面庞上。哪怕没有镜子映照出自己此时的神情,风砚竺却觉得他的眼眸之中怕是隐约露出了几分贪婪。 寻罂盯着那一盘刚出炉的烤肉,她已经接受过多次,此时若是再拒绝,倒也显得有些多余。“谢谢。” 风砚竺尽量将自己眼眸之中那明显的情绪收敛了一些。表面上看,他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的冷漠。他看着寻罂将他精心烤好的肉片一片片的放入唇·瓣之中,那红·润的唇,染上了些许油光。看上去,非常让人有‘食欲’…… 风砚竺连忙移开了视线,他的耳根有几分发红。看着寻罂还在用心品尝着食物,他伸手将那缠绕着发丝的丝带放下。如墨的长发很好的遮挡住了他那有几分晕红的耳根,避免了他情绪的泄露。 风砚竺从未让女子近过身,他甚至觉得除了修炼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是在浪费。然而,有那么多帝王记忆的加持,他偏偏理论上又十分丰富。 原本未有心思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他对寻罂起了心思,思绪也开始向着他不曾碰触的领域发展。 寻罂吃完了烤肉,将盘子放在风砚竺面前。他们来的时候,风砚竺都是接过盘子直接消失。 风砚竺的确伸手将盘子接了过来,不过他手上很快便重新出现了一个新的盘子。“这是饭后水果,你可能没有见到过。我保证,它们的味道不错,你可以尝试一下。” 寻罂看着盘子里的水果,普通人的确没见过这样的水果。无论是吃了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水果,还是可以增强体魄……这些东西,在修真者眼中都是极其珍贵之物,普通人怎么可能见得到?异能者怕是也很少有知晓这些东西的。 现在,这些在其他人眼中十分珍奇的宝贝。被风砚竺放在一个盘子里,放在她面前,当作饭后水果…… 哪怕寻罂并不在意这些水果的疗效,也觉得有几分惊奇。若是风砚竺真的将这些东西摆在一个什么都不懂得人面前,把这些珍奇的果子当作普通水果吃掉,不是在浪费么? 难不成……是试探?!如果她直接将果子吃了,自然证明她寻罂是个普通人。她在基地留下的履历,并没有接触这些东西的可能。若是她开口推拒,怕是会如了风砚竺的意。 寻罂面色不变,伸手拿起一个延寿果放在唇边吃下。“味道不错,这是什么?!” “不知名的果子,对身体肯定无害。”风砚竺见寻罂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满足,他的眼眸之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笑意。看到寻罂伸手想要将果子放下,他连忙再次开口。“这些果子我亲口尝过,你放心。” 寻罂见风砚竺这般,直接将果子吃掉,然后再将手伸向下一个。既然风砚竺自己都不心疼,她自然也不会有惋惜的想法。这些东西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的那些族人,都没有半点效果。 寻罂吃的是一本满足,风砚竺在一旁看的也一本满足。风砚竺觉得他似乎找到了一件比修炼更加让他愉悦的事,那便是‘投喂’寻罂。看着她吃自己的东西,比他等级晋升还要有满足感。 “我吃饱了。”寻罂将盘子递到风砚竺面前。她是僵尸,这些东西并不在她的正常食谱之内。僵尸的食谱之中只有血液,她没尝试过,因为等级高,她也没有过什么饥饿感。种族的限制,也让她吃别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饱腹感。 她开口说吃饱了,自然是因为一个正常的精神系异能者,还是会吃饱的。如果她一直吃下去,便是露了马脚了。 “你把这些果子收起来,想吃的时候再吃。”风砚竺伸手将盘子推了回去,看到寻罂还想开口推拒,眼眸之中灵光一闪。“你收好之后,我们也好谈谈正事。” 正事?寻罂听到这两个字,便随手将那半盘水果收到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去。风砚竺想要说出他对她这般特别的原因。还是说,有别的什么?!“风砚竺,你说吧。” “你的精神力很高,但是攻击形式太过单一。你应该知道,修真者之中有一种攻击方式被称作精神攻击。若是利用的好了,甚至可能做到操控僵尸的程度。你想不想学?”风砚竺想到的办法便是这个。 修真者之中的确有精神系攻击,但是会这个的人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若是寻罂真的学会了这个,她的攻击力的确上升不少。不仅是在面对丧尸的时候,面对人类同样奏效。修真者之中擅长精神攻击的很少,擅长精神防御的更是寥寥无几。 寻罂很清楚这一点,她对上风砚竺的眼眸,清晰地看出了那双眼眸之中的认真。没有无缘无故的友好,那么风砚竺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居然舍得下那么大的本钱?! “想。”若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系异能者,绝对不可能拒绝这个诱·惑。寻罂她此时扮演的,便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系异能者。她的反应,也遵循着普通异能者的处事规则。 “我教你。”风砚竺视线非常柔和。他教导寻罂精神力的攻击方式,可以让她更加安全,同样也会增加两人相处的时间。对他来说,这是一举两得。 “谢谢你,风砚竺。”寻罂唇角勾起笑意,她的眼眸更幽暗了一些。   ☆、第78章 风砚竺显然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开口说了要教导寻罂,便直接开始了教导。他教导的时候,明显要比刚刚显得严肃很多。在发觉寻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的时候,他也会狠狠的皱眉,并不会因为眼前的人是寻罂,就放松对她的要求。 如果让他那些师兄弟看到,必然会觉得风砚竺对寻罂比他们更加严厉一些。寻罂是精神系异能者,精神系的等级又非常高。她平日里,也没少使用了精神系异能。在精神力的操纵方面,寻罂是个天才。 她很容易就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她露出的那几分青涩,也是初学者最可能出现的短板。这些东西,却依旧被风砚竺提了出来。甚至让她一次次的使用精神异能,直到十分熟悉,不可能出现同样的错误时才放过她。 风砚竺虽说教导寻罂的是攻击方式,却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教起。异能者向来有将力量大手大脚使用的习惯,他如今做的便是让寻罂放下异能者思考的方式,像他们修行者一般节省自己的能量,将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都发挥到极致。 接触之后,风砚竺惊喜的发现。寻罂要比普通的异能者要好上太多,虽然有缺陷,却无伤大雅。这让风砚竺一次次提高了自己教导的要求,精益求精的教导寻罂。 风砚竺对自己的力量一直都有执念,甚至可以说是强迫症。他会的东西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他面对那些师兄弟的时候虽然严厉,却也知道不能够超过界限。原本他是想着如同教导师兄弟那般教导寻罂,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将自己的强迫症也用在了寻罂身上。将每一分力量发挥到极致,哪怕没有突破也会变得更加强大。看着寻罂强大,会让他觉得心安。寻罂作为研究员出任务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总有面对危险的时候。 哪怕他想要寸步不离的呆在寻罂身边,现在也不怎么可能。寻罂现在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研究员的身份,他如今也不可能抛下所有的修行者。哪怕他愿意抛下·身后的责任,寻罂可能也并不愿意亲近他。 风砚竺想到这一点,心下就有些黯然。只有那么一瞬间,随后他的视线就更加坚定。教导起来,也显得更加用心。 寻罂在风砚竺开始教导的时候心下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风砚竺的确很用心的在教导她,这让寻罂越发的不明白了。如果风砚竺对她有敌意,这样的教导岂不是养大了一个敌人? 她的确没有清楚地察觉到过风砚竺的敌意,所以说风砚竺之所以这般做,更可能是为了利用?至于为何是她而不是别人,很有可能是由于她的的精神系异能。当初刑全宇找上她,不也是为此么? 寻罂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实际上她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如果说风砚竺是一个初中生,那她现在可以说已经大学毕业。让一个初中生去教导一个大学毕业的成年人,在她眼中更像是一个笑话。 寻罂虽说是僵尸,她的等级和修真者倒也能对得上号。修行的方式不同,但是却也是殊途同归。修真者越是修为高,越是难以突破。相对的,每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也会十分的庞大。风砚竺和寻罂之间,何止差了一个境界。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寻罂现在想要杀风砚竺,其实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寻罂听风砚竺说了几句,便收敛起了自己心下的那几分散漫的姿态。风砚竺能够成为第一强者的确是有原因的,他的修行方式十分的精益求精。 若是力量相差很大,那所有的技巧都没有任何用处。在力量相当的情况下,若是精于技巧,将自己的每一分力量的发挥到极致,取得胜利的可能性也就会更大。 风砚竺若是与同等级的人对上,输的绝对不可能是他。他光是精神力使用的手段就很多,而且听起来他掌握的十分精确。多而不杂,每个都掌握的相当精确。若是这样的人还不是天才,那这世上大概就没有什么人称得上是天才了。 寻罂本身的力量很强,她使用力量的方法却十分的大众化,并不多么细致。她如今的力量,倒也不可能碰上让她有想法将一份灵力掰成几份去用的情况。事实上,哪怕古时的修行者,也很少有风砚竺这样的存在。修行者追求更多的是境界,甚至是飞升成仙,而不是战斗。 只能说,时代不同,追求也不同。也可能是风砚竺本人的原因,风砚竺为人向来严谨,他很有可能将这严谨带到了修炼中去。这样的使用方式对他来说或许不会有任何勉强,甚至有可能是享受。 寻罂当真开始认真的听从风砚竺的教导,如今她的确已经很强大,却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风砚竺停止了自己的教导。几乎在他停止教导的时候,他的视线便带上了几分柔和。虽然面庞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眼中的情谊却是做不得假。“天色已经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继续教你。” 风砚竺开口说到‘明天’的时候,眼眸之中有两分狡黠。他说了明天,那么便不需要再等到吃晚餐之前过来。这么短暂的相处时间,显然没有办法让如今的他满足。在白天的时候过来,他可以当寻罂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教导寻罂。 这样一来,学习的速度会加快一些,显然寻罂是不会排斥的。寻罂身上有一颗强者之心,他能感受的到。这样的寻罂,也更加让他喜欢。 风砚竺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是否强大,他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所有去保护。但是,若是对方同样强大,他们一起走过的时间无疑会更多。 风砚竺是个随着修为增加寿命也不断增加的修真者,异能也有保障青春的能力。修为越是高深,寿命无疑会越长。 他甚至有日后让寻罂尝试修真的想法,修行者是不会觉醒异能的,他们对异能自然不熟悉,也就不知道异能增加寿命能增加到哪一步。修真者据说飞升成仙便可以永生。若是有朝一日·他飞升,或者寻罂死亡,两人必然要面临分离。这自然不能让风砚竺满意。 现在说这一切却是太早了一些。他此时连寻罂的喜欢都没有得到,便开始考虑那么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他风砚竺若是认定了一个人,便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辛苦你了。”寻罂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看到外面的天色,她却不会让风砚竺继续下去。异能者的确可以坚持几夜不休息,他们在古墓之中便坚持着,此时理论上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而且,寻罂也无法接受,自己那么晚与一个男人共处一个车子里。如今在她看来,其实已经有几分越矩。 这在很多人眼中十分正常的事,寻罂却始终无法接受。有些东西,一旦刻在了灵魂深处,便很难再消除。哪怕此时的寻罂,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末世,适应了大部分人的行为习惯,自己的有些习惯却无法改变。在她看来,也没有必要改变。 寻罂对上风砚竺的视线,语气比以往都要认真很多。“风砚竺,谢谢你。” 这自然不是寻罂第一次道谢,但是绝对是最有诚意的一次。风砚竺的教导让她也受益匪浅,这是对风砚竺的尊重。寻罂甚至在想,若是风砚竺想要利用她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并不困难,她倒是可以达成他的愿望。就当是一场交易,他教导她一次,她帮助他一次。自此,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寻罂依旧没有将风砚竺和自己当作一路人,她甚至比风砚竺这个正阳传人还要清楚正阳一脉。所以,她知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正阳一脉,是不可能与她这个僵尸为伍的。哪怕不为仇敌,也定然不可能是朋友。 这个世上,从来都分了正邪两道。能够跨越这个壁垒的人,当真是少数。在她的认知之中,正阳传人是最不可能跨越壁垒的人。他们对正义的坚守,向来顽固。若是此时与之交心,到最后只能更加不好收场。 “真的想要感谢我?”风砚竺都要消失在车子内,听到寻罂开口,他停下了自己调动灵力的动作。开口询问了一句。 寻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风砚竺的话语之中似乎带着笑意。她抬头看了风砚竺一眼,却发现他面上依旧是冰冷的样子,却的不会认为是错觉。 力量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连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都能有一些感应。发生过的事情,自然就更加不可能出错。风砚竺刚刚的确带上了几分笑意,是因为欣喜?他这是要挟恩图报? 寻罂说不出自己那一瞬间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心下那一丝对风砚竺的欣赏也迅速的褪去。随后心下却觉得更加轻松,这本就是她的意思,现在双方达成共识,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寻罂唇边的笑容都显得真切了几分,“是啊。不知道我能为风爷做些什么?” 风砚竺听到寻罂对自己的称呼再次由‘风砚竺’变回了‘风爷’,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对上寻罂的眼眸,让她看清楚自己眼眸之中的真挚。 风砚竺不知道寻罂为何对自己那么防备。或许……她可能是对所有人都这么的防备?他倒是宁可寻罂冷漠只是针对他,若是真的是防备所有人,他几乎不敢想象寻罂过去经历过什么。 末世之中发生过太多残酷的事,光是风砚竺亲眼见到的便不知道有多少,他没有见到过的只会更多。 这样的想法,让风砚竺对寻罂更加怜惜了一些。一双眼睛坦坦荡荡的,想要借此一点点消除寻罂的防备。“请我吃一顿饭吧。” “嗯?”寻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很多人都喜欢在饭桌上谈事。在寻罂的认知之中,吃一顿饭并不是什么回报,而是基本的礼仪。将一顿饭当作感谢,哪怕这顿饭在末世之中的确很珍贵,却依旧让寻罂惊讶。 似乎,她猜测风砚竺的想法,从来就没有猜对过。风砚竺总会作出让她有些出乎预料的事,对她也一直是示好居多。 风砚竺看到寻罂的这幅反应有几分后悔,哪怕是末世,他也从未因为食物发愁。修真者的灵力是可以催生职务的,有专门的低级弟子负责这个。变异兽虽然强大,在他眼中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已经辟谷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每次想要享受口腹之欲的时候,却依旧如同末世前那般奢侈。一个人享受一桌子大餐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刚刚他因为喜悦,居然忘记了考虑寻罂的情况。寻罂她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的食物应该是由研究所统一分发的。而且,因为他们外出做任务的时间很少,估计变异兽的肉也很少有机会得到。她的食物自己一个人应该是足够的,若是宴请别人,恐怕就要破费了。 再想到来的路上,寻罂手中拿着压缩饼干,习以为常的咽下去的样子,风砚竺越发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过分。 “如果你觉得为难……”就算了。风砚竺虽然有些遗憾没有办法与寻罂一起进餐,比起这个他更不希望让寻罂觉得为难。 “没有。回到基地之后,我准备一下。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够赏脸。”寻罂说到这句话便觉得有几分熟悉。随后她的眼眸之中便出现了一丝眀悟,这是白书薇刚刚说过的话。 白书薇为了风砚竺要宴请他们这三百人,不过被风砚竺拒绝了。现在风砚竺向她讨要的‘感激’便是一顿饭。这只是巧合?还是说风砚竺其实是得到了白书薇的启发,才想要要这么一顿饭。 寻罂虽然这般猜测,却不会说出来。对她来说请风砚竺吃一顿饭,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没必要拒绝。她身上可有不少的晶核,哪怕是请风砚竺吃上几百顿也不会让她破产。 风砚竺观察寻罂的神色,见她没有多少勉强,这才开口。“当然。” 约定了明日来寻罂的车上教导,甚至连回到基地之中都有了见面的理由。寻罂请他吃一次饭,日后他也可以再请回去。这样有来又往,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风砚竺的心情非常愉悦。“你好好休息。” 风砚竺的话音刚落,他人便消失在车子里。不过,他这次并没有在寻罂车子旁守着,而是进入了森林。他可以去林中找一些魔兽肉,用灵力保存起来。回到基地之后,让下面的弟子准备好水果蔬菜,到时候他早一些去寻罂的住所,便可以让寻罂少破费一些。 难得风砚竺有那么精打细算的时候,这若是让他的那些同门知道了,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子。‘高岭之花’在很多人的认知之中便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代名词,这么多年风砚竺也坐实了这个名头。 风砚竺第二日一早便出现在寻罂的车子里,而且他也如同自己计划的那样,他开着车子,让寻罂坐在驾驶座上。一边教导着寻罂,一边开车。只要一侧头,便能看到寻罂认真听他讲解的样子,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他十分享受。哪怕他表现的十分严肃,心下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愉悦。 只是,欢乐的时光总是让人觉得短暂。很快,他们便到了基地。进入基地之前,风砚竺便回到了原修永所在的那辆车子里。进行了基础的检查之后,众人便分道扬镳。之前许诺的那些任务奖励,他们可以直接在基地之中的物资处领取。 风砚竺目送着寻罂的车子离开,这才催促原修永回去。他的面容上,倒是看不出与往日有什么区别。 原修永知道风砚竺这几天一直没有在车子里,回来的时候心情比往日要好上一些。原修永想到他快要突破,便觉得他异常的行为有了解释,并没有在意。 修真者快要突破的时候,选择一处僻静的地方倒也正常。尤其是他师兄,将修真者对偏僻处的喜欢发挥到了极致。以他的身份,居住在最宏伟最中心的房间之中才是正常。风砚竺却偏偏挑了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不过如今那个房子里的布置,的确是将风雅舒适发挥到极致。在某些方面,风砚竺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 回到他们的住处之后,风砚竺很快便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师兄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没事的时候不要找他。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出现,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 寻罂回到基地之后,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准备逛街买食材。寻罂向来也是一言九鼎,若是这顿饭一直拖着,在她看来倒是个麻烦。 她在外的身份是个异能者,研究院发下来的东西,也当真按照一日三餐的分量进了她的肚子。哪怕那些东西还在,也不可能凑齐一个宴席的食物,所以她的确需要出去买上一些。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新奇的事。在她成为僵尸之前,她是一个大家小姐,想要什么自然有人为她准备好,她也就没有外出采购过。 成为僵尸之后,便已经是末世。人类需要的东西,她需要的更不多。真正需要的,通常她在出任务的时候都会自己拿到手,并不需要与谁交易。 寻罂走在基地的交易市场上,她的视线只放在那些新鲜的食物上。因为她现在是僵尸的缘故,她更能分辨这些变异兽死亡的时间,走了一段路之后,她这才在一个摊位之前停下。 她连价格都没有询问,视线放在变异兽的肉上,准备找出最鲜嫩的一块。寻罂刚准备开口,她肩膀上便出现了一个手掌。交易市场的气息相当驳杂,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气息。 “风……”寻罂刚准备开口,只见风砚竺微微摇了摇头。风砚竺此时的打扮与往日不同,并不是那副飘飘如仙的样子,反倒是一身黑衣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遮掩了起来,上面也同样有一个黑色的兜帽。这一身打扮与寻罂像了九成九。 寻罂倒是没想过情侣装之类的东西,她想到风砚竺在这基地之中的地位,便明白了他的顾虑。若是这交易市场的人知道风砚竺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波。还没出口的名字,自然没有开口的必要。“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边办些事,正好看到你。”风砚竺是刻意来找寻罂的。他之前已经去过寻罂家里,不过并没有发现寻罂的气息。他猜测寻罂可能来了交易市场买食材,就赶了过来。 寻罂点了点头,风砚竺来这里做什么事情,她自然不会越矩的询问。虽然,她总觉得风砚竺的身份亲自来交易市场有些奇怪。 “你是来这里买食材的?!”风砚竺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荒谬,他便直奔主题。 “嗯。”寻罂看了一眼那只死去的变异兽,摊主已经有几分不耐。她便准备挑选一块,也早点换个地方。 “变异兽的肉就不用准备了。”风砚竺开口。 “嗯?难不成,你茹素?!”寻罂又想到了风砚竺可能还是个佛修,因为风砚竺总是给她准备变异兽烤肉,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不,只是这些变异兽的肉没有我放在储物戒指中的新鲜。”风砚竺觉得这真是一个极好的答案。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卖的不新鲜,而不会让寻罂觉得他是在帮她省钱。 寻罂点了点头,她相信风砚竺这么说的确有让肉类保鲜的方法。“那我就去买些蔬菜和水果。” “蔬菜水果……”风砚竺刚想再说什么,看到寻罂微微皱眉。“蔬菜水果少买一些就好了。我带了一些水果当作拜访的礼物。” 风砚竺最终还是没说出不让寻罂买的话,他也发现,若是那样有些,太明显!若不是现在在场的有那么多人,他甚至要伸手摸一把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思,他总觉得这样下去,他喜欢寻罂的事情,会如同司马昭之心那般路人皆知。 寻罂点了点头,上门拜访带些水果的确是很多人的习惯。她当真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风砚竺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就等着她下厨了!应该是他的错觉,风砚竺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寻罂随后便认真挑选起蔬菜来,水果的确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风砚竺手中的水果。这两种之间,她还是多买一些蔬菜好了。 风砚竺伸手与她一起挑选,虽说往日·他很少自己亲自动手,但是哪棵蔬菜里面的生气更多一些,对于他们这些修真者来说一目了然。 两个人挑选的蔬菜放在同一个袋子里,这样的动作寻罂不觉得有什么,风砚竺面上却露出了些许满足的神色。这样的行为,修真者之间很少有,这确是普通的家人一起做的事。他与寻罂两人和家人这个词联系起来,当真让人心动。   ☆、第79章 两人一起挑选完了蔬菜,寻罂眼睛眨都不眨的拿出了晶核。类似末世前小学生书包的大小,里面的晶核绝对能装不少。这倒不是寻罂想要炫富,背着背包来逛交易市场人很多,她带着空间戒指才是最大的炫富。 她前期的时候没有关惜岚送的空间戒指,晶核什么的多少要有一些东西做掩饰。这些背包里面的晶核,还是那时候的残留物品,等级并不高。不过,也足以交换一些蔬菜了。 如果是末世初期,蔬菜的价格绝对是贵的吓人。现在末世那么久,基地之中早就有了蔬菜的培育方式。虽然蔬菜依旧是稀缺之物,却没有那么昂贵。 风砚竺见寻罂这般样子,的确不像是缺少晶核,他也就放心了下来。有了一次挑选蔬菜的经历之后,他便觉得这样的行为十分不错。他紧跟在寻罂的身后,一起挑选下一种蔬菜。 两人这样买了七八种蔬菜,又买了两三种常见的水果。寻罂付完钱,随手把刚买的蔬菜放入了自己的空间戒指。 风砚竺依旧有几分意犹未尽,他却也知道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哪怕蔬菜搭配着肉类做菜,菜的种类也不少。毕竟他们就只有两个人。“已经够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寻罂轻点了一下买的蔬菜种类,的确足够。调料之类的东西,她的空间戒指中有一些。风砚竺既然说了不需要买肉类,他能提供的肉类必然不少。“我们回去。” 风砚竺与寻罂并肩而立,两个人一起往回走,更显得亲昵。他的视线不由的从不远处一样逛商场的一对男女看去,他们也同样在一起挑选食物,看上去非常亲近。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所买的东西都是男人拎在手中。 他心中的满足感消散了许多,比起真正的一家人,他与寻罂之间还差的远。若是伸手将寻罂的手掌握在掌心,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享受。但是他也毫不怀疑寻罂会变得十分恼怒,甚至给他一巴掌。在双方没有感情的情况下,真的牵手,那他与登徒子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男人拎着两人挑选的东西,这样的感觉他怕是很难体会到。风砚竺的视线扫过寻罂纤长的手指上那银白色的储物戒指。风砚竺又摩擦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这十分方便的空间戒指,也并没有众人想象之中的那么完美。 风砚竺跟在寻罂身后·进了她的家门,寻罂换了家居的拖鞋之后,这才发现鞋柜之中并没有男子的拖鞋。 “我的空间戒指里有备用的鞋子。”风砚竺发现寻罂稍微停顿了一下,他便知晓了是因为什么。这里没有任何男士的用具,他并不会觉得失礼,反倒会发自内心的愉悦。 这样一个小的细节,也足以说明寻罂居住的这个地方并没有男主人,而且也很少有男子访客。他怎么会因此不满?若是寻罂轻而易举的拿出了男子才能使用的东西,他才会惴惴不安。 “嗯。”寻罂点了点头,“把你挑选的肉类给我。” 风砚竺从空间戒指之中拿出了一盒盒肉类,他准备的这些东西是用灵力保存的。所以被他非常奢华的装在了玉盒里。虽然末世之中奢侈品的价格已经比往日缩水了太多,但是这样的使用方式,也不得不让人说一句暴敛天物。 风砚竺却没有这个感觉,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只要自己觉得用的值得,那便是值得的。这些食材在他看来要比玉盒重要的多。 寻罂看到风砚竺用玉盒装食材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这的确是保存食材很好的方式。一些珍贵的药材都能这样保存,更何况是食材了。 尤其是她在这玉盒表面感觉到了阵法的波动,里面的东西哪怕不能保证像刚刚死亡的时候那般新鲜,也差不了多少。用这样的方式保存食材,也难怪风砚竺对那些摊贩卖的肉类看不上眼。风砚竺倒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如果寻罂知道风砚竺想起开始用这些玉盒储存食材,是想要在古墓里做给她吃,不知道她又是什么想法。在古墓之中,风砚竺没有时间自己去准备食物,所以她也就错过了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 寻罂伸手将装着肉类的一些盒子放入自己的空间戒指。这些东西虽然在异能者看来并不算多么沉重,不过有更轻松的方式自然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你换好鞋子在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好。” 风砚竺目送寻罂离开,直到她的身影被房门遮挡,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他这才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换好。 换好之后他并没有将自己当作客人坐在大厅里等待,而是去洗手间洗了洗手,接着便走进了厨房。 听到风砚竺的脚步声,寻罂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我来就可以了。今天说好了是我感谢你,总不能让你这个客人动手。” 在寻罂认识的那个时代,甚至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寻罂却知道风砚竺并不是信奉这个说法的人。她在任务途中吃到的那些烤肉,不正是出于风砚竺之手。不过,寻罂却也没有让风砚竺与她一起做这一顿饭的想法。 “好,我就在一边看着。”风砚竺扫了一眼厨房的规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寻罂的房间厨房有些狭小。灶台之前,也就只能让一人通过,如果他想要帮忙,这个过程之中定然免不了两个人的接触。 他看的出来,寻罂并不希望与他太过亲近。他虽然很想和寻罂亲近,却也知道应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在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到达可以亲近的那一步之前,最好不要越界。 这是风砚竺一向的行为准则,而且他的直觉也告诉他,这样做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修真人士,一向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寻罂看着风砚竺退出了厨房,她便再次将心思放在自己手下的食材上。 风砚竺当真就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寻罂在里面忙碌。寻罂做事的时候十分认真,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他知道,以精神系异能者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不在意。 见寻罂没有任何恼怒,他便放开了心思观察她。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寻罂的一个侧脸。比起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些师妹们,这张面容算不得精致,只能说十分清秀。但是这幅面容在他眼里却是万分的吸引人。 想到寻罂这般聚精会神是为他准备食物,他唇角不由的带上了一分笑意。随后,他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周围灵力的剧烈波动。 风砚竺在古墓的时候便知道他已经可以随时突破,不过因为古墓的地点不允许,他便压制了下去。在回来的途中,他也没有在外面突破的想法。修真者在突破的时候若是被人的打扰是有一定危险的。 他想过回来之后就立即突破,不过却因为食材的事情耽搁了下来。如今,他没有任何修炼的想法,却因为看寻罂做菜再次触碰到了那个界限。 风砚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席地而足坐,做五心朝天状突破。突破的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周围的情况。如果这时候寻罂想要加害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他对寻罂有特殊的感情,但是事实上他又对寻罂了解的并不多。这样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命脉暴露在寻罂面前,可以看出他是对寻罂也是有信心的,相信她不会对他出手。 当然也有几分考验的想法在里面。若是寻罂真的要伤害他,那他或许应该收了两个在一起的心思。 寻罂察觉到灵力的波动,不由的停下自己的动作,回头看了风砚竺一眼。他是对自己的保命手段有信心,还是真的那么心大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突破。 寻罂能够看的出来风砚竺身边有一层灵气组成的膜一直在保护他,应该是身上带了件防御性的法器。这件法器在寻罂眼里十分脆弱,只要她有那个想法,分分钟可以打破。 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能够打破的人当真可能不存在。风砚竺对自己的防御有信心的确很有可能。 寻罂转过头来,继续炒菜。将一样菜做好之后,身后的人还在突破之中,那灵气也过是差一线便能到极点,很快风砚竺就可以突破。 寻罂把自己炒好的菜装入盘子里,她重新走到了风砚竺面前。伸手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之中拿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珠子,那上面浓郁的阳气甚至可以说是阴气的克星。这样至阳至纯之物,若是使用的方法正确,是可以伤害到僵尸的。 不过,寻罂在僵尸之中也是一个异数,她对阳气并没有多么多么畏惧。这一颗龙珠,更是寻罂的陪葬品。古代人死亡的时候总是会在口中含玉,多为蝉型。她口中却是含了一颗龙珠,最是阳刚之物。按理说,有这龙珠的压制,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僵尸的,只是这世上总会有意外。 寻罂松开龙珠,那龙珠便在风砚竺的身边旋转了起来。龙珠之上的阳气,让风砚竺身边的灵气更加精纯,对他的修炼有不少的好处。 看着眼前这一幕,寻罂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丝恍惚。果然,只有正阳之人,才与龙珠相辅相成。不过,寻罂倒也没有将这件至宝送给风砚竺的想法,他对寻罂的确有帮助,这帮助却没有到她愿意将一件至宝相赠的程度。更何况,这件东西,对于寻罂来说,还是故人之物,意义非凡。 寻罂回到灶台前,继续炒下一道菜。原本风砚竺的突破都已经在临界点,不过却突然缓慢了下来,聚集的灵气却越来越多,隐约间居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灵气旋涡,呈倒灌的姿态冲入风砚竺的身体里。 这足以让人的身体爆裂的灵气,对风砚竺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表情依然十分平和,没有任何勉强,更别说痛苦。 察觉那灵气重新到达临界点之后,寻罂向后伸手,那龙珠再次回到她的手中。随手装入自己的空间戒指之中。之后再将锅里已经好了的菜盛出来,装在盘子里。 寻罂知道在突破之后往往还需要稍微稳固一下,倒也不着急。继续做饭,做完了准备好的菜色之后,甚至还有心思去做饭后甜点。 风砚竺睁开眼睛,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这次突破对他来说收获颇丰,原本以为只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但是不知为何在他即将突破的时候灵气反倒是变得极为精纯。 最终他放弃了直接突破的想法,将自己所有的灵气都提纯压缩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突破。突破之后,他更是直接到达了境界巅峰。省了他一年,甚至几年的积蓄。 风砚竺有些想不通为何在突破途中灵气突然出现了变化,在他的认知之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将疑惑暂时压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厨房里依旧在忙碌的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都说修行无日月,他当真害怕自己刚刚压缩灵力用了很长时间,那在寻罂眼中,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失信之人?! 在末世之中都知道力量的重要性,他突破寻罂应该能看的出来。但是能够理解,却不代表就不会心生芥蒂。若是两人之间真有了芥蒂,他的目标无疑是更难实现。 寻罂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都没有加害他,风砚竺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放弃寻罂的理由。此时寻罂,在他心中已经与他的道侣无异。 “你醒了,恭喜你。”寻罂转头对上风砚竺的视线,他身上的气势又高出不少。精神力再次比她高了一些,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抱歉,我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突破。”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风砚竺先是一愣,随后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露出那么明显的笑容。 风砚竺的长相在寻罂见过的那么多人以来也是数一数二的,笑起来更是让人忍不住说一句妖孽。寻罂下意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烤箱之中烤着的小点心拿出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辛苦你了,寻罂。”风砚竺倒也没发现异常,他再次踏足厨房之中。端起了两盘菜,通过盘子他能感受到里面菜色的温度,也就知道,其实他修炼的时间的确不短。这最开始做出来的菜色,都已经有些凉意了。“我把菜端过去。” 寻罂看到风砚竺端起盘子之后,菜重新有了温度。便知道风砚竺用灵力给菜做了加热。这样的加热方式的确不错,既不会损伤菜的味道,又能重新提高温度。 她索性就端着两盘凉菜出去,之后再回来也直接将点心和饭后水果端上去,先放在一旁。那些需要加热的菜色,都是风砚竺端过来的。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还升腾着热气,与刚出锅的没有什么两样。 风砚竺见自己的做法被寻罂发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本身就没有想要隐瞒。看着桌子上的菜色,他觉得还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随后他有几分恍然大悟。抬头询问寻罂,“你喝酒吗?!” 寻罂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已经许久没有与人同桌用饭,倒是忘了酒。寻罂点了点头,她觉得风砚竺手中应该是有酒的,而且还是好酒才对。 风砚竺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之中拿出了一坛酒,又拿出两个杯子。将两个杯子里面都倒满,亲手将一杯放在寻罂面前。 寻罂拿起酒杯向着风砚竺示意,两人举杯对饮。寻罂品尝了一下酒水的味道,当真没有让她失望。 风砚竺拿出的这坛酒,应该本身便是修真者酿造的,而且用的材料也很珍奇,隐隐有灵气在其中流动。不仅味道不错,对普通人的身体很有好处。而且,酒劲并不大。喝起来倒是觉得不适合男子,很适合女子。 寻罂看了风砚竺一眼,似乎隐约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期待。“很不错。” 风砚竺听到寻罂的称赞之后,眼眸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暖意。“若是你喜欢,可以随时到我那里去取。” “好酒只需要偶尔品尝就可以了,若是喝多了,习惯了这个味道,也就不会再觉得是享受。”寻罂微微摇了摇头。 风砚竺知道这酒的诱·惑力,哪怕是偏爱烈酒的人,也会喜欢上这样的味道。更别说本身便习惯饮低浓度酒水的女子了。但是,寻罂却拒绝了。她说的理由,的确也说的过去。但是,在寻罂的心中,拒绝的最根本原因恐怕是不愿意和他深交。 “你只要想要品尝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风砚竺的话语依旧显得执着。哪怕寻罂再怎么拒绝,他都没有疏远的想法。 “嗯。”寻罂如他所愿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她必然不可能去风砚那里拿酒水的。 风砚竺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他心中也明白这不过是个表面的答复。如今,却已经让他满足了。至少,寻罂没有到连表面的答复都不愿意给他的程度。 两人算是宾主尽欢的吃完了这一顿饭,风砚竺想要帮忙收拾,但是被寻罂阻止了。他坐在客厅之中,看着寻罂一个人忙碌。 寻罂收拾完之后,看了风砚竺一眼。“这些天都在外面,我也该回研究院工作了。” “我先走了。”风砚竺起身,寻罂这已经是明显的逐客令,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深深地看了寻罂一眼,她去研究院应该就要进行任务了,到时候他们便会在另一个世界相处。想到两人的相处方式,他便无法真正的愉悦。 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自己当真不能掌控。总会觉得有几分不安,在他看来,他的真实身份总有一天会被寻罂知晓。若是他做了太过分的事情,难免不会被秋后算帐。 虽然他知道,以寻罂的手段,真正伤害到她的可能性不大。怎么说,在那个世界他哪怕是帝王,也只不过是个凡人。寻罂却依旧能够使用他的异能。加上他这几天的教导,寻罂的手段只会越发的多变。 除了不安之外,他还有几分嫉妒。没错,是嫉妒。哪怕那个人其实还是他,他却总有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每次寻罂面对帝王的时候,总要比面对他的时候多几分亲近。哪怕这份亲近是伪装,甚至被‘帝王’强迫,但是却当真是亲近。 或是拥抱,或是亲吻。这些,作为风砚竺的他都没有得到过。 风砚竺的心情是相当复杂,但是他穿越的人是帝王,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带着记忆。除非,他想要自己几十年的记忆毁于一旦。 帝王在古代,的确是阳气最盛之人。同样,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最容易沾染因果之人。在古时,甚至有不少的修士,专门投军为将,以帝王为鼎炉。这样所杀生灵便不会记入自身因果,毕竟王命在身。帝王的每一条命令都牵连甚广,所以帝王从未出过真正的修士。 如果他真的带着记忆穿越,单单是一世因果,恐怕便会让他万劫不复。所以,哪怕有这个冲动,他也不敢这样做。为了贪一时之欢,舍下一生一世。这样的事情,风砚竺不会做。 寻罂看着风砚竺走出房间,他离开之后,寻罂再次将龙珠拿了出来。她其实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用龙珠帮助风砚竺。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她乐意付出的程度。 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恰好风砚竺突破的时候在她身边,恰好那一会儿她看着风砚竺非常顺眼。 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她握紧了手中的龙珠。以后还是离风砚竺远一些,只有这一次还好,若是次数多了,以风砚竺的头脑,定然能够发现不对。她的身份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暴露,她自己都不能原谅。   ☆、第80章 寻罂送走风砚竺之后,便给刑全宇发了消息。实验室之中的人员一直在进行仪器排查,早就想着让寻罂去实验一番。接受到消息没有两分钟便给了回复,寻罂稍微收拾了一番,前往实验室。 “寻罂,你回来就好。”刑全宇看到寻罂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寻罂出去任务也不过是十余天的时间,对于一个大型的古墓探索任务来说,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短暂。如果这次任务不是风砚竺带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回来。 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十余天已经十分漫长。倒不是他们这额短暂的几天都等不及,而是担心寻罂在任务途中·出了什么问题。此时看到寻罂好好的站在这里,他的担心也就放下了多半。 “让大家担心了。”寻罂微微勾起唇角,她自然知道这份担心之中有因为感情的地方。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对这个实验室来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倒不是说众人太过凉薄,而是在末世之中面对危险在大家眼里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已经习惯。 “你有没有在任务途中受伤?这边的任务没有那么急迫,你要不要再修养几天?”刑全宇推了推自己面上的眼镜,他对任务的期望很大,却也不是铁面无私之人。 “不用了,有风砚竺领队,我们这次任务很轻松。”寻罂知道,风砚竺的名头在基地之中十分好用。 刑全宇听到风砚竺的名字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风砚竺很少出任务,他出现的任务的确是能够创造神话。风砚竺这个人,在安全基地的所有人心中,都相当于一根定海神针。“准备任务吧。” “我这次任务异能突破了。这次任务世界回来,我和惜岚可以尝试一起拦截帝王灵魂。”寻罂坐在隔离舱里,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之所以去进行任务的原因。 这一次的穿越,在寻罂眼中更可能是最后一个世界。寻罂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在她看来,这尘世间就没有她无法拦截的灵魂。 “嗯?突破了?”刑全宇原本已经在屏幕上输入完了数据,只需要按下一个键位,寻罂便可以进行这次任务。听到寻罂突破的消息之后,他的手指顿了顿。回头看寻罂已经躺在了隔离舱里,他便直接按下了按钮。 至于是否拦截帝王灵魂的事情,还要等寻罂回来的时候再说。若是能够拦截,那是最好不过。关惜岚已经有过一次尝试,虽然有一定危险性,却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在实验室一阵光芒闪烁之后,寻罂便前往了另一个世界。隔离舱整个被能量环绕,原本透明的界面,此时却因为光芒闪烁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实验室的这些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寻罂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有几分困倦的感觉,难得没有在身体上感觉到病痛。下意识的扫一眼房间的陈设,虽然并不显得多么奢华,但每一件都是精品。 她隐约听到隔壁的房间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便凝神去听了一番。寻罂迅速在身边下了层隔音,确定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才稍微舒了口气。 虽然她知晓男女之间的那回事,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听墙角的事情,更是不愿意做。隔壁的那一双男女,应该是她这个身体的父母。 寻罂抬起手,看到的是一个还带着婴儿肥的手掌。这具身体的年龄还不到五岁,是个标准的萝莉。这是寻罂第一次穿越到孩子身上,光看这年龄,便知道她不可能与所谓的帝王产生除父子之外的其他关系。 这样的年龄,她记忆之中知道的东西也十分有限。她能从记忆之中知晓,此时她所在的地方是赵国,而且还是赵国的王宫,这王宫的所在地是邯郸…… 这具身体的父亲便是赵王,具体的名讳却很少有人称呼。在封建时期,能够直呼帝王名讳的人很少,少到只有长辈才称呼的程度。一个四岁多的孩童,尤其是个女·童,不知道王父的姓名倒也正常。 寻罂感觉到身体越发疲惫,便顺着。自己身体的意思睡了过去。孩童的身体玩闹的时候十分好动,但是在该休息的时候必然会十分困乏。以这身体的年岁,想要达到目的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倒不如好好休息一番 “王女,您该起身了。”敲门声在门外响起,虽说王女还是个孩子,但是身边服侍的的人已经开始重视规矩。四五岁已经是开始记事的时候,如今她或许不觉得什么,若是长大以后知道了规矩,指不定要秋后算账。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却也并非没有任何可能。早早的遵守规矩,日后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对于王宫之中服饰的宫女来说,这些规矩早已经不那么难以遵守。 “嗯,进来吧。”小女孩的声音还有几分稚·嫩,听起来清脆可人。 碧春这才推开房门,她伸手为赵雁穿上衣物,又服饰她洗刷完之后,这才带着她向大厅里走去。 寻罂自始至终都表现的与这个孩童往常一样,不吵不闹十分乖巧。这赵雁的母亲十分受宠,赵雁平日里都能有时间能与赵王相处。这样可以得到帝王宠爱的女人,若是没有几分心机是不可能的。 “雁儿见过母亲。”寻罂进入大厅之后便如往常一样对生·母施礼。她的母亲不过是赵王无数妃嫔之中的一个,在妃嫔之中,地位还算是较高的那个。 “起来吧。”坐在主位上的女子高氏抬头看了赵雁一眼,她面上并没有多少情绪。 寻罂起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人也就一言不发的开始用早膳。 高氏见赵雁吃的差不多之后,她这才看着赵雁身边站着的碧春开口。“我向王求了个恩典,今日开始我们便去别院住上几日,你去给王女收拾些东西。” “是。”碧春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 寻罂站在一旁,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虽然不知道高氏为何要在自己受宠的时候请求赵王让她去别院住上几日,不过她这个小孩子是没有任何自主权的。 不过她如今倒是随性的很,实在是这具身体的硬件条件不具备,哪怕她急着完成任务,也根本急不来。她在一个世界呆上几十年的经历并不是没有,如今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高氏看向寻罂的视线里有几分复杂。她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宠爱,却隐约又有几分不满,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赵雁本身便不是在她的期待之中·出生的,她对这个女儿有几分厌恶。 但……她如今的身份,也的确是个孩子。她需要的是一个王子来巩固地位,只是得了这么长的宠爱,只有这一女。 这样她自然是有些不满意,相应的她对赵雁的要求也就越发的严格。哪怕她是个女子,也要比其他人的女儿更加优秀,更能吸引人的视线。 她也做的很成功,赵雁这个女儿,很得赵王的宠爱。只是,再怎么宠爱,也和王子有很大的差距。 王女永远继承不了一国,只有王子才可以。 寻罂察觉到高氏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依旧乖巧的用膳。用完早膳之后,她自己小心的从凳子上下来。 “雁儿也回去准备准备,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带在身上。”没等赵雁开口,高氏就摆了摆手。 “雁儿知道。”寻罂应了一句,唇边带上甜甜的笑意。孩童露出这样的神色,当真是萌的很。 不过高氏显然有些心事,她放在寻罂身上的视线收了回去,微微皱起眉头,在想些什么。 寻罂看的出高氏有几分心事重重的模样,却不知道原因。赵雁的记忆之中,似乎也经常看到高氏这般。不过,赵王在的时候,她便是另外一个模样。 没有过多的纠结,高氏若是有什么事情,日后的朝夕相处之间,她总能察觉一些蛛丝马迹。一个孩子能收拾的东西有多少,其实也不过是一两件玩具而已。这个年代的玩具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连一块泥巴都能玩上很长时间。 不过,赵雁倒不是一个玩泥巴的孩子。高氏的出身在赵国来说也相当不错,对赵雁的要求也很高,早早的便让她看一些竹简雕刻成的书。小孩子的求知欲不小,虽然很难坐在那里一直呆在那里,却也总有一段能静下心来的时候。在他们的眼中,竹简也是玩具的一种。 寻罂回到房间让碧春将几张竹简编织而成的书籍收起来带上,碧春小心的收了起来。 高氏所说的别院也在邯郸,只不过是一个距离王宫较远的地方。别院周围十分僻静,风景也是不错,倒是很让人喜欢。 到了别院之后,寻罂便没有再看到高氏的影子,只是让碧春一直服侍她。 “碧春,我们去母亲那里看看吧?!我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过母亲了。”寻罂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便抬头看向碧春。 “王女,夫人最近有些忙碌。要不奴婢教您再写几个字,夫人考校您的时候也能更开心一些。”碧春拿起一旁的竹简,放在赵雁的面前。上面有几个简单的字符,她指给赵雁看了看。 寻罂看似是在看竹简上的字,微微垂下的眼帘掩盖了自己眼眸之中的神色。这几日·她几次想要去找高氏,却总会让碧春阻止。碧春总是说高氏在忙碌,让赵雁不要去打扰。这些话语要是给一个真正的孩子说自然有用,用在寻罂身上也就骗不过她了。 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寻罂向来喜欢探索的一清二楚。她人进不去的地方,精神力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去。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她使用自己的力量向来不会有任何限制。哪怕这是一个仙魔共存的时代,她也不会有丝毫畏惧。精神力在整个别院之中扫过,她将别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甚至,比眼睛看的更加清晰。 她看到的情况却是让她心下一沉。这个身体的处境,并没有表面带上那样美好。总有一些人,明知道一些路是错的,却依旧想要闯上一闯。不仅会让自己遍体鳞伤,连带着亲近的人也会被牵连。 寻罂抬起头来,看向碧春。此时她的眼眸之中,已经不见了成年人才有的睿智。带着孩童独有的单纯与青涩,看向碧春的视线之中更是有明显的依赖。“不能去找母亲,那我们就出去走走。” 一个成年人扮演一个孩童要比做一个成年人要累的多。若是往常的那些世界,她可以看书习字来打发时间。甚至是听一听宫廷之中的八卦消息,或者画上一幅画。 如今作为一个孩子,看书她不能看太久,若是出去玩闹也没有什么有趣的。这别院之中的风景她看的已经差不多,除了高氏所居住的院子她很少进去之外,其他地方已经逛了有三四次。 这般无聊,倒不如出去走走。至于别院之中的事情……她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寒光。若是真的对她有威胁,她不介意除去。只是需要想一个完全的方法,既不需要暴露自己,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碧春有几分犹豫,按照夫人的吩咐,是要让王女好好待在院子里的。若是带王女出去,出了什么事情,她根本无法承担。 “不出去我就去找母亲,我们去找母亲,让她带我出去。”寻罂鼓了鼓面颊,一副三十分生气的样子。 “奴婢带你出去走走。”碧春听到赵雁这样说,她很快便作出了选择。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赵雁去找夫人。若是夫人知道了,她为何带着赵雁出去,定然不会责怪她。而且这地方这般偏僻幽静,只需要多带一些守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寻罂将手放在碧春的掌心,任由她牵着手掌往前走。 “我们只在最近的地方走走,不能走远了!”碧春不放心便又开口嘱咐了一句。她一边想着周围有什么容易让小孩子感兴趣的地方,最好让王女一直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小心总归没有大错。 寻罂点了点头,她跟着碧春出了别院,便再也没有开口要求什么。这周围的风景相当不错,光是看风景,便足以打发时间。碧春显然是有几分目的的,她将她带到的了一片开满鲜花的地方。小女孩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碧春很能把握小孩子的心思。 寻罂松开了自己握着碧春的手掌,她走到花丛之中。碧春也就紧跟在她身后,一两米左右的位置。 她面上带着的笑意突然微微一顿,向前走的速度加快了一些,没多一会儿,便将碧春甩在了身后。小孩子的身高很低,在比较高的花丛之中甚至能够完全被掩盖住身形。她们两人又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自然容易的很。 寻罂甩开碧春之后,便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她走离开花坛,甚至越过了一条河,这才看到了刚才察觉到的那个孩童。 看上去这孩子也就比她这具身体大上一两岁,但是却一直在小河旁边跑来跑去。身上沾染着一些脏污,也不知是因为不小心跌倒,还是本身就在他身上。汗水顺着面颊滑下,在他的面庞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显得有几分狼狈。 不过,这般狼狈的样子,却不难看出这孩童的底子不错。皮肤白·皙,因为跑步变得晕红。这样的孩童不像是市井生活的孩子,反倒像是被骄阳的贵公子。 如果只是这些,寻罂自然不会觉得特别。她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她在这个孩童身上察觉到了阳气,而且这阳气还相当浓郁。 眼前这孩子看上去不可能是年少帝王,那么就只可能是未来的帝王?寻罂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她的任务目标,但是稍微相处一下,总不会有错。她如今,也是空闲的很。 “小哥哥,你知道别院的路怎么走么?!”寻罂直接走过去拦住了男孩,如今这个萝莉的壳子,倒是能够让她没有多少心理压力的装嫩。 男孩抬头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从穿着上便能看的出女孩非富即贵。她此时衣服上还带着几片叶子,身上更是隐隐约约带着花香的气息。虽说这附近别院不只是一个,若是那条路上过来的,自然只有一个。 他低头看了一眼女孩的鞋子,果然发现鞋子已经湿·了。那条小河有几处水势很浅的地方,倒是能过的来。这是从别院跑下来的孩子。 男孩伸手向上一指,然后继续跑步。他显然没有热心肠到将这个孩子送回去的想法。哪怕这个孩子看起来非富即贵。 寻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上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的确是别院的方向。男孩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寻罂高看了几分。她没有开口说自己从哪里走过来的,男孩便直接给她指路,显然是从她的身上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五六岁的年龄便有这般细致的观察力,日后能够成为帝王,倒也是可能的。只是,她记忆之中没有哪个灭掉赵的帝王是山野之中·出生的。 寻罂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小女孩的记忆重新回忆了一番,隐约发现了一些信息,却也至关紧要。 有很多时候,大人们在探讨事情的时候是不会规避孩子的。赵雁倒是听到过一次,关于秦国质子逃跑的事。赵王当初听说了之后,可谓是震怒。至于之后如何,赵雁便无从知晓了。 这记忆在赵雁的记忆之中,实在是太过隐蔽,她一时之间没有发觉。逃跑的秦国质子、赵国邯郸、再加上一个在邯郸的未来帝王。她已经知晓了现在是什么朝代。 战国时期,七国争霸。在这个时代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时候会结盟,有时候则会攻占。秦昭王曾与赵国结盟,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将自己其中一个孙子,太子安国君所出的秦异人送到赵国为质子。安国君有二十余位儿子,自然并不在意秦异人。 不过,秦异人在赵国却得到富豪吕不韦的帮助。吕不韦给了秦异人一些银钱,让其结交各国公子。他本人更是回秦国,想让秦异人得到继承权。 太子安国君最为宠爱的华阳夫人没有子嗣,吕不韦便让华阳夫人的姐姐给华阳夫人出主意,让她在安国君众多子嗣之中过继一个,这样就能让她的地位更有保障。最终促成了秦异人成为华阳夫人名义上的儿子。 秦国伐赵,赵王想要诛杀质子。秦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离赵国之后,回到秦朝,便被华阳夫人正式立为子嗣。不过,他逃离之时,却是将赵姬与其子嬴政留在赵国。质子逃离,赵王便想着拿他的儿女出气。不过赵姬与嬴政在吕不韦的帮助之下,隐藏了起来。 直到嬴政八岁,秦昭王去世,才有了转机。赵国割地求和之后,秦赵两国暂时休战。赵国将嬴政母子送回秦国。 眼前的孩童,便有可能是未来统一各国的嬴政。 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应该便是那位被嬴政攻破都城邯郸的赵王赵迁。历史上对于赵迁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赵迁性喜玩乐,喜好享受。另一种说法便是赵迁是个孩子,在灭国之时还未到二十二岁,并未亲掌朝政。显然,她所在的这个世界,赵迁是第一种情况。 寻罂知晓了自己所在的朝代,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想法。秦朝距离她所在的末世实在是太过遥远,有许多东西都无从考究。 秦始皇嬴政的后宫,在后世也一直是个很大的疑问。其他帝王,哪怕后妃不明,那至关紧要的皇后也总会在历史上留下蛛丝马迹。秦始皇,却连是否有皇后,都是个谜题。 哪怕只通过记载历史的笔墨,她也能看出来。嬴政所作出的一切决定,似乎都更重视政治,而非感情。 嬴政的亲生·母亲赵姬,她与吕不韦之间一直有着几分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让人怀疑嬴政是否为秦异人之子,可见关系之身。之后又与假太监嫪毐生有二子,淫·乱后宫。嬴政对之可谓是恨之入骨,将其幽禁在雍城宫。然而在大臣们劝谏之后,却依旧将赵姬迎回了咸阳。 获得这样一个男人的感情,的确是有些困难。但是…… 寻罂看着前面那跑着的男孩,面上带上了几分笑意,看上去当真单纯的犹如稚子。那个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笔墨的帝王她当真觉得有几分困难,她眼前却是一个早熟的孩童,比成年的时候稚·嫩许多。 寻罂没有按照嬴政给她指示的方向回去,而是迈开自己如今的有几分短小的腿,追上嬴政的脚步,她的额头上也隐约出现了汗迹……   ☆、第81章 嬴政每日跑步的路线都是有规律的,跑到他给自己设定的终点,就转身往回跑。 一转身他便看到了那小女孩没有往他指示的方向往别院走,而是向着他这边小跑。女孩此时已经开始留下了汗迹,一双肖脸也带上了绯红的色泽。他甚至看的出小女孩的双·腿带上了几分颤抖,一眼便能看出来的疲惫。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的很。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小女孩抬头向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脚步看上去似乎也平稳了一些,向着他这边跑过来。 嬴政移开视线,他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碰到小女孩的位置,两个地方的距离在他看来并不远。只是跑了这么点距离便这般疲惫,当真如同他认知中的那般养尊处优。 没有过多犹豫,嬴政重新迈开步子,沿着刚刚跑过来的路往回跑。他显然不准备因为碰到这个小女孩,便改变自己以往的计划。 寻罂在嬴政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便不再继续向前,她转身跟在他的身后小跑。察觉到前面的人稍微变慢的速度,她唇边的笑意更灿烂了一些。女孩的步伐比男孩稍微小上一些,但是在前面的人刻意放慢的情况下,她倒是可以一直与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紧跟在他身后。 嬴政跑回到自己的起点处,他伸手拿起自己放在树底下简易的弓,另一手拿起装着几根自制箭矢的箭筒,便准备离开这里。刚迈开步子,他便觉得自己的衣角一紧。 不由的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那抓·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女孩身上那柔软的衣物与他身上粗糙的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一个衣物明显带着污迹,另一个泛着淡淡花丛的香气,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嬴政将弓挂在自己的胳膊上,伸手就要将自己的衣服小女孩的手掌之中抽·出,在对上小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眸之后,他收回自己快要碰触到衣襟的手掌。 “你该回去了。”嬴政微微抬头看向别院的方向。这小女孩在别院之中生活,看这一身衣襟,就知道是个小主子。她跑出来那么久,身边跟着的奴才不知道会慌成什么样子,恐怕现在那些人便在这周围寻找。 不像他,哪怕是独自一人出来再长时间,也不会有人担心。就连他的母亲……嬴政眼眸之中带着些许黯然,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那双眼眸之中的神色,显得更加坚定。 寻罂向别院处看了一眼,似乎还有一些犹豫。良久之后,她才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小哥哥,你明天是不是还会来这里?” 嬴政低头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若是他开口说他明日不会出现在这里,这小女孩便不会再来打扰他…… “嗯。”嬴政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最终还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自从他从那个牢笼里面走出来,每日都要在这里跑步。只有自己拥有了力量,才有可能保护好自己。没有人想要一次次的在生死之间徘徊,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他每日都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让眼前的小女孩开心。 “雁儿明日再来这里找小哥哥!”寻罂的眼眸顿时又亮了几分,面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出现在还带着红晕的面颊之上,看上去分外可爱。 嬴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在点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微微一愣。他抬起头来,小女孩已经往回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跨过小河,走回到花丛之中。那花儿的枝干,足以掩盖一个小女孩的身形,只能隐约看到花丛的颤动。 嬴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远处的花丛除了被风吹拂出的弧度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转身向着与小女孩相反的方向走去。 寻罂走回花丛没多久,便听到碧春有些焦急的呼喊声。当然,在这地方她呼喊的并不是‘王女’,而是‘雁儿’。 寻罂低头将那沾染了水渍的鞋子在泥土上蹭了蹭,看起来仿佛陷进了泥土之中一样,倒看不出多少从水中走过的样子。 “碧春,我在这里。”清脆的声音在花海之中响起,女孩的声音或许不够洪亮。碧春依旧在不断地呼喊赵雁。 寻罂自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直到看到碧春的身影,她才又喊了一句。“碧春,我在这里。” 碧春停下了呼喊,几乎是小跑着到赵雁的身边。来来回回的将赵雁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放心了下来。一边伸手帮赵雁整理了一下有几分凌·乱的头发,一边开口。“我的小主子,你可吓死奴婢了。若是您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像夫人交代啊!” “我只是在花丛之中玩一会儿,有什么可担心的。碧春你就是担心太多了,这几天母亲又没有时间见我。我出来玩一会儿,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知道的。”寻罂微微一笑,看上去只是一个贪玩的孩童。孩童平日里表现的再怎么乖巧听话,天性也有几分贪玩。 “是,您说的都有道理。”碧春并没有与赵雁争执。高氏可以教导赵雁,她却没有什么身份教导。更多的时候都要顺着赵雁的心意。往日赵雁很是乖巧听话,好带的很。这一次,夫人在别院停留的时间是有些长了,王女没有其他地方玩耍,自然有些无聊。 碧春·心下有几分担忧,她无法理解夫人的想法。明明她已经得到了王的宠爱,为什么还要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情爱。如果被人知晓,当真会万劫不复。她这个做奴才的,没有办法干涉高氏的选择。在平日里,更是提都不敢提。 “碧春,我们明天再来这里。好吗?!”寻罂抬头看向碧春,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期待。 碧春连忙收回自己的心神,唇边带上了几分笑意。“小主子您喜欢这里,那到明天我们过来。不过,明天您可不要再丢下奴婢,一个跑去玩。” 寻罂微微一笑,看起来异常开心。 赵雁并没有开口回应她的,不过在碧春眼中倒是小主子同意了的想法。她低头看着赵雁面上那毫不掩饰的愉悦,心下不由的开始思考,往日·她们是不是对王女的要求高了一些。哪怕王女身份尊贵,她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 在王宫之中,王女做什么几乎都是夫人安排好的,她们无法干预。在别院之中,就像王女说的那样,无论她做什么,夫人都没有时间关心。这几天的时间,让王女在不影响学习文字的情况下,出来玩玩,倒也不错。 …… 第二日。 “王女,您该起身了。”碧春推开房门,她看到往日总是习惯在床·上多躺一会儿的小人儿,此时已经坐在床·榻上。听到她的声音,更是自己的将自己身上的被褥掀开,看起来想要自己下床。 碧春连忙把自己手上的洗漱用具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伸手服侍着赵雁将衣服穿上。“王女今天醒的要比往常早一些。” “先生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赵雁是有先生的,当然她的先生并不是专门教导王子的先生,而是高氏为她请的,一位书香世家的女子。 碧春看着赵雁一本正经的样子,若不是昨日刚答应了赵雁今天依旧会带她出去,她或许真的觉得赵雁早熟的很。此时看着她这幅模样,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往常乖巧沉静的王女,此时多了几分属于孩童的朝气。这才是孩童应该有的样子。 “先生说的话就是有道理。王女,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您吃过之后,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碧春看着赵雁面庞上出现了一丝被人说中心思的绯红,她面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寻罂看着铜镜之中的女孩,碧春已经将她的头发编织成了一个儿童风十足的发型。头发上倒没有带什么贵重的首饰,女孩不适合在头上带太重得东西。而且今天赵雁又要出去玩,那么贵重的东西戴在头上,反倒有可能招来麻烦。 几乎在头型编织好了的瞬间,寻罂便自己一个人从凳子上下来。她面上还带着些许红晕,声音却是格外的严肃。“碧柔,还不快走,带我去用早膳。” “是。”碧春倒也没再说让赵雁觉得有几分羞恼的话语,她也十分正式的应了一句,牵着赵雁的手向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已经摆好了早膳,主位之上却是空荡荡的。赵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用早膳,时不时的还向主位上看上一眼。 赵雁这样的行为,更加重了碧春眼眸之中的怜惜。她知道夫人对那人的重视,但是,哪怕再重视,也没必要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那人身上,就连一个吃早膳的时间都没有?! 在王宫之中,高氏总是与赵雁一起吃早膳。甚至会在早膳结束之后,亲自教导赵雁一会儿。如今,却是连面都没有露。别说小孩子不习惯,哪怕是个成年人都会觉得不习惯。 赵雁刚放下手中的筷子,碧春便开口,“王女,您用完早膳了?奴婢带你出去。” 听在周围其他服侍的奴才口中,倒是像碧春带赵雁离开大厅。只有赵雁听得出,碧春所说的出去是跑出去玩。一个孩童提到出去玩的时候,倒是有可能将烦恼抛在脑后。 赵雁从凳子上下来,走出大厅。这次她倒是没有让碧春牵着她的手,只是一个人走在身前。 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寻罂突然停下了脚步。“碧春,母亲让我每日习字,你去拿几本书过来。若是玩累了,也可以看几眼。回到王宫母亲若是考我看书习字,也能回答上来。” “好。”碧春觉得王女实在是太过乖巧,虽然夫人才是她真正的主子。但是有的时候,她却当真觉得夫人对王女实在是太冷情。 碧春捧着几本竹简编织而成的书籍回来,她远远地就看着赵雁一个人站在门前,不由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寻罂微微踮起脚尖,想要从碧春的手中拿下来一个竹简。看到她的动作,碧春连忙微微弯腰。寻罂从竹简上扫了一眼,将竹简抱在怀里向前走。 碧春很想伸手拉住赵雁的手臂,但是她手上捧着几张竹简,根本没有办法伸手。此时她觉得自己当真有几分愚蠢,王女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像大人一样一本本的看书,她居然当真会一次拿上‘几本’。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她不可能将手上的书籍扔下。虽然别院的书房之中还有不少的书籍,她手上这些却是王女她从王宫之中挑选出来的,自然是王女喜欢的。送回去更不可能,若是送回去,王女不知道会跑到哪里。 碧春看着赵雁再一次进入了花从,没多一会儿,她便消失在花丛之中。碧春的视线之中,又一次失去了赵雁的身影。不过,比起昨日来,她今日便没那么慌张。静下心来,开始在花丛中寻找那小巧的身影。 寻罂虽然没有向后看,却也知道她已经将碧春甩开。而且,她跑的方向,不会让碧春往她准备去的地方寻找。 寻罂不准备让碧春知道嬴政的存在。碧春·心中的主子并不是赵雁,哪怕是赵雁,她定然也不会允许赵雁与嬴政接触。如今两人之间,表面的身份差距太大。 拿着竹简编织而成的书籍,寻罂走到昨天告别嬴政的地方。她能够感受的到,现在嬴政并没有在这里。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等待,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书。 嬴政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小女孩坐在树下等待他的画面。升起的阳光洒在女孩的身上,看起来当真有几分美好,让他不由的放缓了脚步。 他没想到女孩那么早便会来这里等着,他甚至想着女孩昨日脱口而出的约定,不过是一时的戏言。或许她根本无法赴约。哪怕她想要再出来,身边看护她的奴才又怎么会允许? “小哥哥,你来了。”寻罂抬头看到嬴政的身影,便下意识的绽放出一个笑容。 “嗯。”嬴政回应了一句,他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上的猎物藏到身后。 往日·他来的可能会更早一些,吃完早膳之后便会来这里跑步。只是今日·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他才放弃了等待,带着自己的弓箭出门。沿途之中猎杀了一只兔子,准备当今天的早膳。 他的母亲便十分不喜欢血腥的东西,给他准备膳食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碗稀粥。他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恐怕更不喜这样的血腥,她们喜欢的是活蹦乱跳的宠物。 “你去打猎了?!”寻罂的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讶。 嬴政的身体微微僵了僵,女孩刚刚显然看到了他拿在手中的猎物,他伸手藏匿,也没有任何意义。“嗯。” 他弯腰将弓箭放在自己习惯放置的那棵树下,低头的动作,让他不至于看到女孩眼中的厌恶。 “好厉害!小哥哥你这么小就能打猎,母亲连弓箭都不让我碰呢!”寻罂自然看出嬴政那几分不自然。 嬴政抬头便看到女孩用崇拜的视线看着他,眼眸之中没有任何厌恶。她甚至站起身子,想要碰触那被他射死的野兔。这个小女孩,和他见过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和他母亲,更是有很大区别。 “你想学弓箭?!”嬴政问了一句。 “嗯!”寻罂眼眸之中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一会儿我教你。”嬴政移开自己的视线,拎着那一只死去的灰兔,走到河边。 寻罂跟在嬴政身后,看着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熟练的将灰兔的皮剥下来。虽然看上去不算是格外的平滑,却也能看的出来这已经不是嬴政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或许他之所以选择在河边跑步,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方便他自己处理猎物。 嬴政将兔子处理干净,又从一棵树下拿过一根木棍,把猎物穿上之后,插在土地上。他自己则起身从周围找了一些柴火,将柴火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点燃,将火烧的旺·盛之后,这才把穿着兔子的棍子拿在手中烧烤。 五六岁的孩子,在其他家庭之中恐怕都是如珠似宝的存在,唯恐不小心磕了碰了。嬴政他出身皇室,这生活却连普通的孩子都不如。自理能力当真是比其他孩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寻罂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看嬴政似乎将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了,这才靠近了一些。“我叫雁儿,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雁儿?”嬴政看了赵雁一眼,点了点头。昨日·他便听到女孩这样称呼自己,或许她的名字之中带雁字,亦或许是乳名。 “嗯。”寻罂拿起一根木棍,在地面上写了一个‘雁’字。女孩写出来的字算不得多么美观,倒也是笔画规整,能看出来她写的是什么。 嬴政一手拿着烤兔,一手接过赵雁手中的木棍。他的速度不知道要比赵雁快上多少,写出来的字也比赵雁好看的多。他写下的,俨然是‘政’一字。“我的名字。” 写完之后嬴政便将木棍放下,两只手拿着烤兔。他的力气的是比同龄人稍微大上一些,却也不可能与成年人相比。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兔子并不算重,他可能连这一会儿都坚持不下来。 “以后我就叫小哥哥阿政哥哥。”寻罂拿过木棍,她在自己写的那个‘雁’字旁边又写了一个‘政’字。一样的笔墨,同样不美观。不过,字里行间之间,能看的出女孩的用心。 “好。”嬴政看着那个字,他自己的字不知道要比书籍上差多少,他非常不满意。雁儿的字比起他来也要差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不过,他却没有将它们抹去的*。也许是因为女孩笑的灿烂,他不忍打击。 嬴政将视线收回到烤肉上,赵雁也将她抱着的竹简拿了过来,就坐在他一旁看书。烤肉的香气开始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嬴政将烤好的肉一片片的削到洗干净的树叶上,看上去分外诱人。将烤肉削下来一半,其他部分则被他直接用油纸包起来。 嬴政拿起一片大树叶,上面的烤肉是他最开始的削的,是兔腿上的肉。他伸手递到赵雁面前。 “阿政哥哥,这是给我的?!”寻罂的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疑惑。 嬴政这才想起雁儿的身份,她这样的大小姐什么美味没有吃过,又怎么待会喜欢这样粗糙到任何调味料都没有的烤肉。这在他眼中难得的美味,在她眼里恐怕什么都不是。“你不喜欢就算了。” 寻罂伸手抓·住树叶的一角,她拿起自己刚刚正在看的书,递给嬴政。“阿政哥哥请我吃烤肉,我请阿政哥哥看书。” 嬴政伸手接过竹简,对他来说,书籍的确是珍贵的东西。除了家里的那些书之外,他没有其他的获得渠道。她将手中的书递给他,对他来说当真是一个惊喜。虽然说,他并没想过从她手中诱哄书籍。 嬴政抬头看着寻罂小心翼翼的伸手捏起一片烤肉放在口中,她的眼眸之中没有不喜,只是有几分好奇。她的确没有吃过这样粗糙的东西,不过似乎也并不排斥这些。 嬴政将书放在自己腿上,他一边看一边吃,吃烤肉的速度也要比赵雁快上许多。相对的,他看书的速度十分的缓慢,仿佛要将每一个字符都印在自己心底一般。 寻罂吃着烤肉,虽说味道算不上精细,却也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她在末世之中,吃过比这难吃很多倍的东西,自然不会因为这烤肉露出让嬴政不喜的神态。 她侧头看了一眼沉浸在书籍之中的嬴政,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她猜测这时的嬴政会喜欢书籍,当真没错。‘千古一帝’这个名头的背后,是比其他人更多出不知道多少倍的付出,还有经历比其他人更多的苦难与磨砺。   ☆、第82章 这一页竹简上的内容其实并没有多少,很快嬴政便将上面的内容看的差不多。竹简记载的是赵国的一些风土人情,由浅入深,十分的有趣。 这样的内容他看在眼前说不上失望,为小女孩启蒙的竹简,不可能有多么深刻的东西。他手中的这本游记在启蒙读物之中已经算的上是复杂的,有些人直接会用儿歌来做启蒙,那样的东西在他看来才真是无聊的很。 嬴政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见他抬起头来,寻罂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碰了碰放在嬴政腿上的书籍。“阿政哥哥很喜欢看书么?雁儿家里有很多很多。” 高氏想要教导出一个才女,不过她也只规定了赵雁一日要写多少个字,却并没有规定给赵雁什么样的书籍启蒙。她若是亲自教导赵雁,也是从自己看的那些书籍之中随手抽·出来一本。 高氏喜欢的那些书籍,大部分都是一些诗词歌赋、山野游记,很少有更深刻的东西。有些时候,她若是真看着赵雁很喜欢她用来教导的书籍,便直接让赵雁带走。 这次,寻罂带到别院之中的书籍,大部分都是高氏给她的。所以说,游记与诗词歌赋占了大半部分。 不过,无论是这座别院之中,还是王宫之内。她们居住的院子都是设有专门的书房的,书房之中的书籍当真是多种多样。哪怕有些书籍根本不会有人翻看,只是放在那里当作摆设。 别院的书房里,摆的书籍不仅有高氏看的。这座别院在高氏最受宠的时候,赵王也踏足过不止一次。这书房当时更多的时候是他在使用,里面的书籍涉及的可谓是方方面面,显得十分大气。 王宫她们所居住的那个院落的书房,有很多书籍都是赵王听说赵雁习字之后,让奴才们搬进来的。赵王怎么会在意他赏赐的书籍是给王子还是王女,有很多书都是教导王子的时候能够用的上的。 喜欢吗?当然喜欢。嬴政十分喜欢看书,从他对书籍的珍惜便能看出一二。出生在王室的孩子相对来说都比较早熟,父母也都会早早的教育一番。 从记事开始,嬴政便知道他是与那些被称为王子的人是不一样的。哪怕他也同样出身皇室,却并非赵国的皇室。他的父亲便是被自己国家抛弃的骨血,只是一个质子。他这个质子的孩子,又怎么会被其他人看得起。 每日父亲都是忙忙碌碌的结交各国的权贵,母亲对他也看不出多么重视。自然他们也就不会想起安排先生教导他读书习字。 嬴政现在能够认字,是他自己用一些小玩意贿赂宫女太监教导他习字,甚至能从她们手中得到一些书籍。虽然没有系统的教导,他学习的速度却不比任何人慢。在其他孩子想着怎么玩的时候,他则是想着怎么把今天学到的东西刻在脑海里,永远不会忘却。 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他自己用了几分心思得到的,他自然会珍惜。 赵王想要诛杀他们母子,他们在一些人的协助下从王宫之中逃了出来,不过他们母子却没有被人送回秦国,而是被留在了这里。 他们的生活比起在王宫之中明显差了很多,就连他的衣服,都变得一件比一件粗糙。他在一天天的长大,从王宫之中带出来的衣物早就不合身了。最初将这样的衣物穿在身体上的时候,那粗糙的布料将肌肤划出一道道红痕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就没有了书籍的来源。哪怕偶尔得到几页竹简,也都不怎么完整。甚至有些上面的内容,都只是市井之言。 “还好。”嬴政将竹简卷起来,递给赵雁。在听到她询问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但是最后,他却将这一丝心动压了下去。 他现在的样子当真没有什么可以让雁儿图谋的。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将他当作一个玩伴。若是他因为雁儿对他的亲近,从她手中得到想要的书籍,那便是赤·裸裸的利用。 寻罂伸手接过嬴政递过来的竹简。现在的嬴政,显然还没有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他眼眸之中那一瞬间的灼热她看的很清楚。书籍对嬴政的诱·惑力很大,只是这份诱·惑却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那看似无所谓语气的‘还好’之中,多少有几分失落。 她主动询问嬴政是否喜欢书籍,他若是说了喜欢,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这样无所谓的样子,很容易让小孩子当真。如果他面前的人,当真是赵雁,他以后定然无法再从她手中得到什么。 “走,我教你射箭。”嬴政起身,拍了拍自己衣物上的尘土,向着赵雁伸出手。 寻罂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嬴政的掌心,男孩的手要比女孩稍微大上一些,正好能将她的手包裹。他的手掌上还有一层薄茧,从她稚·嫩的手掌上划过,更显得粗糙了一些。的 嬴政拉着赵雁走到树旁,将箭筒背到背上,手上拿起那把弓,向着树林里面走。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嬴政便停下了脚步。 “看到前面那棵树没有?”嬴政所指的那棵树比起其他的树木来,身上多了一些箭矢的痕迹。他经常在这里练射箭,哪怕如今他用弓箭能够打得到猎物,他的练习也没有停止。 “嗯。”寻罂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嬴政松开赵雁的手掌,从自己身后抽·出一根削好的木箭。他将木箭放好,伸手拉开弓弦,不需要过多的停顿,直接松开手。那木箭刺穿树皮,停留在中间的位置。他走到树旁,将自己射·出去的那根木箭拿了回来。 嬴政如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他的力气比起成年人还要差上很多,并没有将木箭刺入到大树深处,拔·出来的时候自然不需要多少力气。 “雁儿,你来试试。”嬴政拿出一根新的木箭,连同弓一起递给赵雁。 寻罂将自己手中的书放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小跑着回到嬴政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弓箭。像模像样的拉开的弓弦,不过只要是对弓箭熟悉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她这样坐是图有其形的。 嬴政看到她这幅模样,自己直接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摆出正确的姿势。 “可以松手了么?!”寻罂侧头看了嬴政一眼,眼睛之中自然带上了几分期待。 赵雁的力道比他还要弱很多,将弓弦拉开的时间太长,就会觉得疲惫。以他现在的眼光,都能看的出来她这样将弓箭射·出去,能够射中大树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嬴政伸手附上寻罂的手,顺着她的动作将弓弦又拉开了一些。“可以了。” 寻罂松开手掌,看着那箭矢穿过树皮。不过,也仅仅是穿过了树皮。弓箭在上面稍微摇晃了两下,便掉落了下来。第一次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算的上是不错。虽然……她身后还有嬴政协助。 “我是不是很厉害?!”寻罂抬头看向嬴政,笑容显得十分灿烂。 “嗯。”嬴政松开自己的手掌,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虽然很小的一个弧度,却让他显得不那般老成,终于多了几分这个年级孩童会有的纯挚。 “再来。”寻罂向着嬴政伸手,嬴政又拿出一根木箭递给她。 接下来嬴政没有再在寻罂身后帮着她,帮她纠正了动作之后,他就退在一旁。赵雁一个人,弓箭连触碰到大树都有些艰难。 几次都没有碰到,以小孩子的心性自然就不愿意继续下去。似乎看的出她的心思,每次赵雁想要放弃的时候,嬴政便会再手把手的教导她一次。这样一来,赵雁也就不会开口说放弃。 嬴政虽然年龄小,教导起赵雁来,却也有模有样。 嬴政从箭筒之中拿出最后一根新的弓箭,他看着赵雁将木箭搭上弓弦。在她将箭射·出去的瞬间,他的眼睛微微一亮。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那根箭射中了大树,而且距离中心点也不算太远,比起刚刚碰到树皮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这次很好。”嬴政收回视线,果然对上了寻罂那亮晶晶的眼眸。 赵雁似乎还想要继续,不过他看到嬴政身后空空的箭筒,便将弓放回到嬴政手中。小跑着去将掉落满地的弓箭捡回来,嬴政也弯腰开始拾起那些弓箭。 寻罂将最后一支箭放回到箭筒之中,她拍了拍手掌,拿回那放在树下的书。“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你该回去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家里人会担心。”嬴政提醒赵雁一句。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也看的出赵雁并不会因为自己玩乐,便将其他事情抛在脑后。她将身边的奴才抛下,来这里找他,对她来说已经非常难得。 “嗯。”赵雁微微低头,声音要比刚才小很多。刚刚明显的是开心甚至有些兴奋,现在则是将低沉写在了脸上。 嬴政拉起赵雁垂在身侧的手掌,牵着她往回走。“我送你回去。你什么时候想找我,就来这里,我会一直在。” “嗯!”寻罂抬头看着嬴政的背影,声音明显欢快了一些。 嬴政把赵雁送到花田旁,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掌。看着她再次消失在一片花海之中,他转头开始自己一天的训练。 寻罂回到花海之后,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不过她想要找一个人还是非常容易的。循着碧春的气息,她找了过去。拨开花丛之后,她看到碧春正坐在花丛之中看着那些竹简。听到花丛拂动声音的瞬间,她便转头。 “小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若是您再不回来,奴婢就要回别院告诉夫人了。”碧春抱着竹简站起来。她来来回回的将花丛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赵雁的影子。这个花丛这么大,如果真的想躲,她根本不可能找到。 她原本已经准备告诉夫人,不过想到昨日赵雁也是自己一个人回来,就在她与赵雁走失的地方等着。还好,赵雁当真找回来了。 “不用告诉母亲。你不是说母亲很忙吗?以后我会准时回来的。”寻罂连忙摇了摇头,她伸手抓·住碧春的衣角,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祈求。 “小主子,您下次出去的时候带着奴婢,奴婢自然就不会担心了。”碧春自然不敢让赵雁一直一个人出去,这若是让夫人知道,她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哪怕没有任何处罚,赵雁一个小女孩在外面也不安全。 “可是……”寻罂自然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每次外出的时候,碧春都找不到她,次数多了碧春恐怕就不会再带她出门。年龄对她来说的确是个麻烦,身边的奴才的都会想着限制她的行为,虽然这是因为他们对她的关心。 “小主子,外面很危险。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要了奴才们的命吗?!”碧春面上带上了明显的焦急。 “碧春,明天你还会带我出来吗?!”寻罂小声询问了一句。 “您若是整天外出,定然瞒不过夫人。”碧春只能用王女最在意的夫人拒绝。 “我知道了。”寻罂点了点头,她眼眸之中有几分暗淡。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向碧春伸出两根手指。“不每天出去,那隔两日出去一次?” “这……”碧春·心下有几分叹息,若是赵雁非要出门,她这个做奴才的也没有办法拒绝。除了告诉夫人之外,她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夫人现在哪有时间来管小姐的事情,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另一个人。 她心中盼望着夫人能够早日收手,她们也能早点回到王宫。无论这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在吸引着王女,回王宫之后她自然就不会想着。哪怕刚回去的时候想着,时间长了,也会慢慢遗忘。 “您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带着奴婢去的?若是您让奴婢跟着,每天都出门也是可以的。”碧春·心下明白赵雁并不想让她跟着,她却依旧想要挣扎一番。 “那是秘密,如果碧春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寻罂眼睛一亮,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您每次出去的时间都不要太长。”碧春又强调了一句,这一句话也昭示着她的妥协。 “嗯。碧春,你不用担心。这别院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父王能在这里建设别院,自然早就考察好了。”寻罂唇边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碧春点了点头,当真放心了一些。她看向走在前方的赵雁,有几分哭笑不得。她这个成年人,倒是被没成年的王女说服了。额 赵雁这两天果然没有再开口提要出门的事情,而且比起之前来还要乖巧安静很多。一个人在书房呆着,一呆能呆一下午。她用笔在绢布上抄写一些书籍,似乎将这当作新的游戏。 碧春想着小孩子的兴趣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心下期待着赵雁找到新的娱乐方式之后,就把要出去的事情抛在脑后,她也能少了几天的提心吊胆。跟在赵雁的身后走近书房,看着赵雁从书房里抽·出几本竹简,她心下放松了许多。 赵雁将那些竹简堆在一起,自己抱起来试了试。之后她将竹简抽下来了几页,试验了好几次之后,她这才抱着竹简往书房外走。 “王女,您这是要做什么?!”碧春伸手想要接过赵雁手中的东西,却被她躲了过去。 寻罂看了碧春一眼,面上显得格外严肃。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格外的一本正经。“碧春,你前几日不是答应我隔两日就带我出去一趟吗?你想要反悔?!” 如果是见过嬴政的人,便会发现她此时面庞上的神色与嬴政有几分相似。 碧春这是第一次看到赵雁这幅模样,想到赵雁王女的身份,她便不由的畏惧。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王权的畏惧,几乎是深入到骨子里的。“奴婢不敢。” “那还不快走。”寻罂微微勾起唇角,又恢复了往日娇俏的模样,再也不见了刚刚的严肃。 碧春·心下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刚刚那一幕却也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她日后与赵雁相处的时候,必然会更严谨一些。她看了看赵雁手中捧着的几页竹简,“王女,这些书让奴婢拿着?” “不用,这是我一会儿要用的。”寻罂紧了紧抱着书籍的手。她说的是自己一会要用,并不是说她一会要看。不过是一字之差,这意义差距就很大。 碧春点了点头,跟在赵雁的身后。她看着那几页书籍,大概刚好是赵雁一日能抄写的数量。难不成王女她只是换个地方抄写这些书籍?碧春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她这次紧跟在赵雁身后,不想被她甩掉。只是,两人在花丛中没转几圈,她就看不到了赵雁的身影。 小孩子灵活的身躯在这花丛之中当真是难找的很,而且王女她明显要比普通的孩子还要聪慧。经常借着她身体的小巧,从两棵花木的中间过去。如果碧春想要走过,必然要将两棵花木拂开,这样一来,比赵雁就要稍微慢上一些。 …… 嬴政把自己面前的烤肉吃完,顺着那条路小跑着。走到河水比较浅的位置,他不由的放慢自己的脚步,往上面看了一眼。除了那郁郁葱葱的花丛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 他早就看出雁儿非富即贵,那样的家庭之中,女孩独自跑出来两日已经很难得。有了这两次的事情,那些服侍女孩的奴才们定然会更加小心。 刚想加快脚步跑过去,便看到花丛之中钻出来一个小巧的身影。她手上还抱着一堆东西,往下走的时候格外的小心翼翼。 嬴政连忙转身跑了过去,没有在意河水打湿·了自己的鞋面。他走到赵雁身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竹简。“今天怎么带这么多书?这么重,你也不可能看完。” 他接过书籍便微微皱了皱眉,赵雁与他相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其他事,看书的时间恐怕不多。这么重得书,如果赵雁不小心,很有可能出现危险。她身边的那些奴才,也敢让她拿着过来? “我是来学箭的,这些书是给阿政哥哥的,你要在我走之前看完哦。”寻罂带着往常一样的笑容。 嬴政不由的停下了脚步,紧跟在她身后的赵雁没有任何防备的撞在她后背上。他回头就只看到赵雁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尖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下充盈着暖意。他这才知道,被人毫无目的关心的感觉,有多么的美好。 “我会在你走之前看完的。”嬴政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谢,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小家伙的心意。能够在她走之前看完这些书,才会让她没有任何遗憾的回去。两日前他就有几分见不得小家伙失落的样子,今日更见不得。 寻罂跟着嬴政走回去,她将嬴政的弓箭拿在手里,向着他们熟悉的地方走。 赵雁就站在两日前她学习的地方练箭,嬴政找了一个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抬头看着赵雁似模似样的将箭搭放在弓上,他这才低头。 只看了几行,他便发现这书籍上的内容并不是他认为的游记,而是他最想要看的治国之策。这样的书籍,并不像游记那样那般容易得到,恐怕她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 嬴政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便沉浸在书本中去,他不由的再次抬头,对上了一双偷偷往这边看的眼睛。 “这些书是父…父亲喜欢看的,我觉得你也会喜欢。”寻罂在说父的时候,重复了一个字。赵雁习惯称呼父王,而不是父亲。 “我很喜欢。”嬴政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好的把它们看完。”寻罂移开视线,继续射箭。 嬴政低头看着书面上的文字,他眼眸之中带着难得的温情。眼眸之中的温情存在了没多久,重新变回了往日的沉静。整个人沉迷在书籍之中,眉宇间非常严肃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岁。   ☆、第83章 寻罂将箭筒之中的箭都用完之后,她悄悄地走到嬴政身旁。他看书的时候十分专注,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走了过来。 嬴政看完的书籍被他放在自己身旁。寻罂伸手拿起一本,坐在他身旁看起来。两个人背靠着同一棵大树,胳膊与胳膊之间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除了偶尔木简翻动的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显得分外静谧,也同样分外和谐。 嬴政将自己手上的书籍翻过,便看到自己那有几分粗糙的衣襟。看书的时间过的很快,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居然已经将所有的书籍看完。 他连忙抬头向着赵雁练箭的地方看去,那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甚至连弓箭都被人收拾了起来。嬴政猛地站起身来,他身上的书籍直接掉落在了地上。不过,此时他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在意书籍是不是会因为他的动作被损毁。 刚向前走了一步,他便又听到一个书籍掉落在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赵雁就靠在他刚刚倚靠的那棵树上。 “阿政哥哥。”寻罂明显是刚刚清醒,眼眸之中还有几分迷蒙。她在睡着之前也在看书,那本书随着她此时的动作,从她的腿上滑落下来,掉落在地面上。 嬴政那突然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还以为赵雁等不及所以直接离开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恐慌,害怕赵雁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之后,以后就很少再有见面的可能。 他以为赵雁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就如同他在路上碰到的那些人一样。有几句话的交流,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孩在他看来是有几分特殊的。 前两日大概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单纯稚·嫩,哪怕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也不由的会担心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这两天他不就想过许多次?担心她会因为偷偷跑出来的事情,让父母责罚。 如今他感受的到赵雁对他的亲近友好,自然更不可能再将她当成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嬴政走到赵雁面前,蹲在她身前,他看着她的那双朦胧的眼眸渐渐找回焦距。赵雁让他在她离开之前看完这些书籍,结果她在自己练完箭之后,却坐在他身边等着,并没有打扰他。他虽然不清楚赵雁在这里等了多久,却也知道这个时间不会短暂。能让赵雁等到睡过去,这时间怎么会短? 嬴政对上赵雁那恢复了清明的眼眸,伸手帮赵雁梳理了一下那有几分凌·乱的发丝。“以后不要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我不是故意的。”寻罂的面颊上出现了一丝绯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抿了抿唇,低头似乎不敢看嬴政的反应。对于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来说,她现在的作为明显有几分失礼。这失礼地一面,还让她相当正式的人看到,自然让她觉得羞窘。 嬴政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少女那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面庞,格外的柔软。这样的触感,倒是让人忍不住的重复刚刚的动作。只是女孩的皮肤太薄了一些,只是一下便露出了几分绯红。他自然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看着赵雁因为他的动作突然睁大了眼睛,嬴政的唇边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就连眼眸之中都带着明显的愉悦。 “阿政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寻罂明显的一愣,随后便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嬴政往日的时候显得太过稳重,身边的气息沉闷到甚至让人会感觉到一丝阴霾。他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为人处事十分的谨慎小心,很少有这般放松的时候。这样的笑容,在他身上着实让人惊艳。 虽然如今他尚且年幼,却已经能够隐约窥视到成年之后的风华。若是嬴政此时是成年人的样子,必然会让女子心思浮动。然而他现在是个孩童,唯一有这个荣幸看到他笑容的人也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他得到的就只不过是女孩的一句称赞。 嬴政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他出生以来便很少有轻松的时候。哪怕露出笑意,多数也是想要借着他此时的年龄之便,获得某种目的。那带着目的性的笑容,哪怕他看不到,却也会觉得丑陋。他此时的笑容,大概真的像雁儿说的那样好看。 这样想着,他便又勾起了唇角,对上赵雁那明显带着欢喜的面容,“雁儿笑起来也很好看。” 在他眼里,赵雁的笑容是他见过最单纯的。一直那般带着纯净的喜悦,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比起他自己的笑容,他显然更喜欢赵雁面庞上的笑意。看到之后,会让人觉得心暖。 寻罂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眼眸再次变得亮晶晶的。 嬴政看的出赵雁的愉悦,她的心情始终都写在自己的面庞上,不需要过多的揣测。只是,无论相处的再怎么愉快,他现在也应该将赵雁送回去了。 他不知道赵雁是怎么说服身边的人,让她一个人出来。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赵雁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让那些人担心的多了。赵雁以后再想出来的时候,只会更加的艰难。 嬴政朝着赵雁伸出手,感觉到那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他紧了紧手掌,把赵雁拉起来。赵雁站稳之后,他就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弯下腰把地面上散落的书籍收拾好,抱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寻罂这次倒没有露出明显的低沉神情出来,她伸手抓·住嬴政的衣角,紧跟在他身后。“再过两天,我就能再出来玩了。” “嗯。”嬴政没想过赵雁能每天出现这里,隔两天出来一次,在他看来就已经很难得。虽然,他私心里的确很想让赵雁多出来几日。“尽量,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我明白。”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嬴政用了‘尽量’两个字,他很清楚赵雁这样独自一人出来会让家里人担心,却依旧想着让赵雁来这里找他。 嬴政把赵雁送到花丛边缘,把自己手中的书籍放在赵雁手里。他抬头看了一眼那郁郁葱葱的花丛,这花丛这般宽敞,她要一个人走回去。他抿了抿唇,心下倒是有想要再送送赵雁的想法。如果他送过去恰好碰到来接赵雁的人……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若不是因为他太弱小,不至于被赵王的士兵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离,甚至有几次濒临死亡。若不是因为太弱小,他现在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赵雁的别院之中,不像现在这般,只能徒劳的等待。甚至害怕看到与赵雁有关的人,唯恐他们因为身份问题,不允许赵雁与他相处。 终有一日,他会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强大到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让任何人都无法阻挠,甚至是任何人都无法干预他的想法。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充满着在别人看来十分不符合实际的而野望。 嬴政收紧了自己放在身侧的双手,赵雁小巧的身躯已经消失在花丛之中,只能隐约之间看到花丛中·出现隐约的晃动。 ……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能离开别院的时候寻罂就在别院里看书,或者与服侍她的碧春等人一起做游戏。能够离开别院的时候,她都会捧着一堆书籍去找嬴政。她在固定的位置练箭,嬴政在一旁看书。如今她表现出来的射箭技术,虽然比不过嬴政,却也能够将所有的箭都射在大树身上。甚至有两箭到三箭能够射中到树中央。 她这样的技术,已经可以尝试去打猎。只是,每次他们的相处时间对嬴政来说,便是他可以学习看书的时间。看书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事。寻罂,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让嬴政陪她。 寻罂和往常一样抱着基本书籍从花丛之中钻出来。她一抬头,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嬴政。现在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看到她过来迎接,而是直接在花丛旁等着。只要她的身影一出现,就能第一时间接过她手中的书籍。 嬴政接过那一堆书籍,走了两步他就察觉到手中的书比昨日还要重一些。他微微侧头就看到身旁的赵雁伸手捏着自己的胳膊,察觉到她的视线便连忙将手垂下去。她面上也带上了和往日没什么两样的笑意,这般明显的欲盖弥彰。 赵雁平日里是那种被娇养着的大小姐,这般沉重的东西往日的肯定都有人帮她拿着。为了他,她却不怕疲惫的将这些书抱过来。甚至一次比一次要多一些。这些书里面,有时候还夹杂着一两页绢布。上面那稚·嫩又熟悉的笔记,定然是赵雁亲手所写的无误。 嬴政还记得赵雁第一次抱着一堆书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看着这样的书籍都能睡过去。可以见得,赵雁她自己对这样的书籍并不感兴趣。 每了解赵雁一点,他都能感觉到心底升腾出更深的暖意,还有几分对她的怜惜。他甚至开口拒绝过赵雁对他的好意,这样她就不需要那么辛苦。 只是,他话刚刚说了一半,赵雁便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眸之中还萦绕着几分水汽。对赵雁这样的眼神,他当真没有任何抵抗只能作罢,继续享受着赵雁对他的好。 “今天你带的书比昨天还要多,看这么多书,我会很累。”嬴政这些天显然更了解了赵雁一些。他的拒绝不再说害怕赵雁辛苦,而是说自己不喜。 寻罂伸手从那一堆竹简里面抽·出绢布的一角,绢布上写的内容要比木简上的内容还要多一些。“阿政哥哥你可以把这样的书带回家,休息好了之后再看。” 除了最开始的两天。之后赵雁带来的书籍之中都带着绢布,这样她抱着不会显得太重,给他看的内容却是越来越多。这次,更是让他将这些绢布带走。嬴政甚至有种,赵雁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的想法。随后他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走到练箭的地方,寻罂看着嬴政坐在那里,翻着竹简,她便如往常一样开始练箭。 嬴政把所有的绢布从木简之中抽·出来,将所有的木简都整理好之后就直接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的那里看书。 “雁儿,你每次出来都自己一个人练箭,不觉得无聊吗?!”嬴政看着赵雁射了几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书的时候,的总会时不时的抬头看上两眼。看到赵雁一本正经练箭的神色,他心下就十分平静。哪怕他看书再怎么痴迷,赵雁靠近他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很清楚赵雁如今的箭术到了什么程度,也知道现在固定的练习只能算是巩固,无法再给她多大的提升。他觉得赵雁也能察觉到这而一点,哪怕察觉不到,她也会觉得无聊。 “不会啊!阿政哥哥就在一旁,我怎么会觉得无聊?!”寻罂说的理所应当。 他在一旁就不会无聊?嬴政无法理解赵雁口中的这个逻辑,但是他对这句话却是十分受用。“今天我不看书,带你去打猎。” 寻罂面上先是出现了一瞬间欣喜地神色,之后她便摇了摇头。“阿政哥哥喜欢看书,还是看书好了。 “我也喜欢打猎。”嬴政学习箭术,学习打猎,开始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他心底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只是觉得这项能力对他来说很有用途。不过,从今天开始,嬴政决定喜欢打猎这个活动。 “真的?!”寻罂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怀疑。她从未见过嬴政主动打猎,若是喜欢的事情,应该很享受才对。 “怎么?雁儿不相信我?”嬴政发现,赵雁在某些方面当真是相当敏感。敏感的察觉到他对书籍的喜欢,并且投其所好。敏感的察觉到他对打猎谈不上有多么喜欢。 “我当然相信阿政哥哥。”寻罂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把弓递给嬴政,自己抱着箭筒。“我们出发吧。” “好,出发。”嬴政接过赵雁递过来的弓。 两人都没有在意堆放在那里的书籍,嬴政很清楚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锻炼自己就是因为这一点。寻罂,她本就不在意那些书籍。精神力的强大让她的记忆力也到达了一定程度,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她都会直接印在脑海中。 从书房之中挑选出来让嬴政看的书籍,她自己已经看过一遍。她知道嬴政很有自己的想法,未来能够成为千古一帝的人,哪怕是孩童时期,也已经比其他人出众。 但是,如果看的歪书多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偏离历史上成长的轨迹?寻罂既然干预了嬴政的成长,她只会想着让眼前的这个秦始皇,比她从史册中见到的那样更加的惊才绝艳。 嬴政这次开口的所说的打猎,并不是没有目的,随便找一只猎物就可以。小女孩似乎都喜欢那些毛茸茸的东西,这个地方危险性太大的猎物没有,狐狸这种都很少见。不过兔子却有很多。毛色全都是白色的兔子,他都觉得有几分可爱,赵雁应该更难抵抗才对。 这几天他已经专门观察过,那只白色兔子的活动范围大约就在这一片。嬴政不着痕迹的带着赵雁向靠近兔子活动范围的地方走,一边寻找着那只兔子的影子。 “阿政哥哥,前面有只小白兔。”寻罂看到那只兔子眼前一亮。她似乎怕吓跑了兔子,连忙拉着嬴政蹲下。她几乎是靠近嬴政耳边说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很多。 嬴政感觉到耳畔的温热,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从呼吸喷洒过的地方灼烧。虽然看不到,他却能猜测到自己的耳根处已经出现了晕红。 他面上的表情反倒是更加严肃,伸手拿过赵雁手中的箭筒,将弓放在赵雁手上,又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箭递了过去。“来,你试一试。射她的腿。 寻罂拿着弓箭起身,那兔子就在原地吃草,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拉开弓箭,瞄准了兔子的后腿。木箭飞驰了过去,下一刻她便看到小白兔的腿上出现了血迹。“射中了。” “很厉害。”嬴政看着寻罂的笑脸,便觉得这几日·他每天到这里观察这只兔子的踪迹,都是值得的。 嬴政伸手接过赵雁手中的弓箭,跟着她向前走。看她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料,扎在在兔子的伤口处。赵雁把兔子抱在怀里,伸手抚摸着兔子那十分柔软的毛发。 看起来十分可爱的人,与白色的兔子,在他眼中有那么几分相似。嬴政的视线十分柔和,走到赵雁身边,他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 “阿政哥哥,怎么了”看着嬴政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寻罂开口询问了一句,视线也顺着他的眼睛望去。 一只鹰在两人头顶不远处盘旋,寻罂紧了紧手中的兔子。她更加靠近嬴政了一些,眼睛比刚刚要明亮的多。“阿政哥哥,你能不能把这只鹰射下来。” 嬴政没有回答,不过他拉开弓箭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阿政哥哥,这个要活的!”寻罂连忙补充了一句,唯恐嬴政一箭就将这只鹰射死。 嬴政将弓的方向移开了一些,这才拉开了弓。他的弓箭射中了雄鹰的翅膀,不过鹰却没有立刻掉下来,依旧颤颤巍巍的飞行着。他连忙又抽·出了一根木箭。足足三箭,他才将鹰射下来。 寻罂伸手将兔子放在嬴政怀里,自己则向着那只鹰跑去。 嬴政低头看了一眼被抛弃的兔子,看着赵雁兴高采烈的模样,他连忙追了上去。眼前这只鹰虽说还没有成年,却已经有了几分凶性。“这鹰很危险,你小心点。” “没事的,你看它多乖。”寻罂伸手又从自己的衣摆上扯下了一截布料,一圈圈的缠绕在鹰的翅膀上。那只鹰虽然有着锋利的鸟喙,却没有伤害它身边的人。 嬴政看了那只受伤的鹰一眼,此时它表现的的确十分乖巧,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寻罂给鹰绑好了翅膀之后,便将鹰当作宠物一样抱在怀里。不过她的动作刻意避开了鹰那只受伤的翅膀,抱着它的身体和另一只翅膀。“阿政哥哥,你的猎物当作礼物送给我好不好?” 这只鹰是嬴政的猎物,她自然不会什么都不说就占为己有。 “好。”嬴政自然不会拒绝。“那这只兔子……” “这只小白兔是我的第一只猎物,就送给阿政哥哥了!”寻罂微微勾起唇角,笑的格外愉悦。 “嗯……”嬴政看了看寻罂怀中显得十分英武的鹰,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兔子。怎么看他都觉得怀中的兔子与赵雁在一起的画面更加和谐一些。既然赵雁开口要了那只鹰,他便不会拒绝。至于这只兔子…… “阿政哥哥,这可是我的第一只猎物,你不能把它吃掉!”寻罂微微勾起唇角。 嬴政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赵雁面前吃早膳的时候,吃的似乎便是一只兔子。“不会,我会好好养着它的。” 寻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天色。“阿政哥哥,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嬴政起身,他觉得今天赵雁走的比往日要早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两人一个抱着鹰,一个抱着兔子,肩并肩走到了以往分别得花丛中。 寻罂向花丛之中走了两步,她突然又回头看了嬴政一眼。“阿政哥哥,我走了,再见。” “嗯。”往日赵雁走的时候倒是没有像如今这样,这般的郑重的道别。他看着寻罂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之中,微微皱了皱眉。 “阿政哥哥,你要想我哦!”女孩清脆的声音从花丛之中传了出来。 哪怕看不到赵雁的身影,嬴政也能想想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他松开手掌,明知道赵雁不可能听到,却依旧用正常说话的语气郑重回答了一句。“我会的。” 寻罂听到这样的回答,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小孩子的世界相对来说总是比较简单的,好或者不好,喜欢或者讨厌,没有多少的伪装。这个时期的感情,最是单纯。这样真实纯稚的一面,哪怕经历再多的岁月,都会觉得可贵。 她伸手抚摸鹰的脑袋,很快嬴政就会知道。为何身为女孩的赵雁,喜欢的会是鹰,而不是可爱的白兔。   ☆、第84章 嬴政低头便对上了兔子那红红的眼睛,让他想到赵雁委屈的时候双眼朦胧的样子。伸手抚摸着兔子毛发,看着它将眼睛闭上。这样的反应,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物似主人’四个字。这兔子的主人在他认知中自然不会是他。 向花丛中看了一眼,嬴政抱着兔子的往回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他们刚刚没有想到那些书,不过哪怕他们刚刚想到了,在书与那只鹰之间,赵雁估计也会选择将那只鹰带走。 他向着两人经常呆的射箭场地走去,坐在往常他习惯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木简编制成的书籍,他像往常一样看了下去。看了没多大会儿,他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赵雁练箭的位置。显然,那里不会有任何人。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他将视线放在那棵被木箭扎的全是痕迹的树皮上看了一会儿,这才再次将视线放在书籍上。之后他还是会回头,只是在抬头之后他就会很快反应过来,继续看自己手下的书籍,看起来似乎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 到了午膳的时间,他就把早上包在油纸之中的烤肉拿出来填饱肚子,又给那只兔子拔了几根草放在它面前,这才继续看书。 嬴政从书籍的重量上就察觉到了这些书要比往日多上一些,真正看起来便知道多上很多。他看完所有木简制作成的书籍,比往常至少多用了一个时辰。如果有半个时辰是因为他心不在焉,那另外半个时辰便真的是因为书籍多上很多。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来,收拾好书籍,向着河边跑去。 在遇到赵雁之前,他一直都是早晨锻炼身体,晌午之后就会一直待在家里。认识赵雁,他几乎整天整天的都呆在这边。哪怕知道了赵雁每两日才能出门一次,他也担忧赵雁其他时间出来,来这里找他。在家里他也总是一个人,与在河边没什么区别。 等他跑完步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将兔子放在那一堆书上,然后将书连同兔子一起抱起来。他暂时将这些书放在家里,两天之后如果赵雁没有带着书过来,他就多往那个家里跑一趟。如果赵雁依旧带了书,那就让她下次不要再带着书过来。 这些书在赵雁眼里算不得珍贵,只要是富贵人家,哪怕是不喜文墨,也总是买许多书籍放在书房中装点门面。她或许不曾在意,但是如果因为这些书丢失,让赵雁遭到家人的指责,就更让他愧疚。 嬴政回到他与母亲居住的那个院落,房门果然如往常一样紧闭。他也已经习惯了母亲赵姬这样的行为,在刚刚来到这里的那几日,她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确定了赵王的士兵没有追过来,母亲赵姬便不怎么的呆在家里,不知道去哪里玩乐。 母亲只有在一日三餐的时候才会回来,为他准备一些简单的膳食。她回来的时候面上都带着笑意,有时候还会沾染几分酒气。最近,她似乎知道了他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连三餐的时间也经常不在。回来的时间更是越来越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都没有回来,也不是第一次。 嬴政对她已经没有了多少期待,直接走到自己房间。拿起他往日的旧衣物扑在床的一角,将那只受伤的兔子放在上面。看着兔子依旧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他也躺到床·榻上。 第二天,嬴政一大早的就起来,带着兔子去打完猎,解决了早餐。他从箭筒之中拿出那被他卷好放在里面的绢布,既然有没有看完的书籍,他自然想着尽快看完。 那些绢布之间似乎还有排列,有时候第一张绢布的内容与第二张是连接起来的。绢布上能够承载的内容的确比木简要多,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不过用绢布写字作画,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消耗的起。所以,这样的方式并不普及。最普及的东西还是木简,哪怕在木简上写字耗费的气力比较多一些,相对来说却比较廉价。 嬴政认真的看着绢布之中的内容,不知不觉他便看到了最后一页,在看到那最后一行文字的时候。他的唇·瓣微微抿起,眼眸之中也有几分慌乱。 他想到昨日赵雁走之前刻意和他道了别,当时他便觉得有些反常。只是随后因为赵雁让他记得想着她,那娇俏的声音让他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想,是因为她要离开,甚至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所以才这般郑重的道别么? 他心下有几分懊悔,若是昨日·他便发现了不对……哪怕昨日·他就发现了不对,又能做什么?他不可能随着赵雁一起离开,赵雁的家人也不可能让她因为他留下来。 两人这样分开以后,会不会就是永别?嬴政这才发现他对她其实并没有多么熟悉。只知道她叫‘雁儿’,知道她居住在花丛那边的别院中,甚至连她的姓氏都不知晓。 牙齿下意识的用力,将的唇·瓣咬出了血迹。血腥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嬴政伸手将绢布收起。他一低头便对上了兔子那一双红色的眼眸,伸手小心翼翼的碰触了兔子的耳朵。 他似乎有几分明白了雁儿交换礼物的含义。或许,雁儿并不喜欢那只鹰的模样,她喜欢的只是他亲手打下来的猎物。在他眼里,这只兔子与她有几分相似。或许在她眼中,他也肖似那只雄鹰。 嬴政能隐约感受到赵雁对他的那份不舍,心下终于冷静了下来。抿起的唇·瓣展开,那上面还残留着几滴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唇·瓣上流了下来。 他的眼眸之中,似乎也随着他的动作敛去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坚毅。他抱着那只兔子走到第一次碰到赵雁的位置,向上看了一眼,能够依稀看到那别院的影子。他会记得他这几次的无能为力,若是再见,他定然不会再如同现在这般弱小。 …… “雁儿,不是告诉过你今天要回宫?怎么一大早就跑的没有影子?!”高氏看到赵雁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见赵雁此时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手中抱着的那只受伤的雄鹰,她就更加不悦。 她一直是将赵雁向着知书达理的方向培养,至于那所谓的骑射、武艺,在她看来都是男子才会做的事情。哪怕赵雁要养个宠物,也应该是兔子、小猫之类的。而不是这只一看就觉得丑陋的鹰。 “母亲,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看到这只鹰,我便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赵雁低头,她表现出一副极为乖巧的样子。 碧春知道王女并不是随便出去走走,这些天王女每隔两日都出去,可一直是她在身后跟着。今天恰好是隔了两日,王女她一如往常一样抱着书出门。她虽然看到了,却装作忙碌没有看到。 王女很少有非常坚持的事情,这每隔两天就出门一趟的习惯却十分坚持。哪怕她开口阻拦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如果知道她阻拦王女却没有拦住,夫人惩罚她的可能反倒是更大。 “快将这东西放下,碧春你去给雁儿再梳洗一下,我们也好尽快启程。”高氏摆了摆手,因为这只鹰寻罂便晚回来那么长时间,这个原因并不能让高氏满意。 “母亲,我要养着它!”寻罂紧了紧自己抱着鹰的手,并没有放下。 高氏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看向赵雁的视线都带上了两分不耐。“不行,如果你要养宠物,我让奴才们给你准备一只小白兔。” “我要养它。”寻罂依旧十分坚持。别说换个物种,哪怕是换只鹰都不行。 “好,你想养着就养着。先把它交给奴才,你先去梳洗一下。”高氏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奴才。那奴才连忙向前走了一步,准备接过寻罂怀中抱着的那只鹰。 我带着它去洗漱,它会很乖的。”寻罂避开了奴才,抱着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高氏伸手将自己手边的杯子甩了出去,她这两日心情本就不悦,结果连往日十分听话的女儿都会顶撞她,这让她怎么不怒。 高氏自从进宫以来一直很受赵王的喜欢,赵王甚至为了讨她欢心,在这里买了一间别院,而且还直接交给高家的人打理。 这个地方就是高氏自己的别院,她想要做什么,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每年她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这都成了高氏的习惯。 赵王对这个习惯也颇为纵容,她喜欢这别院,就是喜欢他送的东西。赵王虽然有时候觉得几日不见美人有些遗憾,不过高氏每次回到王宫的时候,都会对他更加热情,让他颇为享受。 这王宫之中除了高氏也还有别的美人儿,虽然没有高氏那般得他喜爱,却也各有千秋。用来打发高氏不在的这段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这次高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住进了别院之中,如同往常一样与她的那位青梅竹马相处的愉快。她甚至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感觉,王宫与赵王更是被她抛在了脑后。 想到昨日从皇宫之中传来的消息,她的眉头便皱的死紧。赵王往常都是等她主动回去,这次却是直接下了圣旨让她回宫。 哪怕赵王再怎么宠爱她,高氏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违背皇命。只能依依不舍的和爱人告别,准备回王宫。 寻罂将鹰放在自己床的一脚,她则是跟着碧春走到屏风后,在碧春的服侍下沐浴。“碧春,母亲今天的心情不好。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奴婢不知。”碧春作为高氏的心腹之一,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原因她无法说出口。难不成她要告诉王女,夫人私会情人被赵王打扰所以心情不愉?这怎么可能? 她看向赵雁的视线更加怜惜。王女虽说身份尊贵,也许她生活的还没有普通人家的女孩那般无忧无虑。 普通人家的女孩大概不会被家人早早的逼·迫着读书习字,也不会早早的学会怎样让父亲更加宠爱。更加不会一个多月才见母亲一面,得到的还是母亲那明显不喜的对待。 “碧春,是不是我回去讨好父王,母亲就会开心起来了?”寻罂看向碧春的视线带着些许询问,更多的是期待。 “可能。”碧春她知道夫人的心情与赵王没有什么关系,她却不愿意让王女失望。 “那我们快点回宫吧!”寻罂明显对回宫的事情多了两分期待。 寻罂很快便在碧春的帮助下打理好了自己,就连那只鹰都被清洁了一下羽毛,伤口处更是让人好好处理了一下。 这别院之中所有人都等着寻罂收拾,她抱着鹰出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踏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宫驶去,速度却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高氏被赵王传召回王宫,但是过了好几日赵王都没有踏足高氏宫中,也没有让人带来只言片语。 往常赵王每天踏足她宫中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不喜,甚至觉得服侍赵王是在玷污她的身体、背弃她的爱情。甚至她有时在看赵雁这个亲生王女的时候,都会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现在赵王不再来看她,她却是有几分不安。想到她可能失宠,她心下慌乱。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失去赵王的宠爱,如果失去,她就不可能再有现在这般优渥的生活。日后想要出宫,更是不可能的事。想要见爱人,更是一种奢望。 高氏连忙派人打探,却只能听到一些关于赵王今日踏足了哪个宫中,宠爱了哪位夫人。这样的只言片语。让人去给赵王传话,得到的也都是一些‘赵王国事繁忙’这样官方的回复。 高氏显得有几分慌乱,让人传了好几次话之后,依旧没有见到赵王。她显得有几分慌乱,不知道为何她只是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 寻罂一如往常一样在大厅之中与高氏共用早膳,她察觉到高氏的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不由的抬头,看向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询问。 “雁儿……”高氏连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恢复了以往那高贵的态。“雁儿,你养的那只鹰怎么样了?!” “它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太医说再过些时日就能飞行。”寻罂如实的回答。鹰身上被嬴政射了三箭,着实伤的不清。这王宫之中有最好的兽医,用的药也不错,还是养了这些时日。 寻罂倒也不急,她用一个月的时间在嬴政心中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不至于在鹰的伤势好之前就被遗忘。 她可以直接命令那只鹰,让它清楚地知道要去找谁。但是一只正常野生的鹰,若是想要成为一只很好的‘信使’是需要训练的。时间太过仓促,反倒是不美。 “我听太医说,你那只鹰还没有成年。若是成年之后,说不定还能保护你的安全。好好养着,以后我也能放心一些。”高氏的话语听起来全是对寻罂的关心。 “嗯。”寻罂点了点头,她放下自己的筷子,表示自己已经用完了早膳。 “雁儿,母亲让人准备了点心,你尝一尝。”高氏见赵雁吃完之后,便向身后的奴才招了招手。 寻罂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这些都是赵雁往常喜欢的。如果里面没有加点佐料,或许真的能体现出来高氏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她拿起点心,如高氏所愿的那样吃了几块点心。高氏见她吃了点心,便不再留她。 回到自己房里没多大会儿,寻罂便觉得身体有几分无力。她很快被碧春扶到床·上,隐约听到许多脚步声。 高氏很快就赶了过来。“王女怎么会突然生病,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照顾的的?” “请夫人恕罪!”碧春第一个回应。她看向赵雁的视线有几分困惑,王女去吃早膳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回来便生了病? “传太医了没?!”高氏皱着眉头。 “奴婢已经通传过了。”碧春自然第一时间让人传了太医。 “让人去向陛下那边禀报一声,雁儿生病定然很想念陛下。”高氏看向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 “是。”那宫女知道高氏的打算,回答的也分外干脆。 “林太医,你好好为王女诊断一番,如实告诉寡人。”赵王这次倒是踏足了高氏宫中,他身边带来了的自己最信任的太医。 “回陛下,王女此番是服食了秘药所致。”宫廷之中有一些秘药这在太医之中不是什么秘密。有很多太医,哪怕看出来也只会当作不知道。唯恐自己因为一句话得罪哪位主子。赵王身边的太医不同,他只终于赵王,自然不会为高氏遮掩。 高氏看到赵王身边的太医面色便有几分发白,太医开口之后她更是膝盖一软,跪倒在赵王身前。 “虎毒尚不食子,高夫人连虎豹之流都不如。”赵王一甩衣袖,走出了房间。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直接就给高氏贴了个禽兽不如的标志。他对高氏向来宠爱,却没想到他宠爱的高氏居然会背着他偷人。 若不是他为了给高氏一个惊喜,私下里前往别院,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是个男人被带了绿帽子都不可能忍下去。他作为帝王却更在意自己的名头,这高氏是必然要处理的,但是怎么处理还需要考虑一番。 在高氏主动联系太医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后宫之中再也不会有高氏这个不洁之人。往常让他十分宠爱的王女赵雁,在他眼里也是分外碍眼。 虽然他专门验证过,赵雁的确是他的血脉,但是看到她这张有几分肖似高氏的脸,他就无法疼宠的起来。 赵王疼宠近七年的高夫人因为对自己的亲生王女用药,被打入冷宫。高氏因为受不了打击,当日便上吊自尽而死。 寻罂醒来的时候,整个院落显得有几分荒芜。在高氏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已经找不到踪迹。她身边除了碧春之外,也就留了几个干粗活的奴才。 碧春将高氏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雁,就连她偷人的事情都没有任何隐瞒。碧春觉得,王女应该知道这些,以免不小心再犯了错。 赵雁如今不到五岁,如果母亲被打入冷宫之中,她这个王女倒是可以过继给其他夫人。赵王显然是对高氏厌弃到了极点,直接让赵雁自生自灭。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和几个奴才生活在一个宫中。如果奴才不仁义,这谁是主谁是仆都难说。 寻罂倒是知道碧春是个心软的,如果是其他奴才。恐怕她在别院之中的计划便不会那么顺利。如今这个结果,倒也是她想要得到的。 在别院居住了没几天,她就知道了这里是她的母亲高氏的行径。在王宫之中,儿女是否得到帝王的宠爱,与生·母息息相关。高氏在这里养着她的那位爱人,不仅对她来说是个□□,对寻罂来说同样也是。 寻罂能够过的舒适,绝不会让自己活的辛苦。她如果想要动手,可以轻松的将这件事不着痕迹的掩盖下去。只是,在她知道自己攻略目标是嬴政之后,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嬴政的母亲赵姬,大概是嬴政这一生留下痕迹最多的女人。只是,她留下的痕迹对于嬴政来说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她与吕不韦的私情,与嫪毐之间的风流韵事,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都是大逆不道的事。对嬴政来说,更称得上是心理阴影。 高氏的事情如果被赵王发现,她的处境的确会变得有些艰难。这样的经历,与嬴政却有很多相似。 “王女,您想开一些。”碧春视线之中带上了明显的担忧,她将夫人的事情告诉王女之后,王女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这可让她担心死了,甚至有几分后悔。王女的确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她完全可以等王女长大一些再告诉她。 “我的鹰呢?!”寻罂抬头看了碧春一眼。 “在前厅……”碧春光顾着担心赵雁,哪有时间管那只鹰。 “把它带过来。”寻罂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是。”碧春更加担心了,她一转身便看到那只鹰自己半飞半走的跑了过来。这只鹰本就不让除了赵雁之外的其他人碰触,哪怕她过去,也是把它赶过来。现在它自己跑过来,倒是省事。 寻罂把鹰抱在怀里,良久之后她又重新对上碧春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笑容仿佛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又似乎有微妙的不同,“碧春,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碧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她看了那只鹰一眼,往常觉得丑陋的鹰,今天看着明显觉得顺眼了不少。   ☆、第85章 两年前高氏被打入冷宫之后,赵雁没有被赵王过继给其他夫人,这院落他倒是也没收回去。 赵雁居住在原本的院落里,有几个奴才贴身服侍。碧春倒是个有能力的,有她掌管着整个府邸,赵雁倒不至于让人欺凌,只是想要再像以往那般舒适是不可能了。 “王女,您又在用绢布习字?!”碧春端着早膳走进书房,看着赵雁手掌下那柔软的绢布,她不由的有几分心疼。 赵雁在别院的时候用绢布习字,奴才们根本不需要去禀报高氏。虽然绢布算的上是精细之物,但是以往她们从不会觉得珍贵。 赵王每次给高氏的赏赐之中,有不少上好的绢布。这些绢布高氏挑选出来一些喜欢的,让人制成衣服,另一部分则都收了起来。这些赏赐堆起来也有不少,拿出一些来让王女习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高氏如今已经过世。赵雁没有母亲护着,赵王又根本不在意赵雁的死活,仿佛他根本就没有这一个王女一样。 在王宫之中王女本就没有王子那般尊贵,更何况赵雁如今是最让赵王不喜的,又怎么会有好的待遇?赵王不喜王女,那些奴才们也向来是跟着赵王的风向走。就连王子王女每个月会有的月钱,都被那些奴才们克扣了不少。 高氏的母家高家这两年遭受了不少打击。他们知晓高氏做了什么‘好事’,恨不得躲得远远地,唯恐自己受更多牵连。 这院落里面还有几件值钱的东西,碧春却不敢轻易动用。她不知道赵雁会在这院子里呆多久,女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可以出嫁。她却不知晓,这王宫之中十余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有赵雁这么一个王女。“如果您不习惯用木简,奴才可以为您找一些粗布来。” 寻罂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继续抄写了下去。她如今的字体比两年前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也能写的更加小巧。同样大小的一张绢布,如今写在上面的内容却要多很多。 “碧春,这些绢布是我从已经小了的衣物上剪裁下来的。那些衣物,哪怕是放着也没什么用途。”赵雁两年前的衣物很多,因为小孩子长的比较快,那些衣物不合身,自然就不能穿了。 “奴婢明白了。”碧春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那些衣物在赵雁眼中的确没什么用途,但是她却可以让人捎带到宫外去卖。有的甚至只穿过一两次就放在那里,如果拿到宫外,定然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这些她却不忍直接告诉王女,她们还没到那么艰难的时候。哪怕是到了,这些事情也等王女长大之后再担心。现在,就让她这个做奴才的操心着就好。 碧春原本是高氏的心腹,她知道的事情不比跟随在高氏身边的人少一分。因为她从王女出生之后,就被安排在王女身边服侍。赵王在处理高氏身边那些奴才的时候,也就放了她一马。 在碧春看来,她这条命就是赵雁救下的。除了主仆之间的忠诚之外,她对赵雁也有几分怜惜。于情于理,她对赵雁的事情,都会更加的尽心尽力。 “王女,您先吃过早膳再写吧。”碧春将托盘上的早膳端下来,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如果高氏在的时候,自然没有在书房吃早膳的道理。现在他们这院子里只有赵雁一个主子。这院子里的人都顺着她的意思,她在什么地方,这早膳也就送到什么地方,不会让做主子的赵雁移步。 “你先将早膳放着吧,我马上就好。”寻罂并没有抬头,继续抄写书籍。 碧春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早膳,也就没有催促。随着赵雁年龄的增长,赵雁做的事情,她很少会干涉,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正。 寻罂将绢布最下角的位置填满,从旁边拿起几张已经写好的绢布,将它们卷在一起,用一根绢布剪成的绳子系上。她这才起身,拿着绢布走到门前,把手向前伸。 不过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一只十分英武的鹰飞了下来,停在她面前。这只鹰足足比两年前的时候大了一圈,现在都有一米多长。鹰看起来分外英武,在寻罂与嬴政眼中,它的作用却与信鸽无异。 鹰十分熟练的将绢布用爪子抓·住,爪子看起来相当锋利,它的力道却不会让绢布破损。只是这样并不能让寻罂放心,又用绳子将绢布缠绕在鹰爪上,这才放手。她放手之后,鹰就高高的飞起,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碧春如今也习惯了赵雁将她写的东西用鹰送回去,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虽然有些担心却也没有阻止。 在高氏离开的时候,王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只鹰。能够让王女从失去母亲的阴霾之中,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来,碧春对那人便多了几分感激。 王女的身体才刚刚好上一些,就开始对这只鹰进行训练。这些都能看的出那个人对王女来说有多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她坚持下来的动力。王女在王宫之中没有任何玩伴,那人的存在,对赵雁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到王女之所以一直用绢布写字就是为了那人。碧春对那个未曾蒙面的人的心思便有几分复杂。“王女,您用膳吧,别让它们凉了。” “嗯。”寻罂转身走回房间,坐在餐桌前。桌子上的早膳算不得丰盛,不过却也能看的出用心。现在她的早膳都是碧春亲手做的,每日碧春在服侍她起身之后,才会去做早膳。 寻罂吃完早膳之后,她看着碧春收拾面前的盘子。“碧春,这几日王宫之中的气氛似乎比较紧张,不知道是为何?” “王女,您也知道。咱们赵国这几年一直在与秦国交战,秦国兵力相当强盛,虽然赵国将士英武,却是败多胜少。”碧春倒是听说过几句,这关乎于国家的事情,哪怕市井的平民都会偶尔谈论两句。她们居住在王宫之中,只会听到的更多。 碧春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怜惜。赵雁很少出门,也没有人会在赵雁身前多说,自然知道的就少。赵雁的很多消息,都是从她这里听到的。所以无论赵雁问什么,她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寻罂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赵国不敌秦国。在嬴政三岁的时候,秦军更是差点攻破邯郸。若非如此,赵王当初也就不会想要诛杀质子。嬴政的父亲秦异人便不会逃离邯郸,嬴政也就不会到现在还沦落在乡野之间。 虽然,对于嬴政来说。或许那乡野之间,要比这赵国的皇宫要来的舒适。“如今可是前线局势不秒?” “前线的局势一直很严峻。这次是因为,陛下与大臣们商讨之后,准备向秦国求和。”碧春想到能够休战,心情也有几分愉悦。虽然割地很让人不舒服,却能让许多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免受战争之苦。 “秦国换了君王,此时求和的确容易一些。”她此时不过是不到七岁的小萝莉,却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与政事有关的话题,当真是有几分古怪。 碧春显然已经习惯了王女的这个‘画风’。看的书多了,自然也就懂得多。这两年王女除了每天在院子里练一会儿箭,其他时间可都是呆在书房之中。王女看书可并不是粗略地扫上两眼,而是将一本书原原本本的抄写下来,自然是认认真真的看过的。 “没错,大臣们大多数都同意了。虽然有几位大臣不愿,却也不会影响陛下的决定。奴婢还听说,赵王已经派人去寻找如今秦国的太子秦子楚的儿子。当年太子秦子楚不过是咱们赵国的一个质子,谁能想到如今他会成为太子之尊?”碧春感叹了一句。 “世事难料。”寻罂微微一笑,仿佛不以为意。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虽然雄鹰认路,却是被人培养出来的。一只鹰能短距离的找到他,还有可能。若是两人之间隔了一国,之间的距离更是遥远。雄鹰没有走过的路,它可不一定能找到。嬴政,又会怎样安排。 如果说,两人之前相处的主动权一直在她手中,从现在开始,主动权便会交给嬴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王女,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现在要出去练箭么?”碧春见赵雁看着窗外的天空,她便询问了一句。 赵雁从两年前就喜欢上射箭这个活动,她更是废了不少力气才在院子里制作了一个小型的练箭场所。那地方很让赵雁喜欢,她也十分欢喜。 “嗯。练箭需要坚持,否则箭术就会退步的。”寻罂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 嬴政像往常一样走到河边,用完早膳之后他拿起弓箭,几年如一日的在同一棵树木上射击。他的视线时不时的看向一个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公子,终于找到您了。”十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从几个方向走出来,看到嬴政,他们的眼眸之中明显带着几分欣喜。 嬴政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将弓箭转移了一个方向,对着那些走过来的士兵。他很早就记事,自然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是秦国的士兵出现在这里,他或许还有几分期待。赵国的士兵,对他会有什么好心? 哪怕曾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却绝不会忘记。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士兵开口的话,便放松警惕。 嬴政手中拿的弓箭,也不再是当年自制的简陋弓箭,而是真正的利器。这些东西是赵雁让雄鹰给他带过来的,让那只鹰来来回回的多飞了好几次。 虽然手中拿着利器,嬴政也知道他可能并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他如今只有八岁,一个人对上对方是十几个成年人人,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他们真的是想要他的命,也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的手指不由抚摸了一下弓身,眼眸之中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眷恋。很快,便被冷静的多神色压在眼底深处。应该庆幸,他让那只兔子自己去找草吃。否则,现在倒是让它受了牵连。 士兵们面面相觑,视线之中都有几分惊叹,随后便有些担忧。眼前这一位,可是个秦国人。而且秦国太子子楚,如今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日后,指不定就能执掌秦国。他越是优秀,对他们赵国来说,就越是残酷。 虽然知道这一点,他们现在却拿眼前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仅不能露出一丝的恶意,还要恭恭敬敬的请回去。“公子,我等是赵国士兵,今日奉赵王之命,寻回公子。公子您见过赵王之后,不日便能回归秦国。” “回归秦国?”嬴政自然也想过,他这个身份在其他国家若想要得到权势必然非常艰难。只有在秦国,他的身份才是一个优势,而不是一块拦路石。 “是。赵夫人在等着您。”领头人见嬴政眼中依旧有几分防备,就开口提了一句赵姬。在他的眼里,无论一个孩子有多么早熟,对自己的母亲都是有几分眷恋的。甚至是,明知道前面有虎狼,也会踏进去。 “带我过去。”嬴政放下手中的弓箭,向着他居住的那个家走去。离开的时候又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影子。这倒也是好事,他需要先弄清楚,这些赵国士兵说的是真是假。 在一堆士兵的簇拥之下,嬴政回到了他们那简陋的木屋,此时整个房间之中有不少的士兵。赵姬坐在大厅的主座上,笑的十分灿烂。她本就相貌姣好,这样愉悦的笑容,让那些士兵们的视线,大部分都停留在她身上。 “政儿,你回来了。快去收拾收拾,随着对这些士兵进王宫。”赵姬看到嬴政便忍不住的催促到。往日·她都是抖直呼嬴政的名字,这次叫的却是十分亲昵。 之前,她对嬴政是有几分怨念的。如果不是因为秦异人和嬴政,她如今或许还陪伴在吕不韦身边享受着荣华富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生活更是如同低贱的贫民。 此时,在她眼中嬴政却是十分顺眼。安国君即位,秦子楚成了太子。那她岂不是就是太子妃,她的儿子也可能是下一任的太子!吕不韦当真是实现了对她的承诺,让她日后成为秦国最尊贵的女人。 她很清楚秦子楚之所以让他们回去,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多么姣好。如今秦子楚身为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哪怕再怎么吸引男人,也不至于国与国之间进行交涉。现在秦国让人来接他们,是为了嬴政。 “为何?”嬴政并不知道如今的局势,他现在才八岁,哪怕想要关注,也插不上手。倒不如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充实自己上。他自己的能力提升,日后才能抓·住更多机遇。 “如今太子即位,你父亲子楚被封为下一任太子。自然是要接你回去。”赵姬难得的对嬴政那么有耐心。 嬴政点了点头,向自己房间里走去。他的房间中,除了那些书籍之外,没有什么让他觉得珍贵的。收拾好所有赵雁给他的书籍,将绢布都小心的放在一起,用那几本木简书压上。 他拎着一个大包裹走出了房间。这些书籍,每天看着都没有多少。两年如一日,堆在一起也显得十分客观。 走出房间之后,他没有回大厅,直接向院子外面走。 “政儿,你这是要去哪?”赵姬微微皱了皱眉。往日·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怎么给她面子,她也懒得管。没想到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依旧不给她这个做母亲的任何面子。 “我有事情要处理。”嬴政脚步顿都没顿,依旧往外走。 “你能有什么事情?”赵姬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重了,为了挽回自己的慈母形象,她的语气下一句就柔和了写下去。“政儿,他们已经等了你许久了,你忍心让大家等你一个。” “公子既然有事情要处理,我们自然愿意等着。”赵国士兵的领头人可不敢自持身份,他们等秦国的这位公子,在他们看来倒是很正常。有身份的人,向来不会在意什么时间。 赵姬见这些士兵都博了她的面子,心下更是不悦,面庞的笑容都显得有几分僵硬。 领头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补救。“夫人要不您先上车,我们随着公子一起,到时直接回王宫便可。” “就这样办吧。”赵姬有个台阶,她也就顺势走了下去。今天对她来说是个开心的日子,她也就没那么得理不饶人。赵姬直接上了马车。 “公子,您也请,您只要告诉我们您要去哪儿就可以了。”士兵作出恭敬地姿势。 “回到刚刚你们找到我的地方。”嬴政说完也上了马车。 “是。”士兵恭恭敬敬的回应。他们簇拥着马车向着刚刚找到嬴政的地方走。虽然森林之中并不好行进,他们却不会有任何怨言。 坐在马车之中,嬴政的面庞依旧是无悲无喜。但是那双眼睛,要比往日晶亮许多。 马车刚走到附近,众人便听到一声鹰的啼鸣。森林之中有几只野兽正常的很,士兵们自然不在意。 “停下。”嬴政听到鹰的叫声连忙开口,车子刚刚停下,他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干脆利落的动作看的旁边的士兵有几分心惊肉跳,他们平日里伺候的贵人们,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下一幕,更让他们心惊肉跳。一只有一米多长的鹰向着嬴政的方向扑了过来,看起来像是要用爪子攻击他一样。 “都别动!”见士兵拿起弓箭,嬴政连忙开口。若是这只鹰出了什么事,他可能就真的与赵雁断了联系。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公子。”士兵们有几分犹豫。 嬴政伸开手,看着那只鹰以一个爪子着地的姿势停留在他面前。他伸手将鹰另一只爪子上面绑着的东西拿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鹰的脑袋。刚刚翱翔在天际的雄鹰,如今看起来就像是家里养的小狗,分外可爱。 紧接着,嬴政便觉得他的鞋子一重。低头就看到一只兔子跑到他的脚面上,爪子放在他腿边。这兔子没有鹰那样好的视线,可以高高的看着。但是它却可以看到那只鹰,也就知道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了。 嬴政伸手将那兔子抱在自己怀里,他拍了拍那只鹰的脑袋。“你可要跟紧我。” 嬴政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只鹰虽然能够给他和赵雁传信,但也不过是一只鹰,又怎么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训练鹰的人也是赵雁,而不是他。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只鹰一直跟着他? 嬴政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面前看起来非常乖巧的鹰。他眼眸之中有几分无奈,却不失坚定。 不过,他随手对鹰摆了摆手,让它钻进马车。这样带着一只鹰的方式很少见,不过是嬴政一时间想到的最正常的方式。如果他坐在马车里,一个劲的对鹰招手,这才是丢尽颜面。 “公子,我们启程么?”士兵虽然觉得嬴政让鹰直接上车有几分奇怪,却也只当是他对宠物十分宠爱。那样雄伟的鹰,他看着着实有几分艳羡。至于兔子……他全当是没看到,这些贵人总是有些怪癖。 嬴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从车窗里向外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那个别院,你们知道是谁的吗?” “回公子,那是陛下的别院。”士兵看了一眼,那别院两年前是属于高氏。但是高氏死亡之后,这别院自然就又回到了赵王名下。 “赵王的别院么。”嬴政随手将窗户关上。雁儿她,有几分可能是王女。哪怕不是,身份也定然不会低。 嬴政想要恢复王室身份的心情明显比刚刚热切了几分,她若是王女,他也只有王族的身份,才能足以与之般配。只是,要想不被任何人阻挠。似乎只是王室,还差了一些……   ☆、第86章 嬴政坐在书房之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腿上蹲着一只纯白色毛发的兔子。那只兔子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倒也没有打扰正在看书的人,显得格外乖巧。 如今他的地位,书籍对他来说已经并不再是那么珍贵,他想要看什么书籍,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的为他找到,博他欢喜。 无论得到的书籍再多,内容再怎么珍惜丰富,也不及那只鹰不远千里送来的一页绢布。他这书房之中,也专门为这些绢布陈设了一个位置,每日打理也都是他亲自动手。 在他身边服侍的人,很少有不知道他最在意的有三件东西。一个是在书房之中放着的绢布,一个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兔子,还有一个便是傍晚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鹰。 嬴政回到秦国之后,他与赵雁之间的距离远了太多。他们两人原本同在邯郸,以雄鹰的距离,甚至一盏茶的功夫(十分钟)就能赶到。现在它却是要足足飞上一天,才能将绢布从赵国送到秦国。 如今那只鹰几乎每天都在两国的途中飞来飞去,不过雄鹰本就是翱翔在天空的生物。哪怕规定了航向,却也不会让它觉得多么疲惫。而且鹰的待遇也因为嬴政身份的改变提升了一些。它的膳食,也都是精心准备好的。 “陛下,徐福先生求见。”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侍卫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头都不敢抬起看一眼天颜。 在这王宫之中,少年帝王的喜怒不定也是出了名的。指不定哪里做错了一点,便连生命就丢去了。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经常与人打架。如今成了帝王,则是经常处理别人。 这位秦王刚刚即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宫女希望能得到他的临幸,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亲眼看到陛下将一个宫女毫不怜香惜玉的处置了之后,其他人无不规规矩矩的。 嬴政看的出侍卫的恐惧,却不以为意。 在士兵的护送下回到秦国之后,还没等他享受王室这个身份的权利,他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处境不妙。安国君登基为秦王,他的父亲秦子楚是太子。作为秦子楚唯一的子嗣,他距离王位并不怎么遥远。 然而,安国君的儿子可不少。秦子楚能够坐稳太子之位,几乎完全是依仗着吕不韦。他能从一个质子到如今的太子,便是吕不韦在身后扶持。当上太子之后对吕不韦一样客气,甚至是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秦子楚对吕不韦言听计从,吕不韦与赵姬之间又不清不楚。常有人笑称他是个‘私生子’,以嬴政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忍耐。几年如一日的锻炼倒是看出了成效,他可以将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全部打倒。 至于他身上出现的伤痕,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事后逃脱处罚。他身为太子的独子,也因为小孩子之间的战斗受了伤,其他人自然不好干预。 哪怕之后安国君逝世,父亲秦子楚即位,他被封为太子。那些嘲笑也没有从他身边离开,只是不会有人傻到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提起。暗地里却依旧有不少人在流传,他便没有收敛自己的性子。依旧免不了经常与一些同龄人打架,虽说,那些同龄人在他眼中都稚·嫩的可以。 秦子楚对吕不韦十分看重,让他做了相国,又封了文信侯。吕不韦的势力反倒是一日大过一日,他与赵姬也越发的亲近。 嬴政虽然看的清楚,他却无能为力。派遣几人去扶持他的父王秦子楚,他的人倒是让秦子楚看清了身边的危机,让他知道不可以让吕不韦继续做大。 只是,秦子楚城府太低,动作太大。刚一有了动作,便让精明的吕不韦察觉。最终的结果便是,秦子楚不明不白的死亡。他这个喜欢随性而为,又是赵姬亲生儿子的太子,便是他们选择的下一个傀儡。 他虽然坐在秦王的位置上,却没有任何实权。每日需要做的事情,与即位之前也没有多大差别。他如愿的坐上了这个位置,暂时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有了秦子楚的例子在前,他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徐徐图之,终有一日。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都会被他紧握在手中。 “让他进来。”嬴政将自己面前的竹简卷起来,伸手抚摸着兔子的毛发。那顺滑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眼眸,心下却有几分遗憾。 虽然这兔子毛发的触感不错,却不及女孩面颊柔嫩。当年的触感,他到如今依旧是记忆犹新。哪怕他想要忘记,午夜梦回之间,总是让他再次回忆起来。 “是。”侍卫走出书房,他开门让徐福走进来,在外面关上房门。 陛下喜欢的一些道士,尤其信任徐福,这在宫中也不是秘密。甚至有些人觉得,陛下这是受到了打击。秦孝文王与先皇秦庄襄王两人一个是继位一年便离世,一个虽然长一些也不过三年。少年帝王便找来道士,为求长生。 有这样想法的人始终是少数,毕竟现在帝王还年轻的很。他如今还不到及冠的年龄,怎么会这么快就忧心自己的寿命。 “徐福见过陛下。”徐福一身方外人士的打扮,他这一身潇洒的道袍,在这华贵的宫廷之中的确有几分格格不入。不过,若是有识货的人,知道道袍的面料。便知道他与这华贵之地是有几分联系的。 如今徐福出现在这里,想要的也不过是百年的富贵。在接近嬴政的时候,他就已经与普通的修行人士有了很大区别。 “不必多礼,过来看看它。”嬴政将兔子放在书桌上,又伸手抚摸了一番兔子的毛发,让它不至于因为突然换了地方而焦躁。看着它已经习惯了书桌,嬴政这才移开了自己的手掌。 嬴政的确受了两位帝王连续归天的刺激,不过他想到的可不是自己的寿命会不会短暂。两个帝王怎么死的,他不说完全知晓,也能说早有察觉。 嬴政不认为自己会和他们一样,死在一些人的小手段之下,他的寿命会很长。他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想到了他的爱宠,这只兔子的寿命。甚至他为此专门查阅了书籍,兔子甚至有只活五年便逝世的,活的长的也不过十几年。 他手上的这只兔子在森林之中活了多久他并不知晓。不过从赵雁将这只兔子送给六岁的他,到他十三岁即位也足足有了七年。也就是说,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寿终正寝。 嬴政即位之后没多久,他就开始召见一些道士。他这样的行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吕不韦与赵姬巴不得他沉迷于玩乐,在这件事上甚至还帮了他一把。 他向道士们寻求的也的确是延长寿命之法,但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兔子。这世上坑蒙拐骗的道士不少,真正能信得过的却不多。眼前这个徐福,倒是有些真本事。这本事,虽说有限,却也够他用这一时。 徐福伸手在兔子身上虚空悬浮了一会儿,他才收回了手掌。他看着这只兔子,倒是有几分感慨。当真是人不如兔,一个人死了,秦王不会有什么想法。这只兔子,却能让秦王以一国之力为其延寿。 他倒是能延缓这兔子的衰老,但是真的说要增加寿命,他却是办不到的。他在修行人士之中,也不过是刚入门的程度。资质有限,哪怕他付出多么大的努力,成就也终究有限。 这么多年,他的大部分心思也没有花费在修行之上。为了能够求的一世富贵,他早早的就在家乡打出了名气。如今想要提升修为,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回陛下,您的爱宠如今并没有衰老的迹象,您像往常一样养着它就好。臣会尽快想办法为它延寿。”徐福恭恭敬敬的回应嬴政。 这人世的帝王,哪怕是修为再高深的修行者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承载天下因果的人,若是不小心沾染上,就可见会罪孽缠身。 若非他放弃了逐道飞升,他也不敢来投靠秦王。正因为放弃了,所以他才只会投靠秦王。七国之中,秦王虽然年幼却是气势最盛之人。 “你最好不要让寡人失望。否则,哪怕你是方外人士,有的是奇门妙法,寡人也有办法将你找出来。”嬴政看向徐福,视线有几分凌厉。 他其实并不想要这只兔子多么的长寿,事实上他也很希望看着这只兔子寿终正寝。那时候,赵雁必然已经重新出现在他身边。 无论是记忆还是睡梦之中,他能看到的还是那个幼小的身影。但是现在,她定然已经长大了。而他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自己勾勒出来的,始终只是一个虚幻的影。 若是这兔子的主人来了,它也就没那么重要。它的主人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它在他心中的确是如珠如宝。 “臣定然会竭尽全力。”徐福额头上不由的出现了一层薄汗,这帝王的气势当真不能小觑。哪怕是面对比他修为高上一两个层次的人,他也没有这般畏惧。嬴政虽说是个凡人,却能让他有那么大的压力。 “嗯。它的命就是你的命,若是它不小心出现了什么不测,你做好准备就可以了。”嬴政低头对上兔子那双红红的眼眸,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 “臣明白。”徐福可不觉得嬴政的语气有多么的柔和,在他看来依旧而是可怕的很。 他的命和一条兔子的命联系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希望这只兔子是只妖。然而他再怎么期盼也改变不了这只是一只普通兔子的事实。哪怕有什么特殊,也只不过是一只,帝王宠幸的普通兔子。 窗外突然响起了一声鹰的鸣叫声,那声音格外嘹亮,在房间之中,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去吧,为了你的命,好好翻看一下前人留给你的典籍。”嬴政将兔子抱回到自己腿上。 “是。”听到那声鹰鸣的时候徐福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幸好鹰的寿命普遍能活十几年近二十年,否则他大概不仅要延续一只兔子的寿命,还要照顾一只明显不喜欢除了嬴政之外的人靠近他的雄鹰。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就被徐福压了下去。他回去好好翻阅一下前人留下的典籍吧,必然要让那只兔子活到秦王对它失去兴致的时候,他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只兔子的陪葬品。 嬴政听着那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鸣叫声,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户,鹰直接飞了进来。他这书房的窗子要比普通房间的窗子大很多,便是为了方便让那只鹰进出。 他伸手从鹰的爪子中拿下绢布,直接将绢布展开,明显有几分迫不及待。上面那娟秀的笔记,可以看的出书写的人有多么上心。从他六岁的时候开始,到如今已经近十年年的时间。她从未有一日会放弃将这的绢布书写成的书籍送给他,哪怕是刮风下雨。 只是,刮风下雨的时候,鹰带来的只会是一本木简编织而成的书籍,而非她亲手所书。这么些年,因为她这个习惯,他开始讨厌那些不好的天气。 一开始,他最注重的是书籍之中的内容,现在他最注重的是书籍的笔记。或者说,他最注重的是写这些字的人。 嬴政伸手抚摸过上面的文字,面庞显得格外柔和。眼眸之中浓浓的思念,仿佛都要溢出来一般。 房门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将绢布重新卷起,放到书柜上。转头便看到,吕不韦走进了房门。 嬴政即位之后,吕不韦把持朝政。赵姬更是直接下了诏令,让他称呼吕不韦为‘仲父’,好似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与吕不韦之间的奸·情一般。吕不韦心机倒是很深,如今倒也有几分飘飘然了,来他这书房直接没有任何通报。 看到书房之中的兔子和鹰时,吕不韦眉头不由的皱了皱。“陛下,如今你已经是秦王。这么多年,你什么正事都不干,反倒是喜欢与两个畜生玩乐。你这样做,又怎对得起这秦国百姓。” “仲父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嬴政转过身来,面色上已经再没有一丝柔和。眼底深处划过明显的讽刺,若是他真的开始关心政事,那吕不韦才会十分担心。唯恐他削弱了他的政权。 一声‘仲父’无论称呼多少次,对于嬴政来说这耻辱感都不会减轻一分。然而,他并没有强行取消这个称呼。一是因为这是赵姬的命令,他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头;二是这样的耻辱感能够时时刻刻的提醒他,让他知道如今他距离自己想要的身份,还差的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松。 “如今陛下你也该到了立后的年龄了,您可有称心如意之人?!”吕不韦倒也没有兜圈子,开口询问了一句。 称心如意之人?他自然有。嬴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确定了能够与他并肩而行之人,而他认定的人,绝不会再有改变的可能。 这样想着,嬴政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若是真有称心如意之人,寡人定然早就有了安排。” 他是有称心如意之人,却没有打算现在就让她进入王宫。如今秦国并不是把持在他手中,他又怎么能让赵雁来这王宫之中受到那些人的威胁?在他眼里,赵雁适合被娇养起来。而他现在,没有办法给她提供一个安逸的生活环境。 吕不韦点了点头,嬴政现在已经是秦王,如果他看上了什么女人,直接接进王宫里来就好。如今嬴政身边别说是他喜欢的女子,甚至连个通房的宫女都没有。可见,他应该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他没有自己喜欢的,倒是方便了他安排。如果嬴政真的有喜欢的,多少对他来说都是个麻烦。“虽然陛下你没有喜欢的,但是你已经到了该立后的年龄。大臣们都希望陛下您早日为王室开枝散叶。”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有赵姬一直在他眼前,他对赵雁之外的其他女子,实在是没有任何兴趣。所谓的开枝散叶,在他看来有资格得到他临幸的人,也就只有赵雁一人。 他如今还不到十六,赵雁算起来应该也不到十四岁。至少她要再等两年才会说到婚嫁之事。两年的时间,的确是有些着急…… 而且吕不韦这般在意这件事,可是他又有了什么阴谋?“仲父多虑了,如今寡人年岁也不大。” “臣知晓陛下不喜男女之事,但是还请陛下多考虑一些时间。臣这里倒是有几个好的人选。赵王有几个王女年岁与陛下相差不大,身份也能配得上陛下。”吕不韦开口劝导嬴政。 他们都是男人,吕不韦觉得,哪怕不喜欢的女人放在后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若是有喜欢的,再召入便是。嬴政是皇上,他这样做最是天经地义不过。 听到‘赵王有几个王女’的时候,嬴政视线中明显认真了一些。他看着吕不韦的面庞,想要从上面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与赵雁之间的联系可以说是十分隐秘的,在他看来不可能有人知晓。若是吕不韦知道的,会不会以赵雁来威胁他,让他一直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这样的事情吕不韦绝对做的出来。而他……嬴政的手掌不由的收紧了一些,在权利与赵雁之间选择,他甚至从未想过。 吕不韦就知道是男人就无法拒绝女人的诱·惑,他的态度变得更加的积极。“赵王的王女赵颖,今年刚好16岁与陛下您的年龄相符。” 吕不韦本人是卫国人,按理说如果为秦王安排女子成亲也应该是自己的国家。但是,他并不是这样。在选择了秦异人,也就是先皇擒庄襄王秦子楚之后,他的大部分势力都在秦国与赵国。 赵姬本人就是赵国人,她原本在赵国的势力并不算大。这些年的扶持之下,却已经十分壮大。 对于他们来说,秦王迎娶一个赵国的王女,才是最有优势的。而他开口说的那个赵颖,与赵姬之间更是有几分微薄的血缘关系。 虽然十分微薄,这感情却是相处出来的。那位王女如果机嫁到了大秦王宫,到时候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她自然与同是赵国人的赵姬最为亲近。 有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后的支持,他日后把持朝政也就更加容易。他也就更能削弱华阳夫人的势力。 想到华阳夫人,吕不韦的眉头便不由的微微一皱。秦王多娶楚后,从秦惠文王开始,秦王的王宫之中便少不了出国人的影子,而且多是受宠的,或是地位高的女子。这些年的经营之下,楚国外戚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哪怕是他,也不敢小觑。 眼看着秦王将要立后,吕不韦便开始有了几分心思。这秦王的皇后若是被他把持在手中,他日后就会有更强大的助力。哪怕是楚国的势力大,到时候也不得不在他的锋芒之下退避。 嬴政听到吕不韦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他心下放松了一些,随后又有一些遗憾。不是雁儿,这自然能而证明她的存在并没有被吕不韦发现,至少吕不韦还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遗憾的是,如果是她,哪怕是有几分冒险,她终究会在短时间内回到他身边。 “寡人会好好想想的。”嬴政微微垂下眼帘,走回到书桌前。伸手抚摸着兔子的毛发,对上它那依旧澄澈的眼眸。记忆之中的那双眼睛似乎也在脑海中浮现,一时间他有几分烦乱。 吕不韦既然已经提出了而这件事,自然会费尽心思促进。而他也不能在这时候提出娶雁儿,否则便是主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灾难。 不是雁儿,娶其他人为后。而且那个人,还可能是雁儿同父异母的姐姐。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的一种侮辱。 又一次的,将自己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同样,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陛下,您好好考虑,臣等您的好消息。”吕不韦显然认为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第87章 嬴政听得出吕不韦话语之中的自信,吕不韦而的确很有信心,他也有的自信的资本。 如今这秦国,与其说是他嬴政的秦国,倒不如说是吕不韦的秦国。吕不韦缺的大概只有一个秦王的名头而已。 他应该庆幸他身上留着的是秦王室的血。若不是这正统的王室的血液,他如今不可能做在这王位之上。 吕不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书房的房门被带上。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了他一人,还有两只动物。 嬴政在登基之后便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但是那势力如今与吕不韦比起来还赢弱的很。如果贸贸然的就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等待他的结果,不会比他的父王秦子楚好多少。 当真要听之任之?他舍得么?嬴政抚摸兔子毛发的力道越发轻柔,微微垂下眼帘。“来人!” “陛下,您有何吩咐?”侍卫越康推门走进来,他如往日一样低垂着脑袋,十分的小心翼翼。偶尔抬头看一眼嬴政,也会很快的再低下头去。秦王每次与吕不韦相处之后心情都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恶劣,他此时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寡人今日要在书房多呆一会儿,你让人准备些宵夜。”嬴政坐回到书桌后面,将书桌上那已经卷起来的书重新打开。 “是!”越康连忙回应。陛下的心情果然不好,往日·他的作息实在是再规律不过。仿佛他的生活早就有了框架,而他按照自己制定的框架一步步的实行。现在,他倒是自己一个人打破了这个框架。 越康刚离开,房间之中便又进来一个侍卫打扮得人。不过,两人前一个是小心翼翼。后来的这一个,没有那般谨慎,却显得更加严肃。“陛下,您有何吩咐。” “给我那位祖母传句话,她定然也很关心寡人的终身大事。”嬴政把兔子抱在怀里,视线也从未从它身上移开。 “臣明白。”丰城抬头看了嬴政一眼,眼眸之中也有几分灼热。他们早年选择跟随在嬴政身边,是为了维持王室正统,不想让外戚专权。在嬴政故意向他们展现了几分才华之后,他们这些人才越发的收心。 只是,皇上如今即位也已经有三年。除了让他们暗中发展势力之外,他自己仿佛真的甘愿做了吕不韦的傀儡,表面上十分的得逆来顺受。这样的帝王,实在是让他们心下难安。 索性,今日陛下终于开始对吕不韦的反抗。用楚国的外戚与吕不韦对峙,这当真是再好不过的方式。日后,陛下只需要维持两者之间的平衡,不至于让两者哪一方的势力大到威胁王位的程度。他再暗中加快发展势力的步伐,日后这秦国将会真正属于陛下。 嬴政看着丰城消失,他面上却没有带上任何喜悦。无论是赵王女、还是楚王女,对他来说,其实都没什么两样。不过,现在让楚王女进宫,雁儿哪怕日后再进王宫的时候,也不会有姐妹同侍一夫的尴尬。 刚刚丰城在想什么,嬴政也能猜测到,那样热切的视线,他就算不抬头也有所感触。楚王女对他的大业,的确也有几分帮助。只是,他这次当真先是想的是私情,而后才考虑了大业。 “陛下,宵夜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要用一些么?!”越康在门外询问了一句。 “拿进来吧。”嬴政开口。 越康走进来,将宵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去找人调查调查赵国的王女,给寡人好好调查一番。”嬴政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之中有两分迫切,他却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无波。 “陛下,您要调查赵国的王女?”越康跟随在嬴政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可从未发现陛下对哪个女人有信心。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宫女勾引陛下,结果直接被拖出去打了板子的场景里。那宫女,可是直接丢了半条命。 如今陛下突然打探女人,而且是远在他国的女人,这怎么能让他不惊讶。 “吕相说寡人到了该成家的年龄,这赵国王女他看着甚好。”嬴政的视线明显的有几分凌厉,那眼眸之中的不喜,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的出来。“你可要好好调查,给寡人查的明明白白。” “是!”越康听到吕相便知道陛下反常的原因。他有些懊恼自己多嘴,这陛下安排下来的任务,他直接去做就可以了。偏偏要多问上一句,知道的多了,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去把!尽快把调查结果呈给寡人。”嬴政向越康摆了摆手。 “是。”越康退出了书房,关上房门,他不由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迹。 赵国的王女?赵国……吕相果然是想着以一己之力把持整个秦国。看来这次陛下是危险了!他定然要好好调查,如果对方是个温良贤淑的女子就好了。 越康刚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据他所知,赵王似乎不止一个王女。那,陛下让他调查的到底是哪个?他回头向书房看了一眼,眼眸之中有几分无奈。 此时陛下明显的心情不悦,他若是再回去询问上一句,不知道这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越康连忙继续往前走,这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陛下让他调查的是赵国的王女,多费些心力让人将所有的王女都调查一番就是。虽然这样明显会让自己的工作加重,却不至于丢了小命。 目送越康离开书房,嬴政低头看向那趴在自己腿上无忧无虑的兔子。他在这边艰难的想着两人如何重聚,她此时大概什么都不知晓的在休息。 嬴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兔子的鼻尖,看着它耳朵动了动,他的面色也舒缓了一些。这正是他所期望的,让他承担所有,然后为她撑起一片天。 嬴政难道不知道自己只说了王女,没有说是哪个王女?他自然知道,而且他也是故意为之。 越康为人格外的谨慎,甚至可以说是胆小。从嬴政成为太子到现在,他始终未对嬴政归心,却也不会偏帮吕不韦。始终让自己保持在中立的姿态,唯恐倾向哪一方之后会丢了性命。 嬴政刚刚的视线十分锐利,气势又是极盛。再加上越康心中先入为主的以为嬴政因为吕不韦,心中有怒气未泄。这般情况下,越康不愿意在嬴政身前多停留,嬴政一开口催促,他也就退了出去。 越康出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他如果想要完成嬴政下的命令,就只能将适龄的赵国王女,甚至是所有的赵国王女都调查一番。这两者,他更有可能直接选择后者。 如果雁儿真是赵国的王女,那这次调查之中必然会有她的资料。如果她是一位贵族之女,他就只能另外再想些办法。 嬴政倒是觉得,雁儿是王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王女偶尔居住在赵王的别院之中还很正常,贵女哪怕很让赵王,或者某位夫人喜欢,也会传召到王宫之中,而非别院。这个可能性很小,却也没有被嬴政完全舍弃。 兔子可能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痒,它主动蹭了蹭嬴政的手掌。嬴政看到兔子的动作,便不由的会想若是雁儿想要讨好他的时候会做什么?想到两人之间那短暂的相处,大概她就只会安安静静的跟随在他身边。 那样其实,也足够了。他并不贪心,只是他们两人之间,连看似简单的陪伴,似乎都奢侈的很。 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嬴政将手从兔子身上移开。将面前的书籍向前面拉了拉,“进来。” 丰城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又看到嬴政在看书。陛下在他们的心中也当真是博学多才之人,许多方面他都能谈论,而且还并不浅显。这样的帝王,他们愿意为之卖命也是理所应当。“陛下,您交代的事情,臣已经安排妥当。” “我知道了,退下吧。”嬴政将面前的书卷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绢布。他几次提笔想要在上面写什么,却都被他放弃。很多事情,他并不能让雁儿知晓,不能让她为他担忧。 每次,他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到最后却只会写他今日又看了什么书籍,或者练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趣事。字里行间,没有分毫会透露自己的身份。 也许到现在在雁儿眼中,他还是当年那个在乡野生活的小子。起初,不让雁儿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不想让那每日·她亲自书写的书籍消失,之后他的处境越来越恶劣,就从不想变成了不能。 将写好的绢布系在鹰的爪子上,看着雄鹰高高飞起。直到再也看不清那只鹰的影子,他这才将窗户关闭。 直接走到书房内室休息,比起寝宫来,嬴政在这里休息的时间反倒是多一些。这里,自然什么都不会缺。 …… “陛下,臣有事禀报。”越康恭恭敬敬的向嬴政行礼。 “可是赵国王女已经调查完了?”嬴政抬头看向越康。 “还请陛下再宽限几日。”越康看得出嬴政对赵国王女的重视,心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他应该高兴嬴政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这可是帝王对他的重视!但是,如果要调查一个王女,这几日倒是能调查个八·九不离十。然而,他要调查的并不只是一人。 哪怕他派出去的人,也比调查一个人时用的多上很多倍。如今,却当真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完善的资料,他不敢呈给嬴政。若是嬴政想调查的王女,那些人恰好没调查完呢?到时候他当真是离死亡不远了。 “既然没有调查出结果,你有何事禀报?!”嬴政微微皱了皱眉。 “回陛下,臣是替华阳夫人传信。夫人让臣务必亲手将这封信交给陛下。”越康双手捧着被卷起来的绢布,呈给嬴政。 嬴政伸手拿起绢布,他书房里有一些绢布写成的书籍,这并不是秘密。之后,许多人在向他这个秦王示好的时候,都会用绢布来写。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意的并不是用什么来写。不是雁儿的笔记,无论怎样写,都不会让他动容。 打开绢布,很快便将里面的内容看完,他的手放在绢布上微微收紧。绢布当真柔软,他用了这么大的力道,也仅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相对来说很是浅显的痕迹。 越康连忙低头,吕相刚刚安排了赵王女,华阳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楚王女的放到陛下·身前。陛下虽然坐在王位上,却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祖母可曾让你带什么话?”嬴政看了这信的内容,他已经知道了华阳夫人的意思。早在几日前他就给华阳夫人传了信,华阳夫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找过来。 没想到,她会安排楚国王女来秦国。华阳夫人是想让他与那个楚王女相处几日。一个只在调查资料之中看到只言片语的女人,和一个有过几日相处的。大部分人,都会将心思倾向于后者。 这几日的时间,楚王女若是要赶来,定然是要快马加鞭的赶来,应该是费了不少力气。相处与不相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做戏的确还是做全套的好。 “华阳夫人说,自先王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未见过陛下,对陛下想念的紧。希望陛下您能亲自到她那里走一遭。”越康说的小心翼翼。 这哪里是华阳夫人想念陛下?!如果真的想念,华阳夫人直接过来见陛下就好,这王宫之中,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拦着。 但是,华阳夫人不可能带着楚王女来见陛下,毕竟这还要顾忌楚王女的名声。现在赵王女和楚王女两人可是让陛下从中选一个,若是楚王女没了名声,陛下又选了赵王女。华阳夫人也不好向楚王交代。 “那寡人今日就去那里走一遭。”嬴政抱着兔子起身,除了上早朝之外,这只兔子从未离过他身侧。 越康紧跟在嬴政的身后,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嬴政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你不用跟着,去调查赵王女。调查出结果,第一时间来禀报。” “是!”越康连忙回应。陛下与楚王女相处,他的确不适合紧跟在他身后。 嬴政身后没有越康跟着,自然也有其他的侍卫。来到华阳夫人的居所,华阳夫人也十分正式的带着所有人来迎接。这其中就有十分‘巧合’来探望华阳夫人的楚王女。 嬴政刚刚入座,便有人通传。“陛下,夫人,越康求见。” 华阳夫人不由的看了一眼嬴政,这越康是嬴政的贴身侍卫,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今日越康没有跟在嬴政身后,他还有一些奇怪。结果嬴政刚坐下,这边就有人通传,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嬴政安排的。 “还请祖母恕罪。前几日寡人让越康去调查了一些事,今日应该是恰巧有了答案。”嬴政开口向华阳夫人告罪。 调查了一些事?华阳夫人自然知道嬴政安排了的越康去调查赵王女,之所以找越康传信也是因为此。想要延缓他调查的速度,让楚王女与嬴政多相处几日。嬴政对越康下的命令也是模棱两可,他去调查所有王女,速度慢点也很正常。 没想到这越康胆子不大,办事效率却也不错。居然这么快就将事情调查了出来,而且还这么巧合的这时候来禀报。 华阳夫人心下有些郁闷,虽然知道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看了看楚王女那有些羞涩的面容,又看了看嬴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恐怕是达不到了。只能再图谋其他时机。 “既然政儿有事情要处理,祖母就不多留你了。”华阳夫人的话语显得十分的慈爱。 “孙儿告退。”嬴政倒也不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举动。他自始至终的都没有看过楚王女一眼,当真只是来探望华阳公主。 “陛下,您让臣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越康刚回去就听到下面人的禀报。他原以为不会这么快就调查出来,但是他属下的人调查的出奇的顺利。而且还恰好在这个时间调查完毕。但是,因为嬴政强调过要第一时间禀报,他自是不敢推迟。 “你做的很好。”嬴政扫了一眼越康捧在手中的资料,他继续向前走。“去书房。” 他属下的人虽说不算多,办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虽说他不能明显的插手越康对赵国的调查,派个人看他属下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调查结束还是可以的。越康恐怕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被华阳夫人找理由支开。后脚他的属下就前来禀报已经调查完毕。 很多巧合,可都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越康是没有能力短时间内调查那么多人,但是吕不韦有。他的动作让华阳夫人坐不住,华阳夫人的举动也同样影响到了他。吕不韦在赵国的实力本就不弱,有他的推波助澜,这消息自然传来的很快。 而且,嬴政相信,他手中得到的关于赵颖的资料,定然是好的一面。她不好的那一面,吕不韦有的是方法遮掩。索性,他想要看的,也并不是赵颖。 越康松了口气,他按照陛下的命令办事还是不错的。紧跟着嬴政的脚步,他走进了书房。 “陛下,这是赵国所有王女的资料。”越康将资料放在书桌上,自己则是向后退了一步。 嬴政控制了自己想要立刻翻找的冲动,他抬头看了越康一眼。“你先退下。” “是。”越康没有多问,直接退出了房门,在门外守着。 几乎是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嬴政便拿起了那些资料。他并没有一点点的看,而是非常有目的性的查找。 在他看到赵雁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停下了自己翻找的动作,将那页资料抽·出来,仔细的查看。 资料之中的赵雁,是赵王当时宠爱的高夫人所生。他的雁儿当年那一身精致的衣物,也能看的出她过的的确不错。在看到高夫人每年都会带着赵雁去别院小住一段时间,他的心跳更是加速了几分。 确认了赵雁四岁那一年去别院居住的时间,他也就确定了这资料上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之后的资料,他并没有失去兴趣,反倒是看的更加认真了一些。他想要知道,为何高夫人‘每年’都会去别院小住,在第二年赵雁却未在那里出现。 高氏被打入冷宫,随后便离世。资料之中详尽的写出了高氏打入冷宫以及死亡的原因便是‘偷人’! 赵王将高氏打入冷宫的理由是因为她谋害王女,王宫之中有些事情却是不能看表象的。如果仅仅是谋害王女,赵王又怎么会将高氏身边服侍的所有人都处理了。 有时候身在其中的人反倒是一叶障目,高氏别院的事情,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们调查的人,倒是非常尽职的将所有调查的事情都写了出来。 吕不韦恨不得其他赵王女都不堪入目,赵颖才会显得更加的完美。所以,这段资料详尽的可怕。 嬴政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的面色明显的寒了下来。赵姬做过与高氏相同的事情,甚至现在还在做,他很能够理解赵雁的心情。他恨的是,在赵雁经历这些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 那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赵雁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然而,没多久,鹰就带着她抄写好的书籍,送到他眼前。 他从不知道,赵雁是在那样的处境之下将鹰训练出来。也无法而想象,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他抄写书籍…… 在王室之中,没有了生·母保护,又让父亲十分厌弃。赵雁的生活怎么样,可想而知。她一直是靠着高氏留下来的一些东西生活的,甚至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里。整个皇宫都将她当作透明人一样。 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旧用绢布来为他抄写书籍。那布料的质量,没有比往日差上一点一丝。雁儿大概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自然不愿意显露出一丝痕迹。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雁儿的字越写越小。他只当雁儿的字是越来越好,所以一张绢布之中能够写下更多的字。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形势所逼。 他回到王宫之后,明明已经不需要那些书籍,却不想让雁儿停止。所以他没有给雁儿任何信息,只是窃喜的将那些绢布都收起来。他甚至未曾想过,让鹰带上一些空白的绢布给她。只觉得她不会缺少这些…… 雁儿这些年来生活越来越拮据,罪魁祸首除了她那位不贞不洁的母亲,那冷心冷情的父亲之外,还有一个他。 他还是以喜欢,甚至是爱的名义来增加他的负担。嬴政闭上自己的眼眸,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疲惫,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直接抽空了一般。在面对吕不韦的时候他都不曾有的感觉,如今却是体会到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他认为自己会是雁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会是对他最好的人。结果,如今或许成功的成为她最重要的人。一直以来,却不是对她最好的。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还没有雁儿身边的一个宫女来的贴心。而他,却是在不断地从她身上索取温暖,索取动力。 良久之后嬴政才睁开了眼睛。他错了很长时间,以后需要要用更长的时间来弥补。雁儿所经受的那么多的苦难,也应该用更多美好的记忆为她填平。 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然而回到现实之后,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无论想做什么,似乎都未到时机。如果强行为之,反倒只会让雁儿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嬴政的眼眸之中难得的有几分脆弱,现在他不仅不能让雁儿到他身边,甚至还计划着迎娶另一个女子。哪怕心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辜负?他知道,哪怕赵雁不在意,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可,有的事情还是不得不做!嬴政伸手摩擦着赵雁的名字,指腹的温度让他仿佛触碰到了那心中所念之人。他现在有几分庆幸,雁儿依旧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他还可以一个人承担所有,两人相见一日,一切必然已经尘埃落定。   ☆、第88章 碧春看着赵雁细心的为雄鹰梳理毛发,她那白·皙的手指在鹰的毛发之中穿·插,面色格外的专注。这样的场景,美好的如同一副画卷。 这些年碧春看着赵雁从一个可爱的女孩成长为如今面容姣好的少女。高氏能够让赵王宠爱那么些年,面容定然是不错的。赵雁更是仿佛继承了高氏与赵王所有的优点,长相堪称绝色。 在碧春看到的那么些王女之中,她觉得自家主子是最美的。看到这样品貌皆佳的王女,她就觉得自己将所有的青春都耗费在王女身上也是值得的。 只是,赵雁很少离开院落。除了她身边服侍的这有数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自然很少看到她的面貌。 哪怕是赵雁偶尔出去走走,看到她的人,恐怕也不的知晓她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有关于王女赵雁美貌过人的留言传出去。 “碧春,最近王宫之中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寻罂很少出门。碧春担心她被赵王忽视,唯恐她日后连出嫁都是问题。寻罂却在极力避免因为这姣好的面容让一些人起什么心思。被人忽视,反倒是她想要的。 她出现在这个世界是为了一个人,如果她出嫁,也只可能会嫁给他。其他人,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哪怕是再优秀,也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王宫中发生的有趣的事?”碧春面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她想着这王宫之中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赵王最近新宠了哪个夫人?哪两位夫人关系不好?这都不是什么新奇的话题了。哪怕她说出来,王女也不会有什么兴致听下去。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想到了前段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如今这事件的主人公,在王宫之中几乎都快成为了众人的笑料。 “王女,前段时间颖王女气势可是非常强盛。据说,她有可能会成为秦国的王后。如今这王宫之中,有不少人都想巴结一下呢!” 寻罂的手微微一顿,继续为雄鹰梳理毛发。 秦国的王后?秦始皇未来的皇后?历史上那位没有留下蛛丝马迹的皇后出自于赵国?赵国在六国之中实力虽然偏弱,但是有吕不韦和赵姬在其中干预,嬴政的确是有可能找一个赵国的皇后。 如果他的皇后,真的来自于赵国。以嬴政的性格,的确有可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便消除掉皇后的痕迹。让这个在他看来是人生污点的女人,在他的生命轨迹之中消失。 在历史的轨迹上,看上去的确是合乎情理,却并不一定会是现实。 “秦国的确是强大。但是放着好好的国内不呆,反倒是要去异国他乡。哪怕是做尊贵的王后,哪里有国内生活的舒适?”碧春显然对赵颖去秦国和亲的事情不以为意。“王女您猜猜最后怎么样了?!” “秦王和亲的对象不是颖王女?”寻罂连头都没有台,她的语气也一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 “王女,您怎么知道?您是不是已经听谁说过了?!”碧春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她刚听到的时候,也以为颖王女与秦王和亲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呢! 寻罂没有回答。她的确有的是方法知道王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在这个凡人占大多数的世界之中,她的能力实在是太有优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很多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过,哪怕她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测出来。吕不韦如今在秦国的确是权势滔天,但是绝对没有做到一家独大。如果他真的将整个朝堂都变成他的一言堂,他想的就不会是让嬴政这个傀儡听话,而是直接谋权篡位了。 既然没有一家独大,那除了吕不韦的安排之外,嬴政必然还有第二种选择。秦国有几任王后和受宠的夫人都是来源自楚国,这么多年下来,势力也绝对不弱。 嬴政未来的王后,楚王女要比赵王女更加适合。哪怕只是因为政治,嬴政也会作出对他显得更加有利的选择。如果他巧合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只要稍微有几分上心,就绝不会将赵颖收入后宫之中。 于情于理,赵颖都不可能入局。 “奴婢也是刚刚听人说的。秦王已经确定了要与楚王女熊醉烟成婚,时间就定在几日之后。根本没有颖王女什么事!” 碧春想到前几日远远看到赵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赵颖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之内,她恐怕丢不起那个颜面。 “嗯。”寻罂已经将鹰的毛发梳理完毕,她伸手从碧春手中接过被润湿的手帕,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掌。“无论秦王要与谁成婚,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寻罂说完便转身走回了书房,顺手关上了书房的房门。碧春就站在门前等待,王女为鹰梳理完羽毛之后,总会去书房之中把绢布拿出来,让鹰送出去。 碧春站在房门前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赵雁从书房里走出来。她不由的有些困惑了,总觉得今日王女在书房呆的时间长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那只鹰突然鸣叫了一声,碧春看着鹰抖动了一下羽毛。 书房的房门打开,寻罂拿着几页绢布出来系在鹰的爪子上。系好了之后,她抚摸了一番雄鹰的羽毛,看着它飞起,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碧春跟随赵雁走回书房,看着她如同往常一般拿出书籍抄写在绢布上,她情绪放松了下来。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会觉得王女的情绪有几分失常。王女只是在书房之中多呆一会儿而已,她或许只是在选择今天送出去的书籍。哪里有失常之处? 今日可没有发生足以让一向淡定自若的王女失常的事情。秦王的事,就像王女所说的那般与她们无关,自然也不会影响到王女的心情。 …… “陛下,仪式快要开始了。”越康不由的提醒了嬴政一句,立王后的仪式快要开始,陛下他却是还没有来得及梳洗。若是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越康看着站在嬴政身旁的鹰,有几分疑惑。这鹰往常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会出现,今日却是一大早便呆在陛下的身边。难不成,陛下有喜事,连宠物都要参与。 他不由的看向那趴在嬴政膝盖上的兔子,或许,陛下真的想让这两个宠物参与也说不定。在陛下的心中,这两只的重要性,怕是超过任何人。 “嗯。”嬴政不以为意,他一夜未眠,面色隐约有几分疲惫。他的手掌之下,铺着一张绢布。与往日不同的是,这绢布的颜色是正红色。他握着笔的手,隐约有几分僵硬。绢布上面,到现在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痕迹。 他不顾自己手腕的不适,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随后,将绢布卷起来。“寡人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曾备好?” “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越康连忙回应。这时候陛下不让他协助其他人安排他的婚事,反倒是让他准备一些红色的绢布。而且,这些绢布还都要剪裁成固定的大小。那个尺寸,让他不由的想起他书架上那些绢布写成的书籍。 “拿进来。”嬴政抬头看向越康。 “陛下,您现在就要用?”越康往常自然不会开口质疑嬴政,他没有那个胆子。今日·他忍不住的开了口,他无法理解,在陛下心中,有什么事情比他自己的婚礼更加让他重视。 “快去。”嬴政皱了皱眉,明显露出了几分不悦。 “是。”越康连忙走出书房,没多一会儿,他便捧着一些绢布回来。 嬴政伸手将空白绢布与他写的那一页缠绕在一起,最后再系在鹰的爪子上。那鲜艳的红色,让鹰看起来都有几分喜庆。 越康看着那只鹰带着绢布离开,他不知晓陛下为何要这样做,却聪明的没有开口询问。 嬴政的视线从越康身上扫过,越康是他表面的贴身护卫,若是不能归心于他,总归是有些麻烦。之前因为鹰总是傍晚的时候才会出现在他身边,夜色遮掩之下,倒是没有让人发现这鹰总是带着东西来,带着东西走。 今日·他在越康面前将鹰放回去,越康可能会猜测到什么。既然他已经知晓了一些东西,那便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投诚,另一个便是死亡。 王宫之中的人,都觉得他有几分残暴,动不动都对人施刑。被他处死的人,多越康这一个也不算多。“走吧,不要让祖母与母亲她们等急了。” “是。”越康察觉到嬴政看向他的视线隐约有了几分变化,他的后背不由的出现了一层冷汗。 无论是哪国立后的礼仪都显得格外的郑重其事,嬴政按照那些礼仪一板一眼的走了下去。面上自始至终的都是无悲无喜,看在众人的眼中,更是坐实了他这个傀儡秦王的名头。 嬴政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所有参加仪式的人,这场立后的仪式,在他看来就是一场搭建好的戏台,热闹的很。 他心下虽然早就确定了会立楚王女为后,前些时日却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准确的回应。吕不韦与华阳夫人双方针锋相对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开口确定了楚王女之后,华阳夫人一方得意洋洋,吕不韦一方十分恼怒,反倒是让争斗更加剧烈了一些。 此时双方看上去十分亲近,实际上不知道想着怎么暗中捅刀子。嬴政这个作出选择的人,反倒暂时被双方忽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一天的戏剧也将迎来终曲。嬴政坐在书房里,书房的窗子打开着。他手上拿着杯盏,饮着杯盏之中的酒水。 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里,那身影刚出现的时候摇晃了一下,随后便直接趴倒在嬴政面前。徐福连忙挣扎着起身,作出了跪地的姿势。“徐福见过陛下。” “已经安排好了?”嬴政将自己手中的杯盏放下,虽然今日饮下了不少的酒水,他的那双眼眸却依旧清醒的很。 徐福对上嬴政的视线,原本就十分虚弱无力地身体,此时觉得更加瘫软了一些。他的修为不够,哪怕是借助了不少的珍宝布阵,却依旧耗尽了他身体之中的最后一丝灵力。若是想要恢复,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是不可能的。 他原以为只是图谋人间富贵这些修为就已经足够,靠着他比普通人不知道多上多少的认知,怎么也能轻轻松松就得到想要的。跟随了秦王之后,他却是不止一次的发现他的修为果真是低下的很。 而且,既然已经上了秦王的这条贼船,他也就不可能再主动下船。哪怕秦王没有能力将他找到,把他诛杀。他想要享尽人间富贵的心愿也必然要付诸东流。他只能将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只等陛下移驾。”徐福回应了嬴政一句。 “那寡人就过去看看,你稍后跟上。”嬴政说完抱着兔子起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外等待的侍卫越康,看到嬴政从书房之中走出来,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若是陛下在大婚之日不去洞房,这日后没有办法向华阳夫人与其他一些楚国外戚交代。 虽然,陛下要不要去宠幸新的王后,他这个贴身侍卫根本没办法干涉,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华阳夫人可能连陛下都指责,他这个贴身侍卫被迁怒,也很正常。 越康越发觉得他的身份是多么的危险,这个身份他真的能够一直处于中立,对三方都没有任何倾斜?越康脑海之中不由的便浮现出了嬴政的面孔,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后再次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脚步更加轻微了一些,看着嬴政踏入到洞房之内,一阵风吹拂过来,明显的让他觉察到了冷意。 嬴政踏入房间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感觉到了房间中与外面有几分不同。他再想细细感受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什么。 “陛下。”看到嬴政,在洞房之中服侍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嬴政压下自己的不耐,配合着她们走完最后的流程。一切正事结束之后,在一旁服侍的人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房间之中只剩下了嬴政与楚王女熊醉烟两人。 嬴政站在熊醉烟面前什么都没做,看着她自己走到餐桌旁吃了些点心,面庞上始终带着几分晕红。没多大会儿,她自己又走回到床边,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襟。 嬴政快步走过去,随手将窗幔拉下,便不再管熊醉烟在里面做些什么。他在做了立楚王女为后的决定之后,便召来徐福商量对策。徐福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在普通人眼中,他能做到的事情,也绝对是超乎想象。 楚王女不可能会想到,她所谓甜蜜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是存在在自己的臆想之中。而且,这个阵法最可怕的一点便是,让臆想在身上留下浅显的痕迹。未曾经历过,却仿佛经历过。 这样的痕迹可能与真正行·房有几分区别,却也不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楚王女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她不可能分辨出来。 嬴政看了一眼刚刚熊醉烟坐过的桌子,与桌面上她品尝过的膳食,他便没有了坐下的*。他站在窗子旁,身体倚靠在墙壁上。 “陛下,您可还满意?”徐福刚刚一出现在房间之中,他就听到了那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呻·吟声,心下甚至有直接用符咒离开的想法。在看到一旁表情淡然的嬴政时,他正了正神色。这阵法,他虽然第一次使用,却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好一些。 徐福是个修道之人,往常修道之人对男女之事看的都比较浅薄。但是他也不能保证有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还能忍得住。从这方面来看,嬴政比他还像修道之人。 这样的心性,如果他踏入修行之路,恐怕也是个奇才。徐福这样的想法只浮现出了一瞬间,帝王是最不可能修行的人。哪怕有天大的造化走上了这条路,最终也必然要舍弃帝王的身份。 “不错,的确有几分手段。”嬴政难得开口称赞了一句。 “为陛下分忧是徐福的荣幸。”徐福面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跟随在嬴政身边那么长时间,连他自己都快要将自己当成兽医了。他的修为,可不只有帮助兔子延命这一个用途。他还是可以在其他方面帮助陛下的。 当然,他不敢在军事上插手。他这点小修为插手两国战事,哪怕有帝王承担大部分的因果,余下的那些也足够他承受的。恐怕两国还未分出胜负,他便会先在天罚之下死亡。 “那这阵法的维持,就劳烦爱卿了。”嬴政看不到兔子的寿命有多长,也不可能知道兔子的身体状况。只能从兔子是否精神来判断所谓的道士有没有用。他知道徐福有些手段,每次徐福来看望兔子之后,兔子都能更精神一些。 但是,这样的手段倒是看不出多少神奇。这一次,却不一样,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些方外人士的神奇。日后,他可以更加的物尽其用。 “陛下,这阵法要维持到几时?”阵法的维持虽然没有布阵那么艰难,却也需要花费心思。而且这阵法并不是永久性的,过一段时间,他可能就需要重新布阵。 “维持到楚王女不再是秦王王后的时候。”嬴政看向徐福的视线有几分锐利。 徐福的能力越强,他越是要将人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果徐福真有不臣之心,他宁可将其毁灭。虽说,这些方外的术法明显对他很有用处。他却不可能留一个危险因子在自己身边。 徐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来他逃脱不过布阵的命运。“徐福必当竭尽全力。” 至于嬴政不愿意宠幸楚王女的事情,徐福并不惊讶。若是陛下愿意宠幸,他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布阵。他只需要按照他的意愿去做就好。 “好,日后定然少不了你的赏赐。”嬴政的面色舒缓了一些。 “谢陛下。”听到‘赏赐’两个字,徐福眼眸明显的一亮。他这样不辞辛苦的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赏赐。嬴政的话看上去像是一句空话,日后赏赐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徐福却知道,这些的陛下都会安排妥当的。 他此时做的事情,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无缘无故的赏赐,必然会让吕不韦与华阳夫人等人在意。陛下需要安排一个名头而已,既然他开口说了赏,必然不会失信。 “你退下吧!”嬴政看着徐福从原地消失,他抱着兔子的手臂稍微紧了紧。也不知,雁儿看到了他的传信没有。看到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 “王女,您先休息吧,奴婢在这里等着。鹰那般英武,向来又不喜亲近什么人,是不会出事的。”碧春开口劝慰赵雁。 昨日赵雁让鹰带着绢布离开,按照以往的习惯,鹰今天一大早应该就会回来。结果,直到现在,她们还没有看到鹰的影子。别说王女,她都有几分担忧。 “我再等一会儿。”寻罂站在书房的窗前,看向那星光闪烁的夜空。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她却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 “王女,那奴婢去为您拿件披风过来。”碧春见赵雁回答的坚定,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王女的想法。 她的刚刚走出房门,便听到了鹰的鸣叫声。也顾不得要去做什么,碧春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欣喜。“王女,鹰回来了。” 寻罂小跑出房间,她向前伸手。看着鹰落在她面前,她先是抚摸了一下鹰的脑袋,这才将绢布从它的爪子上取下来。 “这次的绢布怎么是红色的?!”碧春也有些诧异,又没有什么喜事,为何会用红色的绢布。而且,这次的绢布,看上去也比往常厚重很多。 “什么颜色的不一样?”寻罂伸手将绢布拿回了房间,“鹰已经回来了,碧春也早点休息。” “嗯。”碧春依旧有几分困惑,虽然往常那边送来的绢布也没有固定是哪种色彩。虽然她是第一次看到红色,或许王女并不是第一次。 碧春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敏感了,她昨日刚刚还与王女讨论秦王今日大婚,今日王女就收到了红色的绢布。“王女,您好好休息。” “好。”寻罂将一张张绢布展开,所有的绢布都是同样的大小。只有最中央一片,要比其他的要小上许多。 那张绢布上,只写着一句话。字体苍劲有力,透过字仿佛便能看的出写这些字的人的决心。 只愿与尔相守…… 今日是嬴政与楚王女的大婚之日,嬴政却选择了这个日子向赵雁表明心迹。这字里行间之间,除了决心之外,又掺杂了多少无奈?   ☆、第89章 吕不韦一直十分警惕楚国外戚的势力,嬴政立楚王女为后,他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对付楚国外戚之上。比起他的异军突起,楚国外戚的势力在秦国可以说是盘根错节,并没有那么容易铲除。吕不韦有针对楚国的想法,楚国自然也有着想要铲除吕不韦的心思。 楚王女哪怕如愿的成为了秦王的王后,却多年没有任何子嗣。嬴政几乎每日都歇息在熊醉烟房里,甚至吕不韦开口要为嬴政再找几个夫人,也是被回绝了几次才达成的。哪怕有了那几位夫人在,却依旧未能分走熊醉烟的宠爱。 这般宠幸极盛,却没有任何子嗣。在华阳夫人等人眼中,这明显是被人用了些许阴私的手段。他们甚至找人为熊醉烟检查了身体,也当真发现了一些问题。 吕不韦对楚王女下了药,若是楚王女生下了嬴政的长子,对他有不小的威胁力。他自然要阻止一番。虽然楚王女身边有不少保护的人,他吕不韦却也有着不小的势力。他总能找到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熊醉烟的身体受损,华阳夫人等人除了帮熊醉烟养着身体,还对吕不韦为嬴政安排的女人下了手。华阳夫人也安排过其他女人给嬴政,不过无一例外的都着了吕不韦的道。吕不韦安排的那些人,也没有几个幸免于难。 嬴政的后宫在这几年之内越发的壮大,然而他已近及冠,膝下却没有任何子嗣。他也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子嗣,也没有大臣催促着生子的人。这朝野之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原因。 这秦王后宫之中的女子,几乎全部身体受损。他们送进去一个,也不过是多一个女人着了别人的道,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双方的目的。 别说再送人进宫,家里有适龄女眷的大臣,几乎会不着痕迹的避免这个话题。哪怕是没有适龄女眷的人,也唯恐嬴政会恼羞成怒。 这样胶着的状态,让双方都有几分不耐,吕不韦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吕不韦的性子,哪怕他要先下手,也绝对不可能自己下手。他手中,倒是有一把适用的‘刀’。 吕不韦与赵姬很早之前就有私情,赵姬嫁给秦子楚之后,两人收敛了一些。然而,在他们将秦子楚设计死亡,两人之间的感情便故态复萌。 嬴政当年已经有十三岁,再加上他看上去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吕不韦为了避免大祸临头,便为赵姬找了一个让她满意的情人。这人也就是——‘嫪毐’。 嫪毐此人在吕不韦眼中不堪大用,不过因为他在床·事上的确是天赋过人,十分得赵姬的喜爱,有不少的官员都争相结交他。这么多年下来,嫪毐身边也发展出了不小的势力。 吕不韦虽说对嫪毐不以为然,却也一直知道他如今的能力。还有他那因为与赵姬有了私生子之后开始膨·胀的野心。秦王嬴政称呼他吕不韦为‘仲父’,嫪毐则自称自己是秦王的‘假父’。显然嫪毐还希望将‘假父’变成真父。 吕不韦只要假意的表现出对嫪毐的支持,他定然不可能做的住。赵姬,更不可能阻挡他的计划。 赵姬对吕不韦有几分真情,而且她如今的身份,可以说是吕不韦为她一手谋划出来的。她的确长相很美,但是这世上的美人可不止她一个,却只有她成为了如今秦国最尊贵的女人。赵姬对吕不韦,倒也算的上是言听计从。 秦王九年(公元前238年),嬴政前往雍州城后举行及冠之礼。这一日也是吕不韦与嫪毐计划好的时间。嫪毐趁机去盗用秦王玺和太后玺,之后再将嬴政诛杀之后,便可以拥立他与赵姬的私生子为王。 然而,在嫪毐的夺取了玉玺之后。他才发现,他带来的那些人,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对嬴政产生威胁。虽说士兵在不断地靠近嬴政,却仿佛是在借此机会诛杀嬴政身边的人。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华阳夫人的人,就连皇后熊醉烟都惨遭了毒手。 看到这样的场面,嬴政没有任何惊慌,他眼眸之中反倒是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这一切虽然不说全部都是他一人安排的,却都有他的推波助澜。计划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倒是他可以收拢权势的时候。 他在看着楚国势力被嫪毐带来的人马消灭的差不多之后,他看了不远处的王翦一眼。接触到他的视线,王翦随后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没多大会儿,场中便出现了另一股势力。用极快的速度将嫪毐带来的人镇压了下去,并且活捉了嫪毐。 吕不韦带人前来救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尘埃落定的场面。他想要的救驾之功,显然是不可能有了。 嫪毐想让他与赵姬的私生子继承王位,名不正言不顺。他怎么可能会顺着他们的意思。这一役,他将赵姬与嫪毐两人都当作了弃子,结果却与他想象之中的千差万别。 吕不韦没想过让嬴政下台,他要的是救驾之功。有了这个功劳,哪怕日后嬴政势力增加,想要对付他的时候也要想想怎么才能堵得上悠悠众口。相当于他就有了一张护身符。 不仅如此,这一场战斗,他还损失了不少的人马。能够嫪毐手下大部分人都不听从他的命令,反倒是对华阳夫人的人动手,自然要不少他的人马夹杂的其中。 这部分人马,吕不韦是准备在救驾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放出去的。到时候改换个身份回来,依旧可以为他所用。 他看出了秦王嬴政不是昏庸之辈,却是没想到嬴政成长的这么快。在他与华阳夫人两人,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可以镇压一方的实力。 如今他帮着嬴政灭了华阳夫人的大部分势力,又送上了自己的一部分人马。他余下的势力,显然已经不足以与嬴政抗衡。成王败寇,走到这一步,吕不韦不得不叹息嬴政的精明。 他抬头看了一眼嬴政那威严的面庞,从嬴政很小的时候,他似乎便学会了这样的表情。这么多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那气势,却当真已经攀登上了他不敢直视的程度。 吕不韦带着他手下的人马离开,嬴政也没有阻拦。他开始着手收回曾经掌控在楚国外戚,与嫪毐手下一些人的势力。当然,还有一些明面上是属于嫪毐手下,实际上是属于吕不韦的势力。在那些至关紧要的位置上,安排上自己信任的臣子。 对于嫪毐本人,他不会有丝毫的好感。对他施行了车裂之刑,更是诛绝三族。赵姬与嫪毐的私生子,他也没有放过。这样污秽的血脉,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世间。 令他不满的是,哪怕赵姬做了再多不堪入目之事,他这个亲生儿子,却是最不能对她动手的。仁义礼法,悠悠众口。哪怕他自己不怎么在意,却总要顾忌大臣甚至是百姓的心思。只有赵姬一人,着实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他下令将赵姬幽禁在了雍城宫。 嬴政将所有的势力收拢完毕之后,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如今他早非昔日阿蒙,几乎掌控了整个秦国大权的他,开始对吕不韦出手。先是免去了吕不韦相国的职务,将他放逐到巴蜀。没多久便又找了一个他与山东六国勾结的名头,给吕不韦送上了一本质问书。 其实他与吕不韦双方都明白,所谓的质问书只不过是个名头。这么多年嬴政在吕不韦的掌控之下,对他恨之欲狂。如果吕不韦落到嬴政的手中,结局恐怕要比嫪毐更加惨烈。不过,如果真要出兵对付吕不韦,嬴政多少会劳民伤财几分。 他是给吕不韦一个机会,让他死的稍微体面一些,也是让自己省些力气。吕不韦是个聪明人,接收到质问书之后,他直接自杀身亡。 吕不韦死亡之后,他手下的那些人群龙无首,自然也就瓦解了。嬴政收拢起他手下的势力,自然相当顺利。 嬴政将所有的势力收拢在自己手中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怀念多年的人。那占据了他孩童、少年时代一直到如今的赵雁。 原本秦王的后宫在大臣们眼中是个水深火热之地。现在华阳夫人与吕不韦两人都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在大臣们心中,这后宫自然也就变得有利可图。群臣纷纷上奏,希望陛下早日立后,也好早日生子。 秦王嬴政欣然允之…… 公元前236年,秦王嬴政派人前往赵国提亲,求娶赵王女赵雁。 大臣们倒是有几分来不及反应,其他国家的王女,当真有资格坐上王后之位。赵国虽然相对弱小,但如今这个王后,也并不是秦王原配,朝堂上便没有人有异议。 秦始皇嬴政便派人前往赵国提亲,而且形式还相当正式,比当年迎娶楚王女的时候,声势更大。不过想想当年把持朝政的人毕竟是吕不韦,如今却是秦始皇本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 “王女、王女……”碧春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视线之中还有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早便这般慌张?”寻罂伸手安抚了雄鹰一番。她抬头看了碧春一眼,这些年碧春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性子倒也是与她有几分相似。若是没什么大事,很少会露出明显的神色。 “秦国的使者前来我国为秦王求亲,他们、他们说秦王点名了要迎娶王女您。”碧春的确很想让王女出嫁。 从王女十五岁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之后便一直在想,但是却被王女阻止了,理由便是她早就有如意之人。 其实碧春从那鹰带来的越来越多的礼物,便察觉出来了几分。无论是珠宝首饰,还是衣物银钱,那鹰都带来过。只是,她无法理解,为何那人对王女有意,王女对他也同样有心,他却不来求娶?! 如果说身份不够,碧春并不相信。她早年跟随在高氏身边的时候,没少长了见识。那人送给王女的首饰,哪一件不是精品中的精品。送来的衣物,剪裁也分外的精致,而且很是合身。两人显然早已经用那只鹰在暗通曲款。 无论她怎样唠叨王女,却只会得到一个笑意。结果,从十五岁到现在二十余岁,王女都成了老姑娘,却依旧没看到那人的影子。她自然十分着急,却知道王女一旦认定了什么人,恐怕这一生都不会有别的选择。 现在那人没有来,却等来了秦王。这秦王一直强势的很。赵王绝不可能为了王女得罪秦王,他巴不得能借着王女与秦王交好。王女若是到了秦国,必然会孤立无援。而赵王,并不一定会成为王女的后盾,反倒是有可能将王女当作筹码。 “秦王嬴政么?”寻罂将手从鹰的身上拿开,对上了碧春的视线。 “当然!这天下也只有那一位秦王。”碧春还曾给赵雁感叹过秦王多么厉害,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将整个秦朝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在这天下所有的帝王之中,秦王也应该是排得上号的。 现在,她倒是宁可希望这位秦王不厉害。她可是听说过,秦王对所有的女人都不以为意。前一任王后离世的时候,葬礼都十分仓促。他更是从小就有将宫女打残的劣迹。哪怕流言不完全可信,至少也能信上八·九分吧。哪怕只有八·九分,还是觉得秦王可怕的很。 “秦王的使者到来之后,你将人带进来就好了。”寻罂伸手将桌面上的绢布收拾起来,这些东西,日后恐怕没有什么用途了。 “可是……”碧春的视线之中有几分担忧,将秦国的使者带进来,那王女要怎么办?真的嫁入秦国,那王女等待了那人这么长时间,岂不是白费了青春? “碧春,你不是一直唠叨他为什么还不前来提亲么?如今他来了,你不应该高兴?”寻罂微微勾起唇角。 “……”碧春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她明显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王女,您说,那人、那人就是秦王?!” “嗯。”寻罂点了点头,虽说到现在,嬴政笔墨之中也没有告诉她他真实的身份。这几日的书信,也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碧春想到赵雁几次听到关于秦王消息时的失神,原来那些都不是她的错觉。只是因为赵雁掩饰的太好了,让她觉得自己是想的太多。她有几次已经隐约触碰到了真·相,却又自己将自己带的更远。 王女喜欢的人是秦王,以秦王对待王女的态度似乎也喜欢的紧。两人更是有可能在王女四岁的时候便相识。 碧春将赵雁所有的异常表现都串联了出来,她面上的恐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紧张。既然日后王女会成为秦国的王后,那自然要在秦国大臣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那我们要好好接待秦国使者才可以,免得让使者觉得我们失礼。” “不必了,碧春。已经来了。”寻罂看向不远处的方向,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人,便是她这具身体的父王。 “雁儿见过父王。”寻罂在赵王距离她还有四五步距离的时候连忙行礼。 “奴婢见过陛下。”碧春也紧跟在赵雁身后行礼。 “雁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赵王的态度十分热切,任谁都看不出来的。在今天之前,赵王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看到过赵雁这个女儿。 如果不是秦国派使者前来提亲,他恐怕也根本想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已经二十余岁高龄…… “臣见过雁王女。”越康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停留在赵雁身旁的鹰,他收敛了原本不以为然的心思,对赵雁的态度变得十分的小心翼翼。 “请起。”寻罂伸手虚扶了越康一下,不会有任何碰触。 越康直起身子之后,忍不住又看了寻罂身旁的鹰一眼。他最初是在嬴政身边做贴身侍卫的,原想着在几方之间做个中立的人物,也好不偏不倚。 结果,他因为看到陛下在新婚当日用鹰送了红绢布出去,在陛下一步步的逼·迫下,无奈的选择了阵营。如今倒也秦国的形式,也说明了他的选择多么正确,他当时是多么的识时务。 总之,他走到如今这一步,这只鹰算的上是始作俑者。越康自然不会忘记这只鹰的模样,也绝对不会忘记这只鹰除了陛下之外,其实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的。 越康现在看着这只鹰站在这里乖巧的可以,甚至比在陛下·身边的时候还要乖巧很多,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雁儿自肖便喜欢动物,这只鹰看起来怎样?”赵王见越康一直盯着赵雁身边的鹰看,便觉得英武的很,可以炫耀一番。他向前走了两步,便要向那鹰伸手。 “既然是雁王女养的鹰,那自然是极好的。”越康连忙伸手抓·住了赵王的胳膊,阻止他去碰触那只鹰。 若是往常这赵王会不会被一只鹰下了面子,他根本懒得管。作为其他国家的臣子,他最大的可能是冷眼旁观。但今日·他是代表秦王求娶赵国王女赵雁为后,眼前这个赵王又是赵雁的生父。他怎么也要给赵王留两分面子。 “猛兽凶残,陛下万金之躯,还当小心。”越康说完放下自己的手,退回到一旁。 寻罂伸手摸了摸雄鹰的脑袋,如果刚刚越康不阻止,赵王的确讨不了好处。 雄鹰是天空之中的王者,向来有几分傲气。她是因为本身的特殊性自然能让雄鹰听从,嬴政他亲手将鹰从天空之中射下来,鹰对他是有几分畏惧。这份畏惧随着相处变成了服从。至于其他人,自然就不能让他低头。 赵王也收回了手,刚刚那一是得意忘形,倒是真的忘了猛兽的习性。“我们还是先谈论正事。” “父王请。”寻罂微微低头,跟随在赵王身后向着大厅走去。 “雁王女,臣奉吾王之命来迎娶王女,赵王陛下已经应允。”越康在众人坐下之后便忍不住开口,他有些惶恐。唯恐赵王直接用命令的语气来阐述事实。虽然,结果都是一样。 联姻的事情,赵王早在朝堂上便已经应允,如今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至于赵雁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赵王的考虑之内。这就是战国女子的悲哀。 越康原本也只当赵雁是个联姻的工具,如果不是看到鹰在她身旁,他的态度必然不会那么客气。哪怕赵雁日后会是秦王的王后,两人之间的交集却是少的很。他早就被嬴政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并不在深宫之中服侍,不必畏惧王后。 越康甚至忍不住的想,陛下之所以派他来赵国做使者,而不是派他更加看重的人怪罪,是不是因为他与鹰相处的机会多一些,能够认得出来?在越康心中,嬴政算无遗漏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 赵王虽然不满越康在他之前开口,但是越康口中恭敬的语气却是让他十分受用。秦国虽大,这使者却也不是什么盛气凌人之辈。“没错,秦王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当属良配。” “一切听从父王安排。”寻罂低头,没有任何异议。 越康只当是陛下亲口打过招呼,毕竟有那只鹰在。“不知雁王女准备何时启程?!” “使者决定便好。”寻罂回应。 “那……”越康自然准备找一个最近的时间,他看到那只鹰之后,便知道陛下恐怕早就对美人思之若狂。如果能够尽早回去,在陛下心中恐怕是大功一件。 “几日之后使者再返回秦国也不迟。此次寡人与雁儿分别,再次相见不知是什么时候。自然要为她好好安排一番。”赵王开口,越康自然不能再坚持。 “父王说的是。”寻罂很清楚赵王的心思。赵王为她好好安排一番,让她在秦国过的好一些是假。他好好安排她一番,让她在另一个国家依旧想着赵国是真。   ☆、第90章 嬴政看着面前的几页绢布,他不知道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多少遍。这绢布上的内容,他闭着眼睛都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无论看多少次,这上面的内容都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往日这十分正常的内容,今天看在他眼中却是太不正常了。 他很少在绢布上写关于秦国局势的事,不想让赵雁猜测出他的身份为他担心。赵雁也从未写过赵国王宫的事情,可能也是同样的理由。毕竟,赵雁在赵国王宫之内的生活当真也不是多么美好。 哪怕两人在传信之中互诉衷肠,知晓对方的心思之后,书信的内容与平日里也没有太大区别。他习惯在传信的时候捎带一些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还下意识的每次都送上一些绢布,或者是让宫廷之中专门为他制作王袍的裁缝为她制作衣物。赵雁给他的传信中,也会附带女子亲手绣的锦囊之物。 虽说他最近完全掌控了秦国,在国内是气势极盛的时候。他心下也明显有几分喜悦,想要与赵雁分享。这样的喜悦,也只能与她分享。 他的母亲看似在血缘上与他最是亲近,但是那样的为人,他自然不可能与赵姬多说什么。他的臣子自然有对他十分忠诚的,甚至他付出生命。但是他在臣子面前却是应该展现出最强大的一面。他不可倾心相交。 在臣子面前,他永远是威严、强大的。哪怕是掌控了秦国,也依旧平淡的很。如今天下七国共存,秦国也不过是个起点。如果为君者现在就得意洋洋,臣子们也会随之放松。自负者,怎堪大用? 在面对赵雁的时候,他就不需要有这些考虑。赵雁曾经见到过他最狼狈的时候,甚至他如今能够走到这一步,也与赵雁脱不了关系。在她面前,他表现出的一面也就最是真实。不需要在意自己是不是帝王,只是一个面对心爱·女子的男人而已。 嬴政却忍下了自己浮动心思,并没有在书信之中透露出什么内容。他是想着给赵雁一个惊喜,想要亲眼看到赵雁惊喜的神情。他安排秦国的士兵去赵国提亲,却没有在书信之中提及。 赵王自然同意他与赵雁的婚事,甚至极力促成,赵雁本人的意愿在赵王心中恐怕并不重要。在七国之中,赵国一向是处于弱势,能够与七国之中较为强大的秦国联姻,赵王求之不得。他只需要在国内静候佳音,等着赵雁踏入这篇归属于他的国土。 嬴政早就接到了越康传回的消息,赵王已经答应了两人的婚事。现在赵康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途中,若是行军的速度够快,现在可能都接近秦国的都城了。 赵雁不可能不知道她要与秦王成亲的事,她却同样没有在给他的书信之中透露出分毫。 赵雁收到了消息,却没有告诉她的阿政哥哥?!这的确让嬴政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赵雁真的向他传递书信,他必然要安抚赵雁一番,甚至可能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说几句谎言。 虽然省了不少麻烦,嬴政反倒是心下难安。他让赵雁等了太久,女子的青春比男子要珍贵很多。两人在十余年没有相见的情况下,若是她有了放弃的心思应该也算的上正常?若是不在意感情,秦王的确算的上是良配。 秦王虽然早就有过皇后,后宫也曾有过不少的妃嫔。不过一场嫪毐事件,让后宫空置了许多。而且,秦王如今仍然没有一个子嗣。可以给她足够高的地位,权利与财富,触手可得。 嬴政心中浮现出了几分嫉妒,没错,他在嫉妒。到赵雁会抛弃他选择‘其他人’,他就嫉妒的很。哪怕这个其他人还是他自己,但是这心情出现了之后便压不下去。 他幽幽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腿上的兔子。一向对自己十分信任的他,甚至觉得他这次的决策并不是那么的英明。如果他直接去书信告诉赵雁的身份,虽说遗憾看不到赵雁惊喜的面容,却不至于让自己纠结。 “陛下,越康大人求见。”书房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嬴政眼眸之中明显浮现出惊喜,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加大了一些。原本安静的趴在他腿上的兔子跳了下去,而且明显与他拉开了距离。这时候,嬴政显然没有时间去顾忌。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让他进来。” “臣见过陛下。”越康进入书房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向秦王行礼。 “起身吧。”嬴政盯着越康的面容,不会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陛下,臣前来复命。赵王女此时被安排在使节馆休息,只待选好良辰吉日,便可准备立后事宜。”没等嬴政发问,越康便连忙回应。果然他看到了嬴政眼眸之中那一丝赞赏的神色。 “赵王女常年居住在赵国王宫,初来乍到或有不适。如果王女有什么需求,尽可能的满足。”嬴政开口吩咐。 “臣明白。”越康越发肯定了赵王女很是得陛下欢心。他可是知道嬴政当年楚王女来到秦国的时候,嬴政可是不管不问。虽说楚王女当时有华阳夫人照看,但这两者的态度,又怎么能一样。 嬴政自然知晓越康不会阳奉阴违,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其他人起迎接赵雁,便是因为赵康曾在他身边服侍过一段时日。也是他手下的臣子之中,极少数知道他喜爱的鹰担任着信使身份的人。 不过,如今是他想要见她的心情按捺不住。两人记忆之中只有对方童年时的样子,如今是怎样的面容仅存在在双方的幻想之中。嬴政不是没兴起过让赵雁给他一张自画像的念头,但是这苗头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掐死。画像是死的,人是活的,区别太大。倒不如将自己珍视的东西,保留在他有资格亲手掀开面纱的时候。 现在的嬴政觉得他已经有这个资格,而赵雁还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嬴政站起身来,“你随寡人走一趟。” “陛下,您现在就要过去?”嬴政对赵王女的感情,似乎比他想象之中的更深一些。 大多数时候两国和亲,两人结婚之前是不会见面的。哪怕是帝王为了表现对女子的看重,提前见上一面,也不会选择第一日,这几乎是各国和亲的共识。毕竟两国之间的距离都不会很近,女子风尘仆仆的赶到,自然不能以最好的状态面圣。 这样的感情,不知道是好是坏。赵王女她毕竟是别国的女子。如今这时代,两国可能前一刻还在结盟,后一刻就面临战斗。这些,却不是他这个臣子应该担心的。 “嗯。”嬴政快要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突然转身,越康连忙也停下了脚步。只见嬴政走到他养了多年的白兔身边,将兔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这才出了书房。 越康想到在回秦王宫的这些时日,每日早晨跟随在赵王女身边的鹰,又看了看嬴政怀中的兔子。他总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听闻,陛下怀中的兔子,可是从他回到秦国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陛下八岁之前,在赵国为质子…… 嬴政乘坐着御辇来到使节馆门前,到了门前他却在御辇之中坐了许久,这才从上面走了下来。 “陛下到!”侍卫看到他的示意,这才开口通报。 …… 碧春正忙着清点赵雁带来的东西,便听到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嬴政派人求亲的时候,自然是带了聘礼的。赵雁从赵国来到这秦国,也带着不少的嫁妆。在赵国的时候,赵王对赵雁不管不问,他给赵雁的嫁妆却还算的上丰厚。 两国联姻,这嫁妆不仅表现了他是否对这个女儿喜爱,同样也体现了赵国的国力。赵国比不上秦国强大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在这喜事上他却也不愿意输上一头。帝王总是好面子的人。 碧春连忙将手中清点工作放下,连忙走到赵雁身前,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王女,秦王陛下来了!陛下怎么会这么快过来,您今日的妆容是否有些素淡了?!” “碧春,没关系的。若是这般谨慎,日后我又该如何和他朝夕相处?”寻罂摆了摆手,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准备迎接嬴政。 碧春说赵雁妆容素淡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从赵国到秦国算的上是长途跋涉。来到使节馆之后,赵雁便在碧春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暂时换上了自己较为喜欢的常服,而非正式的服装。发髻梳的也是相对简单,头上的首饰更是少的可以。 赵国来送亲的使者看到赵雁这幅模样眉头便不由的微微一皱,不过现在再去打扮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的确是可以拖延秦王一时,如果在秦王开口要见赵雁的时候,她还没有打扮好。到时候,恐怕比此时更显得尴尬。 只希望那位秦王不会觉得王女这般是失礼之举。使者们站在赵雁身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视线中的担忧。 “赵雁见过秦王陛下。”寻罂看到嬴政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进来,眼眸之中有一瞬间的迷蒙。她下一刻便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以最得体的姿态向嬴政请安。 嬴政手上抱着那只白兔,不过他在进来之前却是用衣袖挡住了兔子的身体。赵雁那一眼,自然是无法分辨他怀中抱着什么,只能看到他的身姿面容,甚至可能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他看得出赵雁眼眸之中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也可以称之为惊艳?嬴政自然知道自己面容长的极好,身材也因为常年锻炼,十分匀称。不像一般将士那样肌肉纵横,却也不会带丝毫的柔弱感。配上他一身帝王的气质,很难有女人不心动。 他后宫之中的女子们就是很好的例子,虽然她们被送入后宫都是有目的的。但是到了王宫之后,她们看向他的眼神,哪个不带着几分痴迷。比起那些女子的表现,赵雁倒是算的上冷淡。 嬴政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赵雁对待陌生的男子,自然不能殷切!虽说,他将自己放在陌生男子的定义之上,有些奇怪。 “快起身。”他只是开口的时候语气比往日急促了一些,倒是没有其他热切的表现。 “谢陛下。”寻罂起身。 嬴政在使者们的带领下走进大厅,使者们倒也十分有眼色的退下,给了这一对新婚夫妇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来秦国可还习惯。”嬴政开口询问了一句,他将兔子放在腿上,伸手抚摸着它的毛发。 “嗯。”寻罂微微勾了勾唇角,视线停留在兔子身上一会儿。嬴政大概是故意忽略了称呼,没有用疏离的赵王女,也没有直接称呼雁儿,却是将这只兔子暴露在她面前。倒是有几分恶趣味…… 嬴政看到这样的笑容,眼眸之中的喜悦越发浓重了一些。赵雁比他记忆之中要成熟太多,但是总还能看出童年时期的几分影子。她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但是那笑容仿佛还像当年一样没有任何阴霾。只是,她比当年更加得体,也更加耀眼了一些。 他心下不由的庆幸赵雁这些年不得赵王的宠幸,若是赵雁让赵王十分宠爱,那她或许不能等到今日,他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嬴政唇角浮现出了一丝浅笑。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大概也等不到今日。哪怕身边有危险,也会将她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他认定的人,又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嬴政的视线一直没有从赵雁身上离开,他想着她在喜悦之后,便可能会浮现出他想要看到的欣喜。只见寻罂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嬴政心下不知为何,浮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乖,过来这儿~”寻罂向着嬴政怀中的兔子招了招手,原本在嬴政腿上十分乖巧的兔子,便从他手掌下蹿了出去,跑到寻罂的身边。寻罂弯腰将兔子抱起来,伸手抚摸着白兔的毛发。 “……”嬴政看着那只在赵雁怀中邀宠的兔子,顿时觉得他这么些年花费在它身上的心思都白费了。赵雁与这兔子相处都不到一日,却能让它记得这么清楚。它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在他身边打转么?虽说这兔子没有那只鹰那般排斥其他人接近,却也从没见它主动和人亲近过。 “阿政哥哥将白兔养的很好,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呢!”寻罂抬头对上嬴政的视线。 若是让嬴政的那些臣子听到她的话,不知道要惊悚成什么样子。他们可不认为嬴政能和温柔两个字联系起来,这位严苛的君王,哪怕对他们稍微放松一下要求,他们都能谢天谢地了! 此时的嬴政也当真是有几分温柔,他视线之内虽说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赵雁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一丝一毫的惊讶,并不像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雁儿,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久了。”赵雁仿佛在回想一样,“大概在阿政哥哥离开赵国的时候就有些察觉了吧。阿政哥哥和楚王女成亲的时候可是送了红色绢布给我,就已经确定了。” 嬴政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来,他并没有成功的对赵雁隐瞒什么。只是,他们两人都理解对方的心思,所以一直假装不知道一般。 他真的没有怀疑过赵雁知情吗?他曾不止一次怀疑过。他在赵国做质子的那两年,鹰传信的速度很快,甚至一日能够往来好几次。秦国质子刚刚被送回秦国,这鹰走的就远了一些。哪怕有他将鹰留下玩闹的借口在,鹰来往那般规律,也会让人察觉不对。 但是,每次他开口试探的时候。赵雁都会表现出她丝毫不知情的样子,也就让他一次次的忽略。 他与楚王女成亲当日,他便觉得心下难安。所以当日送给赵雁的绢布是红色,而且还用了一句话表明自己的心迹。现在的他,是不是该庆幸当日的直觉,否则他很有可能便与面前的女子失之交臂。 嬴政从主座上走下来,将赵雁怀中的兔子拎出来,扔到一旁。然后他便将赵雁拥在自己怀里,在她的耳畔用极为郑重的语气说了一句。“我是嬴政,如今的秦王。” “赵雁,赵国的王女。”寻罂伸手环上嬴政的腰·肢,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嬴政轻笑了一声,他松开了自己拥着赵雁的手臂,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微微低头,视线与赵雁的视线相对。“很快,你就会成为秦国的王后!” “嗯。”寻罂视线之中带着笑意,她伸手抚上嬴政的面容,手指轻轻划过。 六岁的男孩和一个已经二十余岁的青年,他的变化的确是很大。而且变得也不仅仅是面貌,还有气势。 男孩身上的那份冷漠与坚持,更多的像是倔强。如今他周身萦绕的气势,是属于王者的尊贵与霸道。自然是更加让人沉迷。 “你可还满意自己看到的。”嬴政觉得自己今日一天笑的次数,要比之前的二十余年还要多一些。他心中的喜悦,需要这样的表情发泄·出来。 “赵国王宫之中可是流传秦王嬴政是难得的美男子呢!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寻罂伸手捏了捏嬴政的面颊,如今天下有这么个胆量的,也只有寻罂一人。 “日后你有的是时间欣赏,你莫不要看腻了才好。”嬴政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眼眸之中却多了几分沉思。 赵国王宫之中流传的吗?除了流传他的面貌不错,定然也会流传一些其他的吧。譬如说他只是一个傀儡帝王,又或者是他当年的大婚,与之后一些似乎能被其他国当作笑料的事。他想要隐瞒的所有,她全部都知晓。还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 此时怀抱着美人,嬴政明显心宽了许多。之前的事情都已经是定居,知道了这些他也没有可能改变分毫。只是,他对怀中的女子,更多了几分怜惜。 “阿政哥哥会看腻雁儿的容颜么?”寻罂抬头,视线格外的认真。 嬴政倒是忘记了容颜在女子眼中有多么的重要,他刚刚玩笑似的话语,却是被赵雁当了真。不过,对待赵雁,他自然是有耐心哄着。“当然不会。” “哪怕是以后老了丑了,也不会厌弃?”寻罂眼眸之中有几分满意,不过随后她就又开口问了一句。 “哪怕以后老了丑了,也不会。什么时候雁儿老了丑了,我定然要比雁儿还要苍老丑陋。”嬴政手指穿故哦赵雁那柔顺的发丝,他的视线之中同样带着认真。“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嬴政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很小的时候,他一直跟在赵姬的身边,赵姬本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之后逐渐长大,回到秦王宫的时候,更是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女人。他成为秦王之后,想要勾引他的女人更是对数不胜数。如果不是他刻意展现出自己残暴的一面,光是应付这些女人就是个大麻烦。 这么些美人,他看到的却不只是美貌的容颜。他看到的还有那美好皮囊之下隐藏的无法掩饰的肮脏。赵姬让他看到了女人最是不忠不诚的放·荡一面,他也从其他的女人身上看到了她们对权利的追逐。 若非他早年便与赵雁相识,始终在心下保留了一片净土。他或许会讨厌女人,甚至是将她们当作玩物。 嬴政觉得,他这一生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年少的时候与赵雁相识。这些年,无论经历了多少事,他始终都觉得自己身体之中有用不完的力量,不会觉得疲惫。有那么一个目标没有视线,他就永远不会放松下来。 “你没有骗我?!”寻罂伸手环在嬴政的脖颈上。 “不会骗你。”嬴政此刻庆幸,寻罂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并未向他抱怨。否则,他这句话,说的便不会有这般的底气十足。 在他以前的所有时间中,从未欺骗过寻罂,虽说有几分隐瞒。日后,两人之间,也绝不会有欺骗。 …… 嬴政在赵王女抵达秦国当日便前去使节馆探望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嬴政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两人之间表现的十分亲昵。自然,陛下十分宠爱未来王后的传言便流传了出来。 作为赵国的使者,他们也不再那般小心翼翼。使者在一个国家是否有底气与国家的实力息息相关。越康在赵国的时候,举止行为都显得格外大气,甚至比他在秦国的时候还要放得开,可见底气十足。 这赵国使者在秦国,就小心的很。唯恐一不小心就犯下了断错误。都说两国开战,不斩来使,使者的确是没有生命危险。但若是他们在秦国犯了错误,让对方有理由攻打赵国,到时候第一个想要杀他们的就是赵王! 现在王女极受秦王的宠爱,他们自然也就放心了一些。哪怕是看在王女的面子上,秦王也不可能抓·住他们的小错处不放。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两国便能够和谐相处。甚至,他们赵国能够得到秦国不少的帮助。 两个国家如果结盟,势弱的国家自然受益更多一些。如今在赵国人的眼中,他们结盟成功的可能性相当大。 没错,这些赵国的使者前来秦国的目的除了送亲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秦国与赵国结盟。日后两国共进退,赵国便不需要再担心周围其他国家的威胁。如今的几个大国,能够与秦国媲美的都不多。就连楚国和齐国两个相对来说比较大的国家,也要比秦国弱上一线。 如果成功与秦国结盟,两国的实力加起来,必然要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到时候他们不仅不需要担忧被哪个国家进攻失去国土,反倒能主动出击,扩大赵国的版图。 嬴政十分看重与赵雁成亲的事情,这样一来,良辰吉日反倒是不怎么好挑选了。负责观测星象测试吉凶的徐福,几次将日子呈上来,最后都被否决。 徐福倒是实诚的很,他每个日子都将吉凶都勘测了出来,而且将自己勘测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呈给嬴政。这嬴政看到凶相,亦或是忌讳,总是不太满意。虽然被否决了好几次,徐福却依旧没有偷奸耍滑的想法。他反倒是费尽心机的推测,想要从中找出来一个最好的。 这么些年,徐福可以说是暗地里插手后宫事务最多的臣子。他做的最多的就是让那些妃嫔们自娱自乐。他甚至怀疑,嬴政如今还根本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近过身。 现在他这般重视一个女子,显然这位女子便是嬴政心上之人。那可是真正的人中之凤!这些年嬴政的气势越来越盛,跟在嬴政后面,他日后也定然是一片钱途。对于这位没有见过面的王后,他早早的讨好一番,绝对没有任何坏处。 陛下如今整天忙着处理朝政和与未来的往后相处,倒是没有多么催促他,他有足够的是时间去找那个最好的时候。 嬴政不着急,但是那些赵国的使者可是着急了。他们可是等着王女赵雁,变成真正的秦王后。到时候,他们也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两国结盟了。两国都已经是姻亲了,结盟之后亲上加亲,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嬴政迟迟没有迎娶赵雁,而是让人选日子。赵国的使者们坐不住,索性他们带来的人之中,也有擅长这一方面的。为了表现对两方婚姻的看重,会观天象的人自然是必不可少。赵国的使臣想着如果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时间,秦王也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他们以为定然是万无一失,然而每次赵国人挑好了日子,都会被秦国的人否决。而且否决的话语同样是有理有据的天象术语。一来二去,他们不仅没有挑选好时间,反倒是让本国那位据说最擅长勘测天象的大臣,对对方那位叫做徐福的臣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们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徐福是秦国之人。他们这位往常总是深不可测的钦天监成员,几乎都要跟着徐福学习一段时间。 这个方法行不通,他们只能从赵雁身上下手。他们在秦国求娶之前,甚至是不知道王宫之中有那么一个王女。可见,这位王女有多么不得赵王的宠幸。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没有选择从王女身上下手的原因。 现在,他们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索性,他们也不需要将一切都告诉一个女流之辈,只需要让王女催促秦王一番,让两人尽快成亲便可。至于王女这样做,是不是与女子应有的矜持姿态不符,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 他们连续几日想要求见王女,不过选择的时间明显不对。总是能打听到秦王就陪在她身旁,或是去赏花赏景,或是在习字作画。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让他们又喜又忧。喜的是秦王对王女那么宠爱,如果王女肯出一份力,他们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更大了一些。忧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王女单独相处,好好交代一番。 最终,他们只能在秦王上朝的时候,求见王女。虽然时候早一些,却也是秦王最不可能出现在王女身边的时候。有了这几日的碰壁,他们甚至怀疑秦王连奏折都在王女身边批阅。 每次秦王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们这些大臣自然全都是男子,这时候去见一个即将成婚的王女,也实在是不合时宜。 “好了,你们进去吧。”碧春看了使者们一眼,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她总觉得,使者们这时候求见王女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天使者们想要求见王女,碍于秦王陪在王女身边,不得一见的事情她倒是听说过。不过,她直接拦截下来,没有向王女禀报。否则,王女很有可能在闲暇的时候传唤了使者。 使者们听到碧春的回应松了口气,他们与王女同住在使节馆,虽然是不同的院落,距离却不远。不过,他们想要见王女一面,当真是艰难的很。 使者们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便是向赵雁行礼。“臣见过王女。” “不知诸位大人所谓何事?”寻罂坐在主座上,视线向下面扫了一眼,自然而然的便带上了几分威仪。 使者们心下惊叹了一句,这位没有什么名气的王女,倒是通体的王家气度。作为主使的李英华面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臣等自然是因为关心王女与秦王陛下的婚事才来求见。您来这秦国也有一段时间,但这仪式迟迟未举行,臣等也无法向陛下复命!” 其他使者也纷纷点头,一副十分担心王女婚事的模样。对于女子来说,婚姻可是大事。这样开口,的确很容易得到陌生王女的信任。 “我与秦王陛下的婚事并不着急。陛下有心细心挑选良辰吉日,也是对我,对赵国的看重。大臣们不妨在秦国多居住几日,陛下定然的不会怠慢诸位。”寻罂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陛下自然不能怠慢臣等,可……”使者们之中显然有沉不住气的,他开口便要对赵雁说出真·相。在他看来,王女毕竟是赵王的亲生女儿,是赵国人。而她与秦王也不过是相处了几日,想来王女也不可能弃民族大义于不顾。 不过,他还没有说出来,便被作为主使的李英华开口阻止了。“既然这样,那倒是臣等多虑了。臣等先行告退。” 李英华虽然这样说着,他的语气却明显比前一句要冰冷了许多。王女此时不怎么配合,他们需要好好谋划一番要如何做。 “碧春,你去送送诸位大臣。”寻罂目送着大臣们离开。这次是那个李英华聪明,看的出她面上浮现出的冷漠,却不代表下次依旧会如此。他们商议了一番之后,恐怕就会让她想方设法的为赵国卖命。 寻罂伸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的纹路,一时间有几分出神。 嬴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赵雁在那里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用自己的大手附上赵雁的手掌,将她柔软的手掌包裹在她的手心。“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寻罂这般说着,她面上却没有浮现出往日惯有的笑意。 嬴政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赵雁倒是没学会怎样在他面前隐藏情绪。她开口说没什么,可是面上的表情,却将她给卖的彻底。“朕刚刚进来的时候,碰到了赵国的使者,他们见你是为了什么事?” “他们是着急了。”寻罂努了努嘴,“他们啊,大概是怕你反悔,突然就不想要娶我了。” “呵,我倒是还怕雁儿反悔,不想要嫁给我了。”嬴政伸手将赵雁拉起来,自己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随后将赵雁揽在怀里,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我可是等了那么多年,才能够像今天这样,毫无阻碍的,拥你入怀。” “雁儿也等了很久,才能走到你身边。”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她收紧了自己与嬴政交握的手掌。对方手心那一层薄茧,很让人心安。 “雁儿,我想给你最好的。”嬴政心下也同样着急,想要让赵雁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人。他始终没有忘记,一直以来的之念:成为赵雁心中最重要的人,给赵雁最好的。 “阿政哥哥,雁儿知道的。”寻罂点点头,闭上自己的眼眸,靠在嬴政的怀里。 嬴政将下颌靠在赵雁的肩膀上,两人这般贴近,仿佛都能分享对方的呼吸。 在赵雁看不到的地方,嬴政的视线变得有几分凌厉。 那些赵国的使臣应该庆幸,他们没有在雁儿面前说出更多。想要借着雁儿的名义与他结盟?若是赵王这二十余年对赵雁尽心尽力,他不介意这般作为。然而,这么些年,赵雁在王宫之中,可曾享受过一丝来源于父母的情谊。 哪怕赵王没有尽到过一个身为父亲的责任,他也没有想着主动去侵犯赵国。怎么说,赵雁都是赵国的王女,赵王也是赵雁的父亲。 他能够因为自己与赵姬的血缘关系留下赵姬的性命,自然也可以为了赵雁不主动出兵赵国。不至于让赵雁站在他与故国之间两难。赵王如果有几分眼色,在他足够强大的威胁赵国的时候,主动投诚。作为国丈,他自然不会慢待于他。 他倒是没想过,赵王居然打着与秦国结盟的主义。这些使臣们,更是直接找上了赵雁。简直是在触碰他的底线。 那些使臣们如果及时收手倒也罢了,如果继续下去,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一些他的手段。当然,这一切需要在暗中实施。若是在明面上,对雁儿就太不尊重了。 嬴政的视线重新缓和了下来,他蹭了蹭赵雁的脖颈。“累了么?看来那些使者打扰你休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嗯。”寻罂转过身来,自发的揽住嬴政的脖颈,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在嬴政的怀抱之中寻了一个位置,眼看就要睡过去。 嬴政听到赵雁的回应中,那几分浅浅的鼻音,眼眸之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将赵雁抱起来,向着她的卧室走去。小心翼翼的将怀中人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被褥。盯着她那姣好的容颜看了一会儿,在他的额头上烙下一个轻吻,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跟在自己腿旁边的兔子。不过,现在看到它,他可没有再抱起来的*。毕竟,这只兔子如今的作用,大概是与他……争宠?! 嬴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虽说没有将兔子抱起来,却也没有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若是兔子离开他身边,必然是会去缠着赵雁。赵雁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白兔,想想就让他不喜。 嗯……今日的朝政还是在使节馆处理好了。   ☆、第91章 寻罂睁开眼睛,一侧头便看到嬴政就在不远处的桌子前批阅奏折。他面前有两堆高度不同的奏折,放在左手边的要比右手边的稍微多一些,以嬴政平日里的习惯,可以看的出来,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 她就这样侧头看着他,并未开口打扰。都说认真的男人很吸引人的视线,这一点在嬴政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嬴政很是专注的批阅着奏折,让人不禁幻想,如果他用这样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应该是多么的美好。 她的确享受过嬴政专注的视线,而且不止一次。她自然更清楚,被那双眼睛用专注的神色看着,的确很容易让人沉溺在其中。 尤其是嬴政往常都是一副霸道自我的样子,将一个‘独’字展现的彻底。他这样一个人们,将一个女子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用尽心思的讨好。自然也就更加难得,更加可贵。 嬴政的视线突然从奏折上移开,他向自己脚下看了一眼。那只白兔此时正扒拉着嬴政的衣角,一双红色的而眼眸向上看着,水汪汪的格外可爱。 白兔在嬴政周围绕了好久,嬴政却依然没有将它抱到自己腿上的想法。它早就习惯在人的腿上休息,以前有嬴政抱着,之前几日也总有赵雁将它揽在怀里。如今这样被忽视,它当然会不习惯。 嬴政的视线与白兔相对,它的那双眼眸澄澈的的确与赵雁有几分相似。嬴政也的确最是无法抗拒赵雁用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但是他又不想就这样将这只兔子包起来。 寻罂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愉悦。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孩子。如今看来,这句话说的当真不错。 第一个察觉到寻罂视线的并不是嬴政,而是那只兔子。动物的直觉要比人类更敏锐一些,它抛弃了身边的嬴政,向着床榻的方向跑过去。 嬴政抬头,对上赵雁的视线。那只兔子的眼睛的确很是戳中嬴政的萌点,但是嬴政却并不是单纯的喜爱那样的眼眸。而是因为他喜欢赵雁,所以才喜欢上相对来说澄澈的眼睛。 寻罂伸出自己的手掌,身体前倾,想要将兔子从床榻下面抱上来。嬴政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床前,他伸手扶着赵雁起身,随手将她怀中的兔子拎出来,扔在床榻的内侧。 柔软的床榻上倒是没有让白兔察觉到一丝痛苦,失去了女主人的怀抱,那兔子却是自发的趴在赵雁的身体旁。它的身体,紧挨在赵雁身边。 嬴政见它不再妨碍自己,也就懒得将视线施舍给它。他低头与赵雁的额头相对,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她的温度与他额头上的温度相差不远,还算正常,这才让他放心下来。“雁儿,你今日可有些贪睡了。现在都快到晌午,你却还在被窝里呆着。” 嬴政在赵雁睡下的这一会儿,已经不止一次的查探赵雁的温度。如果不是赵雁的呼吸一直没有任何异常,他可能直接让御医过来,为赵雁把一把脉。现在看到赵雁已经醒来,而且看起来还十分精神的模样,他也就放心下来。 “今天一大早赵国的大臣们便来这边求见,比往日起的早了一些,自然就要补回来。”赵雁微微仰头让嬴政想要做的动作更加顺畅,两人不仅额头相抵,连鼻尖都轻轻地触碰。 嬴政算是认同了赵雁这样的解释,他心下自然又狠狠的在赵国的使臣身上记下了一笔。如果不是他们一早便打扰赵雁休息,赵雁今天早晨自然是不会睡那么久。他也就不会那般担心她。 至于赵雁这样白日里休息那么长时间,是否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行为规范,又是否能够当得起秦国的王后,这都没在嬴政的考虑范围之上。嬴政宠溺起一个人来,似乎完全没有底线。 “那些使臣的确是个麻烦。等徐福挑选好良辰吉日之后,我们尽快举行婚礼,到时候他们也就没有理由留在秦国了。”嬴政用鼻尖与赵雁的鼻尖蹭了蹭。 察觉到赵雁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一些,睫毛更是微微颤动,明显带着几分紧张。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经确定,却很少有机会太过亲昵。现在这样呼吸交叠,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够噙住她唇瓣的亲近姿态,更是第一次。 嬴政的眼眸之中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火热,他顺从了自己的心愿让自己的唇瓣与赵雁交叠。只是,明明是这样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是有几分虔诚,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的□□。 赵雁似乎也不在紧张,她甚至伸手揽住嬴政的脖颈,一副极为顺从的姿态。 嬴政的视线之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无奈,他与赵雁是两情相悦,又是久别重逢。情到深处,有时候自然就有几□□不由己。如果他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应该怀疑他对赵雁的感情了。 嬴政选择这样姿态的亲吻,而不是直接与赵雁唇齿交缠,可不是他在保持所谓的君子风度。而是想要用这样亲密的动作慰籍自己,将那更深处的*压下。然而,他的努力,在赵雁的动作之下全都化为了乌有。 偏偏赵雁面上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无奈,和他隐藏在冷静表面之下,那灼热的*。 嬴政伸手将赵雁的身体推开,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那般接近。以免她发现自己那太过明显的反应。这样倒也能避免,赵雁用这幅懵懂的姿态,再作出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事情。 他伸手抚摸着赵雁的发丝,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对赵雁的渴望。虽然这远远不能够让他满足,却也了胜于无。虽说是忍得有几分辛苦,他却依旧坚持。他执着的东西,从来不会让自己来打破。他想要给赵雁的完美,连他自己都不能破坏。 他们的确有必要尽快确定出封后仪式的日期,让他在赵雁的身上,刻印上属于他的玺印。到时候再做一些事情,就已经顺理成章。 “阿政哥哥安排就好。”寻罂点了点头,这世间福祸相依的事情有很多。同样,一个日子也常有吉凶。如果真的要找最好的一天,其实并不容易。嬴政想要尽快找到那个时间,谈何容易?! 而且,以嬴政的性格,他必然也不愿意将就,更不愿意让赵雁将就。哪怕他需要为此忍耐一些*…… 嬴政有自信会将这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他也不担心赵王使者在两人的婚礼上整出来什么事情。赵国想要与秦国结盟,这个前提是在赵国是秦国姻亲的基础上。赵国人不可能破坏他精心准备的立后仪式,也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仪式结束之后,他也有的是手段处置他们。这秦国毕竟是他的地盘,让他们犯些错误是最容易不过。他就让他们,有苦说不出的离开秦国的领地。别说完成赵王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估计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 嬴政将煞风景的人抛在脑后,从桌子上拿起基本奏折,又回到床榻边。“雁儿今天一早就一直在睡,都没有时间理我,我处理奏折的速度可都慢了不少。” 他处理奏折的速度比往日慢上一些,的确与赵雁脱不了关系。他没过一会儿,都要走到床边看一眼赵雁,唯恐她有什么不适。哪怕心里清楚她只是在睡觉,在休息,却无法抑制自己心下的担忧。赵雁来秦国已经将近十天,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贪睡。他也询问过碧春,自然知道她并不是贪睡的人。 寻罂看着嬴政面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她却是觉得他在撒娇……“那以后阿政哥哥在的时候,雁儿就在一旁陪着,不会再睡过去。” “嗯。”嬴政对赵雁的回答十分满意。他从未在女人睡觉的时候守在她身边过,也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会如同赵雁这般牵动他的思绪。他不知晓其他人守着心爱的人,看着心爱的人的睡颜是怎样的感觉。 赵雁的睡颜在他看来十分的安静,却让他心中有明显的担心和不安。或许是因为他们分离的时间太久,所以他连半点与赵雁有关的风吹草动都经受不起。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或许他就不会这般,担惊受怕。 嬴政让碧春找来几个宫女,让她们将桌子放在床边。嬴政坐在桌子前处理奏折,只需要一抬眼就能看赵雁的容颜。 寻罂半坐半躺的靠在床榻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视线一直没有从嬴政的身上移开过。除了眨眼的瞬间,她的眼眸中,一直清晰地倒映着嬴政的影子。两人总是在嬴政抬头的时候对视,他们仿佛有种无言的默契,对视的时候,唇角几乎同一弧度的微微勾起。 这般温馨的场景,几乎可以入画。 …… 公元前236年,赵国与燕国边境发生摩擦。两国在七国之中都是相对来说实力比较弱小的,以往双方哪怕是征战,规模也是十分有限。这次赵王却是相当强硬的出兵攻打燕国,一副不夺得几个城池,誓不罢休的模样。 其他几国见赵国这般姿态,不由的便将视线放在了秦国身上。在他们看来,赵国有这样的姿态,很有可能是与秦国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七国本就经常联姻,每次联姻可不只是男女之事,更多的是国与国之间的某种协议。两个联姻的国家,暂时结盟,更是常有的事。 赵王一直期待着秦国的回音,在他眼中,这秦国与赵国结盟的可能性极大。尤其是在知晓秦王对赵雁十分宠爱之后。赵王本身也是个喜好美色之人,他知道赵雁这样的女子对男人的吸引力。只要赵雁能够把持住秦王,他赵国以后便能依仗着秦国的实力,来壮大本国。 他倒是没有料到秦王并不急着将赵雁这么一个绝世美人纳入到后宫之中,反倒是认真让人研究星象,测吉凶。他那个女儿,倒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赵王接收到使者们的书信,他的心情自然有几分不悦。他一边给了使者们回复,另一边则是直接攻打了与他们赵国毗邻的燕国。燕国与它们赵国的实力相差不大,若是打起来,也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赵王想的很好,他以十分强势的姿态出兵攻打燕国。其他国家自然会猜测秦国已经与燕国结盟,如今秦赵两国是姻亲的身份,秦始皇多少会给他几分面子。 哪怕那位秦王很是气愤,赵雁也会费尽心思的安抚,然后促成此事。否则,赵雁日后也别想再得到赵国的一点支持。在他国的王宫之中,如果没有一点势力在她背后支持,她在秦国怎么可能坐得稳王后之位。 到时候无论秦王是否同意与赵国结盟,在众人的心中,他都已经是赵国的盟友。哪个国家若是想要对他们赵国出手,也要好好考虑一下秦国。相信那位秦王如果聪明,就应当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他只需要在赵国等着好消息就可以。 赵王看着自己手中的国家版图,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火热。没有哪个帝王不想要开疆扩土,哪怕他往日不喜政事,更喜好玩乐,却也希望自己能够在赵国的历史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赵国如今已经与燕国有过几次摩擦,虽说双方各有损失,赵王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依如今的局势来看,赵国很快便会对燕国发动下一次攻击。如今,其他国家倒是还在观望之中。依微臣之拙见,秦国此时与赵国结盟并没有异处。”李斯开口分析了一番现在的局势。 他们秦国与赵国结盟何止没有任何益处,甚至还有不少的麻烦。秦国在七国之中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他们若是再与其他国家结盟,岂不是逼着别人将他们秦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秦国是足够强大,秦国与赵国联合起来,也当真不惧任何一国。但,若是四国同时对他们出手呢? “依爱卿之见,寡人当如何与赵国划清界限?!”嬴政坐在王座之上,他微微低头,将所有的大臣此时的神色都看在自己眼底。 “臣认为,可暂缓陛下与赵王女的婚事。”李斯前些时日还在感叹这桩喜事实在是好事多磨,选了那么多次的吉日良辰,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现在,他倒是有些庆幸,这婚事推迟到了现在。 嬴政的视线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收敛了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求娶赵王女乃是寡人亲自下的而旨意,若是无故毁约,寡人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李斯低头告罪,“臣考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赵国结盟当真于我秦国无益,爱卿所言也没什么错处,你且起身。”嬴政扫了其他的大臣一眼,“此事,寡人已有抉择。越康!” “臣在。”越康连忙出列。 “你安排些人手去使节馆保护赵王女的安全,除寡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探望赵王女。”嬴政开口便堵死了赵国大臣去赵雁身边要求她协助的可能。 “臣遵旨。”越康连忙领旨。他看的出来,陛下这是在保护赵王女,免得那些使者们打她的主意。 其他的大臣们看的出嬴政是在隔离赵王女与使者,却不明白这样举措的含义,却也没有开口。自嫪毐一事之后,大臣们对嬴政的决策都很信服。 嬴政下了早朝便带着一堆奏折前往使节馆处理,他走进书房,便看到赵雁正在房间里等他。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赵雁抬头看向嬴政露出一个笑容。 与诸位大臣所想的第一时间将这赵国的事情处理好不同,嬴政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依旧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他越是不在意,赵国的使者就越慌忙。如今赵国可是在与燕国战斗之中,他们一时没有确定他的想法,便一时没有办法心安。 赵国使者们如今也的确是着急的很。 几日前他们收到赵王传信,一扫前些时日愁云弥漫的模样。觉得只需要见赵雁一眼,与她稍微通通气,他们便能完成任务归国。只是,他们没想到,秦王现在不仅是一有时间就待在使节馆之中与赵雁腻在一起。哪怕他不在的时候,也有许多人守着使节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们现在如果再想见赵雁一面,根本是不可能。这些守着使节馆的人,似乎有秩序一般,昼夜都有人在这里坚守。哪怕他们想要兵行险招,想要夜探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终,他们协商了一下,决定求见秦王。他们此时手上有了筹码,如果秦王像他表现的这样看重赵王女,那他定然会同意赵王的要求。虽说,这样的方式对他们来说有几分耻辱。用他们赵国的人为质,去威胁秦国人。 “陛下,赵国使者求见。”嬴政与赵雁相处的时候,碧春会留在身边服侍。那跟随在嬴政身边的侍卫,则是在门前守着。 “求见寡人?”嬴政将手上的奏折放下。 “是,陛下。”碧春在面对嬴政的时候要比面对赵雁的时候要小心的多。 “让他们进来。”嬴政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嘲讽。原以为他们能够坚持多长时间,结果这才几日,他们便忍不住的找上门来。 “阿政哥哥,我先回避一下。”寻罂知道这几天整个使节馆都被嬴政派兵保护了起来,而且还不允许任何人见她。嬴政明显并不希望她与赵王的使者见面,她在使节馆中居住了那么久,想要见她的人,也就只有赵国的使者。 嬴政点了点头,他目送的赵雁走到屏风后,消失在他的眼前,这才转过头来。 “见过秦王陛下。”使臣们进入房间之后恭恭敬敬的向着嬴政请安。 “诸位使者求见寡人所谓何事?莫不是使节馆怠慢了诸位。”嬴政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并不知晓几位使者的来意一般。 “使节馆自然不会怠慢我等。”李英华连忙开口,他可不想这请求结盟的话语还没说出口,便让嬴政心生不满。 “能够让诸位使者满意便好。”嬴政看着李英华等人的表情,他们面上带着明显的忐忑,单单就这一点,他就觉得这些使臣并不合格。若是他大秦的使者这般模样,岂不是堕了一国的威风。赵王并不是一个善于治国之人,倒是有所有帝王会有的骄傲自大。 “陛下,如今我赵国王女赵雁已经入贵国有一些时日。赵国与秦国结为姻亲指日可待,日后自然应当相互扶持,共抗外敌。吾王希望能与秦王陛下结为盟友,让两国更加亲近。”李英华连忙开口,他见秦王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心下也安定了一些。 如果他这边刚开口,秦王便出现了恼怒的神色,他们便不可能与秦国结盟。在来秦国出使之前,他们多少也了解了一番秦王的性情。 “赵国与我秦国结为姻亲的确是事实。只待寡人选好时日,定然为王女举办盛大的仪式,册封王女为后。”嬴政说的极为坚定,他那认真的神色做不了假。 李英华等人心下有几分喜意,既然秦王没有反对,那事情就已经成了大半。还没等他们开口,嬴政接下来的话语,让他们的笑容僵持在面庞上。 “结盟与成亲却是两回事!盟友之间应当是互惠互利,寡人只看到了赵王的了利,可没有看到寡人的利在哪里,反倒会给寡人带来不少麻烦。寡人为何要与赵王结盟?”嬴政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那理所应当的样子,却是让听到的人更加难受。 “陛下,您这样将王女置于何地?若是王女没有赵国站在身后,她又怎可能担得起秦国王后之位?”李英华显然没有想到嬴政将两件事划分的那么清楚。所谓的结盟,不带有任何私情,只讲究双方的利益。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当真是让人有些畏惧。 他们本就听过不少关于秦王嬴政的传言,多的是他手段铁血狠辣之事。他们在嬴政面前自然就更加放不开了,甚至有了明显的畏惧。这场谈判,他们原本就属于劣势,如今更是无法扭转局面。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他们自以为是的杀手锏,对这位帝王真的有影响。他们这些时日看着秦王对赵雁这般宠爱,下意识的认为他如赵王一般,会对女子心软,甚至因为王女改变主意。现在,他们却有些犹豫了。 “寡人想要让赵雁为王后,又何须在意她是不是赵国的王女?没有了赵国在身后她就担不起王后之位?只要朕站在她身边,她便会是王后。”嬴政微微皱了皱眉,让他心动的从来都只是赵雁,而非什么赵国的王女。若非她赵国王女的身份,或许他们少时的相处时间还会长一些。 “王女她毕竟是赵国人。”李英华紧了紧自己的手掌,他抑制了自己心下的几分畏惧,对上嬴政的视线。“陛下为何不为王女想想,若是王女……” “寡人与王女之间如何相处,是我二人的私事。”嬴政在听到李英华怀疑赵雁没了王女之位,便坐不稳他秦国王后的位子他便有些不悦。结果这个使臣倒是胆大包天,还怀疑他对赵雁的感情。难不成,他们认为他从未为雁儿想过?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当真显得有几分薄凉。“你倒是可以回去问问你们赵王,江山与美人,他会选择哪一个?” 李英华将自己想要开口的话咽了回去,他们认为至关紧要的筹码,在秦王面前大概一文不值。哪怕是他们赵王那样喜爱女子的人,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也绝对会选择前者。若是没了这个美人,倒是还可以有下一个。若是没了江山,怕是美人也难得。 他虽然知晓秦王此时的选择,大概还没有到江山美人非要作出选择的程度。不过,秦王也只不过告诉他们,在他眼中政事的重要性可是超过美人。 江山,我所欲也;美人,亦我所欲也。若二者不可兼得,舍美人而取江山。 “诸位使者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与朕商谈?”嬴政心下的焦急,他面上却完全看不出来,话语之中却明显表达了自己要送客的意思。 想到那在屏风之后的赵雁,屏风后是个小隔间,和前面的书房是隔离开来的,疲惫的时候可以在隔间的床上休息。那个隔间与书房的距离很是接近,她必然能够听清他说的这些话。 江山与美人会选择哪一个?他开口的时候是刻意想要让李英华误解,但是他却绝对没有丝毫想要让赵雁误解的心思。 “秦王陛下,我等在秦国已经有些时日。如今赵国正与燕国开战,我等需要及时回返,恐怕无法参加秦国的封后仪式。”李英华微微低头。他们显然无法说动这位秦王,与其在秦国消耗时间,倒不如提前回到赵国,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赵王陛下。 他们离开的时候,倒是可以与赵王女见上一面。虽说她一个女子能够印象秦王决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也能够缓解一下双方现在这般僵硬的形势。 “还真是可惜……诸位使者何时离开,寡人略备薄酒,为诸位使者送行。”嬴政虽然不喜这些赵国的使者,但是场面上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臣等走的仓促,就不劳烦陛下送行了。届时让我赵国王女,送我等一程就可以了。”李英华连忙摇头,如果秦王设了宴席,赵国王女又出现在宴席上,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再单独与赵王女见一面。 嬴政眉头微微一皱,却也知道如果他拒绝,的确有些不留情面。两国之间,总要留上几分转圜的余地。而且,赵雁毕竟是赵国人。“也好。” “多谢秦王陛下,臣等告退。”李英华带着其他使者离开了书房。 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嬴政便站起身来。他看着赵雁抱着那只小白兔走了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是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嬴政心下越发有些不安。 赵雁绕过他的身体,坐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上,抬头对上他的眼眸。“秦王陛下,江山与美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赵雁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十分妩媚的笑意。嬴政印象之中的赵雁有乖巧的,有单纯的,有知性的,有聪慧的……却似乎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妩媚的。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丝痴迷,随后便收敛了下来,他可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有一劫未过。 “当然是……”嬴政伸手将赵雁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美人了。” 这样的答案反倒是让寻罂怔楞了,尝试过权利的味道之后,她不相信能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帝王是一国之主,尊贵到极限。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利,这可能吗?“为什么?” “雁儿,你刚刚认识我的时候,我不一样是一无所有。我能从那时一个人走到如今的地位,现在比当时成熟许多的我,为何就不能重新开始?江山可以从头再来,若是失去了雁儿,怕是就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嬴政收拢了放在赵雁腰间的手臂,“你是最重要的。” 寻罂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的眼眸之中有泪光闪烁,然而下一刻便被她的眼帘完全遮掩了下去。 “雁儿,你放心。现在也没有谁能够让我在江山美人之间选择,我保证,日后也不会有。”嬴政虽然希望寻罂为她感动,却不愿意让她这般失神。 “阿政哥哥,我想看你君临天下。”寻罂将右手手掌放在嬴政的掌心,主动地收紧了手掌。 嬴政的唇角微微勾起,显然十分享受赵雁难得的主动。虽然两人的感情很深,赵雁却始终有几分羞涩。这一次的主动,足以让他回味几日。“雁儿,你会看到的。” 嬴政感受着赵雁身体那微凉的温度,他的眼眸更加的坚定。如果说,在今日之前,他只是有争雄天下的打算。今日,他却是有了君临天下的决心。他怎么舍得,让雁儿失望?! …… 次日。 寻罂难得再次穿上了正式的衣物,为赵国的使者们送行。 “王女,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李英华看了一眼紧紧跟随在赵雁身后的碧春。赵王专门嘱咐过,这件事王女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秦国王宫毕竟不是在他们赵国,若是不小心暴露,那王女性命堪忧。而他们赵国,也将失去一枚至关紧要的棋子。 “不必了。诸位大臣在秦国呆了那么久,必然急着回国,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寻罂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 李英华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自己开口居然会被王女拒绝。不过,他与王女并不亲昵,或许王女这般只是为了避嫌? 李英华顿时恍然大悟,他倒是痴长了年岁,反倒是没有王女看的清楚。只是,他必然要交代一句才行。“也好。微臣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帮陛下传句话。陛下希望王女您能好好服侍秦王陛下,让我赵国与秦国更加友好。” 虽说王女不知道秦王如今对他们赵国可能有几分不满。但只要一直以温情相待,定然对他们赵国有一些好处。王女不知情,她与秦王相处时,可能会更加自然一些。 “我自然会好好服侍秦王陛下。”寻罂看着李英华面上露出的那欣慰的眼神,她微微垂下眼帘,“只是,我只是个小女子,影响不了国与国之间的大事。” 李英华听出赵雁口中那委婉的拒绝,他根本不敢相信。如果说,错估了秦王的反应是因为他们对秦王了解不够深。那王女呢?难道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陌生人放弃自己? “王女,您哪怕不为我赵国着想,也应该为您自己想一想。”李英华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劝慰。 “多谢李大人提醒,我想的很清楚。”寻罂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若是王女改变主意,应该还来得及。这件事对王女来说,最是轻而易举。”李英华对上赵雁的视线,他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出师不利。不仅那位声名远播的赵王他无法看清,就连眼前这个生长在深宫之中的王女,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他已经老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老还乡了? “的确是很轻松。”寻罂这般说了一句。让她获得嬴政的好感,实在是在轻松不过。现在的嬴政,便是一颗心系在她身上。若是她真的开口让嬴政稍微帮扶一番赵国,嬴政或许会不喜,但也应该会达成她的心愿。 当然,赵王这般设计嬴政,他绝不可能在明面上与赵王结盟,也不可能明面上帮助。暗地里帮扶一把,却是十分容易。“只是,这只会是个开始。只要开了头,便不会只有一次。” 李英华没有办法反驳,赵雁的话可谓是直指红心。他们开始的时候想的便不只是让王女去讨好秦王,而是让她促成两国的结盟。只是他们发现这个不怎么可能,所以退而求次而已。 这一次让王女去讨好秦王,下一次便有可能去窃取秦国的一些机密……到最后,谁又能猜测到,他们会不会直接让王女杀了秦王? 李英华知道,这是完全可能的。如果王女有了秦王的子嗣,到时候杀了秦王让自己的儿子登基。然后在赵国有能力吃下秦国这一块肥肉的时候,可能只费少数的兵卒便能得到整个秦国。 他也不能违心的说出只帮这一次,下一次若是她不喜,便直接不做的话来。如果王女不做,等待她的也就只有那一个结局。区别只是中间会多出一段时间,以他对赵王的理解,这段时间绝不会很长。 “既然王女决定了,那臣也就无话可说了。”李英华微微叹息。 “诸位使者,一路平安。”寻罂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些使者都上了马或者马车。 李英华在离开的时候突然转头问了一句,“王女,这样的选择,你会后悔吗?” 寻罂回头看了一眼秦王宫使节馆的方向,她知道,嬴政大概就在那里等着她。她再回过头来,李英华已经骑着马离开。显然,这李英华问她后不后悔,并不是真心想要知道她最后的答案,而是希望她后悔。 “王女,您与李大人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奴婢什么都听不懂。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婢,甚至连秦王陛下你也瞒着”碧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她心下有几分担忧。 “这段时间,我走到哪里,你不都跟在我身旁吗?你不在的时候,陛下也会在。我能瞒着你们什么?”寻罂故意将时间点定位在秦王宫。 碧春一想也是,不过她依旧开口询问了一句。“那王女你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寻罂转身向着车辇上走去,她坐正了身子,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笑容之中,当真没有任何后悔的神色,只是隐隐有一些眷恋。 听到寻罂的回答,碧春便放下心来。“既然王女不后悔,那奴婢便是支持的。” 寻罂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笑容微微收敛了起来。不知道碧春在真正面对结局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如同现在说一句‘支持’?   ☆、第92章 碧春走进赵雁的卧房,掀开床幔。她果然还在睡着,那舒缓的睡颜,看上去如同在美梦中一般。赵雁的长相本就可人,这样放松愉悦的睡颜,让人不忍打扰。 碧春狠了狠心将赵雁唤醒,看着她睁开眼睛。她的眼眸还有几分迷蒙,似乎一时分不清是睡梦还是现实。碧春看着她这幅模样,着实有几分无奈。 秦王陛下一直派人守着使节馆,哪怕赵国的使臣离开,那些侍卫已经没有被撤走。有这些人在,王女在使节馆之中根本不会有人打扰。每日王女休息的时间可不比在赵王宫的晚。但是她醒来的时间,却似乎是越来越迟。 碧春在赵雁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还是刚刚发现王女还有这样喜欢赖床的一面。“王女,秦王陛下快要下早朝了,您应该起身了。” 寻罂听到碧春口中的‘秦王陛下’,她的眼睛顿时清明了一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将身上的被褥掀起,顺从的在碧春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王女,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喜欢赖床了。奴婢记得,您在赵王宫的时候,有时醒的比奴婢还要早上一些。奴婢想要服侍您起身的时候,您已经在书房呆着了。”碧春一边为赵雁梳着发,一边开口。 “那时只想着多写一些书籍送给陛下,自然要早早的起身。如今没有什么心事,睡得自然就沉了一些。”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唇角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在赵国的时候您一直挂心着秦王陛下,如今您来到秦国,秦王陛下可是每日都陪在您身边。”碧春唇角带上了笑意,拿起簪子为赵雁戴上。并不算精致的妆容,用在赵雁身上,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碧春绕到赵雁身前,她上上下下的将赵雁打量了一番。“有秦王陛下在您身边,您气色比起在王宫的时候,可是一天好过一天。” 寻罂抬头看着镜子中的面容,铜镜映照出的影像并不怎么的清晰,她倒是看不出她此时的面色与往日有什么区别。“有那么明显?” “王女,奴婢觉得是一面一目了然!”碧春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眼眸中更是带着几分欣慰。 王女果然对秦王陛下用情很深,只是每日的相处,就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虽然秦王陛下的确让王女等了很久,索性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碧春每日在她身前伺候,对她面色的了解恐怕比她自己还要深。碧春都这样说了,那她看起来的确是很明显的一天比一天好。寻罂伸手附上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面颊都比曾经触碰到的,更加细腻了一些。 “面色比以往好了,王女您看上去倒是更貌美了一些,秦王陛下就更移不开眼了。”碧春看到碧春的动作,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无论雁儿什么模样,寡人都移不开眼!”嬴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陛下。”寻罂连忙站起来,她私下里称呼嬴政的时候用的依旧是小时候的昵称‘阿政哥哥’,在人前却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陛下。 嬴政快步走到啊赵雁身边,伸手握住赵雁的一只手,自然而然的阻止了她想要行礼的动作。他低头看着赵雁的容颜,唇边的笑容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 “奴婢见过秦王陛下。”碧春连忙起身给嬴政请安。 “起身吧。”嬴政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赵雁的面容,连抬头看一眼碧春的时间都没有。当真如同他刚刚说的那样,移不开视线。 “谢陛下。”碧春直起自己的身子,她抬头看了赵雁一眼。看见王女此时的视线之中也根本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唇边的笑意更灿烂了一些。她随着那几名将奏折搬过来的宫女一起,悄悄地走出去,然后伸手将房门带上。 “阿政哥哥今天心情不错?”除了她与嬴政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日之外,他很少像现在这样一直露出笑意。他在她面前要比在其他人面前温和许多,也时不时的露出笑意,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将喜悦两个字写在了自己脸上。 “嗯,我今日心情很好。”嬴政拉着赵雁的手走到一旁,他自己随意的靠在床·榻上,伸手一拉,赵雁便倒在了他的怀里。“雁儿猜一猜是什么事情让我这么高兴。” “能让阿政哥哥这么高兴的事情啊……”寻罂微微侧头,看起来像是沉思的样子。“是不是朝堂之中有哪个臣子献上了不错的计策?” 嬴政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他朝堂上的臣子大多数都是可用之辈。几乎每日都会有人献上一些计策。譬如如何管理整个国家,哪个地方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怎样处理。这些计策哪怕是足够优秀,却不至于让他满脸喜色。 “那就是其他国家之间的关系有了变动,您看到了扩大秦国疆域的机会?”寻罂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 嬴政此次是直接收敛了笑意,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赵雁这猜了国内,又猜秦国的国外。难不成,在赵雁的眼里,就只有国事才能让他露出喜意。他往日的表现,难道还不够明显。以至于赵雁这个当事人,都看不到他对她明显的重视? 寻罂紧了紧她与嬴政的手掌,另一只手放在嬴政的胸膛上,支撑着起自己的身体,让她能够对上他的眼眸。 嬴政看清她面庞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大概被这个小女人耍了。她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故意去猜测国事。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她似乎便越发的古灵精怪。常常让他防不胜防,偏偏他又舍不得去惩罚他。 “能够让阿政哥哥这般欢喜的事情。除了国事之外,就只有与我有关的了。”寻罂移开自己放在嬴政胸膛的手,她将头靠在嬴政的肩膀上,手指缠绕着自己身前的发丝。 嬴政舒展开眉宇,他伸手捏了捏寻罂的面颊。看着她面上的皮肤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晕红,他改捏为抚摸。“应该说,除了雁儿的事情之外,就只有国事能让我动容。” 嬴政可不记得他有哪一次因为国事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喜意过。虽说他刚刚掌控整个秦国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欣喜,却也没有欣喜到让他喜形于色的程度。他在大臣们面前,依旧是一副威严的样子。这次,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喜悦。 “嗯。”寻罂缠绕自己发丝的手指顿了顿,之后便向相反的方向缠绕,将缠绕在她手上的发丝完全解放出来。“那,阿政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开心了吗?” “徐福已经选好了日子,时间一到,我就可以为你举行封后仪式,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嬴政说着,便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想要一个最好的日子,自然就做好了两人成为夫妻的时间,大概要比他想要的时间靠后许多。赵雁来到这王宫之内,已经接近两个月,别说举行婚礼,他就连一个确切的日期都没有确定下来。 嬴政知道,外面已经有不少对赵雁不利的传言,说他将赵雁留在王宫之内,是为了软禁她,而不是想要成亲。虽说赵雁一直在这使节馆之中呆着,很少出门,不知道这样的留言。但是那些话语,他听着也不怎么舒服。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会给赵雁一个最好的封后仪式。向所有人展示一番他对赵雁的喜欢,自然也就堵住了那些人传播流言的嘴。 “已经确定了么……”寻罂的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惊讶,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甚至她还以为,她根本等不到嬴政主动开口谈论两人婚事的时候。 “怎么?太高兴了?”嬴政看到赵雁的反应,他就想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师太,索性他整个人怔楞了下来,与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徐福对他也是畏惧的很,不会去分析他神色的失常。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听到两人的婚期时,脑海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嗯。”寻罂点了点头,她伸手放在嬴政的胸膛,感受着他似乎比往常都要快上几分的心跳,眼眸之中的那份眷恋似乎越发浓重了一些。 “我也很高兴。”嬴政紧了紧与赵雁交握的手掌,然后拉着她的手掌一起放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 他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太久。他是从六岁等到了现在。虽然六岁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要和雁儿在一起,并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是,那份想要一直让她陪伴在身旁的心情,是一样的迫切。 六岁的时候,他比其他孩子都要倔强,却也只是想着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是赵雁的身份,让他开始渴望权利。他能够得到这片江山,有一半的功劳,在赵雁身上。所以,他能毫不心虚的说自己爱美人胜过江山。 “阿政哥哥,您确定的时间,是哪一日?”寻罂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嬴政的手背上。 “十五天后。”嬴政开口的时候那份喜悦便没有那么明显,还有足足十五天的时间。在不知道日期的时候,漫无边际的等待,似乎并不觉得漫长。在知道了日期之后,他觉得现在似乎每个时辰都是煎熬。 还好,他早就决定了仪式的每一个流程他都要亲自安排。这样,倒是会让他花费不少的时间,也就不会觉得等待的时间太漫长。“这几日我会忙碌一些,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越康,他会为你安排好的。” “阿政哥哥会忙碌到没有时间来陪我?”寻罂的身体有几分僵硬。 “当然不会,只是陪在你身边的时间会少上一些。我只是担心,你想要什么的时候,我恰好没有在你身边。”嬴政另一只手抬起放在赵雁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身体柔和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当真是栽在了赵雁手里,哪怕她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却让他紧张地很。为空自己开口的回答让她情绪更加低落。“还是说,雁儿是想要和我一起安排,你的封后仪式。” 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寂,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一般。 “当然不是。”寻罂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在上面留下一个细小的齿痕。哪怕真的想这样做,也绝对不能这样做。这实在是太不合规矩,让一个王后安排自己的婚事。这是在嘲讽赵国无人可用,还是在宣告王后有多么的恨嫁? 听到赵雁的反驳,嬴政不由的轻笑出声。“雁儿放心,只是十几日而已,这十几日过去之后,你就是想要赶,我也不会离开你身边。” 嬴政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轻笑着,他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赵雁成为了他的妻子,他自然更加不会让她离开他半步。哪怕日后征战天下,他也不可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只是十几天而已。”寻罂重复了一句,唇边也带着轻笑,那份笑意,却无法深入眼底。 她似乎想要开口再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开口阻止嬴政亲自安排仪式,但是她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来阻止他对她的好?若是没有任何理由,他定然会坚持自己的安排。 如果她开口阻止,嬴政没有同意。那嬴政日后想起今日自己的做法,恐怕会非常自责。与其这样,倒不如她这样不开口。这样,所有的错,都是由一人着成的。到最后,也只会是一个人的辜负。 “雁儿,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舍不得离开了。”嬴政几乎要开口说他让其他人安排,自己留下来的话。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日后他们的相处还有的是时间,但是封后仪式,他这一生,也只能给雁儿一次。 “阿政哥哥,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寻罂带着笑意从嬴政身上起身,她伸手将靠在床·榻上的嬴政也拉起来。 嬴政顺着赵雁的力道起身,但笑不语。他能和赵雁说她刚刚简直像是被丈夫留在家里独守空房的怨妇一般么?只要有几分小聪明的人便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赵雁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并不执着,她拉着嬴政走到桌子前,“陛下,您现在该处理奏折了。既然您要亲自打理仪式之中的大事小事,那边定然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您。” “刚刚还舍不得,现在便赶我走?”嬴政的视线之中似乎出现了几分受伤的神色,他眼底深处的笑意却依旧没有改变。 “是呢~阿政哥哥快点处理完奏折,快点离开吧。也省的我要一直在你身边陪着。”寻罂坐在他身旁,将最上面的那本奏折拿下来,放在嬴政身前。 嬴政伸手点了点赵雁的鼻尖,赵雁果然皱了皱眉,想要将他的手掌打下来。不过,嬴政机智的在她动手的之间,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寻罂见嬴政下一刻便摆出了认真批阅奏折的姿势,连面上的神情都认真了许多,笑意被完全收敛了下来。嬴政成为千古一帝并不是偶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在接触政事的时候,便会瞬间认真起来。 她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掌。她掌心之中的纹路,似乎都要比前几日清晰了许多,在生命线前端的位置,更是隐约透露出了几分血色。 她将自己的手掌收紧,若无其事的放在身侧。然后将视线放在身旁的嬴政身上,看着他认真的批阅奏折,偶尔看到他抬头的时候,便如往常一般,给他一个笑意。 …… “王女,陛下差人将您明日穿的王后正装送了过来,您要不要现在试试?”碧春说完之后便觉得她开口有些早了,王女这个时间,若是没人唤她起来,可能还在睡着。王女还真是越来越嗜睡。 前段时间秦王陛下每日都来使节馆的时候倒还好一些。最近秦王陛下每天都忙着安排仪式的事情,能够待在使节馆的时间明显短了。王女每天起来陪着秦王陛下处理完奏折之后,便要再回到床·榻上躺一会儿。晌午的时候,也要睡一会儿午觉。晚上睡得也是一日比一日早。 碧春甚至想着王女这样的状况是不是生病,但是王女的面色当真是没有任何憔悴的样子。而且王女也亲口说了,她是觉得无聊,才在床·榻上睡着了,这样时间也能过的快一些,距离她与秦王陛下的婚礼,也就是立后仪式也能更近一些。 王女都这样说了,碧春还能怎么开口劝她?她实在是太清楚王女等这一日等了多长时间,王女的心情有几分迫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她能做的,也就是在王女的床·榻边上放几本书籍。指不定,王女对书籍有兴趣,就不会睡了。不过,碧春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效果,她甚至不知道。赵雁是不是真的喜欢看书? 赵雁的确是从四岁的时候便开始抄写书籍,但是她看的、抄写的那些书籍,大多数是关于政事、关于排兵布阵。在知道秦王陛下的存在之后,碧春就知道赵雁看那些书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碧春撩·开窗幔,果然看到赵雁还在沉睡。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王女,陛下差人将您明日穿的王后正装送了过来,您要不要现在试试?” 寻罂睁开眼睛,她那双眼眸之中,甚至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欣喜。不过,这样的情绪都被她掩饰在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底下。“陛下怎么没有亲自过来?” 嬴政这几日陪在赵雁的时间的确是比往常少了很多,但是每日的奏折还是在她身边处理。自然,每天早晨还是会按时的出现在这里。今日嬴政没有来,哪怕她能多睡上一会儿,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陛下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地方的说法,说是在婚礼的前一日男女双方见面不吉利,便让人将衣服送来了。左右也就只有这一日,您难道还等不及了。”碧春调笑了碧春一句。 “嗯。”寻罂知道嬴政对他们的婚事有多么小心。“将衣服拿过来,我试一下。” 碧春将托盘放在一盘的桌子上,小心的将最上方的首饰拿了下来。然后将衣服打开,从里衣往外,一件件的服侍赵雁穿上。 碧春看着穿着秦装的赵雁,眼眸之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艳。“王女,您真的很适合秦国的服饰,明日,您一定会给秦王陛下一个惊喜的。” 原本只是想要让寻罂试一试秦国的服侍,结果看到赵雁此时的面貌,她便忍不住的想要为赵雁梳上发髻。“王女,您要不要试一试秦王陛下送来的首饰。” 寻罂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首饰,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明日,自然会知道戴上会在怎么样。你也会看到的。” “是。”碧春唇边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现在连她都迫切的希望婚礼到来了。王女穿上衣襟,梳上美丽的发髻,定然会成为这秦国最美丽的女人,也会是这秦国最尊贵的女人。 “好了,帮我把衣服换下来,然后你去回复陛下。”寻罂伸手拉开身上的衣襟,她的动作,也比往日要小心很多。 碧春连忙上前搭了把手,将衣服一件一件的为赵雁脱下来,然后又重新叠放整齐,放回到托盘里。“奴婢先去回复秦王陛下一句。” 寻罂目送碧春离开,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握紧的手掌,然后将手指慢慢松开。生命线上的红色,早已经蔓延到了底部。她的眼眸之中难得出现了几分挣扎,良久之后,她微微叹了口气,视线之中重新化为了坚定。 嬴政对她是有几分影响,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不着痕迹的培养他到如今这个程度。嬴政的优秀,让她当真有几分满足感。哪怕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嬴政的世界中没有她,他的成就也绝不会比现在低。因为看着他成长,所以多少是有几分感情在里面。 但是,这样的感情在她看来,终究还是太过浅薄。所以,那么一瞬间的挣扎过后,她依旧会选择对她最有利的方式。 寻罂走到桌子旁,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衣物,伸手抚摸了托盘上的首饰一番。然后,收回自己的手掌,毫不犹豫的转身。 …… 嬴政一大早便起身,最后安排了一下·身边的奴才,将仪式所有的细节都过了一遍,确定了完美无缺,这才松了口气。他此时早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帝王正装,衣服上的每一根丝线都是十分讲究,而且与他送过去给赵雁的衣物,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嬴政走出房间,天色还有些暗,可见今日·他起床是有多么早。他向着御辇的方向走,准备直接去使节馆等着。在仪式之前,他自然是要去使节馆将赵雁接出来。然后两人一起坐着御辇去参加仪式。昨日,他因为那么一句传言,一日未见到赵雁,如今就想的很。 走了两步,他的脚步便停了下来,看向身旁的侍卫。“你觉得寡人今日的装束如何?” 赵高连忙低下头,掩饰下自己面上的不自然。“陛下您的装束自然很好。” 往日陛下同样也是这么一身装束,他也从未在意过。今日陛下却开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可见他对这婚事在意到了什么程度。 赵高对那位只远远见过几面王后格外的佩服,隐隐有几分畏惧在里面。能够让陛下变成这幅模样,的确是个能人! “嗯。”嬴政满意的点头,他坐上御辇,在侍卫宫女们的簇拥之下,向使节馆走去。他那放在御辇扶手上的手掌,已经忍不住握紧了扶手。不过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威严,倒是很少有人能够看出他此时的紧张。 越康远远地看到御辇,明显是一愣。他知道陛下对这场婚事的重视,所以亲自在使节馆守夜。但是,他没想到陛下居然会这么早的来使节馆接秦王女。他刚刚已经往里面看过不止一次,现在秦王女应该还没有起身…… “臣见过陛下。”御辇一停下,越康便连忙的向嬴政行礼。 “平身,王女起身了吗?”嬴政也知道自己来的有多早,对于赵雁嗜睡的说法他也听到过。不过因为赵雁曾经答应过他,他在的时候是不会睡得。所以,除了那一次之外,赵雁当真从未在他身边睡过。但是,过了今日。她就只能睡在他身边了。 “回陛下,臣并未看到王女房间中的灯亮起来。臣马上派人去催促一下?”越康询问了一句。 “不必了,寡人先去外室坐一会儿。”嬴政说的外室,自然是赵雁居住的那个房间的外室。如果是往日,他可是会直接走到内室去,甚至就坐在她的床·榻旁。 但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赵雁自然也希望他看到的是她最完美的一面,那他就先在外室等她梳妆完毕,两人再正式见面。若是他真的想要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破坏,今日在两人心中的神圣与美好。 碧春早早的便起来了,正确的说是她一夜根本都没怎么睡。今日是赵雁的大日子,她从小看着赵雁长大,如果不是身份不够,她甚至敢说她将赵雁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 看到嬴政一早的来了,虽然觉得是在意料之外,结合这位秦王以往的表现,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碧春连忙压低声音向秦王请安。“参见秦王陛下。” “碧春,你带着人先去忙,不必顾忌我。让雁儿再睡一会儿,现在距离及时还早。”嬴政向碧春摆了摆手。 “是。”碧春的确忙着这使节馆的琐事,查看是否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掉了。嬴政这么一说,她当真就继续忙碌了起来。 嬴政在的桌子前坐下,他伸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顾忌里面的水是过夜了的水,而且是凉的,直接就喝了下去。 这一杯带着几分凉意的水喝下去,嬴政觉得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抬头向内室的方向看去。昨日·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安稳。满脑子的都是仪式的流程。原以为赵雁定然和他一样,他这才一大早来了使节馆。 哪怕在她梳妆之前并不准备与她相见,却也觉得自己只要在外室坐着,赵雁就会安心许多。 结果,她如今倒是还在安睡,忐忑不安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嬴政唇边却是勾起了一丝笑意,这样其实也好。他知道赵雁这样的表现并不是对他不在意,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对她不满。两人之间的感情,远远不是这样的小事能影响到的。 嬴政就在桌子旁坐着,外面的天色已经褪去了阴暗,渐渐开始犯明。 “陛下,奴婢这就去将王女唤醒?”碧春将使节馆的事情都排查了一遍之后,便觉得时间也不早了,王女现在应该起身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不过,嬴政就坐在这里,她显然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好。”嬴政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点了点头。 碧春没有直接去内室,她先走出了房门。没多大会儿,她就端着洗漱用具回来,这才走进了内室。 嬴政看着碧春走进房间,那刚刚舒缓了许多的心情,不由的又紧张了起来。隐约之间,还浮现出了几分期待。期待着看到赵雁穿着一身秦国的王后服饰,带着他精心准备的首饰走出来的场景。 碧春走进房间,把洗漱用品先放在架子上,这才撩起了床幔。“王女,您该起身了,今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需要早些梳妆打扮。” 碧春觉得自己的声音并不小,只是床·上的赵雁,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开口说了一句,声音自然要比刚刚要大一些。“王女,您该起身了。”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碧春看着赵雁睡得十分安稳的样子,面上有几分无奈。倒是没想过,那么期待今日的王女,反倒会睡得十分安稳。 “王女……”碧春这次说着,她甚至是直接伸手碰触赵雁的身体。然而,她碰触到的身体,似乎有几分寒冷,甚至是僵硬。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手快速的收回,甚至有几分颤抖。 王女的体温,似乎一直不像常人那样带着几分温热,而是微凉的触感。但是那触感也是十分的舒服,而不像今日这样,有些冷。她忍下了自己的颤抖,伸手抓·住赵雁的肩膀摇晃。“王女,您该起身了,秦王陛下在外室等着您呢!” 碧春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赵雁的面容,期待她能有些反应。然而,并没有。她似乎只是在那里睡着,只是一直都喊不起来。 碧春转身跑出了房间,她出门便碰到了另外一个宫女。不由分说的抓·住宫女的手臂,她的力道在宫女的身上握出了红痕。“太医,快去叫太医。你们去把太医找来?” 坐在一旁的嬴政也连忙起身,走到碧春的身前。“碧春,出了什么事。” “太医,太医!秦王陛下,你快让她们去把太医找来。”碧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嬴政在说什么。 “你们去把所有的太医都找来。”嬴政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能让碧春出现这样神色的人只有赵雁。 “到底出了什么事。”嬴政的声音明显要比刚刚低沉了许多,听起来更多了几分威严。 “王女,王女她……”碧春唇·瓣似乎在抖动。她不敢说出自己那个猜测,可能只是她刚刚的感觉出错了,没错,一定是她感觉错了。王女睡得安稳,又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 嬴政见碧春眉眼恍惚,也顾不得他一开始的计划,直接绕过了碧春的身体,走进了内室。如果赵雁出了什么事,那他所有的计划,就没有了一丝用处。 嬴政走进内室,并没有看到赵雁的身影。他看着床幔还是放下的样子,不由的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撩起床幔。他看到的便是赵雁安然入睡的样子,这让他不由的想到了赵雁唯一一次在他在的时候入睡,那时他就曾浮现过不安…… “雁儿,该起床了。今日若是你起晚了,我可是会不开心的。”嬴政说着朝赵雁伸出手,手指碰触她的面颊。那明显不对的温度,让他的心跳似乎都迟缓了一些的。他的手从面颊划到赵雁的鼻翼下,停留了许久。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良久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眸。伸手将她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然而她的身体,似乎都变得有几分僵硬。身上的温度,早已经不不似常人。 “来人”嬴政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的很,很难让人察觉到异常。 “秦王陛下。”碧春走进来,她看着嬴政此时的样子,自己反倒是清醒了,脑海之中自欺欺人的想法也完全不见。王女出了事情,最悲伤的应该是秦王陛下。他等了王女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聚,谁能想到……秦王陛下也是王女最重要的人,她总要让王女殿下走的心安。 “去把徐福给寡人召来。”嬴政一手抱着赵雁,一手抚摸着她的面颊。 “是。”徐福这人是谁,碧春自然知道。就是这人为秦王陛下与王女选择了这个据说是最适合成亲的日子。从她们来到秦国到现在,他几乎每日都在观天象。虽然她不知道秦王这时候把徐福找来是要做什么,但是她却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秦王是不可能害王女的,哪怕是加害,现在王女除了这具身体之外,还有什么? “雁儿,你说过要看寡人君临天下。”嬴政低头看着赵雁那当真如同沉睡一般的美好面容,声音十分的温柔,但是眼眸深处却是涌现了无尽的伤痛。他如今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前一刻天堂,后一刻地狱。 他低头将自己的额头靠在赵雁的额头上,可是他的温度,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让赵雁的身体也染上些许温度。反倒是,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被同化了一般,从头冷到脚。 “臣参见陛下。”虽说徐福是随后被通知到的,但是他却是提前赶来的。他听到碧春说赵雁可能出了什么事,便用符咒赶了过来。 “过来,看看王后。”嬴政抬起头来,他却没有丝毫改变自己动作的想法。 徐福不敢真的碰触赵雁,他连嬴政的那只兔子都没有碰触过,更别说现在是个人了。他用灵气碰触赵雁,灵气刚刚接触赵雁的身体,他便知道这位‘王后’她已经魂归地府了。 “这……”他看着赵雁的面容,眼眸中也露出了明显的震惊。 “你能不能让她再醒过来?”嬴政用的不是活过来,而是醒过来。似乎赵雁这样,在他眼中,只是睡着了而已。 “臣无能为力,还请陛下恕罪。”徐福直接下跪。‘阎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别说是他,哪怕是那些修真界的大能,也不可能唤醒已经死了的人。若是还活着,只是垂死状态,或者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这位王后,已经死了。而且,但显然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否则她身上的血液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停止了流动。 嬴政抱着赵雁的手紧了紧,看着徐福的视线带上了杀意。但是,无论他怎么看,徐福都没有一丝松动。当真是,无能为力。 “你可以让她的身体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嬴政良久之后,这才开口。 “可以。”徐福稍微松了口气,让尸体保持死亡时候的状态倒是简单。这要比给兔子延寿还要简单的多,甚至用个阵法就能做到。 “好。”嬴政这才抬头看向刚刚赶过来的碧春。“碧春,为雁儿梳妆。” “秦王陛下……”碧春看到徐福的手段,原本还有几分期待。但是她看到嬴政的表情,便知道她的期待落空了。现在为王女梳妆,难道是要梳一个冥妆么? “你难道不想看雁儿嫁给寡人?”嬴政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不悦。 “当然不是。”碧春连忙回绝,她视线之中的惊讶无法掩饰。他听说过冥婚,却从未听说过帝王冥婚。但是心下却是忍不住欣慰,王女她没有看错人。秦王陛下哪怕知道她已经死亡,却依旧要娶她过门。 “为雁儿梳妆。”嬴政为赵雁穿好衣物,抱着她的身体坐在梳妆台前,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看着她那张依旧精致的面容,与他想象之中的一样美好。 化好了妆容之后,他便抱着赵雁上了御辇。一队太医跟在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臣们自然也一无所知。整个婚礼,依旧流程在走,但是却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是有几分肃穆……   ☆、第93章 嬴政大臣们恭恭敬敬的态度之下离开大殿,下了这一日的早朝。 十余年的征战,他终是实现了对她的许诺,灭六国统江山,君临天下。如此功绩可与三皇五帝相媲美。他犬皇帝’之号,建阿房之宫,以昭大秦繁荣。筑长城已卫国界,取九鼎来镇山河,来守国护疆。 作为帝王,他当真已经算的上成功。然而,这样的功绩却没有让他露出半分喜悦。 嬴政抬头看着阿房宫牌匾,他面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这些年,随着秦国疆域的扩大,他的气势也明显的更盛了一些。很少有人胆敢直视圣颜,哪怕他如今露出什么表情,当真也没有人能看的到。 只是,对他而言,这样的表情已经成为了习惯。自从那个牵动着他喜怒哀乐的人离去,他似乎便失去了多余的情感。只剩下一个帝王,才会一直保留的威严。 嬴政低头,步入阿房宫之中。世人都知阿房宫聚天下珍宝,纳一国繁华。只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阿房宫不过是一个人的停尸所,或许还是他这个活人的陵墓。这里面所有的物品,也只是用来为她陪葬。 不仅仅只有这阿房,他的陵墓更是恢宏,仿若大秦重现。赵雁要他‘君临天下’,他想给赵雁最好的一切。赵雁活着他没有机会让她亲眼所见,死亡之后却能给她另一个大秦江山。 阿房宫之中有不少的奴才来来往往,然而诡异的是,这阿房宫的大厅到现在还是关闭着。嬴政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将房门带上。 进入房间的瞬间,便能看到数不清的珍宝,不仅是这房间的摆设格外的珍奇。这大厅的中央,放着一个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堆砌而成的花台,花台之上,则是放着一个雕刻满神秘花纹的水晶棺。 嬴政沿着那金银铸成的台阶走上去,站在水晶棺之前。这棺木到如今都是敞开着。与普通的棺木不同,这棺木之中,还铺着柔软的蚕丝被,只是一眼,便知道不是凡品。 棺木的一侧躺着一个女子,她面色上还带着一丝晕红,看上去并不像是已经死亡之人,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单纯的沉睡。女子的身侧保留了一个空闲的位置,明显是为另一人准备。 嬴政伸手不知道在棺木上按到了什么位置,棺木的一侧倒了下来,看上去更像是一张床·榻。他侧身躺在里面,将女子的身体拥在怀里,眼眸深处露出了几分倦怠。视线勾勒着女子的面容,手指滑动在她的五官之间。 江山美人,他开口选择了美人,却不知她早就替他选好了江山。他以为,两人终会长相厮守,不会再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拦。却没想到,自从她离开赵国的那一日开始,她的生命,便已经开始了倒计。 赵国王室,有一位秘药,会被赐予出宫和亲的女子。这一位秘药,被称为‘睡美人’。一如药的名字,只要服下·药物的人,比起平日来会稍微嗜睡,随着她睡眠,她的容颜会越发的娇·嫩。 女子的容颜,在许多男人眼中的确是让人重视的很。能维持青春不变,甚至是容颜,来越美的药物,在许多女子眼中,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 赵国王室的秘药,当真是神奇的可以,但是若只服用‘睡美人'却是一剂的再严重不过的□□,可以让容颜以肉·眼可见得姿态改善,只是代价却是消耗人的生命。需要一味辅药与之相配,服满十年才可。 赵雁是被赵王赐下了睡美人,赵王却没有告诉她辅药要如何来配。反倒是以此为要挟,让赵雁为他所用。 赵王在嬴政看来,的确是无能的很。然而,他能坐在帝王的位置那么些年,还依旧安稳,却也不是一个多么愚蠢地人。他显然知晓,被他忽视多年的女儿,或许并不能为他所用。所以,他便想到了以药物挟持。 在赵王看来,这药物可以让赵雁的气色越来越好,容颜越来越娇·嫩。只要赵雁愿意听从他的安排,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可谓是两全其美。赵雁可以用娇·媚的面容来蛊惑他这个秦王,赵王则是可以为赵国谋些福利。 只是,他错估了赵雁对嬴政的感情,也错估了赵雁的决绝。所以,最终是一场鱼死网破。赵雁哪怕是到死,都没有低头祈药。 嬴政心下曾经有过对赵雁的怨,怨她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让两人一起承担。他秦国有的是名医异士,总不可能被一味‘睡美人’逼到绝境。他也恨过自己没有及时发觉赵雁的异常,没有想过让太医为赵雁检查身体。 只是,他同样明白。‘睡美人’既然能被赵国隐瞒那么多年,甚至是让徐福出马才查询到蛛丝马迹,就知道这位药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哪怕赵雁说出口,或许只是平白让两人都有了担忧。或许他们连最后那段带着明显幸福感的相处时光都不会有。 到最后,他也只能够接受赵雁已经死亡的结局。只是,他却不可能轻易地放过罪魁祸首。 赵雁的死亡,让嬴政下定了要灭赵的决心。当年燕国与赵国两国交战,赵国与秦国结为姻亲,几乎其他国家都等着看秦国协助赵国。 却没想到,赵王女赵雁在立后仪式当日死亡,且是死在赵国秘药‘睡美人’之手,最终秦国反倒是帮助了燕国,拿下了赵国不少城池。 这一战,也打开了天下的战局。从这一日开始,到之后三大国秦、楚、齐瓜分势力较弱的韩、赵、燕、魏。最终楚国、齐国两国也敌不过被秦国打败的结局,成为了嬴政一统天下的牺牲品。 赵雁为嬴政立下了‘君临天下’的雄心壮志,她自己则是成为了嬴政征战天下的□□。 嬴政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赵雁的眼侧,他们之间的回忆,实在是太过美好。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却只会加重他心中的酸涩。就如同一颗披着糖皮的□□,明知道剧毒无比,他却忍不住一次次打开品尝。 江山美人,他最终还是失了美人,得了江山。而这江山,似乎也不再是他想要的那个江山。 脚步声在嬴政的耳畔响起,他掩饰下面上的几分伤痛,终于将自己的心神从回忆之中抽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松开自己的手,将赵雁放回到柔软的蚕丝被之中。 “臣参见陛下。”徐福恭恭敬敬的向着嬴政行礼。如今秦王已经是这天下唯一的王,不,或者说是皇帝。他的选择也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他对这位帝王自然也就越发的推崇。 “过来吧。”嬴政从棺木之中起身,随后让棺木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徐福走到棺木之前,用灵气梳理了一番皇后的身体。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在皇后身上多停留半分。 “她可还好?”这句话嬴政每日都要问上一次,哪怕徐福早就保证了,他能够让赵雁的身体,一直保持她刚刚死亡时的模样。 “皇后一切安好。”徐福现在也知道怎样回答最让嬴政满意。他从来都不会开口说‘尸体’,哪怕面前的皇后的确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甚至,他连‘身体’两个字都不会说。似乎皇后她只是睡着了一般,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亡。 “你可以走了。”嬴政点了点头,他直接开口让徐福离开。徐福接下了维持赵雁身体状态的任务之后,每次来的时候,必须要选择嬴政在的时间,嬴政不可能让他和赵雁独处。他完成了任务之后,嬴政也会让他第一时间离开,不让他打扰两个人的相处时间。 往日里,徐福是最听话不过,绝对会二话不说的直接离开。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离开,反倒是忍不住的开口。“陛下,臣近日听到了些消息。大臣们联合上奏希望您能重新立后,为皇室延续血脉。” 徐福虽然自称为臣,但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他根本不需要每日去上什么早朝。而且他本人,也不想干预什么朝堂大事。他们这一类人,若是想要活的更久,就要离国家大事越远。后宫之事参与参与倒是无妨,前朝之事绝对是要敬谢不敏。 哪怕一样是嬴政身边的臣子,他对前朝的一些事情,却也只是听闻。这件事在咸阳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嬴政如今已经四十余岁,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可能当真会面临无后的危机。这一个国家之中,没有继承人,哪怕这国家再怎么昌盛,也会让大臣们不安。 在皇后死亡没多久,便有大臣们让陛下重新立后。不过当时陛下忙着征战六国,便以国事为重的理由将大臣们压了下去。陛下为国为民,不将时间耗费在私情之上,的确是他们秦国之福。 陛下坐上了皇帝之位后,大臣们再次上奏,希望陛下重新立后来延续子嗣。只是,陛下依旧是推辞。他倒是从皇室旁系的血脉之中,找了几个孩子放在身边养着。男女都有,数量也不少,这样的行为倒是安了大臣们的心。虽说并不是嬴政的血脉,但是看嬴政的模样,似乎真的能够将他们当作继承人。 然而,这些大臣们跟随嬴政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他们习惯了嬴政这样英明神武的帝王,自然对下一任的继承人要求高了许多。只是,这世上能够像秦始皇嬴政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能够有几个? 大臣们心下不满,便将原因推脱到这些孩子都不是嬴政的亲生子嗣上,所以自然没有办法继承额嬴政的聪慧。而且因为不是亲生子,嬴政也就没有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如果是亲生子嗣,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或许,他们就能够得到一位让他们都能满意的太子殿下。这便又催促嬴政立后生子。 “除了皇后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孕育朕的子嗣。”嬴政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寒芒,那些大臣们倒是有时间来管他的后宫之事,果然是因为太空闲了,他或许应该再给他们找一些事情做。 自从统一了天下之后,嬴政便再也不自称‘寡人’。他确定了‘皇帝’的名号,自己则是自称‘朕’。寡人二字,总是会让他想起,自己如今当真是称得上是孤家寡人。站在了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身边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膝下也没有任何子嗣。 嬴政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丝惊喜,就连他的声音之中,都带上了一丝沙哑。“怎么,朕前些时日吩咐你的事情,你有了头绪?” “幸不辱使命。”徐福微微低头,这前些时日,当真是有几分靠前。嬴政刚刚改自己的名号为‘皇帝’的时候,他就吩咐自己找一些秘法。想办法延续他与皇后的血脉。没错,嬴政希望延续自己与赵雁两人的血脉。 但是,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十余年。徐福这些年,可没少用了心思在这上面。嬴政一直没有催促,甚至除了开口的那一次之外,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徐福几乎认为嬴政都已经遗忘。现在看他此时的反应,显然并没有遗忘,现在依旧记得清楚地很。 “你需要什么?”嬴政收紧了自己的手掌,自从赵雁离开之后,他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般快速,不再像往日那般只是循着一个特定的规律在跳。除了能够证明他还活着之外,仿佛就不会有任何的用途一般。 他和赵雁的孩子…… 若是个女孩,定然会像赵雁那般美丽乖巧。他自然会将大秦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让她这一生都被娇养着。弥补他当年未能娇养赵雁的遗憾。 若是个男孩,他定然会悉心教导他一番,他实现了赵雁所愿的‘君临天下’,那他们的孩子,自然要守得住这大秦江山。 既然徐福有了可以制造出他与赵雁血脉的方法,那男女对他来说或许可以两全。他向身后看了一眼,赵雁依旧如同往日一样躺在上面,不会有任何知觉。但是,他知道。若是赵雁知道两人的血脉能够延续,也一定会十分喜悦。 “五百童·男童女……”徐福刚刚开口,便看到嬴政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心下猛地一跳,想到了一些在外界以的异士为名专门谋财害命的一些人,连忙开口解释。 “陛下,臣要这五百童·男童女,可不是为了杀害。这孩童身上的生气最浓重,以此为引,方可创造出·血脉。”秦王这一生,屠城灭国,手上所沾染的鲜血,可以说是不计其数。然而,他却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统一国家,建立盛世,战争是不可避免。但是那五百童·男童女,若是被杀害,何其无辜?虽然,徐福觉得,如果真的是以这五百条生命为引,方可得到他与皇后的血脉。陛下会觉得残忍,却依旧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很清楚,这些年,皇后在陛下的心中,绝对是一个无法斩断的执念。任何人都无法斩断! “嗯,还需要什么?”嬴政舒展了眉宇,他心下不在意五百条生命究竟怎样,但是赵雁会在意。他不想,做党这件事的时候,让赵雁不满。两人的血脉,不应该沾染任何阴霾。 “还有一些灵药,当然,还需要陛下与皇后两人的血……”徐福有几分灼热的看着嬴政,他当真希望嬴政能够同意他的计划。 徐福这也是从书籍上查看到的,他甚至没有想到,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真的能生育出子嗣。但是,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想想他可以亲手制造出生命,而且还有可能是大秦的继承人,他的心下便忍不住的火热。 他徐福的姓名,定然会因为此时,被后世所知。哪怕他今生资质不够,没有办法得道成仙,但是他却可以将美名传越千年。 名利、名利,如今他徐福已经得了不少的利益。而且他还成为了嬴政最信任的人之一,现在所缺的便只有名声而已。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就连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异士的能力。 “好。你需要什么列一个清单给朕,朕自然会满足。”嬴政点了点头,徐福所说的灵药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具体的询问。无论是什么样的灵药,哪怕是翻便整个秦国,他也会找到! “臣也必当竭尽全力,给陛下一个满意的子嗣。”徐福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既然需要朕与皇后的血液,那现在朕便给你。”嬴政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徐福连忙从身上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玉瓶,他看着嬴政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划出来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液直接汇成一条线流了下来。徐福连忙捧着玉瓶过去将陛下的血液接住。“陛下,这血液几滴就够了,完全不需要这样,您要保重龙体啊!” “无妨。”嬴政无所谓的开口。他抬腿走到玉棺前,却是用簪子在赵雁的手指上刺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然后从中挤出来几滴血给徐福。甚至,在挤出了血液之后,他还放在唇边抿了抿。 “……”徐福看着手上两个玉瓶之中完全不等量的血液,觉得自己脑海都一片空白。果然,爱情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得吝啬,连嬴政这位帝王都不能免俗。“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去吧。”嬴政点了点头,他的口气要比平日里好了许多。 徐福看着手上的血液,心下有几分郑重,等到陛下找到五百童·男童女,他便可以开始最初的一步,用生气将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最后,再用阵法配合那些珍奇的药材,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地宝养着。九九八十一日之后,便会养成孩童。 嬴政的动作很快,五百的童·男童女,大多找的都是一些孤儿,或者是被遗弃的婴孩。毕竟,他并不清楚,徐福究竟是怎样利用他们。将童·男童女送到徐福手中之后,嬴政更是以出巡的名义,去寻找一些天才地宝。 徐福将五百童·男童女按照阵法摆成一个诡异的图画,然后将自己手中的两瓶血液拿了出来,放在阵眼的位置。然而,他看到的却不是两滴血液融合在一起。而是所有的生气融入嬴政的血液,而赵雁的血液之中,却弥漫出了浓浓的阴气。 这样的表现,让徐福也非常惊讶。要知道,哪怕是一个死人的血液之中,也当真会残留点生气。除非,这人完全腐朽。或者夺天地造化,成为僵尸,那血液之中便会充斥阴气,却又不会腐朽。 想到这里,徐福不由的咽了一口口水。赵雁的血液如今还是鲜红色,而不是大部分僵尸会有的青紫色,或者只是他自己吓自己。又或者是,这位皇后还在转变之中,没有完全变成僵尸。 徐福第一次没有在嬴政的允许之下,私自去看了那位备受帝王宠爱的皇后。他这次灵气并不是简单的在血液之中绕两圈,而是深入血液。那体内浓浓的阴气,告诉了他这的确是僵尸成形的预兆。 他把秦始皇嬴政的爱人养成了僵尸?!徐福不得不怀疑这一点,毕竟赵雁停尸的地,一直是在咸阳的王宫,繁华的阿房宫中,可以说是阳气最盛之地也不为过。这地方,怎么可能养的出僵尸?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灵力在皇后身体之中,发生了某种改变,然后便成了僵尸。 普通僵尸往常都有灵魂停留在体内,皇后她没有怨念,可能并不会有灵魂。所以说……如果这僵尸真的成形,估计有皇后记忆的可能性也不大。 徐福面上有明显的惊吓,他想要将皇后的身体毁了,想到嬴政他又不敢。最终他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带着他这些年得到的财宝逃跑。那些童·男童女,他也只能无奈的带着,免得陛下一怒之下拿他们撒气,最终这因果还是要有一部分会落在他身上。 徐福离开之前,还是给嬴政去了封信。告诉了嬴政他离开的实情,以及赵雁此时身体的状况。 秦始皇从咸阳出发,先后到达云梦,钱塘等地,寻找一些珍奇药物……在回归的路上,他接到了一封书信,在看到书信之后,或许是怒极攻心,当场便吐出了鲜血,病倒了。当巡游队伍路过沙丘时,更是直接死亡。 嬴政只给随行的队伍留下了一条命令,那便是秘密将他的尸体送回阿房宫,与皇后一起火葬。将两人骨灰送入皇陵。 徐福留下的信中,除了告知嬴政赵雁的身体有可能变成僵尸之外,同样告知了他火葬可使未成形的僵尸死亡。希望嬴政能亲手将僵尸毁去,以免没有任何生前记忆的僵尸,只凭着本能做事生灵涂炭。 嬴政的确将赵雁的尸体毁去,原因却不是保天下苍生。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死亡之后,赵雁还会以另一种形式长生。哪怕,可能并不是赵雁,他也不敢来赌。与其一生一死,倒不如两人一起死亡之后,再期待来世相逢。   ☆、第94章 秦始皇是历史上有名的千古一帝,不过在他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和普通的男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是会为之喜为之悲,一样的可以在她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拆下那几乎已经成为习惯的面目。 作为他喜爱的那个女子的确是幸运的。嬴政比起普通的男子更是习惯保护,想着将爱人保护的滴水不漏。他比起其他人更多出几分野心,给自己最心爱的人,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只是,赵雁的身份决定了两人之间不会有多么美好的结局。秦始皇命中早有要灭六国、天下一统的轨迹,而赵雁却是赵国的公主。这之间掺杂着的权利与利益,让很多人会忍不住插手在两者之间。两人之间注定有的东西,不只是爱情。 寻罂在对自己最好的时间收手,留给嬴政的是一个永远无法完美的立后仪式,这必然会成为他的执念。这般,哪怕他统一了天下,实现‘赵雁’曾经说出口的心愿,也依然会有遗憾。 寻罂睁开自己的眼眸,这一次她却是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隔离舱。她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眼前,掌心再也没有了那一道让她看习惯的纹路。赵国的□□‘睡美人’,除了那越来越娇·嫩的容颜能够看出来药效之外,掌心生命线的痕迹,便决定了她活着的时间。 以赵王给赵雁下·药的浓度,实际上她本不可能坚持到嬴政准备好婚礼的那一日。寻罂却一直维持着那具身体,等到了那一天。 她清楚什么时候选择死亡,秦始皇嬴政注定了对赵雁不可能遗忘。寻罂可以顺着那身体的程度在之前离开,也能坚持到仪式之后。但是那个特殊的痕迹留下的印象最深,同样的也是最残忍。 眼眸之中的的一瞬间恍惚渐渐被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澄澈。正如她掌心之中那已经消失了的红痕,她在那个世界始终是一个无法留恋的过客。哪怕,有些感情的确是可以让人动容,却也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会有几分遗憾与惋惜,却绝对不会与现实混淆。 寻罂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隔离舱,从里面走出来。她走到关惜岚的身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来了没?” “还没有反应。”关惜岚耸耸肩,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屏幕之上,对面前的仪器作出最后的调整。“这次又是哪位?” “嬴政。”寻罂看着屏幕上的数据。他们面前的这仪器,从开始这个计划到现在,漏洞一直层出不穷。大的错误没出现过,小的细节却很容易出现问题。一个精密的仪器,只要是一个小细节有问题,便可能达不到最初的效果。这大概就是仪器截留不住帝王灵魂的原因所在。 “嬴政?!厉害!”关惜岚眼睛微微一亮。虽说秦始皇在后世的传言之中向来是有功有过,但是大部分人对这位千古一帝还是非常推崇。“这次我们要劫持的是那位千古一帝啊,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寻罂察觉到关惜岚身上隐约的战意。修魔者向来好战,秦始皇的确算的上是一个强者。但是,他最强大的地方可不在武力。“秦始皇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普通人。” “这个我知道。不过帝王的灵魂似乎可以媲美修真者的,上次我尝试劫持过康熙帝的灵魂,就被弄得灰头土脸的。秦始皇嬴政的灵魂,应该会更强大吧!”关惜岚视线之中的光芒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更盛了一些。 “他的灵魂强大对你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两个拦截他灵魂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要强行为之,以自保为重。”刑全宇在一旁嘱咐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之中的警报铃声便响了起来。刑全宇连忙开口,“先用机器拦截,你们两人准备。” “希望这次能够成功。”关惜岚眼眸之中的战意也消退了一些,变得有些严肃。她看着机器上的数据,看到上面提示失败的时候,便忍不住的开口。“小罂。” 关惜岚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通道,还想着寻罂会在她身后。她进入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任何阻力,寻罂的灵魂力显然要比她要高上不少。她只是感叹了一句,便连忙跟随了上去。 寻罂触碰到那人的灵魂之力,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尖锐的攻击性。他反倒是直接绕过了她的灵魂之力,准备向着另一个方向里离开。在寻罂出手之前,她甚至想着要暴露出更多的灵魂之力,也要将人拦截下来。结束这所谓的异世旅行。 但是……正如那人的对她的灵魂之力有几分熟悉一样,她对那人的灵魂之力也熟悉的可以。只是稍微碰触一下,她便看着他离开,也没有任何追逐的想法。 “咦?绕过去了,速度还真快。”关惜岚紧随在寻罂之后,不过她只是稍微碰触到了所谓的帝王灵魂。然后就又看着那灵魂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又失败了?”刑全宇开口问了一句。 “显然。”关惜岚靠在躺椅之上,“不过这次,那帝王的灵魂没有攻击,只是绕着走了。难不成秦始皇嬴政要比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好说话一些?” “显然不是。大概是因为寻罂在?”刑全宇也只是猜测。如果说刚刚将寻罂带入这个实验室的时候,他是看中了寻罂是难得的精神系异能者。如今则当真是被寻罂的待人处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帝王的爱情是那么好得到的吗?如果真的那么容易,那历史上那么多美貌的女人,为何都做不到这一点?哪怕寻罂她有历史知识作为后盾,却依旧让人不由的钦佩。 “谁知道呢?!”寻罂只是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一如往日一样没有任何阴霾。 “怎么说也是一世情人呢!应该是看在小罂的面子上。”关惜岚对刑全宇的猜测十分赞同。“只是奇怪了,帝王的灵魂明明是为了小罂而来,却为何没有留下。” 一时间实验室之中有几分沉寂,有不少的人都看向寻罂。他们对于帝王可不怎么了解,只有寻罂能说出一二。 “我也不好猜测。”寻罂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这拦截帝王灵魂的事情,还是要靠我们的仪器啊!我们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仪器上才可以!”刑全宇做了总结,两个人没有拦截住一个灵魂,再强行拦截的可能性不大。 “大家继续努力。”关惜岚哪怕是失败,面上也没有多少隐瞒。她转头看向寻罂,“小罂,你又可以休息几天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寻罂站起身来,她走到实验室的门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之中众人忙碌的样子。伸手打开实验室的门,走出房间之后,她的眼眸变得有几分冷漠。 风砚竺…… 她绝不会认错,刚刚在通道之中她察觉到的是风砚竺的灵魂之力,所以她才会放弃截留。这应该归功于风砚竺在任务途中对她的保护,让她对他的灵魂波动有几分熟悉。 风砚竺本身便是这个世界的人,截留下他的灵魂又有什么用处?但是,能从时光通道过来的灵魂,必定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他曾经和她身处同一个世界。甚至,很有可能风砚竺便是她攻略的那些帝王…… 正阳传人与帝王,可不都是阳气过剩的人吗?除了风砚竺之外,恐怕也没有的人有能力附身帝王。哪怕再英明的帝王在这些修真者眼中也不过是个凡人,但是他们那注定了的命格,让修真者很难附身。这对于正阳传人来说,却没什么阻碍。 正阳传人,一般也是有帝王命格,不过踏入修行之路的人,便与皇位无缘。如今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了皇帝之说,风砚竺有没有帝王命格也不不会有人在意。 现在想想,关惜岚无法拦截所谓的帝王灵魂,并不是因为帝王灵魂有多么的特殊,明明是凡人,却能有媲美修真者的灵魂强度,而是风砚竺本就是一个修真者,还是一个比她要强大许多的修真者。 她在那些世界用的一些阵法,对帝王的影响有限,也和风砚竺本身灵魂强大有直接关系。 他们将帝王的灵魂看的太过神奇,以至于觉得帝王灵魂强大到几乎能够和修真者媲美是正常情况。 呵呵……怎么可能是正常情况。他们辛苦了那么久,其实不过是栽在另一个人的陷阱之中。有风砚竺在,她无论做多少次任务,都只会是一个结果。 这样一来,风砚竺在任务之中对她有几分特殊也是正常的,他很有可能觉得再换一个人和他在异界打对台戏有几分麻烦? 她在其他世界对‘帝王’费尽心思的设局讨好,那个人其实是风砚竺。不由想到她这次醒来时的那几分愧疚,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仿佛她只是一个小丑,被人围观着那并不算精彩的饰演。他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寻罂难得的无法保持自己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心下的怒气膨·胀。她在实验室门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心情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唇边也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恢复了往日那副温暖和善的模样。 寻罂住的地方比起其他地方来说要偏僻一些,她选择的楼层也是最高的楼层。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不够安静,而且在这没有电梯的世界,楼层太高了只会浪费时间。不过,寻罂居住的这栋楼也不过只有五层,楼层高更加安静一些。 她刚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便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男人。如果说他是在等待别人根本不可能,这一层楼只有她一人居住,里面更是被她全部打通。 寻罂只有看到风砚竺的一瞬间视线变了变,随后便移开。一如往常一样的准备开门,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自家大门旁还倚靠着一个人一样。 寻罂刚刚把门打开,向门把手伸手的时候,却有人先她一步握住了把手。她低头看着那只手,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掌。抬头看向风砚竺,唇边带着笑意,“风爷,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寻罂话语之中虽然听不出怒气,但是那份疏离感明显的可以。对风砚竺的称呼,又恢复了疏离的‘风爷’,不再是风砚竺。 “等你。”听到寻罂开口,风砚竺反倒是舒了口气。 他并不害怕寻罂对他恼怒,而是担心他将自己视若无误。在察觉出有其他人精神力靠近的时候,他其实可以掩饰自己的精神波动。每个人的精神波动的确是特殊的,而且没有办法改变。但是,稍微掩饰几分,给人一种错觉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察觉到了寻罂的精神力,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让她知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就是她在那些个世界接触的帝王。 这已经不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一个世界,但是这一次寻罂给他的感觉却不同。前几个世界,没有哪一次寻罂表现出一往情深的模样。哪怕她与帝王相处的时候,总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却很少掩饰她真正淡漠的心思。寻罂面对嬴政的时候却是不同,他甚至无法分辨寻罂流露出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 哪怕他在嬴政五六岁左右的时候便上了他的身,成为了他。哪怕寻罂最开始接触的人就是他风砚竺。哪怕他脑海之中清晰地刻印着嬴政的那段记忆,心下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但是风砚竺自己清楚,那个嬴政或许可以说是他,但是他却不是那个嬴政。 所以,他会嫉妒,嫉妒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清晰地香寻罂展现出他便是那些与她相处的帝王的事实,让寻罂的脑海之中淡化那些帝王的印象,只清晰地印刻下他风砚竺的影子。 哪怕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寻罂恼怒,但是早点说开,要比晚一些要好的多。经历的越多,寻罂知道真·相的时候,反应恐怕会越大。 “嗯?不知道风爷找我有何贵干。以我的能力,想来也帮不上风爷什么忙吧?!”寻罂说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很,却是她带着完整面具的模样。 风砚竺紧了紧自己握着门把的手,能够接受是一回事,但是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下却难免有些不喜。尤其是,他脑海之中身为嬴政时的记忆还非常清晰。两相对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大。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下自己的情绪。手掌稍微用力,便打开了房门。 寻罂看到他这样的做法,知晓拒绝也没有用处。她伸手推开房门,自己先走了进去。“请进。” 风砚竺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之中拿出替换的拖鞋,将自己的鞋子放在门旁边的鞋柜里,寻罂的鞋子身边,心中便平静了许多。 “说吧,您来我这儿,到底想要做什么?”寻罂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风砚竺。 风砚竺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总是想要见寻罂一面。这次他来也是有这个想法。同样,他也是为了向寻罂解释。寻罂恼怒什么,他很清楚。“我在那些世界根本没有记忆,你应该知道修真者是比较重视因果的。帝王的因果,无论我修为有多高,也不可能承担的起。除非我自己放弃修行。” 寻罂的手微微顿了顿,她倒是因为恼怒忘记了这一点。如果帝王的身份不会碍于修行,那正阳传人,大部分都会是有名的帝王。并不是忽视了这一点,而是下意识讨厌风砚竺的欺骗。 寻罂垂下眼帘,掩饰下自己眼眸之中的诧异。她自从进入人类的世界之后,也经历过不少人的欺骗,她从未当回事过。在其他人眼里,她寻罂是善良的过分。寻罂自己知道她可从来都和善良挂不上边,她只是不会在意一个蝼蚁的欺骗。 但是,她似乎对风砚竺的欺骗莫名的在意。因为他是正阳传人,多少与她是有几分关联的,还是因为其他? “嗯,我知道了。”寻罂的语气依旧没有比刚刚好多少,依旧是那般疏离。“风爷和我也算不熟识,您没有必要向我解释。” 风砚竺收紧了自己的手掌,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解释之后,寻罂似乎更想划清两人界限了一般。不仅语句疏离,似乎连眼眸之中都多了几分冷厉。 明明,在他们进入那个世界之前。寻罂虽然对他算不上友好,态度上却似乎有几分缓和。现在,他们仿佛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如。 寻罂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也经常面带笑意,而且相对来说比较友好。对待他的时候,却似乎冷漠了许多。 风砚竺看的出来,寻罂本质上并不是个温暖的人,她的淡漠冷静自持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一面。但是,将这一面的真实展现在他身上。这并不会让他感觉到任何愉悦感,反倒会恐慌。 “我觉得很有必要。寻罂,你是我唯一想要解释的人。”他做什么事情,向来不管他人的看法。哪怕是他的师尊,他也没有解释过什么。寻罂是唯一一个他想要解释的人,也是他唯一一个想要靠近的人。 “解释了之后,又有什么用呢?风砚竺,无论如何你都无法改变,你阻止了我们实验室实验的事实。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都被你一个人破坏。若是我接受你的解释,你便能不再阻挠我们的实验。”寻罂对上风砚竺的视线。 寻罂的确相当在意那个实验,毕竟那个实验或许能够让‘丧尸’消失。它们消失了之后,她的那些族人们,才有可能以古尸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屈居在一个陵墓之中,依旧习惯另一个时代的生活习惯。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个实验,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哪怕成功,等待你们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结局!因果循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风砚竺抿了抿唇。 如果那个实验成功,也只可能是拆东墙补西墙。这个世界的阳气或许会再次与阴气达到平衡,恢复到以往那平和的时期。但是,那失去了帝王的世界,帝王灵魂不重入轮回。那自然也会造成阴阳不协调,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们的确不是生活在那些个世界之中的人,却不代表他们不需要承担那个世界的因果。因果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存在的。而作为主要参与实验的人,寻罂身上的因果只会更重。很有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风砚竺最初干预这个实验,是唯恐因果太重,影响到整个世界。这个世界如果都不存在,那么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他们,也自然没有存在的可能。 现在,他更是不可能收手。他不可能看着寻罂真的去接触一个帝王,也无法允许,她去沾染那些因果。 “我们有什么样的结局不劳您挂念。风砚竺,你收手吧。”寻罂不知道可能承担的因果?她自然事知道的!所以她从未告诉她身边的那些人,她参与的这个试验的具体内容,唯恐他们阻止她,甚至做出什么傻事。 不过,她所承担的因果,也绝对不会有风砚竺想象的那么严重。风砚竺是正道修真者的思维,而她是个僵尸啊!古时便有僵尸一出,赤地千里的传闻,这其中不知道会有多少生命丧生,但是落在僵尸身上的因果却并没有那么可怕。毕竟,这是天性。 哪怕寻罂是个特殊的僵尸,她的种族却还是僵尸无疑。这也是关惜岚作为修魔者,却也敢于参与实验的原因。僵尸与修魔者倒有几分相同,顺应自己的心意行·事。 “不可能。寻罂,除非你们结束,否则我不可能收手。”风砚竺站起身来,他走到寻罂的面前,似乎想要碰触她的肩膀,不过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身侧。在他的身边握紧。“如果你想要继续下去,那你面对的只会是我,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寻罂看着风砚竺坚定的神色,便知晓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个实验,似乎真的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但是,她也没有理由向刑全宇开口说,他们带回来的帝王灵魂就是风砚竺。 寻罂想到自己在阻截风砚竺灵魂的时候,居然下意识的帮助他掩饰了灵魂波动,便觉得有些麻烦。这样一来,关惜岚就察觉不到她两次劫持的灵魂,其实都是相同的。如果她现在开口说出实情,恐怕关惜岚是第一个不信……   ☆、第95章 机器漏洞排查的时间只有四五日,寻罂便收到了实验室的消息。 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排查,能够轻易发现的不多。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排查机器上面,倒不如让寻罂直接进行任务。在仪器运行的时候,他们也更容易发现问题。 寻罂赶到实验室,众人一如往常一般用略带希翼的视线看着她。她看向那隔离舱,眼眸之中似乎有几分恍惚。 “寻罂,还是像往常一样就好,压力不需要太大。你每次都能让帝王的灵魂跟随你过来,是我们仪器不够完善,应该继续努力的是我们。”刑全宇将寻罂的视线看在眼底。 对于他们这个任务来说,压力最大的绝对是寻罂。他以为寻罂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有几分忐忑甚至是倦怠,便连忙开口安慰了一句。如果寻罂的状态不好,那这任务直接就输了一半。 “我明白。”寻罂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表情一如往常一样。她心下却是做不到真正的平静如水。 风砚竺倒是好,一个人让他们那么些人的付出都付诸流水,根本存留不下一丝一毫。她这个知道真·相的人,反倒是要和他继续这一场游戏。 寻罂的耳畔似乎响起了风砚竺的声音,“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真的对我不满,无论是在异世还是在如今的现实,我都不会还手。” 他说了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似乎是修真者那边出现了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在现实世界不会还手,让她撒气?不过这几日·他可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在异世界,如果她想要做什么,哪怕风砚竺的身份是一个帝王,他也绝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一个凡人和一个异能者都相差甚远,更何况她不只是一个异能者?他这样说倒是显得大度,实际上对她来讲,着实没什么用途。 如果风砚竺在异世界对她没有感情,他是否还能找到回来的路?风砚竺并没有说,他回来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还是说依旧是以对她的感情为引。如果是前者倒还好,如果是后者她只要心下有意,就能够让风砚竺万劫不复…… 寻罂唇边出现了一丝带着自嘲的笑意,她倒是想多了。风砚竺一向对女子不假颜色,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段感情身上。而且还是一段,掺杂着虚伪和欺骗的情感。 打开隔离舱,寻罂躺了进去,紧接着实验室之中便是一阵光芒闪烁。 寻罂重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片鲜红。她的头上挡着一块红色的布,上面甚至隐约能够‘看’得到鸳鸯的图案。这样的图案,除了大婚之外,不需要做其他猜想。 这具身体的主人大概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她此时隐约觉得身体有几分僵硬。寻罂将能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循环了一圈,舒缓去所有的疲惫与不适。一会儿,她要面对的便是她这具身体的丈夫,也是一位未来的帝王。 寻罂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做吕雉,她本是随着父亲居住在单父县,后来家族为了躲避仇家迁居到沛县。这对于吕雉字来说,当真也是人生之中一个至关紧要的转折点。 吕雉的父亲吕公与沛县县令是多年的好友,沛县的乡绅们便来恭贺吕公的乔迁之喜。吕公为了答谢这些乡绅,便设宴款待众位宾客。 这乡绅们的座次地位却是按照带来的贺钱来排列的。贺钱多的人,才能入贵人席,少于一千银钱的人,则是要直接坐到堂下。当日,刘季也就是后来的刘邦好面子,便谎称自己带来了一万贺钱,如愿的坐上了贵人席。 虽然有人曾告诉吕公,刘季喜欢撒谎说大话,但是吕公却对刘邦十分友好。吕公十分相信相面之术,在他看来,刘邦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不仅没有将他从宴席之中驱逐出去,还在宴后将刘邦留下,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吕雉下嫁给他。 这场婚礼在很多人眼里可以说是极为荒谬的。吕雉是一位大家闺秀;刘邦则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吕雉年轻貌美,有不少的英年才俊求娶,就连沛县的县令,也曾主动求亲;刘邦年纪足足要比吕雉大上十五岁,虽然还没有正式结婚,却有了一个未婚生育的儿子…… 然而,吕公却不顾自己的妻子反对,执意要将吕雉嫁给刘邦。吕雉自己对此也没什么怨言,顺从了吕公的安排。 寻罂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她那握着红色手绢的手稍微紧了紧。身边的喜婆与服侍在身边的侍女倒是习以为常。在他们看来这是属于新嫁娘的紧张,无论平日里女子的性格怎样,总会有几分羞涩的一面。 刘邦性情豪爽,本身就极为嗜酒,在这大喜之日,一推开房门,便让人嗅到了浓郁的酒气。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多少醉意,一双眼睛还晶亮的很。他走到床畔,依照着礼节将红盖头挑开,看着新娘子的面容,他心下也是有几分得意。 吕雉的容貌虽然算不上是极其让人惊艳,却也是中上之流。她的面容看上去让人十分舒适,而且是越看越美的类型。刘邦这一眼的确是看不出来越看越美,但是那大小姐特有的白·皙肌肤,着实让他喜爱。 刘邦自肖便不喜欢种田之类的劳作,向来是游手好闲。他这般模样,很少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侍奉在他身边。虽然他和不少的女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还生育一子,但却是玩乐居多,那些女人,也多不是正经之辈。 往日·他那些朋友,倒是没少因为这事嘲笑他。虽然他脸皮向来极厚,对此表现的不以为意。不过,却不代表他不希望早日娶妻,洗刷自己的耻辱。 如今他不仅娶了妻子,而且这妻子还是如此的年轻貌美,又是大家闺秀出身。日后,他的那些朋友,在这方面,就没有了嘲笑他的理由。 两人走完了最后的婚礼流程,喜婆等人便退了下去。 “今日忙碌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吃些东西吧。”刘邦能够与那么多女人都有联系也是有原因的。 寻罂点了点头,走到桌子旁,极为优雅的用餐。她将这具身体所学的那些礼仪,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邦何曾见过女子能将用餐做的如同一副画儿一般,他看着吕雉,明明自己刚刚吃了不少东西,也喝了不少酒水,但突然就觉得自己又有了食欲。 他也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与吕雉一起用餐。他用餐的速度很快,相对来说又比较粗·鲁,在他的映衬之下,就更显得吕雉用餐姿势好看的很。 寻罂放下筷子看向刘邦。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她定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身体之中装的是风砚竺的灵魂。在末世之中,风砚竺永远都是一副高贵的谪仙模样。在她经历的那些世界之中,他的身份也总是相当有修养。眼前的刘邦,画风当真是与他们风格迥异。 这倒是能够证明风砚竺口中所说的‘他在成为那些帝王的时候没有自己的记忆’。否则,哪怕是饰演,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迹。 寻罂看着桌面上的食物没多大会儿就一扫而空。哪怕是在末世,能够与她同桌用餐的人,也绝不会粗俗到这般境地。现在的刘邦,果然显然还未洗脱早年的很多恶习。他现在,大概就是个披着亭长身份这么一层皮的混混。 刘邦吃饱喝足之后,也将视线放在了自己新婚妻子的身上。都说饱暖思淫·欲,他本就喜爱男女之事,两人又是夫妻,亲近起来更是理所应当。不过,刘邦看着面前的吕雉,难得的有几分紧张。 大概是因为吕雉大家闺秀的身份,亦或是因为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刘邦心下这般想着,唇边便浮现出一个笑容。“雉儿,我们就寝吧。” 寻罂对上他的视线,唇边也浮现了一个非常优雅端庄的笑意。那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展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好。” 寻罂说完之后她便起身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直接坐在床·榻的边缘。 刘邦看到吕雉这般大方,他不由的伸手摸了摸鼻翼。他相当自负于自己对付女人的手段,甚至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情·妇,为他生了个儿子。但是,在这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似乎还没有自己的妻子主动?!这在刘邦看来,简直是一个耻辱。 这般想着,他快步向着床·榻走去。准备从吕雉的身上,找回自己属于丈夫的威严。只是,他还没有走到床·榻边,就看到吕雉随手从床·上捞出一床被子向他这边扔了过来。刘邦连忙伸手将被子接住,看向吕雉的视线带着几分疑惑。 “你拿着这床被子,随便在这房间里找个地方睡就好了。床是我的。”寻罂开口说话的时候唇边依然带着笑意,她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不对。 “雉儿,从今天开始我们是夫妻,夫妻哪有不同床共寝的?!”刘邦微微皱了皱眉,他觉得事情大概并不像他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传闻之中吕雉对这桩婚事没有任何异议,他此时倒是觉得,这异议大了去了。否则,又怎么会让他自己在房间里找个地方打地铺?!这像是妻子能够开口说的话吗?! “以前或许没有,今天之后就有了。”寻罂毫不在意。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刘邦也隐约有几分薄怒,这娶了一个女人进家门,自己还不能碰?那他娶这个妻子还有什么用处,反倒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来的逍遥自在。 他这边说着,便走向了床·榻。随手将被褥扔到一旁,他自己则俯下·身将吕雉的身体笼罩在自己的身体范围之内。他的身体稍微向下一点,吕雉便向后躺一些,此时吕雉已经完全躺在了床·榻之上,再退无可退。他只要松开自己撑在两旁的手臂,两人的身体就隔着衣襟接触。 刘邦脸上的怒意渐渐收敛,他看着吕雉的面庞,眼眸之中有几分痴迷。他也算是阅女无数之人,所以深知有些女子远观是完美无暇,近看的时候却难免有一些缺陷。这吕雉的肌肤,却仿佛婴儿一般平滑,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想到这样的女人将会归属于他,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手指忍不住的便向着吕雉身上那火红色的衣襟探去。 还没等他抓·住吕雉的衣襟,他便决定自己脖颈处的衣襟一紧。然后一阵的天旋地转,他和吕雉两人的姿势便倒了个个。就连姿势,也没什么不同。吕雉撑着两只胳膊,笼罩在他的身体上,她那相比他来说,很是而纤细的身体,有不小的压迫力。 “……”刘邦脑海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自小就在乡野之间,这打架斗殴的事情可是没少做。他虽然不能说自己一个人能面对一群,但是一对一的时候还鲜少有能输的。哪怕是面对体格比自己强壮一倍的大汉,只要对方不是经过训练的练家子,也就没有问题。 刘邦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能打的人了,不过他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被人拎了个个。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人拎了起来。这吕公家的小姐吕雉,不是说出了名的大家闺秀么?这样的伸手,是哪里来的? 刘邦对上吕雉那带着笑意的眼眸,他觉得自己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骗了。怪不得她能这般自信的说让他在同一间房里打地铺,还不担心他爬床。他倒是能爬得上去啊!! “夫君觉得,是我想的太简单,还是你想的太简单?!”寻罂的声音依旧含笑。 刘邦咽了口口水。显然……是他想的太简单。刘邦现在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吕公之所以将吕雉嫁给他,是因为吕雉嫁不出去了好么?!这样武力值的女子,有几人能压得下去?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毕竟眼前这个人在外的名声是很好的。 他甚至都怀疑吕公根本不知晓自家女儿有这样的一面。吕公谈论起自己女儿时的自豪感可不是假装的,但是他开口说的,也都是琴棋书画一些文雅的东西,而不是武力。 寻罂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却依旧稳稳当当。她另一只手捏住了刘邦的下颌,对着他的容颜看了一会儿,随后拍了拍他的脸。“你倒是长了一张好皮相。” “雉儿满意就好。”刘邦对于自己的外表还是相当满意的,他虽然不是什么极为强壮之人,倒也是长的浓眉大眼,很得女子的喜欢。 “谈不上我满意不满意,不过父亲对你这张脸很满意。”寻罂翻身侧躺在床的内侧,看着外侧平躺着的刘邦。 虽然身上没有了吕雉压迫,不过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吕公满意他的相貌?!刘邦心中的一丝自得也完全消失不见。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面貌有什么地方有让吕公欣赏的。他倒是不认为吕雉说谎,实在是吕公只是见了他一面,就对他太好了。非但没有计较他的欺骗,反倒是将他的女儿吕雉下嫁给他。 刘邦他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确很难配得上吕雉。但是,因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心理,他接受了这段婚礼。然后,他就娶到了眼前的女子。“能让吕公满意,也是好事。” “你不想知道,为何那么多人向我提亲,父亲都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了你吗?”寻罂依旧看着刘邦的面颊,没有移开视线。 “为何?”刘邦下意识的询问。 “父亲十分相信相面之术,他自己也对这相面之术通晓一二。父亲可是对我说,你的面相,是他见过最不凡的人。”寻罂似乎没从刘邦脸上看出什么,觉得有几分无趣一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吕公看相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等刘邦功成名就之后让他心下有一根刺,倒不如一开始就完全说开。无论他是信或是不信,日后听到的时候,便不会在有过激的反应。 有人说自己面相不凡,刘邦自然喜悦。不过,他也不会真的信以为真。“你也相信?所以才会下嫁与我?” 刘邦惊讶吕雉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个面相之言,便嫁给他这么一个陌生人。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寻罂她的眼眸之中的神色显得十分坚定,隐约间还能看出几分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傲。“不过,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哪怕你当真烂泥扶不上墙,也必须要成就一番事业给他看才行!” “成就一番事业,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刘邦对此十分无奈。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是有一番事业之心的。他也曾对着秦始皇的嬴政感叹过,‘大丈夫当如此也’,也希望自己能够享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但是这之间的艰难险阻绝对不少,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我可没想着有多么简单。”寻罂伸手将棉被拿过来,放在刘邦的身上。“不过,在你做到令我满意之前,是绝不可能睡到我床·上的。” 刘邦刚伸手抱住棉被,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再次拎了起来。他连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回头一看,红色的床幔已经散开,将大床笼罩了起来。他隐约之间似乎还能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那红色的罗裳此时怕是被主人褪去。然而,他就只能想想,却无法碰触。 在他做到令她满意之前,不可能睡到她床·上?但是,谁又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满意?如果她开口一直说自己不满意,那他不一样上不了床。 与其辛苦这个,似乎还不如去找其他女子来的爽快。刘邦想到吕雉的武力值,身体变得僵硬。若是她到时候把他从哪个女人的被窝里拎出来,他恐怕会成为朋友的笑柄。看来,在他试探出她的底线之前,最好是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刘邦随意将被子扑在房间的一脚,趁着月色看向那红色的窗幔,着实觉得自己有几分憋屈。本来是大喜的日子,他现在却没有了任何喜意。 寻罂自然知道刘邦此时心里恐怕不爽快,吕雉现在的确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她之所以答应与刘邦之间的婚事,与吕公勾画出的那个美好蓝图有一定关系,但更多的还是遵从父母之命。 这样的女子,往常在嫁给了一个人之后,只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历史上的吕雉,最初时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吕雉嫁给刘邦的时候,刘邦生活并不富裕。刘邦身为泗水亭长,也常常有宫务在身,并不能经常陪伴在吕雉的身边。吕雉身为一个大家小姐,亲自下地干活,做家务。养育儿女,孝顺父母。当真是那个时代妻子的典范。 然而,刘邦他却是一个混混,用好听的话来说是一个浪子。他贪图享乐,喜爱美色,喜爱金银财宝。在婚前,他便与不少的女人有关系,婚后也没有多少收敛。尤其是在他的身份地位逐步上升之后,他身边的女子也是越来越多。 刘邦宠幸戚夫人可以不顾两人那么多年的夫妻之情,对她有几分冷漠倒也罢了。甚至连他们的儿子,刘盈的太子之位都想要废黜。可见,吕雉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吕后不仅成为了一国的皇后,她在刘邦死后,更是掌控了汉朝十余年,可谓是古代版的女强人。但是她之所以会走到那一步,却并不一定是她真心所愿,而是在现实的逼·迫之下,变得越来越要强。当她掌控朝政的时候,谁还记得她最初只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 她的确是成功的,却也同样是失败的,成在政权,失败在感情。这其中的得失之间是喜是悲,除了当事人之外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寻罂闭上眼睛,她的呼吸趋于平稳。她不会像吕雉一样事事为刘邦打点好一切,而是选择了一条相反的路。   ☆、第96章 刘邦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他如今也是泗水亭长,不可能再像早年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哪怕是每天早晨赖床多久也不会有人干涉。当上泗水亭长之后,他每天早晨倒是起的早了一些。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有几分迷蒙。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头顶上那红色的床幔,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刘邦可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一切,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那他现在应该是睡在地板上。此时,他却是在床·榻上好好躺着,身上的被褥也格外周正的搭放在他身上。这大概是他早晨醒来见过的被子最周正的一次。 他连忙坐起身来,下意识的向床·榻内侧看去。不过,这虽然是个双人床,床·榻上似乎就只有他躺着。被褥却不是被他缠绕在身上的姿态,反倒是在内侧留下了足够另一人躺下的位置。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认为昨夜有人睡在里面。 刘邦不由的扶额,他现在倒是宁可没有睡醒,这一切都是幻觉。那他也就不需要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拎到了床·榻上,说不定还专门被摆动了一番身形。他的手刚触碰到额头便感觉到了疼痛,他将自己的手在自己面前摊开。 只见,他右手的中指指尖有一道红痕,伤口并不深,又是上了药的,所以他一时之间没有察觉。这伤口,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弄得,昨天晚上他睡觉之前,他身上绝对没有这一道伤口。结果一大早起来,他就负了伤。 刘邦觉得自己的脖颈一凉,那吕雉可以让他身上无知无觉的多上这么一道,那她哪天也可以在自己的脖颈来上一道。这若是不小心惹怒了她,恐怕自己性命堪忧。 他第一次知道了,便宜这种东西也不是好占的。如果不是有贪便宜的心思,他也就不会答应吕公他与吕雉的婚事,也就不会将吕雉娶进家门。如今,人已经进了家门,他再想什么,都已经晚了。 “醒了?”女子的声音在窗幔外响起。 刘邦下意思的屏住了呼吸,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他放缓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尴尬。“嗯,醒了。” “那就快起来,好去给父母奉茶。”寻罂说着伸手掀开了窗幔,将床幔用挂钩固定在床的两头,她看向只穿着一身里衣的刘邦,面上也没有任何羞涩感。 “好。”刘邦说着便要起身去找自己的衣物,还没等他起来,寻罂就将衣服放在了床·榻旁。 那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那里,和他平日里随便往旁边一扔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家里有个妻子的好处,紧接着他便将那一瞬间产生的温暖感觉抛在脑后。昨晚,还有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他可没那么容易遗忘。 刘邦将衣服打开,随意的套在身上,便从床·榻上下来。他刚想迈步,吕雉便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刘邦下意识的身体僵硬,抬头看向她的面庞。 吕雉低着头帮他整理胸前、袖口、还有衣摆处那看起来有几分褶皱的衣襟。从刘邦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吕雉那似乎比一般的女子要更长更翘的睫毛上,那睫毛微微颤动,很容易让人心软。嫣红的唇·瓣,让人看着很是秀色可餐。 刘邦的喉头一动,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后,他就对上了吕雉那格外冷静、甚至看上去极为冷漠的额眼眸。 “咳咳……”他觉得喉头一滞,紧接着便咳嗽起来,面上也因为窒息感有几分泛红。 寻罂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一般,看向他的视线,似乎就差写上‘莫名其妙’四个字。她的手离开了刘邦的身体,来来回回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视线这才从他身上移开。 “小姐,姑爷,您们收拾好了吗?”吕雉的陪嫁丫头宛梅轻轻敲了敲房门。 寻罂看了看房门,再次对上了刘邦的视线。 刘邦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咳嗽的*,这才开口。“进来吧。” 他心中倒是涌现了两分满足感,虽说私下里这吕雉看不出半点对他这个夫君尊重的样子。但是,在外人面前,至少还会给他几分面子。 寻罂伸手放在他的袖口,看上去很像是她拦着她的手腕,实际上她只是扯着以衣袖,根本没碰触到他的身体分毫。 因为刘邦十分配合,她手上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道,自然也就不会让刘邦的袖口收紧。这在刚刚进门的宛梅眼中,就是吕雉抓着刘邦的手腕,将他带到面盆前,并且将洗刷的毛巾亲手放在他掌中。 这样的姿态,在宛梅的眼中当真是十分的亲昵。她看向刘邦的视线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审视,虽然刘邦面容还算不错,却也没到出类拔萃的程度。他身后又没有什么背景,本人的能力也不大,她当真不知道小姐为何会同意这门心事。 想到这里,宛梅便有几分气闷。她身为小姐的陪嫁丫鬟,日后有什么出路,自然和小姐嫁了一个怎样的姑爷息息相关。如果是个达官贵人,她说不定能混个姨娘当当。哪怕被姑爷赐给身边的人,日子也能过的不错。但是,吕雉嫁给了刘邦,她当真看不到什么出路。 寻罂扫了宛梅一眼,这个陪嫁丫头长相的确是有几分娇俏。如果不看气质,她的面容甚至比吕雉还要好上两分。因为面容长得好,所以心自然也就大了。不过,这丫头表面上的确对的吕雉是毕恭毕敬,没犯过什么大错。 刘邦自然也看到了宛梅这个长相俏·丽的丫头,其他场合他如果看到了这样的女人,说不定会说两句挑逗一番。他在吕雉面前表现的却宛如一个正人君子,简直是目不斜视。 那个叫做宛梅的丫头进入房间显然是来收拾床·榻的。刘邦洗漱完,他擦拭着自己的手掌。宛梅从她的面前走过,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羞涩,面色绯红。她手上捧着一块白布,白布的中央隐隐约约带着点点红痕。 “……”刘邦想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吕雉。他觉得自己的右手中指,似乎比刚刚还要疼了几分。 “没错,是你的血。”寻罂开口,肯定了刘邦的猜测。“我没有自虐倾向,自然不会对着自己下手。” 所以就心安理得的对着他出手? “你,很不满。”寻罂看似是在询问,但实际上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没有。”刘邦觉得自己的怒气转变成了无奈。他刘邦自诩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不和的女人一般见识。 “我早就知晓夫君向来有怜香惜玉之心。”寻罂突然露出了两分笑意,似乎眉宇之间都染上了愉悦。 那清脆的笑声,也让人觉得心·痒。刘邦一时之间觉得有几分目眩神迷,怪不得有那么多的男子向她提亲。 “小姐,姑爷,你们还没准备好吗?刘老爷他们已经等着你们敬茶了。”宛梅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她看到到吕雉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容,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困惑。“小姐看起来心情很好?可是发生了什么趣事?” “没什么。”寻罂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喜悦,面上的表情再次如往日一样端庄。 刘邦也看出来了,这吕雉的话听着十分好听,却并不是说给他听得。看起来像是说给这个陪嫁丫鬟?他向来听闻陪嫁丫鬟都是小姐从肖便跟随在身边的丫鬟,向来是亲近的很。眼前这个,似乎是例外? 刘邦这时便忍不住看了陪嫁丫鬟一眼,她听到吕雉的回答,似乎有几分受伤,眼睛都变得有几分雾蒙蒙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他向来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更喜欢这丫鬟的性格一些。性格太强势的女子,着实让人有几分不满。 宛梅察觉到刘邦的视线被她吸引,她心下也多了几分欢喜。既然小姐已经嫁给了刘邦,这一切她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在这个基础上让自己过的好一些。 小姐在吕家的时候倒是极为受宠,她如今虽然出了阁,吕家应该也会帮衬几分。日后这位姑爷说不定会有几分前途,跟在他身边倒也可以。 她很清楚,以吕雉的性子,恐怕无法伏低做小的臣服在一个男人身边。哪怕她会细心的将一切安排的妥当,却不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类型。她如果将这个姑爷把持在手中,那无意间自然要比吕雉高了一头。这样的感觉,自然让她喜欢。 宛梅从肖便跟随在吕雉的身边,吕雉会的东西,她多少也会几分。她不认为自己除了身份之外,有哪一点会比吕雉差。但只因为那个身份,她便不得不事事以吕雉为主。她表面对吕雉十分听从,实际上却是嫉妒的很。 “我们走吧。”寻罂的声音依旧平淡的很,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刘邦一眼。 刘邦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吕雉的笑意让他有种自己在想什么,她全都知晓的感觉。下意识的他便觉察到了几分危险,全身的肌肉似乎都紧绷了起来。为了舒缓这样的情绪,他下意识的迈开了脚步。 吕雉随后便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虽然看上去是并列,不过吕雉却是下意识的比他落后半个脚的距离。无论他走的速度是快是慢,她总能够从容不迫的跟在他身边。而且,让人有种以他为主的感觉。 刘邦当真是体会到了世家小姐的姿态,她们比起普通人多出来的,的确不只是身份而已。如果不是吕公迷信面向,他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和吕雉这样的大家小姐有什么交集。 他这样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厅之中。因为两人刚刚成亲,与刘太公并没有分家之说,之间的距离自然不长。 他们站在门前,便可以将房间之中的物品看的一目了然。说是大厅,其实并不大,只能说是一个可以容得下一家几口人的地方。他们这整栋房子总共便只有那么点大小,是没有办法和吕家那样的房子相提并论的。一个能看到房屋上的茅草,一个是富豪的红转绿瓦。 刘邦看了吕雉一眼,发现她似乎对眼前这简陋的房间都没有什么感觉。一派的平淡,让人很难猜测出她的心思。 他带着吕雉走了进去,因为今日是刘邦大喜的日子。他的早已经成家的兄长刘仲也回到了这老宅之中。他看向吕雉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赞叹之意,这当真让刘邦多了几分满足感。 往日刘太公总是说三个儿子之中就刘仲最有出息,对他刘季最是不满。见面之后,可以说是非打即骂,严厉的很。如今,刘仲兄长赞叹之中隐约的艳羡,让刘邦十分满足。 刘太公与刘媪两人按照礼仪领了奉茶饮下,看着在台下跪着的吕雉也有几分受宠若惊。他们也只当自己是个平头百姓,哪里想过会娶到富贵人家的女子,尤其这娶了富贵人家女子的还是他们往日最不看好的刘季。 刘媪甚至想要亲手将吕雉扶起来,不过,在刘媪动手之前,她便扶着刘邦的手起身。面上带着几分嫣红有着小女子的娇羞,却又不失大家小姐的大度端庄。这样的形态,让在座的几人都十分满意。 敬了茶之后,几人在一起用早膳。刘太公还不忘嘱咐了刘邦一句,“季儿,你日后可要好好和雉儿过日子,别再整天无所事事,和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朋友在一起。” 被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教训,刘邦面上自然有几分不喜。他面上的不喜也只维持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因为开口教训他的人是他的生父,哪怕是再不喜,他也依旧回应了一句。不过,这样的回应显然让人觉得没放在心上。“我明白。” 刘太公下意识的便叹了口气,他教育了刘邦也不止一次,但是刘邦却从来没听过。这么些年下来,他也真是无奈的很。只盼望,他的这位妻子,多少能给他点影响,让他改邪归正。 听到刘太公的叹气声,刘仲连忙开口说了几句好话。有这么一个让刘太公满意的二儿子哄着,刘太公面上很快便恢复了笑意。餐桌上,似乎又变成了一派和谐的姿态。 吃完早餐,寻罂跟在刘邦身后向回走。“怎么,不甘心?!” 刘邦倒是不意外吕雉能发现他的心情,但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他有种被拆穿了保护层的难堪。“没有。” “我不会看错。”刘邦认为他回答没事,那极为知礼吕雉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将这个话题忽略。然而,事情又是出乎他意料,吕雉直白的可以。好似只要是两个人独处,吕雉便会让他看到与人前不同的另一面。 “……不甘心又能怎样,如今我比不上二哥也的确是事实。”刘邦无奈的回答了一句。 “那就让自己比得上。”寻罂目光灼灼的看着刘邦。 吕雉的视线虽然灼热,但是刘邦也不会将这样的视线看作是对他的喜爱。他觉得吕雉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让人心下发怵。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唇边露出了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 “怎么?不甘心,却又不想着改变?”寻罂收敛了自己的视线,话语之中更是带上了几分嘲讽。“想要一直做一个一事无成之人?让人看不起?” “当然不是!”刘邦自然也有自己的野心,否则他怎么会去当一个泗水亭长。又为何非要去参加吕公的宴会,他想要的无疑是认识更多的达官贵人,然后让自己日后的路更好走一些。甚至是让自己日后也成为让人巴结的达官贵人。 “那就好,这样就不怕你不配合。”寻罂唇边的笑容微微勾起,她这次笑的倒是万分自然,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 这样的笑容,倒是没有让刘邦失神。他哪怕脑子缺根弦都能看出来吕雉是在激他说出自己几分争胜之心,更何况刘邦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聪明。他身上那刚刚出现的野心,瞬间便收敛了一些。 他想到昨日吕雉开口说的要让他像吕公所期待的那般,有一番事业。他原本只觉得她是在说笑,现在却觉得,吕雉有可能是有几分认真的。“配合什么?” “先回去再说。”寻罂说着便走在了刘邦的前面。 刘邦这才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院子里有一会儿。两人刚刚那一幕,看在众人的眼中仿佛是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这样看上去,倒是显得两个人亲近至极。 哪怕他远远地看不到父母此时脸上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们此时脸上的欣慰。他们大概想着他与新婚妻子关系好,日后就不再出去鬼混? 刘邦连忙跟上的吕雉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房间之中,便看到宛梅还在房间里擦拭着什么,看到两人回来,她连忙打招呼,面颊上又出现了几分晕红。“小姐,姑爷。”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去。”寻罂向着宛梅摆了摆手。 宛梅不由的看向刘邦,但是此时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有接收到她的视线,便只能略带遗憾的退了出去。不过,她有的是机会见到姑爷,倒是不急。如果太急迫,在得到姑爷另眼相看之前,便引起了吕雉的警惕,反倒是不美。 刘邦对吕雉当真是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她到底会怎样帮他得到一番事业。如果,吕雉有那么大的能耐,她平日里又为何没有显露过一分?还是说,她当真只是在说笑? “先等一下。”寻罂说完她便出了门,没多大会儿,她便抱着一堆竹子回来。 那干枯竹叶之上,似乎还带着一些露珠。吕雉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看上去十分精致,刀柄刀鞘之上还融着金银。一眼看过去像是奢侈品多过像是一把凶器,想到这是女子用来防身之物,倒是又觉得习以为常。 只见吕雉的手在竹子之间挥洒,她的手甚至只留下一个残影。没多大会儿,那些竹子便只留下了干。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吕雉伸手碰了碰那些看似完好的竹竿。那竹竿瞬间便成为了一片片。 “……”刘邦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他的脚有些发。哪怕是想要后退,身体却没有办法向后半步。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手心都带着几分汗迹。“你…你要这些竹子做什么?” “虽然不能让人满意,却也勉强算是合用。”寻罂拿起一片竹片,她拿着匕首的手在上面滑动,没多久上面便出现了一些娟秀的小字,她刻完一片便将手中的竹片递给刘邦,然后伸手去拿下一片。 刘邦始终不明白吕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倒是沉下心思看了看竹片上的字。他早年的时候,的确是大字不识得几个。不过,因为他极为敬仰魏公子信陵君的为人,曾经在他府上做过门客,倒也将大部分字认了个全。 他只是看了几句,视线便不由的变得有几分认真。这上面的文字,如果他没有看错,应该是兵法…… 兵法的书籍的确不多,却也没到罕见的地步。让刘邦诧异的是,吕雉身为一个女子,却十分擅长兵法。 刘邦极少看书,倒也不知道这兵法是否珍贵。这书籍,在他来看,都称得上是奢侈品。只是,他开口还有一些兴趣,没看两句便觉得有几分无趣。 索性,这会儿吕雉似乎忙着雕刻竹片,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他随手将竹片一个个排列起来,视线便不由的放在吕雉的面庞上。 吕雉此时的样子,当真是收敛了一身的锋芒,又不像在其他人面前时的大度端庄,看上去反倒是有几分飘渺的感觉,让人觉得难以靠近。的确是非常难以靠近,刘邦想到自己在吕雉手上吃的几次亏,微微摇了摇头。   ☆、第97章 刘邦自认为自己摇头的弧度并不算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应该是带起任何风声的,然而他几乎的刚刚动了动脑袋,吕雉便突然抬起了头。这让他觉得自己脑袋瞬间僵硬,唇边也下意识的带出了两分笑意。 他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是觉得自己的脸上大概写了‘讨好’这两个字。而且隐约之间,觉得有几分畏惧,还有莫名的心虚。 吕雉明明非常专注的在雕刻竹片,为何她仿佛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一样,瞬间便察觉到了他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说,她背对着自己都能察觉到他的眼神?吕雉在刘邦的眼里,无疑是更加的神秘莫测。 寻罂同样微微勾起了唇角,她接着拿起来了下一个竹片,刀子在上面飞速的划过,形成了一个个与她那潇洒的动作似乎不太相符的娟秀字体。 刘邦下意识的拿起了一页竹片,装作很认真的在看的样子。吕雉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改变,但是他却是觉得,那竹片上的文字痕迹似乎更深了一些。她刚刚的笑意也让他看出了几分威胁,似乎他不看这些竹简,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寻罂将最后两片竹简雕刻好,她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蹲在那竹简面前的刘邦。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好学的,刘邦是混混,一个原因是没有学习的条件,另一个大概便是他自己也受不了这个辛苦。 他现在或者是有几分对权利的渴望,却没有太大的志向。甚至可以说,他目前对权利的渴望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权利会带来的虚荣。 寻罂的视线之中更多了一丝冷意,她随手从那些属于她的嫁妆之中找到了一些丝线。这才拿着白色的丝线走回到刘邦身前。她的手指在刘邦面前排列整齐的竹片上一一划过,之后她那白·皙的手掌在地面上一拍,那些竹片便腾空而起。 刘邦看着吕雉她轻而易举的用那丝线穿过一个个竹片,若不是他事先就看着那些竹片,他定然会以为竹片上早已经有了孔洞,所以才穿的那么轻而易举。但是,他可以确定,那些竹片是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吕雉她当真是用柔软的丝线,直接把竹片穿出了孔。 他不知道传闻之中的那些奇人异士做没有做到过,但是他当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法。心下的惊叹根本无法掩饰,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有着他妻子名头的女子,他依旧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艳羡。 寻罂轻而易举的将这些竹片串成了书籍,她在两端打上了结扣,伸手将逐渐书籍摊在刘邦的面前。“怎么,夫君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书籍。” 刘邦的视线微微一变,他要是开口说不喜欢,这吕雉会不会用对待这竹片的方法对待他?能够在竹片上轻而易举的穿出一个洞来,在他身上也戳出来个洞,似乎不算太艰难吧? 寻罂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犹豫,“直接说就好,不需要顾虑。” “不…喜欢。”刘邦说‘不’这个字的时候声音要比其他字要小上一些。但是,他却很清楚,吕雉绝对能够听得到。不是说了么,这练武之人,向来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别说他只是稍微小声了一些,哪怕他说悄悄话,都是有可能被听到的。 “为什么不喜欢。既然夫君是有几分志向的,那学一学兵法、权术之类的,必然很还有用处。夫君既然当了泗水亭长,应该是喜欢权利的。”寻罂似乎有几分疑惑,一双眼睛盯着刘邦,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如今秦王一统天下,改称为皇帝,这天下可不像以往那样混乱。这兵法的用处在我看来必然抵不上权谋之术。”刘邦认为自己说的理由可是有理有据,秦始皇收拢了天下之后,这战斗的确是变少了许多。哪怕偶尔有战意,秦始皇麾下的精兵良将也是不少,他在里面也很难出头。 而且,在刘邦看来,做将士哪有做谋臣舒服。而且,他身后又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如果真的想要做将士,那必然要从底层做起,不知道要面临多少生死危机。 刘邦倒也是个敢拼敢打之人,否则他这些年也不会在市井混混之中略有名声。但是,战场和平日里的斗殴可不一样。他同样有着小人物自带的,规避危险的本能。不到万不得已,他必然不愿意亲自去上什么战场。 听到‘秦王’两个字的时候,寻罂身体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个空间的秦王嬴政,并不是与她相处那么些年的秦王嬴政。在她心中那个能当得起‘千古一帝’这个名号的人,已经有了真实的影像。其他再被称作嬴政的人,便很难得到她的认同。 这就像在模式前的娱乐圈一样,哪怕是同样的剧本,同样的剧情,不同的人来饰演。但是在人的心目之中留下明显痕迹的,只有最经典的那一个版本,也只有最经典的那个演员。 在寻罂的记忆之中,也只有一个嬴政能让她另眼相看几分。其他顶着秦王嬴政名头的人,她根本连见上一面的想法都没有。 “夫君可曾听说过防患于未然?有充足的准备,才不会在忧患到来的时候,手足无措。”寻罂把·玩着自己的手中的匕首,“这才学自是不嫌多的。” “那也应当先学权谋之术,这个我比较喜欢。”刘邦他倒是也看出来了,他如果还想要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学,似乎不太可能。若是要两者选其一,他自然会选择自己稍微喜欢的。 虽说,在他看来,这些书本上的东西大多无用。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酸儒,真正有成就的也没有几个。倒不如摸爬滚打几年涨一些经验,倒是可以活学活用。 “哦?是吗?”寻罂打量了刘邦一会儿,看的他有几分不自在。 她这才低头,拿起地面上没有用完的竹片,在上面快速的雕刻起来。她脑海中的书籍,可以说是多的数不清。虽说没有全部到活学活用的程度,但是将它们照搬到竹简上,当真是再容易不过。 没多久,刘邦便又眼睁睁的看着一本书成形。这本书要比兵书长一些,摊在兵书旁边,明显能看出它要更长一些。 “这本是与权谋之术有关的。”寻罂好心的解释了一句。她写的书籍,并不一定是这个时代就有的,甚至有可能是后世所出。所以,她写出来的东西,便不准备写上书的名字与作者。与其说在以后写出后世才有的书籍时忽略这一点,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而且,她写出来的东西,日后也将被她亲手摧毁。除了她自己知晓之外,也就只有刘邦知晓了。至于他会不会写出来传承下去,她就不知晓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小到可以。 刘邦因为是混混出身,他比起其他的帝王来,更多出几分自私。有很多东西,他们宁可是自己带到棺材里,也不愿意传承下去。 “嗯,我看的出来。雉儿你有心了。”刘邦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觉得自己的脑仁都一抽一抽的犯疼。他现在哪里有空去管吕雉是什么时候会的这些东西,能够静下心去看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原本想着这本书明日再拿给你的,既然夫君那么喜欢权谋,那今日便将这两本书都看一看吧。到晚上,你我夫妻再次独处的时候,我会检验一番的。”寻罂看向刘邦的视线似乎还带着几分赞赏,几分欣慰。 刘邦看着吕雉这样的眼神,他想要吐血的心思都有了。他这是自作聪明然后给自己增添了一些压力。看着那明显要短一些的兵书,再看一看他一句话多出来的一本权谋之术。“能不能,只看一本?!” 寻罂微微笑了笑,她随手将匕首投了出去。那匕首擦着刘邦的面颊飞掠过去。 刘邦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没看到一丝血色,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那匕首,之间它插在了紧贴着墙壁的地面上。刘邦不怀疑吕雉能够用匕首刺穿墙壁,她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是因为墙壁难以修补。 或者是为了掩饰她自已,亦或是为了避免他难以向父母解释。毕竟,吕雉在外那么一副娇羞大小姐的样子,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强悍的武力值。大家都被蒙骗,唯有他自己知晓。然而他说出去的话,似乎没有几个人相信,也真是心累的很。 刘邦再回头对上吕雉的视线,她笑的依旧柔和。“夫君你现在想要看几本?” “两本……”刘邦非常没有骨气的被武力值压迫。他心下安慰自己: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很好。”寻罂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起身从那没有用完的竹节,还有那枯黄的枝叶上走过。不闪不避的,直接踩在了上面。 刘邦听着耳边传来的清脆声响,然后看着吕雉脚下的东西瞬间化为飞灰。而她脚下的鞋子,却似乎连半天灰尘都没有。当真是潇洒(危险)肆意(恐怖)的很呢,呵呵。 寻罂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前的宛梅被吓了一跳,她手上端着的托盘几乎她几乎都要下意识的扔掉。大白天的,吕雉与刘邦关着房门,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她远远地看着,很想去偷听一番,但是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没有正当的理由她靠近两人的房间似乎太刻意。 小姐的衣服她还没有洗,昨日用的床单也没有洗……这里不比在吕家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不必做,只要陪在吕雉的身边就行。其他的活计,自然有下面的丫鬟去做。她这个贴身丫鬟,几乎是被当作半个小姐来养的。但是在这刘家,吕雉的事情几乎要让她一个人打理。 她手上端着的点心,便是她靠近的理由。但是没等她偷听到什么,这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她就对上了吕雉的面孔,这实在是让她有几分惊吓。她也是见过一些市面的人,心中有几分惊吓,面上却是不显。“小姐,这是小梅做的一些点心,这里的材料少了一些,东西难免有些粗糙,您凑合着用吧。” “好,你有心了。”寻罂伸手接过托盘。宛梅的自称是‘小梅’,而不是‘小奴’、‘奴’之类的。这倒是她自己规避了降低身份的称呼,她陪在吕雉身边那么多年,这样的称呼在别人看来也不算失礼。 宛梅张口想说什么,闭上了嘴。她其实是想要亲手端进去,放在桌子上的。姑爷身世那么低,应该没吃过这么精致的点心。要是知道是她做的,定然会对她另眼想看的。但是,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松了手,连开口婉拒,证明自己忠诚的话都来不及说。 刘邦他已经拿着两本书站起身来,他看到宛梅那细微的表情,心下微妙的有几分同情。他至少是看着吕雉光明正大的动手,但是宛梅她似乎是直接被阴了。而且是无声无息的那种。想来,她是不会把这一瞬间的失常当回事的。 宛梅察觉到刘邦的视线,露出了几分笑意。姑爷距离房门那么近,定然已经听到了她与吕雉的对话。谁端进去的无所谓,只要姑爷知道是她做的,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对她有好感就好了。哪怕吕雉表现的再怎么殷勤,这餐点并不是她做的,也只是徒劳为她做嫁衣。 “夫君过来尝尝宛梅的手艺。”寻罂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只是很普通的点心。正如宛梅所说,这个家里没有多少做点心的材料,所以只能做些简单的。不过,宛梅显然是个做点心的老手了,她将花样做的十分好看,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好。”刘邦移开了视线,走到桌子旁。他将卷好的两本书籍放在桌面上,伸手拿起点心,品尝着味道。“很不错。” 哪怕是普通的点心,这大户人家的丫头做的也和普通人家不一样。不过,这也难怪。普通人家追求的是填饱肚子,大户人家追求的则是美味。这点心味道是好一些,但是调料必然也十分精细。在普通人家,这做点心消耗的钱,恐怕和一大家子一顿饭差不了多少。偶尔做一次还可以,如果天天这样,被母亲发觉了,估计会说一句败家。 “可惜了厨房的材料不够多,如果够多,小梅还能做的更美味一些。”宛梅像是一个开屏的孔雀一般,展现自己的优点。 “……”那要花多少钱?!刘邦刚刚没有在意宛梅对吕雉说什么材料的问题,结果在他心下里计算银钱的时候,宛梅又重复了一遍的。 “这里不比在吕家。日后这点心也少做,家里的情况好一些再说。”刘邦没有开口,不过寻罂却是开了口。 “是……”宛梅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在她看来,她这是在为吕雉和刘邦考虑。她做的东西好吃,最后不还是进了他们的肚子。然而,她却无缘无故的得到了训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刘邦,想要博取两分同情。不过,在这个姑爷的眼中,似乎那盘点心比她这个美人更加有吸引力。这让她不由的咬了咬下唇。 寻罂也轻·咬了一口点心,这盘点心的味道的确不错,宛梅没少费了心思。她一边品尝着点心,一边不着痕迹的看了宛梅一眼。这个丫头,倒是不够聪明。哪怕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她,而是真正的吕雉,也不可能被她瞒在鼓里。 “宛梅,你去将我们带来的几匹布拿出来。夫君没有几身合身的衣物,今日·你为他赶制一件。不需要多么精致,得体便可。”寻罂看够了宛梅的表情,便开口吩咐了一句。 刘邦倒是不知道吕雉什么时候看过他那些衣物,他的衣服在她看来的确上不得台面。哪怕有几件不错的,也都穿了几年了。吕雉武力值强到让他几乎要忽略她是个女子,但是在下一刻他又不得不正视吕雉的确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女子。 “好。”宛梅心下十分欣喜。她知道吕雉同样也会做衣物,而且做起来不比她差。不过,没想到吕雉不准备抓·住机会刷姑爷的好感度,反倒是将机会让给了她。她自然不会将这个讨好的机会让出去。 宛梅伸手打开床位处的一个大箱子,从中拿出来了几匹布料。各种颜色的都有,甚至还有一匹是红色。这大红色的衣物平日里男子自然是很少穿的,不过因为两人刚办了喜事,吕雉回门的那一日,刘邦穿红衣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看到这些布料,寻罂却并不满意。“拿粗糙一些的,我记得有几匹质量比较差的布料?” “小姐,虽然小梅跟了您那么多年,但是小梅也不得不说您一句了。明明有那么些好料子,为何要给姑爷用差的料子做衣物。您这样,岂不是让人心寒?!”宛梅眼眸水汪汪的,其中写满了心疼。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当真会觉得吕雉对不起的人是她而非刘邦。 刘邦乍一听也有几分不喜,他刘氏家境的确是贫困。这在吕雉嫁过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情。当时她什么都不说,结果到了今日反倒是在嫌弃他贫困,觉得他穿不起好的料子? 他的确是穿不起好的料子……刘邦觉得自己心下的怒气渐渐散去,以他的家庭条件可不是穿不起好的料子吗?如果他在回门的时候便穿着锦缎衣物去吕家,沿途之中看到的那些人会怎么想?觉得他刘邦是个吃软饭的? “听我吩咐。”寻罂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懒得解释。她走到箱子旁,从里面出了一匹不好的料子,甚至可以说是那一堆料子里面最差的一匹,放在了宛梅面前。“这匹就好。” 刘邦看着吕雉挑选出来的布料,这布料的质量不好,但是上面的花色却算的上精致。能够让吕雉看的上,作为陪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太差。她考虑的的确要比他要多上许多,既能够让他体面,又不至于让他承受留言。 如果她不时不时的用武力威胁他一番,当真是一个不错的贤内助。只是,在面对她的武力和学识的时候,恐怕很少有男子能够承受的了这被女人比下去的打击。 “可是……”宛梅显然还有几分不情愿。在她看来,刘邦这个姑爷没穿过什么太好的衣物,如果他身上穿的第一件上好的衣物是她做的,定然会让他十分珍惜。看到衣物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联想到她这个做衣物的人。 但是,用这样粗糙的布料,她还用衣物刷什么好感?刘邦就不觉得恼怒吗?她不由的抬头看向刘邦,只见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匹布料,应该也会觉得不满吧。 宛梅随后就觉得开心了许多,现在光明正大的刷姑爷的好感也不错。虽然没有一件上好的衣物那样长远,但是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她不着急。 刘邦对上宛梅的视线,看到她眼眸之中那明显的怜惜,他对视了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吕雉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赞叹。“还是雉儿考虑的周到,这匹布料的确很好。” 如果没有吕雉的对比,他大概也会觉得宛梅这样的女子很贴心。这一对比,谁优谁劣,一瞬间便分了高下。 宛梅唇边的笑容一僵,她听说的可是这位姑爷爱财爱美色的传言。但是为何,他现在的表现显得那么高风亮节,那么不在意锦缎衣物?! “那是自然。”寻罂勾了勾唇角,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哪怕夫君说的好听,今日的任务也不会减轻分毫。” 刘邦觉得刚刚那极好的气氛被吕雉这一句话破坏的干干净净,他刚刚真的没想讨好吕雉减轻自己的任务好不好。但是现在被她一提醒,脑海中还真的浮现出这么做的可能性。所以,也就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 这么一来,似乎连糕点都变得不美味了。他当真能一天看完两本书籍?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好么?!若是看不完,惩罚他也根本不敢想…… 宛梅见两人感情甚笃,甚至姑爷对吕雉还有几分明显的尊重,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晦涩。   ☆、第98章 这服侍主人的丫鬟给主人做衣服,往常也应当是拿着布料回到自己房间里。宛梅十分自然的在房间里裁剪了布料。因为吕雉坐回到桌子旁,这房间之中再也没有专门入座的位置,她更是直接坐在了吕雉与刘邦的床·榻上。 宛梅在吕府的时候就经常和吕雉肩并肩的坐在床·榻上刺绣,或者是与她恩聊一聊府中的趣事。哪怕是吕雉不喜,她也可以直接说上一句习惯。难道她不知道吕雉与刘邦的床·榻和吕雉自己闺房的床·榻意义不同?! 她不可能不知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知道,她才会这样做。男人心目之中的妻子是怎样的?是十分贤惠的,而且会依着他顺着他。尤其是家世并不算多好的男子,更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都看不起自己。 在宛梅看来,她此时这样坐在床·榻上为姑爷缝制衣物的场景,落在姑爷的眼中,定然就是心目之中妻子的最佳代言人。 尤其是,和吕雉对比起来。 寻罂坐在桌子前,她的面前还有宛梅刚刚准备的点心。时不时的拿着一块点心放在唇边品位一手拿着一杯水,品位之后便冲淡点心的味道,然后再吃下一口。她的动作端庄优雅,不难看出此时的闲情逸致。 似乎察觉到了宛梅的心思,她抬头看过去一眼。虽然宛梅在某些地方不够聪明,她做衣服的确是十分的娴熟精致,一看就是老手。这也不出人意料,既然不够忠诚,那必然是她其他地方有几分价值,否则也不可能做了吕雉那么多年的贴身丫鬟。 她对付男人应当也是有几分手段的,此时她侧坐在床·榻边沿,正好将自己最美的侧颜朝向着这边。一个女子认真的侧颜,是十分吸引男子的。这一点,寻罂她本人,也是深有感触。 这样的动作虽然比自然的坐姿要累一些,却可以博得刘邦的好感,的确是值得的。只可惜,刘邦现在大概没什么心思去欣赏她这美好的坐姿,更别说被惊艳了。 刘邦现在正看着书籍,他想要歇息的时候总是偷偷地看吕雉一眼。然而,只要他看向她,她必然会看向他。他便只能低头继续看着书籍,哪怕他的心神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在上面。 他其实对这几日早有安排,想着在成亲之后,再与自己的那些朋友聚一聚。如今他是泗水亭长,不可能再像原来一样和那些朋友一起玩乐。难得因为新婚他有了几日空闲时间,没有理由不见上一见。 现在就算谁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将原来的计划说给吕雉听。他那些朋友都是一些混混,这碰面的地方也都是一些烟花柳巷。这要是让他的新婚妻子知道的了,那还得了。 心中已经将这个计划抛弃,却忍不住的有几分惋惜。其他人娶妻是家里多了一个为他操心内务的,他娶妻简直和坐牢差不了多少。 看上一段,便会下意识的走神。抬头看到正坐在他对面的吕雉时,他便再下意识的看下去。其实他脑海之中越发的昏沉,表面上他的确是在非常认真的在看,思绪却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吕雉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小心思。刘邦眼眸之中·出现了几分光芒,但是被他连忙掩饰了下去。他之后就越发的不上心了,除了偶尔移动一下书籍之外,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三个人就这样一个人在一旁十分勤勤恳恳的缝制衣物,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喝水吃点心,另一个人则是在那里摆出了十分正经的架势‘看书’。很快就两个时辰过去。 “小姐、姑爷,快要到午时了,小梅先去给你们准备些吃食。”宛梅明显的感觉到了疲惫,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将那还未成型的衣物放在床·榻上,自己站起身来。维持一个优美的动作那么久,她此时腿脚都有几分僵硬。虽然身体难受,她的站姿却依旧称得上是曼妙。 “去吧。”寻罂手指摩擦着杯沿,被子里面早已经空了,她也没有再拿起水壶往里面注水。 宛梅看了刘邦一眼,看到他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留恋,又带着几分欣喜,当真是复杂的很。她羞涩一笑,觉得身体上的疲惫似乎都没有那么的难耐。推门走了出去,为两人准备吃食。 “怎么?舍不得?”寻罂微微勾起唇角,笑的有几分意味深长。 “没,没有。”刘邦连忙摇了摇头,但是他心下当真是舍不得。吕雉在其他人面前是个大家小姐,和他独处的时候气势便会高涨,让他压力很大。这让他有几分畏惧与吕雉独处。只是,这一点他不仅无法恩说出来,最好还要去习惯与吕雉独处的感觉。 他们两人是夫妻,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他这悲剧一般的生活,也当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接触的。刘邦突然有种不想不祥的预感,日后他恐怕会与自己的浪荡生活,距离原来越远。 “若是你表现的好了,将宛梅赏给你做通房,也未尝不可。”寻罂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她的视线从书籍上划过。这表现好是什么意思,当真是明白的很。 “……”刘邦自然知道了吕雉去曲解了他的意思,因为他对这叫宛梅的丫头有兴致。这样的女孩,如果是在以前来看,玩玩未尝不可。但是,现在他却难得的没有起什么兴致,甚至对吕雉的这个决定有几分排斥。 男人的确都是追求三妻四妾的,如果再后院和谐,那绝对是他在男同胞之中的炫耀资本。而且,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则是达到这一目标的必然要求。吕雉这样开口,如果是在其他人听起来,那绝对是‘贤惠’的很。 这两日的相处,吕雉似乎并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格。刘邦很清楚,她能这样说可不是贤惠的可以与他人共处,而是因为她不在意。 她从心底不在意他刘邦这个人,将宛梅赐给他,既能够满足他几分心思,又能扩大她自己贤惠的名声。这在她看来,应该是两得的事。 “不必。”刘邦觉得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一个女人的靠近,而且这女人还是他往常非常喜欢的类型。他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宛梅的排斥,不可能有半分接近她的想法。“明日回门的时候,你可以把宛梅留在吕家。这样也能让家里少张嘴,压力还少一些。” 刘邦他想拒绝的时候,他同样可以拒绝的彻底。如果宛梅回到了吕家,他自然就不可能再与宛梅有什么关系了。多养一口人,对他们刘家来说,也的确是个负担。 “倒是和传闻之中有几分区别。”寻罂听到他回答似乎楞了一下,语气也稍缓了些。“若是宛梅走了,难不成你来准备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别说是一日三餐了,他往日可是连忘往灶台底下添火的时候都很少。而且,这难道不是妇人才会做的事情吗?他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去自己准备什么一日三餐?吕雉不会做饭? 刘邦印象之中的大家闺秀,更多的应该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而且,在他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吕雉变得近乎于全能。厨艺这种东西,应该难不倒她才对。 他脑海之中想了想吕雉做饭时的样子,下意识想起的,却是她的匕首在竹竿之间穿梭的画面。莫名的,就觉得让吕雉靠近厨房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她如果在母亲面前动手。要是将人吓出个的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暂且让她留下吧。”寻罂自然清楚刘邦不会做饭,而她没有动手的想法。这宛梅,也就还有留下来的必要。 “好。”刘邦也只能点了点头。 在宛梅端着餐点走进房间的时候,房间之中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凝重,两人同时将视线放在她身上,这让她身体有几分僵硬。但是她的动作,却显得更加流畅,甚至带着几分赏心悦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机会,还兀自做着美梦。 填饱了肚子,三人依旧像之前那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晚膳也而同样是宛梅去准备,端到房间里。 “你收拾完东西就不用过来了。”寻罂看着正在收拾盘子的宛梅。 宛梅收拾盘子收拾的依旧是小心翼翼,她微微低头掩饰下自己的几分不满。这奴才和丫鬟,吃的都是主子剩下的食物。在吕府之中,哪怕吕雉表现的对宛梅再怎么看重,她也不曾越过这个界限。 吕府之中的膳食相当丰盛,吕雉大多数时间又都是一个人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一个女子的食量自然不大,吕雉吃了之后,余下的还多的很。宛梅吃的东西,倒也充足的很,还可以挑剔一番。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食材不仅是质量上要差很多,数量上也很少。刘邦又是一个男人,他吃的自然不少。这剩下的东西,当真可以用残羹剩饭来形容。 这两次吃饭的时候,宛梅都故意在桌前伺候。她想着如今她在的可不是大门大院的吕府,指不定姑爷一时心软便让她上桌吃饭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的身份也自然而然的会在大家的习惯之中水涨船高。 刘邦却当真是把她忽略了彻底,甚至在宛梅刻意借着布菜的机会接近他的时候。他也会将身体稍微拉远一些,更别说让她上桌。 宛梅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错,她想到自己午时离开做饭的时候刘邦那个眼神,便觉得他不可能对她无意。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吕雉恐怕给刘邦说了什么,才让他这般避之不及。这简直让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姐,可是……这衣物还没有缝制好,明日姑爷不是还要穿的吗?”宛梅午后的工作速度明显不如之前。她不愿意放弃刘邦,吕雉又不可能给她机会,她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我会处理好。”寻罂不以为意。 “这样,那衣物可能就没的那么精致了。”宛梅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会缝制衣物的人很多,每个人上手的力气也是不一样的。一件衣物若是中途换了人,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一些十分讲究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不同。 明天刘邦要回吕家,这十分讲究的人可不少。如果衣物缝制的不够让人满意,不仅会丢了刘邦、吕雉两个人的脸。这吕父和吕母的颜面也不会好看。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寻罂微微皱了皱眉,已经有两分明显的不耐。 宛梅她只能咬咬牙离开,她的眼眸之中变幻莫测,隐约间有一丝光芒闪过。原本她还有几分顾忌,不希望主仆之间太难看。但是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衣物不需要太担心,这沛县哪个人不知道我刘季穷困潦倒?!哪怕穿的再怎么光鲜亮丽,也不过是一层皮而已。”刘邦见宛梅走了,吕雉看着那衣物不说话,他便忍不住的开口了。他觉得吕雉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一个丫鬟算计。 “光鲜亮丽的一身皮便是给我面子,若是你的衣物太差,可是损了我的面子。”寻罂说着便伸手拿起那没有缝制完成的衣物。 宛梅知道自己余下的多了,吕雉不可能让她留下来。所以,她就只余下了一点。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完工。 宛梅顶多半个时辰,在寻罂的手中只会更快。她的手指在衣物之间穿·插,明明速度很快,却没有拿着刀剑时那般凌厉,而是从骨子之中展现了几分优雅。那种韵律,会让人痴迷在其中,然后忍不住的惊叹。 刘邦他不止见过一人缝制衣物,但是他也知道,在速度上能够比得上吕雉的几乎没有。而且,吕雉缝制出的东西与宛梅缝制出的,看上去居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宛梅还是在大白天缝制,吕雉是在夜晚,那只带着微弱光芒的油灯之下。 刘邦看着吕雉那在灯光的映射之下,微微发红的面颊,无法移开视线。吕雉虽然让宛梅为他缝制衣物,她自己却并非不会缝制。那她或许在厨艺上,也有几分名头。并不是她不懂,而是她不愿。 脑海之中的女子形象似乎越发的趋于完美,明明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却让他觉得有几分高不可攀。 没多大会儿,寻罂就完成了整个衣物的缝制。他将衣物展开,她抬头看了一眼刘邦,又看了一眼衣物。便直接将衣物叠起来,放在距离床·榻很近的桌子上。 “不需要试一试?!”刘邦开口询问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夜色太美好。以至于他的声音仿佛都带上了两分喑哑。少了些轻浮,多了几分稳重。 哪怕是他母亲给他做衣物,也要每次让他试上一试。并不是没一次,这衣物都能够一次做合身的。很多时候,还要再修改一番,才会显得得体。 “我看出来的尺寸,不会出错。”寻罂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自信,她走到桌子旁,拿起刘邦摆放在上面的书籍。“不要浪费时间了,让我看看这两本书,你看了多少,又记下了多少吧。” 刘邦对上吕雉的眼眸,有明显的心虚。“那本你说的权谋之术,我只看了一半,没记下多少。兵法…并没有静下心去看。” 他在午时之前,根本就没看下去。午时之后,他有了想看的心思,却依旧无法静下心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无论是什么书籍,在他眼中倒是更像是催眠。 在他看来,自己不仅没有睡着,反倒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十分认真的样子,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想要将那些书籍都记在脑海里,根本不可能。他说自己只看了一半,其实都是多说的。他记下的那一点,对整本书来讲,实在是少的很。 他不想承受吕雉的怒气,所以不仅在表面上坦白交代了,还稍微多说了一些。这也是他耍的几分小心思。 “还真是诚实。”寻罂将两本书放下,显然已经失去了考校的兴致。她迈步走到刘邦的身前,伸手在他面前站立,对上了他的眼眸。“可惜不值得夸奖。” 刘邦看着吕雉的眼睛,他现在才明白,他所认为的冷漠,当真不过是再浅显不过。将一个人看成陌路人,似乎对吕雉来说就已经是仁慈。 他现在再看这双眼眸,那里面虽说没有任何冷意,却幽暗的可以。让人觉得自己是站在悬崖边上的,只要再往前迈上一步,就是绝对的死路。 恐惧在慢慢发酵,他却连移开视线都是奢侈。仿佛已经被带到刑场的囚徒,出了接受最后的结果之外,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 “我……”刘邦想要说什么,但是他看着吕雉将手指放在她的唇边,便下意识的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既然达不到我的期望,自然是要有惩罚的。”寻罂收敛了自己眼眸之中那幽暗的神色,伸手在刘邦的几个穴位上游走。虽然这个世界她比前些世界放开了许多,但是她还是有分寸的。至少,她没有光明正大的展现自己一些僵尸才会的技术,反倒是选择了风砚竺曾经教导她的一些东西。 随着那双纤细的手指隔着衣物从他身体上划过,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陆续出现了难耐的疼痛。他想要挣扎,想要呻·吟,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汗迹,他每一秒都觉得这份疼痛到了极限,但是他却没有昏厥。他的精神,反倒是随着时间的走过,越来越清明。 他终于等到了吕雉将手指从他的身上拿来,身上的疼痛却依旧明显的很。他微微抿起唇,看向吕雉的视线已经忍不住的带上了几分祈求。 “日后,我希望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相信我,我的手段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点。”寻罂看着刘邦那难耐的样子,眼眸之中却没有任何不忍,依旧十分的平静。 经历了这么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他怎么可能再做阳奉阴违的事?哪怕再怎么艰难的书籍,也比这样惩罚要好的多。刘邦甚至认为,他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脑袋也是涨涨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一样。的 刘邦真心体会到了‘有心无力’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不只是他如今身体不能动,无法作出任何动作。他甚至连开口求饶也不能说出口…… “不说话就党你同意了,想来你也不会再尝试第二次。”寻罂唇角上又出现了一丝笑容。 刘邦听到她这样说反倒是心安了,既然这样,那这次的惩罚应该也就结束了吧?! 寻罂却是直接从刘邦身边走了过去,她从床·榻上拿下来一床被褥,铺在距离床·榻比较远的地面上,这才又走回到了刘邦的眼前。 她对上刘邦那带着几分期待的视线,随手放在他衣衫的腰带上。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便移开。伸手直接将刘邦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脚步十分稳当的把他抱到了自己刚刚铺好的床·榻上。 刘邦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可以忽略,他现在心中的崩溃才是最严重的。他堂堂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妻子抱着走什么的。哪怕吕雉的武力值是比较高,也让他无法接受。 寻罂这才拍了拍刘邦那明显带着几分崩溃的面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也就疼上半个时辰而已,很快就好了。” “……”半个时辰,还而已。刘邦甚至觉得,半个时辰之后,他会直接崩溃。越来越精神的神志,和越来越疼痛的**。似乎连让人习惯这种疼痛的可能都没有,当真是每分每秒都能体会到疼痛。 “你能坚持下去。”寻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声音虽然不够柔和,却十分让人信赖。 寻罂拿了一件里衣过来放在一旁。“能动了之后,记得将衣物换下来再休息,里衣我就给你放在这里。穿着汗湿的衣物,容易生病。” 刘邦看着房顶,他不由的闭上眼睛。身体上的疼痛还在,他居然没有因此对吕雉生出怨恨。反倒是觉得,她这般的心细如发,让人动容。 他觉得,无法让他接受的不仅是吕雉,还有他刘季自己。他向来是人敬他一吃,他敬人一丈。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会挑人的好,反倒是将应该怨恨的忽略了?这简直不像是他的作风。   ☆、第99章 吕雉说是半个时辰,当真就是半个时辰。虽说刘邦在疼痛之下觉得这半个时辰比往常要漫长的多,却不会怀疑吕雉说出的话。那疼痛渐渐消退下去,刘邦却依旧躺在床·榻上,一动都不动。哪怕全身都已经可以自己控制,他却依旧盯着屋顶上方,数着上面那岁月斑驳的痕迹。 良久之后,确定了那疼痛真的褪去,而不是他一时的错觉,他这才动了动手指。那份疼痛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这样细小的动作他都做的十分艰难。仿佛他用的力气大了,那手指便会受伤一样。 显然,刚刚的疼痛除了让他感受到痛苦之外,对他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动了动手指,并没有比以往坚硬。或许是因为刚刚没有办法活动,还有那刺骨疼痛的缘故,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比以往灵活了一些,脑袋也仿佛更加清明了一些。 刘邦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现在的温度可不算高,他身上的衣物被自己流出来的汗迹浸·湿了许多。那被子只是铺在他身下,而不是盖在他身上。刚刚在疼痛之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清醒过来就察觉到了明显的冷意。 他伸手下意识的想要直接将身旁的被子拉到身上盖着。这本身是一床双人用的被褥,铺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一半,完全没有问题。他的手触碰到被褥,却迟迟没有拉过来的动作。 “哎~”刘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侧头向那距离他有不远距离的床·榻看了一眼,然后起身。那疼痛虽然没给他的身体带来什么伤害,甚至是连疲惫都没有多少。但是他精神紧绷了那么长时间,却是有些疲惫的。此时的他,恨不得一头倒在床·榻上,直接睡过去。 在他伸手碰触被褥的时候,他好巧不巧的想到了吕雉让他换了里衣在休息的话,所以他迟迟没有动作。伸手拿过距离自己位置不远的里衣,将自己的腰带拉开。看着那被解开的腰带,他想到了似乎有想要帮他脱下外衣的动作,最后却放弃了。 伸手将有些潮意的外衣脱下,吕雉之所以放弃,应该是她猜测到这样的痛苦,会让他的衣襟被汗液浸·湿。如果外衣脱掉,那泛着潮意的就是他的被褥。那他这一夜定然也就不会睡得□□稳。 刘邦将里衣换好,拉过被褥盖在自己身上。他又看了床·榻处一眼,这才闭上了眼睛。 刘邦再次睁开眼睛,毫不意外的发现他此时又躺在了床·榻上,姿态也十分的老实。身体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眼便让他看出觉得这不是自己正常的睡姿,而是被吕雉摆·弄之后的结果。 他躺在床·榻上就已经达成了她的要求,这睡成什么姿势,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两天他醒来都是这个动作,倒是有几分执念。 刘邦想着,他唇边便露出了两分笑意。莫名的就觉得吕雉这人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难以靠近,反倒是有几分可爱。 “一大早就这么开心?”寻罂撩·开床幔便看到了刘邦的笑颜,“做了什么好梦?” “没有。”刘邦抬头刚好能看到吕雉那搭放在窗幔上的手指,那白·皙的手指,在他的心中几乎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他连忙收敛了自己唇边的笑意,身体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刚刚居然会把‘可爱’这两个字与吕雉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字与吕雉似乎没有任何联系吧?!而且,他也不认为吕雉会将这两个字当作是夸奖。如果让吕雉知道,他指不定又要经历一番昨日那般的疼痛。 “心情好倒是好事,快点起来用早膳。今日是我的回门之日,不能去晚了。”寻罂拿过昨日刚做好的那件衣物,她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榻上没有任何动作,目光甚至有几分散漫的刘邦。“嗯?难不成夫君是想要我伺候您起身?” 刘邦听到吕雉那柔和的语调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吕雉话语之中的内容,他连忙伸手把衣物拿在了自己手中。“雉儿,我自己来就好。我也不是什么大少爷,没那么讲究。” 他现在可不敢让吕雉服侍他穿衣,虽然那样的场景在脑海之中想起来,着实让人觉得有几分痴迷。一个强大的女子,唯独在自己面前敛下所有的锋芒。只是,他很明白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资格。 他看的出吕雉的骄傲,吕雉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骄傲。他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吕雉大概有几分看不起他。她之所以下嫁给他,更多的是因为父母之命,为了让吕公满意。 早就知道的事情,在这一刻想起来,莫名的有几分不甘。 寻罂没有什么反抗的松开了自己抓着衣物的手,就这样看着刘邦自己一人将衣物穿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羞涩的表现。不说刘邦是吕雉名正言顺的夫君,刘邦身上本就穿着里衣,当真也没什么可以让人羞涩的地方。 刘邦穿上鞋子从床·榻上下来,寻罂照旧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上那细微的褶皱。 “小姐、姑爷,你们起身了吗?”门外响起了宛梅的声音,如同昨日的场景重现。 刘邦低头看着面前的吕雉,他莫名的就觉得吕雉已经计算好了时间。她大概知道宛梅有什么习惯,所以宛梅每次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穿好了衣物。 “进来。”寻罂松开了自己放在刘邦衣物上的手指。 宛梅走进房间便看到了已经穿好衣物的刘邦,那身衣服她自然熟悉,毕竟是她做了大半的衣物。她也清晰地记得自己做到了什么程度,下意识想从这衣物之中找到瑕疵,她的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挑剔。 如果察觉到这衣物的不完美,她适时的指出来,表现出自己对他们两人的担心。姑爷定然会觉得吕雉昨日让她离开的行为有几分不妥,而吕雉哪怕是觉得难堪甚至是生气,也对她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还要表现出几分感激出来。想想吕雉那憋屈的样子,宛梅就觉得自己心情更好了一些。 她盯着那衣物看了许久,尤其是她昨日未完成的那部分,但是却没有看出任何衔接的地方。如果这衣物不是她做了一半,她定然不敢相信,这衣物其实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宛梅下意识抬头看向吕雉,视线之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她与吕雉的缝纫力度是有几分差距的,她的相对来说更加柔和,吕雉则是更喜欢紧实。她自然就没想过,吕雉是可以模仿她的力度,甚至模仿的没有任何差距。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她十分恼怒,但是她又不能能表现出来一分一毫。她在吕雉没有看向她之前便移开了视线,端着洗漱的面盆走进房间。 寻罂像昨日一样拉着刘邦的衣襟看着他洗漱完毕,两人直接在房间中吃了早饭,便出了家门。 寻罂看到门口停放的马车,她微微抬头看了刘邦一眼。刘邦家里自然是没有马车的,她已经想过要步行回到吕家。吕家距离刘家不算近,却也不算远。 “我借的。雉儿你毕竟是个大家小姐。”刘邦没有说出,这马车是他父亲考虑到吕雉是个大小姐,让刘邦一早向朋友借的。 原本在刘邦的眼中,他可是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这吕家的大小姐嫁给了他刘邦,那便应该习惯家里的贫穷。要是她还摆着什么大小姐的架子,那为何要下嫁给他? 现在他倒是觉得刘太公还是十分明智的,若是回门的时候走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议论吕雉。他们大概会觉得他刘邦走了狗屎运,让一个大小姐心甘情愿的随着他受苦。他们更会觉得这吕雉,没什么眼光,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受,反倒是自贬身份。 吕雉愿意为他着想,给他在今日做了这么一件适合场合的衣物。他同样也应该为她多想一些。刘邦算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 “嗯,上车吧。”寻罂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刘邦原想着自己亲手扶着吕雉上车,不过还没等他伸出手,吕雉就已经踏上了马车,动作比他这个男子还要干脆利落。他眼眸之中有几分遗憾,却也知道她的确不需要他的帮助。 宛梅在两人身后上了马车,她看到这般简陋的马车都不由的皱了皱眉。这借来的马车,看上去有几分粗糙,明显还用了许久,没办法和吕家的相比。吕雉一句话没说,她自然也不能多言。再想想这样的马车都是借来的,她不由对自己勾引姑爷的计划有了几分犹豫。 她抬头便看到刘邦伸手用马车上准备的水壶为吕雉倒了杯水,吕雉则是抬头对着他一笑。这样的场景,在其他人眼中是温馨。在宛梅的眼里,则是更有让人破坏的**。那几分退意,顿时被她抛在了脑后。 马车赶到吕家,作为丫鬟的宛梅第一个从车子上下来。刘邦第二个下了马车,他下马车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向周围的人打招呼,而是回头向车内伸出手。 寻罂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刘邦表现的对她越是贴心,两人就越有面子。这吕家的人,也能少操份心。她将手掌放在刘邦的掌心。 两人的手,一个粗糙的明显带着各种茧子,另一个则是滑·嫩的如同美玉。刘邦不由的紧了紧自己的手掌,他看着吕雉走下车,并没有放手的心思。只是,他不想松手,并不代表他可以不松手。手掌酥·麻了那么一瞬间,他就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将自己的手掌在身侧紧了紧,他抬头看了一眼吕家的门匾。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心情却有几分微妙的不同。前一次只想着这吕家是富贵人家,想从中得到几分利益。 现在以他的身份,似乎可以从这吕家得到几分好处。至少,在银钱方面是不缺的。不过,却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他真的从吕家获得什么好处,哪怕吕家人都是自愿的,恐怕也会给吕雉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昨日的惩罚他还记得很清楚,最好不要去做什么让他不喜的事。 两人走进吕府没有多久,便有奴才走过来,引着两人去大厅。吕公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走进来,视线之中带着几分满意。吕府门前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他让吕雉嫁给刘邦,便是想着日后让吕雉过的好一些。 虽然刘邦现在还名声不显,但是日后必然会有他们想象不到的成就。到时候,女凭夫贵,吕雉也定然能享受到权利富贵。他并不是眼拙要看着女儿受苦,而是让女儿一飞冲天。 正是因为刘邦现在名声不显,下嫁于他,日后才能得到更好的对待。若是他日后富贵了,再嫁过去,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患难与共的妻子,要比共享富贵的女人,更让人难忘。 吕公点了点头,让两人入座。刘邦自然知道,吕公对他满意,便是因为他的面向不错。这个原因给他避免了不少的麻烦,却也让他有几分不是滋味。吕公满意的,严格来说也不是他刘邦这个人。 不过,刘邦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人了,他口头上的话语可是分外好听,看不出任何阴霾,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模样。 吕雉在大厅里呆了没多久,便被吕媪带去房里独自聊了几句,就连宛梅也和吕媪单独谈了谈。之后大家一起用完了午膳,刘邦与吕雉便坐上了马车,返回刘家。 回到房间里,刘邦以为吕雉多少会问两句吕公与他都是聊了些什么。不过,吕雉什么也没问。 寻罂走进房间就拿起了昨日刘邦没有看完的那两本书籍,摊开在桌子上。“今天,你应该能看完这两本。” “嗯……”刘邦的面上出现了两分无奈,他本就不敢拒绝吕雉的安排,在经历了昨日的惩罚之后。他就更不敢拒绝了,只能坐在桌子前,努力将心神放在书本上。 很快,他就发现了几分不同。他看了一段,没有了昨日的迷茫感,甚至让他回忆,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想起这上面的内容。他不由的低头确定了一下,发现他脑海之中的东西,的确是与书籍上的分毫不差。 他原本自然不是这般聪慧的,如果他真的聪慧到这种程度。当年在投靠魏公子的时候,也不至于泯灭在一众门客之中,做个混吃混喝之人。现在他却当真是看一遍,就能将书籍的内容完全记住。 刘邦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震惊与喜悦,他将书籍看了下去,看上一段,自己便忍不住的去试验一次。来来回回多次之后,刘邦确定了自己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便能记住。这两本对他来说是巨大压力的书籍,现在倒是有几分不够看了。 他看完了一本书之后,心下那激荡的思绪稍微平息了一些。他也听说过,一些才子天生就十分聪慧,只要是看过两三遍的书籍,便能默下来。那样的人的确是有的,但是这天赋却是从出生的时候就有的,羡慕不来。 他却是真的发生了一些改变,才有了这样的能力。这些改变……刘邦不由的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悠闲地喝着水的吕雉,他的改变是不是与她有关?昨日的痛苦还能回忆起来,是不是那痛楚让他的记忆力有这么大的改变?如果真的是,哪怕让他自己选择,他依旧也会选择痛上半个时辰。 虽然心下有几分疑问,他隐约却觉得自己的猜测就等同于真·相。吕雉昨日虽然口上说的是惩罚,甚至下意识的露出让他觉得恐惧的一面。但是她的行为当真算的上体贴。 “怎么?我比书上的内容要好看?”寻罂对上刘邦的视线,唇边露出的笑容似乎都带着几分蛊惑。 “嗯。”刘邦看着心下一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的喉咙都带上了几分火气,声音都不像往常那般清亮。唇边自然而然的带出几分笑意,他自己却觉得这样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往常用在那些女人身上的手段,在吕雉的面前他似乎根本用不出来。 他微微低头,不再看吕雉的面容,也唯恐自己通过视线暴露出什么。吕雉的确要比这书上的内容要好看的多,虽然不是一眼让人觉得惊艳的美。但是越是了解,她便越是让人动容。远比那图有美色的女子,更加吸引人的视线。 “倒是个有眼光的。”没有一般女子有的谦逊,寻罂依旧表现出了她对自己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盲目的自信。“但是,这并不能帮助你看书。如果这书籍,你晚上依旧看不完,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会认真看。”刘邦将第二本书拿过来,他扫一眼便能将内容印刻到脑海之中几个字,甚至是一句话。如果这样他还记不住这书中的内容,他自己也无法饶恕过自己。 但是他想到吕雉说的那个‘后果’,反倒是更想尝试一下。昨天那一次他就能变得聪慧,如果再来一次…… 刘邦想到昨天经受的痛楚,心下有几分犹豫。吕雉的表现似乎他并不知道自己变得聪明的样子,如果他再来一次,白白受了罪就太可惜了。刘邦心下有几分纠结。 在这样有几分出神的情况下,刘邦依旧将书中的内容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而且他还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活学活用。不仅是记住,而且还理解了不少。他聪明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膳,房间之中又再次剩下了刘邦与吕雉两人。 “都记住了?”寻罂拿起那书籍,询问了一句。 刘邦心下还有几分犹豫,但是他看到吕雉眼眸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失望,他便毫不犹豫的开口。“都记住了。” “很好。”寻罂与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刘邦都已经记住了,精神力强大的人,记忆力也必然很强大。寻罂能在压制自己记忆力的情况下依旧做到过目不忘,风砚竺自然也可以。 其他帝王天赋本就不错,记忆力提升不会觉得有太大改变。而且大部分时候风砚竺附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多少学习的时间,发现这个改变的机会很少。嬴政被风砚竺附身的时候很小,他本身却是帝王之中天赋最高的。对他来说,改变也同样微乎其微。 刘邦本质上却是个没多少学习天赋的混混,他自然觉得自己改变很大。之所以现在才察觉到自己这么明显的改变,不过是因为她开始的时候给刘邦的记忆力加了一个封印,这也是风砚竺教导给她的,精神攻击的一种形式。刘邦不是什么修真者,不知道反抗,这封印自然也要寻罂解开的时候才会发生作用。 昨日,寻罂借着惩罚的理由,用不伤害他精神力的方法将封印解开。至于全身疼痛,则是寻罂对他身体的几分改造了。精神力哪怕不配合身体改造的疼痛,也是能察觉到几分变化的的,却绝对没有她昨日那样刻骨铭心。 否则,寻罂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了。身体改造在她看来十分容易,没有任何痛楚的也有。她选择的,恰恰是最痛苦的方式。 寻罂没有继续考校的心思,她伸手在书籍上拂了一下,那书籍上的一层文字便全部消失。随手将书籍放下,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刘邦看到吕雉的反应,就更加确定了他的改变是吕雉造成的。他看着吕雉起身,还以为她已经准备休息。直到她手指碰到房门,他这才反应过来。“雉儿,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以你的速度,是个拖累。”寻罂说完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只是个拖累……这样的话实在是难听,却是该死的正确。哪怕他比常人聪慧,武力值和寻罂比起来却依旧差的很。刘邦只能看着吕雉离开。 没多久,吕雉便回来了,手中还拎着两个酒坛,她将酒坛放在刘邦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奖励。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 刘邦看着吕雉走到床·榻边,将床幔放下,衣物的摩擦声响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沉寂。他回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坛,上面的土壤明显还是新的,应该是被埋到地底,刚刚被挖出来。 他将酒坛上的封口打开,喝了一口。以他饮酒多年的经验来讲,这绝对是好酒,而且是顶尖的那一种。的确是,非常合他心意的奖励。他十分满意这样的奖励,更让他满意的是,吕雉这样的举动所透露出的一个事实。 吕雉相当关注他,非常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饮酒。不过愉悦了片刻,他面上再次浮现了一丝无奈。 这同样也表示,他贪财好色和在街头混日子的事情,她同样也很清楚,比他想象的更要清楚。贪财好色可以说是他的本性,他也不觉得一个男子本性如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不少的人还赞叹他风流潇洒。 他很明白,或许很多人赞叹他,但是吕雉绝不会喜欢他这样的性格。   ☆、第100章 刘邦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书籍,虽然竹片还是原来那些竹片,上面的内容与他看过的那些有很大区别,是吕雉重新雕刻上去的。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两本书籍,依旧一本是兵书、一本是谋略。 吕雉不准备让他专攻一门,而是希望他两者兼备。如今刘邦依旧觉得兵法并不适合他,但是有了聪慧的大脑作为后盾,他也不反对自己多学习一些东西,并不会耗费他多少时间。 有了一次的奖励之后,刘邦对看这些书籍着实有了几分动力。他甚至开口让吕雉帮他多准备几本,不过这倒是被吕雉拒绝了。 吕雉拒绝的理由让他实在是无法反驳,他是泗水亭长,过几日必然要回去做事。既然有公务要办,看书的时间自然不多。这两日多做出来一些竹简书籍,也不过是浪费。 刘邦身为泗水亭长自然是有公务在身,他因为自己的喜事有几日假期已经难得。这喜事之后,他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处理公务。若是他因为私情误了大事,那怕是连私情都保不住。 他可没有忘记,吕雉曾经开口说过。只有他取得的成就能够让她满意,他才有可能爬上她的床。原本是不在意这句话的,如今却是在意的很。他想要取得一番成就,然后真正将吕雉变成他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图有夫妻之名,却全无夫妻之实。 吕雉拒绝的理由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他只看到了眼下的事情,那吕雉便是考虑到了各方面的因素。她将一切安排的妥当,也从来不愿意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只是因为他对吕雉突然便有的几分别样心思,他也会让自己认真的将这些书籍读下去。这在他日后为官上,定然是巨大的助力。 …… 一晃三年过去,刘邦依旧是哪个泗水亭长。 刘邦吃过早膳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去继续他那泗水亭长的工作。他翻看今日需要看的两本书籍,往常吃过早膳之后他也会这样做。只是今日,没有他往日那般认真,反倒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在吕雉嫁给他之前,他便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这儿子是他的情·妇曹氏所生。在往日,这也是他刘季对外炫耀的资本,虽然他并未娶妻,却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子,哪怕是他根本不给她任何名分。 当初有多么的炫耀兴奋,如今便有多么的难以启齿。吕雉应该知道他那个儿子的存在,她对他那般了解,没有理由忽略掉刘肥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她知道和他开口告诉她要将儿子接回来是两回事! 在成婚的时候,刘邦就已经有了这个孩子,却并没有在意。虽说刘肥是他的亲生血脉,但更是曹氏是十月怀胎拼命保住的孩子。曹氏怀·孕的时候,他们刘家可从未照应过。哪怕刘太公的确想让这刘家血脉养在他身边,也不太可能。 只是,如今曹氏出了事,更是直接托人带信儿给他。如果他不将刘肥接回来,刘太公恐怕第一个饶不了他。 刘太公哪怕再怎么觉得吕雉以一个大小姐的身份下嫁到他们刘家是刘家的幸事,他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让老刘家的血脉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不管这刘肥的到底是谁所生,在刘太公眼中,这都是刘邦的儿子。刘家正统的血脉,要比吕雉这个女人要让他重视的多。 刘邦已经不止一次的抬头看向吕雉,他每次鼓起了勇气,在对上吕雉的眼眸之后便下意识的低头,装作将心神放在书籍上的样子。 “你有话要说。”寻罂抬头看了刘邦一眼,她怎么可能错过刘邦多次的欲言又止。 “嗯……”刘邦听到吕雉这样开口,便知道自己没有再逃避的理由了。提前打个招呼,总比直接将刘肥带到吕雉面前要好的多。“你…应该听说过我在婚前有个儿子?” “听说过。你的风流韵事在这沛县的倒是没有几个人不知晓。虽然嫁给你的时候,我来这沛县的时日不长,却也不可能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下嫁与你。”寻罂点了点头,她面上没有任何意外,更别说恼怒。 刘邦自然听出了话外话,吕雉曾经派人打听过他。看吕雉的表现,也知道她对此并不以为意。吕雉不在意他刘邦有多少个女人,甚至可以主动为他安排。她同样也不在意他是否有孩子,所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这却不能让他放松,只会让他更难以接受而已。吕雉现在也不曾在意他,哪怕表现的再怎么关心,在她看来他依旧是一个实现吕公预言的工具。除此之外,或许再无其他。但是,偏偏他因为她这份不带感情,却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关心,对她上了心。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将刘肥接回来。”刘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带个人的情绪。 “的确应该接回来,毕竟是夫君的血脉,总不能一直养在外面。”寻罂的视线之中何止没有一丝阴霾,反倒是带上了几分柔和。 “雉儿,你不生气就好。”刘邦觉得吕雉似乎对这个孩子不排斥,甚至是有几分喜欢的。她喜欢小孩子?想到这一点,刘邦便忍不住的幻想两个人的子嗣,以吕雉的能力,两个人的孩子定然会更加优秀才对。如同他们的母亲一般文武双全,也会像他一样风流倜傥,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子沉迷。 现在想这些,着实是有些远了。他到现在连吕雉的床都没有爬上去,孩子短时间内更是没什么可能。他什么时候能够取得让吕雉满意的权利,他根本无法保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属于他的机遇,也同样不知道他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够让吕雉满意。 “孩子的母亲…现在在何地?”寻罂收敛了唇边的笑容,她不介意养一个孩子。不过,为其他人做嫁裳的事,她自然是不想做的。 “雉儿,你不必在意。”刘邦自然知道吕雉在担心什么,如果吕雉养了那么久的孩子,反倒是让他的生·母捡了个便宜,别说是吕雉自己,就连他都会为吕雉觉得不值。“这孩子的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人世。若非如此,刘肥也不可能会突然被送到我身边。” 这孩子的母亲生孩子的时候想的很简单,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女人,一向是想的简单。但是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承担不了这个后果。刘邦本就是个多情之人,和她在一起没多久便找到了下一个目标,自然也就将她抛在了脑后。若不是死他母亲死后,孩子被送到了刘家,刘邦大概还不会想起他那么些情人里面有那么一个人。 这几乎已经遗忘的人,却是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说,在这件事之前他对那个曹氏还有几分好感。现在,也已经全然消失。 “如果夫君信得过我,可以把他放在我身边教导。他回到家如果住在父亲母亲那里,免不得有一些人要说闲话。”吕雉毕竟不是生·母,无论在哪个时代,嫡母虐·待庶子的戏码都是层出不穷的。她表现的这般积极,的确会让人觉得信不过。 “我自然相信雉儿,这孩子养在雉儿的身边是名正言顺。”刘邦根本不在意刘肥这个血脉,他心下倒是觉得如果他与吕雉两人有了血脉,定然要比刘肥优秀的多。他同样也信任吕雉,如果她想要暗害刘肥,以她的手段,何须要将人放在自己身边? “我会好好教导的。既然夫君日后是准备做大事的,这孩子也不能弱了夫君的名头。他年龄小,更有可塑性一些,日后成就说不定不输于夫君。”寻罂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有几分真实的愉悦。 “……”刘邦莫名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几分不喜,他现在已经聪明的连自己都惊讶了,在吕雉的眼中他的可塑性还比不上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年幼的确是有着无限的可能,但是想到刘肥看到他时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当真不满意自己被这样的孩子比下去。哪怕,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虽然身上留着的的确是他的血脉,刘邦却依旧不怎么看重。 “夫君将今日的书籍看完就把孩子接回来吧,孩子总是与父母亲近一些。”寻罂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抿润湿·了自己的唇·瓣。 “好。”刘邦知道事情圆满的解决了,甚至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相信吕雉教导孩子的能力,哪怕吕雉本身从未做过一个母亲。但是她本身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底气。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记忆力能有多少?曹氏在他心上的记忆,维持不了几年。一个只养了他三年的生·母,和一个对他悉心教导的养母,和养母亲近的可能性无意会更大一些。日后吕雉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出现兄弟间争斗的可能性也会小一些。 吕雉对刘肥好一些,父亲母亲也会对她更加满意,吕雉在外的名声也会更加的贤惠端庄。似乎无论对谁来讲,这都是件好事。刘邦却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心口。 刘邦有几分出神的看完了自己手中的书籍,便前往刘仲家里,将年幼的刘肥给抱了回来。他显然没有多少哄小孩子的耐心,这一路来对刘肥可以说是不管不顾,并没有开口逗弄。 刘肥的眼睛之中,对刘邦是满满的畏惧,没有多少亲近感。他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母亲,哪怕他的母亲告诉他很多次,他是有父亲的,而且父亲也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是,父亲这个称呼,在他心中依旧陌生的可以。 小孩子考虑东西考虑的很简单,他们能够感觉到周围人的善意和恶意。他从刘邦的身上可没有感觉到什么父爱,他感觉到的大概只有父亲对他的不喜。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期待。 刘邦没有第一时间将刘肥带到刘太公那边,直接带到了他与吕雉居住的地方。 “回来了?”寻罂听到房门被推开,她便抬起了头看向房门处。果然看到刘邦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男孩要比同龄的孩子稍微胖上一些,寻罂几乎在一瞬间便知道了刘肥这个名字的由来。 虽说刘肥并没有养在刘邦身边,但是以曹氏对刘邦的深情,让刘邦给孩子赐名是最有可能的。刘邦对孩子并不怎么上心,再加上刘太公健在,他取名字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从刘邦等人就能看出刘太公取名的程度高低。刘伯、刘仲、刘季,这伯仲叔季在古代也就相当于一二三四,按照排行来,根本算不得名字。 刘邦之所以取了第四,而不是第三,则是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位长姐的缘故。比起刘邦等人来,这刘肥能有一个名字,似乎便已经算是不错? “嗯,这是刘肥。”刘邦伸手把自己手上的刘肥放在地上。 对于刘肥而言,吕雉只是个陌生人。哪怕他比较畏惧刘邦,却依旧下意识的会把相对熟悉的人当作依靠。所以虽然被刘邦放在地面上,他却反手抱住了刘邦的腿,对吕雉并不热切,更别说是讨好。 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心中大概还没有讨好这两个字的定义。先前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吕雉是他的继母。哪怕孩子可能不懂继母和母亲的区别,但是深知其中差异的成年人,依旧会下意识的隐瞒。 看到刘肥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举动,刘邦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伸手就要把刘肥从自己的腿上拉开,甚至是想让他主动去靠近寻罂去讨寻罂的欢心。 他的手刚放到刘肥那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上,便察觉到了自己手背上附上了一个温热的掌心。比他的手掌要小上很多,他滑·嫩的触感,让他几乎第一时间知道了这只手的主人。 吕雉刚刚还坐在桌子前,似乎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她将习武之人的神出鬼没展现的淋漓尽致,但是她这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掌,却是让人很难相信她是个习武之人。 “这孩子倒是很可爱。”寻罂与刘肥对视了一眼,她伸手摸了摸刘肥那肉嘟嘟的面颊。可以看的出来,有时候这肥胖和家世当真是没有多少关系。尤其是孩子,在刘家这样并不富裕的家庭之中,都能养的白白胖胖。“刘肥,我以后会是你的母亲。” 刘肥明显的感觉到了吕雉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他却也同样知道母亲已经死亡。或许他不知道死亡这两个字的含义,却也知道曹氏不会再陪在他身边。刘肥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母亲!” “是的哦,是新的母亲。”寻罂有的是办法让刘肥将她当作最亲近的人,甚至可以消除曹氏在他心中的痕迹。如果她那样做,刘肥长大之后,很可能会发生一些令她不喜的事情。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容不下任何瑕疵。她只展现了自己的善意,并没有做多余的事。 “新的……母亲?”刘肥因为这两个字对吕雉没有了多少排斥。他伸手放开了自己紧抓着刘邦衣襟的手。 察觉到他的动作,寻罂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手从刘邦的手背上拿开。她伸手握住了刘肥的小手,微微弯腰对上刘肥的视线。这小孩子看人的时候总是死仰着脸得,而且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这份澄澈,当真是让人很难抗拒。“嗯,乖~” 寻罂伸手把刘肥抱起来,走到餐桌前。刘邦走的时候虽然不算晚,却也不算早。如今天色已经有几分晦暗,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这晚膳,寻罂自然让人早早的准备好了。而且因为今日多了个孩子,还专门准备了比较软糯的糊糊,将平日里吃的粮食碾压成面状,熬制而成的。 她用勺子舀了一些糊糊放在小碗里,把小碗放在刘肥面前,将一个勺子放在他手上。“这么晚了,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吕雉对刘肥的确很亲近,亲近的让他这个夫君都有几分嫉妒。刘邦手背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却也没有了刚刚的温暖。在刘肥与他之间,吕雉似乎选择了刘肥这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这实在不是会让人觉得愉悦的事! 刘邦也没有在原地站着,他也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总觉得如果让吕雉和刘肥两个人一起用餐,他们之中不会有人想起他的存在。 他在一旁看着吕雉将那孩子能吃的一些软糯的菜色夹到刘肥的碗里,然后看着他把那些糊糊就着菜一点点的吃下去,时不时的还指导一下他用勺子的正确姿势。那么大的孩子了,到现在连勺子都用不好! 刘邦不得不承认他在嫉妒。吕雉对他的时候就是一副格外严肃的样子,在他人面前也似乎总是那端庄优雅的形式性笑意。在面对刘肥的时候,她的笑容似乎带上了几分真心。 桌子上的菜色要比往日丰盛许多,他们刘家过的不好,自然不可能像富贵人家那样每一顿桌子上都有不少的菜色。一次有一个菜很正常,两个菜都已经算的上是比较好的一顿了。这一次,吕雉却让宛梅准备了一桌子菜。 他用筷子夹了距离自己最近,却距离吕雉最远的菜色,放在吕雉的碗里。他的唇边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眸之中也比往日更温柔了许多。“雉儿,你尝尝这个。刘肥往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你不用顾忌他。” 刘邦倒也没有说谎,曹氏对刘肥的确是的很重视。这吃喝虽然不缺,却也不会像大户人家那样娇养孩子。顶多也就是将适合小孩子的吃食单独放在一个小碗里,然后摆放在刘肥的面前。刘邦在此之前见过一次刘肥独自用膳,他知道刘肥不需要多管。 寻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芥菜,她用筷子夹了两下,却始终没有放在嘴边。“我不喜欢芥菜,夫君自己吃就好了。” 她是经历过末世的人,哪怕之前她有过挑食的经历,也早在末世的磨砺之下消失殆尽。虽说寻罂她自己有能力让自己在末世之中也过的舒适,但是那样无疑会让她不经意的露出很多的把柄。 这一点,寻罂是不允许的。有时候饰演一个角色的时候,自己将自己都看作是那个角色,也就会让周围的人更加信任。 寻罂她在把自己当作是一个精神系异能者的时候,很少用过界的能力。她在用餐的时候,也没少与其他人一起。自然,她挑食的毛病早早的就好了。 但是……她虽然不挑,吕雉却是会挑的。吕雉之前的十几年可都是一个大家小姐,这一桌子上这么多菜,刘邦恰好夹了她不怎么喜欢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刘邦。今天这么一桌子菜的确是为了迎接刘肥的,但是寻罂也不会亏待了刘邦。 她早就从刘媪的口中知道了刘邦喜欢吃些什么,刘媪这个做母亲的非常支持吕雉打听自家儿子的喜好。只有知道他喜欢什么,才能把自己的儿子伺候的更好一些。刘媪在这个方面,可谓是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邦喜欢吃的东西,寻罂就让宛梅摆在了刘邦的面前。她面前摆放的才是她喜欢的,或者说适合刘肥这个小孩子吃的一些东西。 刘邦考虑到的,她心里也明白。他大概是觉得,吕雉不会伸长手夹距离她那么远的菜,所以想着他直接夹给她。然而,他没想过,这桌子上会有吕雉不喜欢的菜色。 “嗯。”刘邦觉得他受到了伤害,他干脆的将吕雉碗里的芥菜又夹了回来,以免看着比较碍眼。 他和吕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自然不可能从这几天短暂的相处之中便知道她喜欢些什么。自然,他也就不知道他喜欢的芥菜吕雉并不喜欢。他的眼眸之中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后便出现了几分明显的坚定。 既然知道的不够多,那就让自己知道的更多一些,更加了解吕雉。哪怕不像吕雉了解他一般,也总不会像现在这样,需要自己一点点的来探索。 刘肥自然看到了刘邦夹菜给吕雉的动作,他看了看自己面前堆满吃食的碗,又看了看吕雉面前那空荡荡的碗。他伸出小胖手,从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子菜放在了吕雉的碗里。“母亲,吃。” “好,我们刘肥真乖。”寻罂伸手摸了摸刘肥的小脑袋,下一刻便将刘肥用勺子舀到她碗中的菜夹起来吃掉。 “……”刘邦看着刘肥夹这么一勺子菜,甚至要掉出一半在盘子外面,他不觉得这样浪费食物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夸奖的。然而,吕雉不仅夸奖了刘肥。她还真的将刘肥夹过去的那一点菜吃掉了! 刘邦觉得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人狠狠划了一刀,他甚至觉得将刘肥接回来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吕雉越是喜欢而孩子,对他或许就越忽视,这孩子还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而是他与情人的。 这样下去,他得到吕雉的可能性似乎就更小了一些,也更加艰难。   ☆、第101章 (现在阿洛在修改上一章,一会把修改版本发上来。宝宝们可以明天看一下。) 阿洛今天去撸时间条了。给大家备注一下,阿洛的时间和历史上有点对不上。阿洛今天一直在想要不要纠正刘肥的年龄,其实也不是不能纠正……把上一章跨越三年这个时间点就好了。 阿洛最后决定,修上一章QAQ不过剧情变动不会太大,需要跨个时间点完善剧情,加强剧情的合理性。如果不想再看一遍的宝宝,可以不看。 写历史小说,真是个考验人耐心的事。今天暗搓搓的查历史,和中毒了一样…… 然而阿洛之前也查过,但是有时候你查的时候查不出来,下一次那内容都自己跳出来了。这也真是心塞塞的QAQ 阿洛想把刘肥养到女主身边,所以……刘邦的情妇曹夫人还是会死的,历史上她什么时候死的,到现在阿洛也没查出来。笔墨太少了。 以下,是阿洛撸时间的时候给亲爱的们撸出来的。 吕雉出生时间:公元前241年 刘肥出生时间:公元前221年(相差20年 在查吕雉和刘肥的历史里面,都写了一句话。刘邦的情妇曹夫人,在吕雉嫁给刘邦之前就和刘邦发生了关系,并生下了刘肥。 吕雉的百度资料上,还写了一点是吕雉在二十岁之前嫁给刘邦。 我们稍微整合一下,内容大概会是。吕雉在快20岁的时候嫁给刘邦(阿洛觉得这年龄有点大)在写秦始皇的时候查过点资料,那个年代十五岁以上就可以嫁人,但是还没到强制嫁人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女子大概是十五岁以上就可以结婚的,所以吕雉快二十结婚,也说的过去。毕竟历史上有记载很多人求娶吕雉,但是吕公没答应,最后嫁给刘邦。这个很多人=-=也能看出来时间大概也不短。 刘肥出生最可能时间大概是在吕雉嫁给刘邦的前几个月?毕竟公元前221年和公元前241年刚好接近20年。 阿洛还查了一些刘肥母亲的事情,刘肥母亲是曹夫人,一个酒馆的老板。(阿洛不知道那时候女人到底能不能抛头露面,但是百度上查到了这个信息)据说这老板和刘邦的关系大概就是刘邦喜欢免费在酒店里吃喝不给钱结缘的。曹夫人对刘邦据说是大爱,爱的深沉的那种…… 如果曹夫人并没有难产,吕雉刚结婚的时候死的可能不大。不过历史上只写了她在吕雉之前和刘邦有关系,之后便少有笔墨记载。如果曹夫人没有死,那刘肥养在母亲身边的可能性,反倒是比养在刘邦身边的可能性大。然后曹夫人如果出了什么事,才可能把孩子送回到刘家。别说刘邦会自己养孩子什么的,这实在不可能。 原因阿洛也写过了QAQ。。因为刘邦对自己不喜的人生的孩子,真不太在意。 求收藏专栏!!包养作者!!乃们点击一下下面的按钮嘛~~ 爪机党的亲人们直接点击作者名就可以进专栏包养惹~~ (看本章之前,先今日作者有话说,求宝贝们看看QAQ) 刘邦微微低头看着为自己整理衣襟的吕雉,吕雉不会像他那些哥们的妻子那般将他服侍的无微不至,她只是将他自己无法做的完美的事情补全。 哪怕两人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依旧没有亲手去服侍他穿衣,只是在他穿好衣物之后,为他抚平所有的褶皱,让他以最完美的姿态出门。 他的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动容,不由的便想到他的那些朋友说他结婚之后,这外在形象的确是好了许多。他却很清楚,他何止外在形象变了许多,就连内在,也与三年前的刘邦是两个模样。 他很少在外看书,虽然他每日都要出门工作,但是他宁可在工作回来的时候,甚至是每日吃饭之后看上几眼,也没有将吕雉亲手为他制作的书籍带到工作的地方。如果他忙的没有时间回家的时候,便没有书籍让他看了。 在他将吕雉娶进门之前,他将书籍看作垃圾,将看书当作是最累最无聊的事。他养成这个习惯三年之后,一日没有看书,他反倒是会觉得不习惯。他若是没有办法在当天便赶回来,那他那一日定然会工作的十分拼命,工作完成的快了,他也能早点回到家里。 这让他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尤其是与他一起配合工作的人,都说他刘邦够义气。一个人,甚至能够完成两个人或者是几个人的工作。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吸引他刘邦的是家里的书籍。也可以说是,他刘邦的妻子。比起书籍来,吕雉对他来说自然更必不可少。 吕雉一如既往的拉着他的衣袖带他去洗刷,刘邦低头看着那抓着他衣袖的手,视线根本无法移开半分。他紧了紧自己那被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控制了自己想要反手将吕雉的手掌握在自己掌心的**。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碰触她。 三年的时间,他依旧只是一个亭长。哪怕他自己知道自己与曾经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在权势上,在其他人眼中或许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他做起事情来的确要比往日的时候要快上很多,但是在一个位置做了三年,哪怕只是熟悉了工作,快很多也是正常的。再加上他对自己变化的几分掩饰,更是没人发现他刘邦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掩饰都是多此一举,在其他人眼中,他刘邦的性格早已经有了定位。父亲刘太公教育了他多少次,动手教育的次数都有好几回,也没见他有任何的改变。有这么一个大的前科在,谁会相信他刘邦因为娶了妻子便发生了改变? 他还的确是因为吕雉有了改变,开始只是变得更加聪慧,之后便是越发的上进,主动去充实自己。现在想想当年他所谓的有几分志向在实在是可笑,他为所谓的志向、野心付出的实在是太少太少。该怎么玩乐,依旧怎么玩乐。 刘邦微微抿了抿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更高的成就。有时候,所谓的成就并不是一个人多么强大,还需要一些机遇。他看的出来,这沛县可不止他一人有野心又有能力,萧何、曹参等人一样也相当有才华,他们不一样在这沛县呆了那么久? “怎么?一大早心情便这般低沉?还在为刘肥担心?”寻罂看了一眼那明显有几分出神的刘邦。昨日刘邦将刘肥带回来之后心情便一直称不上愉悦,她开口说为刘肥担心,还是有几分依据的。 “不会,既然我说了相信雉儿,自然就不会怀疑。”刘邦连忙摇头,他不愿意让吕雉误会。这没有误会的情况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如愿抱得美人归。这若是有了误会,他更是没什么可能了。 “夫君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出手,而且嫁于夫君三年,至今没有子嗣。虽然父亲母亲没有说什么,心下也定然对我有几分不满,这我都知道。刘肥养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寻罂开口又说了一句,更让刘邦安心的话。 在这个时代向来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吕雉嫁给刘邦三年,这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刘家人虽然没有找她,吕家人却直接找上了她,都被她搪塞了过去。刘肥在她身边养着,的确不是个坏事。 “我知道。”听到‘没有子嗣’的时候,刘邦心下就更烦闷了。其他人不知道吕雉没有子嗣的原因,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吕雉想要有他的子嗣,现在他们定然早就有了。两人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圆房,又哪来的子嗣? 他的父母的确是想要与吕雉谈谈子嗣的问题,甚至是为此找了不少的药方,想要让吕雉饮下。这些,都被他拦下了。他相信,吕雉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同样知道吕家人也因为这件事找了吕雉几次,他倒是没有阻拦。 其实,他心里还是挺希望吕雉会迫于压力想要一个孩子的。哪怕他暂时得不到吕雉的喜欢,却也能得到她的身体,甚至是拥有两个人的血脉。只可惜,吕雉并不在意。 “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早就可以有了。”刘邦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 寻罂听到刘邦这个说法,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不是让父母期待的子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我所期待的子嗣,我自然也不愿意为其受·孕育之苦。” 刘邦早就猜测到过这个结果,只是哪怕有那么一丝希望,他还是想要挣扎一番。三年的时间,他对吕雉的感情是一日浓重过一日。吕雉对他的感情,在这三年之间,却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雉儿,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孕育子嗣。”刘邦这句话说的坚定,他还是可以等的。如今雉儿也不过二十余岁,他虽说已经三十有余。但是如今他的身体却还是康健的很。哪怕再迟上几年,也是可以的。 “好,我等着。”寻罂点了点头。她心下却是明白,她绝对不可能为刘邦孕育什么子嗣的。就连嬴政都没有让她起这个心思,刘邦又何德何能?哪怕她真的有这个心思,她也不认为这个身体有怀·孕的可能。 她是个古尸,也就是别人称为僵尸的生物。古尸已经是一个尸体,已经死过一次的古尸身体上可没有任何的生气,拿什么来孕育孩子?至少她的阅历之中,是没有听说过僵尸能够生子的。 她在这些个世界用的的确是别人的身体,严格上来说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僵尸。但是,她也早就发现了,在她进入身体之后,身体多少会被她的灵魂同化几分。也就是说,身体会变成僵尸与人类之间的过度体质。很像是僵尸未成形时的样子。 虽然是僵尸未成形时的样子,她身体上却已经没有了生气。只是,看上去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而已。实际上,哪怕是在这些世界,她严格上来讲也算不得人类。 刘邦原本有几分躁动的心情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吕雉虽说现在不愿意为他孕育子嗣,却并没有完全否定为她孕育子嗣的可能。她似乎只是在等待,他成长到足够与她般配的时候。 现在的刘邦,可不会怀疑自己能不能成长到足以配得上吕雉。他必须走到那一步!不能也得能! 刘邦现在觉得,将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要比风流的去让多个女人为他痴迷更容易满足。只是吕雉的一句话,他便觉得充满了动力。他曾经的那些女人,却只会让他有一时的欢畅,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 他很庆幸,没有继续沉沦下去。日后,他也定然不会再有沉沦下去的可能。 “小姐、姑爷,该用早膳了。”宛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嗯,进来。”刘邦与寻罂对视一眼,两人很是默契的坐到了餐桌旁。 宛梅端着早膳走了进来,刘肥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昨日刘肥虽然是刘肥第一次来刘家,不过在他来之前,寻罂都已经安排妥当。 她早早的让宛梅把旁边那间房子收拾了出来让刘肥居住。刘肥虽然还不到三岁,却也两岁多了。男女三岁不同席,他自然不可能和吕雉居住在一起。如果两人是亲生·母子,倒是没什么。但是两人不是亲母子,哪怕年岁差距太大,也需要稍微注意一些。 除了安排好房子之外,寻罂也吩咐了宛梅让她今日去伺候刘肥起床,然后将她带过来。显然,宛梅是伺候了刘肥起床,但是对他这小孩子也没有多在意。否则,她也不可能端着早膳就直接过去。 宛梅端着的早饭到现在还冒着热气,能够想象她端着走进刘肥房间时的温度。如果刘肥不怎么乖巧,想要提前吃早餐,很有可能会被烫伤。宛梅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她端着早膳,自然不可能抱着刘肥。让他直接跟在她身后走过来的!小孩子的步伐和大人的步伐相差那么大,刘肥此时的额头上带着明显的汗迹。他看向众人的时候,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就连对待昨日十分亲近的寻罂,也是如此。 “乖~过来,到母亲这里来。”寻罂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刘肥招了招手。 刘肥显然还记得她这个新的‘母亲’,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迈着的小短腿走到了吕雉身边。 寻罂从怀里掏出手帕,细心的为刘肥擦拭掉额头上的汗迹。 宛梅看了吕雉一眼,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明显的讽刺。她端着早膳风姿绰约的走到了饭桌前,看着刘邦的视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她这些年没少变着法子勾引刘邦,只是刘邦始终表现的油盐不进。但是,宛梅却没有了任何收手的想法。 刘邦与吕雉结婚之前的流言相差实在是太大,都说刘家的刘季是个街头混混。不事生产,而且风流成性。但是,自从吕雉嫁到刘家之后,虽然也有人传刘邦风流,但是却很少在其他女子身边过夜。 刘邦的改变越大,就显得吕雉越幸福。哪怕吕雉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刘邦却依旧没有任何责备她的意思。 吕雉过的幸福,宛梅便有种自己被比下去的感觉,她最不想被比下去。现在,她是而准备用浑身解数来勾引刘邦,让吕雉知道,她终究是比不上她的。 看到吕雉对刘肥这个拖油瓶那么好,宛梅就知道自己会有更多的机会实现自己的计划。教导这么一个孩子花费的时间可不短,吕雉与刘邦相处的时间也就更少了。没有时间相处的女人,终会被男人渐渐地抛在脑后。 宛梅那‘深情’的视线并没有被刘邦接收到,刘邦看向吕雉与刘肥两人所在的地方。吕雉面对刘肥的时候那几分柔和,是他这么多年都很少见得。虽然这份柔和并不是面对他的时候才有的,这个事实会让他有几分酸涩。哪怕酸涩,他也不愿意错过。 寻罂牵着刘肥的手走到餐桌前,她像昨日一样将刘肥这个年级能吃的东西帮他放到小碗里,将小碗放在刘肥的面前,看着他用勺子慢慢地吃着,看起来的确很是可爱。 刘肥在昨日便知道了他也可以将菜放到吕雉碗里,他便用勺子舀了一勺距离自己最近的菜,放到吕雉面前的小碗里。 “真乖~”吕雉果然又开口夸奖了他。 “刘肥,你自己吃自己的就行,不用照顾你母亲。”刘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刘肥的视线甚至带上了威胁。 昨日那一次他忍了,这一次他却不准备再忍。若是他继续再忍下去,不需要怀疑,这孩子会将往而吕雉碗里放菜当作习惯。这样的习惯显得两人太亲昵,也就显得他和而吕雉太过生疏。这,他怎么能够允许? 刘肥自然害怕刘邦的视线,他的手抖了抖,勺子几乎都要而拿不稳。头更是低的都要靠近他面前的小碗。 寻罂连忙伸手将刘肥揽在怀里,看向刘邦的视线带上了几分不满。“夫君,他还是个孩子,你吓到他了!” “我知道了。”刘邦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微微低下了头。他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一些,吕雉为了这么个孩子和他翻脸?!三年的时间他们相处的的确算不上亲近,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不过,吕雉也从来没用这么训斥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如果让寻罂知道刘邦此时的想法她必然会呵呵一笑,一般让她不满意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动手的。在这个世界,她当真是能动手的时候就别吵吵。她只要动手威胁,刘邦便会顺着她的意思就做,当真没有其他意外。 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之间也的确隐约有了几分默契。寻罂动手的机会是越来越少的。 寻罂轻言轻语的哄好了刘肥,看着他再次乖乖的吃饭,这才回过神来接着享用自己面前的餐点。还没等她主动夹菜,她的碗里便被人放上了她喜欢的菜色。 寻罂抬头看了一眼,刘邦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筷子。仿佛刚刚将菜夹给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刘邦紧了紧自己的拿着筷子的手,他不由自主的便夹菜给她。明明,她刚刚还开口训斥了他一句。照常说,他应该不喜才对。哪怕以他对吕雉的心思,不可能因为这句话 对吕雉产生什么隔阂。至少,也不能在下一刻便去讨好她。 哪怕他很而清楚,他几乎将讨好她当作了习惯。他看书学习,他追逐权利,他在家里的作风甚至开始效仿他曾经最不喜欢的那些世家公子。这些,都是为了讨好她。但,至少这时候,他不应该这样做。 “谢谢。”寻罂开口说了一句感谢,语气听起来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刘邦控制了自己的嘴角上扬,他眼眸之中的喜意却是实实在在的。别人或许听不出有什么区别,他却是听出了,吕雉回应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在他认知之中,吕雉可是格外的爽朗,她想要做的,几乎是立刻便会做。这一瞬间的迟疑,便说明了吕雉她对他的举动是有几分动容的。 刘邦控制不住的便又为吕雉夹了些菜色放在他的碗中,当然,有了上一次的乌龙经历。这一次,他夹的菜是吕雉刚刚自己碰过的。 以他的记忆力自然能够的记住吕雉夹了哪些菜,更别说这桌上本就三个菜,放在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吕雉没有碰过,其他两个他倒是分辨不出吕雉更喜欢哪个一些。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同时用餐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温馨,直接就打破了原本餐桌上那形式化的感觉,更像是一家人。都说孩子是维系一个家庭的重要因素,的确是没有说错。 这样的场面,在宛梅看来却是有几分不喜。她微微咬了咬唇,其他人或许很难发现刘邦对吕雉的心思,但是作为吕雉的贴身侍女,她早就隐约有了几分感受。哪怕在外面的时候,刘邦似乎一直在隐瞒这个事实。 宛梅将手伸到自己的衣襟之内,心下依旧是有几分犹豫。不过,想到自己这三年来什么都做了,却似乎丝毫没有引起刘邦一丝视线,她便狠下了心。 她看着其他几人还在享受膳食,她伸手将水壶放在托盘上。“小姐、姑爷,我去给你们烧些热水送过来。” 宛梅将热水烧好,倒入水壶之中。她看着两个空白的杯子,伸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来了一个包好的药包,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其实是她三年前便准备好的药物,是一些花街柳巷之中女子经常用的。这药物的效果,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用了这个药物的人,若是没有一个女人解决,绝对会生不如死。甚至,下半辈子做不成男人都是有可能的。 宛梅早就有这个心思,她却是知道一旦用了这个药物便是不成功就成仁,一直没敢用。刘邦对待自己不喜的女人怎么样她很清楚。他风流成性的时候,他的那些情人他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甚至,更多的是他的那些情人为他付出。 不说别的,就说这刘肥的母亲,她也听说过。这刘肥的母亲是个酒馆的老板娘,刘邦经常带着自己的朋友去酒馆吃吃喝喝和从来不给钱。那位曹夫人不仅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还为他生了个孩子。但是,在刘邦娶了吕雉之后,不一样被刘邦抛弃。 她若是用了药物,虽然是得到了一朝欢欣。但是,等到药效结束之后,刘邦还会不会在意她,还真是难说。因为这个想法,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用药的时间。 现在,她却是有几分难以忍受。她等了那么长时间,却依旧没有等到刘邦对吕雉厌弃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反倒是越来越好。这样下去,她更是无法插足。 如今她的年龄也不小了,如果再等下去没了姿色,不就更加没有可能?倒不如拼搏一把,她或许就成功了呢! 宛梅拿出三个杯子往里面都倒上了大半杯热水,然后在其中一个里面撒上了药物。她撒了一次觉得还有几分不够,便又撒了第二次。拿起酒杯晃了晃,让里面的粉末完全被溶解的水中,她这才露出了笑意。 其实,一时没有办法成功也没什么。她知道吕雉那贤惠的表面下,有着属于大小姐的骄傲。她若是与姑爷发生了什么,吕雉心下定然会有一个疙瘩。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便再也无法·像现在一样和谐。 如果吕雉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大小姐脾气,对她来说更是好事。姑爷从未见过那样的吕雉,指不定便心生厌恶。到时候,她就更容易靠近他了。 不成功便成仁。在她看来,还是成功的可能性大。她的小姐啊,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宛梅的眼眸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红丝,自小便生成的执念,在那么多年的孕育之后,终是成魔。   ☆、第102章 宛梅端着水壶和倒好的三杯水重新走回了房间,她伸手先将一杯水放在了刘邦面前。之后又在吕雉与刘肥面前放上了一杯,给刘肥的水她放的要稍微远上一些。她打心底不喜欢刘肥这个孩子,却也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 刘肥少不更事,在他面前她倒是没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刘邦和吕雉两人面,她还是要尽量表现的关心一些。 寻罂的视线从水杯上划过,她抬头对上宛梅的眼眸。“嗯?今天这水你是在厨房倒好了又端过来的?!何必这么麻烦?!” 宛梅心下咯噔一跳,她自己做了亏心事,自然是有几分心虚。往常她的确是将一壶热水和几个杯子一起端上来,到了房间中再将水倒进杯子里。这次为了掩饰她往里面掺和的药物,自然不能这样做。 如果她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就要在一壶水里面全都撒上药物。吕雉和那小家伙也会出现反应,她绝不可能掩饰什么。除此之外,药物还会被稀释,药效自然就大打折扣。她自然不愿意那样做。 同样是喝水,她是在厨房里便将水倒出来,还是在房间里倒出来,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没想到,吕雉居然好巧不巧的指出了她这一点不同。 宛梅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她很快就稳下了心神。她自是不信吕雉能够看出她下了药物。这药物在花街很是出名,无色无味,对身体也没什么危害,能够增加两人的情趣。甚至有些人,在亲近的时候自愿服下这种药物。她为了得到这药物,也当真花费了不少功夫。 “小姐,是小梅的过错。原来小梅都会早早的烧好水放在厨房里凉着,今天这水是刚刚烧好的,实在是太烫了一些,小梅就先倒出来了几杯,在路上也能跑跑热气。”宛梅低头告罪。 这壶水的确是她刚烧好的,不过却并不是因为她忘记了提前烧上一壶。她只是担心,那不太热的水,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药粉溶解,所以才又烧了一壶。 “嗯,小梅你有心了。”寻罂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看起来像是认同了宛梅的这个说法。 “这是小梅应该做的。”宛梅连忙开口。她口上这样说,眼眸之中却不由的流露出了几分对吕雉的鄙夷,还有隐约的几分自得。 她跟随在吕雉身边那么久,早就得到了她的信任。只有她才知道,她哪怕表现的再怎么恭敬,其实对吕雉的嫉妒多过于其他。她一直想要将吕雉踩在脚下,又拿来的忠诚可言? 在吕府的时候宛梅还稍微注意一些,毕竟吕家除了吕雉之外还有吕公、吕媪,若是让他们两人不喜,哪怕她再怎么让吕雉信任却是讨不了好去。到了刘家,她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寻罂吃的差不多,便放下筷子,将自己面前的水杯端起来,稍微摇晃了一下。这里面的水的确是刚烧开的,哪怕是已经被宛梅端着走了一路,还能看到明显的热气冒出来。 待热气消散的差不多之后,寻罂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在刘肥的旁边,自己则是将他那杯还带着热气的水拿回来。 刘邦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看着上面的热气,他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对比的时候,他觉得吕雉对他已经十分上心,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有了刘肥这个小孩子做对比之后,他才发现吕雉可以对一个人更好更上心。 他理智上清楚刘肥是个还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吕雉对他上心一些很正常。但是感情上,却无法压制。他将水杯端起来,只是稍微吹了吹,便将一杯犹带着几分热意的水饮下。那热流从喉间一直直通到胸腹,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 宛梅看着刘邦将那一杯水一饮而尽,她的眼眸之中明显的带上了喜悦。他喝下了那杯水,事情就成了一半。只需要保证,在他药效出现的时候,她在跟前就可以了。 “姑爷,您要不要再喝一杯?”宛梅说着便用水壶又为刘邦倒了一杯水。她当真希望刘邦能够再喝一杯,刘邦的确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这杯子表面却依旧多少会残留一些药物。 “不了,我要走了。”刘邦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那冒着热气的水,对面刘肥正捧着杯子喝的舒畅。那水的温度早就随着吕雉刚刚摇晃杯子散去了一些,温度是恰到好处,绝对不会让他烫到。明知如此,吕雉的视线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他开口说要走,吕雉却连一个视线都没给他! 刘邦猛地站起身子,大步向外面走了出去。脚步声比往常要响亮许多,在他看来,不会有人忽视。 寻罂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刘邦越走越远,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这才收回了视线。刘肥因为刘邦突然的动作,那肉嘟嘟的肖脸上都带上了两分苍白。寻罂拍了拍刘肥的脑袋,让他缓和了一番情趣。 宛梅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她的动作要比平日里干脆利落许多,倒也不怎么明显。“小姐,小梅一会儿要出门买些调料,厨房里的盐不够用了。您要买些什么吗?奴婢回来的时候给您捎着。” 宛梅这一句也只是在习惯性的询问,她很清楚吕雉很少买东西,哪怕是买也大多是买给吕公、吕媪,或者是姑爷。吕雉自从来到了刘家,就连常用的胭脂水粉也很少带在身上,还没有她注重仪表。吕雉显然是为了刘家节省银两,她也不会提醒吕雉要保护好容颜。吕雉越是不好,她就显得更耀眼。 “不用。”每过一段时间,宛梅都要出门采购一些东西,这很正常。他们自从到刘家之后,吃的粮食、蔬菜,大部分都是她们自己耕种的,调料却是需要购买。 刘邦倒是与历史上一般不事耕种,这些田地都是吕雉与宛梅打理的。倒不是说刘邦不愿意去做,一来是他没太多在家里的时间,二来是他哪怕有一些空闲的时间,也会被吕雉赶去看书,并不让他下田。 刘邦在这一点上也没什么坚持,吕雉在他面前一向是个强大的武者,这田地里的事情,对她来说应该只是小意思。再加上,还有宛梅这个当丫鬟的人在,总不可能让吕雉这个大小姐累到。 “您也没什么要给姑爷、吕老爷、吕老妇人买的?!”宛梅又问了一句。 “父亲、母亲那里应该不缺少什么。夫君他……”寻罂看了宛梅一眼,她眼中的那份期待实在是太明显,明显到她想要忽略的时候,都觉得艰难。寻罂移开了视线,“你可以去姑爷那里问问,他要不要买什么。” “嗯,小梅记住了。那小梅先去忙了。”宛梅微微一笑,吕雉果然顺着她的意思让她找到了靠近刘邦的理由。 “去吧。”寻罂点了点头。 宛梅端着盘子出了门,她将房门关上之后便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将东西端回厨房,稍微吃了两口填饱了肚子,她便站在铜镜面前好好打量了自己一番。此时她倒是没有那么急迫,她下的药物从喝下去到发挥作用,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她若是去早了,也要在一旁等着。 刘邦是泗水亭长,身边多少有两个跟随在一旁做事的。指不定他们之中就有一些武者,若是提前过去,早早的见到了刘邦。她也只能问上一句,就该离开了。如果她等不到刘邦药效发作的时候,她费劲心思,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 刘邦走出家门的时候面色还有几分阴沉,不过在看到平日里熟悉的那些手下时,他的脸上便带上了几分笑意。那份笑意,让他显得亲和了许多,让人十分容易接近。 吕雉的那份端庄是他的面具,现在的刘邦将他曾经的豪爽豁达、为人大度潇洒的模样当作面具。他的身边除了曾经那些喜欢占便宜的混混之外,倒也有了几个有几分能耐的人。 “姐夫,您今天来的要比往日早上一些?可是昨天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樊哙远远地看到刘邦便迎了过来,开口询问了一句。 在到刘邦身边做事之前,樊哙不过是个以屠宰狗为工作的粗人。结果因为与刘邦交好,受其信任,连吕公都高看他一眼。将吕雉的妹妹吕须嫁给他。他自然与刘邦比较亲近。 “没什么事,将今天需要处理的东西送到我那里。”刘邦看了樊哙一眼,他对樊哙相对来说比较亲近一些。与吕雉有几分关系的人,他看着自然比其他人要顺眼。 这樊哙以为他能娶到吕须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他倒是觉得大概是吕公看着这樊哙的面向也不错,才将吕须指给了他。这个误会,刘邦倒是没有想着去主动揭开。让樊哙误会着,对他来说才是有益无害。 刘邦将樊哙他们整理出来的东西翻开看了看,上面大多数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许多都是樊哙等人已经处理完的,呈上来不过是让他知道发生过这件事而已。若不是他比普通人聪慧太多,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让人这样做。 现在因为他本身聪慧有那么个基础在,再加上这三年期间,他多少受到了吕雉的影响,在一些小事上也极为认真。虽然他这个亭长官位不大,他却可以说他自己管束的区域,他是极为了解的。 正认真看着这泗水亭的大事小事,刘邦突然觉得身体有几分灼热。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挽了挽,让胳膊直接裸·露在外面,继续看下去。他还没看下去几句,便发觉这灼热只是这样做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他觉得灼热的不仅是胳膊,还有整个身体。那裸·露出来的胳膊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灼热感没有因为裸·露便消失,甚至觉得更热了一些。 “姐夫,吕雉姐身边的宛梅来找你,好像是姐姐有什么吩咐。”樊哙敲了敲房门。 “让她进来。”刘邦听到吕雉的名字便下意识开了口,在开口之后他的眉头便不由的微微一皱。吕雉让宛梅来找他?吕雉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偏偏,的又在这时候让人来找他?! 刘邦他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年,他可没少与女子有肌肤之亲。曾经的那些花街柳巷,他也不是没去过。他很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更清楚这不是源于他内心的**,而是源于身体。很明显,他这是不小心着了谁得道了。 刘邦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边的水杯,往日·他来的时候也没少喝了水,今日·他来的早,却是没有觉得干渴,自然不会碰这里的杯子。他不是在这里中的药物,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这药是他在家里便饮下去的,只是现在才发作而已。 在家里,能够让他无声无息的饮下·药物,还有那个想法的人。除了宛梅之外,不做他想。吕雉根本无需药物,他巴不得与她亲近,她也知道这一点。哪怕他对吕雉没有什么感情,以吕雉的性格还需要下·药?直接动手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姑爷,小姐让小梅来问一下您,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梅今日要去集市上逛逛,为您带回来。”宛梅十分规矩的说着,她却是不着痕迹的观察刘邦此时的状况。如果可以,她自然想着让刘邦更主动一些。 宛梅见刘邦面色有几分发红,便知道药效已经发作了。不过刘邦的眼神至今还带着几分清明,并没有完全被药物影响。她倒是听说过,越坚定的人受到药物影响的可能性越小。没想到,刘邦的名声在外那般风流,他实际上却是个很坚定的人!她倒是应该庆幸,自己下的药物量是足够的。 “真的是雉儿让你过来的?”刘邦询问了一句。他不知晓宛梅下·药吕雉是否之情,如果不知情还好说。若是知情,她这时候让宛梅过来又是打着什么心思? “是啊!”宛梅很想告诉刘邦,是因为她提醒,吕雉才想起来要给他买些东西。这个心思刚浮现,就被她压了下去。如果知道是她提醒的,那或许刘邦也能猜测到是她主动要来这里的。 很可惜没能给吕雉上一些眼药,宛梅虽然有几分惋惜,却想着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宛梅仿佛刚发现刘邦的面色一样,她的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焦急。“姑爷,您面色怎么这样红?可是生病了?” 她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刘邦之后,她便向着刘邦的额头伸出了手。中了这种药物的人,女人的气息和温度,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只要他触碰到刘邦的肌肤,之后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没等她碰触到刘邦的额头,她的手腕便被人狠狠抓·住。刘邦的力道很大,几乎是要将她的骨头捏断一般。 “啊~”宛梅吃痛不由的惊呼出声,她的眼眸之中也有了两分恐惧。她想要从刘邦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刘邦的手仿佛一个大钳子一样将她的手臂紧紧握住。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本身便有很大差别,更何况刘邦本身身体便是极为强·健的。在寻罂为他加强了体魄之后,刘邦就更加的强·健。他握住宛梅的手,又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挣脱。 “放手,姑爷请您放手!”宛梅想着,若是她与姑爷发生了什么,定然会表现出几分强迫。那样,才对她最为有利。但她此时的表现,却没有多少饰演,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刘邦放开紧握着她的手。 刘邦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但是她也能看的出来,刘邦此时并没有刚刚那般清明。他的眼眸之中·出现一丝迷蒙,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然而他压下去之后,那迷蒙的感觉没多久又会出现。 若不是宛梅正站在他眼前,而且他又确定这宛梅便是他此时这般处境的罪魁祸首,他或许已经呻·吟了出来。现在他虽然死死的将那**压制住,他却知道自己定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刘邦向来是个放纵·**的人,在今天之前,他的认知之中大概是没有压制身体的**这个想法。吕雉进门之后,他的确是开始修身养性,很少再去碰一些女子。他的身体,除了每天早晨正常的反应之外,**也变得相对淡泊。他没有反应,自然也就不会出什么事。 刘邦猛地甩开宛梅的手臂,不等宛梅做什么反应,他就喊了一句。“樊哙,把她给我带出去。” 几乎他的话音刚落,樊哙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房间中的声音,只是没有任何阻止的想法。身为男人,他不觉得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的。虽然他自己暂时没有找别人的想法,他这位姐夫却是有名的风流人物。 哪怕这两年刘邦的表现要比前几年的时候要好的多,对女人的态度也比他们显得亲近些。这宛梅有几分姿色,又是整天伴在身边的人,有几分想法倒也正常。他也只当作不知道就好了。但是,他听到刘邦的声音,便不能再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樊哙只是看了一眼刘邦现在的状态,便知道有几分不正常。往常刘邦总是一副很好接近的样子,此时他周身却围绕着危险的气息。他看了宛梅一眼,发觉她视线之中有几分放松,也隐约有几分失落。他就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 再怎么风流的人,也不会喜欢被别人算计。而且,还是被妻子身边的人算计。如果刘邦主动和这宛梅发生了什么,那之后的那些麻烦,他是理所应当的需要承担。他若是被迫,那之后的那些麻烦,自然会让人觉得厌烦。 “姑爷……”宛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樊哙打断。 “宛梅,你请吧。”樊哙用身体拦住了宛梅看向刘邦的视线。 宛梅只能咬咬牙离开,她心下虽然有几分不甘,但是对刘邦的畏惧也不少,没有了最初那迫切想要接近的心情。 樊哙看着宛梅离开,他便开口问了一句。“姐夫,要不要为你找个女人?” 在樊哙看来,刘邦的这种情况,哪怕现在往家里走,也不一定能撑到回家的时候。而且他此时的这幅模样,走出去已经算的上是出丑。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刘邦找个女人很正常,吕雉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他那位姐姐也是出了名的贤惠,他可是听说了吕雉连刘肥都能容得下,又何必在意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女人。姐夫拒绝了宛梅已经给了她面子,之后的事情也不算犯错。 刘邦对上樊哙的视线,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哪怕是碰了谁,也当真是逼不得已。 “姐夫,我马上给你把人带过来。”樊哙自以为体会到了刘邦那一个眼神的含义。虽说那眼神之中朦胧到看不清多少真意,但是男人么,互相是能够理解的。 樊哙当真很快便找了一个女人过来,那女人要比宛梅要积极地多。在她看来刘邦就是她赚钱的工具。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一看刘邦那眼色,她就直接向他怀里扑去。 刘邦没等女人靠近,他便闪开,快步走出了房门。 “姐夫?!你怎么出来?!”樊哙显然十分困惑。 “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那因为刘邦的闪避差点倒在地上的女人也有几分不满,整理了一下衣物,便向樊哙喊了一句。 “准备马车,送我回去。”刘邦伸手便抓·住了樊哙的肩膀,力道大的让樊哙都想要哀嚎。 “姐夫我马上就去,您松手!”樊哙连忙开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点银钱先将女人打发了,便快步向外面走去。 樊哙不过走了几步,他便停下了,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欢喜。“姐姐,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樊哙也不等吕雉开口,连忙将她往里带。“您快进来,姐夫等着你呢。” 刘邦听到樊哙的话,他那紧握着拳头的手指松开了一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灼热。 作者有话要说: 樊哙什么时候娶的吕雉的妹妹吕须阿洛也没查到QAQ 不过樊哙在公元前210年前就跟在刘邦身边了,这个是确定的。目前我们写的这个时间点是公元前218年。 阿洛今天闲着无聊还计算了刘邦的年龄。刘邦在吕雉的词条之中比吕雉大十五岁。 如果吕雉真的是二十岁嫁给刘邦,那当时刘邦就是35岁。我们这章写的三年后,那刘邦大概是38岁。 刘邦被拥立‘沛公’是公元前209年,那时候刘邦大概是47岁,年纪不小了…… 他刚有点成就年龄就这么大了0.0然后阿洛在想,如果阿洛是个男的,然后47岁喜欢的人还不和我亲近,我会什么反应。 阿洛觉得自己满脸都是个大写的囧……不过刘邦身体还是很好的。戚夫人是鸿门宴(公元前206年)之后跟的他,当时刘邦应该是50岁,还生了刘如意呢。   ☆、第103章 寻罂紧跟在樊哙身后走进去,抬头对上了刘邦的视线。 虽然身上的衣襟还算的上整洁,他面上的肤色有几分泛红,眼眸之中也明显的带着血丝。他的视线有几分灼热,就如同饿了许久的猛虎看到了食物一般。在看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眸之中的灼热更甚了几分。 寻罂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刘邦的喉结不由的动了动,他不由的向前走了几步,冲着吕雉走来的方向迎了过去。在两人距离十分接近的时候,他向着吕雉伸出手,想要拉住吕雉的胳膊,将人带到自己怀里。通过两人身体的温度,稍微缓解一番自己此时对她的渴求。 他的手掌收紧,却没有如同想象之中的那样抓·住吕雉的胳膊,甚至连她的衣袖都没有碰到。收紧的手掌之中,空无一物。他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许多,眼眸之中有一瞬间的恐慌。 “回房间里。”寻罂在他的身旁停下了脚步,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往房间里走。 刘邦眼眸之中的那一丝恐慌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欣喜。他此时这个状态,吕雉愿意与他共处一室,这实在是怪不得他多想。脑海之中那期盼已久的画面浮现,此时他的心情如同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带着明显的紧张。 转身快步跟上走在前方的吕雉,他随着吕雉走进自己每天工作的房间之中,随手便将房门关上。那十分快速的动作,带着明显的迫不及待。 樊哙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闭,他当真舒了一口气。刘邦中毒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有姐姐在姐夫若是被这种毒伤到,那才是奇怪的很。现在那□□其实不能再称作□□,倒是可以当作是情趣之物。 放下了这个心思之后,樊哙也有心情去考虑别的。他与吕雉这个姐姐相处的机会不多,只听闻她的贤惠大度,十分受到吕公的宠爱,要比吕须这个年龄小的妹妹还要讨两个老人的欢心。 这次见了之后,他才算真正对这个姐姐有了几分定义。哪怕是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未从吕雉的面庞上看出来喜怒,当真是镇定的很。刘邦与吕雉两人相处,看起来倒是她占了上风一般。 随后樊哙便微微摇了摇头,他向来觉得男子是一家之主,自然不会认为吕雉能比刘邦高上一头。哪怕这个女子当真是聪慧,甚至是有心机。 樊哙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他便向前走了一段。如果是其他女子在里面,他听个壁角是没什么。这里面的人是吕雉,是他要称作姐姐的人,自然要表现出几分尊重出来。这听壁角的事情,尽量的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 房间之中的场景,却是与樊哙所想的大不相同。 刘邦进入房间之后他便忍耐不住了,他身上的药效是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早就心神疲惫。身体之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需要宣泄·出来。眼前的女子,又是他所思所想,最想要得到,却一直没有得偿所愿的人。 此时吕雉的态度,比起往常来似乎还要柔和顺从了许多。似乎看向他的视线都带着明显的顺从,就差直接开口说任他施为。刘邦不再犹豫,他的身体直接向着吕雉扑去,伸手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鼻翼贪婪的呼吸着女子身上的气息,身上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许多。 刘邦再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的身体便猛地一僵。眼眸之中那朦胧灼热的情绪退了下去,渐渐地恢复了清明。 “还真是狼狈啊,现在清醒了没有?”寻罂将手指从刘邦身上拿开,刚刚她的手指快速的从刘邦的身上拂过。哪怕他身上还有几分热度,但是**却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清醒了。”刘邦咽了一口口水,此时他却不是因为**灼烧的干渴感,而是因为恐惧。他因为药物被调动起了全身的**,身体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些许反应。他不知道吕雉做了什么,他身上还有着几分灼热感,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消失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不让他恐惧?! 一个男人,除了权利、地位之外,还非常在意自己在某个方面的能力。若是他的能力因为这么一个乌龙的事件被掠夺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他还想着和吕雉孕育几个两人的血脉,可不想计划还没开始,就直接画了终结符。 “雉儿,我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刘邦犹豫了一下,还是的问出了口。 “只是暂时性的让夫君的**消退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寻罂伸手推开刘邦的身体,绕过桌子,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夫君若是不喜欢,我可以让夫君恢复。樊哙找的那个女子应该没走多远,如果多给点银钱让她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刘邦连忙摇了摇头。他在樊哙去找女人的时候也曾想过就放纵这么一次,他这一次是中了药物,哪怕是放纵了也是有理由的。所以,他便在房间之中坐着等待。 但是,樊哙将那女人领到他身前,那女人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忍受。女子身上那他曾经最喜欢的脂粉香气,现在他闻起来却是十分的刺鼻。看着那所谓身子曼妙、面容娇俏的女子,他根本没有任何拥抱的**。 如果说,曾经的他将女人当作是美食。他现在大概将她们当做坏掉的美食,依旧能够欣赏她们外貌的美好,却再也没有办法深入接触。 刘邦知道他对吕雉有几分心思,希望能够与这个女人做真正的夫妻,真正的与她相伴一生。只是,他也从没让他想过,他日后就只有吕雉一个女人。 这么多年的习惯与所见所闻,让他有了定向思维。有能力的男人,三妻四妾的确是常态。家里有一个妻子的人,多数不是因为没有那个心思,而是因为没那个能力。 吕雉会是他最重要的女人,这一点他早就有了认知。今日经历的事情,让他有了更深刻的觉悟,吕雉大概也是他以后唯一的女人。 这种情况下,他再要其他的女人有什么用处?除非吕雉愿意让他上她的床,否则哪怕将一个大美人脱·光了放在他身前,他或许都下不了手。 他刘邦当真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能从整个沛县闻名的风流人物变成一个正人君子。或许日后他还能体验一把坐怀不乱的感觉?!当真是世事无常,想到这里,刘邦自己眼眸之中都不由的带上了几分无奈。 “雉儿,你怎么知道我出了事?”刘邦转移了话题,不让吕雉再想着去给他找什么女人。而且,他的确想要知道,宛梅做的事情,吕雉事先是否知情。 “今日宛梅的表现有几分失常,我有几分怀疑。你们离开之后,我便看了看那盛水的杯子,果然发现了一些药物。”寻罂在宛梅端着水过来的时候便知道那里面下了药物,她只是没有证实里面是什么药物而已。在证实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说是怀疑。 “嗯。”刘邦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其实无论这次吕雉是不是提前知情,如今吕雉人出现在这里,就表示她对他也是有几分重视的。 虽然她解除□□的方式,和他想象之中的实在是差太多。但至少不会让他去亲近别的女人。这样,他已经有几分满足了。 “夫君日后要小心一些。宛梅她想要的是夫君的宠爱,若是碰到一个想要附近性命的人下了药物,现在夫君指不定便去地府报道了。再怎么有一腔报复,到时也没有了实现的可能。”寻罂说出口的话,当真有几分不好听。没有任何包装的‘真言’,的确是有几分逆耳。 “不是有雉儿你在么?你定然不会让我出什么意外,对吗?”刘邦的语气十分柔和,不同于他对其他女子刻意表现的那份亲近,当真是带上了真心实意。 “若是我能解决,我自然不会看着夫君出什么事。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能解决的。” 寻罂虽然自信,她却从来不会自大。哪怕她再怎么有这个世界的人得天独厚的优势,也不代表所有的事情她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这样就够了。”刘邦听到吕雉的回答,心下更喜悦了几分。此时的他,没有去想吕雉之所以愿意给他这样的保护是为了什么,只是沉浸在她这样的做法之中。 “若是有什么是雉儿解决不了的,我会担起一个夫君的职责。”他会选择将吕雉护在他身后。这么多年,吕雉给他的保护,反倒是比他给吕雉的要多上许多。他这个做夫君的,反倒是要靠吕雉护着。哪怕吕雉是个武者,身体甚至比他还要强·健,这也不是他被保护的理由。 “你现在太弱小。”寻罂这句话之中倒是没什么讽刺意味,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将你护在羽翼之内。后面的半句,刘邦并没有说出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真的是弱小的很。男人可以证明自己强大的权利、地位、财富他一个都没有。就连还算强·健的体魄,在寻罂面前也不值一提。 “……”寻罂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视线比往常要认真一些。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从刘邦身上移开。“还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刘邦不由的问了一句,他的确没有等到机遇变得强大。但为何就不是时候?难不成吕雉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拥有机遇? “虽说夫君的身体资质不错,但是没什么时间调·教。这练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夫君不能放下亭长的职务,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成效。”寻罂一本正经的回答。 “……”刘邦倒是没想到吕雉口中说的那个强大是所谓的武力强大!他的确想过学武,一般都是在被吕雉用武力镇压的时候他才会这样想。其他时候,这想法从未冒出来过。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学武往常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年纪很难再学出什么成果来。哪怕学出来,他也不太可能反抗的了吕雉。 听吕雉这个口吻,她似乎还真的有让他学武的想法。刘邦不由的想到了他当年第一次读书的时候,吕雉可谓是软硬皆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他心甘情愿的读了下去,这一读还是三年。如果吕雉真的兴起了这个心思,他或许还真的要做个文武双全之人。 “学武的事情暂且搁置,我做亭长做了几年,若是放弃这几年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刘邦说的格外的义正言辞,这习武和读书可不一样。哪怕他真的有很好的资质,却也要付出很多的汗水才能得到一些成果。如果真的能得到一些成果刘邦不会拒绝,但是他这个年纪,根本是不可能。 “雉儿,宛梅你要如何处理。”刘邦询问吕雉。宛梅做的事情让他恨不得掐死,但是她却是吕雉的陪嫁丫鬟,交给吕雉处理,是对她的尊重。 寻罂也没再提习武的事,正如她说的,现在不是时候。哪怕刘邦愿意为了习武放弃做亭长,她也不会答应。“将她送回到吕府好了。我会给父亲去一封信,说明缘由。” “好。”刘邦虽然觉得吕雉的处理方法实在是太过简单,算不得责罚。但是想到宛梅怎么说也是陪伴在吕雉身边那么多年的人,他便放弃了严惩宛梅的想法。 寻罂唇边也带着几分笑意,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多么仁慈。吕公、吕媪对吕雉都十分的疼爱,她将实情告诉了两位老人,他们怎么可能让宛梅有好日子过?宛梅又是一个心大的,现实与理想的极度差异,定然会让她饱受折磨。 若是宛梅坚持不下去,倒也罢了。如果她能够坚持下去,日后刘邦取得了越大的成就,宛梅就越是难受。 这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刃,给人最大折磨的永远都不是死亡,反倒是生存在自己最不愿意身处的境地。 “没有宛梅在你身边照顾,家里的事情会让你劳累。不如我们再去请一个丫鬟照顾你和父亲、母亲。”刘邦早在两人成亲的时候便提议过将宛梅送回去。不过那时吕雉说宛梅不在便没有人做家务。当时他将宛梅留下了,也记住了吕雉有几分大小姐性子。 如今,他也愿意心甘情愿的去纵容她这幅大小姐性子。在吕府备受宠爱的吕雉,本应该是被人伺候着的人。宛梅每个月都有不少的月钱,不过似乎一直是吕府那边给的。现在刘邦要去请一个丫鬟对他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不过他愿意承受。 “不用了,家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寻罂看了刘邦一眼,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我早就有了亲自服侍二老的准备,这也是职责所在,并不会觉得勉强。夫君还是多操心一下公务吧。” 刘邦更是觉得惊喜,为了吕雉口中的那句‘职责所在’。吕雉心底下也是承认两人是夫妻的。他目送吕雉离开,因为吕雉那句多操心公务,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把人送回去的想法。 收回视线放在那竹简上的文字之中,那份欣喜渐渐散了下去。其实,吕雉从未否认过两人夫妻的的身份。她只是,不让他上她的床而已。看来,为了能够爬上自己妻子的床,他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 刘邦吃着吕雉亲自做好的早餐,却是有几分味同嚼蜡之感。在别人看来,八年的时间或许足够让一段感情从浓烈化为淡泊。但对他来说,这八年与最初他们相处的三年没什么两样,那份感情因为他从未得到过,变得越发的灼热。 他对吕雉的感情越深,便越是忍耐不了离别。但是,他又无法拒绝公务。甚至,若是做不好,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雉儿,今日我会押送囚犯去骊山,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夫君专心公事就好,我会照顾好父亲母亲。”寻罂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刘邦第一次押送囚犯前往骊山,也不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刘邦看的出吕雉的这份淡然并不是假装的,也就是说,她当真不怎么在意。他像要爬上她床的计划,当真有些漫长。 “父亲专心公事就好,我会照顾好母亲的。”刘肥放下筷子,也十分郑重的对刘邦开口。刘肥因为一直养在吕雉的身边,倒是将吕雉的性子学了个八·九成。 刘邦敲了一下刘肥的脑袋,因为这刘肥越长大性格越像吕雉,他对刘肥态度也明显好了一些。一个有着与他八分相似的容貌,却有着吕雉八分相似性格的孩子。倒是符合了他对两个人孩子的几分幻想。“大丈夫说到做到。” “当然!”刘肥的视线格外坚定。 刘邦有几分不舍的看了吕雉一眼,这才离开。秦始皇一统天下的确是让百姓崇敬,但是他登基没多久便开始大肆的修建宫室与陵墓。前几年还好一些,这几年越发没有任何掩饰。 他一直只告诉吕雉他押送一些囚犯前往骊山,而没有告诉她,除了囚犯之外,其实还有一些民夫。这些被押送到骊山的民夫,基本上是又去无回的。 前几次押送,他已经感觉到了一次比一次艰难。有许多人中途想要逃跑,都被他带人拦截了下来。他如今虽说年龄不小,但是身体比年轻人还要康健,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拦截的了那些人。 这一次的押送,他必然要付出比往日还要多几倍的心力。他可不想让囚犯民夫成功逃跑,按照秦朝的律法,如果囚徒逃跑,或者他们没有按时到达骊山。他这个押送人,也是要杀头的。 还没有什么成就便送了命,说不定吕雉都不愿意和他葬在一起。他自然不愿意接受。 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麻烦一些,刘邦看着要比往日多上许多的囚犯和民夫,便觉得有几分头疼。这些囚犯可都不是一些好相与的,有一些甚至本身都是些亡命之徒。 在他们看来,这去骊山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冒着危险逃脱,指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刘邦果然没有猜错,他们刚刚走到丰邑县的大泽乡时,便有不少人逃跑了。差役根本看不住那么多的囚犯,甚至连逞凶斗狠都比不过他们。 “姐夫,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樊哙此时的面色也实在是有些不好看。如果只是跑了一个两个,稍微打点一番他们还是有解决的可能。但是跑了那么多,恐怕骊山那边的人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刘邦看了樊哙一眼,他没有回答。而是将酒壶从腰间解下来,仰头喝了一口。浓烈的酒香气息开始在原地蔓延开来。 “姐夫,您现在怎么还有闲心思喝酒呢?难不成你不想回去见姐姐了?”樊哙他自己可是想要留着一条命回去见自家妻儿的。 刘邦手微微顿了顿,他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他的面颊都有几分晕红,吕雉给他的酒水,自然都是极好的。“回去,怎么回去?” 他的眼眸似乎也有几分迷蒙,直接走到囚犯聚集的地方,将他们的绳子都解开了。“你们都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等你们走了,我也该逃跑了。” 剩下的囚犯面面相觑,有一些人当真立刻就离开了。但是却有十几个觉得刘邦有几分义气,便留了下来准备和刘邦一路逃走。 “姐夫,将他们都放走了,我们岂不是更没有活路了?”樊哙这样说着,他的眼眸却是一亮,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所以说,我们才要逃跑么!”刘邦拍了拍樊哙的肩膀,依旧是往日那副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 刘邦自己靠在树上饮酒,他的视线却是清明的很。这八年时间,他过的实在是舒适,若不是吕雉依旧不让他上·床,他或许忽视了自己所谓的雄心壮志,甘愿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现在,是时候冒一次险。若这次不冒险,或许只有死亡一途,他更不能接受。记得从书上看到过,‘得民心者,得天下’。这秦始皇失了民心,天下应该早晚都要乱。 还有一句‘乱世出英雄’。 他需要隐忍一段时日,在这时候组建一下自己的班底。只有有准备的人,才能做的了这个英雄。更何况,他还想做最耀眼的那个英雄。 为了能够爬上吕雉的床,他必须是最耀眼的一个,不能给她任何后路。   ☆、第104章 刘邦扬起头喝了一大口酒,他的面颊已经有几分晕红。那清明的视线,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朦胧。他向樊哙、周勃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我们只有两三人逃走,什么地方都能去得,现在我们人可不少,若是去人多的地方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我们只能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现在我们应该商议一番,要往哪走?”刘邦看了樊哙一眼。 接收到刘邦的视线,樊哙直接开口提议。“既然要往人少的地方逃跑,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山区。山区之中多的是树木掩饰身形,哪怕我们不小心被人发现,要想抓·住也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山区之中也少不了一些虫蛇猛兽,道路也不好走。” “有什么虫蛇猛兽比大秦的酷吏来的可怕?哪怕那山林再怎么危险我们也要闯闯,总好过被官员抓回去,直接丢了性命要好的多。”囚犯之中有一人开口。 “没错!”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山区再怎么危险也没有秦朝的士兵危险。我在山区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探路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囚犯之中的其中一人也开始展现自己的价值。 看着自觉开口分工的众人,刘邦心下有几分满意。虽说这些囚犯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但是要说他们和差役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是不可能的。 刘邦没有直接安排大家要往哪里逃跑,而是开口询问要往哪里走。这无疑让原本有几分隔阂的囚犯和差役融合在了一起。不计较之前的身份,现在他们都是为了逃脱秦兵的追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只需要做好一个引导,让手下的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刘邦早已经过了喜欢锋芒毕露的年龄,而且现在他这般弱小,越是表现的卓越,越是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没有自保的能力,却让人察觉到他的危险性。这几乎是在告诉别人让他们将他出之后快。 不仅不可以展现出自己的锋芒,他甚至要表现的愚钝一些,这样才能让一些人放心。当然,他这个愚钝是需要把持一个度的,如果他表现出的是‘朽木不可雕’那样的愚钝,那就是在挑战手下人的忠心。 “既然大家都这样想,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不如直接去那芒荡山区,那地方十分隐秘,根本没有什么官员愿意管束。对我们来说,也更安全一些。而且,那里距离沛县也不算太远。若是有机会返回沛县,我们也能及时回来。”樊哙再次开口提议。 樊哙有妻儿在沛县,这些差役、囚犯之中也有不少人和他的情况相似。虽说,现在大家都是亡命之徒,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心底却总归有几分期盼,期盼着能够回去与家人团聚。 刘邦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便开口做了结论。“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现在就启程。这个地方,呆的越久,就越不安全。” “好,我在前面探路。”刘邦的话音刚落,刚刚开口说自己在山区之中居住过一段时间的便向前面快步走去。 “我对山区也有几分熟悉,也走在前面好了。”差役之中有一个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刘邦等人走在他们之后,走了一段平整的道路之后,他们就直接进入了山林。这山林之中的地貌果真要复杂的多,但是有两人探路,他们倒是不至于走太多弯路,速度不比在平地上慢多少。 他们为了安全,走的是小路,很少有人额通过。走了没多久,他们便碰到了一片沼泽地。那两个探路的人没用别人开口,直接去前方探路,其他人在原地稍作休息。过了一会儿,那两人回来,他们面上还带着明显的惊愕。 “出了什么事?”刘邦开口问了一句?他却没有因此变得多么严肃,甚至还有闲工夫又喝了两口酒水。既然这两个探路的人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碰到的应该便不是什么致命的危险。 “前面有一条大蛇,那蛇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我们要不要换条路,绕过去?”探路的囚犯开口说了一句。他们看到的那条蛇十分粗·壮,相当难得。那个体型,当真有些让人畏惧。 “我过去看看。”刘邦说着便走了过去,他看到那条蛇,视线稍微一亮。这条蛇不仅长的大,而且遍体都是红色的花纹,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夺目。 刘邦拔·出手中的剑,他脚步十分轻巧的走到了那条蛇面前。手起剑落,直接将那条蛇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他手中的这把剑,算的上是一柄好剑。虽说他本人不懂什么武艺、武器,却知道这剑十分的锋利。 吕雉送给他自保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好?若是没有这柄剑在手,他想的要杀这条蛇恐怕还要费些力气。 将蛇杀了之后,刘邦没准备立刻就回去,他拿着剑,靠近蛇的身体。一手拿着剑,一手去抚摸大蛇的蛇皮,眼眸之中喜爱的神色根本不加掩饰。 “姐夫,你当真好胆量,直接将这蛇给砍了!”樊哙担心刘邦出了什么事情,一直紧跟在他的身后,他自然也是第一个看到大蛇尸体的人。“既然这蛇已经死了,我们可以直接从这里通过。” “嗯,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下,喝蛇羹。这东西可是大补之物,平日的时候想吃都吃不到。今天这条蛇这么大,倒是可以让我们吃个痛快。”刘邦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自己手边的动作。 樊哙看了看眼前的大蛇,心下也是有几分心动。他早就听说这蛇肉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理智却告诉他,现在可不是贪图享乐的时候。“姐夫,现在我们是在逃跑。不知道那些秦兵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偏离了路线,如今我们是走的越远,越安全。早入进入茫荡山区,我们也好早一些安心。” “若是你们不愿也可以,等我把这蛇皮扒下来我们就走。”刘邦连头都没有抬,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这条蛇的年龄的确不小,不仅是体格粗·壮,这蛇皮也自然是相当的坚韧。 “姐夫,您要蛇皮做什么?”樊哙觉得自己更不能理解了。说是蛇肉大补,他自然是同意的。但是这蛇皮,比起其他动物的皮毛,用处似乎就没多大了。很少有人用蛇皮做成衣物之类的。 “送给你姐姐。”正确的说是,将这蛇皮做成鞭子送给吕雉。在看到这只蛇的时候他便有了这个想法。吕雉应该很适合用鞭子,她平日的时候很少动武,甚至知道她会武艺的人也不多。这种情况下,吕雉自然是不适合在手上拿着刀剑行走。 鞭子就不一样了,这蛇皮做成的鞭子,完全可以和腰带一起束在腰间。哪怕其他人看到了,顶多也只会觉得她喜爱鞭子。而且,吕雉本身便很适合穿红色的衣物,这红色的蛇皮鞭子若是系在红衣之间,很难被人发觉。 “姐姐会喜欢蛇皮?”樊哙心目之中的吕雉应该是一个标准的大家小姐,或者还要加上一句贤惠的主母。总感觉,蛇皮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她应该会喜欢的。”刘邦心下有几分不确定,却并没有改变他要将这蛇皮送给吕雉的想法。他从来没有送给过吕雉什么有价值的礼物,这难得的一次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放弃。 樊哙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的了刘邦,“姐夫,我让大家过来帮忙,熬上一锅蛇羹,让大家品尝一番。” 樊哙觉得蛇羹这个理由,要比刘邦为了自己的妻子剥蛇皮这个理由容易让那些囚犯们归心。刘邦亲自杀蛇剥皮犒劳大家,更能展现他的义气。 “好。”刘邦手上的动作不满,没多久他就将整张蛇皮都剥了下来。他曾经也吃过蛇,看过别人动手。这次虽然是他第一次伸手施为,效果却是不错。他将蛇皮用穿过的衣物擦拭了一番,放在自己的包裹里。 樊哙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这蛇已经被刘邦砍成了几劫。看到刘邦已经将蛇皮收了起来,他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显然,樊哙是故意来的稍微迟了一些,为的就是让刘邦将蛇皮收起。 刘邦做事向来肆意,并不太掩饰。若是其他人看的出刘邦是为了蛇皮来杀蛇,这蛇羹的效果,恐怕就要打个折扣。 都说人多力量大,虽然这蛇庞大的很,他们人也不少。这蛇羹煮好了,大半条蛇都进入了众人的肚皮。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就开始与刘邦称兄道弟了。 这些人都是囚犯,在成为囚犯之前,大多都是街头混混一类的人物。刘邦对这些人物相对来说比较熟悉,这交谈起来自然是没有任何的代购。无论是聊吃喝玩乐,还是美酒美人,刘邦表现的似乎都比他们更懂一些。除了亲近之外,这认同、佩服、崇拜的心理也不断地升起。 在他们之中,刘邦的身份是最高的,他们也是因为刘邦聚集在一起。自然让刘邦收获了一声声‘大哥’。刘邦手下的第一批人,经过了这么一天的时间,便已经开始归心于他。 开始他们这个队伍也不过是有三四十人,一半的差役,另外一半是原来被押送着的囚犯与民夫。他们向着茫荡山前进的路上,却碰到了不少同样逃逸的人。有一些是刘邦放走的,还有一些则是从其他地方逃倒出来的。投奔刘邦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却不像最初的那些人那样,对刘邦那般归心,也没什么崇拜。他们更多的想的是,一个大的队伍,若是真的被官员找到,也有反抗之力。 为了增加刘邦在这些人之中的威信,樊哙就用那条被刘邦杀死顺便的剥皮的红蛇编了个故事。前面碰到蛇的经历他并没有改变,却是在刘邦将蛇杀了之后的地方,又添上了一笔。 樊哙等人称刘邦当时因为喝了太多酒,将那条蛇杀了之后便醉倒在了地上。他们找过去的时候,有一个老妇人正蹲在蛇的尸体前哭泣。他们问她是为什么?那老妇人说有人杀了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是白帝之子,变化成蛇。而且杀他的人是赤帝之子,她无法报仇才痛苦。 他们以为这老妇人在说谎,想要打她,那老妇人直接原地消失。刘邦一早醒来的时候,更是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张完整的红蛇皮。 樊哙的故事里面,那额白帝之子自然是一条白蛇。这红蛇皮的出现,则是和‘赤帝’两个字扯上了关系。 有不少的人心下怀疑。这个时代的人的确很容易相信鬼神之事,就像吕公十分相信相面之术一样。却也有不少的人觉得鬼神之说距离她是十分遥远的。 他们在无意间看到了刘邦拿着一张完整的红蛇皮亲手编造鞭子的时候,慢慢就开始认同了这个传言。实在是因为,这蛇皮太过庞大,哪怕是常在山野之中游荡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庞大的蛇。 有一个人相信,便有一人愿意传播。三人便能成虎,假的也能说成真的。更何况,传播这个留言的人还不止三人。知道真·相的那些人,是最期盼刘邦变得更加强大的,他们自然不会说出实情。不仅如此,他们是最积极传播传言的一份子。甚至有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认为传言才是真的。 刘邦的身上在这些传言之下,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后来追随刘邦的人,甚至比之前的人对他更加畏惧。他们对刘邦的畏惧,甚至不是对人的畏惧,而是对仙神的畏惧。 在他们的心中,隐约有几分定论。那便是,与‘仙神’有几分关系的人,日后必定会成大事。作为第一批跟随在刘邦身边的人,他们自然会是受到眷顾最多的人。 这样的想法生成之后,刘邦身边的人对刘邦更是言听计从,甚至有了几分盲目的信任。 刘邦他们赶到芒荡山区的时候,人数已经从最开始的几十,变成了几百。在这没有官员愿意管束的芒荡山区,他们也没有任何放松。而是找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安顿。 到了芒荡山区之后,他们的确不需要再那么畏惧秦兵。食物方面,他们也不需要担心太多。丛林之中,有数不清的山林食物,他们身上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现在大部分是靠山林之中打猎生存。 衣物,他们本身便带了不少。在他们之中的囚犯,原本赶往骊山,那都有一去不回的心思,衣物自然不会太少。反倒是刘邦他们几个原本身为差役的人,在衣物方面的准备不多。那么多人,稍微均衡一些,倒也没什么问题。 没有了生死危机之后,他们便有了在这芒荡山区长期作战的准备。似乎是因为经历了生死的缘故,他们这些人非常注重自己的身体锻炼,就连刘邦都习惯每日跑上几圈。 刘邦刚跑完圈,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几丝汗迹。他不是习武之人,这身体比起习武之人也差不了多少。跑完圈之后,他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掏自己背后的蛇皮。不过,入手的却是一根已经成形了的鞭子。 他将鞭子从包裹里拿出来,伸手抚摸着。他每日跑完步之后都要亲手编制这鞭子,但是在几日前,这鞭子就已经成形了。不需要再编织鞭子,却不会让他觉得轻松,反倒是心下有几分空落。仿佛心下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没有了寄托。 刘邦紧了紧手中的鞭子,他的眼前似乎便浮现了一个身影。他的一双眼睛有几分迷蒙,很想去碰触仿佛近在咫尺的人,想要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但是,他却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 他知道,若是不动手,她还能维持的久一些。一旦动手,那一切都会在他的眼前化为泡影。 “姐夫、姐夫,您看谁来了?!”樊哙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惊喜。 自己竭力想要维持的幻想场景被樊哙一句话打破,刘邦心下突然升起了几分怒气。他小心翼翼的将鞭子收了起来,看向樊哙的视线带着几分凌厉。 这份凌厉只维持了一瞬,他在看到樊哙身后的人之后,心中的怒气便的完全消失不见。不由的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感觉到几分刺痛之后,才确定了自己看到的的确是真实的,而不是因为太想念重新产生的幻觉。 刘邦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他伸手将吕雉揽在怀里。若是两人私下里相处,他定然不会这样做。不过,现在周围可有不少的人在锻炼,有这么多人在场,吕雉往常会十分的纵容他。 他虽然有几分遗憾吕雉不会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让他为所欲为,却也觉得这样还不错。吕雉最真实的一面他见过,想要亲近的时候,也可以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亲近一番。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暂时还爬不上吕雉的床。不过这个他再着急也没用。武力的压制之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感受着吕雉身上的温度,刘邦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得圆满了。他心下有许多话想要说出来,他想要诉说自己对吕雉的想念,想要告诉她,他现在的打算。甚至是想要将最近的经历一五一十的都对她说一说…… 最后,他只问了一句。“雉儿,你怎么找到我的?” 芒荡山区这地方本来就难找,他们在的又是芒荡山区最偏僻的地方,自然就更难找。哪怕吕雉听闻他逃跑了,也应该会花费一些力气。他们在芒荡山区停留了没多久,她便赶来了。 “你在什么地方,我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的到。”寻罂回答的相当自信。依旧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刘邦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没有意义,吕雉的手段有多少,他不说完全清楚,也见识了不少了。找一个人,应该不怎么的困难。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他也不会察觉到。 哪怕他知道吕雉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他也不会阻止,反倒是选择放任。让她随时随地都能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只是想想就觉得甜蜜。 “没错!这就和父亲你头上顶着五彩祥云一样,简直就是一目了然啊!我们这一路走来,别说是绕路,连弯都很少打!”刘肥在一旁附和了一句,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他却没有任何疲惫的模样。 这刘肥从四五岁开始便开始一边学文一边习武,现在哪怕算不得文武双全。智商上,他要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武力值更是要高上不知道几个百分点。他是寻罂亲手栽培起来的,自然不会弱了寻罂的气势。 在刘肥的心中,他最崇拜的人,是母亲。他在刘邦面前,反倒是要放的更开一些。似乎将普通人家的父亲、母亲角色给翻了个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家里是母亲教导他学识。他父亲倒是经常言传身教怎么讨女人欢心。他每日不是在讨母亲的欢心,便是在想法子讨母亲欢心。刘邦干正事的时候是不在家的,刘肥自然是看不到。 “这山路这么难走,你可有好好护着你母亲?”刘邦看到刘肥,便嘱咐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可是个大丈夫。”刘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虽然他们心里都明白,吕雉是最不需要保护的人。 刘邦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的人。他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说,这儿显然不是个好地方。他带着吕雉、刘肥两人向自己暂时居住的小木屋走去。 他们三人离开之后,他的那些手下,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偶尔能听到什么‘五彩祥云’之类的。他们不知道吕雉的能力有多少,却是觉得刘邦非常神奇。吕雉开口说刘邦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再配合刘肥的那个‘头顶五彩祥云’,这又是一个可以传播的故事。 他们眼中的那份敬畏又多了几分,训练起来似乎都比往日多了些力气……   ☆、第105章 “应该说你在弄权之术上的确有几分天赋么?你的那些属下,看起来对你忠诚的很,忠诚到近乎狂热的程度。”寻罂走到房间之中,直接就坐在了桌子旁。刘肥习惯性的坐在她身边。 “这其实和权术没有太大关系,应该归功于樊哙编故事的能力。”刘邦听到吕雉这样说,心下也有几分哭笑不得。 “哦?樊哙编了什么故事出来,让那么多人信以为真?”寻罂表现的有几分兴致。 “我与樊哙等人来这茫荡山区之前,遇到了一只罕见的大蛇。有你给的宝剑壮胆,我便直接将那大蛇杀了……”刘邦一五一十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吕雉。 这樊哙编故事的能力的确是不错,真中掺假,假中有真。这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让那些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就相信。 这故事的真·相越少人知道对他来说利益是最大的。不过,若是连家人都不可以信任,他无论获得多么大的成就,都无法改变他本人是个悲剧的事实。 “这样的故事,你那些属下就相信了?我五六岁的时候便不会相信什么神话了好么?”刘肥听了之后,眼睛瞪得极大。在他看来,这么容易便相信这所谓的赤帝之子什么的实在是荒谬的很。 “那是因为你一直接触的东西不同而已。父亲还相信相面之术,难道也是比不上你聪慧?”寻罂伸手拍了拍刘肥的脑袋。 所谓的鬼神之说,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存在的。事实上,大部分的世界也的确有鬼神的存在。只是这些鬼神存在的方式与普通人想象的不太一样而已。鬼神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可以回馈众人的信仰。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只不过是更加强大的人。可以使用术法,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们同样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枷锁。 寻罂教育刘肥的时候,并不没有刻意教导他是否要信任鬼神之道,不过却是教导他成事在人。这些年来,隐约在刘肥的心中便有了明显的定论。若是用现代的语言来形容,那这刘肥大概是严重的‘无神论者’。 “自然不是。”刘肥连忙否认,他对吕雉那般崇敬,对吕公自然也相当亲近。“在沛县谁不知沛公的大名,多的是大人物称赞外祖父的聪慧,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比不上我?” 虽然刘肥并不是吕雉亲生的孩子,但是吕雉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亲生子。最初的时候吕公等人一直是催促,甚至给她找了不少的偏方药物,如今他们似乎也接受了吕雉‘无法生子’的事实,更是将刘肥当作是吕雉的亲生血脉一样对待。这刘肥对他们十分亲昵,这倒是让他们少了几分遗憾。 寻罂微微勾了勾唇角,随后她便抬头看向刘邦。“这故事编的还算不错,但是却并不能太过依赖。哪怕是信仰,也是有时限的。” “雉儿你放心。我很明白想要让手下的人归心,最重要的还是去权谋之术,其他的都是些小手段,难登上大雅之堂。”刘邦点了点头。 这编故事的事情樊哙事先给他打过招呼,他也是允许的。这方法不是正途,却是可以的让那些不同出身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对他归心,倒也是个权宜之计。 “你的确看的很清楚。”寻罂看着面前的刘邦。一个人若是有了改变的决心,真的是可以脱胎换骨的。眼前的刘邦,与最初她见到的那个,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得了吕雉的一句夸赞,刘邦面上露出了笑意。他伸手从包裹之中拿出了那条让他珍而重之的鞭子,放在桌子上。“这是用蛇皮编织成的鞭子,我觉得很适合你。” 寻罂伸手把鞭子拿在手上,在此之前她没有用过鞭子做武器,却不代表她并不会使用。当强大到一定程度,用什么武器也就不是那么重要。无论是什么武器,在她手中都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在末世的时候,她习惯于使用激光剑。并不是寻罂本人对剑这种武器多么偏爱,只是因为在末世之中激光剑是最常见的,而且很适合她展现出来的那个性格。‘剑’在众人的心中是君子之兵,用剑的人总比用其他一些武器的人更容易让人觉得正派。 她只是微微上了手,并没有将鞭子甩开舞动。只是这样,她也能感受到,这鞭子在世俗之中的确是件难得的武器。“的确很适合我最近一段时间使用。” “你喜欢就好。”在吕雉查看鞭子的时候,刘邦心下有几分紧张。他制作这鞭子的时候的确很上心,但是他本人却不是什么能共巧匠。从吕雉手中拿出的东西,一直都是他所见过最好的。 无论是被当作他每日奖励的酒水,还是说吕雉赠给他的剑。就连吕雉亲手做的膳食,都比其他人做的精致。哪怕是一样的材料,在她手中仿佛都能出现不同的味道。 “很适合做教鞭。”寻罂抬头看向刘邦,话语并没有多少起伏。她的眼眸之中,却仿佛带上了几分笑意。 “教鞭?!”刘邦显然有些困惑。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教鞭之说,哪怕是读书人,先生手中拿的也向来是戒尺。 寻罂没有解释这个词语,刘邦应该很快就会清楚‘教鞭’这两个字的含义。“几年前你想要习武,当时我说的不是时候。” “嗯?”刘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习武? 他倒是知道刘肥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习武,他可以说是得到了吕雉的真传。现在一手功夫,对付几个街头混混完全是没有问题,至少要比他能打! 他现在也不是能够发挥自己全部武力的年龄,现在刘肥也刚刚十一岁,他的体力和耐力,明显都比不上成年人。只靠着舞者的技巧,他便能够与几个成男人打斗,已经是相当不错。 哪怕他之后的几年没有任何进步,只靠着现在所学的东西。到他成年之后,也绝对是个悍勇之人。刘邦甚至觉得,给他点时间,整个沛县都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毕竟,刘肥可是吕雉教导出来的人。 他的确是有锻炼身体,也不过是觉得日后可能还有像现在这样的逃亡,不希望自己成为拖累而已。他既然踏出了这一步,日后定然会十分危险。这一点,刘邦已经有了准备。 哪怕是这样,刘邦也没有兴起习武的心思。四十余岁开始习武,这说出去,他这估计都是个笑话。 吕雉提过让他习武的事情?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刘邦却是开始回忆吕雉什么时候开口让他习武。吕雉对他说的话,他记忆还是相当深刻的。只是稍微沉吟,他便想了起来。 他不小心中了宛梅设计的时候,吕雉的确开口说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在吕雉心目之中,这强大便包括武力。不过,当时吕雉说了‘不是时候’。这么几年过去,吕雉再也没有提过相应的话题。他更是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嗯,你的确曾经说过。现在难不成是我可以习武的时候?”刘邦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这习武是越小越好,他比起当年还要老上几岁。虽然这些年,他十分注重保养,身体没有任何衰退的迹象,却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变苍老。 “现在你的空闲时间多的很,的确很适合习武。用我的手段配合,持续、一两年的时间,倒是能有小成。你这个年龄,习武能够自保就可以了。想要到达登峰造极的程度,是不太可能。”寻罂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习武的确是越早越好,这一点却并不是必然的。有时候有些机遇,可以让人无视年龄这个限制。寻罂她有的是手段能够改善这一点,她只需要从中选择一个并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的就可以了。 刘邦的面色变得十分严肃,他知道吕雉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她当真有那个能力做到。虽然只是到小成之境,有的习武之人却是穷其一生都无法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有人知道吕雉有这个能力,绝对会让人变得疯狂。 “雉儿,除了我之外,是否有其他人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刘邦不由的开口询问了一句。他不愿意展现自己的能力便是为了规避危险。吕雉的能力,比他还要强大,还要让人窥视的多。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吕雉有这样的能力,等待吕雉的会是怎样的场面?! 来不及因为自己可以习武,甚至是可以到达小城之境而欣喜。刘邦心下对吕雉的担忧更多一些。 “父亲,不要忽视我!”刘肥不满自己被忽视。他表现的却比刘邦要淡定的多。 他虽然年龄不大,却也能判断出来,母亲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多么的惊世骇俗。最他跟随在吕雉身边学习武艺,见识了许多吕雉强大的地方。吕雉能够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在他眼中才是正常的。 当然,他也很清楚外人眼中的吕雉,似乎与他熟悉的母亲不怎么相同。这些不同的地方,他便是要守口如凭的。 刘邦根本没有空闲理会刘肥,他对上吕雉的视线,眼眸之中有几分焦急。“雉儿……” “除了你们父子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寻罂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便又重复了一句。“你当真认为让人无视年龄习武很简单,这其中需要的东西,便不是常人能够负担的起的。哪怕有人知晓,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受这个代价。” “既然如此,我不修习武艺也没什么关系。”刘邦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口拒绝。既然有那么大的代价,他也并不是非要修习武艺不可。“如今这天下,怕是太平不了几日。若是天下大乱,雉儿你定然是要陪伴在我身边的。有你在,我不习武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有刘肥在我身边跟着,他的武艺也会越来越高。” “既然我开口了,这代价我自然是能够负担的起的。”寻罂说着便站起身来。“你让你属下为你准备个浴桶,里面装满热水,我一会儿有用。” “好。”刘邦微微迟疑了一番,他心下有几分忐忑。看的出来,吕雉此时的的兴致并不高,他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话,让吕雉突然间这般不喜。 既然答应了吕雉,刘邦自然第一时间便开始准备。他让人将一个空荡荡的浴桶搬到自己的房中。 吕雉走到浴桶旁,她将自己背上的包袱拿下来。拆开包袱,这里面装着的并不是刘邦所认为的食物和衣物,而是一个个盒子。而且,其中还有一些是玉盒。不看里面的东西,这些盒子都已经价值不菲。用这样盒子装着的东西,自然只会更贵重。 “父亲、母亲,我去门外守着。你们慢慢来!”刘肥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语有什么歧义,他说着便直接走出了门外。 刘邦看着那装满水的浴桶,他的面色带上了几分晕红,心跳也有几分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那水汽熏出来的热度,还是其他。他看着吕雉将一株株他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药草送入热水之中。 现在他却是没办法考虑那些药草的价值,而是在想自己会在吕雉眼前沐浴这个问题。他可是听说过药浴的,既然是药浴,吕雉恐怕要在他旁边看着,以免有什么不良反应。 他十分庆幸自己这些年十分注重锻炼和包养,身材不像其他男子一样在这个年龄已经有些许走形。 吕雉身上端庄、优雅的气度,让人觉得她高贵的同时,又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刘邦则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他虽然比吕雉大上十五岁,但是只看外表,倒也不会让人觉得两人相差那么多。 只是,理想与现实永远都是有区别的。 寻罂为刘邦准备的的确是药浴,但是却没有准备让他赤条条的进去。她伸出手指在刘邦几个穴位上划过,然后手指稍微用力,便紧抓·住了刘邦的肩膀,将人直接丢进了浴桶里。 刘邦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便已经站立在浴桶之中。浴桶之中的水溅起了很高,最后却是都十分乖顺的落回到浴桶之中。而且,这一桶水是他让人刚刚烧好的,这热度绝对是足以将人烫伤。 刘邦身处在这样的热水之中,虽然并没有感受到灼热感,他却是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之后他便察觉了,自己根本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维持这么一个姿势,站在水中央。 此时的感觉,让他有几分熟悉。他与吕雉刚刚成亲的时候,便曾经经历过这种感觉,就连身体上的疼痛,都熟悉的很。反倒是他觉得那足以烫伤他的热水,让他觉得有几分舒适。 好似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被破坏带出了痛感,这些药物则像是安抚疼痛一般,但是却有几分痒意。他现在的感觉是,又痛又痒!虽然不再像当年一样,越是疼痛就越是觉得脑袋清明。他此时的脑袋却没有一丝的迷蒙,一直清明的很。这份难耐,和当年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现在的他心中没有一丝对吕雉的不满,也同样没有畏惧。他睁着眼睛,看着吕雉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喝水,心下却是满满的满足感。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初忍耐了那样的疼痛之后,他得到的不仅是越发聪慧的大脑,还有一个比同龄人要强·健许多的身体。这些年他没有任何体质变差的感觉,他原以为是自己的保养,现在想想,什么样的保养能够让他现在还能像十几二十岁的男人那般强劲有利。 这一切,都是吕雉给她的。恐怕吕雉从与他成亲那一日开始,便已经准备让他成为一个文武双全之人。这些年,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然后向着她为他安排好的路走。 吕雉她却是为了这一日的药浴,准备了十余年的时间。她这样的付出,让他怎么能不动容。 他刘邦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大概便是娶了吕雉为妻。父母于他有生育之恩,吕雉于他则是有再造之功。 “这药浴是用来打通经脉的,虽然有些难受,这效果却是值得推崇的。”寻罂喝完一杯水便起身,她那原本有几分干涸的唇,重新变得水润。 刘邦的视线在她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他现在才想起来,吕雉来的时候,唇·瓣似乎有几分苍白。这和往常她总是完美的形象有几分差别。从沛县到这芒荡山区,是一段不短的路。这路途之中,他们走的恐怕是不慢。吕雉身边又有一个刘肥需要照顾,以至于她连自己的形象都没有那般在意了么。 但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第一时间与他交谈。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坐下喝杯水。看到她喝水的时候,他甚至下意思的认为吕雉是在打发时间。 刘邦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恶劣。不仅是他的付出总是比不上吕雉给他的多,就连‘贴心’这两个字,他都没有办法完美的做到。 他自诩对吕雉的感情称得上是‘爱’,那种想要‘生同眠、死同穴’的爱意。但是他这个以爱人自居的人,却比不上吕雉以完成吕公心愿为名的利用。 刘邦张了张嘴,他此时说不出任何话。两个人对这个结果都心知肚明,但是刘邦却依旧做出了口型。他开口说的话是‘没关系’。 第一次承受这样痛苦的时候,除了一开始的畏惧之外,他对吕雉也没有任何埋怨。如今,他更是不可能有丝毫。 寻罂看出了她的口型,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眸对上他的眼眸。“现在只是开始,若是之后你还能觉得‘没关系’就好了。” 刘邦的视线依旧十分柔和,他身体忍受着痒痛的感觉,面上却是努力的做出笑意,这让他的面庞有几分扭曲。无论是什么样的痛楚,他绝对都是可以承受的住的。这痛苦在他眼里,是吕雉对他的关切。此刻,他甚至觉得这是奖赏,而不是惩罚! “……”寻罂看了一眼刘邦那扭曲的笑容,她唇边的笑容不变,眼帘却是微微垂了垂。 她自然知道这样做有多么疼痛,虽说她的确没有尝试过,但是刘邦之前便有过一次经历,那可真是疼的冒汗。她当初也是对风砚竺有几分怨念,哪怕这刘邦没有他的记忆,她也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为刘邦强化身体。 此时她用的依旧是同样的方式。这痛苦刘邦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却也不会因为这是第二次经历就感觉不到疼痛。现在不仅有疼痛,还有药物对他身体修复时带出来的痒,只会更加难耐。 她此时用同样的方式,倒是有几分让刘邦怀念的想法在里面。吕雉的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用心良苦’,这效果似乎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好上一些,好的让她觉得有几分诡异。 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寻罂虽然与那么多帝王有过接触,甚至能让帝王对她特殊以待。这些却无法改变,她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事实。所以她无法理解此时刘邦这明明很痛苦,眼眸之中的神色却十分柔和,隐约之间甚至能看到几分享受的感觉。 她认为,所谓的爱,也只不过是能够不在意对方的伤害而已。享受痛苦……正常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才对。 这次的疼痛,与他第一次经历的一样,都是半个时辰。只是,刘邦这次感觉到疼痛褪去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放松的释然,反倒觉得有几分可惜。刘邦抬了抬胳膊,放在浴桶的边沿。“已经结束了?” “嗯。感觉怎么样?”寻罂靠近浴桶,那些草药漂浮在浴桶上面,但是药效却是已经消失殆尽。此时的它们与普通的的杂草、木头没有什么两样。 “很好。”刘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倒不是心理元素在的作祟。这次疼痛过去,他的身体不仅没有疲惫感,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他的精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甚至有几分亢奋。 “怎么?还想再来的一次。”寻罂没有错过刘邦那眼眸之中隐约的几分遗憾。 刘邦的确有几分惊喜,不过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一本正经的开口问了一句,“还能有效用?!” 没有效用的事情,吕雉是不会做的。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能在疼痛之中感受到吕雉对她的用心。 “等你的身体吸收了这次的药效再说。” “我会尽快适应的!”刘邦视线十分坚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寻罂此时一点都不担心刘邦会让她失望,看他此时的积极性。或许武艺小成,并不会是终点。   ☆、第106章 刘邦的那些属下们原以为刘邦的妻子吕雉来到了芒荡山区,他们也能看一看这位‘神人’是怎样与妻子相处的。这也算是为他们这枯燥的山区生活增添一些谈资。 只是,事情和他们想象之中的发展不太一样。这吕雉来茫荡山区的第二天,刘邦一如既往的和众人一起跑步。他身边也就比往常一样多了个孩子。他们十分关注的吕雉,则是站在一旁观看。 刘邦没有太大改变的生活方式,却不会让任何人轻视吕雉。他们这些人哪怕跟随刘邦身边时间最短的,也知道刘邦十分宝贵那用红色的蛇皮编织而成的鞭子。 他们大多数人都看到过刘邦亲手编造,哪怕没有见到他编造的,也知道他时常将鞭子拿在手中把·玩。有些中毒至深的人,更是早就将这红色蛇皮编造成的鞭子与故事结合在一起,他们更是将这鞭子看的格外的重视。 如今这鞭子却是出现在了吕雉手中,更是让她拿在手中把·玩。她模样看上去格外的高贵端庄,但是不知为何,手中拿着这鞭子却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吕雉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刘邦,视线的余光有时会仿佛不经意的从他们身上扫过。既然决定了跟随刘邦,他们自然也想在吕雉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们跑起步来,也比往常要用心许多,训练量更是在不经意间增多。 他们跟随在刘邦身后,便发现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刘邦跑步的速度真的要比往常快上不少,开始他们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若是刘邦的速度太快,他身边的孩子怎么可能跟得上? 现在自己跟随在他们身后,才发现速度的确是比往日要快上一些。那孩子虽然跑的速度不慢,但仿佛没有丝毫勉强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刘邦还要轻松一些。 不经意间便想到了昨日刚刚看到吕雉与刘肥的样子,按理说这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会轻松。吕雉却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就连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没有任何疲态,依旧活泼的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清楚地看到自己眼眸之中的畏惧加深了一些。这一家子,似乎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昨日吕雉说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将身体之中的能量完全吸收。这样看来,他的身体素质恐怕已经不比正常的武者差。刘邦原以为他今日便会的直接学习武学招式,这一大早起来,他却是被告知要带着刘肥跑步。 他十分顺从的在身体上绑上了负重,然后带着刘肥在森林之中跑步。一跑起来他就发现,自己有负重的时候,比起昨日没有负重还要感觉轻松一些。他当真直观地察觉到了自己一夕之间的改变。 越是觉得轻松,他越是觉得没有用途。刘邦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刘肥,他却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质疑。在习武一事上,他的确还没有刘肥接触的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便心甘情愿的在自己儿子面前认输。 他们跑了许久,吕雉却没有任何叫停的意思。刘邦渐渐觉得有几分疲惫,他看向刘肥,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迹。至于那些原本跟随在两人身后奔跑的属下,早就开始有人找地方休息。只有几个意志力强的,还勉强跟在两人身后。 “刘肥,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刘邦现在还没到无法坚持的程度,他甚至才刚刚有几分疲惫。但是刘肥她他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余岁的孩子,耐力上比不上成年人也正常。 刘肥看了刘邦一眼,隐约之中带着几分明显的鄙视。他开口直接问了一个看似十分无关的问题,“父亲,你觉得你送给母亲的鞭子怎么样啊?” “雉儿看起来很喜欢。”提到吕雉,刘邦的声音下意识的便柔和了几分。吕雉看起来的确很喜欢他送给她的那根鞭子,今天一大早便一直拿在手上。 “父亲,我没有问你母亲是不是喜欢……”刘肥快速的看了一眼那根鞭子,昨日·他不理解母亲口中‘教鞭’的含义。今天他看到母亲拿着鞭子看他们跑步,分分钟便知道了这鞭子是什么用处。 吕雉教导他习武的时候从来不怎么柔和,经常随手从树枝上折下一段枝条在他身边站着。虽然这枝条抽在他身上的机会不多,那份畏惧感却是深入人心。 他刚刚接触武艺的时候,可并不觉得喜欢。若非吕雉用了强硬的方式,他现在或许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比同龄人都要卓越。“你觉得这鞭子抽在人身上疼不疼?” “应该很疼?”那鞭子的材质在那里放着,用来抽人应该会很疼,否则刘邦也不会将鞭子当作武器送给吕雉了。鞭子打在人身上的疼痛,刘邦倒不是多么放在眼里。他觉得无论什么疼痛,估计都比不上他经历了两次的疼痛那般深入骨髓。那样的疼痛他都不害怕了,又怎么会畏惧鞭子的抽打? “所以,在母亲说完成任务之前……”刘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又继续说了一句。“是不能停的。” 刘邦理解了刘肥所说的意思,他侧头看向吕雉的身影。吕雉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他现在离得远了一些,自然看不清她此时面上的表情。但是,他却觉得她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 如果他没有办法完成她交给的任务,吕雉手上的鞭子便会落在他身上?刘邦的喉结不由的动了动,他想到了吕雉挥舞着鞭子的风姿。想到了那他亲手编制的鞭子上第一个沾染的是他的血,这鞭子会被吕雉日夜带在自己身边…… 刘邦莫名的有几分期待,还有几分遗憾。他遗憾的是,当时自己编制鞭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将自己的血液掺杂在里面。吕雉玩弄鞭子的时候,便会沾染上他的气息。 这样的想法出现之后,一时之间他居然无法压制下去。刘邦微微叹了口气,哪怕他有这个想法,却并不可能主动犯错。先不说在这些属下面前犯错他的面子问题,单单是他自己放水之后,很有可能被吕雉看出来,他便不敢冒这个险。 不仅不能主动犯错,他还要尽量的避免自己出错。吕雉这些年为他忙里忙外,他总不能在这时候让吕雉失望。满足吕雉的期待,还是满足自己的**,刘邦在这两者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至于让那鞭子上沾染他血液的味道,其实并不只有这一种方式不是么?他会用别的方式,来为那柄鞭子开封。 “好了,你们都过来休息。”寻罂也看到了刘肥的状态,没多大会儿便让他停了下来。突破人体的极限是成长的一种方式,但是这种方式却要适度,否则很容易给人的身体造成无法磨灭的损伤。尤其是刘肥现在的骨架还没有完全成型,自然要更注意一些。 刘邦的身体并没有这个顾虑,他跑步并不是开发身体的潜能,而是吸收身体里的残余药效。这一点练习招式的确也能做到,甚至可以说,练习武学的招式会做的更好。 但是,有一点是练习招式无法做到的……寻罂扫了一眼那些正在各个地方休息的人,此时刘邦的这些属下,可没有几个有力气站着的,都在不远处休息。 她能发现着一点,刘邦也绝对不会忽略。作为一个领导者,只让自己一个人强大是不可取的,属下强大同样也是他强大的一种体现。 刘邦牵着刘肥的手向着吕雉身边走去,走到吕雉身旁,他伸手为吕雉整了整散落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累了没?” 刘肥此时几乎是挂在刘邦的身上,他听到刘邦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下习惯性的浮现出了无奈,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逃不过看着父亲讨好母亲的场景。 他们跑了快一个时辰,母亲只是在旁边看着,怎么会劳累?别说母亲是个习武之人,哪怕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累好么? 若是维持一个姿势还可能稍微疲惫一些,他的母亲却是什么样的姿势觉得舒适身体便是什么样的姿势。更是直接杜绝了她唯一会觉得疲惫的可能。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觉得累?!”寻罂面上依旧带着她那标准式的笑意。她对上刘邦的视线,很快便移开。微微低头看着刘肥,她面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几分,看上去有些严肃。“刘肥,不要靠着你父亲。” “好。”刘肥立刻送开了他巴着刘邦胳膊的手,身体瞬间便站的直·挺·挺的。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有他那微微有几分颤抖的腿,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表现之中的那样轻松。 这次他感觉要比往日更疲惫一些,他跑步跑了那么多年,每日都要突破自己的极限。但是,这次因为跟着母亲来这芒荡山区,他有好几日没有这样全力的跑过。这一路走来,大部分都是吕雉带着他走。 对其他人来说难走的山路,反倒是他这几年最轻松的几日。现在重新锻炼起来,刘肥稍微感觉到有几分吃力。果然,像是武艺这种东西,是丝毫不能放松的。一旦稍微放松了一些,再想要捡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些艰难。 “回去吃点东西,午后在院落里锻炼招式。”寻罂的视线在刘肥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能看的出来她对刘肥的关心。但是她的这份关心却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她还不让刘肥去依靠刘邦。 “母亲,我没事。几天没训练,这身体就有些懒惰了,明天我一定能轻松玩成。”这份隐忍的关心,刘肥已经十分熟悉。他表现的也分外明显。 “回去。”寻罂微微皱了皱眉,她直接转身走在了前面。 刘邦与刘肥跟在吕雉身后走回刘邦暂时居住的木屋。两人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吕雉便将吃食端了上来。 吃过东西,寻罂又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才开始让两人进行招式的训练。如果说跑步这种方式锻炼身体锻炼的是个‘力’,那招式便是一个‘巧’,二者对于武者来说同样重要的很。 刘肥早就过了从头开始的时候,寻罂却没有让刘肥独自一人去练习。反倒是让他看着刘邦练习,甚至刘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都会让刘肥去指出来。 刘肥与刘邦两人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虽然刘邦觉得让儿子教导自己让他有几分羞耻感,正是因为如此,他学的才更加认真。沉下心学习的时候,刘邦便知道了吕雉曾经说他的资质好并不是虚言。 大部分招式他看上一遍都能牢牢的记在自己的脑海里。吕雉亲自向他展示的那些招式,他自然不愿意错过,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眨动,唯恐错过吕雉的任何一个动作。 他唯一欠缺的,便是身体与反应的协调,让身体熟悉这些动作。这一点若是换个四十七八的男人来做,定然十分困难。他做起来,却是顺畅无比。 刘邦这样的学习速度,让刘肥都有了些许压力。他习武要比刘邦早上五六年,但是看现在刘邦这个样子,追上他的速度,也不过是时间的事情了。 刘肥第一反应是,果然不愧是母亲愿意下嫁的人,果然不一般。第二个反应则是,果然不愧是他刘肥的父亲,和他一样聪慧…… 虽然刘邦强大对他和母亲来说都是好事,但是刘肥却不会丝毫挣扎都没有,便坦然接受的。他抬头看向吕雉,“母亲,什么时候您再教导给我一些新的招式,您曾经教导给我的那些,我都已经记住了。” “招式不要贪多,足够用就好。无论什么样的招式,最终也免不了殊途同归。什么时候你超脱招式的限制,会变得更加强大。现在贪多,只会让你止步不前。”寻罂脑海之中的招式有太多了,很多她自己甚至都没有使用过。当然,她现在的境界完全可以将这些招式信手捏来。 但是,这些招式在她眼里也的确没有了太大作用。如果一招便能致胜,又何必耍花枪展示招式? 刘肥现在倒是不知道的‘超脱招式限制’是一个怎样的境界,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想要学习新招式的可能是没有了。 “好好练习你现在会的这些就好。”寻罂倒也没准备让刘肥多想。“在练习的时候,顺便将你会的这些教给你父亲。 “嗯?我来教导父亲?!”刘肥猛地瞪大了眼睛,“母亲,那你要做什么?不准备留在芒荡山区么?!” “我自然是回去,家里还有你祖父需要照顾。”寻罂说的理所应当。刘媪早在几年前便离开了人世,吕公一直是她们三个儿媳妇来照顾。 刘伯离开的早,大嫂一个人生活还养着一个孩子很是不容易,她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精力关心刘太公。刘仲在三个人之中算是有能力的,正是因为他有能力,所以刘仲的妻子相对来说应酬也不少。 三人之中,反倒是吕雉看上去最有空闲时间。而且吕雉距离吕公居住的又近一些,倒也方便照顾。这次他带着刘肥来芒荡山区,也是提前和两个嫂子打过招呼,又得了刘太公的同意这才来的。 在外人面前,吕雉可是个再贤惠不过的妻子。她也从来没有让那些这样看待她的长者失望过。更不准备自己亲手打破这个印象。 “雉儿,父亲那里不是有两个嫂嫂顾着么?并不一定要你亲自去照顾。你在这芒荡山区呆着也没什么问题。”刘邦瞬间便从武学的海洋之中清醒了过来。那他前一刻还觉得十分新奇,十分吸引他的武学,被他瞬间的抛在脑后。 他与吕雉相聚连一日都不到,便面临着分离,这怎么让他心平气和的接受?之前他们分离了那么些时日,他有多么的难耐,多么的思念,还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他们刘家真的只有他一个儿子倒也罢了,但是刘家却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大嫂的确是无法依靠,但是二嫂呢?刘伯作为刘家最有能耐的人,他不可能连照顾一个老人的能力都没有。 为何二嫂能够辅助二哥刘仲功成名就,吕雉就非要从他身边离开?刘邦本就对刘仲有几分不满,现在这份不满更甚。往日的时候,父亲称赞最多的便是刘仲,对他是非打即骂。就算他成为了亭长,也并没有改变他在刘公面前的形象。 刘公的确是需要有人照顾,作为人子他不可能将父亲放置在一旁,不管不顾。但是这照顾的人为何非要是吕雉,为何不是刘公最喜欢的刘仲,二嫂。“就算你不回去,二嫂也能把父亲照顾好的。” 刘邦不喜在刘家地位很高的刘仲,却也不得不承认。刘仲与他妻子二人的确很会做人。他们不可能将老人放在那里不管的。 “夫君,就算是这样我也是要回去报个平安的。”寻罂对上刘邦的视线,让刘邦还想要反驳的话,咽回到了自己肚子里。“我也要回去为你准备下一次的药材,这次带的药材只能够你一次使用。” 刘邦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反驳的可能,为他准备药材,他怎么可能反驳?他习武既然已经开始,必然不可能半途而废,至少要达到吕雉的期许才行。而且,比起他对武艺的期待,他其实更加想看到,这些药材能够将他的身体改善到什么程度。 无论表现的再怎么不在意,刘邦不得不承认,他比吕雉大上十五岁,绝对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正常的情况下,他总要比吕雉快的一步的离开人世,她的人生必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痕迹。 这个可能,只要是想想便让他有几分酸涩。这药物却是让他看到了可能,一个与吕雉相伴相守更多年的可能。 “那,你早去早回。” 刘邦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他的视线也是十分的复杂,带着不舍、眷恋、期待……组合在一起,大概便是一个大写的‘纠结’。 “夫君放心,我会在你吸收完药效之前回来的。”寻罂点了点头,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刘肥的脑袋。“那么,刘肥,你父亲就交给你了。” “母亲放心,孩儿保证完成任务。”刘肥将头微微一抬,让吕雉看清自己那极为坚定的视线。 寻罂说完又看了两人一眼,她便直接转头向房间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便已经多了个包裹。冲着两人点了点头,她便向房门外走去。 刘邦与刘肥两人目送吕雉离开,这才不舍的将视线收回。吕雉的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很多,他们其实并没有看上多久。更何况,浓密的森林比其他地方更加容易遮掩人的视线,他们的视野本就不够宽阔。 “父亲,母亲她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吧?!”刘肥这才想起来他带来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他的衣物。 开始他还以为他们要在芒荡山区居住很久。吕雉来的时候身上的包裹要比他还要大上许多,在他不知道里面是药物的情况下,的确容易误解。 刘邦垂下眼帘,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十分清晰。“我们习武吧。” 现在刘邦的脑海之中,认定的一个事实便是。他身体吸收药物越快,吕雉回到芒荡山区就会越早。两人相处那么多年,吕雉还从未欺骗过他。她也定然不会欺骗他。 “……”刘肥还以为刘邦会一蹶不振一会儿,但是没想到他根本和无所谓的人一样。但是刘肥还是照做了,他现在心情也有几分低落。从三岁开始,他便没有离开过吕雉身边,这是第一次。 很快,刘肥就不觉得刘邦无所谓了。他甚至觉得刘邦是把自己往死里操练,那副认真劲,让他再次直面了母亲的魅力。 刘肥并没有劝阻刘邦。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可以尽快的见到母亲……   ☆、第107章 刘邦之后的生活可谓是忙碌而充实,他几乎每日都在身体的锻炼之中度过。每日一大早,他和刘肥两人便会一起跑步。而且,刘邦要比刘肥跑的要更久一些。他不仅是想着提高属下对变强的渴望,同样也当真愿意用这样简单的方式融合身体之中的药效。 刘肥每次跑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总能有些小的突破。刘邦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多少感受,定然是因为跑的还不够多。他总是要比刘肥早开始跑步,却又比他晚一些停止,每日也都会跑到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 刘邦都这样努力,那些投奔他的人更加没有借口偷懒。他们跑步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便开始自发的寻找其他的方式锻炼。 投奔刘邦的人之中,出身可谓是千奇百怪。不过,也的确有人在锻炼方面非常有见解。一来二去,还真的让他们摸索出了一套锻炼的方法。他们也从最初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训练,变成了列队共同训练。 若是不知情的人在他们训练的时候闯入到这里,恐怕没有几人会相信在这里驻扎的是一群逃兵。此时的他们,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 刘邦早上跑步将自己累的筋疲力尽,稍微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之后,他便会开始下午招式的训练。甚至有时候,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完全恢复,他便开始了下一轮训练。 他身体之中残留的药效也的确是霸道的很,如果普通人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恐怕是讨不了好处。但是刘邦这样,还真的是加速了药效的吸收,反倒是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 刘邦却仿佛没有疲惫,不知道知足一般。觉得自己适应了这个强度的训练之后,第二日便会将训练的强度再次提升一些。除了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刘肥之外,樊哙这个经常来探望他的人,也渐渐知道了他这样的训练方式。 与其他士兵看到之后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不同,樊哙所想的不仅是怎样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想着能怎样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 没多久,那些属下便听到了传言。他们原以为刘邦只有早晨锻炼身体,午后会休息或者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们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现在知道了刘邦一整天都在锻炼之后,这些属下自然也进一步的锻炼自己。 刘邦这个领导者算的上是以身作则,这种方式要比直接的命令,更加容易让属下的人服从。而且他们服从的没有任何勉强,当真是心甘情愿。 比起刘邦来,他们的锻炼要轻松许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些训练之中到达自己的极限,陆续开始有人私下里加练。他们也同样在用自己的方式,挖掘他们的极限。 他们这支陆续组合而成的队伍,随着一起锻炼,彼此之间更加融洽了一些。看起来不再是一个三三两两的小队伍,真的像是一个整体。 同样,他们对刘邦更多了许多敬佩。不仅仅是因为刘邦那虚无缥缈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本身的努力让他们佩服。他们自诩无法做到刘邦那种程度的训练,刘邦不仅做到,而且还坚持每日都提升一些,这自然让他们佩服的很。 无论是什么时代、什么身份的人,都是会佩服强者的。毋庸置疑,现在的刘邦在他们眼中便是一个强者。 刘邦自然知道自己属下那些人的变化,虽然他本意不是为了他们,但是能够让属下的人变得更加强大,他自然不会排斥。同样,他也没有多少欣喜和满足感就是。 他每日训练到极限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股能量在滋养自己的身体,这让他的恢复速度比正常人要好上许多。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在拼了命的训练,他却知道自己训练的方式,完全在他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 刘邦倒是期盼着自己有一日恢复的速度稍微慢上一些,那样或许他就能见到吕雉了。 没有等到刘邦自己感受到恢复速度变慢,吕雉便再次来到了芒荡山区。正如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吕雉为刘邦准备好药浴的药材,看着刘邦忍受半个时辰的痛苦。在第二日的时候,再观看一番刘邦和刘肥两人武学的进境,便会离开。 这一年下来,吕雉到茫荡山区的次数也有十余次。开始的时候吕雉是一个月到芒荡山区一次,这之间的日期一次要比一次短。到了最后,吕雉甚至不到二十天就要来一次茫荡山区。 刘邦吸收药效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他却没有丝毫放松。随着他两次药浴之间时间的越来越短,刘邦似乎看到了将吕雉留在芒荡山区的可能。从沛县到芒荡山区的确不算远,但是来回也需要几日。 若是他两次之间的间隔,不足以让吕雉往返,他自然也就能把吕雉留在芒荡山区。他自然相信,在吕雉的心中他还是比父亲刘太公要重要很多的。现在吕雉是能在维持他训练的基础上照顾父亲,她才选择了兼顾。如果不能,吕雉选择的必然会是他。 毕竟,只有他才能让吕公的预言成真。吕雉为了吕公的一句话已经付出了十余年的光阴,绝对不可能因为刘太公放缓自己的脚步。 要达到这个目的他的确会更加辛苦一些,但只要能够重新与吕雉朝夕相处。那这些辛苦就是值得的! 刘邦没有等到吕雉可以来芒荡山区陪伴他的时候,他倒是等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算是不错的消息。 ……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七月,秦始皇的□□早已让百姓积怨极深,秦始皇驾崩之后,其子胡亥即位。胡亥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他本人之前也没什么大的作为,比不得积威已久的秦始皇嬴政。 陈胜、吴广等人联合一些农民起义,两人率领起义军快速攻占了陈州,陈胜建立了‘张楚’政权,完全与秦皇室站在了对立面上。 众人在训练的时候,刘邦属下的周勃并没有放弃打探消息。 听到这消息,所有人都十分激动,没有人愿意一直生活在山区之中,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个离开的机遇。甚至,可能大有作为,大丈夫哪里有不希望建功立业的。 不过,他们心下虽然激动,却没有混乱。反倒是抬头一起看向那身上还带着汗迹,明显刚刚还在训练的刘邦,听候他的指示。 “周勃,这消息是你带回来的,你以为应当如何?!”刘邦随手接过樊哙递过来的毛巾,随意的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迹。 “我以为,我们完全可以响应起义。我们在大秦眼中是逃犯,本身便与他们对立。响应起义会让更多的人加入,对我们来说,无疑会更安全。”周勃此时的分析倒是没有涉及到什么民族大义,也没说可以建立多大的功业,一切是以他们的安全为标准来考虑。 刘邦点了点头,他扫了一眼其他人,果然看到了大家对周勃的赞同。这件事,明显没什么异议。“我们的确是可以响应起义,不过总不能在这芒荡山区。” “没错,这山区起义,难免会遭人口舌,指不定便被传为贼寇。姐夫,我愿意回到沛县打探消息。这沛县是我们大家的根基,在沛县起义,最是恰当不过。”樊哙紧接着便开口。 他开口也是有私情的,樊哙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归家。他也能够借着这次的机会,再去看望妻儿一眼。 “大家若是没什么异议,就让樊哙回去探探路。”刘邦说完便看向其他人。的 “没什么异议。”周勃第一个响应。 “我们都听从您的!” “没异议。” …… “那我就先行一步,在沛县等着大家。”樊哙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他起身回到自己房里,稍微收拾了一番衣物,便在大家目送下离开。 樊哙回到沛县之后只来得及回家看了一眼,便开始打探沛县的消息。沛县之中也有不少人想要响应起义,就连沛县的县令也有这个想法。樊哙想要想办法去见县令的时候,他便听闻沛县的县吏萧何和曹参两人已经向县令提议将沛县流亡在外的人召集回来。 樊哙什么都没有做,便有县令的人找上门来,让他去给刘邦传信。樊哙在沛县停留了不到两日,他便又往芒荡山区赶去。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樊哙回到芒荡山区的时候,其他人看到他是非常惊喜。 “怎么?事情已经办好了?”周勃显然比其他人要稳重一些,虽然面上也有几分喜色,却是要比其他人稳重许多。 “我回到沛县没多久,便有沛县县令的人找上门开,想要迎回沛县流亡在外的人。据说是县吏萧何与曹参请令。”樊哙对这一点没有任何隐瞒。 周勃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显然也有些想不通这一点。按理说,虽说他们逃跑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他们逃离的时候,人数并不多。二三十人,根本犯不着让配县令迎回来。不是他妄自菲薄,当真是因为这点人数,根本成不了大器。 现在他们几百人聚集在一起,自己是心知肚明。可是,并没有其他人知晓。那沛县令特地让人委托樊哙转告刘邦,当真是奇怪的很。 “我们这次是否要回去?”周勃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里坐着,手指却在不断活动的刘邦。 “回去,为什么不回去?既然有了回去的可能,我们自然要光明正大的回去!哪怕是有什么危险,也总比一直在这芒荡山区好很多。”刘邦毫不犹豫的开口,“大家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启程!” 萧何与吕公也算的上是旧时,如果吕雉有心,他能知道他们此时的人数也很正常。他们这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如果沛县令能够安心他才是奇怪的很呢!将他们迎回去,既能够增加沛县的力量,又能兵不血刃的解决一个潜在的敌人,这样的事情,自然做得! 刘邦心里觉得这一切可能是吕雉安排的,他自然不会拒绝。这样回去之后,很有可能便要暂时屈居在沛县县令之下的…… 他心下虽然有些遗憾,无法真正成为一个领导者。但是,却还是放任自己听从吕雉的安排。路需要一步步走,暂时屈居人下,可不等于一直屈居人下。 刘邦便带着人往沛县赶,他们还没到达沛县,这打探消息的人就告诉了他,这沛县的城门是关闭的。那主张将他们这些流亡在外的沛县人士迎回来的萧何与曹参两人也差点被捉拿,逃到了城外。 刘邦并没有刻意的去找萧何与曹参两人,他写了一封鼓动信,用弓箭将之射·进城中,鼓动沛县的百姓造反。刘邦在沛县生活了那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百姓们早就对不太体恤他们的县令有几分不满。如今有了人鼓动,他们对县令的不满自然也就更大了几分,胆量也增长了不少。 百姓们聚集在一起,将沛县的县令杀了之后,打开城门将刘邦等人迎了进来。刘邦最初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也并不多好。但是他在做泗水亭长的时候,的确做了不少的实事。在这时候,刘邦反倒是显得要比沛县令更加让他们相信。 百姓们自然也知道如今这沛县混乱的起因,陈胜、吴广起义之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们却十分热衷于谈论此事,甚至有不少热血的人想要参与。 甚至沛县令之所以起义,便是因为他们这些百姓对起义的向往。若不是沛县县令不响应起义,很有可能会直接威胁他的身份,他也不愿意放弃好好的县令不当,选择一条前途未卜的道路。 他们将刘邦迎进城来,自然也看到了刘邦身边的那些人。这些人有不少的人,便是沛县的本地人。不过他们的气势,显然要比离开的时候强盛很多。百姓们纷纷提议让刘邦当他们的主事人,带领他们起义。 刘邦并没有直接应下,他向着人群之中看去。 那里站着的是县吏萧何与曹参等人。萧何与曹参他们原本是准备与刘邦一起攻入城中,特意聚集了一些下属。但是他们没想到这刘邦胆子那么大,只带了几百人便敢和城中的百姓硬抗。而且,这结果还是刘邦不费一兵一卒便直接进入了城门。 如今,刘邦看向他们,其实是让他们表个态而已。若是他们顺从了,从此便会被收归在刘邦旗下。若是他们不顺从,自然也就只能是敌人。 萧何与曹参面面相觑,两人几乎同时向刘邦低头。“如今您带领大家起事乃是民心所向,愿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如此,我便应下了。改日我们详谈一番起义之事。”刘邦点了点头。这起义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开口就可以的。他们是需要挑选个良辰吉日设立祭坛的。 刘邦说完便带领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向自己家的方向走,他没有踏入家门便停下了脚步。“你们也许久没回去了,都回去看看。这起义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也并不急于一时。” 他的那些属下也点了点头,此时他们面上的兴奋劲明显还没有过去。在前一刻他们还只能躲藏在芒荡山区,如今他们便已经入主了沛县。这自然是让他们兴奋地很。 不过,也正如刘邦所说,做大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成的。他们对家人也的确是十分想念,便纷纷告辞离开。不过,他们也同样都说了一句明日来拜访刘邦。显然,他们跟随刘邦的心情,此时更坚定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臣服于刘邦的个人魅力,如今还要再加上权利和利益。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没有背叛刘邦的理由了。 “姐夫,我们进入沛县倒是显得顺利地很,有些超乎想象。”樊哙不由的开口询问了一句。他们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只是刘邦的一封信,便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若是这沛县里面有人响应倒是可能。但是,他对刘邦可是熟悉的很,刘邦在这沛县之,中,当真是没有留下多少势力。 反倒是吕家,在沛县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樊哙的确是在怀疑吕雉,从他回到沛县开始,就顺利地很。如果是有人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那便正常了。 这个人,最可能的便是吕雉了。她知道他们在芒荡山区的情况,她有资格利用吕家的力量去鼓动百姓。但是想想他那位姐姐平日里贤惠大度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当真是困惑的很。 “这有什么。不就是个民心民意的事么?父亲他顺应了民心,自然也就显得简单了!”刘肥站在刘邦身后,他很想回家。但是刘邦就在他神旁边,越过刘邦进去,这当真不符合吕雉教导给他的礼仪。他可不想,好几日没有见到过母亲,听到的便是母亲的训斥。 樊哙与周勃两人的视线在刘肥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两人都对视了一眼,理解了对方视线之中的答案。这刘肥一直是吕雉教导的,他们很久之前还提醒过刘邦,但是刘邦似乎不以为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说出民心民意的这番话,可以见得这教导之人应该也是有才学之人。 若是她真的懂权谋,那伸手相助刘邦也很正常。他们虽然一时无法接受一个女子比他们这些男子更有能力,但是这样才让他们回到沛县如此顺利显得合理一些。 “姐夫,我们也先回去了!”樊哙主动开口,他与周勃也转身离开。转眼间,刘家门前就只剩下刘肥和刘邦两人。 “父亲,我是不是惹了麻烦?!”刘肥靠近家门的喜悦顿时冷却了下去。他是知道吕雉很少对外展现自己的能力。他在外的形象也是最标准的贤惠妻子。他一句话却是让樊哙与周勃察觉到了什么。 “无碍。”刘邦伸手揉了揉刘肥的脑袋,樊哙与周勃两人在他看来还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哪怕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必然是与吕雉有关,却也不会外传。 樊哙传出去了很多事情,但是无一例外的,那些事情都对他们十分有利。没有利的事情,他是不会外传的。 吕雉的事情传出去,固然会让有些人觉得他不仅有一些能力,他的妻子能力也不弱。但是,更多的人恐怕会觉得,吕雉的能力不弱,那他的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强大。增加了吕雉的名声,让他这如日中天的声望分流,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们快点回家吧!”刘肥一听刘邦说没什么事情,也懒得去考虑什么前因后果。现在那些事情,在他眼里都没有去见母亲重要。 “好。”刘邦牵着刘肥的手走了进去,他虽然很想第一时间去见吕雉。但是最终他还是先去看了刘太公。如果是很久之前的刘邦,定然不会在意什么人仁孝礼仪,现在他却是在意的很。 他不希望自己任何地方让吕雉感觉到不满,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作为给吕雉带去什么不好的名声。第一时间去见吕雉,的确会有人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但是恐怕也会有人传言是吕雉迷惑人心。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一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刘邦见刘太公的时候,刘太公依旧像往日一样拿着架子。他上来就直接批评刘邦不仅没有任何作为,而且还会给他们添麻烦。哪怕刘邦原来有想要将他即将带领沛县起义的事情说出来,此时也完全没有了任何心情。 他就领着刘肥站在那里,听着刘太公的训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刘太公说累了,他这才开口。“父亲,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刘太公显然也说够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走出了房门,刘肥便有些不满的看向刘邦。“父亲,您要来见祖父,自己来也可以,为何要拉着我。” 刘邦拉着刘肥向前走,“走吧,现在我们去见母亲。” 他的眼眸之中却带着几分得意,他都没看到雉儿,怎么可能让刘肥这小子先见到!   ☆、第108章 刘邦与刘肥还没有走到房间,先嗅到了饭菜的香味。单单从气味之中,两人就分辨出了有多少自己喜欢的菜色。他们在芒荡山区居住了那么久,除了想念吕雉之外,他们最想念的便是吕雉亲手做的美食,就连刘太公等人都要靠边站。 刘肥直接挣脱了刘邦紧紧抓着他的手掌,推开了房门。吕雉正在餐桌前摆放碗筷,餐桌上果然有几个是他最喜欢的菜色。他快步走进房间里,伸手抓·住了吕雉的衣袖。若不是怕影响她的动作,他更乐意直接扑上去抱住吕雉的腰。 这样亲昵的动作,刘肥其实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自从他稍微懂事了一些,知道他并不是吕雉的亲生儿子之后,他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十分的重视礼仪。吕雉要求的事情,他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做到,唯恐让吕雉不喜。 他这次这般动作,比起往日来要越矩很多。可见,对他来说回到吕雉身边,回到沛县是多么让他喜悦的事情。 刘邦踏入房间之中他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吕雉面上移开。这次他与吕雉分开其实只有十几日,比起最初一个月的间隔,少了有一半。他与吕雉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哪怕他身为泗水亭长的时候,也整日整日的在外面,当真是聚少离多的。 但是,这些年的分离非但没有让他习惯,反倒是想念她的时间越来越多。这一年之内,若非是他总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去想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坚持下来。 “这一年来在芒荡山区受了不少苦吧!来,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去给父亲送些膳食,很快就回来。”吕雉揉了揉刘肥的脑袋,看的出他对自己这样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排斥。抬头看向她的视线之中,还是满满的孺慕。 “母亲你早去早回。”刘肥松开了自己抓着吕雉衣袖的手。 刘邦与刘肥两人目送吕雉离开,他们坐在餐桌前,桌子上都是他们十分喜欢而且还想念了一年的餐点。只是,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动筷子的。他们看着桌上的膳食,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你们怎么不先用?”寻罂回到房间之中便对上了两人的视线,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刘肥身旁,坐在她习惯的那个位置上。 “我们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刘邦说着,他伸手将吕雉喜欢的一些菜色夹到她的碗里。 刘邦在看到这一桌子菜色的时候,他就知道吕雉定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说,他之前只是猜测吕雉帮了他,那现在他就可以肯定了。否则,这个时间既不是早膳,又不是晚膳,她何必准备这么一桌子丰富的菜肴? 她安排了沛县的事情,所以她自然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什么时候能够进入沛县。自然也就可以提前做了准备。 他在向城内·射入额那封信的时候,其实是有几分赌性的。他赌会有人拿到信件了,若是一直没有人反应,他会组织属下的人誊写一些信件投入城内。一个人没有反应,那十几个、几十个,甚至是几百个总会有些效果的。沛县的统治早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没有短时间弥补的可能。 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顺利,也同样出乎他意料之外。但是,他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镇定。那意外出现了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吕雉。 吕雉一直坚持留在沛县,或许不仅仅只是在照顾父亲,她也许早就猜测到了他最终会将沛县当作根基,所以才会一直留在沛县。一个城市,从外面攻城总是有几分艰难的。但是若从内部破坏,便会显得简单。如果是里应外合,就最容易成功。 这次,他也算的上是里应外合。只是,他付出的心力,明显要比吕雉要少上太多、太多。他心下有几分对自己能力的不满,更多的则是因为察觉到吕雉对他的付出感受到的喜悦。 “没错,没有母亲在一起,吃什么都不会觉得香的!”刘肥咽下了自己口中的菜。他虽然竭力的维持自己的用餐礼仪,但是熟悉的人却能看出他用餐的速度明显要比往日快了一些。 “日后,我们想要平平静静的吃一顿团圆饭,恐怕也不会太容易。自然更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刘邦又夹了菜放在吕雉的碗里。 刘邦被推举为这沛县起义的领导者,他自然不可能像县令一样在沛县守着。之所以‘起义’的人,哪个不是想着推翻秦皇室的统治?待确定了起义的时间之后,恐怕便要开始征战。 他不知道吕雉是否愿意跟随在他身旁。若是她愿意两人相处的时间要比往日都要长一些,这样她却免不了要受些奔波劳碌之苦。如果她不愿意跟随在他身侧,那两人日后别说是一同用餐,就连见面恐怕都会显得奢侈。 “我听闻了夫君在沛县的事情。能够带领大家起义,这是好事。日后我们一起用膳的机会还有很多,只要回到沛县,我就在这里等着。”寻罂的语速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变化。 刘邦的视线之中难以掩饰的失落,既然是吕雉说出口的,那便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了。他曾经尝试过让吕雉收回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不还是一样被她说服。哪怕是这样,他依旧忍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雉儿,你不愿随军么?” 刘邦其实更想问的是她是否不愿意陪在他身边,只是这话出口之后,便裹上了一层外衣,掩饰了他那几乎众所周知的心思。 寻罂微微摇了摇头。“总有人要在这沛县守着。我在这里,你也能放心一些。” 有吕雉在沛县,他的确会放心许多。刘邦也理解吕雉所说的总有人在沛县守着的意思。他的父亲兄长等人都在沛县,日后他若是功绩有成,恐怕仇家也不会少。虽说很多时候是祸不及家人,但是如果将人逼急了,哪里还讲什么道义。 吕雉留在沛县,为他坚守后方,自然可以保证家人无虞。但是,他同样要忍受不知道有多久的思念。 刘邦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样,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他机械式的将桌上的餐点塞入自己的口中,但是那些膳食到底是怎样的味道,他其实根本品尝不出来。 吕雉每次都比他想象的要周全,这些周全可以说是处处为了他好。但是有时候,他当真希望吕雉能够考虑的不那么周全。那样,那也有理由将她留在身边。 “我明白。”良久之后,刘邦才作出了回答。他们好不容易才相聚这么一次,但是这次的相聚,注定了短暂的可以。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的分离。 最让他觉得难耐的是,吕雉的眼眸之中,从来都看不出对他的留恋。哪怕相处了十几年,她可以为他付出那么多,却也与感情无关。 刘邦心下除了苦涩之外,还有几分庆幸。庆幸他没有因为成为沛县的主事者就得意忘形的想要爬上吕雉的床。否则,现在恐怕只会是更多的失望。 早在知道自己心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追逐。只是,他依旧会因为吕雉对他的忽视受伤。 吕雉从未对他说过谎言,那他得到了权势之后,便能与吕雉成为真正的夫妻。他想过不止一次,哪怕得不到吕雉的感情,也要得到她的人。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培养他身上,他得不到吕雉的爱情,那其他人更无法得到。能够得到吕雉的人,他就应该知足了才对。刘邦刻意的忽视了自己心下的几分不甘。 刘肥开始吃的津津有味,他如今差不多已经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吕雉,又看了一眼刘邦,心下也不由的叹息。 正如他经常看到父亲变着法子讨好母亲一样,他同样能经常看到母亲那不为所动的样子。但是,他在这方面,也当真帮不上什么忙。 …… 沛县百姓推举刘邦为‘沛公’,带领他们起事,刘邦自是顺从民意。刘邦与樊哙、周勃、萧何、曹参等人讨论了之后,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设立了祭坛,以告天地,立下了赤旗。刘邦自称‘赤帝子’带领三千余民众举起了反秦大旗。 刘邦起事之后,便开始与他想象之中的那样开始攻击周边的郡县。哪怕他距离沛县并不远,但是却找不到机会回去探望。如今刚刚起事没多久,他也不能打击军队的士气,哪怕心下想念,他也不可能向谁倾诉。他哪怕是在刘肥面前,也未曾提过一次家事。 他的身边倒是也不会缺少女人,自从他被拥立为‘沛公’之后,便有不少的人要将女子送到他床·上。他如今也算是有了些许权利,再加上他本人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他外表却是一点都不显苍老,说是三十余岁,也会有人相信。 那些女子表面上看上去,倒是都要比吕雉显得娇·媚,但是却无法让他兴起一丝的兴致。曾经的他最是喜欢看人的外貌,现在他只喜欢吕雉。除了吕雉之外,其他女子无论多么优秀再难让他兴起一丝的兴致。 不过,他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排斥。若是有人将女子送上门来,他倒是也会开口·交谈上几句。他年少时便很懂一些女子的心思,如今更多了几分沉淀,倒是更容易让那些女子沉醉其中。这倒是让他从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当然,更进一步的却是没了。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碰触吕雉之外的其他女子。 虽然只是这样,他风流的名头却不知怎样传了出去。毕竟他‘来者不拒’也是事实。可没有人相信他与一个女子在房间里呆上一两个时辰是闲聊,就连他身边的那些人,都认为他秉性风流。 他年轻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虽说迎娶了吕雉之后他收敛了许多。但是,却没有人肯相信,自此他便不近女色了。给人留下的印象,的确是很难改变的。 除了身边的樊哙、周勃和他儿子刘肥之外,其他人仍然将他当作一个风流的浪子。这一点,刘邦也没有想着改正。那些女子被送到他身边,对他来说也有几分异处。她们对他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哪怕第二天被送回去,也只会想着竭力隐瞒。 偶尔刘邦也能碰上几个油盐不进的,他虽然套不出什么话。但是以自己疲惫的理由将人请出去也没什么问题。没有人说,风流的人便必须要夜夜笙歌。 刘邦以沛县作为起点,不断地攻打四周的郡县扩大自己的势力。除了他之外,全国各地有不少的人响应起义,包括不少曾经的六国贵族。在这些人之中,项羽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刘邦如今的实力明显是及不上的。 项羽是楚国明将项燕的儿子,他与叔叔项梁带着八千多名江东弟子起义,很快便成为了许多起义军的首领。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8年),掀起起义之风的陈胜吴广遇害。项羽以起义军盟主的身份召集所有的起义军将领到薛县集合,拥立曾经的楚王子嗣熊心为楚怀王。 楚怀王能够成为新一任楚王并非其势力有多么庞大,相反,他本身的实力比起项羽、刘邦等人来说不值一提。不过,因为起义军之间,明显有几分权利争斗,互相之间不会顺从。拥有着皇室血脉的楚怀王反倒是最好的领导人选。 虽说起义军之中表面上的王是楚怀王,但是项羽与其叔叔项梁两人的话语权却是最大的。他们的实力也是最强。 起义军在楚怀王的领导之下与秦军战斗,两方的战事是胜多败少。项梁连连得胜便有几分骄傲大意。骄兵必败,他最终战死沙场。 项梁战败之后,秦军便觉得以楚怀王为首的楚军不成气候。他们便去攻打赵军的势力,赵军势弱,便向楚怀王求助。 楚怀王与众位将领商议之后,他将兵力分为两路。一路的兵力以项羽和宋义为首,带领大军直接去营救赵国。另一路则是刘邦带领自己的几千人马,从后方牵制秦军。楚怀王与诸位将领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 刘邦身边的兵力根本比不上项羽,一路也不像项羽一样有各位诸侯的补给。而且他身边的人数,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项羽比较。按理说,他几乎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但是刘邦一路西去关中,根本就没有打几场硬仗。秦国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攻打赵国,防守相对来说就比较薄弱。 公元前206年,刘邦顺利攻入无关,来到咸阳城下。这时候秦国的朝廷本就一片混乱,见刘邦兵临城下,自然就更加慌乱。 秦国的丞相赵高杀了秦二世胡亥,向刘邦求和、不过赵高求和并非直接献上关中,而是想要与刘邦平分天下,刘邦自然拒绝。赵高本身想自己称王,但是他没有合适的理由,便扶持子婴称王。 最终子婴找机会杀了赵高,夺回了秦国政权。然而此时的秦国显然没有了拯救的可能,子婴走投无路,便向刘邦奉上了传国玉玺。 刘邦手中把·玩着传国玉玺,他面上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传国玉玺,代表的是最高的权利。他自然不可能不激动,若是真的能保住这份权利,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也就完成了。同样,也实现了吕雉的心愿。 他得到的不只是权利,同样还会有美人。相比之下,美人对他的诱·惑力,反倒是比权利更盛。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属下的这些人,显然不能够与项羽的士兵抗衡。他若是做上了这关中王的位置,恐怕没多久,他就会是下一个秦王。 他最初想要得到权利为的是什么,他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如今他知道他想要得到权利,是为了真正的得到吕雉。他求的绝不是一夕之欢。 “沛公,现如今不是享乐之时。”樊哙与刘邦最是亲近,他也是第一个开口劝慰的。 刘邦听到樊哙的这句话,他面上的喜色才稍微收敛了几分。不过,他手上把·玩着传国玉玺的动作并没有放松,反倒是更加细致得摩擦着玉溪的表面。那上面镌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字,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更是格外清晰。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野望与对项羽的嫉恨。他有多么希望尽快完成吕雉的心愿,便有多么嫉恨项羽。哪怕他心下也明白,如今他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哪怕没有项羽,也会有其他人。他只能暂时放下一步登天的心思,徐徐图之。哪怕这一刻,他距离自己的梦想是最近的。 “沛公,您要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天下局势未明,您此时若是入主关中,我等怕是会站在诸位起义将领的对立面。”张良的劝慰明显没有樊哙那般隐晦,他开口十分干脆。 “你认为当如何?”这是刘邦经常说的一句话。哪怕他自己有的是能力,他却不准备事事亲力亲为。而且,这样的方式,有时候要比他自己考虑更加全面。虽说,这样的确容易增长属下的不良心思,他需要把持一个度,让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属下以为,我等可退居霸上。示敌以弱。”张良这般开口。他直接将项羽等人定位成为了‘敌人’,可以见得他并不愿意让刘邦屈居于人下。 作为一个将领,他就像是一个居住在粮仓里的老鼠。这粮仓越大,他能得到的也就越多。自然的,他也就希望这粮仓越来越大。 刘邦点了点头,他对上张良的视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良微微低头,摆出了恭敬臣服的姿态。刘邦的表现向来是有几分‘无能’,经常询问他们的意见,甚至有时候显得对他们‘言听计从’。但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便知晓,刘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反倒像是在考验他们的能力。 若是什么都不懂,他也就不会总是恰好在他们说完自己想法的时候开口让他们退下。同样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无论他中途停顿多久,只要他的提议没有说完,刘邦便会一直看着他。若是他们的提议不完整,刘邦则是会让刘肥进行补充。 这刘肥是刘邦之子,如今不过是15岁的年龄,却已经随军征战了多年。他的那一身武艺,比起青壮年也不遑多让。而且,在智谋之上,张良甚至觉得他不在自己之下。 至少,刘肥每次开口补充的时候,都不会出错。哪怕是得到刘邦的夸奖,也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骄傲与自满。这让张良都收敛了不少自己的锋芒。无论刘邦对他表现的多么信任,他也不敢太过肆意。 他虽然聪慧,在这个军队之中,却也并非是必不可少。“沛公,属下以为。我等退居霸上之后,可召集咸阳城之中的一些名士,与他们约法三章,向他们表态我等无加害百姓之意。” 刘邦点了点头,张良的确是个可用之才,在军事上甚至更甚樊哙。“好,你可放手施为。” 他离开关中是必然之事,但是借此机会与百姓约法三章,无疑可以给百姓留下一个好印象。‘得民心者得天下’日后他们若是再取关中,阻力也能稍弱一些。 “属下会安排妥当。”张良自然知晓,刘邦这是让他去召集那些名士。若是真的能让百姓清楚,这召集的名士定然不能太少。不过,在他看来,这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他献出的计策,也只有他自己放手施为,才更加放心。 刘邦依照张良的说法,带领军队退居霸下。张良很快便召集了一些名士,他们与这些名士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此举当真是安了民心,让咸阳的百姓对刘邦的军队都多了几分友好。 虽然刘邦表现出了几分示弱的姿态,但是有楚怀王的说法在前。他先入关中在项羽的心中便是一根刺。项羽摆下了‘鸿门宴’,不过刘邦在张良等人的帮助下逃出升天。 项羽后又有杀刘邦之心,无奈却失了机会。   ☆、第109章 鸿门宴之后,项羽自封为西楚霸王,之后他又在戏亭分封天下诸侯。分封诸位将领为王,同样分封了刘邦为‘汉王’。 只是,刘邦让项羽有诸多防备,虽然同样被封为王,他却被直接打发到偏远的巴蜀之地。刘邦此时没有能力与项羽争雄,便顺从的去了巴蜀。一入到巴蜀,刘邦就将栈道烧毁,以此向项羽证实自己并没有出兵之意。 刘邦让项羽放松了戒备之后,第一时间便想着将吕雉与此时正在沛县的家人都接回到自己身边。他很清楚,自己所求并非是在巴蜀安居一室,而且项羽也绝不可让他在这巴蜀安居。 项羽在戏亭分封天下诸侯,诸侯们没有几个是心下服从的。他们此时给项羽添了不少麻烦,让项羽暂时无暇顾及他。但是,若有朝一日项羽平复了其他诸侯,那他刘邦这根·插在他心中的刺,必然是要被拔去的。 哪怕此时的刘邦有歇鼓息兵之意,项羽也不会放过他。刘邦在一天,这项羽的王位便算不得是名正言顺。只有刘邦他不在人世,项羽才会觉得安稳。 这场战争,刘邦是避无可避,而且他也没有逃避的想法。他的目的从来都是十分明确的,项羽在他心中,也是个挡路之人。 刘邦如今的身份显然不可能亲自回返沛县,项羽也不会允许。他派了属下迎回刘太公和他其他的一些家属。但是项羽此时发兵阳夏,使得刘邦的队不能再前进,自然也无法达到迎回吕雉等人的目的。 刘邦加快了自己在巴蜀发展自己的势力,分封诸位有能之士。在他的辛苦经营之下,巴蜀很快就兵粮充足。刘邦便与萧何、张良等人暗中谋划与项羽争天下的大计。 刘邦封韩信为大将军,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迅速占领了整个关中,正式拉开了与楚汉相争的大幕。 刘邦招兵买马的同时,项羽一直都在忙着讨·伐各路诸侯。刘邦此时起兵,十分的顺风顺水,很快就得到了一些诸侯的归附。刘邦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迅速的占领了项羽的老巢彭城。 项羽此时是公认的最大势力,攻下了彭城,在他们看来天下可得。一时之间,有不少将士都有几分志得意满之意。他们在彭城举行了庆功宴,不过此时项羽迅速回防,带领着三万精兵突然袭击。 刘邦此时身边虽然有五六十万的人马。但是其中有许多是各地诸侯归附,人心本就不齐,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死伤达到了十余万。在逃亡的过程之中,又被杀了十余万。 一时之间,刘邦身边就只剩下了数十亲兵,护卫他的安全。其余旧部,皆是死的死,散的散。这数十亲兵,带着他逃脱着项羽的追兵,一时之间可是狼狈的很 。 “父亲,您不要失望。三年前您是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如今自然也可以做到。”刘肥他伸手为刘邦倒了杯水,放在刘邦面前。 刘邦知道吕雉对刘肥十分看重,虽说他平日里也会调·教刘肥一番,但是更多时候却是将他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在刘邦看来,显然他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无论是由于他的身份,还是源自于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所以,哪怕其他人都与刘邦失散,但是刘肥还依旧是陪在他身边的。 他们逃脱出来已经有几日,但是刘邦很少开口。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的思索姿态更是十分常见。刘肥自然知道这全部的努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定然会十分低落。他被吕雉灌输了那么多有时候不要太计较得失的信念,却还是到现在都看不开。 更何况,父亲对权利似乎有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也只有在他和母亲相处的时候,他才见过几次。在彭城的庆功宴上,父亲的笑容之中可是带着真心的愉悦。这样的笑容,从他们从沛县离开之后,他就很少见到了。 只是,这笑容存在的时间实在是短暂的很。庆功宴还没有结束,他们便从胜利者变成了失败者。而且这次的失败还是绝对的惨败。 他很担心父亲就这样一蹶不振。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失败了或许无所谓,但是争夺江山失败了,似乎就只有死亡一途可以走了。项羽可不是一个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人。 刘邦拍了拍刘肥的脑袋,他的眼眸比起往日都要深沉几分。“我没有失望,只是在反省。” “反省?”刘肥对上刘邦的视线,他看的出刘邦的视线之中当真没有太失落的情绪,和往常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看上去显得更加危险了一些。 刘邦原本就不是锋芒毕露的人,似乎他们一家人都多少受到了吕雉的影响,喜欢将锋芒掩饰在表象之下。现在的刘邦,看起来比往常稍微的沉闷了一些。 刘肥没有听到刘邦的回答,因为他们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眸之中的警惕。刘肥更是微微向前一步,将刘邦护卫在他身后。 刘邦的武艺比起刘肥来也不低,但是他很少在外显露武艺。刘邦一直将刘肥带在身边是为了保护刘肥,在大部分的属下面前,他们却是觉得是刘肥在保护刘邦。 刘肥,也的确是有保护刘邦的想法。他在外也总是一副要为刘邦抵挡危险的姿态。哪怕刘邦其实并不弱小,但是这与刘肥有没有保护他的心思没有什么联系。 夏侯婴护卫着刘邦与刘肥他们逃离,走的自然都是十分偏僻的小路。但是,就在这样的路途上,他们碰上了几辆马车。虽然看对面的马车不像是兵士,夏侯婴却也不敢不防备。 这一辆马车上多了可以坐上四五个人。如果真的是士兵在其中隐藏着,哪怕再几个也有可能。他们这数十人看起来不少,但是在这几天的逃离之中,状态明显的不好,他们能够将自身的实力发挥到一半已经算是不错了。 夏侯婴他们原想要绕过这些马车,两者的相安无事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这几辆马车,却是直接停在了道路中央,明显是不让人借道的姿态。这更是让夏侯婴警惕不已。 “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夏侯婴走到前方,他身边的士兵已经明显的警惕了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那马车上的人似乎有了些动静。随后对面的一辆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红衣穿在人身上,有的人穿出来是的喜庆,有的人穿出来是媚俗,但是这女子穿在身上却是穿出了大家小姐的端庄大度。这算是艳·丽的颜色,却是完全被她的容貌气质压了下去,让人不觉得这红衣有多么耀眼。反倒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这个人。 看到这么一个大小姐姿态的女子,夏侯婴稍微松了一口气。哪怕这项羽再怎么无人可用,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子来拦截他们,更何况项羽现在如日中天,并非无人可用。 “不知夫人可否行个方便?”夏侯婴看到这车上走下来的女子。从装束上看,这女子明显是已经有人家的。称呼一声夫人,算的上是尊重。 “刘季可在车上?”寻罂开口问了一句。 夏侯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些亲卫,有几个便是早年跟随刘邦,知道刘邦在沛县事迹的。刘邦在当上沛公之前,便一直是刘季。 自从他当上沛公之后,便很少有人称呼他的名字,反倒是称呼他为‘沛公’。如今成为汉王,他们便改口称‘汉王’。 “雉儿。”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刘邦与刘肥便先后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身边那几个反应过来的亲卫自然是肯定了自己心下的想法,有一些亲卫还想要上去护卫刘邦,也被其他人拦了下来的。 “母亲。”如果说刘邦开口还有人想要上前阻拦,那刘肥开口之后,众人便悄悄褪·下,那有几分紧张地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他们此时倒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吕雉这个王后,他们可是都听说过汉王的风流韵事的。汉王对女子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在他身边得到一个名分。 他们都知道汉王有一位王后,汉王的长子更是时时刻刻的跟随在汉王身边。对这位王后,却是只闻名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闻名,他们对这个王后就已经非常敬佩了。能够在汉王心中经久不衰,定然是个魅力无穷的女人。 此时见到吕雉,他们心下也没有任何失望的感觉,反倒觉得汉王的王后就该如此。虽然吕雉的外貌并不出众,但是那一身气质却是少见。更别说,他们很多人听说过刘肥是王后亲自教导出来的,早就对这位王后有几分崇拜。 刘邦走到吕雉身前,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视线近乎贪婪的巡视吕雉的五官,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吕雉了。一日不见,思之若狂。他心中或许,已然癫狂。 从巴蜀出兵开始,他便有几分急功切利了。那些收拢来的属下,他也并没有好好调·教。只想着尽快的夺得更多的权利,想着将她接到自己身边。然后自此琴瑟和鸣,再也没有人将他们分离。 他为这样的急功切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时,他却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他现在又见到了吕雉,她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还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刘邦虽然愉悦,却还是问出了口。既然吕雉开口说了她要为他守住后方,那除非万不得已,吕雉是不会从沛县离开的。 “不仅是我,父亲他们也在。”寻罂拍了拍刘邦那收紧的让她感觉有几分疼痛的手掌。 刘邦抬头看了一眼,他看到的并不是一辆马车。几辆马车在一起,他隐约还能认出来,驾车的人是吕家的家仆。显然,这些人之中不仅是刘家人,吕家人也在其中。 如果只是刘家人还好说,刘家破落,家中本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哪怕一走了之,也只有刘仲一家稍微麻烦一些。但是吕家经过这么些年的经营在沛县扎根已深,他们一起离开,这其中要损失不少的利益。 “我听闻你在彭城兵败逃离,便带着父亲等人离开了沛县。项羽安排了一些兵士在路途中阻拦,不过被我逃脱了。”寻罂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再怎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她都能三言两语的概括过去。 听到她这句话的人可不觉得事情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轻松。刘邦一方的兵士们对吕雉更多了几分敬佩。他们也是在逃离项羽的追兵,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他们这边大部分还是身强体壮的兵士,吕雉他们更多的都是一些普通人,难度自然还会增加几分。 “项羽……”刘邦的语气明显有几分阴狠。他兵败的时候,心下没有多少怒气,更多得反倒是反省。他在听说项羽派兵去沛县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了怒气。 祸不及家人!这是街头小混混都知道的事情,有几分良·知的混混都不会将心思放在仇敌的家人身上。哪怕是做混混的,谁能没有几个家属。若是今天你抓我的,明天我抓他的。这一来而去,还有谁敢在街头混? 项羽先是起义军盟主,如今更是西楚霸王。说起来,也是如今这天下了不得的人物了,他却是对他刘邦的家人下手。此时刘邦倒是有些后悔,他攻破彭城的时候,没有让人将项羽留在彭城的美**害干净。哪怕项羽可能并不怎么在意,他颜面上也过不去! “王,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属下认为,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项羽派来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赶到这里。”夏侯婴连忙开口。原本他们应对的是一方追兵,现在就变成了两方。他们停留的越久,危险性便越大。 “雉儿,你随我上车?”刘邦看了夏侯婴一眼,他虽然有几分恼怒夏侯婴打扰了他和吕雉交谈,但是这也正证明了夏侯婴对他的确忠诚,以大事为重。他们上车之后,有的是时间和雉儿交谈。 寻罂回头看了一眼那载着刘太公等人的马车,还没等她开口,刘肥便抓·住了她的衣襟。“母亲,你就和我与父亲坐一辆马车,这样祖父他们也能宽松一些。” “好,我过去说一句,让他们跟随这你们的马车走。”寻罂对上刘肥的视线,她终于点了点头。 寻罂走到最前方的马车前开口说了几句,这才在刘邦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雉儿,这次吕家离开沛县,损失应该不少吧?”刘邦上了马车之后,为吕雉倒了杯水。他眼眸之中带上了两分愧疚,若非是他,吕家不会如此。 “还好,吕家本就是为了逃避仇家才到的沛县。现在再挪个地方,大家倒是没多么反感。”吕雉这般开口。 “你放心。今日吕家失去的,他日我必将百倍奉还。”刘邦说的十分郑重。吕家在沛县算的上是大户,但是在整个天下来看,却也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刘邦甚至可以保证,他若是真的得了天下,给吕家的不只是百倍。不过,他却没有太过夸大。此时他为的,不过是向吕雉表明自己的决心。 “嗯。”寻罂点了点头,她伸手将杯盏放在自己唇·瓣,饮了一口已经微凉的水。如果是在家里,他们必然会喝温热的水,但是在逃亡之中,也没有了那么讲究。这水中的凉意,也不可能对他们这些武者有什么影响。 “嗯,我会说到做到的,雉儿。”刘邦点了点头,他对吕雉所有的许诺,必然都会说到做到。这并不是什么人品的问题,哪怕他对全天下人都说了谎,唯独当着吕雉的面,不会有任何谎言。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做到?”吕雉看向刘邦的视线认真了许多。 “当然。”刘邦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没有那个做到的能力会怎么样?当年他在沛县起义的时候都能觉得他可以得到天下。如今他虽然旧部失散,但是归整之后,多少也要比在沛县的时候稍强一些。 “母亲,我会监督父亲的!”刘肥带着笑意说了一句。他不觉得父亲需要他监督,以父亲希望讨好母亲的心态,他自己就能做到最好。 “你的话,我记下了。”吕雉的视线从刘邦的身上移开,她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擦了一番。“吕家的人倒是没什么。但是……父亲那边,你还要多担待一些。” 刘邦知道吕雉说的父亲是刘太公。吕公对刘邦的所作所为一直是支持态度,作为亲生父亲的刘太公,却对他没有什么信任。在他成为沛公的时候,他对他应该还会有几分好脸色。但是,如今他是兵败逃亡之中,甚至连累了家人,这在刘太公看来,恐怕是不可饶恕的。 哪怕他当混混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自己一事无成,刘太公便已经对他十分不满。现在他自己的成就已经烟消云散,同时,他还连累了家人。甚至连累了刘太公觉得最有出息的刘仲,让他失去了自己维生的产业。刘太公若是能给了他好脸色,这才是奇怪的很。 “我知道,早就习惯了父亲的态度。雉儿,你没有被父亲为难吧?!”刘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早就习惯了刘太公对他的态度。 在现在的刘邦看来,他最亲近的人是吕雉,其次是刘肥,之后才能轮得上刘太公。 “父亲再怎么对你有怨念,也不可能会对我怎样。”寻罂微微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这刘太公也不是多么难相处的人。吕雉是下嫁给刘邦,在刘太公看来,简直是光耀他们刘家的门庭,自然是极好的。 虽然吕雉没有为刘家延续香火,但是刘邦已经有了刘肥这个儿子,刘太公虽然可惜,却也能想通。再加上刘太公这些年来,大多数时日都是吕雉在照顾,他怎么可能会对吕雉不满。他反倒是觉得,刘邦对吕雉多有亏欠。 刘邦也想到了刘太公对吕雉的态度,但是他不得情绪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雉儿会因为我这次的失利失望么?” 刘邦可是知道,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他刘邦是个丧家之犬。尤其是那些在途中投奔他的诸侯王势力,现在恐怕已经改了方向。他要收回旧部,收回的必然只有他那些在沛县的旧部,还有他在巴蜀培育出来的一些兵士。 甚至,经此大劫之后,他身边的将士对他都不会有那么的信任。有可能,一些将士都想要找下一个君主。 刘邦也知道,除了他自己之外,吕雉大概是最希望他取得成功的。若是他能得到了天下,那便是全了吕公曾经的预言。他是吕公这一生所见,面相上最尊贵之人。世上还能有谁比天下之主更加尊贵。 “不会。你也要相信自己。”寻罂微微摇了摇头,她自然不会。虽说,刘邦这次失利的确让她有些意外。她以为,在他的教导之下,刘邦不会再犯轻视敌人这样的错误。但是没想到,她虽然改变了刘邦许多,但是天下大势,并没有因为她发生多大的改变。 当然,有一点必然已经改变。那便是她带着刘太公等人逃脱了项羽的追捕。这样,自然也就没有了项羽用刘太公的生命威胁刘邦之说。历史上,项羽说要杀了刘太公炖汤,刘邦并没有受到项羽的威胁。反倒是回应了一句,‘我与你一同受命怀王时,结为兄弟。我父亲就是你父亲,你一定要杀了你父亲,别忘了分碗汤给我’。 这样的回应,当真让项羽放弃了杀死刘太公的想法。但是却让他身上有了‘不孝’的污点。也许,这是计谋。但是百姓可不一定这样看,在他们看来,这帝王或许有威仪重国事,但确实不孝。实在是有损帝王威仪。 寻罂从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她也就避免了这样事故的发生。 “当然,我会相信自己。”刘邦唇边带着笑意,眼眸晶亮。他的瞳孔之中清晰的倒映着寻罂的影子。 因为相信你,所以必然会相信自己。他刘季,可是吕雉亲手培养出来的人。   ☆、第110章 刘邦兵败的消息除了那些与他逃散的将领之外,留守关中的丞相萧何也有耳闻。他几乎征调了关中所有的成年男子前来援助刘邦。担任大将军的韩信,则是收拢了逃散的士兵,两人在荥阳兵合一处。因为兵败有几分消极的汉军,此时也开始重整军心。 楚汉双方以荥阳为界对峙,虽然汉军常处于不利之地,但是总能够化险为夷。反倒是楚军,在刘邦的离间计之下,失去了英布这一名大将。 虽说项羽要一边应付英布所带领的叛军,一边要应付刘邦的军队。但是,只从汉军的战场上来看,刘邦此时面对的形式也不容乐观。 项羽更是直接派士兵包围了整个荥阳,刘邦似乎没有任何后路。 “属下以为,可暂时与项羽讲和,以荥阳为界,向西为汉。”萧何开口提议了一句。 在座的众人倒是都知晓,这讲和不过是暂时的。正如同当时刘邦以示弱的姿态进入关中一般。待他们修身养性,有了一拼之力之后。他们自然会再次卷土重来,与项羽争夺这江山。 几人面面相觑,不时地点头。能够在座商讨的人,都是刘邦极为信任的人,同样也都是一些有才能的人。他们倒不是一批自持身份的酸儒,认为不可以低头之类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才是他们觉得正确的为人之道。 他们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之后,便抬头看向坐在最高处的刘邦。刘邦的坐姿比起其他的将士来说都要闲适许多,显得没那般郑重,看似对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没多少关注。不过,能够跟随在刘邦身边这些年的人,自然知道他将一切都听了进去。此时的状态,也只不过是在思索。 他们也不开口催促,等着刘邦做一个决断。不过,他们心下却没有多少不安。刘邦对臣子的意见向来是重视的很,甚至有时候会直接撒手让臣子去做。这也是他们跟随他最主要的原因。 刘邦这几年没少做了示敌以弱的事情,按理说,此时他其实很好决断。不过,想到此时吕雉就在房中休息,他觉得这示弱的决断倒是有几分艰难。虽然只是一个传信,但是却仿佛是向天下人传告了他不如项羽。 刘邦的迟疑,让萧何与张良等人都发现了不对。他们刚想要再开口,却有人比他们先说了一句。 这些大臣们在计策上不输于刘肥,甚至比刘肥稍微高上一些。但是,比起对刘邦此时想法的了解,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刘肥。“父王,母后也曾说过,必要的时候‘示敌以弱’并不是认输,只是计谋。” 刘肥私下里称呼了刘邦与吕雉依旧还是父亲母亲,但是在大臣面前,他的称呼则是需要改变一下。没有那么亲昵,却是显得郑重。 “既然如此,那便向项羽讲和。”刘邦微微勾了勾唇角,他看着刘肥面上隐约出现了得意的神色,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无奈。刘肥得意的并不是他多么聪慧,而是觉得他比刘邦这个做父亲的还要了解吕雉。 刘邦可不这样认为。虽然刘肥与吕雉相处的时间的确还要比他多上一些。但是,有许多东西,吕雉可是不会在刘肥这个孩童面前展示的。刘邦觉得,还是他自己更了解吕雉一些。 他知道比起过程来,吕雉更在意的是最后的结果。所以,那篇他对多项羽示弱,吕雉也不会干涉,甚至会觉得他额这样的决策符合此时的形式。刘邦之所以多想,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在意了而已。他太在意自己在吕雉眼中的形象。 虽说,他在吕雉眼里恐怕根本没有形象可言。吕雉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最荒唐的时候,甚至他的改变也全部都是源于吕雉。 萧何与张良、樊哙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郑重。他们这些跟随刘邦比较早的人,都听说过吕雉对刘肥的影响,心下本就相当看重。他们现在发现,似乎还要对吕雉更看重一些。 这个女人,是可以对刘邦的决策产生影像的。这让他们除了最初的看重之外,还有了几分警惕。 “属下会做好安排。”萧何恭敬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他又说了一句,“这几日您可以放轻松一些。” 刘邦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放轻松一些。这双方求和,他表现的若是想要休战,便越是显得诚意。“可以让舞姬来表演一番歌舞,这些时日大家也劳累了,一起放松一番。” 大臣们额面面相觑,唇边都带着轻松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他们刚刚还在商讨一个关乎于国家大势的问题。 刘邦说要观赏歌舞,很快便有人安排好了舞姬,将她们送入了房间中。这些舞姬的身姿曼妙,只是走入房间之中,便仿佛是踩着舞步。 进入房间中之后,这些舞姬便随着奏起的乐章开始起舞。萧何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头出去安排正事。这一副载歌载舞的场面的确是很放松,相当能证明他们的‘诚意’。 戚姬一进入房间,她的视线便不由的放在了坐在最高处的人身上。此时他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显得疲惫了许多。想来,兵败在项羽之手,给他增添了不少的压力。 戚姬在之前就见过刘邦,她本是定陶之人,见到刘邦的时候,刘邦刚受封汉王不久,正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戚姬本是定陶当地的官员送给刘邦的礼物,她对自己被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十分不满,但是看到汉王之后,她的那几分不满便烟消云散。 这位汉王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般苍老,长相英武,又不失文采气息。他比起同龄的男子,更多了几分成熟。 只是一面,她便觉得这汉王便是最合她心意的男子。只是,那一夜汉王并没有碰她。反倒是与她交谈了不少当地的风土民情,甚至包括是诗词歌赋。不过是一个时辰,她便被带了出去。、 汉王没有碰她,她除了觉得遗憾之外,更加痴迷于他的风度。于是,她便出现在了这里。这一路走来,有不少的困难。但是此时看到他,她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来的是个好时候,汉王此时正失意,正需要一个体己的人安慰一番。戚姬显然觉得她自己便是那个体己的人。至于汉王早已经有了正妻,她也是听说过。只是那位正妻早在十几年前便嫁给了汉王,如今怕是早已经年老色衰了。 戚姬的容貌在这些舞女之中是最出众的,她的舞步同样也是最出众的。此时她更是全力的展现自己的魅力,哪怕是周围的那些良臣名将都有那么一瞬间看直了眼。 戚姬曾经与刘邦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并没有为她所动。这次戚姬,自然是用尽了气力来安排这次美好的重聚。她一直觉得,自己最美的并不是容颜,而是舞技,此时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支舞曲跳下来,周围便全是赞赏的声音。刘邦也非常给面子的鼓了鼓掌。他向来是善于发现美的人,自然也不吝啬赞扬。当然此时他的心目之中已经有了一个最美的,其他再美的人也仅限于赞扬。 戚姬此时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情谊,那份带着赤·裸感情的视线看着刘邦。这让就坐在刘邦身旁的刘肥都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 刘肥知道刘邦对吕雉的感情,在他心中,更是将刘邦看作是吕雉的私有物。此时刘邦被这女子如此赤·裸裸的看着,让他有种自己母亲被侵犯了的感觉。在刘肥心中吕雉便是第一重要的,侵犯了吕雉,他自然不爽的很。 “王,属下看这女子貌美,又心悦于你,倒是可成了好事。”韩信是被萧何引荐才跟随刘邦的,跟随他的年限并不长。在他的眼里,能够被美人喜欢的自然是英雄。他跟随在刘邦左右,刘邦被这女子喜欢,也侧面证明了他的眼光也很是不错。自然就开口说了一句。 听到韩信的话,戚姬不由的向韩信投过去了一个感激的视线。只是一眼,她便又将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刘邦的身上。 “的确貌美。”刘邦开口也赞叹了戚姬一句,他曾经很喜欢美人,如今虽然不愿意再让其他的女人靠近,这审美的眼光,却不会因此退化。“美则美矣,却是不合我意。” “王……”戚姬不由的咬了咬唇,他的话语说出来,让她所有的欣喜都消失殆尽。像她这样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为何这汉王,不为所动。 “再来一曲吧。”刘邦靠在椅背上,他视线看向那在门口守着的侍卫。“去将王后请来,让她也来欣赏一番。” 戚姬抬头看了刘邦一眼,她心下满是不甘。但是她还是依照刘邦所说,又随着音乐跳起了舞曲。 寻罂被人带进来之前,她便听那给他传信的亲卫说了这房间之中刚刚发生的事情。 刘邦所做之事,在这亲卫眼中无疑是能够增加他们两人的感情。哪怕今日·他不开口,过几日也会流传出来。他此时说出口,很明显会给王后留下不错的印象。 寻罂进入房间的时候便多看了那位舞女几眼,这舞姬看上去的确貌美,而且她的舞技,似乎也的确比其他的舞女要好上一些。这让寻罂不由的想起了历史上的一个女人,戚夫人。不过想想,这里并不是定陶,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吕雉踏入房间之后,刘邦就站起了身子。他向前走了两步,拉着吕雉的手两人一起走到高台入座。更是在所有臣子的面前,为吕雉倒了杯水。 在一旁的刘肥也不甘示弱,他伸手拉了拉吕雉的衣袖,将她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在她耳畔添油加醋的说了些关于舞女的话。话里话外都能看出他对那舞女的不满,哪里还看的到一点他平日里在臣子面前的庄重。 戚姬又跳完了一首舞曲,她也不由的抬头看向台上的吕雉,这位传闻之中的汉王的王后。她刚刚看到汉王起身迎接吕雉的时候,便险些踏错舞步。那嫉妒的心思,迅速的蔓延到她整个身体。 她看清了吕雉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她没想到,能够让汉王这么多年,除了她之外没有给任何人名分的女人,居然长得那么普通。没错,是普通!吕雉的样貌或许在其他人面前还算可以,在戚夫人这样的美人面前这外貌是不值一提。 她的气质比起妖·娆地戚夫人来说,似乎也是古板的可以。那份雍容、优雅看起来的确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标准的正妻。但是,这样的女人,不是并不怎么让男子喜欢吗? 很多男子家里都有这样一位妻子,但是也不过是摆放着当作门面。他们最疼宠的,必然不是妻子。似乎,汉王并不一样。 戚姬察觉到了,自从吕雉踏入房间之后,刘邦的视线再也没有给其他人。台上的三个人,那融洽的氛围,好似也的确不可能让任何人进入。戚夫人哪怕心下不甘,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没有多少机会。 一个能够让丈夫主动伸手照顾的女子,她这是第一次见。但是,看周围的那些将士,似乎大多数都习以为常。 寻罂也对上了戚姬的视线,她带着几分笑意问了一句。“你可姓戚?” “是。”戚姬连忙回应了一句,她心中明显的有一些迷茫。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位王后。 “可是定陶人?”寻罂更是带着几分认真的审视了戚姬几眼。 “是。”戚姬已经开始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王后。 “雉儿见过她?”刘邦有几分不满这个舞姬吸引了吕雉的视线。往常,只要有他和刘肥在,吕雉的视线很少会看向其他人。现在看向这么一个低贱的舞女,自然是让他不满。 开始他还称赞的美丽,现在在他眼里似乎也成了罪过。如果没有这张招人的脸,吕雉或许就不会注意到她?甚至哪怕是见过她,转头也会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能让吕雉记得。 “听人说过几句。”寻罂她是从历史书籍上看到了几句,也的确算是听说过几句。“她的舞蹈的确不错,可以好好欣赏,夫君觉得呢?” “……也只是不错。”刘邦沉默了一会,回答到。若不是他自己之前夸赞了‘美’,他连不错都不愿意给。 寻罂微微一笑,她看向台下的戚姬。“再来一曲吧。” 戚姬刚刚已经跳了两首曲子,虽然中途稍做休息,但是依旧有几分疲惫。不过,看到吕雉的笑容,她下意识的觉得不能拒绝。尤其是再看到刘邦那明显带着威胁的视线,她就更不可能拒绝。 戚姬现在当真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因为一个男人便出现在了这儿。所有的志得意满消失之后,她就只余下了悔意。 刘邦向项羽请和这几日,一直与吕雉和臣子们一起欣赏歌舞。一副沉迷于享乐的姿态,刘邦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也的确是有几分沉迷于享乐。这般状态,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 项羽本想同意刘邦求和,但是范增却提议让他借着这个机会灭汉。虽说表面上一副沉迷享乐的样子,实际上刘邦和大臣们从未放松过警戒。刘邦听闻范增的提议之后,随后便使用离间计,离间了范增与项羽的关系。范增带着几分怨恨离开,没回到彭城,便气的悲伤生疮,毒发身亡。 项羽的凶残暴虐本就让他民心尽失,再加上他本人刚愎自用,手下的猛将谋臣也是越来越少。他虽然表面上看似占尽了优势,却并不长远。 与之相反,刘邦在外亲和力十足的表现让他十分得民心。他本人又是十分听从臣下的意见。甚至有不少的人,不远千里的跑来献策。虽说刘邦此时身处劣势,却颇有几分进可攻退可守之意。 双方你来我往,有胜有败。两方中途甚至约定了二分天下,不过刘邦却选择了追击项羽。公元前202年,项羽被迫在乌江边自刎身亡。楚汉相争,终于以刘邦的胜利而告终。 公元前202年2月,刘邦兑现先前对臣子的诺言。封韩信为楚王、彭越为越王。受封的两人联合之前的赵王、燕王等七个诸侯王上书,尊刘邦为帝。刘邦一番推辞之后,方才顺应了民心,登上帝位。 刘邦身穿着刚刚送上来的皇袍,待登基典礼之后,他便是毋庸置疑的帝王,这江山之主。他心下激荡,更多的并非源自于得到了这江山,而是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吕雉有夫妻之实。 刘邦看着在一旁端坐着的吕雉,她一直都是这般淡然的姿态。似乎无论是那茅草屋,还是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她面前都没有任何区别。两人相处了近二十年,她从未有过任何改变。他的心情,也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只要吕雉坐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以吸引他全部的视线。 “雉儿,明日之后,我便是这天下权势之最。”刘邦穿着一身皇袍站在吕雉的面前。 寻罂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笑容也与她的人一样一如既往。“嗯。你的确没让我失望。” 刘邦得到吕雉的承认,他心下更是激动。吕雉说过,他取得了令她满意的事业,便能够上她的床!如今,她已经满意了吧。毕竟她都已经说出了,他没有让她失望。 他一直认为,没有吕雉,就没有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吕雉给予的。这里或许有他的功劳,但是功劳最大的人,却是吕雉。 寻罂站起身来,伸手为刘邦整了整他的皇袍,正如同两人刚成婚的时候那样,动作格外认真。 这样的动作,刘邦其实都已经习惯。但是这时候,吕雉做出来,却让他觉得自如同重新经历了新婚之喜。严格上来说,这称帝的仪式,立后的仪式,才是他真正的新婚。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自然不能让你失望。”这几年的征战,若是没有吕雉赐予他的过人体质,还有超乎常人的武艺,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你的命是我的?”寻罂开口询问了一句,依旧带着几分笑意。 “自然。”刘邦点了点头。他不认为将性命交到吕雉手中有什么不好,在他对吕雉动心的时候,这条命便不再属于自己。 “既然这样,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能出任何意外。”寻罂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唇边虽然带着笑意,眼眸之中有几分晦涩。 “那是自然。”刘邦听到吕雉这样说,心下更是甜蜜的很。他年龄要比吕雉大许多,吕雉开口说没有她的允许,不准他出任何意外。是不是,想要他陪伴她的时间更长一些?这同样也是他的心愿!希望自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享受,两人来之不易的真正夫妻生活。 “有母亲和我在,父亲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这天下,哪里还有人能让父亲出什么意外?!”刘肥穿着一身太子的服装走了进来。 “的确如此。”刘邦也点了点头,抬头看了刘肥一眼。虽然还是不满刘肥打扰他和吕雉的独处,但是在这特殊的时间,他也就忍了。 刘肥走到吕雉的面前,微微扬起头。“母亲,我这身服装您看着可好?” 寻罂赞叹了一句。这衣物刘肥定然让人好好打理了,衣襟上一丝褶皱都没有。“这尊贵的太子服饰当然是极好的。不过,你今日穿出来,可有些不合规矩。” 如今刘邦这皇帝还没有即位,刘肥就穿着太子服饰走过来,若是有心人知道了,的确会多说几句。虽然对于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母后,我明白。不过,近日也没有人敢说我与父皇的不是。日后孩儿必然会谨慎行·事。”刘肥回应了一句。 寻罂微微摇头,她的视线之中也明显带着纵容。 刘邦伸手抓·住吕雉的手掌,见吕雉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雉儿,如今我已经是天下之主,这刘季的名字名字就有些不适合了。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为名?” 这刘季其实根本算不得名字,说它是名字都有些牵强。他想要改名字的想法早就有了。而且在他看来,这名字也必须是吕雉来给。 寻罂对上了刘邦的视线,见他视线坚定。这才开口,“‘邦’字可好?” “定国安邦,自然是最好的!”刘邦点了点头,他成为帝王之后的名字,便是‘刘邦’! “母亲,不如你也给孩儿改个名字?哪怕是个小字也好!”刘肥也眨了眨眼睛,十分期待的看着吕雉。 “那就‘盈’字。”寻罂微微眨了眨眼睛,一个也好,两个也罢。最终她倒是让两任帝王的名字都回归初始。 “日后,我儿便名‘刘盈’。雉儿额怕是史册上唯一一位,为两名帝王命名的皇后!”刘邦十分满意。其实,无论吕雉给他什么,他都会很满意。因为她是吕雉。 寻罂看了一眼两人交叠的手掌,笑容越发飘渺了几分。 什么……都会很满意么?!   ☆、第111章 长安城如今是西汉的都城,自是繁华的很。未央宫更是在长安城所在的龙首原地势最高点。作为皇城的未央宫,自然是繁华的很。这未央宫的大殿上,帝王所居之所,常是笙歌曼舞,尽显享乐之态。 只是,若是被这帝王刘邦信任的人,便会知晓。那些曼妙的舞女,从踏足过帝王所在的房间,只能在院落里面演奏着乐曲。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跳出的歌舞除了同样守护者皇城的侍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欣赏。 若是房门开着的时候,他们隐约还能看到房间之中的确有一个身影端坐在高台上。但是大部分时间,房门是如同今日这般,紧紧地关闭。帝王在里面做些什么,显然不是她们这些做舞女的能够知道的。甚至,连一些大臣来找陛下议事的时候,都是在门外传信,无法进入门内。 有这个资格进入这房间的,倒不是只有陛下一人。曾经名字是‘刘肥’如今是太子‘刘盈’的帝王独子,也是可以进入这房间的。甚至在进入之前,根本不需要通报。不过,太子爷似乎一直很是忙碌,很少有时间踏足这里。 一身太子服饰的刘盈扫了那些舞女一眼,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他伸手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手又将身后的房门带上。 “父皇……”刘盈进入房间之后便称呼了一句。在外面有乐曲的遮挡,便掩饰了这房间之中的声音。如今进入房间之后,那磨砺武器的声音也就显得明显的很了。 刘邦此时看上去并不像个帝王,反倒像是一名铁匠一般。不过,他手上的兵刃并不需要他千锤万凿,刘邦此时只是将剑柄与剑鞘弄得更加华丽完美而已。至于健身,出自于吕雉手中的剑身,他们从来不认为有需要改变的必要。 刘盈印象之中的母亲,向来是个完美主义。此时刘邦之所以觉得剑鞘与剑柄不够完美,也不是因为它最初的样子不够好。而是因为吕雉在送给刘邦这柄剑的时候,刘邦不过是个泗水亭长。 对于一个亭长来说,这剑只要锋利就好了。剑柄与剑鞘越是华丽,反倒是越引人注目。对当时的刘邦来讲,不是一件好事。吕雉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剑柄与剑鞘自然就低调的很。 现在刘邦已经是一个帝王,他已经达到了权利的巅峰。他身边用的东西也是越发的精致,对比而言,这把随身的宝剑便有些太朴素,不适合他的身份。所以刘邦才会有重塑的想法。 “刘盈回来了?”刘邦并没有抬头,他拿起旁边的一块白色丝绸,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剑柄上面的污迹。之后他将剑拿在手中,来来回回的打量看这剑柄是否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他的手指时不时的划过剑刃,有时候他的眼睛会出现一丝寒意,手中的力道也会不由的加重一些。但是,他却总会在即将划破自己手指的时候止住自己的动作。 他将剑放在一旁,拿起另一块丝绸,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细心查探了自己身体上是否有伤势存在。见没有任何伤势,他这才将丝绸放在一旁。 “是,父亲。最近这些时日您可还安好?”刘盈的视线在刘邦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了一遍,他当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见刘邦这般小心翼翼对待自己的样子,又觉得他经历了一次之后,颇有几分惊弓之鸟的状态。 刘盈都很害怕,刘邦什么时候会再次兴起自刎的念头。没错,刘盈用的是再次。 按理说,刘邦已经是帝王,这样的地位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甚至连刘邦曾经的属下,都有不少人有蠢·蠢·欲·动的姿态。谁又能相信,刘邦有过求死的念头。甚至他自己都亲手将利刃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若不是刘盈发现的及时,刘邦现在恐怕都已经死了。 “朕自然很好,朕怎么会不好?”刘邦似乎是在说给刘盈听,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抬头对上刘盈的视线,发现他视线里的小心意义,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些。“放心,我这条命是雉儿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取走,连我自己都没有。” 刘邦看起来是在笑,但是他的眼眸之中却有几分自嘲与那明显的悲伤。下一刻,又仿佛是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眸都显得有几分空洞。 他曾经以为,吕雉强调他的命是她的,是因为她对他有了几分感情。但是,在他准备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将吕雉逼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当初吕雉开口或许便是防着他呢! 刘邦的确是做过自刎的事情,但是与刘盈想的不一样。他可并不是生无可恋,只要一日没有见到德吕雉,他又怎么可能会心安理得的寻死。他只是想要传出自己重伤的消息,想要让吕雉回来而已。 只是,他被刘盈阻止了。而且阻止的理由也当真让他没有办法反驳。他这条命,是吕雉的。自然,他根本没有资格伤害一丝一毫。 哪怕这么些年等待下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当真有了几分生无可恋之感。可是他却依旧对自己的生命珍重的很。甚至一点小病小伤,都能让他严阵以待。 刘盈相信刘邦所说的话,刘邦对任何人的承诺都可能会是计谋,但是唯独对吕雉,承诺就一定是承诺。而且,他也将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达成。 正如,父亲他用了二十余年的时间,坐上这个天下权势最大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的要求。刘盈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是这却是事实。刘邦亲口说出的事实。 “父亲,您耐心一些。我相信,我们总能找到母亲的……”刘盈下意识的劝慰,但是他自己都知道。如果吕雉不想被他们找到,那么他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找到。 两人都是吕雉培养起来的,吕雉对他们的了解甚至更甚于他们自己。这样的情况下,当真是不好找。至于其他那些被派去寻找的将士,他们有的是智谋不足,有的是武艺不济。哪怕吕雉就在他们眼前,想要离开也是轻而易举。 “也就是说,这次又没有任何消息。”刘邦这般说了一句,他此时面上的表情非常平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了,他的怒火,他的癫狂,早已经随着一次次的寻找消失了下来。如今除了心下那依旧会出现的失望还在之外,他已经不会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他还记得在刚刚知道吕雉消失的时候,他那从不敢置信到癫狂的姿态。若非是刘盈在一旁阻拦,当时在场的人怕是会血流成河。 ‘一个刚当上帝王的皇帝,甚至连登基的仪式都没有举行完,便大开杀戒屠杀了所有的功臣。’这样的事迹,足以让他在历史上绝对能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的他,当真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原以为他是‘既得江山又得美人’,结果到了登基的那一日·他才知道他是‘得了江山失了美人’。 吕雉不可能被任何人带走,以他的能力,也没有哪个人能够在不惊动侍卫的人带走她。所以,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她自己离开了这大汉的都城,离开了他身边。 这个结果,刘邦更不愿意接受。哪怕是她被其他人带走,也比她自己离开要好。如果吕雉被其他人带走,他或许还能在付出一些代价将人交换回来。她自己离开,让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便是,吕雉并不想和他刘邦一起生活。 吕雉从未欺骗过他,所以刘邦一直将吕雉的许诺记在心里。甚至是当作自己前进的动力。吕雉说过,他能取得让她满意的权势,他就能爬上她的床。所以,为了吕雉的这句话,他成为了天下之主。 最终,他得到的却是吕雉离开的消息。他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被一个谎言,欺骗了二十余年。可以说,他的大半辈子,几乎都被吕雉玩弄在掌心之中。这让他怎么不癫狂?! 冷静下来之后,他恢复了思考能力,这才发觉。似乎,吕雉从未告诉过他什么样的权势能够让她满意。成就什么样的事业能够完成两个人的约定。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走到了这一步,然后自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两个人的约定。 但是,吕雉从未对他说过满意。只是说过,他没有让她失望。没有让她失望便是满意吗?或许是,或许不是。吕雉离开,给他的答案明显便是‘不是’。 他无法分辨,吕雉是否从一开始便不准备与他有夫妻之实。还是他在两人的相处之中,只是贪得无厌的索取,鲜有付出的样子,让她无法满意。吕雉的离开,让这个问题一直悬浮在他的脑海之中。没有开口询问的机会,他便不会得到什么答案。 “……是,暂时没有消息。”刘盈有几分迟疑的说道。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也根本没有办法隐瞒。不只是刘邦失望,刘盈同样也失望。 他从三岁开始一直被养在吕雉的身边,吕雉对他来说比刘邦更重要。吕雉的离开,不仅是对刘邦的抛弃,同样也是抛弃了他这个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失望? 只是,他如今也长大了。那份孺慕没有小时那般浓烈,并不是没有了母亲便无法生活。所以,他心下的痛楚,要比刘邦少上许多。而他自己,也自然而然的担起了关心刘邦的职责。除了他之外,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能胜任。 “刘盈,你是太子。日后便少外出了,好好熟悉一番朝堂事物,也好为以后继任做些打算。”刘邦伸手将自己面前的剑归于剑鞘,他手指紧了紧抓着剑柄的手。“寻找你母亲的事情,便交给那些属下吧。无论你是否参与,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有刘邦知道,他说出这番话花费了多少气力。他恨不得让自己所有的势力都去寻找吕雉,而非收拢回来。感情上是这样想的,但是理智告诉他的是,无论派出去多少都没有用处。 吕雉的能力,他是最明白的。而他,却也从来不清楚吕雉的底线在哪里。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那些对吕雉一无所知的臣子,又怎么可能找到吕雉。他自己也没可能找到,刘盈同样不行。 他看着自己那已经不复前几年那样紧致,开始有几分的苍老的手掌,心下有几分期待,却也有明显的恐慌。 他终于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老态,也就是说,他距离自然死亡越来越近。终于可以让他拜托如今这般不知道要延续到何时的无望想念。 但是,死亡同样也意味着他将有自己的墓穴。一个没有吕雉的墓穴,这让他不得不恐慌。 所以,哪怕是知道,所有人都不可能找到吕雉。他也不敢放慢寻找的脚步。哪怕寻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他也有几分满足。否则,他将要面临的,怕是‘生不同眠,死不同穴’。这样的结局,他怎么可能接受? …… “陛下,您在想什么?”韩信站在刘盈身旁,顺着刘盈的视线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是帝王墓,那最初他跟随过的帝王——‘刘邦’。如今这个帝王,已经可以称之为先皇。 韩信想到这位帝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这位帝王的英明,哪怕刘邦的确算的上是英明。他的能力,所有的大臣有目共睹。最难得的是,这位帝王明明心中自有沟壑,他却愿意让大臣们放手施为。士为悦己者容,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人聚集在刘邦旗下的原因。 但是,提到刘邦,他们这些最是熟悉他的大臣想到的却不是他的英明,而是那位让刘邦为之疯狂的皇后——‘吕雉’。如今这个皇后,也可以称之为太后。 她在刘邦两度最艰难的时候都陪伴在身侧,但是却在刘邦登基的那日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两位帝王费劲心思寻找,如今却依旧是一无所获。一个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女人,也是一位可敬的女人。 韩信如今是诸侯王,同样也是帝王刘盈信任的大将。所以,这些年他也稍微知道了一些关于那位太后的事迹。不仅是教导出了刘盈这位帝王,同样先皇也是因为她的教导从混混到开国君主。两帝之师,此番功绩哪怕是男儿,又有几人能及? 他们这些大臣们,曾经对吕雉有明显的防备。实在是因为他们觉得吕雉会是一个祸国妖姬。甚至私下里,他们想过用手段,让这位刘邦最是疼宠的皇后消失的无声无息。只是,他们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吕雉就已经离开了。 “朕在想,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母后。”刘盈收回了视线,眼眸却是微微眯起。他现在还记得,刘邦面临死亡的时候,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许诺将两人合葬。但是……如今父皇都已经走了有五六年,他这皇位都坐稳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韩信也曾经被指派出去寻找过那位太后,他的确是没有寻到过一丝的蛛丝马迹。几乎整个大汉都觉得,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也是韩信佩服太后的原因之一。这些年他们不说把整个大汉都翻了一遍,也是翻过了大多数地方。结果,别说人没找到,就连消息他们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 “回去吧。”刘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向马车里走了过去。他进入马车之后,眼睛便微微闭上。 刘盈经常将韩信带在身边,现在的确对他很是信任。但是最初的时候,可是满满的防备。吕雉在楚汉两军对阵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他,若是这些大臣们谁有了谋反的心思,这韩信很有可能是助纣为虐的那一类。 韩信不像是其他臣子那样,跟随在刘邦身边的时间很长。他跟随在刘邦身边的时间很短。自从被刘邦赏识之后,又是处处被刘邦重用。若是天下恢复了和平,他反倒是有可能起异心。 正因为如此,刘盈才会和韩信来往。他与他接触的时候也不需要其他的什么,两个人经常性的攀比。没错,是攀比。无论是什么事情,刘盈都要让自己压韩信一头。这一来二去之下,反倒是让韩信收了心。 有才之士,多数是桀骜之辈,的确是很难收服。但是,他们一旦臣服,便绝对是一柄利刃。韩信,便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刃。而且,这柄利刃凌厉的一面,还不可能是针对他。 刘盈接触韩信有一部分原因是惜才,若是走错了路,那只可能有死亡一途。更多的是好奇,好奇母亲是否会出错。 结果,母亲一如既往的料事如神。韩信在酒醉的时候曾经直言,若非他二者相交莫逆,他也想要冒险夺一夺这天下! 虽说刘邦建立了西汉,但是很多人的心思却还一如战乱之中的一般。有才能的人,便可以夺得天下。一如项羽烧了那秦皇宫称王,一如刘邦斩杀了项羽称帝。在他们看来,若是谁杀了刘邦也可以成为这天下之主。 这些年,无论是父亲还是他都没少平息了战乱。这两年,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结识韩信有母亲的提点。因此在看到韩信的时候,他经常回想到母亲。以至于每年这个时候拜祭父亲,他总要拉上韩信一起。这样一来,反倒是让韩信和他的关系更好了一些。 “为何突然停下了?”车子突然间听了下来,刘盈的眉头微微一皱,话语额之中自然的带上了帝王的威仪。 “陛下,前面有官员带着一位妇人拦路。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禀报,楚王正在与之交谈。”在车前的护卫连忙回应。 刘盈的视线稍微凝重了一些,他向来不会小觑任何人。这妇人能让官员亲自带过来栏銮驾,事情定然不小。若不是紧急之事,那官员可以直接等到明日上朝的时候时禀报。 “陛下。”韩信的面色带着明显的凝重。他打开车帘,伸手将自己手上的一卷竹简递了上去。“那妇人称有太后的讯息。” 刘盈几乎是一把夺过韩信手中的竹简,他迫不及待的将竹简打开。印入眼帘的那熟悉的字迹,让她的眼眸几乎带上了一丝薄雾。他紧了紧自己的竹简,良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抬头看向韩信,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嘶哑,“让那妇人带我们去太后墓。” “是。”韩信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事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刘盈看到吕雉墓穴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身为皇后的母亲墓穴居然会这般简陋,更是在生人居住的院落之中直接立墓。他一直以为,哪怕没有父亲,没有他,以母亲的能力依旧会过的很好。甚至是会过的更好。 他随后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也很正常。母亲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俗物,她喜欢享受的东西似乎也不多。仿佛,她的生活一直围绕着他与父亲。 “老夫人,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询问一句。我母亲何时过世?”刘盈迟疑了一下,依旧开口询问了一句。 他得到的那木简上,并不是什么书信。而是谋略,与他当年年幼的时候,那些教导他的书籍没什么两样,他自然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消息。 “应该是几年前了。”老妇人想了想,“我与这家的主人并不熟悉,只是今个家里养的猫闯了进去,才发现了这竹简。家里有识字的人,说这是官府要找的人。” “的确是朕要找的人。”刘盈伸手抚摸着那空荡荡的墓碑,上面没有任何字迹。没有墓碑的坟墓并不少见,但是有墓碑没有文字的的确不多。 刘盈却觉得正常,母亲大概早就知道,这里只是她的临时居所,自然不会在意。他找到了母亲,绝不会让母亲继续在这里。至于墓碑上的文字,也本该是他这个儿子的亲手雕刻才对的起母亲的养育之恩。 “韩信,让人选个良辰吉日,为母后迁居。”刘盈开口吩咐。 “是,陛下。”韩信挥了挥手让人把那妇人带走,他自己也连忙出去安排。 只留下刘盈自己站在墓碑前,他撩起自己的衣袍,屈膝下跪。微微闭上眼眸,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他想过自己找到的或许只会是一具尸体,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这个墓穴,打消了他所有的期盼。 良久之后,他才从原地起身。刘盈罢免了几日早朝,就居住在吕雉生前居住的院落里。直到五日之后,良辰吉日,他亲自监督,将吕雉的墓穴开启,运往刘邦所在的长陵。 历时近六年,他终于完成了对父皇的许诺,将二人合葬,告慰了父皇的在天之灵。 生不同眠,死能同穴。刘邦最后的心愿,在他离世后实现。   ☆、第112章 汉高祖刘邦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他出身草莽,最开始的时候沾染的混混习性,以及骨子里对金钱美人的喜爱,并不讨后人的喜欢。 他虽说是胜过项羽,得到了天下。但作为失败者的项羽,名声反倒是不弱于他。都说历史是由成功者来誊写的,失败的人注定连痕迹都会泯灭。在刘邦与项羽两人之间,这句话并不适用。 作为一个女子,寻罂显然是不喜这样性格的男子。甚至可以说是的讨厌,所以她下手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没有对历史上帝王的好感,再加上因为风砚竺设计她产生的怨念。寻罂从她第一眼看到刘邦,便开始了自己的算计。 她用强势的性格直接压制了刘邦,一是她当时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陪着刘邦虚与委蛇。另一个便是刘邦的性格,当真不适合感化。 历史上的吕雉不好么?不,最初的吕雉,可以说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哪怕最后她毒如蛇蝎,也是刘邦一步一步的逼出来的。若是说感化可行,刘邦又怎会没有半点改变? 事实上,刘邦也的确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样。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这也是市井之人的生活手段。标准的能屈能伸。 她将刘邦压制之后,便给了他一个执念。若是刘邦没有一番事业,不能让她满意,他就绝不可能爬上她的床!刘邦初闻她这句话的时候或许不会有什么。哪怕刘邦三十余岁没有娶妻,他身边却也从未缺少过女人。但是,一旦刘邦稍微对‘吕雉’动了情,那这句话绝对会成为他一生的执念。 让一个男人动情很难么?在寻罂的眼中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或许要稍微费些气力。但是刘邦这种存在于史书上的人物,她却早已经有些了解,也就没有多么困难。 她用很短的时间让这执念在刘邦的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然后用近二十年的陪伴让这种子成长到超乎想象的程度。最终,她在刘邦认为已经达成了两人之间的约定,执念终于有缓解的机会时,便抽身离去。 刘邦登上皇位的仪式,哪怕封后仪式还没有开始,以吕雉的身份也应当是出现在现场进行观礼。 寻罂自然知道在仪式结束之前,她失踪的事情便会被发现。而她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一个残缺的登基仪式,一如她十余年之前的许诺,从来没有完善过。 她说让刘邦成长到让她满意的程度。但是,是否满意,从来都是她说了才算的。两人之间,她注定了永远不可能对刘邦满意。所以,在刘邦走到最高处的时候,她的离开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刘邦听到她离开的消息时,应该能够知道她的想法。能够坐上皇位的人,无论最初是什么出身,都绝不会是个愚蠢地人。身为开国帝王的刘邦,他或许没有其他帝王那般博学多才,但绝对称得上是聪慧。 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可能。只是她用一句话为刘邦编织了一个梦,将他困在美梦之中近二十年。 然而,一朝梦醒之后,哪怕是有怒意。一段酝酿了二十余年的感情,爆发出来的效果,绝对可观。执念,依旧会是执念。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脆弱的可怜,但有时候却是坚固到任何东西都无法打破。 寻罂在离开之后,便知道刘邦不可能放弃寻找。她就在长安城之中,看着长安城的气氛还未来得及将那份恢复和平的喜悦消散,便再次陷入了紧张之中。随手留下了一张书页,设下了幻阵,她便离开了那个世界。 刘邦不的可能意识到吕雉在离开皇宫之后就已经死亡,所以他必然会去寻找‘活人’,用寻找‘活人’的方式,去寻找一个已经入土了的死人。又怎么可能找到? 而且,她还刻意留下了阵法。若是有着风砚竺灵魂的刘邦亲自到场,或许能够察觉到些许不同。但是刘邦身为帝王,又怎么可能亲自离宫去寻找她。哪怕他很想,臣子也不会允许。 帝王之位,有时候当真是最明显的作茧自缚。只是,从古至今,有太多的人心甘情愿的作茧自缚。 寻罂猜测不到刘邦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但是她很清楚这阵法至少要维持十余年。如果按照刘邦历史上的寿命,他坚持不到阵法失效的时候。所以,注定了刘邦无法与‘吕雉’重聚。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他也不可能找得到。 生不同眠,死不同穴。这便是寻罂给刘邦的结局,她早就预料之内的结局。至于之后,刘肥是否能够发现她的墓穴,都已经不再重要。 那时候,无论是她,还是风砚竺,都不再在那个世界上停留。她的局,一开始就是为了风砚竺所设,风砚竺离开了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无论之后再怎么样发展,那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与两人无关。 寻罂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隔离舱,她唇边带上了几分笑容,心情也不像之前那般阴郁。在被人设计之后,再设计回去,的确是舒缓心情最好的方式。 寻罂印象之中的风砚竺向来是有几分高傲的,这一类人向来是喜欢将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却是最讨厌其他人的设计。标准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寻罂恰好也是这一类人,所以她能猜测到风砚竺醒来之后的不悦。 让她不爽的人的人不悦了,她自然也就喜悦了。 寻罂面上那带着几分真心愉悦的笑意不过是停留了一瞬,便消失在她的唇边。面上的笑意,再次变得柔和,少了几分张狂肆意,却是要比刚刚的笑意更加让人觉得舒适。这是一张近乎于完美的面具。 寻罂走到关惜岚的身边,看着上面的那一排排数据。随后警报铃声响起,那数据快速的划过屏幕,然后一切又恢复到风平浪静。 “这次是哪一位帝王?”关惜岚显然已经十分习惯这个结果,她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饰了下去。她表现出来的向来是十分积极地一面,很少露出消极的情绪影响其他人。 “刘邦。”寻罂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啧啧,小罂你真是辛苦了。”关惜岚显然对刘邦这个帝王没什么好感,男子或许喜欢这样风流的帝王。在他们眼中,或许刘邦的一生便是‘diao丝逆袭高富帅’的古代版代表。但是刘邦这个性格的男人,当真很难让女人喜欢。尤其是,刘邦的性格,几乎是看不到浪子回头的可能。 “没什么,很轻松。”寻罂说的是事实,比起其他几个世界,刘邦这个世界她表现的要肆意的多,自然也轻松的多。可以说在刘邦的那个世界里,她表现出的一面,比在基地之中还要真实的多。 “我知道,小罂你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这任务有多少难度,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你也不需要刻意瞒着。”关惜岚伸手搭上寻罂的肩膀,她后面一句话的声音非常小。除了精神力个过人的寻罂,其他人不可能会听到。 “不知道这样的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到时候小罂你就可以放松一些了。”关惜岚在其他人面前不会表现出自己消极的情绪。但是寻罂面前却是个意外。她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想要吐露自己的心声。 有些东西,自己承担的确会觉得疲惫。两个人一起承担,便会觉得好上许多。但是,这个承担的人,必然要是自己信任的人。、 寻罂,在实验室很多人的眼中,都是极其信任的人。不过,比起其他人,寻罂与关惜岚要更接近一些。两人都是女子,在话题上也就没有界限。 寻罂伸手拍了拍关惜岚的手背,微微侧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关惜岚从寻罂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明显的安慰,她便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心下她对寻罂更亲近了一些。 “果然还是不行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这些天我们排查仪器没有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刑全宇微微皱了皱眉。 “会不会因为,从一开始我们的想法就是错的?”寻罂抬头看向刑全宇,“如果说机器根本没有问题,那是不是代表着帝王的灵魂根本不可能离开原世界?” 寻罂开口之后,整个实验室的实验员都忍不住用恼怒的视线看了她一眼。寻罂的话,几乎是否定了他们这个实验的所有。如果说,寻罂说的才是对的。那他们这个实验,从最初就走错了路。 他们这些实验员一直是在享受着基地给予的物资,相应的他们也都有创造价值的想法。自己坚持认为会成功的实验被否定,若是心理素质差的,破口大骂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看到说话的人是寻罂,原本恼怒的心情消散了许多。甚至开始想这个可能性…… 实验室之中,并不是每个提议都是正确的。事实上,在实验的过程之中,错误的提议要比正确的提议还要多上很多。实在是因为,他们对这个实验的期待太大。所以在察觉到这只是个错误提议的时候,他们才无法接受。 若是个错误的提议,从一开始就直接失败他们倒是很容易接受。实在是,他们好似每一次都接近成功。甚至每一次都觉得下一次会成功。结果到最后发现他们其实一直都距离成功有太遥远的距离,也难怪他们会受不了。 寻罂倒是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在期待之后失望,的确很难心境平和。哪怕是她,不也是没有办法保持平静的心态么?! 寻罂并不知道他们所想的从异世界将帝王的灵魂带回来这个提议是否是正确的。只是她可以肯定,只要风砚竺在一日,那这个提议根本就没有进行的可能。除非风砚竺不再阻拦,甚至是他出现什么意外身死。 这两个结果,都不现实。风砚竺不可能不阻拦,她之前已经开口试探过。让风砚竺出现意外,她倒是可以做到。但是…… 寻罂微微抿了抿唇,她当真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哪怕是她十分恼怒的时候,也不曾想过直接将风砚竺杀了之后一了百了。 风砚竺是基地的定海神针,只要是他在,基地之中的人就不会觉得恐慌。甚至在这末世之中,他们都能看的到希望。其他人哪怕有能力杀风砚竺可能也会因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出手,但是寻罂绝对不可能为了这基地的人,甚至是全人类对风砚竺手下留情。 她不动手是因为什么?寻罂的视线之中闪过一丝困惑。大概是因为,风砚竺他是正阳传人?!寻罂心下浮现出了这样的答案,她自己便将心下的困惑压了下去。 她抬头看向刑全宇,他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只有他才有权利对这个实验室的未来作出决断。哪怕其他人都对这个实验有了怀疑,他依旧还坚持下去,那这实验也会一直进行下去。 刑全宇明显怔楞了一瞬间,然后他用带着几分凌厉的视线看向寻罂。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他其实也是提出这个提议的人。他的提议被否决,他自然不可能心平气和。 如果对上其他人,他或许会恼怒,甚至会教育一番。但是对上寻罂那十分平淡的眼眸,他的怒火似乎被一盆冷水浇了下去。刑全宇看向关惜岚,他的声音之中隐约带上了几分不确定。“惜岚,你认为如何?” 关惜岚是实验室之中唯一的修真者,她说出口的话,比其他人要可信一些。论起对灵魂,对阴阳属性的额了解。无论异能者再怎么强大,似乎都要比修真者要弱上一线。 “我并没有感受到那些灵魂回去,但是他们也绝对没可能留在这个世界上。毕竟,周围的阳气在灵魂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关惜岚并没有直接下结论,她也无法得出结论。唯一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多出帝王的灵魂。 他们的结论可能是错误的,但是也可能是正确,只是他们没有找到方法将那帝王的灵魂留下。 “寻罂,我会好好考虑的,这次又辛苦你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刑全宇的手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按·压了一会儿,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脑袋在不断地胀痛。 “好。刑大哥您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如果你想要继续实验,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寻罂点了点头,她看了刑全宇一眼,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她相信,如果刑全宇还认为自己结论是正确的,那么她开口说的这对他的方法有几分怀疑的话,在刑全宇心中可能就是一个疙瘩。 虽说实验室之中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找到人取代她的位置,帮忙进行实验。但是,两人之间有了芥蒂之后,在她看来绝对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她此时这样开口,显然会绕过刑全宇放松一些,日后也不会有什么芥蒂出现。 “我明白。”刑全宇点了点头,心下对寻罂这个在其他男子眼中最是亲和的女神有了几分亲身的感触。怪不得寻罂她在实验室之中能有这么好的人缘,的确是让人舒心的很。 这样的女子在刑全宇看来的确很是适合做朋友。他不会因为寻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心生芥蒂。 科学实验,向来是由无数的可能汇聚而成的。如果说他这个实验没有成功,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至少他是实现了世界之间的穿越,日后若是再定向改进一番。说不定能真正的变成穿越仪器。虽说是比不上救世的功绩,他在科学方面的成就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否定。 寻罂微微一笑,推开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她回到自己房间之中,像以往那样将自己打理了一番。便准备打开自己的联络仪器,联络一下她的那些族人。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与他们联络。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联络的次数越少,对双方来说就越是安全。遵循这一点,他们基本上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她也很少主动联系那些族人。 但是,这一次,寻罂却准备联络他们一番。这实验室所谓的阳气掠夺计划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失败。她需要将这边的事情告知他们,同样也让他们寻找一下是否有别的办法。 作为僵尸的他们,能力上比普通人要强大一些。而且由阴气汇聚而成的僵尸,对阳气的敏感度也远远超过正常人。或许,人类没有办法探索出来的东西,他们有触碰到的可能。 寻罂打开自己联络仪器,她并没有将那些人的联络数据录入到通讯系统,而是直接自己输入。她输入了一串长长的字符之后,对面便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小姐,您已经许久没有联络我们了。可是基地那边出了什么事?是否需要我们帮忙?”通讯刚刚打开,对面便传来了带着明显关切的声音。 “这边的阳气掠夺计划已经失败了。你们找一找我墓穴之中的那些资料,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寻罂看着对面的人。其实,对面与她交谈的女子,与正常人是有几分区别的。那便是她的面色带着几分明显的苍白,没有正常人的血色。 而且,如果僵尸受伤了之后,她的身体上流出的是青紫色的血液,而不是鲜红色。这也是僵尸们无法全部混迹在人群之中的原因,也是他们被当作是丧尸的原因。 哪怕作为僵尸的他们十分强大,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真的就不会受一点伤。若是他们的身体上出现了伤口,那青紫色的血液注定了让他们成为人类的敌人。甚至,会因为他们过于强大让人类更加警惕,造成·人类世界的混乱。 所以,他们明明十分强大,却心甘情愿的呆在墓穴之中,没有走出来。哪怕偶尔出现,也绝对是因为要事。很多时候他们出现,都是为了寻罂。以寻罂的能力,她也当真很少需要帮助。自然的,这些僵尸出现的几率也就更少了。 末世已经开始了几年,他们从死亡之中醒来也有几年。但是他们却没有让任何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好的,小姐。自从您说人类那边有了解决的方法,他们的确都放松了一些。也是时候让他们重新紧张起来了。”沐水莲唇边带着几分笑意,显然她并不反感这样的任务,甚至是有几分明显的积极性。 他们在这墓穴之中,当真是无聊的可以。有些事情做,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尤其是这事情是小姐安排的,他们自然会有最大的积极性。 “放心,我会让大家光明正大的走出来的。”寻罂自然也能看出沐水莲的想法,她的唇额微微抿了抿,再次作出了保证。 “我们一直都十分相信小姐,只要有小姐在,我们就不会觉得慌乱。”沐水莲点了点头,他们当真十分相信寻罂能让他们走出去。他们在生前就相信的,如今自然也十分信任。当年死亡的时候,他们便是心甘情愿的入墓殉葬,哪怕真的没有办法走出墓穴。只要能够看到寻罂,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 只是,他们同样知道小姐对他们也是真的好。不可能让他们一直呆在这墓穴之中,想让他们如同死亡之前一般生活。 寻罂点了点头,“嗯,你去安排一下。如果人类这边没有办法,我会尽快回去的。” “好的小姐。”沐水莲看着通讯讯号断开,她这才起身去安排其他人。 寻罂微微眯了眯眼眸,她的手指微微一紧,那比起平常人要长许多也锋利许多的指甲便划过了自己的手掌。她看着自己掌心流出的嫣红血液良久,这才重新将手掌握起,那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这点特殊。她是僵尸,但是她身体中流着的,似乎还是人类的血。   ☆、第113章 寻罂睁开眼眸,此时她这房间之中的窗帘是被拉上的。光芒被遮挡在窗幔外,房间之中很少有光芒进入。整个房间较之正常人来讲有几分阴沉。不过,对于僵尸来说,略微阴凉的温度才是最舒适的。 寻罂他们自然不会惧怕光芒,甚至在烈日下不会觉得不适。只是相对于烈日来说,她更喜欢较为阴凉的地方。 若是行走在外,寻罂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喜好。如今在自己房间之中,她将窗幔多拉一会儿,外人看了也只当是她在睡懒觉,并不会让人起疑心。 她侧头听了听门外的声响,刚想要重新闭上眼睛,门铃声便响了起来。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的听力太好,以至于听到了楼下的敲门声。这门铃声却是让她不可能错认,的确是她所居住的这间房子没错。 从寻罂在这房子里住下,到现在也是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真的很少有人来这里找她。哪怕真的有事情想要她解决,大部分直接使用通讯器就可以了。如今却是有人上门来。 寻罂的精神力从门外扫过,看到门外站立的人,她的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从柔软的床·榻上起身,确定自己的穿戴没有问题,她拉开房间的窗帘,让阳光照耀进来。 在寻罂收拾自己和拉窗帘的过程之中,门铃没有再次响起,同样也没有再响起敲门声。她刚刚扫过门外人的精神力,显然已经被人察觉。在她已经知情的情况下,自然就不会再打扰她,而是在门外耐心等待。 寻罂打开房门,看着门外一身古时装束,长发被规规矩矩的束起的风砚竺。无论看多少次,这样古时的装束和现在两人脚下这偏向于现代化建设的房间依旧有着浓重的不协调感。 她费尽心思的想让她的那些族人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但是风砚竺他们这些修真者似乎更喜欢保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风砚竺,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寻罂并没有立即将人邀请到房间里,而是直接询问了一句。她的语气之中听不到多少疏离,但是也没有一分一毫的亲昵。这样的语调,和她平日里说话没有什么两样。 风砚竺听到寻罂的声音,他的眼眸之中便带上一丝满足,那明显有几分焦灼的心态,也因为她的一句话平息了下来。风砚竺的视线从寻罂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过,最终在她的面颊上停滞。 似乎,每一次去往另一个世界,他都要体会一次失去。在未察觉到自己真实心意的时候,风砚竺对这样的失去不以为然,甚至有几分不耐。在察觉到之后,那份恐慌便是在被无限的放大。 哪怕他理智上知晓那个世界对他与寻罂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较为真实的梦境。但是脑海之中清晰地记忆,让他仿佛真的体会到了失去的感觉。正因为一次次体会到了这些,风砚竺就更加肯定,他无法失去寻罂。 刘邦记忆之中的画面他还清晰地很,脑海之中吕雉的形象隐约之间与眼前寻罂的形象画上了等号。这一次记忆之中的画面也就显得更加真实了一些,“你不生气了。” 风砚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知道在两人前往刘邦所处的那个世界之前,寻罂心下有几分怒火没有发泄。寻罂的恼怒他能够理解,只是她想让他做的,他当真没有办法做到。 从理智上来讲,他不希望寻罂承担所谓的因果,甚至是让这个世界承担因果。从感情上来说,他也不希望寻罂去和与他之外的男子相处。哪怕这样的相处都只是逢场作戏。 寻罂她面上那形式化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转身走进房间。风砚竺自然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他快速的将自己的鞋子换好,顺手将房门带上。虽说寻罂并没有邀请他进入房间,寻罂此时的表现,却是在侧面的邀请他这样做。 风砚竺并不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属于寻罂的地方,但是那种坐在她身旁的满足感,还是让他察觉到几分真心的愉悦。 寻罂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风砚竺。“若是我现在怒意未平,你准备怎么做?” 寻罂的这句话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现在并没有了多少怒意。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她的确是失望难过的很。但是那份怒意,也渐渐地在刘邦身上发泄·了出来。 如果她是个普通的僵尸,她的怒火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平息。但是,她偏偏对正道之人的因果之说有太多l了解。所以这份怒气,来的快,散的也快。 风砚竺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之中拿出一条鞭子放在了寻罂的面前。他手中的鞭子通体雪白,带着几分冰寒之感。在其中隐约有一条红痕流动,让整条鞭子似乎都活了起来。一看,便不是凡品。 “嗯?鞭子?”寻罂挑了挑眉,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礼物流行送鞭子了。刘邦送她一条鞭子她还能理解。但是风砚竺这条鞭子就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了。看这鞭子上的痕迹,她便能知道这条鞭子在冰系异能者和修真者手中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 她表面展现出的精神系异能者身份并不的是不能用,却绝对不是最适合的。放在她手中,怕是有几分宝物蒙尘之感。 她能察觉到这一点,风砚竺没道理察觉不到。他若是送礼物,会送一个不怎么完美的? 风砚竺的视线从鞭子上扫过。他刚刚清醒的时候,也想着第一时间来见寻罂一面。记忆之中的画面,让他出现的恐慌,只有在看到寻罂的时候才能够平息。但是,他却压下了自己的**,制作了这条鞭子。 这鞭子的材质,源自于一只会异能的变异兽。那只变异兽,在如今的末世,也绝对是能够称王称霸的存在。这样的材质,制作出的武器质量自然是不必说。而且,他用的又是特殊的方法炼制。 眼前的这只鞭子,虽然可能比不上如今在这个世界极有名声的几件武器,但也绝对是异能武器之中的佼佼者。 这是风砚竺在炼制之前并没有想过的,他所接受的传承之中,虽然是有炼器的法门,但是真正动手的却只有这一次。他炼制的时候也没想过能将这武器炼制到这般程度,他只想着尽自己所能炼制到最好。 “嗯,这条鞭子更适合你。寻罂,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我同样可以。”风砚竺的视线里带着明显的自信,风砚竺口中的‘他’便是‘刘邦’。哪怕那个刘邦在灵魂上还是他,但是风砚竺显然忍不住的拿自己和刘邦做了对比。 甚至,因为刘邦曾经亲自为寻罂做了鞭子,他自己也动手做了一条。刘邦做出来的鞭子是凡物,他做出来的鞭子则是算的上是宝器。 刘邦想让他做出的鞭子上沾染自己的血液为鞭子开封,他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做到。但是他风砚竺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刘邦那一生之中可以说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从吕雉身上索取,很少付出。他风砚竺却可以做守护之人,不需要寻罂的保护…… 刘邦可以平息寻罂的怒气,他同样也可以。虽说,他风砚竺这一生很少被人设计。若想要设计他的人是寻罂,他可以心甘情愿的走入局中。 无论从什么地方看,他都要比刘邦好上一些。他修真者的身份,也更加适合身为异能者的寻罂。 这鞭子更适合她?寻罂看了鞭子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若是在真正的性格上,或许红色很是适合她。因为她平日里展现的更多是伪装的姿态,所以白色的确适合现在的她使用。眼前的鞭子,白色之中隐隐约约夹杂的红色流光。仿佛是在揭示她的伪装,但也的确适合她。 “我已经不生气了,鞭子你自己收起来就好。”既然她没有了怒气,便不需要再接受风砚竺手中的这个礼物。微微垂下了眼帘,风砚竺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清楚。这鞭子所代表的并不只一把武器,而是风砚竺的决心。她看着面前的鞭子,没有将之拿起来的**。 风砚竺的表现让寻罂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他们在身份上便注定了是两道不可能相交的平衡线,哪怕有了错误的交点,最终也只能渐行渐远。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加深两人之间的联系。 风砚竺当真拿起了鞭子,他却并不是像寻罂说的那样自己将鞭子收起来。他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拉住了寻罂的手掌。他将这条鞭子,直接放在了寻罂的掌心。显然,他不接受寻罂的拒绝。“这条鞭子,最适合你,也只有你有资格使用。” 他说的其实并不只是鞭子,包括他这个人。在风砚竺看来,他自己也是最适合寻罂的人。他看到过寻罂伪装的姿态,也知道在她伪装之下的真实。他可以说是整个基地之中最理解寻罂的人。所以,他最适合寻罂。 风砚竺一直是心高气傲的。这么些年,有不少的女子对他献殷勤,他都没有接受,反倒会觉得厌恶。他自己都觉得这一生,除了修炼之外,可能再没有什么能让他重视。 这个时候,寻罂却用这样的方式打开了他的世界,让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沉沦了下去。既然已经有了感觉,那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不过,风砚竺的高傲,却也只有在寻罂的面前才会收敛起来。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依旧是那般高傲的性格。只有寻罂有资格让他放下自己的高傲和矜持,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依旧是那般难以接近。 寻罂在手指碰触到鞭子的时候,她的视线之中便划过了一丝惊愕。她原以为那鞭子之中流动的红色流光是火属性的能量。双属性的武器虽然稀少,但却并不是没有。在接触之后她才发现,那红色并不是什么火,而是真正的血色。 这鞭子是风砚竺用自己的鲜血祭炼的,而且这鲜血恐怕还是心口之血。哪怕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对自己的精血也是分外的看重。更何况,还是最重要的心口血? 但是风砚竺却用自己的心口血炼制了眼前这条鞭子。这样的方法炼制成的鞭子,会让鞭子的使用者完全发挥鞭子的能力。 她开始认为的不完美,精神系异能者无法发挥出鞭子最大作用的想法也就不存在。这样炼制手法炼制的鞭子,不会在意异能者的属性。无论什么人用,那里面残余的血色能量,源自于炼制者的心口血,都会转化成最能调动武器威力的属性。 这样的炼制方式很是难得,哪怕是偶尔出现一次,炼制者也绝对是为自己炼制武器,而不是将这武器送给他人。不仅难得,而且成功率很低。炼制者不仅要有自残的决心,甚至还要有在自残之后,取了心口血,还会失败的觉悟。 这样艰难,而且付出代价极大地炼制方式。如果不是自己使用,那他将武器赠与的人,在炼制者心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可想而知。 寻罂收敛了自己面上的惊愕,她抬头看向风砚竺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他的面色比往常要苍白一些。或许是因为风砚竺身边总是带着冰寒的气息,这苍白的面色很容易便让人忽略。甚至就连寻罂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哪怕她察觉到了风砚竺较之往常的面色有几分不对,在他拿出来这鞭子之前。她或许也只认为风砚竺是因为在前一个世界上被她捉弄,所以有几分不悦。 在他拿出来这条鞭子,将自己与刘邦对比之后。寻罂便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事实。风砚竺,很有可能被异世界那些帝王的记忆影响了。 两个人虽然同样是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但是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寻罂依旧是主导,风砚竺却十分被动。他无法克制感情的出现,在他清醒的时候,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 爱情……她刚刚有几分猜测,也不过是觉得风砚竺刚刚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而已。现在却不得不承认,风砚竺对她的感情,可能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刚动情和用情至深的差别实在是太大。如果风砚竺只是刚刚对她有几分好感,她还可以当作是他因为前一个世界的影响,没有完全脱离。此时风砚竺的表现,却不得不让她承认,风砚竺将这份影响,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心安理得的接受。 自然的,这份感情也不能仅仅用‘影响’两个字概括。而是懂了真情。否则,风砚竺不可能作出用心口血为她炼制武器的事。 寻罂的意志力显然不错,这样想着,她面色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精神系异能者。一个精神系异能者自然无法察觉这鞭子是用心口血炼制,也不会知道心口血对一个修真者的重要性。 寻罂向来不喜欢被人隐瞒,但是此时她却觉得,无知真的是幸福的。至少,如果她真的对修真者一无所知,那她或许不会知道风砚竺对她已经到了用情至深的程度,也就不会觉得难办。 难办到这武器哪怕是冰霜属性,她都会觉得烫手。那让她觉得舒适的微凉气息,也仿佛失去了让她舒适的感觉。 拒绝么?寻罂自然是想着拒绝。在其他女子看来,风砚竺的感情恐怕是让人珍而重之的。但是在寻罂看来,风砚竺的感情绝对是个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风砚竺也察觉到了寻罂有拒绝的意思,他的眼帘微微颤动,掩饰下了自己眼眸之中那一瞬间的受伤。 刘邦那一生之中都没有机会告诉‘吕雉’他的感情,他一直自以为是的猜测吕雉对他的想法。吕雉离去之后,他更是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风砚竺不希望自己留下遗憾,所以他的确迫切了一些。原本想着可以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寻罂适应他,习惯他的接近。最终,再也无法离开。但是,刘邦用近二十年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用多少年才能做到? 修真者的寿命很长,异能者的寿命也不短。只是风砚竺觉得,他的耐心大概无法坚持一个二十年。 所以他才开口隐约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若非是他对寻罂有了感情,他不会拿自己与刘邦做对比。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寻罂自然也很清楚。 寻罂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却不代表不会觉得难过。那受伤的视线也就出现了一瞬间,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风砚竺。他伸手将寻罂的手连带着鞭子一起握在自己的掌心。 心下有几分留恋,他的动作却是十分干脆。在确定了寻罂将鞭子拿劳了之后,他便控制着自己的手掌,离开了那让他十分眷恋的柔软。 “并不只是赔罪,我希望你能跟着我去做一次任务。有这条鞭子,你会安全一些。”风砚竺开口说送礼,自然也就有了百分百能让寻罂接受礼物的方式。 若非是他真的想要带寻罂出一次任务,他也不会突然送礼。如果礼物没有送出去,反倒是在他自己手中留着,无疑会让自己更加难耐。 风砚竺更希望在他没有说出这个借口之前,寻罂就能接受。可惜,寻罂并不愿意接受他的礼物,同样也不准备接受他此时的感情。哪怕风砚竺有自信她终有一日会愿意接受,显然也不是现在。 寻罂没有了拒绝这条鞭子的理由,她微微紧了紧手上的鞭子,鞭子里流动的血液,让她的心境一时无法平复。她的语气,倒是能依旧平和,“什么任务?” 寻罂暂时没有出任务的打算,但是基地的任务面板她偶尔还会看上一眼。此时的任务面板上,并没有危险性大到足以让风砚竺出山的任务。那所谓的任务,不过是风砚竺让她接受鞭子的借口? 寻罂一瞬间有这个想法,随后她便将这个想法丢弃。风砚竺哪怕是找借口,也绝对不会找这么明显的。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任务的古墓么?”风砚竺询问了一句。 “嗯。”寻罂自然记得那古墓,古墓之中的阵法,与她墓穴之中的阵法有几分相似。相似的程度,绝对到了能殷勤她注目的程度。她自然记忆深刻。“这次,也是个古墓任务?” “或许是。”风砚竺并没有肯定的回答。 “嗯?”寻罂当真很少见风砚竺这般不确定的时候。 “我师弟原修永精通阵法。自从上次的古墓任务回来之后,他便在一直研究那个古墓之中的法阵。最近,有了几分成效。”风砚竺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寻罂,哪怕是面对他的师尊,他都不曾有这样的耐心。 “那古墓之中的阵法是残缺的。而且原修永前段时间外出寻找可以创建完美阵法的地界,还当真让他探查到了些东西。不过,因为那地方有不少的阵法笼罩,所以并不确定。” “……”寻罂对上风砚竺的视线,只是一瞬间她便移开。完美阵法的条件,她最是清楚不过了。正因为清楚,所以她很难相信,这世上除了她的墓穴之外,还有其他可以布置完美阵法的地方。 完美阵法需要的是龙脉的节点,且不说在封建时期帝王向来都有断龙脉的行径。哪怕算上那些被斩断的龙脉,这天下的龙脉又能有几条。不仅如此,龙脉向来无法聚集阴气,所以在龙脉之象的基础上,还要有另一条龙脉的怨气想辅相乘。也就是说,需要一个被毁掉的龙脉,加上一个完全的龙脉,形成阴阳之相。 这样的地势,自然出现的可能性很小,她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如何出现,她自己都不清楚。 那阵法最开始布置,也并非是为了养尸,而是为了保存尸体。之所以无意间成了养尸之象,也是因为恰逢末世,乱了阴阳。 如果那原修永真的完全理解了阵法,那他应该明白这一点。若是他没有完全理解阵法,或许他找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墓穴。 风砚竺看到寻罂沉默,便又开口说了一句。“放心,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挡在你身前。” 他们上一次碰到的古墓,已经十分危险。这次又是完美的阵法,里面能够遇到什么,连他也一无所知。不过,危险性显然不会太低。风砚竺显然将寻罂的沉默当作了迟疑。 “嗯。”寻罂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句,她不认为风砚竺有保护她的能力。 “你好好考虑,这任务并不急。我也需要好好的修养几日。”风砚竺的确需要好好修养,为了能将那条鞭子做到最好,他损失了不少的心口之血。这些时日,自然需要好好修炼恢复。否则,他在任务的时候,战斗力不可能保持最佳的状态。 这样不仅是对他自己不负责任,对那些参加任务的人显然也是不负责任。 “好。”寻罂点了点头。无论原修永找到的地方是不是她的墓穴,恐怕她都要去看上一眼。如果真的是,也好早作安排。   ☆、第114章 风砚竺在寻罂的住处没有停留多久,他便十分有君子风度的自己告辞离开。 他很明显的看出来,寻罂此时并不想与他相处。正如她想要拒绝他的礼物一样,她此时同样对他这个人的接近,也有着明显的拒绝。 风砚竺此时没有将寻罂逼得太紧,有时候两人太过靠近,反倒是会让寻罂对他更加的排斥。两人之间适当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应该更加恰当一些。 当然,保持距离并不代表放弃接近。风砚竺有的是方法为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譬如这一次的古墓任务。虽说寻罂现在还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以他的了解来看,寻罂显然对那古墓已经有了几分兴趣。 既然有了兴趣,她相信寻罂哪怕是碍于古墓的危险性考虑几日,最后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风砚竺离开之后,之后的几日都没有再来打扰寻罂。风砚竺在忙着恢复自己的身体,在这个末世之中,想要守护什么,就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如果风砚竺不及时恢复,指不定会给以后的修炼带来无法弥补的缺憾,到时候想要再修补都来不及了。 风砚竺绝不可能会而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所以现在他便不会来寻罂面前献殷勤。毕竟,他要的从来不是短暂的相守。 寻罂自己一个人在而居所之中呆了十几日,没有人再打扰她,她也就按照以往的习惯看看历史书籍。在第十五日的时候,她接收到了研究室的消息,让她去研究室一趟。 寻罂刚刚踏入研究室的时候,她的面上难以掩饰的出现了一丝惊讶。此时研究室之中的那些研究员哪怕以往再怎么痴迷于研究项目,他们对自己的状态还是十分在意的。至少也会是衣衫整洁,看上去也会十分精神。 若非她对这个实验室的人了如指掌,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实验室之中的人便是往常她十分熟悉的那些研究员。他们此时一个个的面庞苍白,眼眶青紫,看上去比她这个僵尸更像是一个僵尸。 虽说他们是研究员,战斗力比不上其他的异能者。但是眼前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异能者。平日里熬夜工作一两天还是能够承受的,绝对不至于变成这幅模样。他们现在这样,绝对不止被摧残了一两日。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个的都这幅样子?”寻罂话语之中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关切。 关惜岚是这些人之中看上去最精神的一个。她本身是修魔者,而且修为不低。到她现在的程度,虽说不至于完全不需要休息,但是对睡眠的需求要比异能者要低很多。她本身精神力也的确要比其他人强一些,哪怕身体是同样的状况,她也会看起来比较精神。 其他人此时都靠在椅子上短暂的休息,她转头看了寻罂一眼,而看起来还有几分余力,“小罂,你来了。我们在调试机器,全面调试。这一次可真的是大工程,力求将机器做到万无一失。刚刚我们测试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漏洞。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机器可是接近完美的!” 关惜岚甚至想说这机器此时已经是完美的,但是作为一名严谨的实验者,她并没有这般开口。在没有进行真正的测试,没有实现他们实验的目的之前。这机器,便不能够称得上完美。 “我们的实验,不是说不急在一时么?你们为何要让自己这么辛苦。这实验是否能成功先不说,要是在成功之前,你们的身体反倒跨了,这该如何是好?!”寻罂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并不赞同他们这样废寝忘食的工作习惯。 实验人员其实很容易这般废寝忘食,不过因为基地给他们安排了专门照顾他们饮食的人,所以倒不至于将身体拖垮。但是熬夜,那就没人管了。 刑全宇知道他们的计划绝对是个漫长的计划,所以并不赞同熬夜进行实验。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结果这一次,刑全宇却和大家一起熬夜。 “是我有些急迫了。”刑全宇靠在实验室的沙发上,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此时他面上也是难掩的疲惫。 听了寻罂的那一席话之后,他便有几分焦躁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提议是错误的,但是看他们这些次的实验,的确是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我想尽快将仪器调试到最佳状态,然后·进行最后的测试。”从他的声音之中能听出来他的决绝。 让一个研究员放弃自己的研究也是十分艰难的。这个决定,他在心下已经挣扎了许多次。但是最后,他还是准备再拼搏一次。若是真的不可以,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他们实验室的人员,不缺乏各个领域的强者。若是实验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他就没必要继续耽搁他们的时间。 ‘最后一次’寻罂对上刑全宇的视线,虽说他面上有几分疲惫,面庞上却没有多少伤感。刑全宇也当真算的上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刑全宇与寻罂对视了一眼,他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如果这次的测试依旧不成功……我会向研究院提交报告,到时候我们这间研究室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刑大哥!哪怕实验失败了,我们也可以去研究其他的方向,没有必要直接解散研究室吧?!”关惜岚明显不愿意接收这个结果。实验失败倒还好说,他们这些人从最初开始研究机器,到最后的实验一直在一起。少说也有一两年了,分开自然是舍不得的。 “刑大哥,哪怕实验失败了,我们实验室也没有解散的必要。可以去追求其他的研究方向。虽然实验并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但是能够穿越到其他世界却是必然的。别的不说,只说物资这一点,便没有人能够拒绝。”寻罂也开口规劝。 实验室当真没有必要解散,能够做到穿越世界这件事。那他们或许能够实现真正的实体穿越。这一点若是实现了,其他问题或许解决不了,但是食物这个问题定然会有很大的改善。 在末世之中十分昂贵的食物,在有些世界可以说是廉价的很。他们甚至可以放开对穿越世界的限制,不再是与历史之中相似的世界。指不定,能从其他世界找到解决他们这个世界局面的方法。 寻罂想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想过移民到别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踏入其他的世界对普通人来说影响不大,甚至对异能者可能都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对走修行之路的人影响绝对是大的很。甚至足以让一个天才变得一事无成。 如果是普通的修真者可能从天才变得一事无成,他们僵尸恐怕会更危险。本就是死亡之后再获得生机的她们,很有可能会直接彻底身死。 寻罂暂时不想让这个实验室解散,至少在她找到其他的救世方法之前,她不准备让实验室解散。这个实验室,比起研究院的其他地方,对她来说都要有价值的多,也让人觉得靠谱的多。 “小罂说的没错!刑大哥,你可以去向研究院申请改变研究方向,想来基地是不会拒绝的。”关惜岚也点了点头。涉及到物资,哪怕基地的高层,研究院的高层都不会缺少。但是,他们却希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精致。的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实现实体穿越,甚至有可能让他们在末世之中过上末世之前的舒适生活。这对他们来讲,绝对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没错。”刑全宇给了寻罂一个感谢的眼神。改变研究方向的事情,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不难想到。但是他却是钻了牛角尖,一心想着不成功变成仁。如今实验室的以后有了着落,他心下的压力似乎也小了很多。 “哪怕我的提议不成立,我们的实验方向不对。但是我们对基地也还是有贡献的。”刑全宇扫了一眼其他的研究院,大家看起来精神头都好了一些。“这次再进行最后一次,不成功我们便转换方向。” “好。”研究人员纷纷点头。 “大家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刑全宇安排了下去,他抬头看了寻罂一眼。“寻罂,你准备好了么?” “我随时可以进行任务。”寻罂说着便走到了隔离舱前。 “好,最后一次任务,开始吧。”刑全宇也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寻罂躺在隔离舱之中,看着面前的隔离舱关闭。既然刑全宇已经开口,那么这当真是最后一次了。她躺在熟悉的隔离舱之中,这便是她开口说出提议可能有误的目的。不可能成功的实验,没有必要耗费大家的精力。 原以为达到了目的会觉得欣喜,但是此时她躺在这里,却不知道为何有那么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将自己心下浮现的那一丝不该存在的情感压了下去,手指在空间戒指上滑动了一下,她这才闭上了眼睛。 寻罂重新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是自己头顶的床幔。粉色的床幔,十分适合少女。床幔上精致的纹路,以及那十分轻薄却隐约能够感受到光泽感的布料,能看的出她这具身体卓越的家境。 她如今依附的这具身体名字叫做霍成君,历史上她会是刘询的第二位皇后。当然,此时她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霍成君的家境当真已经奢华到了极致,她的父亲霍光在汉武帝在位的时期便十分受帝王的信任。汉武帝驾崩之前,便曾赐下《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暗示霍光辅佐下一任君王。 在汉昭帝在位时期,霍光也同样十分受到帝王的信任,在朝堂上可谓是独揽大权。汉昭帝逝世之后并没有子嗣即位,霍光先是拥立汉武帝孙昌邑王刘贺,但是二十七日之后,便以淫·乱无道的理由报请上官王后废了他。 如今在位的汉宣帝刘询,是汉武帝的曾孙,原名为刘病已。他因为是戾太子刘据一脉,所以本身没太大势力。能够坐上帝位,多数凭借的便是霍光与伊尹的拥立。若非没有两人,他当真是与帝位无缘。 霍光此时的影响力可见一般,得两任帝王信任,能够拥立帝王即位,甚至有一次废黜帝王之位的经历。他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的声望,都到达了极点。 汉武帝刘询即位之时,满朝文物多数拥立霍光之女霍成君为后。然而刘询委婉的以‘寻故剑’的名义,表示他要立自己的原配妻子许平君为后。 许平君与他成亲有一年的时间,此时刚刚育有一子。然而,一年前刘询本人沦落民间,她的妻子许平君地位并不高。许平君的父亲,甚至曾经遭受了宫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比不得霍成君的。 霍光身份高到可以功高盖主的程度,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在刘询即位的时候,他便主动提出过将政权交到刘询的手中,不过被刘询拒绝。这样的情况下,霍光自然不会凭借自己的身份要求刘询立霍成君为后,而是顺了刘询的想法,同意他立许平君为后。 霍光可以不在意一个皇后的身份,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霍成君的母亲霍显,一直便想让女儿成为母仪天下之人。甚至是更进一步的诞下皇嗣,成为下一任帝王的生·母。 霍家如今已经十分繁华,霍显显然想要保证这样的繁华,甚至是让霍家更加繁华。刘询立了许平君为后,不说霍光是否愿意让女儿入宫成为一个低皇后一头的后妃,霍显都不可能同意。若是想让霍成君成为皇后,就只有一个方法——让如今的皇后归天。 寻罂查看着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很清楚地便判断出了如今的时间。历史上的霍显是利用许平君身边的太医淳于衍毒死了许皇后,让霍成君得以登上皇后之位。霍成君前几日去给霍显请安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侍女开口说‘淳于衍已经知道了夫人的要求’。 霍成君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他们霍家本是战场出身,与太医是经常有来往的。淳于衍也算是在宫中小有名望的太医,霍成君在府中还见过几次。她只当是母亲需要一些补药才找了太医。 无论什么年岁的女子,都希望自己比同龄人要美上一些。霍显平日里便喜欢折腾一些补药,她的外貌也当真比同龄人要年轻。 有这么一个先入为主,霍成君不会觉得霍显对淳于衍的要求是什么大事。她规规矩矩的给霍显请了安,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句。 寻罂却不可能忽视这一句话,如今恰好是霍成君将要进宫的那一年。侍女又恰好十分郑重的提了一句淳于衍。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存在。 “小姐,您该起身了。”霍成君身边的贴身侍女春玲走进房间,她先将洗漱用具放在一旁,随后才走到了床前。 “嗯。”寻罂坐起身来,在春玲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襟。 洗刷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从那不甚清晰铜镜之中,能够看到这具身体的面容。霍成君的长相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姣好来形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绝色。 霍光的面容本就是极好,霍成君的母亲霍显身为霍光的继室长相更是不必说。他们生育的女儿,面容显然是继承了两人的优点。 这样的女子,若是不骄纵当真是很难让人讨厌。霍成君本身并不是一个骄纵的女子,她在霍显的养育之下,可以说是十分的乖巧。她十分乖巧的同时就习惯性的喜欢以来别人,她对霍显有近乎盲目的依赖。 一个十分乖巧又格外听话的女子,这便是曾经的霍成君。 “小姐,奴婢听说宫中的皇后娘娘得了风寒。这几日天气有些冷峭,要不要再加件衣物?”春玲为霍成君梳好了妆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说了一句。 “不必了,我去给母亲请安,不会在外面停留多久。”寻罂的视线一闪,许平君染上了风寒?恐怕不只是风寒。在这个时代,风寒这个病症可真是通用。很多□□的表现,最初的时候都很像是风寒。 但是风寒这种病症,在太医的治疗之下,能够伤人性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有些□□,却是十分致命的。太医将这病症当作普通的风寒来救治,本就不可能治好。治病的淳于衍本身便有别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有治好的可能。 如今皇后许平君只是染上了风寒,过上几日恐怕就会丢掉性命。现在霍成君不怀疑许平君的事情与霍显有关,但是在许平君死亡之后,淳于衍作为许平君的主治太医被问责的时候她会不怀疑?若是依旧不怀疑,那她自己入宫之后呢? “嗯,小姐您注意一点就好。这风寒虽然不是什么大的病痛,但是染上了也会十分难耐。”春玲点了点头。霍成君的居所距离霍显的居所十分近,这么近的距离,不加衣物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寻罂一如往常一样,前去霍显的院落请安。她走到大厅,便看到霍显正坐在主座上,面上还带着明显的喜色,比起往常的气色看起来都要好上一些。 霍显看到霍成君走过来,她连忙对霍成君招了招手。“君儿,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寻罂没有迟疑,她走到霍显的身前,身体下蹲,手掌放在霍显的膝盖上。这样的姿态,显得她更为乖巧。“母亲您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君儿么?怎么今日像是好久没见到过一样?” “我的君儿是一日比一日好看,母亲自然是要好好看看。”霍显伸手抚摸着霍成君柔嫩的面颊,她的唇角勾起,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赞叹。“君儿的容貌是母亲见过的最好的,我霍家也是这大汉有名望的家族。君儿自然也应该得到最好的。” “君儿得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寻罂用面颊蹭了蹭霍显的手掌。她能听得出来,霍显恐怕知道宫中的事情已经成了大半。所以她此时才会不掩饰自己的喜意,满满的都是自信。 霍显行·事倒还算的上是谨慎,往日在她房中的那些侍女、侍卫今日都没在房中。此时房里也就只有霍显与她的贴身侍女,再加上霍成君与春玲四人。他们几人,哪怕是知道真·相,也绝对不可能传出去。毕竟这事情,对他们来说性命攸关。 霍显哪怕是有几分得意,也绝不会因此失了分寸。她很清楚,她做的事情可以让她万劫不复。甚至有可能连累到整个霍家。但是,她却不准备隐瞒霍成君,而是全然让她知晓。 霍成君很清楚霍显对她的付出,因为霍显无论做什么,都会直白的告诉霍成君。因为知道霍显的付出,所以霍成君对霍显就更加的亲昵与依赖。恐怕,从一开始霍显就准备将霍成君养出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性格。她也算是成功了。 霍显会不知道霍成君知道真·相之后会觉得恐慌么?不,霍显很明白,以霍成君的性格知道皇后许平君是为她而死会相当自责。但是,她依旧让霍成君知晓了。 这样的状态下,霍成君进宫在与皇帝刘询相处的时候便会有几分无措。她在无措的时候,就会更想要依赖。那哪怕她进了宫,也不可能与霍显疏远。说不定,还会因为无法每日都而看到,而更加的亲昵。 距离,有时候反倒会加深情感。 霍成君的一生,似乎都有霍显的影子。甚至是霍成君的皇后之位被废,也是因为霍显无法接收刘询将许皇后之子刘奭立为太子,让霍成君给太子下毒。毒害太子的名头,让刘询有了光明正大废后的理由。 霍成君此时对皇后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霍显想要她成为皇后,所以她就只能成为一颗棋子。哪怕最初只是霍显一人的错,但最后的苦果,却要两个人一起来吞。   ☆、第115章 霍显听到霍成君的回答,语气之中那份自傲越发的明显。“君儿之前得到都是最好的,之后也同样会是最好的。” 霍成君是霍显十分宠爱的女儿,她所安排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哪怕是皇室的公主,都不一定能像霍成君过的这般舒心,生活的这般精致。 霍显口中所说的之后,自然指的是霍成君成亲之后。她为霍成君安排好的是皇后的位置,可谓是女子身份的巅峰。皇后所用的一切,理所应当是最好的。至于如今在皇宫之中的那个许平君,霍显不以为然。 许平君出身放在那里,所以哪怕是进入了皇宫,成为了皇后,在霍显眼中她也没有办法掩饰她身上的那一股子小家子气。她在刘询登基之日便想着让霍成君成为皇后,被许平君坏了好事,她自然对许平君格外的看不上眼。 如今许平君再次怀了子嗣,在霍显眼中,这绝对是个好机会。这怀孕生子之事,对于女子来说,可谓是生死之间的大事。淳于衍是许平君十分信任的太医,若是他想要下手,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至于淳于衍究竟怎样下手,这就不在霍显的考虑之内了。 在霍显看来,淳于衍身为御医,他对药理自然十分了解。应当也有方法,足以让许平君死亡之后,还不会让人怀疑到他们头上来。 她这边刚刚恢复了几日,许平君便染上了风寒。这在其他人眼中,或许是正常的。但是在霍显的眼中,这事情显然就成了一半。 许平君身为皇后身边怎么会没有人照顾?如今她又怀有皇嗣,在身体方面更是十分的注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得了风寒。显然,这是淳于衍下手了。 不过,淳于衍下手的手段,似乎稍微温和了一些。一个风寒,要不了人的姓名。以风寒开始的□□,大多数效果都不会太快。倒是不如直接用一味毒辣的药物,那般干脆利落。 霍显却是知道,事情是急不得的。越是着急,他们插手的痕迹就越明显。哪怕霍光在朝堂之中很有威严,却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与皇帝刘询对着干。 这些时日,她完全可以再做一些其他的安排…… “君儿知道,母亲都会为君儿安排好的。”寻罂微微一笑。霍显刚刚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丝狠厉,这样凶狠的表情,显然不是对她。霍显恐怕又想到了许平君。 “没错,我会为君儿你安排好的。”霍显点了点头,她伸手捏了捏霍成君柔软的手掌。“这几日君儿你就好好玩玩,也当省的日后很少再有这样的机会。” “母亲?”寻罂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疑问。她在霍家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自由,很少有人管束她。哪怕她出门的机会不多,却也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出门而已。 霍显话语之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仿佛她不抓紧机会最近多出去几次,日后便很少再有机会了一样。 “若是君儿嫁了人,自然便没有在家里这样自由了。”霍显很是乐于为霍成君解惑。 寻罂的面颊一红,她的面上似乎都带上了几分娇嗔。“君儿距离嫁人的时间还远着呢?!难不成是母亲不想留我了?” 霍成君早就到了的出嫁的年龄,只是许多上门提亲的人都不让霍显满意,所以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霍成君自已倒是不以为意的很,她也愿意在霍家继续享受。 “不是母亲不愿意留你了,而是留不住了。”霍显十分满意霍成君对她的依赖,“若是君儿不愿意出去走走,这几日也可以多陪陪母亲。母亲也好多教导你几日。” “嗯。”寻罂微微垂下眼帘,作出了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掩饰下了她眼眸之中的晦涩。 寻罂的确如自己应下的那样,整日来霍显面前学习。 霍显十分在意霍成君管家的能力,这几日在她面前讲解的事情都与此有关。她还时不时的提点霍成君不能像在霍家这般悠闲,要学会发挥自己的能力,与其他的女子‘争宠’。甚至向她讲解了不少宫内宫外的阴私。 寻罂表现的自然是十分乖巧认真的听着。甚至,她常常能够举一反三。这让霍显越发的满意,话语之中也就格外的不加掩饰。 这一日,霍显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为霍成君讲述如何持家。身边的奴才都被屏蔽了下去,房间之中只剩下两人独处。 霍显身边的贴身侍女春玉走了进来,她抬头看了霍成君一眼,面上带着几分犹豫。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好,不需要瞒着小姐。”霍显看到春玉这般,她便直接开口。往常她还稍微隐瞒一番自己阴暗的一面,这几日她教导霍成君的时候便发现,她对一些阴私的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般排斥,很容易便接收了。 “夫人,淳太医求见。”春玉听到霍显这样说,她便直接开口。 “让他进来。”霍显直接吩咐。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她很不满事情还没有办好,这淳于衍便突然上门。 “母亲,我先回避一下。”寻罂说着便起身。霍成君如今是未嫁之身,她还是不见外男的好。她说完便闪身进入了屏风后面。 下一刻,房门便被直接推开。淳于衍十分恭敬地向霍显行了礼,他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好,带着几分明显的紧张。 “淳太医此时来找我有何贵干?!”霍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不悦。 “霍夫人,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染上了风寒多日,一直未见好转。眼看着她便要接近临盆,此时的境况可是十分危及。”淳于衍开口,他此时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忧心。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下药之人,反倒是一个十分关心病患的医生。 “那又如何?”霍显虽然这样说着,她的面色却是明显的舒缓了几分。 “臣手中有一味药,名曰附子,可助夫人一臂之力。”淳于衍说完之后,他的头已经完全低垂了下来。之后,他的声音就更加低沉了一些,“还望夫人能信守承诺。” “放心,我霍家应下的事情,当真没有做不到的。”霍显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附子?她往常的时候没少吃了补药,平日里对药性也有几分了解。这附子是含毒的,一个身体状况本就不怎么好的女人,再喝下了些许□□…… 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许平君还能够活下来,那就只能说她命不该绝。 “这样臣就放心了。夫人可在家中静待,很快便能传来好消息。”淳于衍听到霍显口中说的不是她的承诺,而是霍家的承诺,他心下的压力随之消散。如今的霍家想要在这大汉保一个人,那这个人绝不可能身死。 “好。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霍显十分大方的开口许诺。 淳于衍面上也带上了几分喜色,他告辞离去,脚步比来时明显的要轻快了许多。 淳于衍离开之后,寻罂便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看着霍显,面上有几分犹豫。 “君儿可是有什么疑问?”霍显开口询问了一句。 “母亲,这附子有何作用?”霍成君往日对药物并不怎么感兴趣,她对药物的药效更是不甚明了。 “君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霍显这并没有直接告诉霍成君,她面上却是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嗯。”寻罂没有再问,她继续询问淳于衍来之前,霍显教导她的问题。 公元前71年,许平君在临盆之时身死。因许平君在临产之前便染有风寒,这样的结果倒是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不过,也有人怀疑的许平君身死,是其他人暗中下手。 汉宣帝刘询显然是个十分严谨之人,他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准备将此时彻查。汉宣帝将淳于衍控制了起来,准备询问淳于衍事实的真相。 霍显害怕事情暴露,连忙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霍光。霍光听闻之后,他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显然,霍光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如今的形式。他思前想后,最终觉得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汉宣帝刘询。 霍光将事情告诉刘询之后,刘询自然格外气愤。只是如今霍光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他不可能得罪霍光,便只能将事情揭过,不再追究。 这次的事情,霍光的确有以势力压刘询的嫌疑。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要比刘询的势力增强之后,再知情要好的多。刘询现在知情,不可能拿这件事定罪。如若日后知情,指不定会搭上整个霍家。 皇后身死,后宫的后位也就空置了下来。身为帝王,刘询必然要重新立后。朝堂之中的大臣依旧拥立霍成君为皇后,如今的刘询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便只能让霍成君入宫。 虽说霍成君是刘询的第二位皇后,算不上是原配。但是因为霍成君本身的身份,她的封后仪式甚至要比许平君还要盛大一些。而且,霍成君这个皇后,显然也要比许平君更加让臣子们满意。 …… 房间之中红烛灼烧着,整个皇城都是萦绕着喜色。寻罂坐在床榻上等待,没多久刘询便进入了房间。只是,进入房间的人并没有如同仪式上见到的那般通体的帝王威仪。他刚刚进入房间,房间之中便嗅到了浓郁的酒香气息。 寻罂对上刘询的视线,除了那一瞬间的清明之外,便是满满的迷蒙。还没等她作出什么反应,她便被刘询抱在了怀里。那带着几分缠绵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只听声音,似乎就能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脸红。 “君儿……”刘询的声音之中满是深情,隐约带着几分叹息之感。 霍成君的家人,往常都是称呼她为‘君儿’这样的称呼很容易先入为主。很有可能让人忽略掉一个事实,刘询的先皇后许平君也可以被成为‘君儿’。 皇帝与皇后在外的时候,两人的称呼通常是陛下与皇后。但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用什么样的称呼又有谁知晓?刘询与许平君都是平民出身,两人以平民的身份在外生活了一年有余。他们私下里称呼亲昵一些,反倒是正常的。 寻罂不可能忽视掉这一点,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刘询刚开口的时候,她的身体当真有一瞬间的僵硬。眼前的人身份的确是汉宣帝刘询,但是她想到了风砚竺喜欢她的事实。 风砚竺往常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冷艳高贵,他对她的称呼也多数是直接称呼全名。哪怕是其他的昵称,也实在难以想象风砚竺用温柔到近乎呢喃的语气称呼她的样子。而且她的名字也与‘君’字无缘。故而,寻罂只有一瞬间的呆愣,便从中抽了身。 “臣妾参见陛下。”寻罂反应过来之后,便连忙开口。她因为被刘询拥在怀中,所以自然没有办法作出完全规整的礼仪。 刘询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拥着她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一些。若不是因为脖颈之间那灼热的吐息,以及时不时蹭过她脖颈的发丝。她几乎会认为,刘询已经因为醉酒沉睡了过去。 寻罂就保持着被刘询抱着的姿势,她仿佛呆愣了一般。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下一刻她仿佛反应过来了一样,“你们都退下吧,陛下这边我来照顾。” “是……”春玲等人看了看便退了下去。 刘询微微皱了皱眉,她原以为霍成君会诱哄他完成其他仪式的礼仪,却没想到她仿佛呆愣了一般。这封后的仪式自然不是普通的成亲可以相比的。但是洞房之内,却又与普通的成亲很是相似。刘询这般状态,显然无法完成最后的礼仪。 说是他任性也好,刘询显然不希望霍成君的婚礼能够完美。他对许平君还有几分感情,对霍成君便只有不满。虽然身为帝王,但是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还比不上她的父亲霍光。世人都说是霍光封了帝王,却似乎都忘记了霍光本身也算的上是他的臣子。 表面上,他对霍光是信任有加,事实上他绝对是最希望霍光出错的人。霍光的权势,在他心中便是一根刺。在他刚刚即位的时候,便有人提议让霍成君成为皇后,但是他却否决了。 他对许平君的感情有那么深?他与许平君的确称得上是相敬如宾,却也没到非她不可的程度。提起故剑,并非是情深到难忘。而是因为他不甘自己直接被霍光所掌控。当时在他看来,那个皇后的位置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霍成君。 许平君倒也没有辜负他的坚持,虽然她出身比起其他的贵女来说,有些低微。但是她却当真是将皇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她生下了一个让他还算满意的儿子,他对她越发的信任。 但是……他没想到霍显会出手。从霍显的行为来看,当真是让人恼怒的很。霍家,可真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霍显直接害死了他的皇后,还有他那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霍光甚至没有任何掩饰的告诉了他真相,似乎不在意他知情。 的确,他哪怕知道了,也不可能做什么。哪怕知道了霍显便是许平君身死的真凶,他依旧要迎娶霍成君为下一任的皇后。的 在新婚之夜醉酒,让霍成君期待的婚礼变得不完美,这大概是他唯一可能任性的地方。甚至,在今日之后,他还要宠着霍成君。以免让霍光不满,他这皇位也做不安稳。 想到这里,刘询的视线之中多出了几分阴霾。霍成君或许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出生在霍家,便是她最大的错误。今日之后霍成君的确是被他宠爱的皇后,也只是这样罢了。 良久之后,寻罂见刘询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她便再次开口。“陛下?!” 刘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他是准备将酒醉进行的到底。鼻翼间萦绕的都是女子的气息,虽然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不过心下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他的身体也当真乖巧的很,没有升起一丝不该有的**。 这样的动作,也就不会让他有半点不适。想到霍成君此时的不知所措,他此时就觉得舒适的很了。 寻罂见刘询没有任何反应,她就直接伸手将刘询从自己身上推开。作出这样动作的同时,她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 “……”刘询眼眸之中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稍微眨了眨眼睛,那惊讶就变成了迷蒙。他查探到的霍成君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倒是不知道她的力气也可以媲美成年男子。 虽说刚刚的动作他没有用尽全力,也至少用了有八分力,已经会让怀中的人难受。这样的力道,被霍成君轻而易举的推开。 应该说不愧是霍光的女儿么?霍光是战场出身,武艺自然是不错。她的女儿,也多少传承了几分他的武艺? “君儿……”刘询又开口称呼了一句。不得不说,霍成君的名字取得好。至少,他在称呼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要想另一个人便不会觉得反感。 寻罂对上刘询的视线,他的眼神迷蒙,看起来甚至是有几分乖巧。这样的表现,很容易便让人卸下防备。“陛下,您醉了。早些去休息可好?” 寻罂向前一步,更加靠近了刘询几分。她伸手拉了拉刘询的衣袖,这大概是她做的,唯一有些越矩的举止。 刘询对上霍成君的视线,不得不说霍成君有魅惑人心的资本,也难怪霍光会想着把她送入后宫。这样的女子,当真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本身,这宫中便有一个与霍家联系颇深的太后,若是再加上一个很得帝王宠幸的皇后。这后宫,便是霍家的天下。 前朝本就是霍光一人的一言堂,再加上这样的后宫。他这个帝王,看上去都像是一个摆设。 他在看到霍成君的面容时,眼眸之中当真出现了一瞬间真实的迷蒙。但是这一丝迷蒙之后,他眼眸之中更多的便是讽刺。 在他酒醉之后还依旧这般规矩,果然是霍光的爱女,有心机的很。这样的女子,他还真要好好防备才行。双方都是一场戏,就看他们谁表演的更加真切。 “休息。好,一起去。”刘询伸手将霍成君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他的唇边也带着明显的笑容。 寻罂带着刘询走到床榻边,让刘询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床榻上。帮刘询将鞋子脱下,之后她白皙的手指更是直接搭放在了刘询的腰带上。 刘询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在他看来,宠幸霍成君是早晚的事情。如今他所处的境地,让他必须要这样做。不拘小节者方可成大事。而且,抛开霍成君的身份不讲,她本人的面貌也当真不会辱没了他的宠幸。 刘询的视线扫过床尾的一处地方,每个床榻上都会有一个挂钩,但是这新房的挂钩却是他让人特制的。这其中的药物没有大的作用,只是防止女子有孕。时间长了,甚至会让人失去做母亲的能力。 寻罂将刘询的外衣脱下来,只剩下一个里衣的时候,她就直接停了手。伸手拿起一旁的被褥,盖在刘询身上。她自己后退了一步,将床幔放下。手指在触碰到床尾的挂钩时,她的手指顿了顿。 低头看向那依旧保持着迷蒙视线的刘询,寻罂的唇边露出了今夜以来她的第一个笑容。完美的容颜,那带着愉悦的笑容。轻而易举的便让人迷了眼,她开口的声音近乎于呢喃。仿佛是在说给刘询,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看来也不想要一个有霍家血脉的孩子……”寻罂说完之后,便将床幔放了下来。她自己坐到铜镜前,一件件的将自己身上的首饰摘下。 刘询在床幔放下之后,面庞便恢复了清明。除了他面容上还带着几分晕红之外,哪有半点酒醉的模样。他隔着床幔看向外面的位置,霍成君口中的一个‘也’,让他分外疑惑。 霍家将霍成君送入宫中,不最是想要一个有霍家血脉的孩子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洛查历史的时候看到了,许平君死的时候,霍光告诉了刘询真相,但是碍于政治原因,刘询没有追究。而且之后还娶了霍成君,还对他很宠爱。最后霍成君被废,名义上写的是因为她想毒死太子,但是事实上是因为当时霍家倒了。   ☆、第116章 寻罂将卸下的首饰放在一旁,她这才站起身来,重新往床·榻的方向走。撩·开被褥,她的视线从刘询的身上扫过。刘询已经闭上了眼眸,看起来像是已经安睡的样子,甚至连呼吸都趋向于平缓。 刘询听到霍成君走近的脚步声,他就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虽然霍成君看上去已经发现了他的布置,甚至她自己似乎并不想要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但是,刘询不可能因为霍成君的一句话便放下戒备。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试探呢? 闭上眼睛之后,耳畔的声音反倒是显得更加清楚。他听到霍成君将被褥掀起,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凉意。那掀起的被褥一角,显然没有到足以让冷风惊扰他的地步。 这样的行为,绝对称得上是用心,也可能是面对他时那警惕的小心翼翼。刘询听着自己身旁那不断传来的被褥的摩擦声,或许下一刻他身旁便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寻罂看了一眼那被子上似有似无的褶皱,她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再次将窗幔拉上。最后又看了床·榻一眼,吹灭了油灯。 刘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想到刚刚的确是自己大意。若是霍成君想要与她同眠,不可能连油灯都不灭。她显然根本没有与他同眠的想法,刚刚她在床内侧做了什么动作他没有发现。但也能猜测出她的用意。 床·上是否有人睡过,细心的人从褶皱上便能看出一二。霍成君不想在床·榻上与他共枕,这个事实却不能让他或者说是一些下人知道。那么,一些细节上的伪装自然是必要的。 霍成君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他听到了窗子开启的声音。比起往常来声音要小上许多,可以看的出做这样动作的人有多么的小心翼翼。之后窗子又被人关闭,房间之中应该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刘询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内侧的位置,霍成君不仅不与他同床共枕,甚至在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宫之中自然有保卫着帝王安全的侍卫,哪怕那些人不能够被他完全掌控在手中,他也很清楚作为帝王的最后一条防线,他们十分的称职。虽然这些侍卫如今所在的职位很少沾染鲜血,他们曾经也是刀枪血雨都经历过的。这些人的能力,自然不需要质疑。 霍成君擅自离开房间,当真是胆大的很。如果被那些侍卫发现,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或者说,她当真有自信能够避过侍卫们的耳目?! 霍成君向他展现了几分过人的力气,他倒是能够接收霍成君本人是有几分武力的。但如果说在这皇宫之中来去自如,他就无法相信了。别说是她,恐怕就连霍光都做不到。 还是说,霍成君其实就在这间房子周围呢?刘询看向头顶的位置,若是在这房间周围呆着,哪里有房间之中那么舒适? 或许霍成君真的有他所不知道的能力,但是有一点是绝不会出错的。那便是霍光的小女霍成君,自肖便是被霍家人娇养长大的。这样的女子,往常都是受不得委屈的。放着好好的房里不呆,去外面吹冷风,显然不怎么可能。 除了新房之外,霍成君还有在这皇宫之中可以呆的地方?他不觉得霍成君对皇宫有那么熟悉。 刘询想了想,他的面色微微的一变,手指都紧了紧。他唇角微微勾起,带出一个有几分讽刺的笑意。 这新房恐怕不是霍成君最熟悉的地方,也不会是她觉得最亲昵的地方。若是论起熟悉和亲昵,这皇宫之中,还有另一个人可以让霍成君靠得住。甚至,比他这个帝王更靠的住。 刘询闭上了眼睛,却是迟迟没有办法入眠。明知道明日同样会是一场硬仗,他却是根本没有睡觉的**。 开始的时候还闭着眼睛小觑,之后更是干脆的直接将眼睛睁开,隔着床幔看着外面。天色微微有些明亮的时候,窗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房间之中·出现了那让他觉得熟悉的脚步声。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他便觉得霍成君的脚步声让他熟悉的很。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更加清醒,免得因为一夜未眠露出明显的疲态。感觉自己的精神还不错,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反倒是重新闭上了眼眸。 寻罂进入房间,她独自在书梳妆台上坐了一会儿。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这才伸手打开了房门。这新房的格局与霍成君的房间不同,她绕了一圈稍微熟悉了一番,这才将春玲叫了起来。 “小……皇后娘娘,您今日醒的真早。”在‘小姐’两个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的时候,春玲便改成了‘皇后娘娘’。她匆匆忙忙的穿戴好衣物,她的面上有明显的惊讶。 “往日什么时候醒倒是无所谓,日后我们在这皇宫之中,要侍奉皇上。自然应该早一些。”寻罂面上并没有多少不悦,她口中教导的话却也没有含糊。 “皇后娘娘教育的是,奴婢记住了。”春玲昨日比以往睡的都要晚上一些,霍成君的婚礼她作为贴身侍女又比较疲惫,所以便睡得沉了。不过,这些理由春玲是不会说出来的。迟了就是迟了,无论有什么理由,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在霍家的时候便是这样,到了皇宫若是犯了什么大错,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姓名都保不住。霍成君只是口头教导她两句,春玲不会有任何不满,只会虚心接受。 顾不得太多的打理自己,春玲准备好洗漱用品。又让人拿好霍成君与刘询今日要换洗的衣物,跟着霍成君重新走回到内室。 寻罂在春玲的服饰下穿好衣物,妆容也与在霍家的时候有很大不同。打理好自己,寻罂走到桌前的,倒了一杯热水。她试了试温度恰当,这才端着它走到床·榻边。 “陛下,您该起身了。”寻罂伸手撩·开床幔,身边的春玲已经十分有眼色的将床幔两头用钩子勾起来,做完了这些之后,她便带着其他宫女离开了房间。 刘询听到霍成君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眸。装作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想要驱散刚刚睡醒时的迷蒙。 他的眉头只微微一皱,下一刻他太阳穴的一侧被一只手指按住。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之后便趋于舒缓。 霍成君身上的温度并不像许平君那样温暖,她的手掌微微泛着几分凉意。但是在这个时候,当真是让人觉得舒适的很。 寻罂只是伸手稍微按了两下,她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陛下,您昨日饮酒过多,今日恐怕会有些不适。您先起身喝杯水,应该会好上一些。” 刘询坐起身来,他唇·瓣刚刚靠近杯盏,他的额头便再次感受到了那让他觉得舒适的微凉触感。他将杯盏之中的水饮下,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他的动作要比往日的时候慢上一些。 这样的动作,的确是会让人觉得舒适。他虽然并不是宿醉刚醒,而是一夜未眠。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让头脑清净一些。 如果霍成君不是霍光的女儿,不是霍家的小姐。她这样的行径,的确很让人喜欢。 刘询将杯中的水饮尽,他伸手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便抬手制止了霍成君的动作。 “……君儿,不必了。朕觉得好多了。”刘询稍微迟疑了一瞬,这才开口。 “那就好。”寻罂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刘询那一瞬间的迟疑,她拿起杯子,放回到那放着水壶杯盏的托盘上。随后,她便将那放着刘询衣物的托盘端了回来来。“陛下,臣妾服侍您穿衣。” 刘询抬头对上了霍成君的视线,发现她眼眸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实在是认真的很。皇帝的身边是有专门服饰他穿衣的宫女的,虽说皇后、妃嫔也会这样做,但是却很少。 许平君嫁给他的时候两人都是平民,那时许平君的确是每日都服侍他穿戴。正是因为两人那段时间极为亲近的相处经历,许平君一直很得他的尊重。但是,自从两人进入皇宫之后,就很少再有那么亲近的相处机会了。 这每日早晨的时候,两人都由各自身边的宫女服侍穿衣。之后便各自去处理各自的事情。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后,他们都是刚刚接触。所以费尽心思的想要做好彼此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交流儿女情长。 大概是因为太想做好他的皇后,许平君在宫中是极其重视礼仪的。为了她皇后的威仪,这穿衣洗漱的事情,她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就越来越少。 霍成君身为一个大小姐,以霍家对她的宠爱,怕是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她此时明显要亲自侍奉自己的样子,自然让他觉得惊讶。 刘询看了霍成君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起身摊开自己的手掌。霍成君没有丝毫迟疑,拿起衣物一件一件的为刘询穿上,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生疏。那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让他不知不觉的便放下了排斥。 直到身上的衣物穿完,霍成君拉着他去洗漱。刘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皇袍一角,这才稍微清醒了几分。但是她这样的动作,却让他无法排斥。 洗漱完之后,刘询将毛巾搭放在架子上,这才开口。“我身边自有奴婢服侍,君儿在霍府想来很少做伺候人的事,不必勉强自己。” “伺候陛下,是臣妾的责任。”寻罂倒是没有说什么喜欢或者是讨厌。她只说这是责任。仿佛不掺杂任何情感,只是因为责任而已。 刘询也没有再开口推拒,现在只是开始。霍成君不可能一直坚持,现在两人新婚,她自然要让他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日久方知人心,此时她表现的再怎么美好,也不过是泡影。 刘询从铜镜之中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仪表,当真没有什么需要整理得地方。他转身对霍成君说了一句,“你再休息一会儿,早朝之后,一起去向太后请安。” “好。”寻罂微微一笑,面上没有任何不喜。她目送着刘询离开,自己在座位上坐下。 “皇后娘娘,皇上这是去早朝?”春玲走了进来,她面上带着明显的惊讶。 “自然。”寻罂自顾自的喝了一杯水。 “娘娘,今日是您与皇上的大喜之日。按理说,是能够有一日不上朝的。”春玲声音放低了许多。在许平君封后的时候,刘询虽说也上朝了,但是当时刘询是刚刚接触政事,与现在怎么能一样?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自然哪里都要比许平君好上许多,此时的局势又允许。这一日,自然应该不需要上朝才对?! “陛下是一国之君,当以社稷为重,这是天下苍生之福。”寻罂不以为然。 刘询迎娶霍成君并非自愿,他在必须要迎娶霍成君的情况下,也不愿给她最好的。许平君得不到的,他又怎么可能让霍成君得到? 春玲还想在说什么,寻罂又开口说了一句。“陛下的打算,父亲应当都很清楚。既然父亲都没有任何不满,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不满。” “是。”春玲应了一句。 寻罂微微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杯盏。 霍家如今势大,霍光却没有想要谋反的心思,他一直将自己放在贤臣的位置。只是,他没有别的心思,不代表霍家其他人就没有别的心思。 刘询防备霍家没有错误,霍光的忠臣之心也没有错误。但是错就错在,霍家已经功高盖主到无法收敛的程度。如今,让霍家放弃一些利益,霍家内部怕是会分崩离析。若是让刘询放弃对付霍家,同样也没有任何可能。 刘询愿意顺着霍光的意思娶了霍成君,霍光也愿意顺着帝王的意,不在意霍成君是否得到的是最好的。 刘询与霍家之间注定了是一个死局,霍成君只是如今这局势的牺牲品而已。 …… 刘询下了早朝便带着霍成君去给上官太后请安,但是刘询此时面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难看。他今天的确是上了早朝,但是早朝上那些臣子们却没有几个禀报国事。许多人都给霍光面子,让他早早的下朝。 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是他接受的,却不可能坦然。只是他依旧如了那些人的愿,早早的下朝。也在下朝的第一时间便去找霍成君,带着她去上官太后居住的长乐宫。 两人进入长乐宫,上官太后早就在主殿那里等着。今日·她的装束,似乎都要比往日的时候更加郑重了一些。刘询微微收紧了那空闲的一只手,他拉着霍成君一起在上官太后面前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刘询并不是上官太后的子嗣,但是因为身份,他称呼上官太后也同样要用母后。 两人还未下跪,上官太后便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她伸手对两人虚扶,“不必多礼。” 刘询看到上官太后的身体不着痕迹的向他所在的一侧稍微倾斜了一点,若是不注意,自然察觉不出来。自从到了皇宫之后,他可是一向谨小慎微的很。又怎么可能不注意? 上官太后这样的表现,应当是不想受霍成君全礼。也难怪,如果按照霍家的关系来讲,上官太后还是霍成君嫡亲的晚辈。上官太后的母亲,是霍成君的亲姐姐。这样的关系,上官太后不愿意受全礼,也能说的过去。 刘询拉着霍成君起身,两人坐在上官太后身旁。 “今日是皇上与皇后的大喜之日,我别的也没准备什么。这几件首饰,便给皇后略丰妆匣。”上官太后见两人入座,她便伸手让贴身侍女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自己接过来递给霍成君。 “谢母后。”寻罂恭敬地应了一句,接过上官太后手中的盒子。她在霍家的身份如何不说,但是到了这宫廷之内,她自然是要跟着刘询称呼的。 刘询扫了一眼霍成君手中的盒子,他自然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是也完全清楚。上官太后给霍成君的东西,要比许平君多上不少。一个是直接的一件首饰,一个是用匣子装着。这其中的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 “皇后日后要管理宫务,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多来我这长乐宫走走。”上官太后话语之中不难看出她对霍成君的亲昵。她在十六岁便成为了太后,又不理会朝堂政事。她此时的亲昵,也只是对亲人的亲昵,想着两人多交谈几句而已。 “日后免不了要让太后多加教导。”霍成君没有回答,刘询反倒是先开口说了一句。上官太后当真是不在意权势,当年许平君入宫,她没有丝毫迟疑的便将后宫的事务都交给了许平君。这也是刘询对上官太后一直带着几分尊重的原因。 许平君死后,这后宫事物便由上官太后继续打理。如今霍成君进宫,她依旧如同当年那般毫不眷恋,但是她却是表现出了对霍成君的教导之意。 当年,许平君可是事事都是自己摸索的。 上官太后虽说久居深宫,但却并非不会看人脸色。她很轻易地便看出了刘询的不满,稍微想了想便知道事情的缘由。她的眉头不由的微微一皱。 当年她直接将宫中的事物交给许平君打理,没有任何指导,并非她不愿意屈尊将贵去指导许平君。显然,刘询没有考虑过。当时两人刚刚入宫,她若是亲自指导许平君管理宫务。他们是不是会觉得她是别有所图?会不会觉得她是想要把持后宫? 霍成君与她之间关系亲近,对她也较为信任。她自然可以放心的去指导霍成君宫务,霍成君也不会觉得她是想要横加干涉。因此,她才愿意亲自指导。 当一个人被恩怨情仇迷了眼,有时候在别人看来十分浅显的道理他反而会钻牛角尖的一时想不明白。她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 “日后劳烦母后了。”寻罂仿佛没有察觉到刘询的不满一般,她顺着刘询的话说了一句。 上官太后看了霍成君一眼,只见她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甚至眼眸之中还有着几分安抚,便安心了下来。 看来,皇后并不在意,或者说她已经有了解决的方式。因为霍成君的笑容,上官太后对她的好感明显的又多了几分。 “不劳烦,皇后多来走走,这长乐宫也能多些人气。”上官太后也微微一笑,消散了几分她久居高位的威严,显得亲和了许多。 给上官太后请安之后,刘询拉着霍成君走出了长乐宫。 “陛下可是要去处理宫务?”寻罂低头看了一眼刘询牵着她的手。刘询手上的力道十分适中,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不适。从进入长乐宫到现在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仿佛忘记了放开。那与女子不同的坚实手掌,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今日便先将公事放一放,君儿你刚刚入宫,我便带你在这宫中走走。”刘询心下虽然还有几分对霍成君的不满,但是他面上却是带上了笑意。 刘询哪怕此时想要去处理公务,今日的奏折也实在是少的很。他那些大臣,相当给霍光面子。 早就做好了‘宠爱’霍成君的打算,早一日晚一日的也没什么区别。倒是不如就从今日开始。在这皇宫之中走走,倒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谢陛下。”寻罂面上同样也出现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有几分属于少女的羞涩。两人十指交握,一同走在这宫廷之中。 没有上御辇,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能听到男子低沉的解说,以及女子的笑声。那些服侍在两人身边的奴才,似乎都放松了许多。 刘询之前的皇后许平君,虽说是在刘询的坚持之下才登上了皇位。但是,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殊荣。霍成君十分受宠的传闻,想必用不了多久,怕是便能够传遍朝野。   ☆、第117章 自刘询被拥上皇位,便十分的勤于政事。这与之前被拥立之后,没几日便荒·淫无度的刘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身为君主格外称职,也得到了不少权臣的拥立。正因为此,刘询对政事也就越发的上心。 虽然如今刘询并不像刚刚登上皇位时那般无措,他身为帝王也有四年,对一些事务的处理手段多了然于心。不过,他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打算,比起刚刚作为帝王的时候,也不差。 正因为他之前这样的表现,所以让刘询放松下来也就更加难得。自霍成君入宫之后,刘询却是每一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陪霍成君在皇宫之中走走。未央宫之中,有不少地方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而且那些跟在身边服侍的侍卫宫女,可是亲眼看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有多么的柔情蜜·意。 在霍成君之前,这宫中也曾经有一个许平君,很多人忍不住的将两人做对比。刘询对许平君也比其他人多出两分亲近,但是这份亲近倒是夫妻之间的尊敬居多。刘询与霍成君相处,更多的却是亲昵。甚至会让在一旁伺候的人时不时的红了脸。 显然是霍成君更甚一筹。这霍成君受到宠爱的传言,也就被人认定成为了‘事实’。 “君儿,你在皇宫之中可还算习惯?”从霍成君回门那一日到现在,霍显已经有月余没有见过霍成君。 霍显早几日就想要进宫,却因为心下的担忧与不安没有动作。刘询知道许平君是她毒害致死,刘询若是见了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指不定连霍成君都要受到牵连,所以她便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忍了下去。 如今霍成君受宠在朝野与他们这些世家大院之中都不是什么秘密。许平君在世的时候,或许的确很得刘询的喜爱。但是人走茶凉,如今刘询的作为在她的眼中那正是移情别恋的表现。 霍显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便有些坐不住了。霍成君刚刚进宫怕是最迷茫的时候,哪怕是得了刘询的喜爱,但是那些宫务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她平日里没少教导霍成君,但不亲手接触都是在纸上谈兵。真正遇到了问题,还是会手足无措。 这时候如果她能够指点几句,霍成君对她自然会更加依赖。霍显希望自己的女儿是皇后,除了觉得皇后的身份最尊贵最配得上霍成君之外,也是为了她自己。霍成君是皇后,她这个母亲自然也就越发的尊贵。如果霍成君成了皇后反倒是与她生疏了,在她看来反倒是得不偿失。 “君儿一切安好,劳烦母亲挂心。”寻罂微微一笑,她的手被霍显紧紧地握在手中。这样的力度已经让人有几分不适,她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霍显见霍成君没有任何排斥,她便安下了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母亲的,君儿你尽管开口。” 如今的霍成君比在霍家的时候更多出了几分尊贵,那份乖巧似乎都显得端庄了许多。不得不说,皇后这个位子的确让人成长的很快。不过是月余,霍成君就变化这么大,大到她忍不住试探了几分。 “若是君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自然不会和母亲客气。”寻罂的回应依旧如同在霍家那般乖巧。 “你与皇上的感情母亲并不担心,这宫中的事务,若是有什么自己不能把握的,可以让人给母亲递信件。母亲自然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如今霍家的后院便是由霍显把持。她能将那么大的霍家把持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对偌大的后宫事务,也非常有把握。 “君儿对宫中的事务的确有些生疏。”寻罂面上出现了两分疲态。 许平君原本是平民,她接手宫中事务的时候当真是手忙脚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适应。霍成君出身在霍家,有人专门教导她。不过若是想要第一时间就上手,还是有几分艰难的。在接触的时候出现一些问题是正常,若是完美的解决反倒会让人觉得异常。 霍显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几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傲。果然一切都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那我……” “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有上官太后指导,倒是不会有什么错处。君儿知道母亲担心我,但是这后宫的事务,还是上官太后指导更方便一些。”寻罂打断了霍显即将说出口的话。 霍显听到霍成君这样说,她面上的傲气收敛了一些。她是霍成君的母亲,在霍显看来无论她教导霍成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霍成君这样开口,几乎让她以为是一种警告。警告她不要插手后宫事务。 对上霍成君的视线,见她的眸子一如自己熟悉的那般澄澈。霍显只当是自己接触一些阴谋接触久了,居然连自己亲手培养的女儿都开始怀疑了。她养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霍成君对她的信任与依赖。 其他人这样对她说应该是警告,但是霍成君这样说应该就只是表面意思。“也是,君儿你与上官太后都生活在宫廷之中,来往是方便一些。上官太后也是我们霍家人,她指导你母亲也放心。” 霍显倒是愿意让霍成君与上官太后亲近,这上官太后这么些年没理会过政事,也不在意什么功名利禄。与之交好,对霍成君来说只有好处。 “嗯。”寻罂依旧带着笑意,这些天她与上官太后相处的确不错。不过,这个不错是在她们之间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上官太后可不愿意掺和到霍家与皇室之间。若是寻罂真的与她谈论这些事情,上官太后怕是会与她渐渐疏远。 太功利的人,就只能与功利的人友好。不在乎功名利禄的人的确不会给她产生什么威胁?但是同样也没有理由帮助她。 霍显之后便不再谈论宫中的事务,而是开始谈论一些霍家的琐事。譬如说霍成君喜欢的哪种花儿开了,她又买了什么霍成君偏爱的字画挂在霍成君的房间中…… 这样的小事,当真是很容易让人心暖。寻罂面庞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几分笑意,她身边的气息也是越来越温和。 霍显见气氛不错,这才开口说自己另一个目的。“君儿,如今你与皇上的感情不错。最好抓紧时间要个孩子,这夫妻之间,有了孩子才能长远。” 寻罂刚想要回答,窗外便响起了守门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霍成君也顾不上回答,连忙起身相迎。霍显紧随其后。“参见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刘询说着便伸手将霍成君搀扶起来,他伸手与霍成君十指交握,拉着她就要向主座的方向走。在霍成君一旁跪着的霍显似乎根本就没有入他的眼,更别说在一旁服侍的春玲了。 “陛下……”寻罂没有移动脚步,她的视线不由的看向还在行礼的霍显。 刘询顺着霍成君的视线看到霍显,仿佛此时才发现她的存在一般,这才口。“霍夫人免礼。” 刘询在来霍成君如今居住的椒房殿之前,便知道霍显在这椒房殿之中。不仅如此,甚至她们之间一些重要的谈话内容,他都很清楚。从霍成君入宫以来,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刘询知道霍显想要插手宫中事务,不过却是被霍成君拒绝了。这让刘询对霍成君的态度带上了两分真意。上官太后虽然也与霍家脱不了关系,但是她本身先是太后,自然有资格插手后宫事务。 别说是指导,哪怕是她亲自掌管,也没有人能够说什么。霍夫人开口说指导,她的手便伸的有些长了。别说霍夫人要指导霍成君后宫事务,甚至连‘指导’这个词都有些越矩。 霍成君是霍显的女儿没错,但是如今的霍成君先是皇后,之后才是霍家的儿女。原本霍成君见了霍光与霍显是要行礼的。现在霍光与霍显见了霍成君要行礼。 霍显有什么身份来指导一个皇后?哪怕她身为母亲,也只能说是协助。霍显在霍成君面前还自持长辈身份,不仅是她没有将霍成君皇后的身份放在眼里。同样她也没有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刘询表现的仿佛他就只能看到霍成君一般,既能够让人觉得他对霍成君宠爱极盛,又能忽视霍显让她不悦。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 “谢皇上!”霍显谢恩之后起身,她心下的确有几分不悦。自从她成为霍光的继妻之后,哪个不对她以礼相待?这般被忽视的情况,她已经许久不曾经历。 她想到自己之所以被忽略,是因为刘询眼中只看的到霍成君。当真是对霍成君宠爱至极的样子。她再有多大的怒火,也都在这个缘由之下忍住了。 刘询拉着霍成君的手走到主座上,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他更是直接伸手将霍成君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把·玩着霍成君的手指,将那微凉的手指都染上了几分温度。 霍显见周围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笃定了刘询并不是单纯的在做给她看。他显然是习惯了与霍成君亲近,甚至是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霍夫人倒是难得入宫一次,此次入宫所谓何事?”刘询好似对什么都不知情的询问了一句。 “君……皇后自肖便是由臣妾一手抚养的,如今入宫之后,臣妾自然是想念的紧。”霍显想要称呼霍成君君儿,刘询看了她一眼,她便不自觉的改成了皇后。 “嗯。”刘询回应了一句,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霍显手指微微紧了紧,在她看来,她说自己对霍成君想念的紧,皇上应该顺手推舟的说让她多来宫中走才对。虽然皇上的意思更多的是场面话,但是她完全可以当真。她哪怕频繁的入宫,有刘询的这句话顶着,也没人能够说三道四。但是……她话说出口了,刘询根本不接招,当真是无奈。 她这次出宫之后,想要再入宫怎么说也要等上些时日。她嘱咐霍成君要早点要个子嗣,也不知道霍成君有没有听进去。 刘询开始只是单手把·玩着霍成君的手掌,到之后见霍显良久都没有开口,他干脆两手将霍成君的手掌包裹住。让她的整个手都染上自己的温度。 刚成婚的那一夜,刘询便用额头感触过霍成君手掌上那有几分微凉的触感。开始他只以为,那可能是霍成君一大早便出门,所以染上了两分寒意,所以有几分凉意。 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便知晓了。霍成君的手掌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几分微凉的,而不是因为染上寒意才是这个温度。 随着这个发现,刘询倒也开始习惯的将霍成君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那样微凉的温度他很喜欢,而且感受着那微凉的手掌在自己的掌心一点点的变热,也会让人有成就感。 这样的安静,其他人觉得没什么。霍显却是有几分坐不住了,她明显的看出了刘询对她还有几分不喜。但是似乎碍于霍成君,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怒意。但是却也没给她多少情面。 霍显有些坐不住了,她踌躇了一下,开口,“如今有陛下在身边,皇后娘娘也就不需要臣妾在一旁坐陪,臣妾告退。” 霍显告退的时候又提了霍成君一句,这自然不是偶然。她是在提醒刘询,他再怎么对她不喜,她也是霍成君的母亲。若是她做的太过分,最不好看的是霍成君。 “霍夫人慢走。”刘询勾了勾唇角,抬头看了霍显一眼。“皇后在宫中一切安好,霍夫人不必挂心。” 他表面上说不需要挂心霍成君。实际上想要强调的是,她不要想着插手皇宫之中的事务。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自当安心。”霍显倒是当真没有听出刘询话中的意思。她并不知晓,刘询早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刘询目送霍显离开,他的视线放在了霍成君身上,良久都没有开口。两人交叠的手掌,也没有任何动作。 寻罂都觉得自己那与刘询手掌相贴的手心,与另一只手已经是两个温度。她面上表情不变,“陛下,您可有什么想要询问的?” 刘询对上霍成君的视线,他眼眸之中那一瞬间复杂的神色没有来得及收敛。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唇角的笑容与霍成君有几分相似。“不知霍夫人与君儿说了什么?” 房间之中还有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不过,这些人都是与他或者霍成君较为亲近的。刘询自然而然的将‘皇后’的称呼,转变成了‘君儿’。 刘询的视线与霍成君相对,他对霍成君的回答也有些在意。他知道两人之间的谈话,哪怕并不算完全。但是,若是出了这椒房殿。他也就可以将那没听完的话听清楚。这椒房殿中有不少都是他的耳目。 “母亲担心我不熟悉宫中的事务,她来这宫中是想要指导我一番。不过有上官太后在,这后宫事务自然用不着母亲操劳。”寻罂开口,她说的话十分真实。话语之中却依稀能看出几分她对霍显的亲近。 “君儿做的很好。”刘询赞叹了霍成君一句。他当真十分满意霍成君不让霍显插手宫中事务的行径。不过,他也非常明白霍成君不可能一直和他站在同一条站线上。 “陛下满意就好。”寻罂面上露出几分喜意,她之后紧了紧自己与刘询交握的手掌,似乎有几分迟疑。 “还有什么?”刘询又问了一句。 寻罂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刘询握在掌心,“母亲说如今臣妾与陛下感情大好,应当及早要个孩子。” 霍成君的话语听起来有几分娇羞,但是以刘询的角度,分明看到了她面上的那一丝笑意。 “……”的确是有些可笑。两人成亲已经有月余,在其他人眼中更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是事实上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刘询在新婚之夜无意间听到霍成君说了一句,开始的时候还对霍成君不想要一个带有霍家血脉的皇嗣有几分怀疑。 如今霍家势大,如果真的有了一个霍家的子嗣,那霍家可以光明正大的拥立他为帝。哪怕这孩子成不了长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嫡子。 虽说刘奭是许平君所生的嫡长子。但是因为他母族不盛,许平君又是已故之人。若是真要争抢帝王之位,怕是比不过霍成君的子嗣。 刘询不认为有人对帝王之位无动于衷,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登上这个位置。所以他很是怀疑霍成君开口的那一句,是对他的试探。 不过,试探在他酒醉的时候霍成君可以做,他清醒的时候霍成君却是不可能会做。这一个月来,他与霍成君连一同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很少。 哪怕开始的时候两人盖一条棉被躺着。在他呼吸平稳之后,霍成君便会第一时间起身离开。顺手会在他身上点上几个穴位。所以,霍成君入宫之后,他的睡眠质量都好上了许多。 这么些天,两人虽然都没说出口。但是却是十分默契的不会提到同房之类的话语。除了夜间之外,他们在外可是恩爱甜蜜的很。恐怕真正的恩爱夫妻,都做不到他们这般亲近。 听到霍成君开口说霍显让他们想要个孩子,刘询也清楚霍显或者是霍家的许多人,都希望霍成君能够诞下带着帝王血脉的霍家子嗣。那现在,霍成君是否有了这个想法。 “陛下,这孩子什么时候来,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顺其自然就好。”寻罂随后便说了一句。那话语当真是豁达的很。 听到霍成君这句话,有谁能相信两人其实什么都没做过?顺其自然?他们这样顺其自然,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刘询看着霍成君那依旧清亮的眼眸,莫名的觉得自己有几分残忍。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没有办法做一个母亲应该是个遗憾。但是,他想到霍家,想到许平君留下的刘奭。他便再没有任何迟疑。 “当真是急不得。”刘询伸手将霍成君一拉,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女子的馨香弥漫到鼻翼,她的身体柔软的很。两人身体这般靠近,实际上却是疏离的很。 他对霍成君的设计是别有所图,那霍成君这般顺着他的意思,又有什么目的?霍成君几乎每天夜里都不会在椒房殿呆着,又是去了何地?他猜测不到。因为猜测不到,所以他心下对霍成君的防备从来都没有减弱过。 哪怕霍成君进宫以来做的事情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他却依旧对她防备的很。不单单是霍成君身边那从未断绝的监视人员。夜晚他一样是派了一些信任的属下去跟踪,只是没有任何消息。 寻罂面上带着笑意,她微微侧头靠在刘询的肩膀上。微微抬眼,她甚至连刘询的睫毛都看的清楚。她伸手回抱刘询的身体,整个人都是完全依赖的姿势。 “陛下已经有刘奭在身边了,倒是不需要担心子嗣,否则臣妾当真是要着急了。”寻罂会着急,她只会着急刘询会不会因此断绝血脉。绝不是着急为他生子。 听到霍成君提到刘奭,刘询眼眸之中的防备更明显了一些。他抱着霍成君的手甚至都微微收紧。他不会让霍成君诞下子嗣,身为嫡长子的刘奭,是他属意的继承者。 刘奭虽然年幼,却已经看的出他的聪慧。日后好好调·教一番,定然当得起这大汉江山。刘询自然对刘奭保护的严密。 刘奭虽然才三岁,他便已经让人对他进行简单的教导。并以他在接受太傅的教导的理由,取消了他需要每日来给母亲请安的习俗。刘奭身边的人,也被他换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一些。每日·他的吃食,更是有专门的人试吃。 自从霍成君入宫之后,还没有见过刘奭一次。在他对霍成君信任之前,他不可能将刘奭放在霍成君面前。他甚至觉得,霍成君永远不可能获得他的信任。 刘询的不信任,寻罂看的清楚。她微微低头,额头碰到了刘询的脖颈。那微凉的温度,触碰到致命之处之时,刘询的身体明显的微微一僵。 寻罂将声音放的很低,除了六旬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看听到。“刘奭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刘询下意识的就想要推开霍成君,这种自己想什么都仿佛被她知晓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堪。尤其是,她想什么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 只是,他腰间的手掌被人收紧。他根本无法作出太大的动作。刘询微微低头看着那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他视线格外的认真。他怀中的霍成君唇边带笑,眼睛闭着靠在他身上。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温馨甜蜜。毕竟,不会有人看到刘询低垂下的眼眸之中有多少威胁和警告。也不会有人察觉到,霍成君那仿佛随意搭放在刘询腰间的手臂,对人来说是怎样的束缚。   ☆、第118章 刘询将手上的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他伸手按了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因为有过那微凉触感的经历,他自己再做这样的动作便觉得似乎少些什么。手指在太阳穴之上按了两下,没等觉得疲惫缓解,他就自己拿了下来。 霍显离开之后他也很快以国事还没有处理完的借口离开了椒房殿,不再与霍成君在那里‘恩恩爱·爱’的相处。虽然霍成君的笑容依旧是他最熟悉的那样浅淡,他也一如既往的维持着帝王应该有的威仪。 他却觉得霍成君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看似潇洒的背影下,是他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几分狼狈。 离开椒房殿之后,他便第一时间看了监视霍成君的人递上来的折子。上面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写了出来。霍成君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她与霍显的交谈之中,也只有她说的这两件事会让他在意。 霍成君对他算得上是坦率,那篇是他最信任的属下,也不过如此了。但是她,却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坦率却不可以信任,看似有几分矛盾,却是他们之间真实的写照。 刘询抿了抿唇·瓣,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有时候甚至会忘记霍成君是霍家的女儿。霍成君与他的配合实在是太过默契,甚至会让他心生出知己的感觉。 虽说她是才接触后宫的事务,却也从没有出过大错。只要是她犯过的错误,她再下一次必然不会再犯。相对于许平君的刚刚接触宫务的时候,经常有人明里暗里的向他抱怨,实在是好上太多。 霍成君的确许平君更适合做皇后。 若是霍成君的身份能改变,刘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便会真正的对这个女子交心。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他会在自己想要放松警惕的时候,提醒自己眼前女子的身份。 因此这月余的相处之中,他对霍成君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在霍成君提起刘奭的时候,他的警惕心更盛。甚至,他此时对霍成君的警惕,比当初初见的时候还要高上几分。 新婚之日,他对霍成君的认知还在她是霍家的女儿,一个标准的大家小姐上。现在在他眼中,霍成君危险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份。除了身份之外,她本人的莫测反倒是更让他警惕。谁都无法猜测到,霍成君下一刻会做什么事。 刘询脑海之中不由的浮现出霍成君的笑意,明明看着十分温柔,他能感受到的却只有危险。甚至是可以致命的危险。 霍成君那么坦率地告诉他,她与霍显的谈话。若是她不在最后提起刘奭,他心下对霍成君的戒备恐怕会少上很多。但是她偏偏提了一句,而且还点出了他想要将刘奭培养成皇位继承人的事实。不仅不可能让他放松警惕,反倒是将这份警惕性加深。 “皇后此时在何处?”刘询自诩自己也是个聪明人。就连权倾朝野的霍光,他多少也能猜测出他的几分心思。但是面对霍成君,他根本猜测不到。自两人初见,她便一直游离在她的掌控之外。 “回陛下,您离开之后,皇后娘娘便向着建章宫的方向去了。”在他身旁服侍的徐顺回应了一句。这徐顺也是刘询十分信任的人,他自然知道皇上对皇后的事情十分关注。皇后的行踪,他向来是会记得一清二楚。 “她倒是有几分兴致。”刘询唇边浮现了的几分笑意,微微摇了摇头。在他为她犯愁的时候,她倒是直接去了建章宫游玩。 霍成君从入宫以来,可从未一个人游览过皇宫。除了刘询会带着她走走,偶尔陪着上官太后游玩。她自己独处的时候,多是处理后宫事务。这次她一个人有了游玩的兴致,心情应该不错。 “陛下……”徐顺见刘询心下没有任何不悦,他有些踌躇自己是否要此时开口了。但是,他若是不开口,真的让那两人碰了面。恐怕到最后免不了被责罚,现在承受几分帝王的怒气,也要比事后被责罚的好。 “陛下,若是奴才记的不错,此时皇子应该在建章宫附近。”徐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了一句。 他们早就听闻,刘奭对习武、箭术之类的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偏好习字作画。正因为此,皇上更没有放松过对他武艺方面的引导。 皇子刘奭三岁稚龄开始学习已经有月余。若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让他提前接触,反倒是平白惹了厌恶,对他日后的教导非但无异反倒是有害。 若是让他兴起了兴致,那他日后学习的速度便会提升。这建章宫位于上林苑之内,其中有建章宫、太液池,周围更是有宫殿数十个。譬如‘射熊馆’、‘鹿观’之类的建筑,可用于骑射。 刘奭现在年幼,拿不起弓箭。他却是可以观赏其他人骑射之技,在观看他人技艺的时候,指不定便对武艺有了几分兴趣。 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更优秀,刘询虽然是个帝王,但是他也同样是个父亲。三岁的刘奭现在可塑性还很强,哪怕他现在是有几分不喜,日后也可能会出现什么转机。此时并不是放弃让刘奭习武,让他专注于文采政治的时候。 刘询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自己下的命令,他没有理由忘记。刚刚他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被徐顺一提醒,他便记得很是清晰。 刘奭身边的奴才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那些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对他命令的服从度自然也是高的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现在刘奭肯定会出现在上林苑。哪怕他们所在的地方可能不是建章宫,位置在他看来也实在是太近了一些。 “我们去建章宫。”刘询说着便直接起身向门外走去。 “是。”徐顺一抬头,刘询都快要走到门前,他连忙伸手为刘询打开房门。 刘询乘坐着御辇前往建章宫,因为他面色明显有几分不悦,御辇的速度比往日都要快上许多。 御辇刚在建章宫门前停下,徐顺便开口通报。听到他声音的太监也连忙向内通传,“皇上驾到!” 刘询下了御辇,不顾两旁跪了一排的奴才宫女,快步向建章宫·内走去。刘询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一行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放缓了一些。 “臣妾参见陛下。”寻罂带着身边伺候的奴才迎了上来。 “皇后免礼。”刘询见霍成君的身边并没有他安排在刘奭身边的人,心下便安定了下来。无论霍成君来此处之前,是否有什么打算。他在这里,便不可能让霍成君对刘奭不利。 “谢陛下。”寻罂将自己的手放在刘询的掌心,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臣妾知道陛下定然会过来,所以已经备好了点心美酒。建章宫比起其他地方风景更好一些,实在是赏景品鉴的好地方。” “……”刘询瞳孔微微一缩。知道他定然会过来,还是说她故意要引他过来?明明是他在监视她,如今却仿佛因此被她利用。 霍成君对他的监视恐怕是早有察觉,或许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霍成君想要他知道的。她不想让他知晓的,譬如她每日夜间的去处,他现在依旧是一无所知。 寻罂拉着刘询让他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她对上刘询那有几分晦暗的视线,面上的笑意依旧是单纯无辜的很。“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可是臣妾准备的点心不合您的心意?” “不。”刘询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点心,上面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她喜欢的。而且,点心的种类也不少,看的出是精心准备。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这点心的味道吃起来,让人觉得没滋没味。 寻罂见刘询已经动手,她自己也伸手开始品尝点心。美食这种东西,无论享受了多少次,依旧不会让人厌倦。 刘询见霍成君似乎当真十分享受,他心下越发的不平衡。又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并没有将点心放到自己的唇边,反倒是放在了霍成君的唇边。 寻罂自己刚拿起了一块点心,还没等她将点心放到唇边,她面前就出现了一只大手。她微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此时的状况之后。便在面前的点心上咬了一口。 刘询不知道霍成君为什么心甘情愿的陪着他展现出一副两人十分恩爱的样子。不过,有一点他觉得自己是非常清楚地。没有一点感情的亲密,恐怕不会让她多么喜欢。他这样的动作,应该能破坏霍成君的好心情。 霍成君真的启唇从那点心上咬了一口,她的唇·瓣甚至碰到了他的指尖。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碰,却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唇·瓣的柔软。甚至因为刚刚饮了果酒的缘故,带着几分湿·润。这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将手指收缩到自己的掌心。 不过,因为他手中还有半块点心的缘故,他忍下了自己的心思。抬头看了霍成君一眼,她从自己手上咬下半块点心,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到唇边。时不时的拿起一旁浓度不高的果酒。 刘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他两指之间还拿着一半的点心。若是将这半块点心放回到盘中就实在是太过刻意。他费尽心思营造的两人十分恩爱的假象,也就多了一个明显的瑕疵。 刘询伸手将半块点心放到自己口中,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有几分不适。那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未与其他女人从未有过这样互相喂食的举动。或许是因为太过在意口中这半块点心的味道,他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觉得这块点心格外的香甜,全不复之前他吃到的那些那般的寡然无味。 将口中的点心咽下,他好似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伸手直接拿起一旁装着果酒的酒壶,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那果酒的味道,将点心的味道掩饰了下来。 刘询饮下了酒,口中再怎么回味也只会有酒香的味道,他这才将酒壶放在一旁。视线却是忍不住的在霍成君手中的点心上停留了一瞬。 寻罂显然是警觉的,刘询视线停留的时间不长,她依旧察觉到了。寻罂低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放置点心的盘子,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点心。她伸手将点心放在了刘询的唇边。 ‘礼尚往来?’刘询心中下意识的浮现了这么一个词语,他张开口刚准备咬上一口,让霍成君也感受一下他刚刚心下的挣扎。但是他刚张嘴,霍成君便将手退了下去,若不是他反应够快,那点心很有可能就直接从他的口中掉下去。 若是掉下去了,的确会是霍成君的的失误,但是狼狈的不还是他?他将口中的点心吃下,随意扫了一眼放点心的盘子。发现他口中的是最后一个茯苓糕,他宁可认为霍成君主动将最后一块点心给了他,也不希望是自己刚刚的视线让她误会了什么。但是,霍成君视线之中的可惜,让他觉得事实更倾向于第二种。 他虽说做皇帝的时间不长,也没必要和人争夺一块糕点。尤其是,还是和自己的女人争夺。只要是个男人,怕是都不可能作出这样没品的事。 刘询心下是满满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他最近很是熟悉。而且,很有可能会一直熟悉下去。想到这里,刘询觉得更加无力了一些。 将口中‘抢夺’来的点心咽了下去,刘询再也没有对着点心伸手的**。他偶尔拿起一旁的酒壶倒在杯子里,甚至很注意的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在霍成君的手掌与唇齿之间流连。 “建章宫的确是不错,我倒是想要在这里居住几日。”寻罂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凉亭外的风景,话语之中也尽是感叹风景秀丽。 “这建章宫周围多的是虫蚁猛兽,皇后身份尊贵,切不可当做儿戏。”刘询将自己端起来的酒杯拿起。上林苑本是为游玩狩猎所建之地,这宫中却有休息之处。但是皇后独自居住在这里有几分不合礼仪。 刘询对上寻罂的视线,又开口说了一句。“若是皇后当真喜欢这儿,明日再来就好。” “是臣妾考虑不周了。”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声音都酥·软了许多。 这样的语气,刘询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每次听的时候,刘询心下总是会突然涌现几分保护欲。他紧了紧自己的手掌,指甲在手心留下了一个痕迹。提醒他不能够忘记这霍成君的身份。 不说她自己的能力是否需要他的保护,霍成君永远不可能踏入他想要保护的圈子内。“无妨,皇后日后多考虑一些就好。如今你是皇后,不要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刘询警告了霍成君一句,同样他也是在警告自己。她是霍成君,他不能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臣妾受教了。”寻罂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倒是听到了刘询对霍成君那有几分严厉的语气,但是那之后又软和下来的态度,让人觉得皇上只是在担心皇后。这建章宫周围的确有不少的猛兽,虽然的确都有专人看管,很少出什么意外。 之后皇上说的不合时宜什么的,也只是掩饰自己的私心罢了。没错,是私心。大家都明白的很呢!皇上如今对皇后正是深情的时候,怎么能让皇后居住在建章宫,这平白比往日要远上许多,两人见面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皇后娘娘自己可能不在意,但是皇上怕是不愿意。 刘询宠爱霍成君的事情,在宫廷之中已经是的共识。现在哪怕是刘询自己开口说他与霍成君之间只是两人在‘表演’,指不定大家以为两人闹了什么别扭,也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真情’。 “哎,是朕太严肃了。”刘询觉得自己刚刚的确是有几分严肃,不符合自己对霍成君的‘宠爱’,他伸手拍了拍霍成君的肩膀。若不是两人之间的位置不适合让他作出揽着霍成君肩膀的动作,他定然已经将人拥入怀中。 “不,陛下说的对。”寻罂摇了摇头,她侧头看了刘询放在她手上的手掌一眼。“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有不对,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三道四。不对的,也能变成对的。 刘询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他刘询可不是什么圣人,又怎么可能做什么都对。这话的确夸张地很,听在人耳中,却也舒畅的很。“嗯?那若是朕做错了该如何?” “陛下会让自己做错?”寻罂的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疑惑。 刘询的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那是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希望真的能做到不会犯错的**。这**出现了没多久便消散,实在是有些不现实。 他身为帝王,干涉的事情多,相应的,他犯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哪怕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千古明君,又有几人没有过错误的决断?“朕自然不愿让自己犯错,却不代表朕就不会犯错。” “哪怕陛下犯了错,应当也与臣妾无关。陛下所掌控的都是天下大局,臣妾一个小女子,又怎能看的清晰?”寻罂面上一副对此十分不感兴趣的样子。 与她无关?刘询并不觉得,他最想做的事情便与她有关,也与天下有关。亡了霍家,让这天下名正言顺的归属在他的手中。自然是与霍成君有关的,也与天下大局息息相关。 霍成君看不清天下的局势,她是否能看清霍家的局势?“若是和你有关呢?” 刘询问出去之后,便有些后悔。霍家的事情的确是和她有关,但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改变的想法。他询问她一句,除了让她提高警惕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若是和臣妾有关,臣妾自然是想要些弥补的。”寻罂眼睛格外的明亮,面上似乎带上了几分狡黠。 霍成君的容颜实在是再好不过,往常只带着一弯浅笑的样子,都很容易让人迷了眼。如今她表情鲜活了许多,也就更容易吸引人的视线。 刘询见霍成君似乎没有多想,只是在与他表演‘夫妻情深’,他也放松了许多。“皇后想要什么弥补,说说看?” “那要看陛下您到底犯了什么错了。”霍成君伸手将刘询的手掌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她像往日·他做的那样,把·玩着他的手指。 比起男子的手掌来说,女子的更加柔软。她作出这样的动作,让刘询觉得手掌之间带着几分酥·酥麻麻的痒意。想要让他停留,但是又不想阻止他的动作。 “譬如?”刘询看着霍成君的手指在他的指尖穿梭,他不着痕迹的将两指间的距离收紧了一些。注意力停留在手掌上,以至于他没有听出话语之中那几分沙哑。 “若是陛下您欠臣妾一条命,那自然也要弥补给臣妾一条。”寻罂话语的内容仿佛在开玩笑,但是她的语气偏偏坚定的很。 “哦?要朕将性命赔给你?”关乎于生命的话题,总是让人在意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自己的命更是重中之重。刘询唇边的笑意虽然未收敛,但是他的眼眸中却多出了几分戒备。 “陛下,您多虑了。您的性命哪怕是您交给臣妾,臣妾也不敢收取。这世上,也没有谁的性命能够与陛下做交换。”寻罂伸手与刘询的手指相扣,她微微收紧了力道。 刘询看向霍成君的容颜,可以清晰地看到霍成君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仿佛是在紧张。但是,她真的会紧张? “取一人性命是罪,取二人性命莫不是罪上加罪。若陛下觉得欠臣妾一条,那也应该是护住另一条。”寻罂的声音似乎微弱了许多。 “呵,朕不会欠你的。”刘询当真也觉得如今的自己颇有些大惊小怪。突然便与霍成君谈论生死的问题。他很清楚,霍家不可能要了他的命。至少,在有下一个继承人之前不会。 寻罂唇边带上几分笑意,拿起酒壶为刘询倒了杯酒,“是呢。陛下定然不会让自己亏欠别人。” 哪怕他灭了整个霍家,也会是事出有因的。但是,她又怎么会让他如了愿。刘询,在他开始接受霍成君的配合,又无法付出相应的信任时,他就已经开始亏欠。 现在他不这般觉得,只会让他日后更深刻的体会这种感觉。 刘询点了点头,好像自己忽视了什么。他端起酒杯饮了下去,酒水入喉,那几分辛辣之感,让他看清霍成君那与往常没有什么差别的笑容。 心下有几分无奈,和霍成君相处的久了,他倒是越发经受不起周遭的风吹草动了。甚至觉得霍成君的笑容,每一个都带着深意。   ☆、第119章 寻罂与刘询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两人显然都十分有谈话的技巧。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却会让人觉得恩爱异常。偶尔再出现两句争端,更是被直接归结到打情骂俏这个方向。 看似十分闲适的谈话,两人其实一直都在集中精力。唯恐自己哪句话暴露了什么,寻罂要比刘询轻松一些,她都觉得有几分厌烦,刘询忍受的自然更加艰难。“臣妾觉得这建章宫周遭的风景不错,要不臣妾陪陛下您在这上林苑四处走走。” 刘询很想应下,在即将开口的时候他又想到了刘奭,也不知道此时他从这上林苑离开了没有。刘询规定了让刘奭每日来上培养他对武学的兴趣,却没有固定刘奭每日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这每次在这里呆多久看的是刘奭的兴趣和陪在刘奭身边夫子的教导方式,能够将刘奭留在这里多久。 如果刘奭现在还没有离开,他与霍成君在上林苑游玩的时候,就有可能碰到刘奭。两人若是相遇,不让他们碰面就有些说不过去。刘询现在还是想要尽量的阻止两人碰面。 “不必了,这里的风景就不错。今日朕有些疲惫,若是皇后想要游玩,来日朕再陪你走走。”刘询说的恳切,声音之中甚至带着几分可惜。 “无妨,陛下的身体要紧。” 寻罂笑着对上刘询的视线。两人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借口。刘询今日觉得疲惫?他若是真的想要观赏风景,让人抬着帝王的銮驾在这宫中走上几个来回都没有问题。 他不愿意随意逛逛的原因,也清晰明了的很。刘奭虽说幼年失母,但是他的命格当真不错。母亲在的时候有母亲费尽心思的保护,许平君去世之后,刘询也将他护得格外周全。 刘询再次察觉到了霍成君视线的变化,他其中的了然让他同样心下了然。心下还微微有几分窘迫,却已经不再觉得那般难以忍受。在这么多次视线的洗礼之下,他似乎越发的习以为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在面对这样视线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刘询唇边的笑意未变,他自然而然的想要转移话题。继续他们不知是甜甜蜜蜜,还是针锋相对的交谈。 太监徐顺急匆匆的上了亭子,跪在他身旁不远处。“陛下。” “何事?”刘询将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能让徐顺这样表现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应该是大事。 徐顺抬头看了霍成君一眼,不过他口中却没有任何迟疑。这事情根本瞒不住皇后娘娘,他倒不如直·接·干干脆脆的说出来。“陛下,大皇子听闻您在建章宫·内,特来请安。” 刘询微微皱眉,话语中也有几分明显的危险。“哦?奭儿如何知晓朕在这建章宫·内。” 他来这建章宫是被霍成君引来的,就连他信任的人在此之前也并不知情。若是有人特地将刘奭引到此处,那这个人怕是与霍成君有几分联系。霍成君才来这皇宫几日,根基便已经那么深了?! 他安排在刘奭身边的人,可都是他相当信任的人。连这些人之中,都有霍家的爪牙,霍家的根基,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徐顺跟在刘询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看出了他的不悦。将事情的经过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便知道刘询为何不悦。连忙开口解释了一句,“陛下,皇子殿下此前并不知情陛下您在这建章宫。殿下他刚刚观赏完了骑射,想要来这建章宫走走,这才知晓陛下在此。” 刘奭知道了刘询此时在建章宫,自然要来请安。否则他头上怕是就要被带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刘奭来请安,刘询也不可能拒绝,否则明日这皇宫之中就能传出刘奭失宠的传闻。一个没有母亲的皇子,若是失去了父皇的宠爱,日后的生活会怎样凄凉大家都心知肚明。 尤其是,这传言还会将矛头指到霍成君身上去。为了皇后将皇子抛在脑后,这传出去对刘询也不是什么好事。帝后和谐的确是很多人都想要见得,但是在大部分臣子心中,无论皇后再怎么尊贵,也比不上正正经经的皇家子嗣。 刘询他若是将两者的重要性颠倒,必然会引起非议。 这也是徐顺没有隐瞒直接当着霍成君的面开口提到刘奭的原因。皇后与皇子两人的交集,似乎是避无可避。 “朕自然不能扶了奭儿的一片孝心,让他过来吧。”刘询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办法避免,那他就只能够随即应对了。他相信自己有护住自己子嗣的能力,只是保护的方法要稍微变上一变。无疑,见面之后他想要保护好刘奭要费更多心思才行。 “徐公公稍等。”寻罂突然开口。 “皇后想说什么?!”刘询心下浮现出了一丝暖意。他倒是忘了,霍成君很是顺着他的心思。若是皇后愿意自行离开,两人之间的见面也就不了了之。他看向霍成君的视线多了几分期待。 “陛下您与臣妾在这凉亭之中已经坐了许久,不如就让大皇子在建章宫前的小花园处等着。您也可以带他在这建章宫中走走。”寻罂的笑意一如往常。 刘询心下的期待自然破灭,他看着霍成君面上的笑意,此时在他严重碍眼的很。他最初就怀疑过霍成君来建章宫的目的是刘奭。只是她在与他见面的时候开口说的话,让他以为她只是想要将他引来。 如今看来,她的目的还是刘奭,或者是想要‘一箭双雕’。让他亲眼看着她与刘奭相处。让他清晰地知道,哪怕他再怎么想避免,却也逃不过她的算计。 霍成君,果真是危险的很。 让他错以为她的目的只是他,放松了警惕。甚至在前一刻他还期待霍成君开口是自己告辞。她的确是开口了,并不是告辞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刘奭。 “走吧。”刘询率先迈开了步子,他的速度比往日快上许多,拉开了他与霍成君之间的距离。既然总是要见面,那快上一刻与慢上一刻也没有什么区别。 寻罂也快速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刘询的衣袖。 刘询并没有额回头,他的脚步却是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他微微垂了垂眼帘,他可并不是给霍成君面子。只是担心他走的太快,霍成君跟不上他的脚步,实在是太难看。 刘询看上去是严阵以待,寻罂却是闲庭信步,显得悠闲地很。两人的速度是比最初刘询的速度要慢上许多,不过同样很快看到了在小花园旁等待的刘奭等人。 寻罂远远地看了一眼,她自然能看到刘奭的身边陪着不少的臣子。以她过人的视线看过去,此时陪在刘奭身边的人,应该多是武将。文臣身上的气势往常趋向于平和,武将才会趋向于凌厉。 显然这些人也不是教导刘奭的全部人员,历史上的刘奭便不重武艺,喜好文政。最是喜欢儒家之术,为人也相对柔和。他少时身边陪着的也不可能只有粗野的武者。 从刘奭身边的人,就能看出刘询在刘奭身上下了多少功夫。 “陛下。”寻罂停下了脚步,被她拉住衣袖的刘询,自然也随着她的动作停下。 刘询回头看了霍成君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他已经看到了刘奭,霍成君目的不是快要达到了,为何在这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嗯?” “陛下,臣妾今日酒水用的多了,头脑有些昏沉,便先回去了。”寻罂说的十分真切。她今日酒水用的的确不少,不过这酒水却是用红枣之类的水果酿成的果酒,浓度并不高。 她的眼眸,看上去也没有一丝迷蒙。面上虽然是有几分红晕,却也只是比平日的时候显得艳·丽了一些,并不像是酒醉的样子。 “……”刘询对上霍成君的视线,心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在他想要相信霍成君的时候,她总是会让他失望。在他不愿意相信她的时候,霍成君又总能够给他惊喜。 霍成君的笑容十分真诚,但是刘询却有种自己被恶作剧的感觉。她想要离开,明明在凉亭里的时候就可以开口。偏偏要在凉亭之中让他失望,然后又在他失望的时候给他惊喜。不能够直接给他一个爽快?! 刘询现在稍微回想,也能想到凉亭之中霍成君说的是让他带着刘奭在建章宫之内走走,而不是他们带着他在建章宫之内走走。一字之差,却是两种结果。只是当时他因为不悦,忽略了这样的细节。 与霍成君相处,当真是要谨小慎微。他早就应该知道了才对,却并不是每次都能够做到。 “好。”刘询自然会顺着霍成君的意思,他本意便不想让霍成君与刘奭相处。 “臣妾想要见皇子有的是机会。听说皇子每日都在上林苑之中学习,恰好臣妾这两日想要在上林苑之中转转。陛下您之前也答应过了。”寻罂这一次顺了刘询的意,按理说正常人的想法是说两句好听的,增加自己在刘询心目之中的好感度。 寻罂却是不然,她开口便是这次见面的机会虽然被她错过,但是之后她还有的是机会。她若是想要见刘奭其实并不艰难。 “嗯。”刘询点了点头,他却已经决定了这几日就让那些教导刘奭武学的太傅休息几日,刘奭本就喜欢文政,想来是不会反对这几日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不到这上林苑来的。 寻罂仿佛不知道刘询的想法一般,唇边噙着笑意,她直接带着自己属下的人,从小花园的另一侧绕了过去,走的也十分干脆利落。 刘询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刘奭,反倒是看着霍成君的背影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眼眸之中的情绪收敛了起来。他眼眸之中大部分都是无奈,但是隐约也能看到几分纵容与不易发觉的宠溺。若是说纵容是情非得已,那么这份宠溺来的就相对诡异。 甚至连刘询自己,都没有任何察觉。他此时只是觉得,只要霍成君在这宫廷一日,他便不可能平静的生活。在失望与惊喜之间来回穿梭,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起的。 …… 夜色降临,刘询躺在床·榻上,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那平稳的呼吸,似乎比他还要早入眠一些。他尽量将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平稳。果然,身边的人没多久便有了别的动静,她伸手在他身体上的某个穴·道一点。撩·开床·榻走了下去。 刘询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沉睡,他刻意让人做了软甲,就为了能在霍成君点他穴位之后保持清醒。哪怕他清醒与沉睡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日被动沉睡总是让人不喜。 刘询起身下床,他走到房间的外室,这才开口问了一句。“皇后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线索。” “陛下恕罪,皇后娘娘的速度太快,每日走的方向也不同。臣等暂时无法确定。”房间之中除了刘询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但是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刘询已经猜测到是这个结果,这些时日·他哪一次询问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他却还是会习惯性的一次次询问。 刘询走回了内室,躺在床·榻,久久不能入眠。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让人费尽心思的打造这么一件专门防御霍成君的软甲,并不是什么好事…… 椒房殿之中,刘询久久不能入眠。寻罂虽然知晓的,却并不会在意。 她离开椒房殿之后,习惯性的在房间之中绕了一圈,这才到了她夜间最常呆的地方。这是一棵大树,树木比起其他的树木要茂盛许多。足以将她的身形完全掩饰了下来。她此时一身黑衣,心念一动,便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片夜色之中。 寻罂随意的靠在树枝上,微微闭上了眼眸。没让她安静太久,这大树旁的除去案子便被打开。窗子先是被打开了一条缝,那人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将脑袋从窗子里探了出来。 刘奭艰难的沿着凳子爬到窗户上,面上带着明显的惊喜。他向上看了一眼,虽然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但是他却知道他一直等的人已经到了。“姐姐,你说的果然没错。今日我去建章宫见了父皇,父皇便同意我这几日不需要去看那些无聊的骑射。” “嗯。”寻罂随口应了一句,自然不可能有错。 “只可惜,父皇说了只有这几日。过了这几日之后,我还是要回去学习的。姐姐有什么方法,让我可以以后都不要学习?!”刘奭经此一事,显然对树上的人更加信任了一些。 孩童的警惕心不强,刘询可以给他一定的保护,却是无法安抚孩子那渴望玩伴的心理。寻罂出现的突然,她对刘奭的态度不会像宫中的其他人那样对他多是恭敬,反倒是得了孩子的喜欢。 “为何不想学习武艺?”寻罂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单纯的听刘奭自己说他的事情,而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很残忍。”刘奭想了想这才开口,他对武艺的认知便是骑射。骑马倒是还好上一些,这狩猎却是当真的一箭带去一个生命。他在上林苑之中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因为这是刘询的安排,他没有办法抗拒。只能看着每一日都有一两只猎物死在他身边人的箭矢之下。 刘询因为知道刘奭不喜武艺,刻意的让他每日去观赏骑射。这样的行为,反倒是让刘奭对武艺越发的排斥。这大概是刘询始料未及的。 “母后希望奭儿能做个良善之人。”刘奭想到母亲,他的面色明显的低沉了许多。刘奭虽说不是亲眼看到许平君死亡,但是他也是亲耳听到了母亲在产房之中痛苦的呻·吟,以及那一盆盆被端出来的鲜红血液。 刘奭因为许平君的死,在夜间一直无法入眠。他身边的奴才因为他的表现太过安静,对此一无所知。 寻罂的出现,对于年幼的刘奭来说就像是救赎。她不仅可以陪他聊天,而且可以让他每一日都睡个好觉。孩童比成年人要容易满足的多。 “奭儿觉得我很残忍?”寻罂刻意的曲解了刘奭的意思,“还是说我不够良善?!” “不,姐姐当然是最好的!”刘奭连忙摇头,他知道树上的姐姐来历神秘。他身边那些父皇的人都无法发现她的存在。若是她生气离开了,他恐怕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我会武艺,而且我武艺不低。”寻罂会的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武艺。她现在使用的手段大部分却是武艺的手段,这样说也不能说是错误,只能说不全面。 刘奭自然记得自己说过武艺残忍,他听到树上人的话,越发的慌乱。在他看来,此时她这样说,有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武艺是否残忍,要取决于使用武艺的人。”寻罂继续开口,“奭儿,不学习武艺可不代表就是良善。你一日不想要习武,你父皇便会让那些武将在你面前表演一日骑射。那些死在弓箭下的生灵,又何尝不是因你而死?!” 听到她的话,刘奭的面色变得惨白。他的想法十分简单,他不学习射箭,便不需要杀害那些动物。但是,那些动物一样会被他身边的人杀害。“我…我……” 一个三岁的孩子,的确很难承受这样的打击。他看上去,几乎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若是你开始学习武艺,那你父皇自然也会改变主意。虽说可能会有动物死在你手下,但你总不可能每日都去狩猎。也算是救了不少的动物。习武,也可为善。”寻罂说的,其实只能算是歪理。在场的就只有刘奭一个孩子,他可分不出来什么是歪理,什么又是真理。 “嗯。那我愿意习武!”刘奭回答的十分坚定。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十分执拗,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有时候又十分浅显,轻而易举的便让他的人生转移个方向。这时候,就要看引导者的手段了。 刘询是一个引导者,他引导的手段太过强势。反倒是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寻罂的手段相对柔和。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达到了刘询想要达到的目的。 “奭儿,你父皇对你期待很大。顺着你父皇的意思去做,你也同样会是良善之人,而且还是大善。若是一位的追逐表面上的良善,反倒是会得不偿失。哪怕初衷是好的,也不过是小善。”寻罂开口又说了一句。 刘奭心下满满的都是疑惑,他显然不太明白寻罂话中的意思。不过,有一句话他却是听懂了。“姐姐的意思是,奭儿只要听父皇的话,便不会让母后失望,会成为一个良善之人。对么?!” “没错。”寻罂回答的干脆利落。 刘询会让刘奭变成一个良善之人?这个可能性不大。刘询喜好的是先秦时期的法家思想,无论是治国还是为人皆以此为基准。法家比起儒家或者是其他思想都要显得霸道、严苛许多。这样的思想,当真算不得善良。 刘询想要培养下一任帝王,自然也会想着让他走自己的路。刘奭会学习法家思想解决政事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这表面上算不得良善。但是历史上刘奭喜好儒家,为人处事柔和。他好儒,却硬生生的将儒之‘仁’克化为‘柔’,颇有些优柔寡断。刘询甚至不放心他一个人治国,安排了辅臣辅佐。这也是日后大汉外戚干涉政务的开端。 在他治国的时候,决策让百姓受苦的实例不少。而且还有些不明是非,致使忠臣亡,奸臣兴。汉朝的衰落,是从他开始。 这样来看,最是‘仁义’的儒术,在刘奭的手中反倒并非是良善。或许改弦更张,弃儒习法,对刘奭来言才是真正的良善。再怎么,也不可能会比历史上更差。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刘奭才更合刘询的心意。这才是寻罂愿意在刘奭身上耗费心思的原因。   ☆、第120章 公元前68年,霍光去世。这对于权倾朝野的霍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霍光在霍家就相当于是一根定海神针。霍家的荣耀几乎都源自于他一人,如今的帝王刘询更是他一力拥护才能登上皇位,其功绩不必多言。 这些年来皇上刘询再怎么不喜霍家,却始终没有大动干戈。如今霍光一去,却是不然。那些以霍家马首是瞻的大臣们也有动摇之态,不再似以往那般坚定。 霍成君身为霍光之女,她自是要为霍光送行。不过,她同样也是皇后,参加了典礼之后,她便与刘询一起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今日的霍成君明显要比往日的时候寡言了许多,刘询伸手将霍成君的手掌握在自己手中,紧了紧自己的手掌。这次两人的接触,他不仅是想要让霍成君身体的温度变暖,还希望能够给她些许安慰。 “霍大人乃是四朝权臣,功在社稷。如今他逝世,确实是我大汉之哀。然人固有一死,君儿也不要太过悲伤。若是霍大人泉下有知,也定然不愿见你如此。”刘询难得夸赞霍光几句,话语之中倒是有几分真诚,而不似以往谈到霍光时那般的言不由衷。 霍光是四朝权臣,从武帝到他刘询。在汉武帝时期,能让武帝托孤,可见霍光的能力。汉昭帝时期,他也当得是忠贤两全。刘贺是霍光亲自拥立的帝王,但是因为他本人行为不端,霍光为天下社稷可冒险将之废黜,也能说的上是一句为国为民。 但是,对于刘询来说。霍光给他的钳制,却是要大于他所能实现的功绩。在刘询眼里,霍光便是眼中钉、肉中刺。偏偏碍于他这超然的身份,刘询又不可以妄动。 都说年老的人容易糊涂,霍光也同样。在他晚年的这段时间,霍光没少做排除异己的事。虽说他的手段还算稍微温和,又有刘询拦着,他倒是没构成什么大错。不过,他的确是有这个心思,也当真给刘询添了不少麻烦。 现在霍光身死,死着为大。刘询愿意为霍光举行一个盛大的葬礼,甚至可媲美萧何等人。他与皇后、太后亲自寄祭奠。霍光这一生活着权势滔天,死后也是风光无限。 但是却不代表他愿意夸赞霍光。霍光的死对刘询来说是件好事,他日后面对霍家的时候相对来说更占优势一些,有一些碍于霍光无法去做的事情,和无法实施的政策都可以施行。 在此时面对霍成君的时候,他却是无法将这份喜悦表现出来,他甚至是隐约露出了几分悲悯。 “人之生死自有定数强求不得,臣妾看的明白。”寻罂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对上刘询那略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她唇角如同往日一般勾起,看不出有多少伤感。 “你能看的明白,的确是件好事。”刘询松了口气。 至亲之人离开的很难让人接受,霍成君却要比其他人看开了许多。那双眼眸之中的确是有几分悲伤,但是却比其他人多出几分澄澈。仿佛她早已经看透了生死,哪怕是至亲之人的离开,也没有让她悲伤到不能自已的程度。 若是刘询见其他人这般表现,恐怕会觉得冷漠。但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霍成君身上,他倒是觉得理所应当。如果霍成君真的表现出不能自已的样子,也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霍成君了。 但,霍成君既然不是因为霍光的死伤感。那她那有几分失常的表现,又是为了何事? “看不明白又能怎样?”寻罂将自己的手掌从刘询的手中抽·出来,她微微垂下眼帘,将自己的眸光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中。“陛下此时的心情应该不错吧?!父亲离世,您能更好的掌控朝堂。” “……”刘询原本想要安慰霍成君的心情,顿时便烟消云散。她总能够说出让他觉得不合时宜的话,心下熟悉的无奈感涌现出来。他却是不能否认,毕竟霍成君说的的确是事实。 “陛下是不是要对霍家动手了?”寻罂没有理会刘询的反应,继续说了一句。 霍光离世,霍家再也没有谁能够让所有霍家的人臣服。原本庞大的霍家,将不再是一块铁板,而会是一盘散沙。他的确是打算对霍家出手,从他登基到现在,这个心思一直存在。刘询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等着霍家再出一个类似于霍光的人物。 刘询犹豫了一下,这样漫长的间隔,几乎让人以为不会再听到答案。“暂时不会。” 他暂时不会对霍家出手。一是因为霍光刚刚离世,他就对霍家出手,未免太过让一些忠臣寒心。其二便是,如今收拢朝堂,让一些还在犹豫地大臣归心,这在此时比对付霍家更加重要。三是他难得见到霍成君失常的样子,也不想让她失望。 当然,霍成君的想法只是其次。若是现在是铲除霍家最好的时机,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臣妾明白。”寻罂微微抬头,面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仿佛他们刚刚交谈的和往常的一些琐事没什么区别,而不是事关霍家生死的大事。 刘询说的暂时不会对霍家动手,而不是不会对霍家动手。他此时对霍家动手也的确不是好的时机。动一个庞大的家族,至少要有一个足以服众的理由。 刘询的视线在霍成君面上停留了良久,两人相处了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但是他依旧无法从她的面庞上看出什么。别说面庞,就连她开口说出的话语,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若是常人,谁敢在皇上面前询问皇上是不是要对自己的家族出手?霍成君不但问了,还问的格外的云淡风轻。让他颇有几分虎头蛇尾的感觉,这样浅淡的回答,不应该是终局。 那什么才是他认为的终局?霍成君开口祈求?亦或是她出手与他相对?! 这两种情况,他都不想要面对。似乎,霍成君这样仿佛不在意的回答,才是他最想的要的? 刘询微微叹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眸。罢了,霍成君白日里做的事情,他都有监视。霍家一些能够掀起风雨的人,也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霍成君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他不会不知情。 他心中自然是希望霍成君什么都不要做,正如她此时的表现这般,云淡风轻。 …… 公元前67年,刘询将朝堂上大部分大臣收拢,那些对霍家十分忠诚的大臣,他也没有尝试去改变他们的想法。只是,没有了霍光的领导,哪怕这些大臣依旧能算的上是不小的势力,也不再像霍光在世的那样,几乎能够把持朝政。 他们的意见若是与刘询所期望的不符合,十次至少有八次会被驳回。 刘询下朝之后,便踏入了椒房殿。这一年,他越发的志得意满,从面上的表情便能够看出一二。他对朝堂的掌控程度加深了许多,在后宫之中也是越发的说一不二。朝堂上再没有霍光相阻,霍成君从来都是顺着他的意思。 这一年来,霍成君依旧像往日一般,并没有做一些多余的事。除了霍成君那依旧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依旧会让他时不时的出现几分无奈,但是这却是霍成君‘直白’的一种体现。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他最想要看到的方向发展。没有了霍光的大汉,才是真正被他掌控的大汉。他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帝王。 “君儿,朕要立奭儿为太子,你以为如何?”刘询拉着霍成君的手走上主座。 在迎娶霍成君的时候,他当真没有想过,有一日会与霍成君探讨是否要立奭儿为太子。他甚至作出了立太子的时候备受阻挠的准备,如今这些东西在的他看来根本就用不上了。 “这不是陛下早就决定了的事情么?臣妾自然没有什么想说的。”寻罂可没有忘记,她刚入宫没多久,便曾拿刘奭的事情刺激过刘询。当时她就指出了,刘询想要将刘奭培养成继承人,刘询才会对她更加警惕了几分。 刘询原本面上欣喜地神情稍微收敛了一些,这自然是他早就决定的事情,霍成君也心知肚明。 他当初想要立刘奭为太子,纯粹的是因为的只有他最适合太子的身份。如今刘奭当真是让他十分满意,无论是文采政治,还是武艺进度,都十分得他的心。从只是形式上想要立太子,到真心的准备立太子。 两者之间,在霍成君看来怕是没有任何区别。 他之所以询问霍成君,是想要表现出他对霍成君这个皇后的尊重。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开口,想来霍成君受宠到极致的观点,会深入人心。 以往哪怕皇上再怎么疼宠皇后,这立太子之事恐怕也不会与皇后协商。尤其是,这次所立的太子,不是皇后的亲生子。他开口与霍成君协商,绝对是打破了这个历史。 这个原因他不可能亲口说出来。 霍成君没有像往日一样配合,她的面上可没有任何感动亦或是甜蜜的模样。虽说其他的宫女太监同样表现出了惊讶,甚至有宫女看向霍成君的眼神带上了艳羡。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但是他心下却有几分遗憾。 “提前告知你一句,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刘询最后只能这样说,他心中有几分叹息。霍成君的想法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所安排的事情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似乎也正常的很? “提前知道了,与从圣旨中知晓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寻罂看着自己被刘询束缚在掌心的手掌,两人手指交握,似乎没有任何缝隙。“哪怕是臣妾反对,您也不可能改变早已经决定好的事。” “你会反对么?”刘询听到霍成君这样说,他面上又恢复了笑意。霍成君总是让他失望了之后再出现惊喜。哪怕现在霍成君真的开口说自己反对,他反倒是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她又想要看自己失望的样子。 寻罂对上刘询的视线,笑而不语。 “刘奭自肖便是以准太子的名义教导,少时他还不喜武艺,如今却是当得起文武双全。他如今年龄也不算大,却已经可窥日后全貌,可兴我大汉江山。更别说,他还是朕的独子。”刘询坦然的将自己想要立刘奭的原因说了出来。 霍成君进宫之前,他即位时间短,忙着梳理朝政。等他将朝堂梳理的差不多,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的时候,皇后许平君却突然出了事。霍成君进宫之后,他又一直忙着与霍成君‘恩爱’相处,自然没有去宠幸别的女子的时间。 因为他的顾虑,他和霍成君之间不可能有子嗣。至少在霍家还在的时候不可能会有。这样也就造成了他子嗣单薄。 刘询对这点却不以为意,子嗣不需要有多少,只需要有一个能够继承得了这江山的就可以。刘奭让他十分满意,那是否还能有其他的子嗣,就不再重要。 “陛下,臣妾能理解您。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寻罂点了点头。 刘询听到霍成君的话,心下越发的愉悦。难得他在霍成君开口之前便理解了她的意思,霍成君对他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哪怕中途她会说出一些让他心下不满的话语,也只是她性格使然。 次日早朝。 刘询加封许平君的父亲为的平恩侯,皇后的亲生父亲被加封,无论在哪个朝代来讲都是十分正常的,甚至是本该在封后的时候便随之加封。许平君之父,是个特例。他因为早年受过宫刑,霍光以此为借口阻拦,刘询无法封赏。 如今刘奭即位,他母族本就低微,为了给太子立威,刘询在此时加封了许平君的父亲。随后便下旨立刘奭为太子。 立太子的圣旨下达,虽说的确有人反对,认为如今刘奭还年幼,不能看出日后品性如何。不过,在大部分臣子的支持之下,反对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用途。刘奭成为太子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听到这个消息,霍显可是恼怒非常。 霍光离世之后,她的生活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霍家的威势比不得从前,但是没了丈夫,她还有个做皇后的好女儿。 霍成君从进宫到现在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可从未传出过失宠的消息。虽然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子嗣,指不定在下一刻就能传出好消息。 皇后生的儿子,身后又有霍家的支持,成为下一任帝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霍显在霍成君进宫之后,便将太子之位看作是霍家之物。现在刘奭被封为太子,她怎么可能不愤怒。 而且,这刘奭还是许平君的儿子。许平君死在她手上的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皇上却是知晓的。如若皇上将事情告诉了刘奭,那等他即位之后,他们霍家可不就危险了么?! 她绝对不允许平君的儿子登上皇位! 霍显随后就安排奴才准备马车,她要进宫见皇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霍显踏入椒房殿倒是难得在霍成君面前保持了礼仪。她今天要与霍成君协商的可是关乎于霍家兴亡的大事,自然要慎重许多。 “母亲不必多礼。”寻罂看到霍显并不意外。 霍显起身扫了一眼服侍在霍成君身边的奴才,她直接开口吩咐。“你们先下去,我与要事与皇后娘娘相商。” 春玲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按照霍显的意思去办,春玲在霍家的时候,的确会顺着霍显。但是如今她服侍在皇后身边,霍显此时的身份可比不上皇后。她们事事要顺着的不是霍显,而是皇后。 “先退下吧。”寻罂随后开口。 两侧的奴才听到霍成君的声音,连忙应是,陆续的走了出去。 霍显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这几年也没少进宫。不过她进宫的原因多是为了和霍成君联络感情,偶尔有一些事情需要商议,让这身边的人听到也无伤大雅,自然不必屏蔽左右。她倒是不知道,这皇宫的奴才对她已经这般疏忽了。 其他的奴才她倒是也能理解。春玲却是从霍家走出来的,她作为霍成君身边的大丫鬟,若是她退出去,其他人自然也会离开。但是她却扫了自己的面子! “母亲,您有何要事要与君儿相商?”寻罂见奴才们都退了下去,便开口询问。 “君儿,你可知那刘奭被立为太子之事?!”霍显将自己对奴才的不满压了下去,正事要紧。 “皇上在下旨之前,便已经告知君儿。”寻罂点了点头。 她这个皇宫外的人都已经知晓,居于深宫的霍成君不可能不知。霍显却是没想到,霍成君在下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让人传讯与她协商?! 霍显的眉头明显的皱了起来,“君儿,你这次的事情做的糊涂啊!皇上既然已经提前告知你,你怎么没有开口阻止?以皇上对你的宠爱,这封太子的旨意又怎可能下达?” “陛下可不是商纣王、周幽王之辈,又怎可能为了君儿便更改自己的决定?”寻罂微微皱眉,面上已经看的出几分不悦。 “可是,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刘奭成为下一任帝王!君儿,你也知那许平君之事,若是刘奭真的继承了皇位,我霍家危矣!”霍显也是一时情急,直接就对霍成君用了教导的口吻。 “母亲放心,陛下他总会为霍家留一线生机。”寻罂面上却是不慌不忙,淡定的很。 “一线生机?!君儿……”霍显更焦急了几分。一线生机?只要是霍家还在,那就算得上是一线生机!但是,霍家会沦为何地,便不为人知了。从如今这样庞大的家族,沦为落魄之户,也同样是一线生机。这样的结果,霍显怎么能接受。 “陛下做事自有分寸。”寻罂打断了霍显的话。 霍家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与霍显这样贪心不足的想法有很大关系。若是能够及时收拢自家权利、急流勇退,霍家或许能以一个大家族的身份在汉朝多存在些年月。但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贪婪本就是人之本性。 “君儿,哪怕你不为霍家着想,你也要为日后你与陛下的子嗣想一想。若是你生下皇子,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你又那么受皇上宠爱。难不成忍心看着自己的子嗣,就这样屈居刘奭之下?!”霍显见以霍家做理由没有用处,便开始打感情牌。 “那也要等君儿有了子嗣再说,如今还言之过早。”寻罂看了霍显一眼,声音显得严肃了许多。“这太子之事已成定局,不是君儿可以改变的。如今太子刘奭是皇上的独子,立太子也是众望所归,没有改变的理由。” “刘奭现在已经是太子,若非他犯了什么大错,的确不可能被废。但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这太子之位自然不可能给一个死人!皇上如今也还算年轻,想要再有其他子嗣容易的很。”霍显的声音之中明显的带上了几分阴毒。 “君儿,当年若不是因为一味毒药,你如今也不可能会是皇后。你也可以用一味毒药,让刘奭为你的子嗣让位!” “母亲不必多说。君儿该做什么,君儿自己心里明白。”寻罂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没多久便停了下来。“母亲,你此时进宫可不是什么好时候。陛下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完国事,到这椒房殿来。君儿让春玲送你离开。” 霍显微微皱眉,她看着霍成君面上的浅笑,心下安定了许多。那样乖巧的模样,与她在霍家的时候何其相似。这下毒之事,她应当是觉得可行,只是不愿意开口而已。 这事的的确不易宣扬,君儿比她还要谨慎许多,在这皇宫中是好事。 “母亲就先回去了。”霍显走出房间,春玲紧跟在她的身后。霍显看向春玲,心下对霍成君越发满意。霍成君显然也看出了她对春玲的不满,所以这次便让春玲来送她。 女儿果然是最贴心不过。   ☆、第121章 “皇后,朕听闻霍夫人又来这椒房殿做了多余的事?!”刘询踏入房间便忍不住开口。 霍显说的话现在似乎还在他的耳畔回想,怒意便压制不住的在心下沸腾。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已经废了他不少力气。 许平君死后,刘询便对霍显十分厌恶,她绝对是整个霍家他最厌恶的人。当年许平君之事,对他来说他失去的不仅是一个相濡以沫的皇后。他的威严同样也被霍家被霍显踩在了脚底下。虽然知道实情的人不多,却也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没有霍显在其中掺和,霍光定然不会做这样愚蠢地事。霍显作为始作俑者,自然就被刘询恨上了。 时隔四年,霍显她居然会想着故伎重施。上一次她利用的是一个太医,如今更是想要脏了霍成君的手。若是可以,他当真恨不得在四年前便找机会杀了霍显,再来一个死无对症。 刘询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当年霍光还是一等一的权臣,他要给霍光留几分面子,就不可能对霍显下手。如今他怒气上涌的时候,难免会有几分失去理智。 “陛下,您在立太子的时候应该猜测到母亲会进宫才对。母亲恐怕是最不希望奭儿成为太子的人。”寻罂话语中依旧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听到霍成君的话,刘询心下的怒气便不由的消散了许多。他的确已经猜测到了,这霍显当年容不下许平君,如今更是容不下刘奭。许平君在世的时候是影响了她的利益,刘奭对她则是直接构成了威胁。 “也是,霍夫人的性子一向是如此。这么多年她可是没有任何改变,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给霍家带来不小的灾祸。” 以霍显的性格,如果此时她什么都不做,他反倒是要谨慎了,指不定霍显会在暗地里阴他。现在霍显说的话虽然让他恼怒的很,但是还在她的掌控之内! 霍显想要给刘奭下·药?自从许平君出事之后,他便对自己和刘奭的入口之物十分重视。他们身边都有人专门试吃,确定了试吃的人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自己才会入口。 这样谨慎的情况下,霍显不可能用药物伤了刘奭。霍显是让霍成君出手对太子下毒,但是刘询思考的时候却是直接越过了霍成君。霍成君对立太子之事,可没有表现出半分排斥。 寻罂看着刘询此时的表情,她心下倒是有几分好笑。最想要让霍家毁灭的人的,反倒是用带着几分教导意味的方式开口说霍显。他还不如直接说,霍显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埋下了灾祸,如今就只差一个引爆的契机。 “陛下,您口中的霍夫人可是臣妾的生·母,臣妾可是由母亲一手抚养的。”寻罂开口提醒了一句。 “都说子肖母,女肖父。朕深以为然。你与霍夫人可不同。”刘询微微一笑。这么些年霍成君可是帮了他不少,如果她的性格真的与霍显相似,她绝对不可能为他做那么多事。 “陛下可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臣妾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与母亲是同样的想法。”寻罂唇畔带着笑意,让人分辨不出此时她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一听到霍成君这样开口,刘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向霍成君的视线,带着明显的纵容。有那么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皇后,他也当真习惯了听到一些让他很难接受的话。只是那么多年,他再也没有最初的心惊肉跳,只有浓浓的无奈感。 “若是君儿什么时候有与霍夫人的相同的想法,那定然是霍夫人难得聪明一次。”刘询伸手揽住霍成君的肩膀。“朕可是相信,皇后不会轻易做傻事。” “那是自然,臣妾做的事情,每一件可都是深思熟虑。”寻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谦逊。 刘询唇角同样含笑,他这次并没有开口询问霍成君究竟说了什么话。他相信只要他开口,霍成君就一定能告诉他实情。但霍显想要毒害太子的事情,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一旦传扬出去,哪怕太子无事,也会让霍显名誉受损,霍成君也必然会受到影响。他只需要让霍成君明白,他已经猜测到霍显想要对太子不利就可以了。 刘询这样想着,便不再考虑下·药的事情。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今日立太子的旨意下达,有不少人开始传言皇后失宠?你可知情?!” ‘皇后受宠’的传言并非是他一个人营造出来的,霍成君也废了不少气力。如今两人‘名誉受损’,霍成君自然也有知情的权利。 “倒是听人说过几句。”寻罂点了点头,圣旨下达,所有人第一时间关注的自然是立太子的事情。但是之后大家考虑,便会想起除了刘奭被立为太子之外,许平君的父亲则是被封为了平恩侯。 霍光才刚刚过世一年,许平君的的父亲与儿子便一起被加封。这自然会让人忍不住的觉得,皇上宠爱霍成君只是为了做给霍光看的。霍光如今已经归天,霍家的势力也不再在朝堂上说一不二。霍成君的依靠,可谓是废了一半。这个时候她失宠,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平恩侯之事,并非顾念许平君。”刘询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向霍成君解释,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他说出口并没有半点心虚,“奭儿被立为太子,但是他的母族太过低微。若是再的有祖父为宦官的污点,他日后的路不会太好走。如今朕越是表现的对他疼宠,那些大臣们才会真的认同这位太子。” “臣妾明白,陛下的决定都是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因此心生间隙。”寻罂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刘询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适中,当真不会让人有半点不适。同样的动作,现在做的,与几年前做的几乎是两个极端。 但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太习惯这样的动作。反倒是很难分清这其中的差别。若非是寻罂对一切都相当敏感,恐怕她也难以发现。 她设计了那么久,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寻罂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丝毫看不出,她此时在筹划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大概,只是相对于她自己来说危险,或者背后还要搭上大半个霍家?! “嗯。朕要的是个真正的太子,而不是顶着太子名号的刘奭。皇后放心,这传言不会持续太久。你我依旧向往常一般,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刘询也不认为那流言能够传播多久。 当年他与霍成君能够从两个陌生人,变成这后宫、朝堂上公认的爱·侣。如今只是为了打破这留言,不知要比当年简单多少。 寻罂点了点头,她身体依旧是靠在刘询身上,甚至连细微的动作都没有。这流言,大概不会再有消失的机会了。 …… 夜色降临,这对于霍成君来说只是换一个地方休息。对刘询来讲,这就是又一次的失败。他这四年来从未放弃过查探霍成君身份的想法,这些年来,他得到的却只有失望。 哪怕他身边的高手越来越多,但是依旧拿霍成君无能为力。甚至他的属下直言,如果霍成君想,她完全可以在整个皇宫之中来去自如。 换句话说,如果霍成君真的想要做什么,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样的答案,倒是让刘询对霍成君越发信任。 这四年宫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也就是说,霍成君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有能力做,却没有去做。只能说,她本身就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夜晚离开,可能是单纯的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刘询不知道自己这个猜测是否正确,因为他从两人成亲的那一晚就开始伪装。按照正常来讲,他应该对什么都不知情。他一开始的选择错误,也就只能一错再错下去。或者,两人之间出现什么转机。 与刘询那有几分惋惜的心情不同,今日的刘奭心情可是相当不错。他面上的激动与愉悦,根本没有任何掩饰。至少,在这夜色之中没有掩饰。 “姐姐,今日我被立为了太子!”刘奭十分激动的与树上的黑衣人分享他的喜悦。如今他已经七岁,对一些事情也不再像当年那样迷蒙。不过,他对树上女子的亲近与依赖,却没有任何减少。反倒是随着两人越来越的多的相处,变得越来越深。 “恭喜你。”寻罂开口,虽说她语气之中听不到任何恭喜。如同往日一样,很少泄露出她自己的情绪。 刘奭倒是习惯了她这样的表现,她越是这样表现,他便越是觉得她可靠。 此时刘奭已经明白,他习武学文算不上良善。尤其是他现在学习的法家思想,最初他开始学习的时候甚至有几分不忍。但是,就像她说的,良善不是在于一个人会什么,而是在于这个人心中的是否良善。 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哪怕是熟读儒家仁义,最终也不过是以歪理害人。他们学习的东西,都只是自己的‘兵器’。‘兵器’又怎么会有善恶之分? 他此时学习的这些东西,是他的父皇最希望他掌控的。因为他这些年学习的越来越快,另父皇越发的满意。他身边的人开始不再安排他的学习计划,反倒是以他为主。 这么一来,他也当真达到了当初自己习武的目的。避免了更多上林苑之中的猎物,因为他死在弓箭之下。这一点,他算的上是善。 “多亏了姐姐的教导,若不是姐姐引导,如今我恐怕依旧只习儒术,不愿意沾染其他。父皇自然不会觉得满意,也就不会将我立为太子。”刘奭对树上的人很有感恩之心。 无论是让他从母亲的死亡阴影之中走出来,还是说如今的太子之位,都和树上的人有关。 他在学习的时候,也会有放弃的想法。但是,在她的劝慰之下,他都忍了下来。她于他有恩,甚至让他开口叫一声太傅都不为过。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他连树上人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晓,自然也就谈不上回报。他只知道,树上的人夜晚的时候会出现,白天的时候会离开。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哪怕他有时候想要忍着困意,看她怎样离开。他总会在该休息的时候犯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他也就清晰地认知到一点,除非她愿意告诉他身份,否则在不将她暴露的基础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刘奭不会将她暴露,他可是知道乱闯皇宫是什么样的罪责。他忙着为她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暴露。 “我只是引导而已,算不得教导。你有如今的成就,是你父皇安排的妥当。他放在你身边的人,可谓是材德兼备。”寻罂没有半点多揽功劳的想法。哪怕是实事求是,她也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多出来的东西,也无用,又何必去贪墨。 “姐姐这样说也没错。但是引导者可是比教导者都要重要。如果我继续当年的坚持,如今我对儒术的理解恐怕也是颇深。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处。指不定还会让父皇反感。”刘奭现在也算是少年老成。 他看的出父亲对儒术虽然表现出太明显的排斥,但也说不上喜欢。他最喜欢的法家,与儒家的交织点实在是不多。学习法家思想能讨他欢心是必然,儒家最好也只是不冷不热。 这次寻罂倒是没有反驳,在她看来也同样如此,一个正确的方向十分重要。 “姐姐这么多年帮助了我那么多,我从未帮助姐姐做过什么。若是您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刘奭很是大方的许诺,如果是昨日,他绝对不会这么说。今日,他开口说的十分坚定。 昨天,他还只是一个皇子。虽然父亲刘询似乎对他有几分在意。但他一年也见不了父亲多少次,感情因为血脉的联系的确不浅,却是不够亲近。他一个皇子的许诺,若是实现是有几分困难的。 现在他已经是太子。父亲到现在也只有他一子,那他成为皇帝的可能也极大。一个太子的承诺已经有一定分量,若是现在姐姐不愿意开口,他可以等到自己的地位再进一部的时候。 刘奭此时虽说年幼,却已经有了不小的野心。这也是刘询这么多年教育的成效,通过刘询的教育,刘奭再也不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个喜好儒术,有柔弱、优柔寡断的‘刘奭’。 “此话当真?!”寻罂询问道。 刘奭原以为她会拒绝,至少暂时会拒绝。但是没想到她会开口询问,甚至回答的比往日要快速许多。隐约之间,能够让人感觉到几分急迫。 不过,能够帮助到她,刘奭还是很开心的。哪怕是交朋友,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付出,这样注定不会长久。两个人之间有得有失,这样才能加深两人的联系。 “自然是真的!姐姐,我现在可是太子,说话自然要一言九鼎!”刘奭肯定的点了点头,虽说他不知道树上的人能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上都写满了真诚。“姐姐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直说就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全力去做。” 刘奭甚至在想,如果她的要求是他做不到的,他可以去求父皇,相信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父皇做不到的。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他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好。 “很简单的事情,对太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寻罂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带着些许诱哄。“太子愿不愿意去做?!” “当然。”刘奭十分相信她,他甚至没有问什么事情,便直接给了肯定的答复。 “接住。”寻罂伸手往下扔了一粒深褐色的药丸,她看着刘奭双手接住,借着夜色研究那看起来不知道什么功效的药物。“吃下去就可以了。就算你帮了我一个忙。” 刘奭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母亲是中毒死的,刘询并没有瞒着他。只是,刘询没有告诉他凶手,理由是他的年龄太小。 因为母亲的原因,他身边的吃食十分谨慎,只要是他要入口的东西,都要让人试毒。现在显然没有人可以为他试毒,他习惯性的犹豫了一下。 “我相信姐姐不会害我。”刘奭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十分干脆利落的便将药丸吃了下去。 他与她相识了那么多年,她有太多机会将他悄无声息的杀害。但是她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一直在费尽心思的引导他。如果真的想要加害他,根本用不着花费那么多精力。 而且,她还偏偏选择药物这种方式。宫中的太医也不是做摆设的,如果他中毒,定然会探查出来。杀害人的时候明明可以无声无息,反倒是选择了留下自己把柄的方法,这着实不太可能。 无论是感情还是理智,他都相信她不会对他出手。 “如今你都已经是太子了,还是这么不小心。无论是谁给的药物,都不可以放松警惕!”寻罂的声音比之往常都要更加严肃。 “嗯,我记住了。”刘奭也干脆的回应了一句。若是其他人给他的药物,他自然会小心一些。但是她不是其他人,对他来讲,她甚至比父皇更值得信任。 “你感觉怎样?”寻罂依旧靠在树上,她低头看着树下的人。 刘奭此时有几分迷蒙,看着树上的身影都一分为二。他不由的看向天色,询问了一句。“姐姐,是不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我已经有些困倦了。” 前一刻他还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下一刻他便觉得自己能够睡个天昏地暗。他倒是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往常他失眠的时候,亦或是他不想要按时入眠的时候。她强制性让他睡眠时,他就会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现在的天色还早。”寻罂说完,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刘奭忍着自己的睡意,想要看清楚她的面庞。 “太子很想知道我的身份?”寻罂说着站在刘奭的身前。 她此时的穿着倒是和她在末世出任务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一身黑色的衣物,上面还有一个连体的兜帽。将兜帽带在头上,便能够遮掩她的大部分面容。在这个时代,面上再附上一条透气的纱布,哪怕是熟悉的人,也不见得能认清楚她是谁。 寻罂一手将面上的纱布摘下,将兜帽掀开。霍成君的面貌,精致到可以让任何年龄的人失神。欣赏美德眼光,是没有年龄的限制的。 刘奭能看的出眼前人是个极美的女子,十分符合他心目之中‘姐姐’的形象。但是,他想要再看的时候,眼前一片迷蒙。无论他再怎么咬牙坚持,也实在是看不清晰。“姐姐?!” “太子殿下,我最后教导你一句。不要对任何人手上的药物放松警惕,也不要轻信任何人。”寻罂伸手将七岁的孩子抱起来,“我是霍成君,你父皇如今的皇后。” “……”刘奭睁大了眼睛,眼眸之中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明显的惊愕与恐慌。 霍成君?!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这是个占据了他母亲身份的女人,也是对他来说十分危险的人。父皇甚至为了他的安全,避免了两人相处。这四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这新一任的皇后。 没想到,他居然以这样的形式,与她相处了四年,甚至还对她格外信任!她第一次出现,似乎当真是霍成君进宫没多久的时候…… 刘奭来不及细想,便在复杂的情绪中失去了意识,面上的表情也自此定格。 寻罂将刘奭放在床·榻上,她的手指划过他的面庞,看着那原本白·皙的面庞带上了不正常的嫣红,衬着刘奭的面容越发显得恐怖异常。 “还真是个不错的表情。” 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妥当,她就等着大戏开场了。   ☆、第122章 刘询如同往常一样下了早朝便直接前往御书房去处理政事,他还没走到御书房,便被人拦了下来。 刘奭身边的贴身太监余财十分慌忙的冲了过来,甚至不在意他身边侍卫的阻拦,想要直接往他这边闯。这样的行为何止是失礼,若是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原因,都可以直接掉了脑袋。 这余财是刘询安排到刘奭身边的,往常做事十分稳重。刘询看到他这幅模样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财是被侍卫直接拖到刘询面前的,此时他却顾忌不了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有多么难看。他伸手抓·住刘询的衣角,跪在地面上。“陛下,太子他出事了。” “太子他出了什么事?!”刘询面色越发严肃了起来,越是要紧的时候,作为帝王的他越是不能慌乱。 昨日的时候他刚刚册封了刘奭为太子,今天他就直接出了事。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他不会相信。 “昨晚太子入睡的时候还好好的,今个一大早,奴才们去为太子更衣的时候,怎么叫也叫不醒。奴才们的第一时间请了太医,太医说……”余财面上的表情显得越发悲哀。 “太医说了什么?”刘询微微皱眉,在这个时候让他等待,他自然不可能再冷静。 “太医说太子殿下恐怕是中了毒了,而且这□□还不是一种。短时间内若是无法解毒,便可以直接为太子殿下准备后事了!”余财面上越发的苦涩。 若是太子真的因为中毒的身死,他们免不了要为太子陪葬。如果真的为太子陪葬,他倒也甘心。但是太子这么小的年龄,便要命丧黄泉,他这个做奴才的着实有些看不下去。 “中毒?太子的吃食不是一直有人是用?可是有谁疏忽了?!”刘询对‘毒’这个字十分的敏感。听到这个字,他便不由的想到了霍显。 “陛下,太子的吃食一直按照您要求的方式排查的。按理说太子入睡之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入口。”余财回想昨日·他们依旧是按照往常的方式排查,当真没有任何疏忽的地方。 “随朕过去看看太子。”刘询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在最前面。 刘询走进刘奭的房间,便看到不少的太医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面上同样带着几分愁容,虽然不说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这里,至少也有一半了。他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有一名太医正在为刘奭号脉。 看到刘询走进来,那些太医便要下跪行礼,刘询摆了摆手,“现在不需要这些虚礼,太子现在状况如何。” 太医们对视了一眼,他们之间看上去最是苍老的一位站了出来。太医越是年龄大的,见识就越深。他开口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郝太医虽然面容苍老,说起话来却也是强劲有力。“回陛下,臣等一一为太子殿下号脉,最好得出的结论大致相同。如今太子身体之中至少有八·九种毒素,这些毒素在太子体内达到了某种平衡,这才使得太子如今沉睡,却并非身死。若是想要解读,就只能将所有毒素一举消灭。否则稍有不慎,太子殿下便要命丧黄泉。” “关于这毒素之事,朕听不明白。朕就问你们一句,有没有方法为太子解读?!”刘询的确听出了刘奭此时身上的毒素不可小觑,他如今危险的很。但是,这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回皇上。臣等暂时无能为力。若是太子体内的毒素不发生变化,太子暂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危。”郝太医犹豫了一下,良久之后才回答。 “若是这些毒素发生了变化呢?!”这样的答案显然并不能让刘询满意。 “回天乏术。”郝太医头低垂的更厉害了一些,这九种毒素,全都是类似鹤顶红一类,见血封喉的□□。稍微发生一些变化,太子殿下就只能命丧黄泉。 刘询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的唇微微抿起。 郝太医连忙又开口,“陛下,这下毒之人,应当也有这□□的解药。若是陛下找到下毒之人,一切就迎刃而解。” 若是那下毒之人真的那么容易将□□交出来,她还会对刘奭出手?刘询扫了郝太医等人一眼,“那朕要你们何用?!” 郝太医等人连忙跪在刘询身前,口中呢喃着。“微臣该死。” 刘询走到床·榻前,他看到了太子刘奭此时的状态。他身体发红,甚至连皮下的血脉都看的真切。那本该红·润的唇·瓣,却呈现出了紫黑色。面上还带着几分惊恐,手指紧紧地握着,能够看得出他沉睡前的不安。 对于刘奭这个孩子,他虽然没有亲自教导过几日,但是他付出的心力却一点也不少。如今看到刘奭这幅模样,他自然也是心痛的很。 “你们给朕好好看着太子,若是他有什么变化,第一时间告诉朕。”刘询紧了紧手掌,虽然他想要时刻关注着太子刘询。但是此时他需要去寻找凶手。若是找到了凶手,刘询的性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刘奭窗前有一棵足以将整个窗子遮挡起来的大树。若是这树上藏匿一个人,怕是很难被人发现。 “为何这儿会留着一棵树?!”刘询问了余财一句,他们最是重视个人的安危。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的确有不少,但是很少会直接重在窗边。这个位置,简直是在诱使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藏匿其中。 “陛下,这棵树在太子住进来之前就有了。奴才等人也曾劝太子殿下将树伐了,但是太子殿下说什么也不肯。而且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因为这棵树出过什么事。” 刘询又看了一眼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刘奭如果坚持,余财这些做奴才的的确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这棵树,便奏请他决断。这次刘奭是因为身体中毒,与这桃树应该没什么关系。桃树向来是养人的。 刘询回到书房便吩咐属下去查探这两日太子与什么人有接触。同时他也是重点让他派出去的人禀报了昨日霍显都做了些什么事。 但是他无论将资料看了多少遍,显示的都是霍显入宫之后,直接见了霍成君。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一副事情解决的样子,也没再与什么相关的人会面。 霍家现在距离刘奭最近的,大概就是霍成君了。霍成君却是不可能对刘奭出手,不说其他的,这么些年霍成君都未曾见过刘奭一面。哪怕是她真的想对刘奭出手,也总该知道自己动手的人是什么模样。 霍显没有出手,刘奭接触的人也都已经被他一一排查了过去,始终没有什么发现。 天色越来越晚,太阳都已经落山。虽说刘奭身边的人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却不能让他心情好上半点。 “陛下。”徐顺大着胆子开口说了一句,他看的出来刘询此时怒火大的很。 “何事?”刘询视线之中的意思十分明显。若是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就不要怪他处罚了! “陛下,天色已经晚了,今日您不去皇后娘娘那儿?”徐顺在身边伺候了那么长时间,他看过太多次,陛下去皇后娘娘那里的时候是怒气冲冲,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满面的样子。 哪一次陛下因为国事发怒的时候,他都会提皇后娘娘一句。皇上去一趟椒房殿,再出来的时候心情定然已经恢复了愉悦。 这次不是国事,而是关乎于太子殿下,他一直没敢开口。但是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到了该休息的时间。自从这位皇后娘娘进宫之后,皇上还从未在书房休息过。哪怕今个皇上不去皇后娘娘那里,也应该托人过去传个信。 刘询的面色僵了僵,他看了徐顺一眼,“难不成你怀疑太子之事是皇后娘娘出手?!” “奴才不敢!”徐顺连忙下跪,他只是想要让皇上开心一些,可没有想过将下毒的事情和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但是,他现在想起了皇后娘娘的身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奴才是看您心情不佳。往常您去皇后娘娘那里,心情定然会好上许多。奴才想让您去皇后娘娘那里散散心。”徐顺现在哪怕是有怀疑,也不敢说了。“若是您不过去,奴才就让人去通禀皇后娘娘一声。” 皇上对皇后娘娘当真是宠爱的很,根本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是。 刘询见徐顺神态相当认真,他便收回了视线。往日只要去了椒房殿他心情便会不错?大多数应该都是伪装才对。 他的确应该是椒房殿看看,就算霍成君没有下·药的可能。她身边的奴才或许可以。譬如说那个她从霍家带来的春玲?“去椒房殿。” 徐顺见刘询面上缓和了许多,他也松了口气。跟随在刘询的身后,向椒房殿走去。 …… 刘询走入椒房殿,他今日心情不好,抬手阻了两旁奴才的传信,直接走了进去。没有听到奴才们的通报,他也就没有在前厅看到霍成君,他直接向着寝室走去。 他今天来的的确比往日要晚上许多,这个时候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入眠了。霍成君也不会再在椒房殿呆着。晚上的时候她很少会留在房间中。 这样想着,刘询进入了房间。霍成君就坐在铜镜面前,她身上的妆容还十分得体,在晦暗的灯光照耀下,竟然会显得有几分妖·艳。少了白日里的些许端庄,越发的容易蛊惑人的视线。 刘询不由的偏离自己的视线,他看似将视线放在霍成君身上,实际上却是从她的面前的一侧划过,看向不远处的地面。“皇后你还未休息?!” “陛下还未来,臣妾又怎能先就寝?!”寻罂说的理所应当。 若是刘询不知情,定然会以为两人每日都是同床共枕。事实上,他们两人从未真正同寝过。 “休息吧。”刘询向前走了几步,他隐约看到了一抹绿色,面色不由的一变。 “陛下,您今日心情不好?!”寻罂问了一句,伸手想要触碰刘询的额头,却被他避了过去。 “今天太子出了点事,是被人下了毒。皇后可曾听说过?!”刘询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霍成君,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臣妾听说过。太子有陛下这个帝王照拂,此次定然能化险为夷。”寻罂的回答依旧与往日一般十分的公式化,没有多余的情感掺杂。 刘询依旧无法从霍成君的面上看出她话语的真假,他移开了视线,先一步的走到床·榻旁。“就寝吧。” “嗯。”霍成君十分顺从的走到刘询面前,伸手为刘询更衣,看着他躺到床·榻上。自己也将外衣褪·下,只留下亵·衣亵裤,躺在床·榻的内侧。 没多大会儿,刘询便察觉到了他胸口的某个穴·道再次传来了熟悉的痛感,一阵细小的声响过后,房间之中恢复了寂静。他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刚刚他一眼看到的位置。低头从地面上捡起来一片小巧的叶子,上面依旧带着绿色。 这是桃树的叶片。刘询不想要怀疑霍成君,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怀疑。夜晚的时候不在房中,太子刘奭又是夜晚出事,再加上这桃树的叶片。难不成,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 刘询一想,此时霍成君又离开了椒房殿,他连忙走到外室之中唤人。“传朕的口谕,今日多派遣几人为太子守夜,以免太子出事。” “是。”刘询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沙哑,这些许的改变,并不会让侍卫在意。 安排下去之后,刘询却依旧没有睡眠的**。他坐在女子的梳妆镜旁,手中把·玩着那一片树叶。唇紧紧地抿起,那嫣红的唇·瓣渐渐失去了血色。 寻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她看到刘询的时候,面上也依旧没有半点惊讶。 “回来了?”刘询玩弄着叶子的手指停顿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几分僵直,身体明显的带着几分酸痛感。 “嗯,陛下今个醒的比往日早上许多。”寻罂似乎看出来了刘询的不适,她走到刘询身后,伸手为他捏了捏酸痛的脖颈。手指更是顺着他的胳膊下滑,让他身体整个都放松了下来。 刘询心下那绷紧的一条弦几乎都要放松了下来,不过又被他提起。“皇后,你没有什么要向朕说的么?” 寻罂伸手从刘询的手中拿过那一片桃叶,她看了看叶子上面的脉络。因为被刘询把·玩,叶片几乎都要破裂,反倒是脉络更加清晰。“说什么?说太子的药其实是臣妾下的?” “真的是你?为何要对奭儿下·药?立太子之事朕在之前便开口与你协商,你可没有半点不同意的样子。朕那么……为何偏偏要对太子出手。”刘询眼眸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惊愕,他刚刚几乎要说出口了。‘那么信任你’?他信任霍成君?! 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对霍成君有几分防备吗?哪怕是偶尔的信任,也只因为她做的事情的确是合他心意。他居然信任她,信任到不会怀疑的程度了吗?! 刘询垂下自己的眼帘,似乎当真没有办法否认。在知道太子出事的时候,他只想到了霍显,霍成君根本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在所有人都排查过了,霍成君是最值得怀疑的人时,他依旧不愿意去查探霍成君。 若是这样还不算信任,那什么才算是信任。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警惕,恐怕只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他信任霍成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信任。如果不是看到那一片桃叶,他估计到现在也不会怀疑霍成君。 桃叶?! “陛下,臣妾并未同意立刘奭为太子,只是没有开口否认。臣妾也说过,哪怕臣妾否认,您也不会为了臣妾改变您早就决定好的事。”寻罂伸手将刘询的手掌握再手中。 “至于下·药之事,臣妾事先已经提醒过您。臣妾毕竟是母亲·亲自教导出来的,的有些时候臣妾作出的决定,当真与母亲不会有任何区别。”寻罂说的依旧坦荡。仿佛她做的事情是天大的好事,而不是足以让刘询砍了她脑袋的祸事。 刘询听到霍成君这样说,他心下反倒是诡异的冷静了下来。他对上霍成君的视线,又开口问了一句。“药当真是你下的?” “自然。”寻罂点了点头。 刘询看了一眼那已经残破到很难看出原型的桃树,他唇边反倒是勾起了一丝笑容。“朕知道了,那么解药呢?” 寻罂迟疑了一下,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刘询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在麻痹人心?为了得到解药?她也知道,如今传言太子若是没有解药,便只有身死一途。“如果想要置人于死地,必然不会有什么解药存在。”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刘询看了霍成君一眼,他微微眯起眼眸,良久之后才开口。“你好好在这椒房殿休息,最近便不要外出了。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和算算利息。” 寻罂看着刘询的背影,她这是被软禁了?!微微抿起唇·瓣,她往常做的事情的确是真真假假,但是这一次可是证据确凿。刘询单单只是将她软禁,她当真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坐在凳子上,她倒是没有多少忐忑的心思。哪怕刘询如今还在怀疑,他也很快便会失去对她的全部信任。 如果说证据,再没有当事人的话语最直接。她这个当事人已经承认了,只需要另一个当事人开口,那便是事实。 …… 刘询他开始的确是笃定了是霍成君下的药,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她。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为她脱罪。但是,霍成君的表现实在是太笃定。一本正经和曾经她欺骗他的表情一模一样。这样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的心生怀疑。 他暂时将霍成君软禁了起来,若是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到时候再决定。如果现在处理,到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误会,他觉得自己定然会后悔。他既然无意识的信任过她那么多次,也不介意主动地去信任她一次。 刘询知道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霍成君是有逃跑的能力的。但是他依旧这样选择。 刘询抓紧了排查的速度,尤其是对霍家人,他查探的更是严格。若是真的有谁动手,能让霍成君抵罪的,大概也只有她极为亲近的霍家人了。 还没等他调查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刘奭那边便传来了新的消息。这消息对他来说,也算不得是喜悦。 刘奭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他开始了梦呓。而且梦呓的话语之中多数带着‘姐姐’或者是‘霍成君’。他说出‘姐姐’的时候十分亲近,开口说‘霍成君’的时候带着几分恐惧。 自然,皇后霍成君暗害太子刘奭的传言便传了出来,而且越演越烈。刘询只能将私下里的软禁放在明面上。暂时依旧没有对霍成君作出其他处理。 刘奭现在的确是神志不清,他的话语也不能直接当作证据。而且,他此时的状态似乎在转好,众人也愿意等待。 刘奭中毒事件经历了九日,九日之后他的身体突然转好,太医们几乎无法解释。郝太医想到了古籍之中记载的一种药物。 九毒淬体,取九种致命毒素用特殊手法炼制,让所有的毒素相生相克,在人体之内达到平衡。但是服用药物,却是要昏睡九日,后三日稍微有几分神志,却无法完全清醒。 经历过九毒淬体之人,自清醒之日起,将会百毒不清。而且身体的恢复能力,会远超普通人。甚至有传言,连头脑都会比淬体之前聪慧。 但是有一天却可以确定,那就是这药物看起来吓人,但是对人体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当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太子没有事,皇后也没有任何问题。 刘询的眼眸之中带上了明显的愉悦,仿佛是赌赢了的赌徒。他没有等太子醒来,便带着身边的奴才向着椒房殿的方向走。 一行人还没走进椒房殿的大门,便碰到了慌慌忙忙的春玲。“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皇后娘娘怎么了?!” “陛下……皇后娘娘服毒自杀了!”春玲跪在刘询脚下,面上还带着来不及擦拭的泪痕。 刘询面上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收敛,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123章 椒房殿之中依旧是那般精致优雅的摆设,只是这其中少了最重要的人。因为这宫殿的主人这里才会让他觉得眷恋,如今物犹在人已逝。 哪怕风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走进来的时候也再不会让他心中浮现出任何一丝归属感。甚至,会让他觉得恐惧。 刘询坐在椒房殿的主座上,手指抚摸着面前的桌角。记忆之中两人总是在这里身体交叠,亲密到仿佛没有任何距离。只有他们知晓,那耳鬓斯磨之间,说的并非是什么甜言蜜语。 最初甚至是排斥这样接近,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经习惯。习惯她在场的时候便将人揽入怀抱之中,习惯那微凉的温度在自己的身体上蔓延,再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 不似常人的温度,一开始便是容易让人喜欢的触感。只可惜,他终究是被对方的身份迷了眼。若是一直在她身上挂上敌人的牌匾,哪怕内心早已经偏离了轨道,也容易让自己视而不见。 一叶障目。 更何况这障目之叶是他亲手放在自己的眼帘。他自以为对霍成君有的只是警惕,自以为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多的是做戏。当自己沉迷于戏·子的身份,要怎样才能分得清是戏内戏外?!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不单纯,开始的时候就以不纯粹的目的接触,便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最初是他搭建了戏台,但是曲目大多数却是由她来决定。 霍成君似乎喜欢看他带着怒气的模样,又或是只是不喜欢他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她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对他这个帝王没有多少畏惧。开始一场场的恶作剧,以让他变脸为目的。 没错,在如今刘询的眼中,曾经霍成君开口说出的真真假假,更像是少女的恶作剧。否则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的最后总让他达成目的? 哪怕有时会让人心跳骤停,但也总会在最后的时刻峰回路转。他用了足够的耐心去适应,去习惯,哪怕当时他自以为是谨慎之中带着警惕。 每一次的无奈中,总会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大概无奈是一种太容易让人感觉的情绪,所以其他的情感在它的遮蔽之下便显得不太清晰。 四年的时间,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偏离他规划好的轨迹。刘询似乎还是当初那个一心想着与霍家周旋的刘询,霍成君似乎一直都是他眼里随时可以抛弃的霍成君。 他曾想过因为霍成君这么多年的配合为她规划一个好一些的结局,却从未想过为她放弃规划。甚至,从不认为霍成君适合他皇后的位置。 直到刘奭的九毒淬体。 那当真是一场让人求之不得的机遇,却偏偏被所有人愚昧的当做了一场生死危机。 其实也怪不得他人,霍成君向来心思缜密。这毕竟这是她开启的一场恶作剧,又怎么能那么容易便被人看的清晰?他这个帝王,都逃不过她的算计。 这次的恶作剧,比往日大了许多,甚至是从她入宫的那一日便开始了规划。养兵千日,只为用兵一时。用四年的时间在刘奭心中占据一个位置,让他心甘情愿的吃下那颗不知道疗效的药物,成为这一场大戏的开场。 刘奭对她很是信任,四年教导出来的感情,哪怕在知道被‘加害’之时,第一时间也不会想着呼救。被背叛的苦痛,多过于对死亡的恐惧。他甚至怀疑,连刘奭的表情都源自于她一早的设计。 桃树养人,都说漫山桃花盛开的场景,会是桃源圣地。 桃树如今却是他的禁忌,谁让她偏偏选择了桃叶作为线索?霍成君便是要引着他将她当作凶手去怀疑。历史上的帝王似乎普遍是极为自信的,自信到近乎于自傲。自己发现的东西,自己认为的真·相,怕是容不得任何人的解释。 霍成君没有解释,她主动承认了自己是毒害太子刘奭是她动手加害。若是在其他人眼中,这大概是真·相无法隐瞒之后,无奈的坦诚。 霍成君大概也不会预料到,他刘询面对别人的时候或许自信,但是面对她的时候,从来不会有多少自信心。尤其是,他还在那一刻发现了他对霍成君的信任。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质疑。 他也愿意,用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怀疑。 九日。 九毒淬体。 同样是极九之数。 他用九日的时间知道了真·相,药的确是霍成君下的,甚至那药也是当之无愧的毒·药。但,毒·药并非一定对人体有害。九种足以让人直接致命的毒,混合在一起却是让人求而不得的神药。 他猜对了霍成君的心思,掩饰不住满心的洋洋得意。他或许真的赢了一次,但也他却同样输的一败涂地。他猜错了至关紧要的一点,那便是霍成君的目的。 在他欢喜的想要告诉霍成君他已经将一切了然于胸的时候,便传来了皇后自杀的消息。 他希望,这又是一场恶作剧。 但是可惜,这并不是一场恶作剧。 她自从入宫以来,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顺应他的心意。但是这次,却是与他的心愿相隔万里。 前一刻还抱在怀中的温润软玉,下一刻便成为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似乎将他身体的温度全部带走。他看不到自己当初的面色,但也知道自己当时面色应该难看到可以。 霍成君的目的是什么?他原以为霍成君是要为其他人抵罪,最后才知道刘奭吃下的药物对身体没有任何坏处。既然如此,那自然不需要任何人抵罪,霍成君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她要的其实是自己死亡而已。 若是他真的认为是霍成君毒害了刘奭,哪怕是亲自置酒,为她送行都是有可能的。只是,他没有那么做,所以霍成君便自行了结。 这世界上当真有一心求死之人。 刘询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心求死之人就一定要无所图谋。但是,霍成君她只是将自己的生命当作筹码。 刘询当时沉浸在她死亡的悲痛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然而在霍成君尸骨未寒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他避无可避。 他一直知道,失去了霍光的霍家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但是这只老虎的凶性却还在。 有霍成君在宫中受宠,他们并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如今霍成君一去,他们在宫中仿佛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霍显又告知了霍家一些人,她曾经毒害过许平君,这便让人寝食难安。 似乎刘询下一刻便会对他们动手一般。这样的心思一出现,便再也压制不下去。霍家的霍禹、霍云等人一合计,决定提前动手。对他们来说,这时候也是个好的时机。 刘奭中毒的事情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他被九毒淬体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需要静养,没有出现在人前。但是众人对他的事情却是有了解的,虽然并不具体,却也有个大概。 霍成君皇后让刘奭服食了一颗对身体有益的药物,太子的资质在药物改造之下提升许多。但是天妒红颜,霍成君皇后被误以为毒害太子,不甘受辱,自刎而死。甚至还有忠臣义士,在其后还会加上一句‘颇有乃父之风’。 因为霍成君‘大义’,最近几日霍家可谓是热闹的很。哪怕往日最看不上霍家的臣子们,也会上门探望。在其他人心中,这时候的霍家是最不可能对皇室不利的。 最不可能的时候,在霍家人的眼中便是最安全的时候。此时的刘询,对他们霍家大抵不会有任何防备。 于是,霍家便发动了政变。 此时霍成君的尸体还未入皇陵,当真是尸骨未寒。 刘询对霍家早有布置,哪怕他更多的时间都在忙碌霍成君的丧事,但是他之前的布置还是发挥了效用。霍家来势汹汹,但是他们准备的却是有些仓促,最终在刘询那早就布置好的局势下土崩瓦解。 在他心中一直是个阴霾的霍家,以这样的形式被击垮。就在这时候,刘询才想起。无论霍成君作出怎样的设计,最终的结果却总会如了他的心愿。铲除霍家,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愿。 他一直也有顾虑,霍光在世的时候功高盖主,但他同样算的上是一个忠臣。霍家自然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忠臣世家。这样的家族,若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他也就只能暂时忍者。 他想过用什么明目让霍家犯错,但是也未曾想过要让霍家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刘询他虽说是个帝王,却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心思。 霍成君她是霍家人,对霍家人的想法想来有几分了解。恐怕,霍家有些人早就有了不臣之心。霍成君在一日,他们便能够期盼一个拥有霍家血脉的孩子。但是霍成君去世之后,他们当真是没了指望。甚至觉得有可能被排除在大汉中心的权利之外。所以他们才会动手。 霍成君一直知道这一点,她用自己为饵,引整个霍家上钩。对他这个夫君当真是仁至义尽。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对霍家残忍。 他还记得霍成君不止一次说过,她是霍家的儿女,身上留着的是霍家的血脉。这一句话,曾经最是让他不喜,现在听起来却是很有深意。 刘询在霍成君为他提供了那么多便利之后,又怎能做到将整个霍家赶尽杀绝?霍成君曾经说过,若是有一天他欠她一条姓名,那他需要用另一条生命来交换。 她说这句话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久到他其实并不愿意想起来。两人成亲的那一年,她随口而出的玩笑。究竟是一语成谶,还是早有预谋? 曾经的他以为只是一个玩笑,不清楚这句话是否有深意。若是她当真是早有预谋,那他大概明了这是一句很有先见之明的话语。霍成君用生命做交换,让他保一条霍家血脉。 这大概就叫做,不破不立。 霍成君在他眼里是个称职的皇后,在霍家人眼里应当也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子嗣。 刘询起身,从椒房殿之中离开。这椒房殿的大门,在他踏出去之后,便被紧紧关闭。那门上‘椒房殿’的牌匾依旧闪耀,这是天下女子最想踏足之地,如今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 刘询听着身后的关门声,他并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看向天边的明月。漆黑的夜色,一如既往的让他感觉到孤寂。 在这样的夜里,他才会到这椒房殿中。因为,无论她在世的时候,还是如今。只要是夜色降临,她都不会因为他在这椒房殿中停留。 他在椒房殿之中看不到她的影子,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晴天白日里,他从不会踏足这椒房殿半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妻子。 呵,这句话,他其实并没有资格去说。 因为他刘询,也从不是一个好的丈夫。 他或许是个还算贤明的帝王,是一个成功的父亲,却绝不会是一个好的丈夫。 “父皇。”刘奭早就从那间他居住了四年的院落里面搬了出来,此时他居住的宫殿与椒房殿相聚不远,偶尔也会过来走走。 霍成君身死,对他的打击不必刘询小多少。他甚至觉得,若是霍成君真的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加害他反倒是好一些。至少,他不会再次体会至亲之人死亡的感觉。 他甚至如同许平君过世的时候那样,再次无法入眠。一日日盯着那再也不会出现任何人的桃树,直到他被刘询强制要求从那个院子里搬出来。看不到那棵桃树,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刘奭并不像刘询一样,生活痕迹之中处处都有霍成君的痕迹。但是,他确是一直受到了霍成君的引导。 无论是在学习法家思想,还是在习武射箭,耳畔似乎会下意识的出现一个人的声音。这倒也罢了,大概是因为霍成君最后教导的是他的为人处事,他几乎奉若圣旨一般。 无论是对什么人,他都下意识的会警惕。除了刘询之外,似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得到他的信任。没错,并非是无法得到他的信任,而是没有资格。 比不上霍成君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信任?! 刘奭心中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走不过去的劫。那边是他服下·药物之后,口上说着对霍成君信任,但事实上他对霍成君还是不够信任。否则,又怎么会在梦呓时带着怨恨呢喃她的名字。 刘询曾经告诉过他,他的母后霍成君是一心求死。要真说她的死与谁有关,那也是与他刘奭无关,与他刘询有关。 他们父子,面临的其实是同样的槛。他将母后霍成君生死的原因安放在自己身上,刘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们其实不在意到底是与谁有关,尤其是刘奭他知晓与自己的关联不大。 但,那又如何呢?这是他们自愿过不去的劫,因为他们本没有走过去的想法。 似乎这样,那个人就能与他们联系的更紧密一些。如此而已。 刘询冲着他点了点头,他看向刘奭的视线,带着明显的珍视,就仿佛看到了一件自己保存了许久的宝贝一般。 这刘奭是他费尽心思教导的,他也一向看重。但是这样的眼神,却是在霍成君逝世之后才有的。这刘奭身边所有的老师都是他安排的,课程也多是他属意。但是刘奭日后要走的方向,却是霍成君推动的。 这让刘询觉得刘奭是两人打造出来的作品,结合了他与她的心思。这刘奭看起来,便比往常顺眼了许多。 而且,太子刘奭也当真是优秀。如今他已经开始接触大汉的事务,行·事格外的干脆利落。他对待大臣们也有一番自己的处事方法,除了稍微有些生疏之外,没有其他大的错处。 他与霍成君一起教导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是残次品。若是刘奭真的无法让他满意,刘询觉得他可能会有毁了他的冲动。索性,刘奭极为优秀。 这样的视线刘奭已经习惯,他甚至有几分享受。他知道让刘询满意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存留的某些东西。如果是其他人,大概反感居多。刘奭却十分享受,他身上残留下的,是霍成君雕琢的痕迹。 “父皇来这里看望母后?!”刘奭看了一眼椒房殿的大门。事实上,他记忆中的椒房殿还是许平君居住在里面时的样子。母后霍成君去世之后,他的父皇便不会让其他的无关人员进入其中。 院落里面除了霍成君生前用的那些奴才之外,不会有其他人。椒房殿就像是一个牢笼,网住了那些奴才的身体,但是同样被束缚在里面的,还有父皇的心。 只有在朝堂上的时候,他的父皇才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其他时候见了,仿佛像是丢了魂一般。怕是,早已经遗落在了这椒房殿中。 刘奭现在称呼霍成君‘母后’,哪怕他之前称呼了她四年姐姐。在他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后,便毫无心理负担的更改了称呼。许平君与他有血脉相承的情谊,霍成君于他是有培育的恩情。 刘奭始终觉得称呼‘姐姐’其实并不适合霍成君,他曾经想过称呼‘太傅’。但是太子的太傅,却从未有女人。如今这个问题便被无形间解决了,‘母亲’这个身份显得十分亲近,而且的确是能够教导他的人。 “嗯。”刘询回应了一句。他没有在意刘奭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行礼,视线将刘奭审视了一圈之后,终于移开。 重新迈开了脚步,刘询显然准备离开。不过在他走到刘奭身边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霍念最近如何?” 刘询为霍家留了一线血脉,正确的说不只是一线。他留下了一个家庭,这一家人并没有参与霍家政变。毕竟,当年霍念的父母也不过是十余岁,刚到成亲的年龄。有什么资格参与?! 刘询之所以看上了他们,是因为他是不参与霍家政变的人之中,与霍成君关系最近的,这才留下监视。对待他们,刘询其实不怎么在意。但是自从他们生下了长子霍念之后,这个孩子便一直放在宫中养着。 霍念,其实霍家的那对夫妻想要给他取名为霍念君。如今这皇宫之内的两位主子,对先皇后有多么在意,几乎整个朝堂都知道。 取名‘念君’,在他们看来是全了刘询留下他们的恩情,既能让皇上太子有几分念想,指不定还可以为儿子的未来搏一个前程,有何不可? 只是,他们错估了这两位的心思。这个名字一出现,便被刘询否决了。他明显对这样的名字十分不喜。刘奭似乎也没有任何喜意。 “父皇,儿臣一直将霍念当亲生子嗣来教导,父皇不必的担心。”刘奭不知晓刘询为何那般关注霍念,但是母亲霍成君唯一残留下的血脉,便足以的让他重视。他已经决定了将霍念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助手。 若是这霍念不合格……刘奭的视线之中浮现出了几分危险。相信,那对夫妻不会只有霍念一个儿子。 霍家的血脉不容玷污。 不,应该说母后霍成君的血脉不容玷污。 “那便好。”刘询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寝宫走。他们之间,或者说现在的刘询对任何人都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霍念君…… 刘询与霍成君相处的时候没有刘奭,对于刘询来说,刘奭都是有些碍眼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其他人。 能够让他与刘奭生命完全交织在一起的霍成君已经不在人世,刘奭如今又不需要他来教导。刘询便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刘奭看着刘询的背影,伸手想要阻拦,最终却化为一句轻叹。但是他的视线之中,是掩饰不下的担忧。 霍成君的离去影响了两个人,他还好一些,父皇…… 刘询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将烛火点燃。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床·榻,反倒是坐到了铜镜旁。 镜外只有一人,镜子里却是两个人的身影交叠。 刘询突然伸出手,抚摸着铜镜。那带出的微凉触感,仿佛也有几分熟悉。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容,这样的笑容刘询身边的人相当熟悉。 皇后霍成君在世的时候,陛下便经常这样微笑。 刘询的身后,一张画像在灯火之下摇曳生姿。徐顺与其他几个太监站在画像旁,用油灯照亮整个画像,小心的避免灼烧到画像。 汉宣帝刘询,一如以往的贤明。但是也只有亲近的人知晓,除了依旧会处理国事之外,他只活在的对皇后霍成君的怀念之中。 甚至是迷失了自己。   ☆、第124章 霍成君是霍家的大小姐,这个身份在刘询眼里哪怕不是敌人,也绝对是个阻碍。霍家与刘询这个帝王之间的矛盾,几乎到达了不可调节的程度。历史上的霍成君,便是这场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寻罂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便明白。她的身份,若是想要得到刘询的信任实在是太难。如果真的要让刘询信任,很可能要对霍家不利。忠与孝之间,无论选择哪一个都称得上是错误,很难两全。 她从一开始都没有而准备抛弃霍家,忠孝之间她没有直接选择。霍成君被霍家培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会对霍家没有任何情谊,自然不可能对霍家绝情。她是霍光之女,若有忠君之心,也是理所应当。 若是真的设身处地的想,一个霍家的血脉,让自己的家族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会没有一丝不满?哪怕为的是置之死地后生,却也不可能对刘询心平气和。她行事总会让刘询如愿,但是在此之前,却会撩拨刘询的情绪,甚至有可能让刘询发怒。 真真假假的玩弄可以当作是霍成君这个身份的宣泄,也能说是性格使然。从她进入皇宫的那一刻,便给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无论这个解释是否有谁看的出,但是至少以那个身份来讲,能够问心无愧。 重要的是这样的性格很吸引人的视线。刘询除了警惕之外,不愿意给霍成君再多的情感。那么,如同清流一般,沁入心田的情感,并不适用于两人之间。用他想象不到的方法,无法拒绝的方式,才能达成她的目的。 身为皇后可以做的合格,作为霍家的血脉,她也能无愧于心。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在双方之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她与历史上的结局算是相同本质却完全不同,一个是没有价值的牺牲品,一个算得上是义薄云天。 寻罂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刘询的感情,也如愿的将她的感情运用在她的布局之中。但是,最终却多少出现了些意外。 按照她最初的设想,在刘询发现她毒杀太子之后,怕是会怒火高涨。帝王对自己的眼睛十分信任,他们也向来容不下欺骗。哪怕是发现了他对霍成君的感情,怕是也逃不过‘爱之深,责之切’。刘询处罚霍成君,在她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刘询并没有对霍成君处罚。说是软禁,她的生活却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就连后宫的事务都会被人呈到她面前。哪怕后来太子梦呓,其他人传言霍成君是下毒凶手。也不过是椒房殿外多了些侍卫。 刘询对霍成君当真是宽容,她甚至有种刘询知道了他在布局的感觉。寻罂并没有如她所愿的直接或者是间接死在刘询的手中。 她设计了那么久,最终离开的方式与历史上的霍成君倒是相似,同样都是自杀而死。区别是她死亡的时候还是皇后,死后也应该多是惋惜褒扬。历史上的霍成君死亡的时候已经被废十二年,身死之后怕是也没有多少人会为她伤感。 虽然偏离了她设计的轨道,但是她的死亡对刘询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太子无事,皇后逝世。大喜大悲之下,结果可能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好上一些。 寻罂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隔离舱,她的唇边下意识的带上了几分笑意。她走出来,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忙碌景象。 “小罂醒了,是成功还是成仁,就看这一次了。”关惜岚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她的面色也难得的有几分严肃。 哪怕无法实现最开始的设想,实验室也安排好了退路。但总的来说,也是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事情,又怎么会不希望得到一个好的结局?!哪怕是最后一次,他们也不允许因为自己的放松出现失误,反倒是更加严肃了一些。 若是没有任何结果,也能称得上是善始善终。 其他人心下也有几分期待,刑全宇更是没来得及理会寻罂。也就只有寻罂本人,对这次的实验依旧没有任何期待。 寻罂一如既往的走到关惜岚身边,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灵魂通道,心下也放松了许多。这是她最后一次去另一个世界攻略帝王,日后不仅是她,风砚竺也能轻松一些。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旅行倒是算不得什么,对于风砚竺来说恐怕算的上是束缚。 想到风砚竺对她的感情,寻罂不由的抿了抿唇。虽然只是瞬间,她便恢复了面带笑意的模样。但是那比往日还要冷凝许多的眼眸,证明了她当真不是丝毫的不为所动。 她的确有几分触动,但是这触动更多的是排斥。就像刘询与霍成君两人的身份不该走到一起,她与风砚竺比之更甚。他们之间,互不干涉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场实验有的错误交集,也应该早点结束。 熟悉的警报铃声响起,这铃声来的快,去的也相当快。实验室在一番忙碌之中,恢复了平静。 “最后一个,还是不行。”关惜岚是第一个知道结果的。“小罂,这一个又是哪位帝王?!” “汉宣帝刘询。”寻罂回答了一句,她的视线却是看向刑全宇,“刑大哥。” 其他实验室的人员也纷纷看向刑全宇,结果大家都已经清楚,就差刑全宇最后作出决断。 “看来我们的确需要改变研究方向了。”或许是一开始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多么难以接受。 刑全宇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所有的工作人员。“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新的研究课题审批需要一些时间,大家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难得的假期。”关惜岚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全身上下都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但是眼睛却有些发亮。“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最近基地有个最高级的古墓探索任务是风砚竺领队。大家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关惜岚是修魔者,她与修真者修身养性的方式不同,性喜争斗。别看关惜岚现在坐在屏幕面前,看起来十分安静的模样。她本质上算的上是战斗狂人。 “听起来倒是不错。有风砚竺带队的任务,安全性是可以保证的。大家醉心于研究那么长时间,异能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刑全宇点了点头,他本身是个金系异能者,等级也不低。但是如果说战斗力,比他低上一级的异能者恐怕都能把他打趴下。 他在研究方面是个天才,便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技术方面。如果放在末世之前,他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技术宅。在末世里,因为异能他的身体比末世前改善了许多,但是也改变不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战五渣的事实。 “刑大哥和我一起去好了,其他人呢?”关惜岚拉到一个同伙心情非常不错,又看向其他人。 “我也想要提升一下异能,但是实验室难得放一次假,还是陪陪家人的好。而且我们是技术人员,战斗力并没有那么重要。”林景山推了推自己面上的眼镜,摇了摇头。 在座的人可不只是像关惜岚、寻罂他们这样无家无室的小年轻,更多的研究人员他们都有了家室,考虑事情的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听到林景山开口,原本有几分动摇的实验人员也都摇了摇头,不准备出基地做任务。 “也对,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关惜岚虽然觉得遗憾,但是她也能理解。她将视线放到了同样没有什么亲人的寻罂身上,“小罂,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一起去吧。”寻罂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 她之前答应了风砚竺要考虑一下,但事实上这次任务她还真的非去不可。毕竟,她不确定他们找到的地方是不是她的墓穴。她不愿意第一时间答应风砚竺,却没有必要推拒关惜岚。 “这次的古墓任务说起来有些仓促,今天刚出现在任务面板上,两天后就要任务。不过,有风砚竺在,也不担心任务人员会不够。基地第一强者的号召力是强大的,我们只需要跟在一旁捞点好处就行了。” 关惜岚提到风砚竺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敬佩。不过却没有很多女子会有的恋慕,纯粹是对强者的敬佩。 “说起来,风砚竺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任务发布人那一栏。虽然他参加的任务不少,不过好像都是修真者原修永的名义。他自己很少出现在发布人那里。”刑全宇开口说了一句。 他的确不怎么参加任务,对细节性的的东西却很是在意。“看来这次任务的确有几分特殊。” 寻罂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笑容,特殊么?或许。 “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在任务之前保持最好的状态。”刑全宇开口说了一句。他本身是实验室的指挥,年龄比寻罂两人又大上一些,开口主事两人也不会排斥。 “那是当然。”关惜岚点了点头,她从自己位置上走出来。“该回去的都回去吧。” 实验室的其他人也快速收拾了一番,他们不去任务,但是也是迫不及待的和家人好好相处。 难得有那么一次,大伙儿一起离开。   ☆、第125章 风砚竺靠站在寻罂房门的一侧,他此时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帘微微垂下遮掩了所有的情绪。远远看上去仿佛这里立了一座精致的雕塑,沉沉的看不出生气。 他的耳朵突然颤动了一下,以他的听力可以听到那极为规律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然后一点点的靠近他此时所在的位置。 风砚竺的眼睛睁开,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期盼,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楼梯口。他通过声音隐约能判断出脚步声的主人此时所在的位置,自然有办法不会错过。但是那份期待的心情,却是让他忘记了眨眼这个细微的动作。 “寻罂。”风砚竺在那身影出现站在楼梯口的瞬间便开口,他压低了声音比起往日的清冷来说,有几分杀意。少了几分高高在上,多出几分性·感的蛊惑。 风砚竺看着寻罂的视线有几分贪婪,他将寻罂的身影印入自己的脑海之中,清晰地认知到她就站在他身前。不曾离开,也没有失去。以此来平息记忆之中的悲哀与绝望。 帝王的身份比普通的民众要高贵许多,同样的他的身份也能得到太多。正因为他拥有的太多,所以在知道无法保护心爱之人的时候,反倒会更加悲哀。 风砚竺已经经历了不少次类似的状况,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习惯。在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寻罂的时候还好说。在他自己动情之后,他会因为记忆之中的场景悲哀也会因其觉得嫉妒。 那记忆之中的女子便是寻罂,若是将那男子看成自己,便不由自主的代入。负面的情感,会让他的心情非常压抑。 若是抽离,又会觉得十分嫉妒。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一场悲剧,但是他们相处的时候,那些亲近也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时候,更是由寻罂主动。 那份悲伤在看到寻罂的时候便会消散许多,嫉妒大概很难从心下抹去。他只能让自己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寻罂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擦着风砚竺的肩膀走过去。她直接打开房门,这才开口。“进来吧。” “嗯。”风砚竺已经不是第一次踏入寻罂的房间,不过那愉悦感却没有丝毫改变。尤其是这一次,寻罂没有问他为什么来这里,直接就让他进入房间。这让他有种,两人已经十分亲密了的感觉。 两人应该是最亲密的,他们在另外世界相伴的时间,甚至和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差不多久远。若是这样都算不得亲密,又有什么人才算的上亲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寻罂直接坐在沙发上,坐姿规矩,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古代贵女的习性。她却没有那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距离感,诡异的融合起来,仿佛本该如此。让人看上去格外的舒适。以至于让人忽略了,这样正规的姿势,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 风砚竺作为修真者,他本身的教育,便有几分和时代格格不入。若非末世到来,甚至会一直格格不入下去。他的坐姿同样也是规规矩矩,只是因为他的气势,无论他怎样做,在其他人眼中第一个注意到的都只会是他的人,而非他的气势。 “关于基地任务的事?”风砚竺紧了紧手掌,脊背挺的更直了一些。这次的任务,若是没有他参加,危险性太大。修真者内部商议便是,若是他去,任务便执行,若是不去,任务直接取消。 他去不去却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由眼前人。如果寻罂继续在实验室,他绝不可能去进行基地任务。 这样的情况下,他却第一次用自己的名义发布了基地任务。若是寻罂愿意去任自然好,如果不愿意,他会直接撤离任务。哪怕这样,可能影响到他的名声。 他知道寻罂前些时日在实验室已经请了个假期,再请一个长假说不过去。他发布任务,可以最短的缩小召集任务人的时间。为了寻罂的方便,他在基地的声望,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不是。”寻罂摇了摇头。 “那是?”风砚竺稍微放松了几分,只要不是拒绝,在他看来就是好事。除了这次的古墓探索任务之外,寻罂还有其他事情要与他说?他心下有几分好奇。 “实验室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准备向基地提交新的方案。新方案主要是从异世界带回物资的方向。”寻罂开口解释,“也就是说,日后你不必再与我一起穿越。” 风砚竺最初的想法便是想要让实验室停止他们荒谬的实验,事实上也有修真者去劝说过刑全宇。只是,实验人员的坚持是难以更改的,才变成了风砚竺亲自穿越成帝王阻碍计划这样的场面。 如今因为计划一直失败,刑全宇终于放弃。风砚竺心下也说不出是轻松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轻松的是这任务被放弃之后便不会再被提起。这个观点也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失败的观点。失望是因为,他又少了和寻罂相处的机会,虽然他们相处的方式与众不同了一些。 风砚竺觉得此时的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穿越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方式有许多弊端。要失去的时候,心下居然有了几分惋惜。 “带回物资一样要有人前往其他世界,你们实验室中有这个能力的并不多?你回继续参与新的任务?”风砚竺对寻罂的实验室早就了解。说是不多,实际上就寻罂与关惜岚两人而已。 寻罂之所以参与了之前的计划,是因为她的性格相对来说比关惜岚要稳重许多。能够与那些‘帝王’友好相处。这些是随心行·事的关惜岚做不到的。 若是这实验室改变研究方向,只是去另一个世界带一些物资。那就不需要在意什么性格了。战斗力较强的关惜岚,在其他世界反倒是更安全。 不过寻罂还是有参与任务的可能,她毕竟有穿越经验。在所有的人之中,她应该是最稳妥的。若是寻罂前往其他世界,他自然会跟随在一旁。 如果不是帝王,那他完全也可以保存自己的记忆。到时才是真正的相处。 想到这里,风砚竺对实验室的任务,反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的确。现在实验方案还没有批下来,刑大哥还没有安排我们几个的工作。”寻罂暂时没有离开实验室的打算。她没有找到其他解决方法之前,实验室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多呆些时日也无妨。 “这个实验方向我很赞同。”风砚竺决定让人时刻关注寻罂实验室的任务,甚至有机会可以影响一下刑全宇的决策。 “既然赞同,那你就不需要再继续盯着实验室任务了。”寻罂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日后我也不会再影响到你的决策。” 风砚竺心下的几分欣喜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哪怕没有什么任务,她本身就能影响到她。哪怕只是一个动作,一颦一笑。她并不像是的无所察觉,更像是单纯的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的拒绝,这比她没有任何察觉更让他难受。 “这次基地的任务你是否参与?”风砚竺对上寻罂的视线,他的眼眸之中隐含·着几分期待。 若是她拒绝,那当真是对他拒绝的彻底。仿佛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不希望有。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我会去。”寻罂点了点头。 风砚竺抑制住了心下的惊喜,他面上露出了一个清晰地笑容。“我过来接你。” 任务是在基地的广场集合的,但是他想让她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想要在她的身上盖上属于他的印章,哪怕她此时并不属于他。但是整个基地的舆论,会将他与她完全联系在一起。 如同刘询与霍成君,明明是十分生疏的两人,在所有人心里却是一对恩爱的眷侣。 他可以先成为她名义上的爱人,相信风砚竺喜欢的女子,不会有其他人再胆敢碰触。风砚竺他承认,他当真很是在意寻罂在的实验室中据说极好的男人缘。 “这次我会和实验室的人一起,不用麻烦你照顾。”寻罂微微摇了摇头,她看的出来风砚竺的视线又很快黯淡了下去。那让人觉得惊艳的笑容,瞬间便失去了光彩,显得有些僵硬。 寻罂的手指微微弯曲,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她是应该对他绝情一些,甚至是更加绝情。风砚竺这样的身份,也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一蹶不振。 “我明白了。”风砚竺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在快走到房门处的时候,他又开口说了一句。“任务途中,我会保护好你。” “……”寻罂觉得似乎自己说了那么多,风砚竺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一直坚持他想做的。她看着风砚竺的背影消失在她的房门前,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无奈。如果他的这份坚持用在其他方面,她或许会觉得难得。但是用在她身上,他当真是消受不起。 …… 两天后,所有的任务人依旧是要在基地东广场集合。 寻罂却是在实验室门前等着,没多大会儿,刑全宇便走了出来,却没看到关惜岚的身影。 “惜岚她还要收拾些东西,让我们先去东广场等着。”刑全宇此时不像在研究室时的那样一身研究服,十分休闲的运动服,让他看上去比平日里年轻了许多。 “嗯。”寻罂没什么意义。关惜岚喜欢战斗,而且她也喜欢在战斗前做一些其他的东西。譬如说一些可以聚拢丧尸的符咒之类,都是修魔者的手段。此时她大概便是准备那些东西。 “我记得寻罂你最喜欢的武器是激光剑,这次怎么用了鞭子?!”刑全宇手中拿着一把(木仓)。他身后背着一个独特设计的背包,里面满满的都是弹夹。作为一个金属性的异能者,他使用(木仓)械威力自然很强。可以将异能附在子弹上,也能直接用异能当作子弹。 此时寻罂手中拿着的便是那条风砚竺送给她的鞭子,这鞭子的威力显然的要比激光剑好上许多。但是因为这东西的特殊性,寻罂还真不那么想用。 但是,风砚竺开口说了保护她,寻罂也不得不在意。她若是武力的强大到没有危险,自然也就不需要保护。话是这样说,寻罂在维持自己伪装的情况下,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如果动用风砚竺送的这条鞭子,她的战斗力却会明显的增强许多。思索之后,寻罂依旧还是将她拿出了自己的空间戒指。 “这鞭子应该是不错的异能武器,你们上次古墓探险的确收获不小。”刑全宇感叹了一下鞭子的品质,对它的外观却不置可否。这鞭子的长相并不难看,正确的说是还很美观。能够明显的看的出,这鞭子是专门为女子设计,他这个男人自然不感冒。 寻罂没有解释,她难不成要说这不是古墓探险得到的,而是风砚竺给她的?!她不想让两人有交集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寻罂和刑全宇一起到东广场的时候,东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寻罂倒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上次古墓探险的人员,大部分都在。显然,有了那一次占便宜的经历,便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寻罂还穿着上次的一身黑衣,此时却不会被其他人忽略。 她身边的刑全宇可没有任何掩饰。在实验室中能够独自管理一个实验室的人,在基地中地位也不低。刑全宇在基地许多人的眼中并不陌生。只是他一直在做实验中,很难见上一面。这一次看到他,自然有不少人前来攀谈。 风砚竺在两人走进广场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他们,他首先看到的并不是一身学者气息的刑全宇,而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寻罂。之后才看到他身边的刑全宇,随后看到刑全宇似乎人气不错的样子,他的面色有几分发寒。 刑全宇与寻罂看上去的确十分熟稔的样子,他哪怕是在与其他人攀谈的时候,也不会忘记照顾寻罂的心情。时不时的开口与寻罂说上一句,看上去他对这样的场合也很适应。 寻罂说与实验室的同伴一起任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以为,寻罂是与的实验室的许多人一起任务。却没想到,只有那么一个人,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白书薇上一次跟着风砚竺一起任务,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但是并没有达到目的。她还因为这件事,被身边的女人嘲笑。这次知道风砚竺又要去探索古墓,她早早的便让人给她报了名。 今日·她更是一早的缠在风砚竺的身边。但是这位风爷对她不理不睬,他坐在那里,都像是一副在修炼的样子。一来二去,她也有几分无聊,便站在一旁看着。 难得的风砚竺有了几分反应,她连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那两人之后,心下便有些惊喜。若是其他人她还不知道怎么搭话,但是这两个人恰好她还认识,而且恰恰都是她不喜欢的人。 寻罂不必说,她总是会和她抢夺一些男人的视线。明明长的不如她,人气却不比她差,她自然不满。这刑全宇,则是她父亲不喜的人。两人研究的方向可以说是完全不同,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两人却曾经为实验资源争吵过,但是基地却是优先将电力提供给了刑全宇。 最近她也听说了刑全宇的实验就要做不下去了,对她来说当真是件喜事。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很是喜欢。 “风哥哥,你对那两个人感兴趣?!我认识那两个人!怪不得的寻罂一个原本做生物研究的能够直接跳到科技研究部门,原来是因为刑全宇。这样的交易,没想到在研究院也会有。”白书薇一副自己十分惊讶的样子。 风砚竺没有理会白书薇,直接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东广场之中有不少人,他却是直接走的直线。那中途碰到的所有人,都自发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风砚竺很快便走到了两人身前,他看着刑全宇,难得的主动伸手。“风砚竺。” “风爷,我是刑全宇。”刑全宇也有些发愣,他刚才可是看到风砚竺坐在广场中央。那位置距离他们这里实在是有些远。大名鼎鼎的风爷居然主动走到他面前与他打招呼。他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在的实验室是有些成绩,而且博士对他十分照顾。其他人因为这些结交他,讨好他,他都觉得正常。但是风砚竺是谁?除了他身边的师兄弟之外,几乎任何人都不会亲近。 与其说风爷对他另眼看待,倒不如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风爷。这视线,看的他身体都有几分发冷。他频频看向一旁的寻罂,想要让她开口帮忙解围。 寻罂在实验室的男人缘好到出奇,在风爷面前,应该也有些用处吧。 “我是寻罂。”寻罂接收到刑全宇的视线,带着几分微笑开口。 然后,刑全宇就觉得自己更冷了。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走在风砚竺身后的原修永却是咽了口口水,然后用同情的视线看着刑全宇,越发的让刑全宇觉得莫名其妙。 除了风砚竺和寻罂这两个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原修永知道这鞭子是怎样炼制。当时看到他师兄吐血,可是差点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风砚竺不仅是基地的定海神针,也同样是他们修真界的定海神针。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原修永这个陪在身边的,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些修真的前辈,可是绕不过他。 他知道风砚竺在做什么事情之后,心情也没有变好一分一毫。这用心口血炼器,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而且他不觉得师兄有必要这样炼器。他可是知道,师兄自从得到正阳传承的时候,同样得到了一把非常适合他的飞剑。还是成长属性,绝对比他自己炼制的还要好上许多。 风砚竺用心口血炼器,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还需要自残。但是,风砚竺决定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他再三恳求之下,风砚竺才同意了他在一旁守着。然后,他就有幸看到了这条鞭子的成型过程。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师兄那般严肃的炼制一把武器,而且还是明显女子使用的武器。 当时他可是好奇的很啊!可惜,炼制完武器之后,风砚竺根本没给他机会发问,便直接带着武器离开。那一副要去会情人的样子,他怎么可能阻止。他可是一直希望风砚竺能够脱单的。 风砚竺再回来,便直接闭关恢复,恢复之后又继续了穿越任务。他根本没有问的机会。 现在再次看到这条鞭子,他自然也没有询问的必要了。寻罂?这不是那个研究院的女神寻罂?也就是说和师兄在异世界朝夕相处的人?! 原修永的脑海之中已经自动脑补了N多宫廷大剧的场面,当初他觉得寻罂适合师兄果然不是错觉。原修永俨然已经忘记了,在之前只要他看到性格还算可以的女生,都觉得很适合他的师兄风砚竺。可并不只有寻罂一个。 若不是现在场景不太对,原修永都能开口叫一声‘师嫂’。想到这里,他看刑全宇的视线就越发怜悯。 风砚竺在修真者之中可是极具威严,多数源自于他调·教师弟们的方式,让人苦不堪言。对待师弟尚且这样,对待情敌那绝对更残酷。 风砚竺对上寻罂的视线,她明显对刑全宇有几分维护。这让他心下越发不满,唇微微抿了抿。仅仅吐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风砚竺在原地站着,没有再开口。他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开口,显得有几分尴尬。 “师兄……人应该差不多到齐了。”原修永其实也不想提醒的。他不知道师兄为何那么平静,但是他却觉得师兄心下肯定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但是,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在这里站着。他们的任务可是探索古墓。 风砚竺没有拒绝,他看了寻罂一眼,走向广场中央。   ☆、第126章 “惜岚还没有过来,要不要先联系一下。”看着风砚竺他们走远了,刑全宇面上才浮现出了两分焦急。关惜岚那般喜欢战斗,若是他们先行离开,关惜岚无法去任务,回到基地他们绝不会安生。 而且,若非是关惜岚的邀请,他便不会参与这次任务。她若是不来,他去任务也就没什么意义。 “刑大哥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她定然会准时赶来的。风砚竺他们只是确定一下到来的人数,若是人数不够,也不可能提前出发。”寻罂微微摇了摇头。 “也是。”刑全宇面上的两分急色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可靠稳重的模样。 “刑大哥这是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寻罂倒是看的出来刑全宇对关惜岚是不同的。刑全宇称呼其他人的时候,都是直接称呼名字。但是称呼关惜岚的时候,却是省略了姓氏。而且他对关惜岚要比对其他人纵容的多。 刑全宇没有开口解释,唇边带着笑意。“那我们就再在这里等一会儿。” “刑大哥,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等谁呢?!”白书薇没有跟着风砚竺离开,反倒是留在了这边。她也不算太傻,至少她是知道若是任务人都齐了,风砚竺会坐上自己的车子启程。她不可能再有靠近的机会。 此时,这里也有吸引她的东西。 “等实验室的朋友。”刑全宇回答的十分随意。白书薇,白博士的独女。他对白书薇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也不愿意接近这位大小姐。俗话说了,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她这般温和的向他们打招呼,若是不回应,也说不过去。 “除了寻罂姐之外,还有其他人一起么?”白书薇看似有几分好奇,她的视线却已经转移到了寻罂身上。 “嗯。还有一位。”若是可以,刑全宇现在已经想换个地方等关惜岚,但是偏偏在白书薇开口之前,他们已经商议了要在这里继续等。 “寻罂姐姐的武器是上次任务得到的?上次任务那么多武器,我没看到有这么一条漂亮的鞭子,否则我也就不会选择其他武器了。”白书薇看着寻罂手上的鞭子。 这鞭子通体白色,隐约给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应该是冰系。冰系是水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所以水系是可以使用冰系的武器的。 虽说这其中还隐约有火属性的红色流光,但是这点小瑕疵她不以为意。这红色流光在属性上虽说不怎么好,但是看起来却让鞭子更加漂亮了,一眼便吸引了她的视线。 这样的一条鞭子,让寻罂拿着实在是可惜了。 “的确漂亮。”寻罂看了一眼手上的鞭子,也随口称赞了一句。只当白书薇是在赞扬鞭子漂亮,仿佛并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隐藏含义。 白书薇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怒意。上一次任务的时候,寻罂就处处缠着风砚竺早让她不满了。若不是因为这鞭子实在是漂亮,她也不可能屈尊将贵的再对寻罂开口。偏偏,她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寻罂姐,这鞭子是冰属性为重,和你的属性可不怎么适合。我父亲手中有几件精神系异能者能够使用的武器,不如我们交换一番。”白书薇压制下自己的怒气,有几分留恋的看着鞭子。 白书薇的父亲也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他几乎不会出任务。之所以手上有异能武器,大多数是其他的人讨好。那些人送上的异能武器,等级不低。有不少的武器被他送给了别人,能留在他手中的都是很好的。 白书薇用她父亲的武器做交换,对于其他的异能者来说,绝对是个诱·惑。要知道,异能武器哪怕再怎么好,若是属性不适合,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也与废柴没什么两样。契合的异能武器,则是可以让异能者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甚至是更多。 此时旁边站着的刑全宇面上都没有那么坚持了。寻罂的确没有过异能武器,之前用的是普通的激光剑,如今换了一个鞭子他开始还觉得不错。现在白书薇提出来,他才发现。这武器,的确和寻罂的异能属性不怎么适合。 “寻罂,异能武器不可能只看外表,要看武器的能力。”刑全宇也开口提醒了一句,其他的也不再多说。 白书薇听到刑全宇的话越发的得意,微微仰着脑袋,一副高傲小孔雀的模样。这寻罂无论表现的多么清高,最后不还是要乖乖的顺从她的意思。 “我明白。”寻罂感受着鞭子里面的血液流动,若不是这些血液,这鞭子的确和她表现出来的异能合不来。结果,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白书薇便来向她讨要。不对,应该说是交换。 白书薇没有看透这鞭子的眼光,倒是意外的做了一件让她自己十分满意的事情。她对风砚竺别有用心,上次进行任务的人恐怕无人不知。若是将鞭子交给她,的确很是让她如意。 这必然会让风砚竺不愉,甚至自此两人分道扬镳也说不定。心口血制作而成的武器…… 寻罂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她抬头看向广场中心的位置。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其他,风砚竺此时也正看向她。以两人的视力,哪怕是看清楚两人彼此的表情也很正常。 寻罂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松开,她之前想着若是拿着鞭子便不怎么会让风砚竺在意。但是她若是遗弃了鞭子,风砚竺应该就不会再对她在意了。这样的选择,反倒是对她更加有利。 当然,寻罂也是保证了,得到鞭子的人并不难对付。若是风砚竺想要寻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寻罂面上带上了笑意,她刚想开口,身后便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鞭子么?哪怕小罂觉得不适合,也轮不到你!精神系的武器,我给你想办法,小罂。”关惜岚远远地就看到了白书薇。她和白书薇才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她见巅白书薇直直的看着寻罂手中的鞭子,再想想她往常的行径,便将事情的原委的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将自己的胳膊搭在寻罂的肩膀上,一手已经过去触碰那条鞭子。还没等她触碰到,那鞭子之中的隐藏力量便让她眯了眯眼。“看来,是我多想了。这鞭子除了小罂之外可没人能用。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哼!”白书薇看向关惜岚的视线有几分畏惧,关惜岚也非常强,在基地之中的对手屈指可数。显然,白书薇并不在这几人之中。哪怕她有一个好父亲,她也不敢轻易得罪关惜岚。 关惜岚是修魔者,修魔者做事随心,有时候甚至不会考虑后果。如果白书薇出了什么事,她的父亲白教授必然会报复。这在其他强者眼中是约束,但是在关惜岚眼中却什么都不是。 至于关惜岚说的,这鞭子除了寻罂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用。她才不会相信!这世界上,只有人挑武器,怎么可能会有武器挑人。 原修永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修真者五感要比普通人强许多,他修为比不上风砚竺,看的也没他看的远。但是,这东广场还真没超过他能看的地方,寻罂的表情他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似乎……刚刚他这位师嫂想要将师兄送给她的武器与别的女人做交换?还是以属性不适合的理由?用心口血炼制的武器,哪里用得着在意什么属性。 “师兄,难不成您没有告诉她,这武器的特殊性?!”原修永虽然觉得身边的气氛有几分压抑。但是还忍不住问出了口。 “不需要。”风砚竺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冷淡几分。 “她若是不知道,那与人交换也是正常的事情。这是常识么。”原修永觉得若是这样,寻罂刚刚的表现实在是正常。无论师兄做的武器多么精致,但是在她看来,不一样是不适合么? “若是她没有尝试过,在这次任务中怎么会拿着这把武器?”风砚竺知道的寻罂不可能因为这鞭子精致就带在身边。她既然拿在手中做为随身武器,那必然是她对武器的能力非常满意。 在对武器非常满意的情况下,依旧起了与人交换的心思。那只能是,对他这个人不满。 原修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刚刚就觉得师兄与寻罂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原来就只有他师兄一头热吗?师兄单恋一个女人?!哪怕这女人在实验室也是女神级的人物,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师兄……”原修永刚想开口安慰,风砚竺便已经转身。 “出发。”风砚竺转身看了一眼屏幕,走到原修永准备好的车子旁,直接坐进去。他喉结微微一动,将口中的血腥气吞下。闭上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以往寻罂的拒绝,他都可以当作两人不怎么熟悉。但是这一次,寻罂做的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哪怕是朋友相赠的礼物,也不可能随意的赠与他人。如今,寻罂不仅有这个想法,甚至是不顾那柄武器给她带来多少方便,直接相赠。 还好,世事弄人,武器上居然会有愿力的存在。现在那柄鞭子,不是只有寻罂最适合,而是只有她能用。除了她之外,哪怕是他这个炼制者也无能为力。 还真是庆幸。这些不需要他开口,关惜岚自然会告诉寻罂。那柄鞭子,也不可能被转赠给任何人。 除非,她真的残忍到将它遗弃。风砚竺脑海中一些画面不断地划过,良久才被他压制了下去。 …… 听到风砚竺的声音,白书薇找到了一个好的台阶。她走向自己的车子之前,还不忘开口说了一句。“寻罂姐,你最好考虑一下。冰火属性的鞭子,并不是你能够驾驭的!可不要失去了这难得的机会。” “我们也走吧。”关惜岚这般说着,视线却无法从那条鞭子上移开。她唇边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狡黠。 三个人一起出行,自然是刑全宇开车。哪怕他在实验室内是指挥,在这外出的时候,也总不能让女子开车载着他。关惜岚坐在副驾驶上,后面的位置只有寻罂一人坐着。 “小罂,你不要听白书薇说的。这鞭子绝对只有你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也绝对只有你能用。若是其他人用了,反倒是毁了它。”关惜岚坐到车子上,便直接开口。 “那鞭子是冰火属性的,没有一种与寻罂相合。”刑全宇开口说出这么一个事实。 “不是,这鞭子就只有冰属性,也的确和小罂的异能属性不符合。” “那你还说适合寻罂?!”关惜岚出现之后,刑全宇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若是普通武器是不适合,但是这柄武器不一样。”关惜岚还想观察一番武器,但是想想武器上附带的力量她便放下了这个心思。 这样的武器,她也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在寻罂身边,绝不可能是寻罂自己炼制。武器很让人好奇,这武器背后的故事就更让她好奇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刑全宇也见过不少异能武器,他当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炼制手法。”关惜岚回头看了一眼,“小罂,你知道这武器用了什么炼器手法么?” “嗯?”寻罂开口,自从关惜岚碰到武器之后,她看起来兴致就不怎么高。 “既然不知道,那我就给你解释一番……”关惜岚开口解释心口血炼制武器的方法,和它的特殊性。 “这武器既然没什么限制,那想要得到的人应该不少。寻罂日后要小心一些。”刑全宇听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武器对炼制者的要求很多,但是使用者要求几乎达到了最低限制。 “放心,心口血炼制的武器是没那么容易被人察觉到的。它们和普通武器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是说了么?这武器除了寻罂之外,没有人可以用。哪怕是心口血炼制的武器之中,它也是特殊的。”关惜岚说到这里便忍不住的与寻罂对视了一眼。 “炼器者在炼制武器的时候,应该便指定了让寻罂使用,时刻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初衷。虽然他的修为不至于让武器形成器灵,但是却出现了愿力。除了寻罂之外,这武器是宁可自损,也不会让人使用的,包括炼器者。我碰触的时候,这武器对我可是格外排斥。” “……用心良苦。”刑全宇听了关惜岚的解释之后,他满心的就只剩下了这四个字。“寻罂,这武器的确很适合你,好好珍惜。” 刑全宇心下也有几分好奇。虽然寻罂是最后一个进入他们实验室的,但是她身边还真的没有特别亲近的男人。对她献殷勤的不少,得到她特殊以待的人几乎没有。现在这个修真者,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很是让人惊讶。 “嗯。”寻罂不置可否。 关惜岚看了寻罂一眼,她的视线也有几分变化。她倒是有些想开口,但是看到寻罂那比往日要认真许多的神情,也就将想说的话咽了出去。 炼制这武器的人,不仅是个修真者,修为比她还要高上一线。这基地之中,除了风砚竺就只剩下她修为最高!如果看上寻罂的人,不是那些久居山林极少出现的老妖怪,身份完全可以肯定。 “你们可以休息一会。”刑全宇看两人突然安静下来,便开口。 “好,那开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休息。”关惜岚将视线从寻罂身上移开,点了点头。她靠在座椅上休息,以寻罂的能力,可以感觉到周围灵气的波动。 关惜岚在制作符咒的时候用了不少灵力,如今是在恢复,并不是单纯的睡眠。 寻罂也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风砚竺对她应该相当执着,但是没想到他会执着到这种程度。将武器打造出器灵很是难得,打造出愿力同样难得,那已经是器灵的基础。风砚竺居然可以凭借着这份感情让武器出现愿力。 难不成正阳传人都是这般固执?寻罂握着鞭子的手微微收紧。 若是普通人驾车三四个小时就无法集中经历,对异能者来说,却完全不需要什么顾忌。刑全宇一个人驾车,他看了看天色,转头看向身旁的关惜岚,视线中带着明显的柔和。 刑全宇的视线放在关惜岚身上没多久,关惜岚便睁开了眼睛。不过她对上的眼眸,已经与在实验室中的视线相似,冷静自持。 “嗯?这天还亮着,总不能要扎营?”关惜岚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蒙。她的话语中突然带上了几分激动。“还是说遇上了丧失群,前面的那些人处理不完?” “不,只是该吃午饭了。”刑全宇提醒了一句。 “在这路上可没有什么好吃的。”关惜岚如今的修为已经辟谷,完全可以不吃东西。不过她平日里也该吃的时候吃,“我可以省一顿,我来开车,你和小罂吃一些东西。” 她刚说完,车子里便出现了浓郁的食物香气。几乎是同时,寻罂睁开了眼睛。 刑全宇看了一眼后视镜,那突然出现在车后座上的人,让他控制车子的手不由的打了个圈,车子偏离了轨道,差点没有撞到树。索性他在撞上之前,便反应了过来,迅速将车子改回了原来的轨道。 现在车子的质量普遍非常好,撞到树损伤不会很大。但是那撞击力,却不会变少。 “午餐。”风砚竺伸手将盘子递到寻罂面前。盘子旁边还十分贴心的配上了刀叉。他一手端着盘子,另一手则是捧着一杯带吸管的饮料。饮料之中橙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清晰明亮。 盘子里面也不再像他上一次任务途中准备的那样只有肉类,而是标准的荤素搭配,显然风砚竺花费了几分心思。 寻罂没想到风砚竺这次依然会为她送餐,而且这车子上明显不止她一人,他也只带一个人的分量。她抬头看了关惜岚两人一眼。 “我们不需要,小罂你吃就可以。刑大哥他自己也早有准备。”关惜岚看着风砚竺手上的盘子,她决定收回前言。并不是所有的人任务途中都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她生活的大概比较粗糙。 “他们不需要。”风砚竺也看了关惜岚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寻罂的时候,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期盼。 寻罂在三人的关注下,最终还是接过了盘子。她看了一眼盘子上的刀叉,又看了一眼风砚竺手中的果汁。显然,她不可能拿着这样标准的西餐用具,她不可能再去捧一杯果汁。风砚竺似乎也没有将果汁交给她的想法。 寻罂拿起鞭子准备放在一旁,那鞭子却是缠绕成了一圈。在她的腿上,好似一张圆桌,很好的避免了盘子上的油污沾染到她衣物上的可能。 这样的信念并不是她下达的,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种是风砚竺的想法,一种是这武器自发的‘护主’。无论是哪一种,都与风砚竺息息相关。对寻罂来讲,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寻罂依旧是将盘子放在了鞭子上,然后用刀叉吃着盘子上的烤肉,和那搭配着烤肉的素食。两样东西,她吃的甚至是格外均衡。看不出她是喜欢素食,还是肉类。 她稍微一抬眼,风砚竺便将拿着果汁的手递了过来。寻罂在关惜岚与刑全宇两人面前倒是没有拒绝他。哪怕不看风砚竺的表情,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当真不能够再继续下去。 寻罂承认,她会因为风砚竺的身份,对他有几分心软,但是也应该仅止于此。他是正阳传人,也只是故人的传人而已。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让她另眼相看。 “风砚竺,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寻罂将还有大半食物的盘子放到风砚竺手中。 “好。”风砚竺拿出手帕递给寻罂,他将盘子接过,毫不在意的将剩下的食物扫荡。 她刚刚严肃的语气似乎没什么作用,寻罂抬头便看到关惜岚会心一笑。她越发觉得要尽早解决才行。说是任务之后,若是他们找对了地方,任务途中他就应该能了解了。 正阳传人,绝不会与一个僵尸相守。 当年那人想了那么多办法救治她,在她离世之后也只想着将她的尸体保存,而不是想着让她成为僵尸,可见他们一脉对于僵尸的态度。 寻罂对的正阳这一脉的了解不比风砚竺浅,所以她从未想过,两人直接的关系超过陌路人。   ☆、第127章 风砚竺早就不需要进食,他之所以拿过寻罂剩下的东西吃,是在向其他人表现他与寻罂的亲密。风砚竺用餐的动作十分绅士,用慢条斯理也不为过。他希望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能延长一会儿。 寻罂对他是越来越不喜,他似乎对寻罂是越来越执着。早就到了非她不可的程度,绝不能失去。 他就只能在不让她太过反感的情况下,想尽办法的靠近。风砚竺没有像上次任务一样以他那比她‘高’上一些的精神力监视寻罂,哪怕是以保护为名。她知道他对这样的行为十分不喜。就算她可能无法察觉,他也没有去做。 他不敢冒险。在其他方面,风砚竺或许十分胆大,在面对寻罂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谨慎。脑海之中帝王的记忆,对他来说就是前车之鉴。一不小心,便会而彻底失败。 风砚竺谨慎的试探寻罂的底线,哪怕是靠近,也是走在底线之外。不会给她完全拒绝的理由。 在带着这些食物出现的时候,他心下还有几分忐忑,索性她如他所想的一般,在其他人面前并没有拒绝他。 更让他满意的是,这车子里三个人坐的位置。从这位置上,他便能看的出来。刑全宇与关惜岚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比起刑全宇来说,寻罂看起来与关惜岚也更加亲近。寻罂与刑全宇,自然也不可能像他想象之中的那样是情人关系。 她之所以对刑全宇那般维护,应该也是因为两人是实验室同事的缘故。心下虽然依旧有几分嫉妒,嫉妒寻罂对她实验室的同事都那般友好,对他却有几分爱搭不理。不过比起之前,刑全宇在他眼中要稍微顺眼了一些。 口中的膳食因为这个想法都美味了许多,让他倍感珍惜。再怎么珍惜,也始终有吃完的时候。风砚竺将盘子以及空荡荡的杯子放入自己的空间戒指,下一次需要准备的更改丰盛一些。 “我回去了,好好保护自己。”风砚竺没有等寻罂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便主动开口要求离开。 “嗯。”寻罂点了点头,风砚竺下一刻便消失在车子中。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从他面上,仿佛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留恋。 “小罂,没想到风爷他还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体贴,那饭菜不会是他做的吧?”关惜岚看向寻罂的视线已经带上了些许敬佩。 风砚竺是谁,在整个基地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强大整个基地有目共睹,除了他的强大之外,他不近女色的名声也同样响亮。 寻罂在实验室之中的人缘不错,在外面却没有多少朋友。没想到,她居然不显山不漏水的拿下了整个基地的男神。 “应该是。”上一次任务的时候寻罂便享用过风砚竺准备的膳食。这次的食材种类要比上一次多一些,味道却能够感受到几分熟悉感。风砚竺不可能帮人打下手去做菜,或者在这任务途中吩咐其他人准备,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哪怕是末世前,会做饭的男人也不过五五之数,更何况是现在这时代。”关惜岚是由衷的感叹,基地之中曾经也传言过,风砚竺风爷十分的全能。 但是这个全能表现在,他的精神力高,查探的周围危险的时候十分快速。炼丹炼器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捏来,他的战斗力又是最高……这才有了风砚竺十分全能的说法。 今天关惜岚觉得她当真又长了见识,没想到风砚竺会全能到这种程度,连做饭都可以。 他们今天只见识了一杯果汁和一盘烤肉,但是耐不住这烤肉的味道好。那香味足以让他们口水泛滥!而且看烤肉的摆放,风砚竺可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嗯。”寻罂没有反驳关惜岚这句话,末世之前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通过一些详细资料去了解了。虽然之前倡导男女平等,但是女主内的思想还是占据了许多人的脑海。 至于寻罂她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无论是修真界还是人间,会做饭的男子都很罕见。尤其是修真界。 修真者到达一定程度之后完全可以辟谷,不需要进食。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时间放在修炼上,哪怕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也是让下人去做。 “惜岚,我和风爷不可能的。”寻罂没等关惜岚再开口,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不可能。现在这时候讲究的不就只是一个你情我愿,我看着你并不讨厌风爷。”关惜岚觉得奇怪。 风砚竺对寻罂的心思,从寻罂手中的鞭子上便能够看出一二。风砚竺真的想要追求什么人,应该没有谁能够抵抗。无论是他自己的能力,还是他的地位权势,这个末世之中,怕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的确是只在乎一个你情我愿。我对风砚竺,没有什么感觉。以后也不会有,仅此而已。”寻罂的语气一如既往。 虽说寻罂依旧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关惜岚却听出了她话语之中的坚定。这绝对是一句话绝了风砚竺所有的机会。但是,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关惜岚作为一个魔修者,都不会对风砚竺有什么排斥,寻罂却十分排斥与他相处。“为什么?” “若是有机会,你们会知道的。”寻罂开口说的这个机会,指的是僵尸们从古墓之中走出来的机会。若是他们能够融入人类之中,她的身份自然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如果达不到这个目的,那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便越是安全。 “嗯。若是你觉得你的选择自己不会后悔,那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好。” “自然不会后悔。”别说她如今还没有对风砚竺动情。哪怕她当真对风砚竺有了别的心思。在爱人与她的那些族人之间,她也只会有一个选择。 哪怕风砚竺在其他世界与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但是他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些人不在意生死陪在她身边千余年? 关惜岚点了点头,她看的出来,寻罂真的是有原因的。既然这样,作为局外人的她便不会多言。 风砚竺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究竟能不能与寻罂走到一起,就看他自己的能耐了。他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勉强人的感情不是?喜欢与不喜欢,可与战斗力没什么关系。 关惜岚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看了身旁的刑全宇一眼,刑全宇也在看向她。她微微了眯眼睛,伸手抓·住刑全宇的胳膊。瞬间刑全宇便从驾驶座被交换到副驾驶座上。 刑全宇他转瞬间就换了位置,他面上却没有任何慌乱。反倒是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身旁的关惜岚。“怎么突然换了位置?” “刑大哥,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你到现在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吧?难不成只是闻着味道,你就已经饱了?!”关惜岚坐到驾驶座上,她将差点偏离轨道的车子拉了回来。话语依旧是随意的很,如果是陌生人,很容易让人觉得讽刺。熟悉的人,却能轻而易举的从中听出来她的关切。 “好,我这就吃些东西。”刑全宇点了点头。 听到刑全宇的回答,关惜岚从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了面包火腿。刑全宇不是精神系异能者,自然也不可能使用空间戒指。他身后的背包,则是装着他战斗要用的子弹。他之前准备的食物,早早的便送到了关惜岚的那里,让她一起带着。 刑全宇随手打开包装袋,虽然他现在吃的东西,与之前看到的烤肉没有什么可比性。但是在他看来,却不比那烤肉差多少。他品尝的更多的不是味道,而是心意。 寻罂看了一眼刑全宇与关惜岚两人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的相处一向是这般自然融洽。似乎没有过多的亲昵,他人见了也只会觉得两人的关系很好。 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很深。只差没有戳碰那一层再薄不过的窗户纸而已,一旦戳破,两人之间没有了隔阂,便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 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阻碍,这才是她心中所认知的爱情。她与风砚竺之间,在她看来,更多的像是一场闹剧。 抬头看向车窗外,身体自然的放松。周围的草木似乎越来越茂密,越是向前,寻罂便越能感受到那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气息。 如今她心下已经隐约知道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哪怕不是她的墓穴,恐怕也与之不远。 原修永在修为上或许不强,但是他在阵法一道上的了解,绝对是值得肯定的。 既然他们找对了地方,那么之后的主动权便不在他们手中了。寻罂沉思着,要如何安排墓穴之中的机关阵法。 古墓之中向来有不少的机关阵法,这是常识。她墓穴之中的机关阵法层层叠地,是那人能够做到的极致。 她身死的时候他的修为只到元婴,但是这墓穴之中,有很多阵法,非渡劫期是不可能碰触的。这些阵法,大多数还是危险性较高的,没有给盗墓者留下一丝生机。 风砚竺现在也恰好是元婴期,他其实连闯荡的资格都没有,又谈何破阵?! 修为最高的风砚竺都没有能力抵抗,其他人更不用说。寻罂自然也就无法安排一些致命的阵法,只能用一些相对温和的阵法,让他们失去对她墓穴的兴致。   ☆、第128章 风砚竺依旧一日三餐的都会送到寻罂面前,这只有他们两人与刑全宇、关惜岚知晓。 停车露营的时候,他也总是在距离寻罂极近的地方守着。风砚竺认为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实际上寻罂也心知肚明,她只是不会作出任何反应。 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这平静之下却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任务的目的地早已经确定,一路上最前方的修真者清理了不少的丧尸,其他人只需要跟随在他们身后开车往前走就好。这次他们走的明显的是山路,路上是不怎么好走,但是这些异能者各有各的方法,速度也比平地里慢不了多少。 随着前面的车子停下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下了车。他们显然是到达了任务地点。 “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大家小心一点。”风砚竺下了车子便开口提醒所有人,视线却是看向了寻罂。他刚刚踏上这块土地,便觉察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对于他来说都称得上是危险,对于其他人更不必说。 寻罂也在打量这里的地势,精神系异能者,在发现危险方面要比其他异能者要强一些。听到他开口,第一时间观察,这也很正常。 虽然这样想,风砚竺却免不得有几分遗憾。若是寻罂想要知道什么,其实直接问他才是最快的不是么?但是她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对他依赖。 还是说,她永远都不会去依赖什么人?在其他世界,无论她的身份高低。她也从未依赖过,看似最有权利、地位的帝王。、 “风哥哥,这里有什么不对?我看着这里风景不错!若是末世前,这里绝对称得上是旅游胜地了。”白书薇一下了车子,便第一时间跑到了风砚竺身前。 有上一次的任务经历,她深刻的认知到了越是靠近风砚竺越是安全。哪怕不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因为她看上了风砚竺这一点,她也会尽可能的想要接近。 “这里阴气与阳气都很盛,并不像是墓穴所在之地。”风砚竺开口。 他不仅察觉到了阴气与阳气都很盛,还感受到了阴阳的想辅相乘,就如同一个道家的阴阳太极一样。这里阳气来源于龙脉,阴气同样也来源于龙脉。两龙相斗的景象,当真是稀奇的很。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么。这里应该是有一个墓穴,若是真有墓穴,也不一定会有丧尸。那么多阳气,能够形成丧尸的可能性不大。”原修永此时口中的丧尸其实指的是僵尸。只是,那么些异能者,给他们解释僵尸是什么,倒不如直接说是丧尸。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也没有多少。 原修永之所以提议来这里探查,便是觉得这里出现僵尸的可能性不大。虽说那阵法有一个聚拢阴气的作用,但是这龙脉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在这龙脉周围产生僵尸,怕是会直接引发龙脉的怒意。僵尸没有成形,就可能夭折。 如果没有这条阳气极盛的龙脉,原修永哪怕知道这里有那么一个阵法,也绝对不会靠近。否则,若是真的碰上一只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高等僵尸,那简直是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你查探到墓穴入口了?”风砚竺开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原修永的声音瞬间便没有了那般自得。 “这里有太极八卦的阵势。”风砚竺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方位。 “没错。大家也都看到过太极图。太极图最特殊的一般是两个地方。一个是阴中含阳的一点,另一个便是阳中含阴的一处。据我猜测,这两处。一处应该是停尸之所,另一处便是入口了。只是,这两个地方都进不去,防护阵法太厉害了。”原修永微微叹息。 “如果想要养僵尸会选择阴中含阳的节点。若是只是为了保护身体,只会选择一点,那便是葬在龙脉之中。若是这样下葬,布阵之人又有一定的能力,甚至有可能让死人复生。”风砚竺对阵法也有几分了解,但是却不深入。 他的正阳传承,有修炼方法,有炼丹、炼器技巧,唯独在阵法一道,涉猎很浅。尤其是破阵方面,更死很少提到。正因为如此,原修永才会想着钻研阵法,是想要弥补他这个软板。 “没错,所以我们从太极八卦的阴面进比较好。”原修永点点头,带着所有人跨过他们脚下的这条山脉,向另一条山脉走去。 两条山脉的植被都相当茂密,就像白书薇说的,风景不错。如果现在还是末世前,这里绝对是很好的旅游胜地。现在,这里人迹罕至。 森林里面,无论是变异兽还是丧尸兽都要比人形丧尸更难对付一些。而且,在这里得到的物资也较为单一,比起森林,大家更喜欢城市。 跨过两条山脉的分界线,他们便觉得身边明显变得阴冷了一些。不过是一步的距离,但是却仿佛一个是在阳光下照射,一个是身处在冰水之中。异能者不会因为这点温度的变化就觉得难受,但是他们觉得这里,实在是诡异的很。 “风哥哥。”白书薇想要靠近风砚竺,却被他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师兄,你不习惯在这里?”原修永对风砚竺的动作习以为常。但是风砚竺接连向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出了阴阳图的阴面,站在了阳面上,他便觉得有些不对。比起在这墓穴之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更在意的可是风砚竺的安危。 “没什么。”风砚竺为抿了抿唇,再次跨入进来。他手指微微紧了紧,“去找入口。” “好。”原修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风砚竺一番,他的面色的确是有些难看。难不成是因为他是正阳传人,所以便不喜欢这阴地?!但是,之前探索的那些古墓,大多数也是阴地。这次的阴气不过更浓重了一些,也不至于让师兄警惕吧?! 风砚竺他快步走到寻罂身旁,一手不容拒绝的抓·住了寻罂的胳膊。“你一直跟着我。” 寻罂想要挣扎,发现风砚竺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虽然不会让她觉得痛苦,但是却是将她钳制在其中。若是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便不可能挣脱。 她微微抬头,也看到了风砚竺此时的面色非常严肃,甚至隐约有几分苍白。这样郑重的样子,她当真是很少见。哪怕是上一次进入古墓,他也总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的感觉。 难不成这风砚竺的直觉会这般敏感?敏感的察觉到这地下有足以要他们性命的阵法,还有许多强大的僵尸? 寻罂不以为风砚竺能够察觉到。哪怕他是正阳传人,也不应该有这样的直觉。但是风砚竺的确是太过谨慎了。 “风爷,这里很危险?”关惜岚不由开口询问,她面上也不再有一丝笑意。这次的任务是她先开口提议,若不是她,刑全宇与寻罂可能都不会来。若是真有什么危险,他难辞其咎。 风砚竺微微皱了皱眉,自从他从车子上走下来,他便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似乎有几分针对他的感觉,没错,就是针对。他走在阳气一面还不明显,但是走到阴气一面,他脑海之中几乎是叫喧着危险,让他不由的往后退了出去。但是再踏入进来,又觉得这地方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这阳气的一面是一条龙脉,而且还是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脉。这阴气一方同样也是一条龙脉,一条夭折或者是被斩断的龙脉。若是真的是这块地方针对他,那只能说龙脉的断绝和他有几分关系。 但是可能么?不说这龙脉被斩断了多少年,单单是斩龙脉的业力,他就避之不及。作为一个一心修道的人,看到龙脉他只会觉得是洞天福地,又怎么会想着斩杀? “现在还不明。不过这里当真是复杂的很。”风砚竺这样回答。 “嗯,我明白了。”关惜岚说完便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堆符咒,放在刑全宇手中。“若是碰到什么危险,你就直接撕。这里面有我存下的魔力,能帮你挡一挡。” “嗯。”刑全宇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和关惜岚没法比。保护好自己,不拖累他,便已经是最好的事。 白书薇愤恨的看着寻罂,她早就觉得寻罂十分不顺眼。现在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接近的风砚竺主动靠近寻罂,甚至说要保护她,心下的怒气更是无法掩饰。她看向寻罂的视线带上了杀意。 然而,她随后便对上了一双同样带着杀意的眼眸。那双眼睛,是风砚竺…… 白书薇向后退了一步,面上的表情也换成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师兄,入口应该就在前面。”原修永对白书薇也是不喜,若是其他地方,哪怕风砚竺直接杀了白书薇他都不会在意。但是现在大家都在任务,若是师兄他真的出手,难免会让人心寒。 “小心点。”风砚竺低头看着身边的寻罂,让她紧贴着自己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曾超过半截手臂。 看到风砚竺这幅模样,其他人不由的开始向身边人打听风砚竺保护的那个女子的身份。他们这些人若是回到基地,风砚竺有了道侣的事情,也就不是秘密。   ☆、第129章 “应该就是这里了。”原修永将手臂往前伸,他的手掌触碰到一个明显的壁垒。顺着那壁垒向前摸索,能够走出一个直径至少也有三五米的圆。他所站立的地方明显的有几分阴冷,壁垒上却是带着温暖的触感。一冷一热,差别倒也明显。 显然,这个圆应该便是太极八卦之中,阴中含阳的节点,也就是他们推论出来的入口。 他自己尝试着用灵力将此处打开,但是他攻击的灵力就仿佛是水一般,直接融入了壁垒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攻击之后,那壁垒非但没有任何变得脆弱的痕迹,反倒是更坚固了一些。 攻击不仅无法给这壁垒造成伤害,反倒像是在为壁垒充能。他刚刚也不过是试探一番,用的是最低级的术法,这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一点。 “我来。”风砚竺将原修永的行为都看在眼里。 这墓穴入口的阵法可以吸收掉攻击的力量?!他并不认为这样的阵法便没有打破的方式。若是超过了它承受的极限,这阵法自然而然的就会失效。吸收的灵力过多,会从内部爆裂。无法吸收掉全部攻击,那攻击自然也就直接用来破坏阵法。 “好。师兄你小心一些。”原修永听到风砚竺开口,他便毫不犹豫的后退了一步,让出了最靠近壁垒的位置。这壁垒对他来说难以打破,师兄应该可以。他们这些修真者,对风砚竺同样信任的很。甚至称得上是迷信。 风砚竺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向他拉着寻罂的手。虽说他的确不想让寻罂离开他的身侧,但是在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更想要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你护好她。” “师兄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嫂子的!”原修永快步走到寻罂身旁,他站立的位置要比寻罂站的位置稍微往前一些。若是有什么危险,哪怕他不能及时的调动力量,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挡过去。 他对寻罂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嫂子’。虽然寻罂没有表态,但是风砚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可不认为有什么人能够抵抗得了师兄的魅力。哪怕现在两个人还没有真的在一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作为修真者的他们,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寻罂微微皱眉,但是却没有因为称呼的问题与其他人争辩。哪怕她争辩了,在其他人眼中估计也没什么用处。在末世,向来只有强者有话语权。寻罂表现出来的一面也不算弱小,但是与风砚竺相比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他们自然更在意风砚竺的想法。哪怕她不赞同,为此争辩,除了几个熟悉的人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在意。眉宇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那面带笑意的模样。 风砚竺倒是对原修永的称呼十分满意,虽说寻罂此时还无法接受这个称呼。但是终有一日,她是能够接受的。 风砚竺反倒是微微紧了紧自己的手掌,虽然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熟悉的人却能看出他明显的眷恋。良久之后,他才舍得松开了自己的手掌。手心处那让他觉得舒适的触感似乎还在停留,但是很快便被周围的清风带走。 风砚竺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壁垒。身体之中的能量被调动到掌心,因为他力量的调动。这太极图的阴面,似乎都刮过了一阵暖风。 一个巨大的能量球朝着壁垒飞了过去,风砚竺这次没讲究什么技巧,直接用的力量压制。 靠近壁垒,那金色的能量球让整个壁垒都泛出了水光。能量球以肉·眼可见得速度缩小,没多久便从篮球大小缩小成了乒乓球的大小。那壁垒非但没有任何碎裂的样子,水光反倒是越来越亮。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忍不住的看向那站在最前方的风砚竺。若是他都无法打破这阵法,其他人更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一无所得的回去,这当真不是他们想要的。 风砚竺察觉到了其他人那或是信任或是期待的视线,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紧紧地盯着壁垒,手心处已经准备凝结下一个能量球。还没等他开始,那壁垒越发的明亮,然后像是玻璃一般,碎裂开来,落在地面上。 “成功了!!”原修永面上带着笑意,快步走向前方。直接跨进了那原先被壁垒笼罩起来的位置。进入的之后,他便感受到了身上的温度一暖。他信心的查探周围的场景,想要寻找到古墓的入口。 风砚竺退回到寻罂身边,再次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进入其中的原修永。 其他人见原修永走了进去,他们便想要跟上看个明白。尤其是关惜岚,她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要是论战斗力,原修永还当真不如她。 “不要轻举妄动,先在这里。”风砚竺觉得有些奇怪,阵法是按照他预想中的方式破裂的。无法吸收掉全部力量,所以从内部粉粹。但是,他却有一种直觉。这阵法并没有发挥它应该有的作用,还没有到极限就已经碎裂了。 修真者的直觉自然不可能是错觉,若不是错觉又实在太不符合常理。这阵法是保护古墓的,它总不应该没有达到自己应有的作用,直接开启,那也就没有必要布阵了。 除非是有什么人想要他们直接进去,莫不是——‘请君入瓮’? 风砚竺看着那阵法刚刚的位置,他觉得这个地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局,让他心下有几分忐忑。不由的侧头看向寻罂的面庞,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原修永,并没有什么特殊。 身体的温度似乎都随着周遭的空气变得有几分冰寒,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不好。所以才有几分多疑吗?战斗力还在,只是心境无法平和。或许正因为他此时的心境出了差错,所以看此处才会觉得疑神疑鬼?倒是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师兄,找到了。”原修永看着自己手边的阵法,根据记忆之中的线条,将那阵像拼图一样拼好。之后他连忙后退了一步,退回了圈外。“看来这古墓的价值还在我们意料之上,居然会设有传送阵。” “越是珍贵,越是危险。”风砚竺看着那传送阵的光芒,心下更是难安。传送阵失传了太长时间,往常的古墓都未曾见过一次可以使用的传送阵,只能留下残骸。这个地方保存的太过完好。 “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原修永也发现了风砚竺似乎有些不对。往日·他在的时候,总是一副十分自信的模样。这一次,实在太过小心翼翼。 原修永看向寻罂,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师兄之所以小心翼翼,应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嫂子。他之所以开口一次次的提醒众人,也是为了她。师兄那么厉害,也逃不过红颜的魅惑。此时与往日有几分不同,倒也正常。 “走吧。”风砚竺说完便拉着寻罂的手跨入了传送阵。一道光芒闪过,两人便从原地消失。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想要距离风砚竺更近一些。在他们看来,和风砚竺走的近,安全便有保障了许多。没多久,所有人便都消失在入口处。 这阴冷的太极阴面,却走出来两个一身古装打扮得‘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唐装,梳着妇人的发髻,莲步轻移,仿若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只是她的皮肤格外的苍白,甚至隐约有些发青,破坏了几分美·感。“他们都进去了,你们说,小姐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走在一旁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已经失去光芒的传送阵。同样是面无表情,她让人有几分阴狠的感觉。良久之后,他移开视线。“这就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了。我们只要保证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就好。” “也对。”沐水莲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她的装束走出去像是个大家小姐,但她却只是寻罂的贴身丫鬟。 修真界不缺少俗物,也很少会有修真者慢待自己身边的人。寻罂还是人类的时候,身份也比较特殊。她身边的人,待遇可比大部分修真者还要好上许多。 “小姐说她带来的人在现在的人类之中算的上是强者。”燕九关注的反倒是另一点。“这几年人类倒是长进了许多,不过想要达到小姐的程度还远的很。如果小姐真的想做什么,没有人挡得住。” “这样更好。”沐水莲点了点头,他们之所以赞同寻罂从这里离开,便是因为现在的人类,的确不可能伤害到寻罂。若是寻罂还是人类时的那副样子,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她身侧。 “看来小姐不需要我们协助,隐藏起来,不要给小姐添麻烦。”燕九说着,他的身形便从原地隐去。 沐水莲微微勾了勾唇角,跟上了燕九的脚步。此时她也完全安下心来,这些人类对小姐来说,依旧没什么威胁。 …… 传送阵会让人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很快便进入到墓穴之中。 寻罂睁开眼眸,风砚竺就在她身边站立着,但是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失了魂一般,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之后又陆续出现了一些人,他们的表现与风砚竺没什么区别。 进入墓穴之中的人,除了寻罂之外,他们都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阵法分为三类,杀阵、困阵与幻阵。 寻罂不准备要这些人的性命,自然也就不会动用威力相对来说最大,但是伤害也是最大的杀阵。以这墓穴之中阵法的布局,一个杀阵便足以留下所有人的性命。 困阵仿若是画地为牢,也就是说让人无法离开原地。他们进入之前被风砚竺打破的阵法其实也算是困阵的一种,只不过它的作用是为了守护入口,而不是为了困人。不过,本质上却是没什么区别的,同样的坚固又难以打破。 幻阵则是勾勒出一些不真实的而场景,让人迷失在阵法之中。这阵法看似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在他们来看却是最危险的。幻阵哪怕只是配合一些俗世的机关,都有可能要人性命。 三种阵法常常被糅合在一起使用。这样既可以做到出其不意,又能直接要人性命。 此时寻罂站立的位置,便是一个幻阵,一个单纯的幻阵。若是真的配合其他阵法,这些人的性命也就不用要了。单纯的幻阵几乎是没有实质伤害的,若是能够闯过去,对个人的心境增长还十分有利。 当然,若是无法闯过幻阵,很有可能直接迷失在其中。除了让修为高深的人,进入其中将其唤醒。否则有可能沉迷在美好的幻想,也有可能被悲伤的场景弄得精神失常。 寻罂将自己的手从风砚竺的手掌中抽·出,现在的风砚竺,自然不可能做任何的挽留。她扫了一圈这些像是雕塑的人,不知道谁能第一个从幻境之中清醒。 这样想着,寻罂的视线停留在风砚竺身上的时间却要比其他人要长上一些。修真者修为高深的人不一定心境就是最好的。但是她却相信风砚竺的心境要比其他人好上一些。 原修永醒来之后便知道他是进入了幻阵之中,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周围,排除了这墓穴是想要用幻阵做辅助将人斩杀的可能。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向周围其他人。 “师兄还没有醒?!”看到风砚竺依旧闭着眼眸,原修永是难掩的惊讶。虽然他对阵法要比师兄熟悉的多,但是这幻阵破阵考验的可不是阵法的能力,更多的是心境。 他的心境比风砚竺要好?开什么玩笑?!原修永承认他本人没什么大的追求,倒也符合道家的心态,但是却没有风砚竺那般坚持。按理说,风砚竺应该比他更快才对。 他问出口之后,视线便不由的放在寻罂身上,无法移开。是了,他所认知中的师兄,是他最熟悉的师兄。但是现在的师兄,可不像原来那样没有弱点。 寻罂,对他来说便是弱点。如果幻阵当真利用了这一点,他一时深陷其中无法清醒,倒也算正常。 “你是第一个。”寻罂也同样有些惊讶。 “不,您才是第一个。”原修永虽然有些叹息因为寻罂,风砚竺无法成为第一个清醒的人。但是他对风砚竺的尊敬丝毫不减。师兄因为喜欢上了人,给自己套上了枷锁,他们不仅不会埋怨,反倒会祝福。 而且,师兄的眼光可是好的很。他没有第一个醒来,第一个醒来的却是嫂子。区别其实也不大。 紧接着关惜岚醒来,之后便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清醒。但是风砚竺依旧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开始那些比风砚竺清醒的人,还自得自己终于有一个地方能够比风砚竺厉害。若是走出这古墓,他们也有向别人吹嘘的资本。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醒来。风砚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们便忍不住的担心。如果风砚竺沉浸在幻境之后要怎么办?若是失去了风砚竺,别说他们,整个基地都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原修永面庞十分凝重的看着风砚竺,他倒是想要帮助他。但是……他的修为比风砚竺要低,根本无法帮上忙。在场的这些人之中,也只有寻罂有可能帮忙。但,若是达不到目的,反倒是让寻罂也跟着受伤,他更无法向师兄交代。 寻罂也在看着风砚竺,她同样也猜测到了风砚竺在幻境之中经历的东西,可能与她有关。她比风砚竺要强,而且那幻境又有她的原因。这样的情况下,她如果真心的想要帮忙,几乎不可能失败。 她微微紧了紧自己的手指,却没有准备出手。若是风砚竺能够看透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最好的。说起来,看透也有两种。一个是完全放弃,一种是必须得到。若是他终于有了放弃的想法,那她自然欢喜的很。若是风砚竺依旧坚持得到,似乎与现在也不会有太大区别。 总之,她不会有什么损失。倒不如等风砚竺自己看开,这对他来说,好处也更大一些。 刚下了决定,人群之中便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寻罂。” 那话语之中带着的恶意与阴狠,让人听得清楚。寻罂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那白书薇正红着眼睛看着她。 白书薇对上寻罂的眼眸,唇边带上了笑意。笑容之中带着明显的欢畅,“你该死,我要杀了你。看你还怎么和我抢!!” 白书薇这样说着,她便拿着手中的剑向寻罂的方向扑去。她这一剑比之往常要精准,直对着寻罂的心口处。 原修永本身就站在寻罂身旁,此时更是错一步想要拦住白书薇。 白书薇明显是被幻境影响了。她也算是走出了幻境,但是幻境之中经历的事情,却让她对寻罂更愤恨了一些。可谓是不死不休,以至于,她清醒的第一时间便对寻罂出手。 白书薇的战斗力不高,在场很多人都能把她压制。别说是挡在寻罂身前的原修永和紧挨着她一侧的关惜岚。哪怕是寻罂自己,也绝不会被白书薇这样武力值的人斩杀。 原修永伸手,想要直接把白书薇制住。但是他只看到一柄泛着金光的剑从白书薇的脖颈上划过。鲜红的血液,从脖颈处溅了出来,染红了白书薇身上那白褶的衣襟。 白书薇的身体瞬间没有了支撑,倒在了地面上。她眼眸之中的狠辣还没有消失,显然对自己的死亡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 原修永距离白书薇很近,有几滴低落在他的手臂上,甚至溅到了他的面庞。他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面庞上的鲜血,看着那站在白书薇身后的人。他的声音有几分犹豫,“师……师兄?!” 这也怪不得原修永犹豫,此时的风砚竺唇色有几分青紫,眼眸是明显的鲜红色,甚至还闪着红色的光芒。除了身上萦绕着的光芒,还有那一柄让他们十分熟悉的宝剑,隐约能看到是正道修真者。怎么看,他都更想是个魔修者。 风砚竺并没有理会,或许他根本无法理会。他此时眼眸还带着明显的迷蒙,拿着那带着血的剑往前走。 哪怕异能者他们不怎么了解修真者的修行方式,也看出了现在风砚竺的状态不怎么正常。他往前走一步,那些人便往后走一步。他从白书薇的尸体上直接踩了过去,眼看着就已经接近了原修永。 “师兄!!”原修永的声音明显比刚刚大了许多,企图换回风砚竺的心智。其他人在躲藏,害怕风砚竺会对他们出手。原修永却一副不闪不避的样子,想要将风砚竺惊醒。“这幻阵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原修永这般呢喃,但是他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刚刚白书薇的确也对寻罂有了杀意,但是此时风砚竺的状况,和白书薇也有些不同。至少,白书薇的双眼还带着几分清明,不像风砚竺这样双眼泛红。周身带着明显的杀戮气息,看上去像是个杀戮机器,而不再是一个人。 这幅模样,倒像是…… “心魔?”关惜岚有几分疑惑的开口,之后她又自己重复了一句,“没错,应该是心魔。似乎,比记载的更加危险。” 原修永看了关惜岚一眼,他有些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恐怕,师兄他的确是生出了心魔。现在的他十分危险,很有可能一念成魔,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师兄他怎么会生出心魔,他在那些幻境之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原修永让开了自己的身形,让被他挡在身后的寻罂暴露在风砚竺的视线之下。 风砚竺看到寻罂的面庞当真不再向前,他将剑插在地下,自己则是双膝落地。然而,此时他的状态并不比刚刚要好。身体之中的灵气,再不似往日一般平和,反倒是暴虐的可以。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明一暗两种影子,一会儿金色光芒闪耀,一会儿又是黑色隐约透着红光。 “幻阵没有诱导心魔的功能,顶多是让人迷失。只能说,师兄在进入幻阵之前,便已经有了几分心魔的征兆。这次幻阵,恰好成为了心魔的养料,让师兄完全陷了进去。”原修永也想起了一些关于心魔的东西,他对幻阵又极为了解。自然也就明了出现眼前这一幕的原因。 明白原因,却不代表这事情他就能解决。 “风爷的心魔,是小罂。”关惜岚说的没有任何犹豫。都失去了神志,看到寻罂的时候却依旧停下了脚步。这样的情况,如果说他的心魔和寻罂没有什么关系,恐怕都没有人信。 原修永看向寻罂,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祈求。“解铃还需系铃人。” 现在原修永心下也有几分后悔,他看着风砚竺一直没有从幻阵中走出来,便有让寻罂去帮一把的念头。但是,他觉得有些危险,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倒好,这幻阵直接变成了心魔,危险性反倒是上升了不少。若是寻罂进入师兄的识海,回不回得来还难说。那可是心魔!! 心魔是因为寻罂出现,那对寻罂的占有欲几乎是天性!若是师兄真的陷入心魔的,那送寻罂进去,几乎是羊入虎口。 “小罂,会很危险。”没等寻罂回应,关惜岚便直接开口。风砚竺对基地很重要,甚至是许多人的精神支柱。但是在关惜岚眼中,寻罂要比风砚竺重要。寻罂是她朋友,风砚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再者,寻罂也说过,她对风砚竺没什么感觉,既然不喜欢,又何必为了他犯险?! 寻罂笑了笑,她向前走了一步。“我去试试。” 这心魔的种子与她脱不了关系,幻阵也是她亲手开启。若是说因果,风砚竺可以说是一手被她推到如今的境地。 她想让风砚竺放下对她的心思没错,但是毁了一个正阳传人,可不是她的本意。如果此时她不出手,日后这件事怕是也会成为她心中过不去的槛。 原修永连忙让开,他看着寻罂一步步的走近风砚竺。风砚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寻罂走到风砚竺身前,将手放在风砚竺的手掌上,便准备使用精神力。 下一刻,风砚竺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金色的宝剑上隐去了光芒,掉落在地面上。两人完全被黑暗笼罩,非但不像是情形好转,倒像是心魔的实力更强了一些……   ☆、第130章 入耳的是华丽的乐章,抬眼看到的是笙歌曼舞。女子身着华丽又繁杂的装束,从衣物上便能看出几分高贵。但是偏偏看不清楚面容,能够感受到有视线不断的落在他身上。脉脉情意,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 抬脚走下高台,靠近那飘然起舞的女子,想要看清女子的面容。长长的水袖,好似不经意划过他的面庞、肩头。一瞬间的清凉,划过之后便转头成空。很是让人眷恋,却偏偏难以抓到。 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熟悉。心下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抬头再看女子的面容。像是一层薄纱被揭开一般,慢慢变得清晰。“寻罂?” 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那正在舞动的身形停了下来。一步步的靠近他,之后在他身前施礼。“陛下~” 甜腻的声音,酥·麻入骨,配合着她眼眸中的情谊,让人觉得心下满满当当。风砚竺将手指放在她的眼帘处,两人的视线这般相对。 这般美好,很让人沉醉。风砚竺顺从‘寻罂’的动作,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看着她浅笑嫣然,似乎两人这般相守便是最美好的事。当真十分美好。 怀中人靠在他身上,身体却并不安稳,如同美女蛇一般,柔软的身体与他的身体镶贴。风砚竺面带着笑意,任由她动作。在她将手搭放在他的腰带上时,风砚竺这才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这样的场景,哪怕在他睡梦之中都很少出现。这样的美好,却美好的不怎么真实。风砚竺在女子称呼他为‘陛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没错,他与寻罂两人在其他世界相处的时间,要比在现实中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更多的时候,寻罂对他的称呼都是陛下。他们之间的身份也多是帝王与后妃。但是在风砚竺心中,最重要的却是真实的寻罂。并非那些有着寻罂思想的后妃。哪怕在灵魂上没什么差别,寻罂却绝对是最重要的。 他察觉到了不对,却依旧放任自己在这样场景下沉迷了一会儿。因为现实中,他大概看不到寻罂露出这样的神色,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毫不掩饰对他的诱·惑。 再怎么美好,这样的场景却依旧只是虚幻。风砚竺推开了靠在他身上的女子,周围繁华的宫墙就如同褪去了色彩一般,开始褪色。 风砚竺却没有放松警惕,随着这些色彩褪去,他心下的危机感反倒是更盛。面前不再是繁华富贵的大殿,而是一个墓穴。他放下了几分警惕,心下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此时他就应该在墓穴之中。 他看到墓穴上出现了一张张壁画,笔画之上都是他十分熟悉的人。那些女子,都是寻罂曾经扮演的角色,那些男子,都可以说是他自己。仿佛记忆被镌刻成了一张张画卷,在他面前展现出来。 他向后退了一步,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有几分冰凉的物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下是一个水晶棺材。尸体的衣物,如同刚才的女子一般,十分华丽。心下有几分排斥,却依旧忍不住的抬头,隔着那透明的水晶棺材往里面去看上了一眼。 那女子的面容仿佛在不断变化,有记忆之中的陈阿娇、卫婵、郭圣通等人。最后在他最不想见到的面容之上定型…… 风砚竺连忙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此时的寻罂还好好的活着,就被他护在身边。他的手,应该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 他抬起手掌看了看,眼睛突然睁大。因为他的手中,并没有任何物品,更别说是一个人。他看着水晶棺之中女子的容颜,脑海之中似乎浮现了几分少女的浅笑。 他的口中再次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伸手附在自己的唇边,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的指缝留了下来。 脑海之中似乎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在不断地告诉他这并非真实,另一个却是让他相信这全部是真·相。 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棺材,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挣扎。记忆之中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轮转。那些他原以为不在意的苦痛,仿佛在不断地被放大。 一次次拥有,再失去。最后化作寻罂的面庞,她面对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无声的抗拒。 这里究竟是真实? 还是幻境? 若是他刚刚看到的那美好的一幕便是幻境,那此时他又看到的的确是真实?! 寻罂她…… “寻罂。” 他听到有人在称呼她的名字,那声音之中满满的全是恶意。风砚竺的眼眸之中渐渐染上了血色,他自己却一无所觉。只是固执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棺材,眼眸之中渐渐失去了焦距。 身后长长的发丝无风自动,身体之中的力量,由原本的平和变得越发暴虐。他的气势,却是在一点点的攀升。 若是能够及时压制,倒还好一些,但若是任其发展下去。他也就只有那么一条路可以选择。 “你该死……”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他随身的飞剑已经出现在手中。 眼前的画面渐渐褪去,他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有不少人担心的看着他,他的视线却是停留在一柄剑上,对其他的人或物,视若无睹。那柄剑指着的人,实在是太过熟悉。 寻罂?有人想要杀寻罂? 心下已经自动的给出了他答案。风砚竺毫不犹豫的出手,鲜血溅射·出来。血腥的色泽,不仅不让他讨厌,甚至是有些喜欢。他控制了自己想要舔·舐唇·瓣的**,抬起头来,去寻找他想要看到的人。但是,那原本寻罂站立的方向,却没有熟悉的容颜。被人阻挡了! 一步步向前,那人似乎也知晓他的想法,侧身为他让路。终于如愿的看到了寻罂的面容,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脑海有了几分清明,现在的他,十分危险。双膝落地,低下头,控制自己想要靠近的**。 心魔…… 他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清晰,很快又再次被心魔所控。脑海中明明灭灭,两个思绪挣扎。心下时不时的涌现出的狂暴与杀戮的**,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失常。 他早就有所察觉,寻罂一直在疏远他,表面上他表现的毫不在意。事实上她自己是在意的很,越是想要忽略,便越是沉重。除非,他能够看开。 他放弃得到寻罂的想法?这大概是最容易让心魔消失的方式。但是,他根本无法做到。让寻罂接受他?这个他一直在努力,却同样没有做到。 他终归是,想不开又放不下。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对上寻罂的视线。她的眼眸,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平静无波。手上微凉的温度,最是让她眷恋。 风砚竺伸手将寻罂拉到怀抱里,在这个时候,寻罂还愿意靠近他,哪怕是为她入魔,也是值得的。 哪怕入了魔道,他变得弑杀,甚至失去自我。有一点却绝不会改变,那便是他对寻罂的感情。 这样,就足够了。 寻罂想要帮助他度过这一劫,但是风砚竺却不愿意让她犯险。他放任了对力量的钳制,那狂暴黑暗的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在这种力量的防御之下,寻罂应该无法进入他的识海。 脑海突然清明,心下的压抑感也全然消失。他看到的却不是眼前的场景,而应该是自己的识海? 他的身体完全被占据?不,若是如此那他此时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完全失去神志。 风砚竺微微皱了皱眉,心魔的出现无声无息,它却可以选择将识海当作战场,真正的进行一场战斗。他在这里,心魔却了无踪迹,这也并不符合他对心魔的认知。 除非是,除了他之外,这识海之中有更让它满意的的东西。心魔源于他,最令他满意的东西?! 风砚竺面色骤变,他此时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惊恐。哪怕不渴望力量,不在意名声,也不会放弃对寻罂的感情。他对寻罂的执着,当真是完美的体现到了心魔之上。 心魔所谓的得到,那是直接吞噬掉一个人的心智。也就是说,此时的寻罂比他还要危险。 寻罂若是修为比他要高上许多,那心魔或许不会有多少危险性。哪怕是迷失,也终归有限。但是,寻罂的精神力,比他要稍微弱一些。 他不知晓寻罂怎样以比他弱的修为闯入了他的识海。现在他就只想着,尽快在寻罂受伤之前,将心魔斩杀。这样,才能救得了他! 风砚竺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他始终无法走出原地。伸手向前,仿佛一个困阵一般,让他无法离开。心魔会的东西应该源自于他,若是幻阵还能说是心魔的天赋,但是困阵他并不熟悉,应当没有布阵的可能。 不由的再次的向前,他却始终被困在原地。焦急的心情让他无法忍耐,手上出现了飞剑。若是在这识海之中动剑,对他和那心魔来说,都会有不少的伤害,甚至是无法挽回。 哪怕他知道自己被心魔所控,也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想法。此时不知寻罂的状况如何,他终是忍无可忍。伤了自己,也不能让寻罂受伤。 还没等他动剑,风砚竺的面前如同水幕一样漫开。在其中,他看到了寻罂的身影。只是,却没有他…… 心魔能够勾勒出的,只会是他经历过的事。但是他看到的画面,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哪怕是在穿越的过程中,他也绝对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第131章 躺在床·榻上,身体有几分酸·软无力。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脑海中却蓦然觉得有几分久远。似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水莲。”寻罂开口唤了一句,声音比之常人更低一些。听起来却没有多少娇柔的感觉,十分清晰平和,字正腔圆。 “小姐,您醒了。”声音传来之后,人也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女子一身唐装,长相柔美。 她身体之中的灵力十分微弱,倒像是被人强行灌入其中的。虽然没有任何灵根,却可以使用灵力。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修真者。只是能用几分修真者的手段,更好的伺候她而已。 “嗯。”寻罂的视线在沐水莲面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良久之后才离开。“服饰我起身。” 沐水莲走过来,小心的为她穿上衣物。哪怕是力道稍微重上几分,都能让她面上露出紧张地神色。好像她是个名贵的瓷器,如果重了,就有可能破碎。 “父亲在何处?!”寻罂开口询问。 “小姐,掌门他如今应该在天衍殿与长老们议事。需要奴婢为您通报么?!”沐水莲回应。 “父亲一会儿应该会过来。”寻罂微微摇头。 沐水莲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轮椅上。“自然,掌门除了闭关之外,都会来看看。” 寻罂点了点头。她是两仪门掌门寻晁的独女,两仪门在如今这个修真界,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掌门之女,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但是,她出生在修真界,却是生了一具绝脉之体。注定了不可以修行,性命都短暂的可以。 她出生的时候,寻晁便知晓,寻罂随时便可能丧命。哪怕他再怎么小心翼翼的养着,也不可能活过二十岁。但是,寻晁对寻罂却依旧是十分宠爱,更是为他在两仪门的边缘,建立了一个凡人的院落。 在这院落之中,所有的人都是凡人。服侍她的侍女,打扫庭院的奴才,厨师、工匠……这些凡人与修真者最大的区别自然是,从他们的身上能够明显的看的出岁月的流逝。不至于让寻罂觉得自己有异于旁人。 沐水莲也是一个普通人,她本身便精通武艺。贴身照顾寻罂,寻晁对她的要求也自然高上一些。原本是要求她的武艺修为,后来更是让她变成了一个伪·修真者。她体内的灵力并非自己修习,却可以使用。 沐水莲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将寻罂照顾的很好。而且,并没有因为寻罂的身体,便对她有所轻视。在这整个院落的奴才之中,她对寻罂的忠心也是数一数二。 寻罂被推到铜镜面前,她紧了紧抓在轮椅两边的手。其实她的两条腿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身体虚弱,而不是双·腿残废。这轮椅,只是为了让她的压力降低一些,避免一些危险。 低头看着地面,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她的眼眸闪了闪,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 铜镜之中的女子散开的头发被人梳成发髻,簪上簪子,显得格外恬静。寻罂看着镜中的容颜,觉得有些恍惚。 “小姐,您今个还要出去走走么?”沐水莲低声询问了一句。 “好。”寻罂收回了自己的心神。 沐水莲听到她的回应,推动轮椅到院子里。 院子里的风景,也是熟悉的可以。这里的东西,她看了有十几年。除了树木一年比一年要茂盛,花草越来越美,其他的地方不会有任何区别。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她抬眼看向院门,视线之中隐约带上了几分期待。 一袭白衣的男子在她的期待之下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襟上,隐约能看到金色的线条。除了潇洒之外,更多出几分华贵。哪怕是在这个俊男美女居多的修真界,他的样貌也是极好的,不知引得多少仙子心动。 “师兄。”寻罂开口,她的声音宛若轻叹,隐约之间还带着几分惋惜。 尚星泽,两仪门寻晁的首徒。虽说寻罂算不上是修真界中人,她也很少见其他修真界的人。尚星泽却是个例外,他师承寻晁,又十分得寻晁的信任。若是寻晁离开门派去处理一些事情,或者是闭关的时候。向来是将寻罂交给尚星泽照顾的。 尚星泽比寻罂要大上一些,似乎从寻罂记事起,他便是这幅模样。寻晁身为两仪门的掌门,事情自然不少。反倒是尚星泽与寻罂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两仪门弟子,之所以称为两仪门,是因为门中弟子修习的功法也分为阴阳。尚星泽修习的便是阳,他本身的命数也只适合这一脉。他与的门下弟子修习的功法也有几分区别。除了是两仪门弟子之外,他也是正阳传人。 作为掌门笛子,尚星泽的天赋自然不必说。但是如今尚星泽也不到四十岁,也只是元婴期,一直在突破的边缘。却不知为何,一直拖着并未突破。 寻罂能够猜测到尚星泽的想法,修真者闭关向来是以年作为计数。突破之后,再巩固一番修为。她的身体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直接炸开。 尚星泽若是去闭关,之前就要有再也见不到她的心理准备。不仅是他,寻晁也是。按理说寻晁在十几年前便已经是渡劫期,到现在他却还只是渡劫初期,一直没有突破的征兆,甚至小的突破都不曾有过。这并不现实。 只能说,这都是为了她。寻罂。 “小罂,在想什么?”尚星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他代替了沐水莲的位置,沐水莲不知去了何处。微微低头,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 连忙避过他的动作,回头对上他的眼眸。是她熟悉的幽深,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在其中一般。 “没什么。”寻罂盯着尚星泽的面孔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良久之后她才移开视线,唇角微微勾起。这样的笑容,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刻意。 若是在现实之中的基地之中,她面上浮现出这样的笑容十分正常。但是在这个地方,这笑容显得是有几分格格不入。 “星泽,你小子果然又早早的过来。”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比起他在其他地方时,那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此时的他无疑要亲和许多。 “父亲。”寻罂睁开眼睛,看向了不远处。青色的衣襟,身上带着明显的太极图案。这样的装束只有两仪门的掌门才有资格穿在身上。 “小罂的身体还好么?”寻晁听到寻罂的声音,便一个视线都不舍得再给尚星泽。 “还好。”寻罂看到寻晁熟悉的容颜,她视线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满足。伸手握住尚星泽的手掌,他面上更显柔和。那刚刚稍微离得远一些的脑袋,似乎都更靠近了几分。 “我有事情要问你们。”寻罂笑着开口。 “何事?!”寻晁看向寻罂的视线一如既往的宠溺。“小罂想要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满足。” “小罂你说,师兄听着。”尚星泽的动作也微微顿了顿。 “父亲,你最后飞升成仙了没有。还有师兄,你是怎么死的?!”寻罂说完之后便站的起身来。她握着尚星泽的手猛地收紧,周遭的风景渐渐褪色。 尚星泽的身体烟雾升腾,显然是想要逃脱。调动的能量是阴暗属性,不该属于正阳体质的人。这力量的确很强却被寻罂紧紧地钳制。她显然也用了几分力气,眼眸之中带上了红色光芒。 风砚竺面前的困阵也如同玻璃一样碎开,他看着寻罂,又看了看寻罂手上那属于他的心魔,心下有太多疑惑。 为何他的心魔并不是他的形象,为什么他能够与她那般亲近。还有,他看到的装束,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反倒更像是盛唐年间。寻罂眼眸之中的光芒,也不像是精神系异能者。反倒像是僵尸…… 僵尸。 风砚竺觉得他的猜测应该与事实十分相近。画面之中也能看出寻罂的身体不好,并不像是修真者。但是她身边的人,似乎又都是修真者。这样的情况,她若是僵尸也有可能。 如果是僵尸,她自然也就能从盛唐年间,活到现在。真正的,千年僵尸。 那么,他的心魔,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记忆,勾勒出刚刚的场景?那当真是属于他的记忆,还是说只是巧合?! “怎么,你不准备动手?!”寻罂抓着心魔,抬头看向风砚竺。心魔,不可能会装扮成其他人。哪怕他有其他人的记忆也不可能。所以,心魔能够装扮的人必然是自己。 风砚竺便是师兄??!!寻罂也着实有些难以相信。 “当然不是。”风砚竺向前一步,手掌化为能量将心魔缠绕起来。既然是心魔记忆中有的,那么他吃掉心魔也可以拥有。想来,到时候他的疑惑便能够消散了。 寻罂看着风砚竺将心魔吞噬,她低头看着风砚竺消化心魔。他的面庞随着他的动作,也有了几分变化。更像记忆之中的那个人。 前世今生不同的容颜似乎也有了解释,她心下再没有一丝侥幸。但是,有谁会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送给心魔?!那简直是在自己找死!   ☆、第132章 风砚竺碰触到心魔的时候,才知道心魔要比他的精神力强大多少。如果没有寻罂将心魔束缚,他根本没有战胜心魔的可能,更别说将它吸收掉。 心魔是由他自己衍生出来的,他看的那些典籍之中记载的心魔,通常是与本尊不分伯仲。哪怕有例外,也只会比本尊弱,而不会比本尊强。 他的心魔,不能以常理度之。风砚竺将心魔的力量化为己用。被吸收掉的心魔之中,不再有那明显的残暴、杀戮,重新化为最精纯的力量,让他的精神力不断上升。 心魔是修真者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不小心便会成魔,以往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灰烬。危险与收益向来成正比,度过了心魔,得到的好处也无法想象。 心魔直接针对一个人的心境,针对灵魂。度过心魔之后,自然可以将心魔化为己用。等于让自己的精神力翻倍,这样的增长完全可以让人的精神力向上跨越一两个等级。境界到了,想要让修为突破,无疑是要简单许多。 风砚竺这次修行的速度比往日还要快上一些,心魔和他本就同出一源,消化起来并不难。没多久,他便将心魔消化完毕。在消化完之后,他同样也得到了心魔的记忆。 或者说,是他前世的记忆。 风砚竺没想到他自己还会有一个前世,更没想到前世的他会与寻罂相识,而且还得到了寻罂的依赖。甚至可以说,寻罂此时站在这里,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得到前世的记忆,同样也得到了他心中那么些年的苦痛。怪不得心魔会轻而易举的将这份记忆融为一体,这记忆之中,那将近千年的孤独与绝望,当真是心魔最好的养料。 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寻罂,她的眼睛依旧带着几分红色的光芒。这样妖异明显不像是人类的色泽,不仅没有让他厌恶,反倒是让他觉得心安。 只要她还存活于世间,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都不重要。只要她在,便是对他最好的恩赐。 “小罂。”风砚竺微微勾起唇角,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眸之中的情绪,都带着明显的温度。 寻罂对上风砚竺的眼睛,比起眼前的他,反倒是的心魔伪装成的尚星泽,更符合她记忆的画面。那双眼眸之中,并不是她熟悉的幽深,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压抑,多了些明显的灼热。 “……师兄?”寻罂看着眼前人一时有几分复杂。风砚竺有了属于尚星泽的记忆,那风砚竺的确是她的师兄。 她不知道里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她自小对师兄尚星泽便十分依赖。只要是她想要的,尚星泽都会想方设法的送到她眼前。父亲和师兄,一直是她心目中最亲近的人。 她死在千年前,在自己最美好的十八岁年华离世。一直知道自己的寿命短暂,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悲痛。在十八年里,父亲和师兄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去走的十分安详。 反倒是她作为僵尸醒来的时候十分迷茫,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而且,师兄和父亲都已经不在。她用很长一段时间,才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生活。她很少去想当年的事情,也知道时光不可能回转。 在她熟悉了这个时代的生活,熟悉了自己迥异于人类的身份。师兄,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她现在已经不是千年前的人类,而是一个千年僵尸。当年的柔弱,都被埋葬在这座古墓之中。现在的她,在这天下间可以说是无敌。师兄会怎样看待她?依旧将她看作当年的寻罂,还是说一个很危险的千年僵尸?! 风砚竺对她的情感,她之前已经确定了几分。此时的风砚竺,拥有的是他们千余年前的亲情。还是说,这短暂的时间里酝酿出来的爱情?! 之前明明还是两个人,现在却是要她硬生生的将两端记忆捏合在一起。她一时之间,实在是无法做到。 “是我。”风砚竺眼眸一闪,突然获得的这段记忆很是压抑。比起那些帝王的记忆更盛。他清晰地知道这记忆都是属于他,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选择是深陷其中,还是置之度外。这次,没有选择的记忆。无论是美好还是苦涩,他只能被动的去品味。 这记忆,对他来说却是有好处的。尚星泽是寻罂十分亲近的师兄,这个身份,注定了让寻罂无法排斥他的靠近。 他走到寻罂的身边,伸手环着她的肩膀,一如记忆中的那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侧。只是,身边的人再也没有了她记忆中的温度,依旧柔软,却始终带着几分清凉。 “师兄,你为何会去转生?!”寻罂微微垂下眼帘,她心下有几分警觉,但是身体却是熟悉的靠在他身体上。两个人都是魂体,反倒是显得更加接近。 “明□□朱元璋当年斩龙脉,引发了天地大劫。不只是我,当时只要是修行人士,都没有免过这一次劫难。比起那些直接魂飞魄散的人,我要幸运的多。只不过是再入轮回,重新修炼而已。”风砚竺记忆之中有着所有的记忆。 当时的天地大劫,整个修真界都囊括其中。帝王斩龙脉,他们有阻止的能力,却都没有几个人出手。甚至有不少的修真者,借此收拢龙脉灵气,供自己修行,修为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这样惊人的修炼速度,就如同瘾·君子吸食了·毒·品一样。只要尝过了一次,便想要经历第二次。原本只是收拢龙脉灵气的人,也主动去寻找龙脉,甚至是斩龙脉。 不少的帝王都会斩龙脉,却只有这么一次引发了天地大劫。斩龙脉的确是天地祸事,但是混乱的人心才是造成天地量劫的根源。 尚星泽同样斩过龙脉,却是在唐朝,而非明。 寻罂离世之后,他根本无法接受。于是便想着寻一处可以保留身体生机的福地,安放寻罂的身体。在他有能力的时候,让寻罂死而复生。 保存生机,要在阴阳相合之地。极阳之地,自然是龙脉。但是极阴之地,却不好找。哪怕有,也与龙脉相聚甚远。 尚星泽倒也幸运,找到了一处双生龙脉。他斩落其中一条,那煞气自然会形成阴地,也就成为了阴阳相合之地。 之后的尚星泽,便一直在做守墓人。他的修为从元婴期,涨到渡劫后期,便不再修行。其他时间都用来研究死人复生之道。 在修真界,当真还没有人做到这一点。他一直从唐朝,等到了明朝。没有找到将寻罂复生的方法,反倒是等来了天地大劫。 大劫到来,他不想掺和进去。但是寻罂的墓穴占据着一条龙脉,他不出手,却也有人找上门来。无论是修为高低,那些人最终都成为了风砚竺的手下亡灵。正因为他在劫难当头之时,守护龙脉的行径,才让他幸免于难。 尚星泽斩杀过一条龙脉,如今守护另一条。有功有过,功过相抵,最终的结果是重入轮回。 一饮一啄,可以说都是因为寻罂。这些,风砚竺并不准备说出口。 寻罂点了点头,那次天地大劫,后世修真界的一些书籍之中也都有些记载。她醒来之后,对这也了解了几分。“父亲应该飞升成仙了吧?师兄为何没有飞升?!” 风砚竺听到寻罂这样说,他的视线变得严肃。“在你……十年后,师父便渡劫飞升。” 如今,风砚竺依旧无法开口说‘离世’两个字。 “至于我为何没有飞升,小罂,现在你还是不明白么?!”风砚竺放在寻罂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一手抬起寻罂的下颌,让她对上他的视线。“小罂,我喜欢你。无论是尚星泽还是风砚竺,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区别。” 寻罂将唇边的笑意收敛,微微抿唇,眼眸之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无措。风砚竺喜欢她,她可以不在意,尚星泽却不行。她对他向来是习惯性的依赖与亲近,将他当作兄长、长辈,却未曾想过是爱人。 如果是爱人,那她死后…… 寻罂知道,无论尚星泽对她是怎样的情感。她终究,不可能像对待其他人那般无情。毕竟是,师兄。 风砚竺唇边的笑意更真切了些,只要寻罂她并不是无动于衷。那么他所经历的一切便是值得的。 尚星泽一直是修真界的天之骄子,曾有人说过,若是他一心修炼,不过两百年便能飞升仙界。寻罂生来便是绝脉,不能接触修行,甚至活不过二十。尚星泽却偏偏喜欢上了寻罂。 别说是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他甚至连过激的行为都不敢有。唯恐寻罂心绪起伏之下,影响到身体,让两人本就短暂的相处时间变得更短暂。 尚星泽知道寻罂对他很依赖,她越是依赖,他越是顺着她。如他所想的那样,他成为了寻罂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就在这时候,寻罂突然离世。 他还有着近乎无限的生命,却不会再有她陪伴。这样的结果,尚星泽没办法接受,也不准备接受。所以,便有了古墓。还有他那千年如的一日的研究‘死而复生’。 他不是没想过要将寻罂变成僵尸,却害怕寻罂无法接受。寻晁是个标准的正道中人,寻罂是他的独女,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想要寻罂清醒,却不想寻罂恨他。 尚星泽最终没有等到寻罂清醒,反倒是他即将死亡。在临死之前,他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碎裂在古墓之中。 不完全的灵魂根本无法自主修行,不过有龙脉煞气的影响,也能够成为鬼修,也好继续守着古墓。却没想到,那龙脉对他有怨,不愿意成就他。最后更是直接将灵魂碎片,喂给了风砚竺的心魔。 最终,反倒是成就了风砚竺,也算成就了尚星泽。   ☆、第133章 风砚竺松开了钳制着寻罂下颌的手,他现在并不像之前那样,被蒙在鼓里。如今的他有尚星泽的记忆,他知晓寻罂完全有能力挣脱他的钳制。 千年僵尸,僵尸的修为与年限成正比。寻罂虽说是在末世之后才成为僵尸,她历经的岁月却让身体承受的力量达到了千年僵尸应有的程度。尚星泽设下的阵法,让她比普通的千年僵尸更强一些。 如今是在风砚竺的识海内,风砚竺也的确得到了尚星泽将近一半的灵魂。若是尚星泽全盛时期,他的灵魂力可能与寻罂不相伯仲。现在的风砚竺,却是怎么都比不上寻罂。 寻罂没有挣脱他,不是因为能力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不想,她不愿。 松开了对寻罂下颌的钳制,风砚竺的手从肩膀上滑落到她的腰间,半拥半扶。微微低头,他能看到寻罂眼帘轻颤,依旧有几分慌乱无措。不知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面颊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嫣红。 其他僵尸不可能出现,她却有可能。这个阵法的阴阳相合,在末世到来的瞬间失去了作用。让寻罂从人类变成了僵尸,她身处的龙脉,和口中的龙珠,却让她保持了一定的人类特征。 如果她不自己开口,又有谁知道她是一个僵尸?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几年,也未曾有人怀疑过。 风砚竺的手指从寻罂的面颊上划过。寻罂也有几分恼怒,抬头对上了他那含笑的视线。 “小罂,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他们也该等急了。”风砚竺收回手指,他放在寻罂腰间的手掌却没有拿开。 “嗯,我们走吧。”寻罂正了正神色,他们在风砚竺的识海之中呆了太久。外面的人定然十分担心。相处了那么久,寻罂对真心待她的关惜岚,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话音一落,寻罂的身形便在风砚竺的眼前淡化。 风砚竺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他的视线中有几分惊恐。良久之后,似乎他才意识到所处的场景。他的话语,也好似呢喃一般。“小罂,无论如何,不要再次离开。” 寻罂的瞳孔微微一缩,风砚竺的表现实在是太落寞,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安慰。但是,还没等她开口,她的灵魂便消失在识海,进入到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睛,她正伏在风砚竺的怀抱里。手指微微紧了紧,握成拳。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她才下定了决心。 伸手回抱住他的身体,微微侧头,轻声许诺。“师兄,我不会再离开。” 她知道,她终是无法放任师兄不管不顾。当年师兄愿意压制他的修为,整日整日的陪伴在她的左右。她明知道这样不好,却没有开口阻拦。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了对他的亏欠。 当时的她,一直想要为师兄,为父亲做些什么。只是,她没有能力做任何事。她所有的东西都的是父亲和师兄给的,她能给他们的,他们却并不一定需要。 现在,她比风砚竺要强。她可以像他当年护着她那般,护着他。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离开他。 风砚竺的身体微微一僵,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寻罂并没有放手,她又开口说了一句。“风砚竺,我不会离开。” 她不知道风砚竺为何要纠结一个称呼。在她眼里,前世今生,只要现在的他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他就还是他。 他要的爱情,她不保证自己能给。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风砚竺之外,其他人很难接近她。她在末世生活了几年,也遇到过形形□□的男人,到现在她还依旧是孑身一人。 之前便没有人靠近她,之后有风砚竺的阻碍,就更不可能有人靠近她。如果她寻罂会爱上一个人,那这个人定然非风砚竺莫属。 现在,她不排斥风砚竺对她的情感,哪怕是她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爱情。 风砚竺这才勾起唇角,笑的相当肆意。他带笑的面容,周围的人都看的真切。 “师兄,看来您这次收获不小。不仅吞噬了心魔,还赢得了美人心啊!”原修永看到风砚竺的笑容,不由的开口。 在风砚竺身体上的黑色魔气化为金色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了这次风砚竺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劫。他们在一旁等着风砚竺清醒,却足足等了两天两夜。风砚竺的气势一直在攀升,他们围成的圈子直径都扩大了不少。 原以为师兄醒来之后多少会对他们客气几句,没想到他醒来之后,除了寻罂之外,似乎任何人都没有看到。果然,谈了恋爱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么?! “多亏了小罂。”风砚竺没有任何居功的打算,此时他还能站在这里,多亏了寻罂的出手相助。或许,还要庆幸他前世恰好是安星泽?! 寻罂离开风砚竺的怀抱,站在他的身侧。风砚竺虽说没有阻拦,却在下一刻将她的手掌握在手中。 “谢谢嫂子!我们这些修真者,日后都仰仗嫂子了!”原修永一本正经的对着寻罂开口。 寻罂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第一时间并不是与往常一样的排斥。而是看向了风砚竺,风砚竺在外的容颜并非前世的样貌,她的脑海中却依旧会浮现出他落寞的模样。 “嗯。”寻罂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称呼。 “小罂,你没事就好。”关惜岚从一旁拉过寻罂,见她当真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抬头看了风砚竺一眼。“风爷,我们知道你很强大。既然是基地第一强者,没道理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若是日后再出现让小罂以身犯险的事,我绝对会第一个拦着的。” 嗯……关惜岚这次也是第一个拦着的。只是她没有拦住而已。寻罂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她若是决定了什么事情,任何人无法阻挡。她想要救风砚竺,她能拦着她的身体,还能拦得住她的精神力?! 关惜岚的战斗力不弱,但是前一次与寻罂合作,她清楚地知晓自己的精神力还真比不上寻罂这个精神系异能者。 “不会再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她。”风砚竺回答的格外郑重。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尚星泽的那次,他几乎疯狂的研究死而复生之术。如今寻罂是个僵尸,要么不会死亡,要么怕是连灵魂都不会留下。到时候,他要如何自处?! 只是想想,就已经觉得恐惧。紧了紧握着寻罂的手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会死在小罂的前面。” 这样就可以了,死在小罂身前,他自然就不会体会到失去的悲伤。若是小罂愿意与他黄泉同路,是他的幸事。如果小罂能够继续好好活着,也是他的期盼。 “我们谁都不会有事的。风砚竺,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了?”寻罂微微皱了皱眉,她回握风砚竺的手掌。能够再次见到师兄对寻罂来说是个惊喜,这个惊喜刚刚出现便失去,她怎么都不可能愿意。 她其实想说,若是他护不住她,她完全可以保护他。但是话语出口,便带上了几分质问的语气。师兄的强大,在她脑海中似乎已经定型,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淡化。 “师兄一直都是最强的,肯定能保护好嫂子。”原修永觉得话题有几分沉重,连忙打哈哈。 “没错。”风砚竺也点了点头。现在可不是那个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的时代。他此时分神期的修为,已经是顶尖。寻罂千年僵尸的身份,更是比那些渡劫期的老怪还要强力一些。 “看来风爷的确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而且还因祸得福提升了修为。”关惜岚盯着两人看了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探索这个古墓了。” “可以。”寻罂转身准备向前,便看到了白书薇的尸体。这白书薇被幻境影响想要杀她,却是被风砚竺直接砍掉了脑袋。在这个属于她的墓穴之中,连成为丧尸的可能性都没有。 “白书薇的尸体要怎么处理?!”原修永开口,视线看向那几个保护白书薇的修真者。“大家都看到了。的白书薇可是开口喊着要斩杀嫂子,师兄才忍无可忍把她杀掉的。” 原修永直接忽略了当时风砚竺也被心魔所控,神志不清的事实。 蔡和志在这些保护白书薇的异能者中是最强大的,他们也知道刚刚风砚竺的表现,绝对不怎么正常。几人面面相觑,蔡和志开口。“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自然会‘如实’告诉白教授。” “这样最好。也免得我们修真者与研究院出现什么矛盾。师兄可一直不怎么喜欢研究院,尤其是什么生物研究。”原修永点了点头。 “研究院与修真者们不会出现什么矛盾,更不会与风爷有什么矛盾。”蔡和志这次回答的非常快。研究院可不是白教授的研究院,他们虽然是白教授的人,却也担不起那么大的职责。 “师兄,嫂子。我们走吧。”原修永一改刚刚严肃的话风,声音变得格外轻快。“我对这古墓的阵法可是好奇的很呢!” 听到原修永开口,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对古墓的阵法好奇的很?这可不是他该好奇的地方。安星泽连正阳的传承都取消了阵法,可见他有多么在意。除非寻罂愿意,任何人都不能研究这古墓的阵法。 寻罂察觉到他的心思,手指微微紧了紧。“我们从这边走吧。” 风砚竺抬头看到面前的岔道,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好。” 如今的风砚竺对这古墓也是熟悉的很,寻罂指的那条岔道。绝对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路的一次性灵器,可以将人折腾死,还不会有任何收获。   ☆、第134章 “看来前面没有路了,我们回去再走走其他路?!”原修永看着面前的墙壁。他身上的衣襟格外凌·乱,头发也呈现出了爆炸式,若是靠近了还能嗅到烧焦的味道。 他这幅模样,其他人也好不了哪去。一个个狼狈的如同从难民营里爬出来一般。只有风砚竺与寻罂,她们两人还保持着原有的风度。 原修永看向两人的视线带着些许哀怨,风砚竺参与任务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他探路。这次风砚竺却明显的没有这个想法,他与寻罂肩并肩的走在一起,不快也不慢。看上去悠闲地很,两人偶尔的对视一眼,都能从风砚竺眼中看到那明显的情谊。 这样的场景,简直是要闪瞎人的眼。哪怕之前有想让风砚竺探路的想法,看到他们这般模样,也实在是开不了口。若是打扰了两人甜蜜被风砚竺嫉恨了怎么办?若是日后的任务风砚竺都不参与了怎么办?若是被寻罂讨厌了怎么办…… 总之,最后没有人愿意去开这个口。 既然风砚竺不在前面探路,自然要有探路的人了。原修永实力不低,又精通阵法,显然是比较适合的一个。他探了一会路,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他们遇到的阵法都是最简单不过的那种,别说是原修永,只要是刚学习阵法也能看的出这阵法是什么效用。解决阵法是不难,但是这阵法之中慢慢的全是一次性的灵器。威力不算太强,至少不会让他们出现伤亡。 像是放鞭炮一样的一直响,一直响…… 原修永只度过了两三个阵法,他就放弃了继续探路的想法。所有人轮流去探路,最后的结果是,大家的形象都有些搞笑。在这么一群人之中,风砚竺与寻罂两个人当真是鹤立鸡群。 “设计古墓的人是有病么?我宁可去面对那些大杀阵,也不愿意面对这些一次性灵器。古墓的墙壁面对灵器的爆炸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有这个能力,那位前辈的阵法,按理说应该不错。他这是在逗我们玩吧?!”关惜岚本就是个急性子,如今被人折腾了之后,越发的无法心平气和。 “我们还要再去尝试其他通道么?!”刑全宇拍了拍关惜岚的肩膀,有他的安抚,关惜岚明显的平和了一些。 “进了这么大的古墓,最后一无所得,自然不会甘心。”关惜岚说完看向风砚竺。 “回入口。”风砚竺说完便带着寻罂往回走。这一路上能够触发的低级阵法几乎已经被人触发干净了。寻罂没有开启通道中的高级阵法,否则别看眼前的人不少。他们这些人,估计都挡不住一个高级阵法的威力。 原修永见风砚竺走在前方,他着实松了口气。重新走回入口处,除了他们刚刚走过的道路之外,还有另一条路。他们自然不需要再次进行选择。 事实上这古墓并不只有这两条道路,能够将两条龙脉所占据的古墓,若是将全部展现在众人面前,绝对能够称得上是地下宫殿。其他的道路多是隐藏起来,不止如此。这古墓之中光是‘假墓’就有不少。 同样是看起来不错的墓穴,缩小版的聚阴阵法,停放的棺木也相当气派。但是,里面安葬的却只有陪葬人员,而不是墓主。 尚星泽为了防止寻罂的墓穴被盗当真下了不少心思,哪怕他自己就在墓穴外面守着,却一样将墓穴建造的尽善尽美。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尽头便是一个‘假墓’。探索古墓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益。让所有的人一无所得的回去显然不现实,给点好处,他们的目光便会从这墓穴之中移开。 进入新的道路,风砚竺在前面探路,为众人挡下了‘危险’。这条路上有一些阵法,多是幻阵。更多的是一些机关,与术法结合在一起的激活。这样的场景,大家倒也觉得熟悉,没察觉出这座古墓与其他的古墓有什么不同。 之前他们走的那一条满是一次性灵器的道路,在所有人的心中,也只是墓主为了防止盗墓者设置的障眼法罢了。很多古墓都会这样设置,虽然这次设置古墓的人有些‘恶趣味’,倒也能够理解。 又是一次收获颇丰的古墓之旅。这次的任务虽然中途有些小意外,大家对这次任务的结果都还算满意。 离开墓穴,看着那被众人打破过一次的阵法再次关闭。 “这次的任务又成功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原修永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那副模样,有空间戒指在手,离开了古墓他自然会第一时间打理自己。 “暂时不急。”风砚竺摇了摇头,他现在站在这个由一生一死的两条龙脉形成的太极图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警惕性。龙脉早就被他斩杀,哪怕有怨气也不可能直接威胁到他。之前他之所以有感应,更多的是源自于尚星泽遗落在这片土地上的灵魂。 “师兄你还有事情要处理?这里除了古墓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古怪的地方?!”原修永面色也严肃了几分。在进入古墓之前,风砚竺一直强调这个地方有几分奇怪。结果,进入古墓之后,师兄就诱发了心魔。 “这里的地势,不就是最奇怪的么?一生一死两条龙脉,而且这下面,还有一座聚阴阵法。”风砚竺这般开口。事实上,这下面有的是一个聚阴阵法群。 尚星泽最初没有让寻罂成为僵尸的打算,在布置阵法的时候,虽说让寻罂的身体做了泉眼,却也不是让所有的阴气都停留在一处,而是让阴气进入循坏。否则,这古墓之中形成的僵尸只会有寻罂一个。而不是现在这样,所有的陪葬人员也成为僵尸。 “的确是很奇怪。这也是天地造化。这样的地势,对我们来讲没什么用处吧?!”关惜岚觉得有些无聊。这次战斗并不像她想象之中的酣畅淋漓。刺激倒是有了,风砚竺面临心魔的时候,让他们一个个都的心惊胆战。倒是没怎么活动筋骨。 她还想着,回去的路途之中多杀几个丧尸。结果,刚一出门。风砚竺就在这里讲解什么阴阳。一会儿或许还要说起来因果?! 她身为修魔者,知道这些,却不怎么在意这些。 “小罂,你手上应该有一颗龙珠?”风砚竺倒是没在意关惜岚的话语,他低头看着身旁的寻罂。 “嗯……”寻罂将龙珠从空间戒指中拿了出来。这颗龙珠是尚星泽放在她口中的,也是正阳传人的传承物件之一。她成为丧尸,身体却与普通人无异,也是靠这颗龙珠。“你要这个有用?” “小罂,我记得你们实验室前段时间研究过一个项目。想要从异世界将帝王带回来,依靠着帝王这个身份带来的异世阳气,来平衡阴阳,以达到救世的效果。”风砚竺将龙珠从寻罂的手中拿起来,眼眸中也有几分怀念。 这一枚龙珠是正阳一脉的传承之物,传承了几代传人。龙珠之中所蕴含的力量,的不是唐朝时期存在的那些龙与伪龙可以比的。它甚至可能是远古时期,龙凤大战的遗物。有多么珍贵,自然是不必说。 “没错。这项目是我提出的。基地之中应该有不少人知道这项研究。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放弃了。”刑全宇开口。作为这个项目的领导人,刑全宇的确最有发言权。 “你们觉得,只要有足够的阳气。让天地阴阳再次达到平衡,末世也就结束了。”风砚竺用手指把·玩着龙珠。 “我们是这样想的没错。有什么不对?”关惜岚向前一步,将刑全宇护在身后。 “没什么不对。”风砚竺看向太极图的阴面,“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这时候提出来这个问题,是想要……”寻罂眸光一闪,看向风砚竺手中的龙珠。龙珠看上去就是一个金色的球,若是不使用根本察觉不到一丝力量。宝物自晦,这样的至宝会掩盖自己的光芒。 龙珠之中蕴含的自然都是阳气,一颗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龙珠,其中的阳气自然多的很。但是,这样势必要毁掉龙珠。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只说毁掉这么一件至宝,也实在是让人可惜。 寻罂是僵尸,她与龙珠相伴千年。这龙珠倒是不至于伤害她。但也同样,对她没什么好处。风砚竺是正阳传人,有这龙珠相伴,必然可以一日千里。 舍弃自己的利益,用龙珠平衡阴阳。风砚竺是为了大义,还是说,为了她一直以来的目的?! “如果将这一颗龙珠喂给龙脉真灵,阳气自然增加。地底的阵法,自行维持,会吸收掉一些阴气。这样,也有可能会达成阴阳平衡吧。”风砚竺看似是在询问,语气却是相当平和。 “的确。”寻罂也赞同风砚竺的想法。如果阴阳平衡,真的能够救世。那用龙珠,听上去也要比异世帝王的灵魂要靠谱一些。至少,不会沾染异世的因果。 “风爷,那就快动手吧。”关惜岚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激动。 “师兄,救世功绩,可以让你距离目标更进一步。”原修永也忍不住开口。风砚竺的目的是得到成仙,救世功德,当真是可以让人一步登天。 其他人比起两人来,还略有不如。 与他们相比,风砚竺和寻罂要镇定的多。 寻罂看着那一颗龙珠,对上风砚竺的视线。“为什么?” 风砚竺唇边带着笑意,看起来相当潇洒肆意。“只要是你想的,我就会去做。小罂,这点付出算不得什么。” 比起他已经交付过的性命,只是一颗龙珠而已。寻罂想到这里,心下失笑。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新世历元年。 圣君风砚竺以正阳之体,助龙脉真灵现世,平衡阴阳,终结末世。 天地为表其功绩,以龙脉为基准,天建圣宫。 阴阳相伴,生死共存。 圣宫位龙脉之上,地宫其下蔓延千里。左右上下,皆成阴阳。 世人称此地为圣地。 圣君风砚竺与后寻罂居于此处,有修真者数十人、僵尸数十人相伴其中。   ☆、第135章 N年后,曾经的末世安全基地,现在的联盟主城开阳城。 几个年轻人正在分享着自己的探险经历。 如今没有了新世历之前那些随处可见得人类丧尸与兽类丧尸。就像人类的异能者依旧存在一样,野兽之中的进化兽也没有消失。 进化兽的肉,味道比之普通的兽类要好上许多,是很好的食材。进化兽的皮毛、牙齿,修真者炼器的时候也有用处。等级高的进化兽,连血液都价值连城,可谓是浑身都是宝。 不少的异能者会去捕捉进化兽,一些年轻人更是将这当作不错的探险经历。 “前段时间,我和罗凝,我们两个人便在森林之中捕捉了一只四级进化兽!”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短发青年,皮肤白·皙,家庭状况明显不错。 “薛宏,你而这算什么。我一个人都捕捉过四级进化兽。”于卜涛的长相就比薛宏显得强壮的多。他的战斗力,也比薛宏要强一些。他一向是引以为傲。 薛宏却没有半点羞愧的样子,他的笑容更加得意。“你的四级进化兽,和我捕捉的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四级进化兽?”于卜涛显然不信。 “我们捕捉的可是圣元森林的进化兽,能一样?”薛宏挑了挑眉。 圣元森林,便是将圣地笼罩的那个森林。因为受到圣地的影响,森林之中的进化兽,哪怕和外面的等级一样,身体之中的力量也要比外面精纯许多。战斗力自然要强一些,相应的,无论是作为食材还是炼器材料,价值也要比一般的进化兽更高。 “圣元森林?!你们去了圣元森林?!那你们有没有去瞻仰过圣宫?”于卜涛也顾不得与薛宏争强好胜,而是开始询问自己感兴趣的圣宫。 “自然是瞻仰过了。”薛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下巴微微扬起,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那你们找没找到地宫的入口?!”于卜涛又开口问了一句。 “哼。”还没等薛宏回答,罗凝便冷哼了一声。 “这个……地宫的入口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薛宏喝了杯茶水,掩饰下自己此时的尴尬。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前往圣元森林,是因为罗凝十分崇拜圣后寻罂,想要去瞻望一眼圣后容颜。若不是为了罗凝,他怎么也不可能去闯十分危险的生源森林。 圣君风砚竺救世之说,有不少传言。传言圣君是仰仗着圣后手中的神器才救世成功。传言是圣后寻罂所在的研究院提出的救世方法,圣君只是执行者。还有传言说,圣君其实并不想要救世,他只是因为太喜欢圣后才扛下了这个担子。真正有救世之心的人,是圣后。 当然,有几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圣君风砚竺一直是最强者,他也是救世的实施者。若是没有他,现在这个世界还陷入末世之中。 那些传言无损圣君风砚竺的威仪,却让不少的女子十分崇拜圣后寻罂。后来更是又爆出了她本身实力不亚于圣君,更让女子们崇拜。无论是崇拜她本身地宫之主的实力,还是欣赏拿下圣君的撩汉本领。总之,她是成了女子心目中的榜样。 那圣宫位于龙脉最高峰,离得远远地都能看到。但是地宫却是隐藏在地底,连入口都难找。地宫里面居住的并非是人,而是僵尸。 自从丧尸被消失之后。僵尸,也就是古尸一族开始现身于人前。他们肤色比常人来说有几分苍白,隐约透着青紫,很容易分辨。他们很少出现,哪次出现,都会引起不少的轰动。 如果说外貌,古尸特有的肤色,让原本有十分美貌的人,也只剩下九分。不过,他们那潇洒肆意的姿态,带着几分古时礼仪的行径,让许多人喜欢甚至是艳羡。 现在的‘古尸’、‘僵尸’可不是的什么贬义词。据说圣后寻罂,也是一位僵尸,而且是僵尸之王。 不少的人希望寻找到地宫入口。一些异能资质不高的人,想要直接成为僵尸,走出另一条修炼道路。还有一些人本身可能是身体不好,亦或是受了重伤。濒临死境的时候,也想去寻找地宫找一条生路。当然,也有像罗凝这样,纯粹崇拜圣后,想要去瞻仰一眼的人。 薛宏与罗凝两人只在圣元森林外围转了一圈,他们这还遇到了四级进化兽,更别说深入了。 薛宏看向罗凝的视线很是无奈,他是喜欢罗凝的。在他答应罗凝要去闯一闯圣元森林的时候,明显觉得罗凝对他的态度好上了一些。罗凝的目的没有达到,对他的态度自然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还要冷漠了一些。这着实让他无奈的很。 “你们想要去地宫?”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们连忙抬头向旁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长相十分英俊,他用极为宠溺的视线看着身边的女子。女子面前的餐盘之中,有不少食物,明显都是被处理过的。男子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他们看过去的时候男子也明显有些察觉,但也只是冷冷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女子的餐盘之中夹菜。 女子就坐在那里享用美食,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虽说容颜算不得绝色,却总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人的视线。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她的微笑弧度看上去更大了几分。 “也不一定要去地宫。我们只是想要瞻仰一下圣后而已。”罗凝有几分不好意思。面对薛宏等人的时候她可以耍弄几分大小姐脾气,但是面对眼前的女子,她不知不觉的便乖顺了几分。 “我们正巧要去圣元森林,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寻罂的视线在薛宏面上停留了片刻。 “这不好吧……”薛宏觉得他们与寻罂两人陌路相逢,着实不应该就这样信任他们。 “薛宏。”罗凝的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失望。 “那就麻烦两位前辈了。”薛宏之前的警惕什么的都被他抛在脑后。能让罗凝高兴,他冒点险是值得的。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会挡在罗凝身前。 风砚竺微微皱眉,他看向薛宏的视线带上了几分冷厉。薛宏先是缩了缩头,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倔强的看着风砚竺。从风砚竺的角度看去,薛宏完全将罗凝的身形掩在了自己身后。 将周身的气势一收,他的手与寻罂的手掌十指交握。有些不明了寻罂为何会对薛宏有几分另眼相看,但是这人显然没有任何威胁。不仅是实力,还有他现在已经心有所属。 “我们能不能跟着一起?!”于卜涛和他身边的两个男孩也开口问了一句,视线中带着明显的期待。 “可以。”寻罂认真的将盘子里风砚竺为她处理好的膳食都吃掉,这才拉着风砚竺的手起身。“走吧。” “好。”罗凝第一个跟在他们身后,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众人使用开阳城的传送阵,直接传送到了圣元森林毗邻的圣元城。从东方出城,便是圣元森林。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十分警惕。几乎所有人都在观察着周围。只是,走了很远,周围依旧没有任何进化兽攻击,大家也就放松了下来。尤其是罗凝,左看右看兴奋地可以。 远远地看着那恢宏的圣宫,罗凝忍不住的开口。“前辈。史书上说,当初圣君救世,这圣宫突然出现。那圣后的地宫,是否也是那时出现的?” 寻罂看了她一眼。 罗凝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刁钻,这可是史学家都不知晓的事。“那个……” “地宫是之前就有的,不过天建圣宫的时候,地宫也有了几分改变。”寻罂漫不经心的回答。 风砚竺开始建造的并不是生人居住的宫殿,而是死人居住的墓穴。在救世之后,墓穴大体没什么改变,城墙与圣宫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带着神秘的纹路。隐约能嗅到几分天道规则。之后的地宫,更是能按照她的心意改造。可以说,也算是天建了。 所谓的圣宫地宫,倒像是天地赏赐的法宝。类似龟壳的那种,怎样改变,是主人一念之间的事。 “唉?”罗凝没想到寻罂真的回答了,她的眼前一亮,又问了一句。“前辈,那圣后大人她,是不是古尸一族?” “嗯。”寻罂点了点头。 “……”罗凝开始问一些自己觉得困惑的事,没想到,这位前辈都能答的出来。她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薛宏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走到了圣宫门口。罗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跳加速,面上充·血。 “那个…前辈……”薛宏连忙开口喊住还在往前走的寻罂和风砚竺。 寻罂和风砚竺两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往前走。薛宏等人,连忙追了上去。 “师兄,嫂子。你们怎么出去旅游一圈还带回来几个小家伙?”原修永看到两人便开口招呼。 “那女孩想要瞻仰一下小罂的容颜,小罂便将他们带来了。”风砚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拉着寻罂往里走的动作却有几分急切。他想要和小罂两人单独相处,所以才会以旅游的名义离开圣地。但是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却多了那么多电灯泡。他能开心的起来才怪。 寻罂跟随着风砚竺的脚步离开,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吩咐原修永一句。“修永,你将他们送下山。” 自从末世结束,世界恢复和平。异能者的晋级速度也明显慢了许多,那些进化兽碍于两人身上的威势不敢攻击,却不代表它们也不会攻击其他人。 “嫂子,我保证完成任务!”原修永走出了圣宫的大门,他还极为留恋的看了一眼宫墙上雕刻的阵法。“走吧,我送你们下山。” “……”罗凝此时还有些呆愣,“所以说,我们和圣君与圣后同行了一路?!” 薛宏也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干,尤其是想到风砚竺对他那有几分敌意的一眼。“应该是。” 几个年轻人此时正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寻罂却是跟在风砚竺的身后·进入到房间之中。 寻罂随意的靠坐在床·榻上,看着在床·榻边站立的风砚竺。“师兄,你不开心?”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寻罂倒是会称呼风砚竺为师兄。 “没有。”风砚竺视线中带着几分无奈。他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悦,也在寻罂一句话之中消失殆尽。 “师兄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让他们跟来圣宫?”寻罂对着风砚竺招了招手,风砚竺便走了过去。寻罂伸手抓·住了风砚竺的手掌,摆·弄着他的手指。 “为何?”风砚竺不觉得那几个年轻人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我们只是随意而为的事,说不定还成全了一对鸳鸯。”寻罂笑了笑。 “只是好心?”风砚竺觉得寻罂,大抵不是什么热心程度爆棚的人。这么些年,她也出现过这么一次。 “当然不是。师兄不觉得,那少年对少女的态度,与曾经的你对我有几分相似。”寻罂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对上风砚竺的视线。 “……”风砚竺回想了一番薛宏与罗凝相处的情景。除了同样会顺着女孩的心思之外,他可没觉得有什么相似。 寻罂想说的是那份同样的小心翼翼,前世的时候师兄对她的小心翼翼,还有今生风砚竺对她的小心翼翼。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见风砚竺面上还有几分疑惑,她伸手拉着风砚竺坐在床·榻边,自己则起身靠在他身上。这样亲昵的行为,在风砚竺还是尚星泽的时候,便十分常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又恢复了这样亲昵的相处方式,而且双方都没有觉得意外。 “师兄,若是我一直无法喜欢你,你会怎样?”寻罂突然开口询问了风砚竺一句。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倚靠的身体,有几分僵硬。 “我们有的是时间。”风砚竺声音中带上了两分干涩,但是却依旧坚定。他可以用余下所有的时间来堵。 “师兄,我不能离开。”寻罂又开口说了一句,她的人生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他相伴。那时的孤独,与现在的成双成对相比,当真是有些凄凉。习惯了有人总相伴在身旁,若是再孤身一人,又怎么可能承受。“如果,这也是喜欢……” “足够了。”风砚竺伸手将寻罂的身体环入怀抱之中,他的唇印在寻罂的面颊上。“会让你更离不开我。” 温润的触感,让寻罂的面颊微红。“更喜欢么?” “不,是爱。”风砚竺手掌划过寻罂的面颊。 寻罂唇角也微微勾起,她伸手勾起风砚竺的一缕发丝。爱情么?愿意相伴相生,甚至为之孕育子嗣的那种。她其实,已经愿意为他尝试。哪怕她如今半僵尸半人的体质,不知道能否做到…… 现在么,还是不要打击师兄的积极性了。 师兄说:喜欢,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wowky、爱在雨中漫步亲人的地雷。亲耐滴们,么么哒╭(╯3╰)╮ 这次是真的完结了O(∩_∩)O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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